《我在异界肝经验》 第一章 冒险 大梁618年，四月。 青山县清风观，后院厨房。 长条木桌前，陈沐咬了一口杂粮菜饼，粗粝口感不禁让他裂了咧嘴。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前世他就是个庸庸碌碌的普通社恐宅男，一觉醒来就换了个皮囊换了个地方，借尸还魂穿越至此。 前身也叫陈沐，是个穷苦书生，以写字画像为生。 这里不是他家，他家在山下青山县内。 来清风观，是为道观抄写经书赚钱。 前身已经来了两天，不知什么原因，一觉醒来意识就没了，让陈沐给鸠占鹊巢。 “诚明，你师傅还没回来？”一个五十多岁老道人一边刷碗一边闲聊。 对方姓何，是清风观火工道人。 听到问话，陈沐旁边一个八九岁小道童鼓着腮帮含混不清道：“没呢。” “嘿，看来那个借尸还魂的邪祟还挺凶。”何道人眯眼看着陈沐道。 陈沐：“……” “你知道吗，据说这次遭邪祟的是个穷苦书生，一觉醒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字写不好，话说不通，邻里谁也不认识，这才被村里人发现破绽。”何道人压低声音悄悄对陈沐道，满脸的意味深长。 陈沐：“……”你特么跟我说这个干嘛？我不想听！ 陈沐勉力扯了扯嘴角，给了对方一个礼貌而不尴尬的笑容。 “师傅最厉害了。”诚明仰头咽下嘴里菜饼子，一脸自豪道。 “也对，再厉害的邪祟，也就一把火的事。你说是吧。”何道人对着陈沐挑了挑眉，一脸轻松道。 陈沐：“……”不会刚穿过来就被人发现了吧？！ 陈沐瞅了眼八九岁小道童……嗯，这个可以轻松撂倒。 又看了看矮胖粗壮的火工道人……嗯，这个真打不过！ 就在陈沐不知道是不是该提桶跑路的时候，何道人再次低头刷碗。 陈沐长出一口气。 不过，邪祟？什么玩意？ 一连串陌生记忆从脑海深处翻出。 这个世界自古就有神鬼传说，前身从小听到大。周边始终伴随着叫做一种邪祟的诡异事件。 有的人莫名死亡，有的人诡异失踪，有的人性情大变六亲不认。 这些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的事情，统统归为邪祟事件。 这在大梁国并不罕见，甚至官府衙门里还有专门管理这类事件的人。 而对于性情大变，邪祟附体之人的处理办法，还真就是一把火的事——一把火烧死！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换了芯子！”陈沐狠狠咬了口干硬的杂粮菜饼想道。 …… 清风观藏书室。 打发走给他引路的诚明小道童，陈沐盯着书桌上的道经发愁。 换了世界，语言文字不同。 要不是继承了前身记忆，他字都不认识！ “兴许继承了前身的书写能力呢？毕竟从记忆里看，写毛笔字似乎不怎么难。” 陈沐怀着丝丝侥幸心理拿起毛笔，沾满墨汁，潇洒的写下三个大字——根源经。 看着方正规整的三个大字，陈沐脸色一苦。 这字看着还行，但和前身比起来，那是差了好几年的火候。 稍微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字迹大变，行为可疑，借尸还魂……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真要被认定邪祟入侵，那不完犊子了吗？ 陈沐不由看向右手手腕。 “难不成还得给自己搞个伤残？” 想道记忆里那些因邪祟附体被烧死的人，陈沐不由打了个哆嗦。 “我可不想被烧死！” “只要找个合适的角度摔倒，手掌以对抗姿态着地，手腕软骨轻易就能挫伤青肿。” “手腕受伤，字迹大变在所难免。”陈沐暗自琢磨。 “保险一点，还是直接把胳膊摔断好了！”陈沐咬牙狠狠的想着。 就在他准备起身出门，找个合适的角度表演平地摔断胳膊时。 眼前突然一晃。 一堵半透明灰色墙壁骤然出现在眼前。 陈沐下意识伸手前推，双手刷的一下就穿过了墙壁。 什么鬼？ 好半晌，陈沐才反应过。 眼前这个占据整个视野的铁灰色巍峨墙壁，并不是实体，而是直接出现在自己视网膜上的影像。 穿越福利？ 仔细打量，果然在墙壁下方看到一排刀削斧凿般遒劲字迹。 自己从墙壁上凸起，凌厉干脆，一股古朴悠久之感扑面而来。 书写：7136/10000/一阶。 金手指？ 真好！ …… 陈沐很快就接受了灰色墙壁的存在。 穿越都穿越了，出现个金手指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这件事情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幕后黑手，陈沐一点儿都不在乎。 前世他就是庸庸碌碌的普通宅男。 现在都穿越了，还来了个金手指。 能让他有机会放开心胸，毫无顾忌，一往无前的去闯荡一个全新世界，即便是个阴谋诡计，陈沐也甘之如饴。 这将是一场走心的伟大冒险！ 金手指很好理解，类似三流网游的熟练度系统。 只要他想，灰色墙壁就会出现在眼前。 而且灰色墙壁半透明，就好像带了个彩色眼镜，一点儿都不影响他看其他东西。 陈沐想了想，提起毛笔，随手写了三个字。 灰色墙壁上的数字毫无变化。 陈沐若有所思，再次提笔写字。 这一次他全神贯注，一笔一划，一边写一边思考字体结构。 不断和前身记忆里的字体进行比较改进。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丝丝缕缕感悟从心底泛起，让他清晰感受到和前身字迹的差别。让他明白该怎么改进才能向前身字迹靠近，甚至是超越。 “认真练习就能提高熟练度，熟练度的提升会带来真实感悟，让能力真正提高。” 陈沐忍不住的咧嘴大笑。 有了熟练度，他还怕什么。 字迹大变被发现？不存在的。 不就是肝吗？ 陈沐把道经原本摊开，又找出前身已抄写好经文作伪装。 收起抄经用白纸毛笔，取了一支新毛笔开始蘸水练字。 他不知道多久才能达到前身水平。 直接用笔墨白纸，会浪费很多纸张，而且还会留下练笔字迹。 蘸水写字就很好，写完一擦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章 邪祟 安静的藏书室内，只有毛笔摩擦桌面产生的细微声响。 擦拭水渍的抹布渐渐被打湿浸透。 陈沐沉浸练字，乐此不疲。 他从未在一件事情上这么专注过。 前世他不是没有过练字的念头。 可买了字帖，写了两行，就忍不住转头去看手机。坚持两天，最后就不了了之。 生活中同样如此。 有时候一觉醒来，觉得自己庸庸碌碌想要改变，可转天就再次沉沦。 那种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昏的感觉，就像“鬼压床”，一场醒不过不来的噩梦。 但这一世，面对更加枯燥难学的毛笔字，还是在一天前完全陌生的一种字体。 陈沐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那种写一个字就知道下一个字该怎么改进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且酣畅淋漓！ 下午两点左右，陈沐肚子一阵咕咕叫。 饥饿感把他从沉浸当中唤醒。 桌面上的水写字体正在慢慢变干。 灰色墙壁再次浮现在眼前。 书写：8056/10000/一阶； 陈沐仔细的享受着那股意犹未尽之感。 不管是谁让他来到这里，他都对此感激不尽。 …… 午饭是诚明小道童送来的。 三个粗粮菜饼，一盘水煮绿叶菜，加上一碗稀粥。 陈沐狼吞虎咽，在诚明惊讶的眼神中，风卷残云般吃的干干净净。 打发走诚明，陈沐继续埋头练字。 洗笔内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抹布拧干了又浸湿。 直到光线昏暗，陈沐视线模糊，陈沐才停下练习，双手不断锤击酸痛腰背。 书写：8673/10000/一阶； 灰色墙壁上，书写技能再次大幅度提升。 “可惜还是不如前身。” 想了想，陈沐甩干毛笔上的水渍，悄悄藏进宽大袖口的内兜里。 抄经书有截至时间。道观不会允许他耗在这里白吃白住。 想要尽快赶上前身水平，早日完成抄经工作，他回到客房还得加班继续练字。 这种休息时间加班的事，他前世深恶痛绝，恨不得问候公司管理者们的十八代祖宗。 现在却有些跃跃欲试。 …… 清风观西院，月亮门外阴影处站着两道身影。 “何叔，那书生今日可有异常。”一个三十多岁中年道人肃然问道。 他是清风观丰稔道长首徒诚意。 火工何道人看了眼不远处黑漆漆客房眉头紧皱：“我今天特意试探两次，并未发现异常。” “昨夜无心铃无故鸣响，道观里必定来了邪祟！”道人诚意冷然道。“道观上下各个习武，气血旺盛，唯独那书生身体瘦弱，最有可能被附身！” “可他白天除了蘸水练字，没有其他出格表现啊？”何道人还是拿不定主意：“会不会那邪祟已经被无心铃惊走。” “你说他在练字？！”诚意不由眯起眼睛。 “我见过他写字，架构协调，字迹飘逸。写的那么好，还练什么字？！”诚意冷哼一声。 “真给邪祟附体了？！”何道人脸色发白。 别看清风观专职清扫邪祟，但那都是观主丰稔的活。 何道人当了一辈子火工，还没见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东西。 想到自己很可能和一个邪祟面对面，浑身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那……咱们这就去把他绑了？” “不行，今夜月华高照，邪祟更诡异。等明天，等明天一早把他引入祖师殿，直接以无心铃镇压！”诚意恨声道。 这邪祟果然胆大包天，竟敢来清风观撒野。 而且普通邪祟无智，这邪祟还知道练字，企图蒙混过关，绝不是普通邪祟！ “能行？”何道人忐忑不安。 “邪祟附体，灵肉不合，无心铃最擅摄魂，是邪祟克星！”诚意安慰道。 “何叔，这是师傅留下的辟邪符，今晚贴身携带。有它在，你可高枕无忧。明日一切如常，不可漏了破绽。”诚意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纸符篆，其上纹路殷红如血。月光照耀之下，竟有晶莹剔透之感。 “还有诚明，他年纪小，容易被邪祟冲撞。明早吃过早饭，你就带着他去后山种菜，我亲自给这书生引路！”诚意仔细叮嘱。 “好好，听你的！”何道人心头一松。 他可不想和邪祟碰面。 …… 第二天清晨，藏书室。 陈沐顶着一双黑眼圈，摊开一张两个巴掌大白纸。 这是裁剪好的抄经用纸。 “根源之门，妙之又妙……” 一页经文一气呵成。 把毛笔放在笔架山上，陈沐把前身抄写的经文放在一旁两相对比。 “呼……总算是成了。” 心念一动，眼前出现灰色墙壁。 书写：103/10000/二阶； 不枉我肝了一整晚啊。 怕被道观里的人发现异常，陈沐也不敢点油灯。 幸好昨夜圆月高悬，足够他月下练字。 “陈公子，今天可真早。”一道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陈沐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人他认识，道观大弟子诚意，就是对方把前身招募来抄经。 昨夜他回顾前身记忆，发现这次抄经一共七本，润笔费给的足，有一百个铜板。省吃俭用，足够他生活一个多月。 “诚意道长早。” “本不该打扰陈公子抄经，但确实有事相求，只能冒昧来访。”诚意姿态悠然，带着一脸和煦笑容。心里却微紧，不能急，不能燥，不能打草惊蛇！ “请说？”陈沐好奇看着诚意。 “今日有位善信来访，答应要请一篇千字宝经回家供奉。今早我才发现，提前抄录好的宝经只剩最后一份，且有一个多余墨点。”诚意一脸为难。 “那位善信是师傅好友，实在不敢怠慢。我就想到了李公子。李公子的字迹飘逸美观，可否帮忙紧急抄录一份。”诚意一脸诚恳的看着陈沐，探手从宽大袖口里掏出一个灰色小布袋：“小小润笔，不成敬意。” “没问题，经文在哪？”陈沐接过布袋，爽快答应。 “这篇经文有点儿特殊，它刻在了道观祖师殿内，还要麻烦陈公子带好笔墨，移步祖师殿。”诚意一脸歉意道。 “好说，时间紧迫，咱这就过去吧。”陈沐毫不犹豫，转身就去收拾笔墨纸砚。 诚意宽大袖口下狠狠握拳！ 成了！ 第三章 无心铃 两人并肩走出藏书室，诚意努力压下忐忑心绪。 快了，快了，只要进了祖师殿，就能把这邪祟镇压。 “诚意道长，你饿么？要不我们吃个菜饼子再去，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陈沐突然道。 诚意心头咯噔一跳，连忙回神道：“好，先吃饭。” 两人身形一转，走向厨房。 厨房里，何道人正心不在焉的刷碗。 诚意吩咐过，今天道观道人起的格外早。 吃完早饭，全都被诚意安排到祖师殿前广场上练功去了。 一方面催发气血保护自己，一方面堵住路口防止邪祟逃跑。 “也不知道那邪祟是否已经被镇压。”何道人正想着，抬头就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眼窝发黑的身影。 何道人吓的心脏差点儿骤停。 “我们来吃饭！”诚意赶忙提前开口。 何道人手一抖，连忙给两人准备饭菜。 陈沐狼吞虎咽，三两下吞掉自己的两个菜饼，一碗稀饭近乎直接倒进嘴里。 吃完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诚意的菜饼。 “我不太饿，你吃吧。”诚意眼皮一跳。 “好嘞！”陈沐喜滋滋拿过诚意的菜饼大口咀嚼。 诚意赶紧把自己的稀粥吃掉，故作轻松的坐在旁边，余光却死死盯住陈沐。 眼看陈沐把自己的菜饼子也吃尽，心里松一口气。 这下应该可以了。只要把这家伙引入祖师…… “能给我再来一碗粥吗？噎着了。”陈沐一脸的艰难。 “行！”诚意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对着何道人摆手。 何道人一脸愁苦的给陈沐盛粥。 让是让着邪祟吃饱喝足，那还怎么打？！ 可要是不给，他暴走了怎么办？ 苦着脸给陈沐盛粥，看着对方一饮而尽，还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何道人紧张的全身发痒。 “陈公子，可以走了吧？”诚意努力压着起伏的气息道。 “走走走，早开始早收功。”陈沐心满意足，跟着诚意来到一处巍峨大殿。 此刻殿前小广场上，七八个道人正穿着短打，热火朝天的练着武。 陈沐站在广场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道人练功。 诚意心里着急，却不敢过多催促，就怕被这邪祟察觉不对。 足足看了一刻钟，陈沐才一脸不舍的走进祖师殿。 诚意看着走进祖师殿的陈沐，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不管你是什么邪祟，有无心铃镇压，必死无疑！”诚意顿时恢复镇定，瞥了一眼嘿哈练功的师弟们，诚意一脸轻松的跟进祖师殿。 “陈公子请看，经文就在这里。”诚意一脸笑容的指着祖师殿东侧墙壁道。 “不识玄中颠倒颠，争知火里好栽莲。牵将白虎归家养，产个明珠似月圆……” 整面墙壁是一块巨大石头。上面龙飞凤舞雕刻着一篇玄妙经文。 字体飘逸大气，经文深奥奇异，看着就让人感觉仙人玄妙，心中向往。 “好字，我这就开始抄写。”陈沐找了个桌子展开笔墨纸砚。 好字？一个邪祟懂什么字，还想蒙混过关！ “麻烦陈公子。”诚意笑意慢慢，眼睑低垂，寒光闪烁。 趁着陈沐不注意，悄然来到祖师殿供桌前。 一个带着些许铜绿的青铜法铃正扣在供桌上香炉前。 诚意恭敬鞠躬行礼，起身后迅速拿起铜铃。 钟身巴掌长，配有握把。握把顶端锐利宛若枪尖。 表面阴刻人面花纹，铜绿锈迹点缀，古朴厚重。 翻过铜铃，一眼到底，竟没有铎舌。 诚意转头看向对着墙壁认真抄书的陈沐，冷冷一笑：“装模作样！” 诚意用握把尖刺狠狠扎进左手掌心，旋即把滴血手掌悬空放在铜铃口上。 一股无形吸力产生，掌心破口好似拧开了的水龙头，鲜红血液快速流出注入铜铃。 只是五个呼吸，诚意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血液在铜铃内凭空悬浮，旋转汇聚，形成一颗花生米大小晶莹血珠。 “无心铃响，叫你立刻现形！”诚意瞪着陈沐背影，狠狠一摇铜铃。 晶莹血珠充当铎舌，一下撞散在铜壁上。 铛！ 一声悠远钟鸣突兀响起。 一股无形波动以法铃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然后又被祖师殿墙壁折射反弹，在整个祖师殿内不断回响聚集，却始终不向殿外传播。 认真抄经的陈沐浑身一震，身形顿时僵在原地。 哈哈！让我看看你这邪祟是个什么玩意！ 诚意一脸热切的盯着陈沐。 “呃……”一个长长的饱嗝从陈沐嘴里打出。 诚意：“……” 怎会不管用？ 无心铃明明已催发？ 难道是威力不够？ 诚意一咬牙，再次扎破左手，注入鲜血，然后狠狠摇动铃铛。 铛！ 悠远钟声再起。 陈沐身影再次停滞。 诚意左手狠狠握拳！ 成了！ “道长，接着敲啊，这铃声还怪好听的。”僵硬在原地的陈沐突然回头道。 诚意：“……” “你就没什么不适？”诚意小心翼翼问。 陈沐皱眉思索：“就觉得肚子有点儿胀。” 诚意：“……” “接着摇啊，铃声和经文很配的。”陈沐挠头笑道。 “呵……”还摇？你怕是想让我死！ 拎着铜铃靠近陈沐，探头看向已抄写好文字。 架构协调，字迹飘逸，和第一次见到的陈沐字体基本一致，甚至还更好看了点，多了点儿飘渺韵味。 难道我猜错了？ 邪祟昨晚已被无心铃惊走？ 无心铃乃是清风观祖传，据说来自上古纯阳道，专克各种幽魂邪祟。 眼前这人面对无心铃毫无反应，说明对方灵肉合一，根本就不是邪祟附体。 想到这里，诚意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这无心铃摄魂克邪厉害，消耗也厉害，需要大量人血催动。 他一个常年练功气血旺盛的壮汉，只催发两次就被吸的脸色发白。 关键是还没起作用，就像自己对着空气一阵输出，结果啥事没有！ 他越想越觉得头重脚轻。 不行了不行了，得赶紧去吃点儿药。 放好无心铃，诚意狼狈的离开祖师殿。他怕自己晕倒在这里。 看着匆匆离开的诚意，陈沐不由撇撇嘴。 不就是让你摇两下铃铛吗，跑什么跑。 那铃声听起来确实很舒服的吗。 抬头看向眼前半透明灰色墙壁。 书写：135/10000/二阶； 怎么和弹窗似的自己蹦出来了。 嗯，又涨经验了。 算了算了，赶紧抄经吧。 第四章 居不易 四天后，藏书室。 诚意仔仔细细的翻看抄写好的道经。 在他面前，一字摆开七本道经。这是陈沐这几天的劳动成果。 其中两本是前身所抄，其余五本是他抄录。 诚意放下最后一本道经，又拿起最前面的一本：“我再翻翻，再翻翻。” “再翻就要把书翻卷了。”陈沐面无表情的提醒。 刚才也说只是翻一翻，结果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头看到尾。 这家伙不会是想赖账吧？！ 陈沐眼睛一眯，默默走到书桌一角，右手悄悄摸上砚台。 想了想，左手又慢慢扣住笔洗…… 好半晌，诚意才不甘心的合上书页。 抬眼注意到陈沐小动作，眼皮狠狠一跳。这书生这么虎的吗？！ 虽然字迹确实有些改变，但改的更加飘逸美观。和祖师殿壁刻都有一拼。 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字和最初笔迹一脉相承。 只能佩服对方天赋卓绝，书法功底又有提升。 他可没听说邪祟能继承原著才学，甚至更进一步的事情。 自己真的猜错了啊。 就在陈沐忍不住动手的时候。 诚意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灰色小布袋。 “小小润笔，不成敬意。” 陈沐立马露出笑意：“不小不小，要不您再看会？” “不了，字迹漂亮大方，观之有飘渺仙人之感，是不可多得的好字。李公子书法天赋卓绝，定会成为一代大家。”诚意不爽的恭维道。 “诚意道长过奖。”陈沐谦虚道。 两人又寒暄片刻，陈沐告辞。 抄经结束，他也该回家了。 …… 道观门口，陈沐正和诚意拜别。 “咦？”诚意突然抬头远眺。 陈沐不由转头看去。 清风观在小东山半山腰处，有一条直通山脚的石头阶梯路。 此刻，一个人影正从山下狂奔而来。 一步迈出，就蹿出五六米，几个起落，山路就走了一半。 陈沐看的目瞪口呆。 “这人怎么跑的那么快？！” 头皮一紧，心里忍不住一跳。 “这个世界有让人飞檐走壁的武功！” 他不由想到清风观练武的道士们。他们也能飞檐走壁？ 陈沐还以为那只不过是强身健体的导引术。 “诚意道长，清风观教武功吗？”陈沐两眼放光的看着诚意。 诚意收回视线，瞥了眼陈沐：“陈公子想学武？” “可惜，清风观武学只传授嫡系弟子。”诚意淡淡道：“陈公子已经成年，不符合观内收徒要求。” “没有俗家弟子的说法吗？”陈沐不死心，这可是能飞檐走壁的武功！ 诚意笑而不语。 陈沐还想再问，刚才那个还在山脚下的人影，已来到两人身前。 此人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柄黑柄雁翎刀。 对方带着扑面劲风而来，一站稳就焦急道：“丰稔道长可在？” “陆捕头？！”诚意脸色一变：“师傅下山未归。可是哪里又遭了邪祟？” 陆捕头转头看了眼陈沐：“走，进去说！” 陈沐站在道观门口，看着两人匆匆而去的身影，神色莫名。 武功？邪祟？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 他想看看武功到底多厉害，想知道邪祟到底是什么。 这个未知的世界，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等着他去探索。 陈沐忍不住热血沸腾：“这个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 …… 青山县东门，东市容粮米铺。 刚才还热血沸腾想去看世界的陈沐，感觉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 “白麦十斗，布袋一个，诚惠六十二铜板。”米铺伙计把灰色布袋放上柜台，笑眯眯看着陈沐。 身上一百五十块铜板还没捂热，这一下就去了近乎一半。 要是放开了吃，这些白麦也就够半个多月。 加上柴火油盐、笔墨纸砚等消耗。 别说去看世界了，要是不能继续赚钱，下个月能不能有饭吃都两说！ 居不易啊…… …… 背着米袋，陈沐离开东市，七拐八拐来到县城东南位置的平安坊。 按照记忆，陈沐停在一所宅院前。 这里就是前身的家。父亲前几年得病去世。母亲又早逝，只剩他自己一人住在这里。 打开铜锁，推开灰色木门，陈沐踏步而入。 小院不大，东侧是片菜地，西侧有个茅草棚，下面是泥巴砌的灶台。旁边还有一口井。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错的地方。” 堂屋内，正对门口有个四方桌，旁边放着两把长条椅。 陈沐来到西侧窗下。 那里放了一张长条木桌，摆着锅碗瓢盆。把白麦倒进桌旁黑色米缸内，陈沐坐到四方桌前休息。 穿越、邪祟、练字、抄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一刻不得闲。 这会儿一切安定下来，他反而有些茫然。 像前身一样写字画像为生？ 那种人生他几乎能一眼看到头。 省吃俭用，辛苦积攒钱财；等年纪大了，凑活着娶个媳妇。接着生个不知道孝不孝顺的孩子。然后在柴米油盐的吵闹中度过余生。 你可以说平淡是真，但也可以说这是碌碌无为。 这几乎就是陈沐前世的翻版。 但既然给了他穿越的机会，他再也不想过那种千篇一律的生活！ 他要去闯荡！他要去冒险…… 砰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开门！” 谁啊这是？陈沐疑惑开门。 一个五十多岁高瘦老者站在门口。 对方冷着一张脸淡淡道：“收租。” 一抹记忆迅速蹿上心头。 李恩伍，王家二管家，收租人。 自家房子虽然从小住到大，但房子却不属于他。 “李管家请进。”陈沐客气道。 “不用。”李管家摆摆手冷淡道：“交钱。” “稍等，我立刻去取。”陈沐转身回屋，从床底下掏出个黑色陶翁。 陶翁灰布封口，两个拳头大小。 拆开封口线，上下翻转，哗啦一下到出一小堆铜钱。 这是前身所有积蓄。 快速数出三百一十个铜板装进小袋子，陈沐回到门口。 “李管家，三月房租，您拿好。”陈沐把灰色布袋递过去。 李管家接过抬手垫了两下，微微点头，随手扔给了身后两个壮汉，转身便走。 陈沐关门回屋，一边叹气，一边数铜板。 “算上抄经所得，总共还有两百三十二枚。” “肥肉都要二十四枚铜板一斤，这点儿钱，肉都买不了十斤。” 他想勇闯天涯，可首先得赚钱吃饭。 第五章 闭关 青山县东市，水墨斋。 水墨斋主营笔墨纸砚，也卖印刷书籍。 陈沐就坐在水墨斋门口东侧。 身前摆着一张桌子，笔墨纸砚俱全。 桌前还挂着一张白纸，上面画着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正持笔写字，另一个是个只有背影的路人。 画像旁边还写着八个飘逸大字，“代写书信，绘图画像”。 这里就是前身写字画像的地方。 桌椅板凳都来自身后水墨斋，包括他所在位置，一天两个铜板租金。 陈沐坐在书桌后，百无聊赖的等着生意上门。 这个时代生产力不高，生活水平受教育水平也不好。 穷苦人家最多是让人捎带口信，写信的很少。 枯坐一天，他也只写了三封信。 写信不同于书法卖字，不可能按字卖钱。一张信纸以内，一律三个铜板。 “三封信就是九个铜板。” “给水墨斋两个，留下四个作房租储备，只剩三个。勉强够一天饭钱，还是吃不饱的那种。” “唉……” …… 四天后傍晚，陈沐来到东市偏北安乐坊附近。 这里是勾栏一条街，汇聚大量青楼楚馆。 天色擦黑，这里反而越来越热闹。 陈沐站在街角阴影处，注视着街边的一个老者。 老者一身长衫，身前摆个桌案，这会儿正聚精会神的挥毫泼墨。 他已经观察两天，这老头是个画师，在这里给人画像为生。 画像的主角，大都是沿街勾栏里的歌姬。 具体收入多少不清楚，但看对方穿着干净光鲜，每天吃饭必下馆子，想来差不到哪里去。 走出街角，慢慢靠近老者桌案，打量对方画作片刻，陈沐装模作样的点头。 老者抬头打量陈沐片刻，嘿然一笑：“怎么，也想来卖画？” 陈沐一怔，这老头竟然看出了他的想法。 似乎知道陈沐疑惑，老者直起腰淡然一笑：“你都看了我两天了，还没下定决心？” 陈沐一凛，亏自己还觉的隐藏的好，没想到早被人察觉。 “卖画死路一条！小伙子，听我一句劝，回去好好读书吧。”老者一脸的高深莫测。 “这一行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老者嗤笑一声淡淡道。 陈沐一脸的莫名其妙，卖个画还能有多深的水。 “我也不拦你，自求多福吧。”老者嘿然一笑，低头继续作画不再理会。 …… 平安坊 陈沐顾不上吃饭，一头扎进东边书房，对着水盆倒影就给自己来了张自画像。 画完以后对着镜子比较，这画吧，除了自画，就没一点儿像！ 灰色墙壁出现在眼前。 书写：1035/10000/二阶； 图画：3061/10000/一阶； 陈沐想了想勾栏街老者的画…… “嗯，起码进步空间很大。” 收起画作，陈沐离开书房。 把所有钱财倒在四方桌上，陈沐再次数了一遍。 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按照原主轨迹生活，慢慢积攒财富，寻找可能的改变机会。 另一条就是搏一搏，拿出所有钱财闭关练画，等练出水准以后，去勾栏一条街给歌姬们画像，赚取更多钱财，先吃饱饭然后去尝试更多可能。 不管是前身原主还是前世的他，都会选择第一条。因为那看起来更安全稳定。 不敢走出舒适圈，不敢面对未知的压力，不敢拿出舍命一博的勇气。 这是芸芸众生的普遍状态。 事实证明，即便选择了看似稳妥的选择，带来的也不一定就是安稳。 生活中的任何一点儿意外，都能击垮这看似稳固却脆弱不堪额平静生活。 “穿都穿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呢？”陈沐嘿然一笑：“况且我还有灰墙熟练度。” 他拿着钱财出门，买来白麦把米缸填满。 又精打细算，买到足够两月使用的油盐柴火。 细心整理自家小院东侧的菜地，规划好每天可食用数量，尽量撑到两月以后。 准备好所有东西后，他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三个铜板。 但陈沐反而有种身心轻松之感。 一切准备就绪，陈沐关起大门，开始闷头练画。 …… 这个时代的画技类似古代泼墨写意，重意不重形。 前身父亲是个老书生，给孩童蒙学授课为生。 前身画技就是父亲教导。 陈沐不打算按照前身技法发展。 他看过勾栏老者画作，对方画的极为传神。即便有熟练度帮忙，陈沐也没把握段时间内超越。 他打算另辟蹊径。 前世处于信息爆炸时代，各种画作见过不少。 相对于写意画，陈沐打算来个工笔立体画，就突出一个字——像！堪比照相机一样的像！ 拿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树枝，陈沐来到小院菜地旁。 那里有一片约一米方圆的平地，上面均匀铺着一层细土。 沾水写字还行，画画就不合适，他准备在细土上练习，能反复利用。 对着水盆倒影，陈沐用削尖树枝一笔一划勾勒。 足足半个时辰才画出一副自画像。 陈沐迫不及待的调出灰色墙壁。 书写：1035/10000/二阶； 图画：3073/10000/一阶； “一次画像，增加十二点熟练度。还好……”陈沐长舒一口气。 画画比练字耗时多。幸好经验提升的也多。 平整地面，筛土覆盖，陈沐继续画。 这一次却只刷了九个熟练度。 陈沐一边整理细土，一边思考总结这两次作画间所得，再次动笔后，有意识的去改进。 熟练度果然大幅提升，得了十三点。 “看来得更加投入才行！” 之后每次练画，陈沐都会稍事休息，总结心中所得，甚至还专门拿来纸笔记录。 时间就在他练习、改进、练习当中缓缓流逝。 陈沐的图画能力也在一点点提升。 …… 一个半月后，书房内。 陈沐头发披散，胡须杂乱，手执毛笔，轻轻在白纸上勾画。 一个白衣飘飘，气质空灵的美人在笔下诞生。 这美人长发黝黑，人物立体，双眼灵动，甚至有种活了的感觉。 陈沐收笔打量，想了想又在旁边写下一手七言诗。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书写：1035/10000/二阶； 图画：72/10000/二阶； “成了！” 第六章 画像 灰墙上的技能只要进入二阶，就会发生质变。 就像书法，只看字体结构，初入二阶和一阶顶峰没有明显区别。 但放眼一整篇字。二阶的字就会多一股特殊韵味。 当初给清风观抄经，后几本明显多了股飘渺气质。只看字体就让人觉得道经玄妙。 同样，图画能力进入二阶，他脑海里就多了很多知识。 画脸盘时，他脑子就会出现不同人脸的大体形状。 画双眼时，丹凤眼、桃花眼、三角眼、水汪汪眼等各种眼睛就在脑海浮现。 勾勒出鼻梁，三庭五眼、五官分布的各种信息就纷至沓来。 只要一个人说的够清楚，他不见本人也能给对方画出个七八分像。 不止如此，各种颜料调配也了然于胸。 防虫防腐、永久保存、甚至隐形变色等神奇颜料他也变得略知一二。 梳理头发，清理胡须，换一身干净衣衫，抱着笔墨纸砚还有那副被他命名为小倩的画作，陈沐离开家直奔安乐坊。 米缸已见底，再不开张，他饭都没得吃了！ …… 安乐坊，如意斋。 陈沐找到掌柜，把仅有的三个铜板交给对方。租了桌椅板凳，以及门口空地一天时间。 如意斋乃是安乐坊四家顶级酒楼之一。 主打典雅素食，最擅长温养排毒的各类药膳。 除了各类不差钱的玩客，各家青楼歌姬也常在这里订餐。 歌姬们轻易不会抛头露面，但歌姬们总有自己的仆役下人奔走。 陈沐没名气，想尽快打开局面，就得尽快让客户看到自己的作品。 他就是瞄准了这些歌姬仆役。 正当他摆弄桌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老者身影晃悠悠走进如意斋。 只是刚进门又退了回来，打量陈沐两眼后似笑非笑道：“小哥想清楚了？真要在这里卖画。” 这正是上次陈沐碰到的那个老画师。 之后陈沐找人打听过，对方姓严，还挺有名，在安乐坊厮混了一辈子，很多艳压一时的歌姬都找他画过像。 “混口饭吃。”陈沐平静道。 “知道我是谁？”严画师问道。 “严老丹青妙手，是歌姬大家的座上宾。”陈沐回道。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严画师嘿然一笑：“没事，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说完就施施然走进如意斋吃饭去了。 陈沐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不就是严画师吗？还有什么特殊身份？ 见如意斋人流增多，陈沐把疑惑压进心底。 摆好桌椅板凳，把画作小倩平铺在桌面上，用砚台镇纸压住边角，陈沐自信的坐在桌后等待。 原本应该把这幅画装裱一下挂起来，那样更显眼。 可惜，陈沐没钱了。 这会儿是晌午时分，正是各家歌姬们开始起床吃饭活动的时间。 丫鬟仆役从各家青楼里走出，向胭脂店、布庄、首饰店等地流转。如意斋同样分流一批人。 这些人一眼就看到门口陈沐以及桌上的画。 活灵活现的立体画法，宛若照片的相似度，一瞬间就把人吸引住。 没多大会儿，陈沐书桌旁边就围了一圈人。 有那机灵的，已取了餐盒，快速向回奔跑。 陈沐瞅了眼一个快速离开的丫鬟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自己很快就要开张了。 别说，刚才那丫鬟还挺好看。 那她伺候的歌姬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仅能赚钱，还能看着漂亮歌姬养眼。 “我这路子走对了呀！” 可还没等到那漂亮丫鬟回来，一个老者却先找上了门。 “李管家？”陈沐疑惑问道。 “你画的？”李管家一如既往的冷着脸，说的话也分外简练。 “是我画的。”陈沐老实回答。 “跟我走。”又看了一眼桌上栩栩如生画像，李管家淡淡道。 这是……来生意了？！ 陈沐大喜，连忙卷起画作，收好笔墨。对着如意斋小二吆喝一声，让他帮忙把桌椅搬进去，自己快步跟上李管家。 也不知道是给谁画像。 难道是李管家在安乐坊有相好的？ 不对，更可能是王家大少爷在这藏的美人。 …… 陈沐带着画作小倩离开，旁观的人也散了。 不知何时再次走出如意斋的严画师，却站在桌前沉默不语。 “严老，老规矩吗？”一个壮汉出现在他身后。 “不经过咱们妙画坊点头就在这里卖画，这小子就是欠收拾。”另一个瘦小汉子也嘿嘿笑着接话道：“严老放心，这种愣头青，揍他一顿就知道规矩了。” 严画师在安乐坊厮混了一辈子。 从年轻时就给人画像，因为画技出众，很快就名声大噪。 妙画坊看重其技艺，各种手段齐出，迫使其加入。 之后随技艺大增，逐渐在妙画坊站住跟脚。 得到足够好处后，与妙画坊沆瀣一气，控制安乐坊书籍画像生意。 很多卖画为生的书生，要么被其逼迫加入妙画坊卖命，要么被各种手段赶走。 严画师盯着刚才摆放画作的长桌沉吟片刻突然道：“摸清他的底细，如果没什么背景，就找个机会把他双手打断。” 一高一矮两人对视一眼，这是要把那个书生给废了呀！ “是。”两人连忙点头。 严画师满意点头，想着那张惟妙惟肖的画像，冷哼一声。 画很好，可它太好！ 好到他完全无法模仿。 这种人加入画坊，就是对他的威胁。 跟着画坊厮混半辈子，作威作福已久，他可不想老了还被人掀翻。 “那就只能把你废了啊。” …… 陈沐快步跟着李管家。 走着走着竟离开安乐坊。 “不在安乐坊？难道是王家大公子金屋藏娇，在外养了个妾室？” 两人上了马车，沿着东市大街向城内赶去。 坐在车上，李管家少言寡语闭目养神，陈沐也不好搭话，只能从车窗出打量风景。 随着马车移动，大街两旁建筑规整起来。来往人流穿着也明显变好。 地面街道青石铺就，房子也从小家小院渐变成深宅大院。 大约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一座红漆大门前。 陈沐认得这里，这是王家大院，是他所租房屋的主人家。 是王家哪位小姐需要画像吗？ 可能是到了婚嫁时候，家里人准备一副画像去相亲。 李管家大概率是去找严画师的。 “嘿，我这算不算抢了那老头的生意？”陈沐乐呵呵的想着。 跟着李管家从侧门走进。 一路上假山假水，亭台楼阁，让陈沐好一顿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 然后他就被李管家领到内院，七八个丫鬟仆役在天井内等候。 有的端着水盆，有的拿着毛巾，有的提着食盒。 刚走进屋内，一股浓重药味就扑鼻而来。 这家小姐还得病了？ “少爷，画师来了。”李管家走到一个四十多岁中年人面前恭敬道。 “他？”中年人疑惑的看了眼陈沐。 李管家探手取过陈沐手里的画作，展开一半示意中年人观看。 “不错。就他吧。”中年人眼睛一亮，满意点头。 “跟我来吧。”李管家对着陈沐招手走进内屋。 “这是我家老爷，请李公子画一幅像。”李管家示意陈沐看向床榻小声道：“老爷病重，万一不测，也好给后人留一份相貌瞻仰。” 陈沐呆呆的看过去，一个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老者正仰面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上等笔墨都已备好，动手吧。” 陈沐：“……” 这……这是让我画遗像啊！ 说好的美丽小姐姐呢？ 第七章 被堵 画就画吧，挣钱吗，不寒碜。 “请取来王老爷日常穿戴的衣服饰品。” “给王老爷梳洗的丫鬟，最好也叫来。” “再取一把漂亮一点儿的椅子过来。” 李管家诧异的看了眼陈沐，出门向王少爷请示后，按照陈沐要求给一一安排。 本来应该让画像本人穿着打扮好再画。 可惜，看床上这位的状态，别说穿衣摆poss，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都难说。 要不是有二阶的图画技能，陈沐还真不敢接。 现在他却信心十足。 见到王老爷的衣服，陈沐脑子里就出现了对方穿戴整齐的模样。 仔细询问梳洗丫鬟的日常操作，王老爷健康状态下的面容发型就已成竹在胸。 再配上一把古朴厚重圈椅。 整个画像的效果图就清晰呈现在眼前。 陈沐再次看了王老爷两眼。然后立刻低头作画。 一个时辰后，陈沐收笔起身。 “陈公子妙手！”一直冷着脸的李管家忍不住动容。 画中人脸庞饱满，双眼有神，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整体形象和病床上的人相差极大。 但李管家却知道，这就是健康状态时王老爷的形象！ 他没想到，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穷书生，竟还有这等本事。 …… 马车上，陈沐一脸喜色的捏着一个小布袋。 里面是李管家给他的润笔费，白银十两。 同时免他房租一年。 在青山县地界，一两白银能兑换约一千两百枚铜板。 三百枚铜板就够一家三口一月花费，而且还是能吃饱的那种。 十两白银，节省一点，能支撑一户人家三年所需！ 这对陈沐来说是一笔巨款！ 但李管家却随手给出。 除了自己的画像确实出众，更多还是王家富贵，不差这点儿钱。 “这下总算可以吃上肉了！” 闭关半月，耗费精力练画。虽每顿都吃的的饱饱，却只有青菜白麦。 不仅没胖，反而还瘦了。 到了东市，提前下车，陈沐跑到肉铺，买了二斤五花肉，提着就往家走。 苦熬一个半月，他今天要吃顿好的。 走着走着，路过一家武馆。 听着武馆内呼喝声，陈沐不禁驻足观看。 他可没忘记那位一步五六米的陆捕头。 武馆挂着个黑底金字牌匾，上书白云武馆。 陈沐站在门口不动声色的观看。 一众学徒有的在举石锁，有的在扎大枪，有的在舞刀剑，一片热火朝天。 看了不久，陈沐失望走出武馆。 那些练法，基本都是练力气的法门，和前世健身房撸铁差不多。 凭这些手段，可练不出陆捕头那种一窜五六米的本事。 “不急，慢慢打探。”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陈沐才起床洗漱。 孤注一掷闭关一个半月，世界陌生未来不明，这一切都给他带来巨大压力。 但昨天赚到的十两银子，终于让陈沐大大松了一口气。 有这些钱，起码一两年内他不用担心饿肚子。 更重要的是，他掌握了一手足够养活自己，甚至让自己活的很好的技能。 “就是刚开张就给人画遗像这事有点可惜，要是来个漂亮歌姬就好了。” 吃饱喝足，陈沐带好笔墨纸砚，准备去安乐坊继续卖画。 陈沐所居住平安坊再青山县东南，这里房屋都是成片矮房。属于平民聚集区。 道路都是七拐八拐的小胡同。 刚转过一道弯，迎面走来一个身高体胖的壮汉。 对方双眼盯着陈沐，一脸的横肉，看着就让人心颤。 陈沐本能感觉不妙。转身就要退出胡同。 身后却不知何时站了个矮个汉子。 对方笑嘻嘻的看着陈沐，脸上一副猫戏老鼠的戏谑模样。 被人堵了！ 陈沐心中一瞬间慌张，脑子快速回忆前身记忆，并未发现两人身影。也没有和他人结怨记忆。 “我与城内王家约好，今天要给王家老爷画遗像，如果耽误了时间，两位可要担责。”陈沐努力镇定道。 “吓唬我啊。”矮个汉子笑眯眯：“昨天不就画完了吗？” 陈沐心里一沉。这两人是有备而来！ “润笔费全在这，能放我过我吗？”陈沐掏出布袋道，此时他反而平静下来。 他决定消财免灾。 明知这些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旦沾上就无法轻易躲开。 但不给，对方一定会强抢，说不得还会打他一顿。 “那可不够，还得加点儿别的东西。”矮个汉子一边靠近一边笑嘻嘻道。语气里满是轻浮玩味。 陈沐眉头不由皱起。除了这袋钱，自己可没别的贵重东西。 “加上你的双手！”高壮汉子冷声道。 陈沐心头骤然一冷。 “能告诉我谁让你们来的吗？”这就不是简单劫财了！ 矮个汉子诧异的看着陈沐：“你不怕？” “怕。”陈沐平静道。但怕并不能让这两人停手。 矮个汉子眉头一皱。 这家伙怎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不应该惊慌失措，跪地求饶吗？ “卸了它一对胳膊！”矮个汉子冷冷道。 等我打断你一双手，我看你还能不能如此冷静。 陈沐头皮一紧，压制住本能逃跑的念头，双眼认认真真的扫视两人。 他要记住这两人相貌，他也能记住这两人相貌。 “看你妈啊！”矮个汉子被陈沐盯的心头恼怒。 一脚把陈沐踹到在地。 “怎么，还想报复我两是吧？” “等我把你双腿折断，双眼戳瞎，我看你怎么报复！”矮个汉子阴狠道。 他们常年再街面厮混，毒辣手段宛若家常便饭。 那高壮汉子两步走到陈沐身前，抬脚对着陈沐手掌狠狠跺去。 陈沐忍不住的浑身一紧。 砰！ 眼前黑影一闪，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高壮汉子突兀凌空飞起，飞出三四米，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浑身抽抽，蚯蚓一样扭曲身体，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砰！ 几乎同时，又一声音传来。 矮个汉子像是一幅画一样，浑身不受控制的贴在墙上。 旋即跌落在地，脸孔纠结，倒抽凉气。 陈沐转头看去，不知何时，一个黑衣劲装，腰胯长刀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 “陆捕头？！” 第八章 嫌疑 “陈公子？”陆捕头平静的看着陈沐。 “是我。”陈沐从地上爬起来，拱手道谢：“多谢陆捕头相救。” “举手之劳。”陆捕头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两人。 两个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汉子注意到陆捕头眼神，顿时浑身一颤，声音都小了许多。 似乎怕极了这位陆姓捕头。 “可否请陈公子移步县衙，有些事情想要陈公子协助。”陆捕头客气道。 “没问题。”陈沐毫不犹豫答应。 “请！”陆捕头右手扶刀，侧身让开路道。 陈沐拍了拍身上泥土，向胡同口走去。 路过矮个汉子时，右脚狠狠跺在对方左手上。 啊…… 那汉子猝不及防，顿时发出杀猪一样惨叫。 陆捕头顿时脸色古怪起来。 注意到陆捕头视线，陈沐腼腆的笑了笑。然后右脚用力，狠狠碾了两下。 陆捕头嘴角顿时一抽。 走出胡同，两人并肩而行。 陈沐突然开口：“陆捕头可知这两人身份？” “不认识。”陆捕头下意识回答。 旋即诧异的看着陈沐，怎么，还想报复回去？ “无故被堵，总要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不是？”陈沐叹一口气道：“主要是为以后安全着想，得罪不起，总躲得起吧。” “我确实不认识两人。”陆捕头迟疑片刻道：“不过看两人衣着，像是东市妙画坊的人。” 东市？妙画坊？ 那个严画师？！ 我就是卖个画而已，竟然找人来打断我的手。 他很想直接报复回去。 但自己就是个穷书生，靠着卖画为生。 对方却常年盘踞安乐坊，能驱使混混青皮，自己跑去报复，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陈沐一脸不甘心的道：“东市以后是不能去了啊。” 陆捕头看了陈沐一眼欲言又止。 两人非亲非故，他又不知具体细节，不好直接帮忙。 只能沉默不语，带着陈沐直奔县衙。 …… 青山县县衙 陈沐一个人站在县衙大堂上四处打量。 大堂宽阔，两边陈列两排木架，木杖、铜锣、宝伞、仪仗兵器等整齐摆放。 深处摆放着大堂书案，文书、签简、笔架、朱砚齐全。 书案一角还摆了个巴掌大满是铜锈的铜镜。 “古代县衙这么不靠谱吗？把我叫来，就让我自己在这站着？”陈沐嘀咕。 自从来到县衙，他就被晾在了这空无一人的大堂内。 陆捕头转入后堂消失，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前身记忆力没有任何犯事记录。我也没作什么出格恶事，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事。”陈沐还算镇定。 “只可惜刚肝出来的画像技能，似乎有点儿难以变现。”眼下无事，陈沐默默思考如何对待严画师。 对方算计他的原因不难猜。 无外乎打击同行，维护自己利益。 手段简单粗糙，却非常实用。 “在没有想到破局方法前，安乐坊是不能去了。”陈沐遗憾的想着。 刚刚找到一条来钱的路子，没想到只开张一天就要被迫终止。 “幸好赚了王家十两银子，暂时不愁吃喝。” 但想要靠十两银子学武，去见识这个世界的奇特风景，那显然是不够看的。 …… 县衙后堂。 青山县县尉杜怀忐忑不安的坐在上首。 “杜县尉，那人已经在辟邪铜镜下站了半个时辰，应该与邪祟无关。”陆捕头道。 旁边一中年道士却摇头道：“那可不一定，能瞒过我清风观无心铃，就有可能逃过辟邪镜。” 如果陈沐在此就会发现，这中年道士正是清风观诚意。 杜县尉立马站起来，身子朝向后门，随时准备跑路。然后一脸紧张的看着陆捕头问道：“王家灭门案真是他做的？” 能躲过无心铃，能瞒过辟邪镜，这得多凶悍的邪祟才有这本事！ “根据走访调查，陈沐离开王家后轨迹清晰，回家后就再未出门。不太可能是他。”陆捕头迟疑片刻如实讲出调查结果。 “他若半夜潜出家门，谁也无法察觉。”诚意淡淡道。 陆捕头看了眼诚意：“对方似乎和妙画坊有些矛盾，昨天一直有人在盯梢。” “不是就好。”杜县尉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那副无头遗像是怎么回事？”诚意皱眉道：“画上无头，结果人的头就没了，怎么看都不正常。” 刚松一口气的杜县尉顿时又紧张起来。 “或许有人故弄玄虚。”陆捕头眯眼道。 “人？不可能！王家灭门案肯定是邪祟干的！”杜县尉瞪了陆捕头一眼道。 治下发生灭门惨案，邪祟作乱还好说。 如果是人为，他这个县尉抓不到罪犯，年末考评可有他受的！ 王家灭门案肯定是邪祟干的！ “不管是不是人，这个陈沐的嫌疑都不小。”诚意淡淡道。 “看来是不能放过这个陈沐了。”杜县尉若有所思。 “若无他事，贫道就先告辞了。”诚意瞥了一眼陆捕头平静道。 “好，陆捕头帮我送一送诚意道长。”杜县尉笑着道。 …… 大堂上，等的百无聊赖的陈沐盯着铜镜打量。 铜镜成圆形，周边雕刻火焰状纹路，绿色铜锈覆盖，架在一个小巧木架上。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古物。 正当他琢磨时，两个人影从后堂转出。 “诚意道长？”陈沐诧异的看着中年道士。 “藏的再好，早晚也要露出马脚！”诚意瞥了眼陈沐冷冷道。 说完也不理会一脸懵然的陈沐，转身快步离开大堂。 我什么时候得罪的这道士？陈沐满脸不解。 恶声恶气的是闹哪样？ 不一会儿，陆捕头返回大堂。手里还拿着一幅画。 来到陈沐面前，展开画卷道：“陈公子，这画是你画的吗？” 陈沐仔细看去，顿时头皮一麻。 工笔手法，立体画像，正是他给王家老爷所画遗像。 但诡异的是，画像上的人头却消失不见。好像被人凭空抹去。 “是我画的，可我画的是全身像，有头。”陈沐直觉自己陷入麻烦。 “昨夜王家被灭门，所有直系血亲全部死亡。就像这画像上一样，人头不翼而飞！” 陈沐头皮一紧。 坏了！ 这是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和王家灭门案无关，我只能让你在牢房里待几天了。”陆捕快淡淡道。 这…… 第九章 飞蝗 陈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画了一副画，就牵扯进灭门惨案中。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王家竟会被人灭门。 那可是盘踞青山县数十年的大家族。 盯着缺了头的画像，陈沐脑中千思百转。 “跟我走吧。”陆捕头转身就要带着陈沐往后堂走。 县尉说了不能放过陈沐，他只能暂时把陈沐关起来。 陆捕头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怜悯。 关进大牢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王家灭门案情节恶劣，知县县尉压力巨大。 说不好最后就会找个替罪羊顶罪。 这个和王家有了牵扯的书生……陆捕头不敢往下想了。 “等等！”陈沐开口叫住陆捕头。 前身无亲无故，孤身一人。 关进大牢，外面无人走动，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 “我画的是一副完整人像。人头消失，肯定是有人故弄玄虚，用特殊手法抹去了人头！”陈沐沉声道。 二阶图画技能，给了他庞大的知识储备。 盯着无头画像，一种颜料配方渐渐浮现在脑海。 他靠近画像，不动声色轻嗅。浓郁墨香中，一抹幽幽馨香从纸面传来，陈沐心中越发笃定。 “你没办法证明。”陆捕头道。 “有办法！”陈沐紧盯着陆捕头。 “这幅画是王家家主遗像，纸张颜料考究，配合我力透纸背的画技，足以保存数十年不褪色。”陈沐言之凿凿的忽悠。 实际上，那种能消除颜料墨汁的药液作用并不彻底，有残留。 他当然不能直接告诉对方药水的事。 这同样会增加他的嫌疑。 “只要让装裱师傅把这画从中间揭开，必定能看到颜料残余。足以证明我画的是完整画像！” “你在这等着。”陆捕头拿着画像走出大堂。 县衙六房书吏都是书生，不少老书吏都会装裱手艺。 …… 半个时辰后，县衙后堂内。 “这就没办法说是邪祟作乱了啊。”杜县尉盯着栩栩如生的画像一脸忧愁。 邪祟杀人，可不会抹掉画像人头。 显然是贼人作乱，故弄玄虚。 “看来那书生确实是恰逢其会。”陆捕头道。 “嗯，还是个有才的。”杜县尉这会儿有功夫观察画像。 立体画像，逼真效果，顿时让他耳目一新。 他还从未见过这种画法。 “如果通缉令上的人像，也像这幅画一样逼真，哪里还有抓不住的盗匪。”杜县尉心头一动：“我倒是有兴趣见见这个书生了。” “辟邪镜真没反应？”杜县尉再次确认道。 “没有。” “走，去见见这书生。”杜县尉一脸镇定道。 …… “陈公子大才，一手画技让我大开眼界啊。”杜县尉走出后堂，满脸赞赏道。 “这是我县杜县尉。”陆捕头在旁边介绍道。 陈沐拱手行礼：“见过杜县尉。” 他已经从前身记忆里得到信息。 知道县尉就相当于公司副总，青山县衙仅次于县令，主要负责境内治安。 王家灭门案就再对方管辖范围内。 “本县尉已查明白。王家灭门案与你无关。你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等会就可以安心回家了。”杜县尉大手一挥道。 “多谢县尉！”陈沐长松一口气。 “我看陈公子画技逼真，如果能来县衙帮助绘制通缉人像，定会大大提升我县治安。不知陈公子……”杜县尉淡淡道。 “没问题。”陈沐果断答应。 他没法不答应。 杜县尉满意点头，接着随口问道：“陈公子能看出有人故意抹去画像，那对这种特殊手法有没有什么了解？” 了解？我不仅了解，我还会配置那种药水！ 但我不能说。 陈沐装作思考模样，半晌一脸苦笑摇头：“家父生前曾提过这种消除颜料的手法，但也只是听说，具体如何却不清楚。” 杜县尉点点头。他也没指望一个穷书生能知道这种秘法。 刚想开口送客，就听陈沐突然道：“据说城东妙画坊汇聚青山县顶尖画师，那里的人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站在身旁的陆捕头嘴角猛的一抽。 “妙画坊？！”杜县尉顿时眼睛一亮：“陆捕快，你立刻带人把妙画坊的画师们抓回来。” 陆捕头转头看了眼旁边笑眯眯好像事不关己的陈沐，眼角忍不住一跳。 这书生是真记仇啊。 …… 平安坊，陈家宅院。 陈沐坐在客厅四方桌前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 先是被严画师派人堵门。 如果不是陆捕头来的及时，一顿毒打少不了。 然后又被抓到县衙，和灭门惨案牵扯在一起。 如今虽然已被放出来，之后难保不会再次被抓。 灭门大案，如果无法侦破，县衙为了政绩，肯定会找替罪羊顶缸。 自己这个和案子有牵扯的穷书生，就是最好的人选！ “身不由己！”陈沐叹道。 今天的遭遇让他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 这里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安定繁荣的国家，而是个混乱的古代世界。 他得学会保护自己！ “短时间练武不太可能，但得找点儿东西防身。” 陈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石灰粉。 这东西便宜量大，出其不意就能建立奇功。 他打定主意，稍后就给自己备上。 “也得掌握点儿力量。” 对这个世界的武学他毫无了解，也不敢自己乱练，只能从翻阅前世记忆。 前世信息爆炸，各种格斗技法都知道一点儿，但都不成体系。 想了半天，一个模糊的记忆浮现心头。 他似乎看过一个关于自然门飞蝗石的训练方法。 飞蝗石就是随处可见的小石块。 取材容易，练起来也简单，循序渐进提高准确度和打击力度，威力自然提升。 陈沐当即来到院子里搜集碎碎石块。 然后把洗脸用木盆靠在墙边。 隔着五步远，拿石子往木盆里扔。 手中二十多颗石子全部扔进木盆，陈沐捡起石子，后退至木盆六步远的地方继续投掷。 等他隔着八米开始投掷的时候，终于有石子落在木盆外。 陈沐不在继续加大距离，就在当下位置苦练。 一直扔到手臂发酸，力度减弱时，一股感悟突然出现在心中。 投掷手法下意识调整，动作顿时变得省力轻巧了些许。 陈沐心念一动。 灰色墙壁浮现眼前。 书写：1043/10000/二阶； 图画：157/10000/二阶； 投掷：26/10000/一阶； 陈沐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他熟悉的环节了。 练吧。 第十章 配方 水井旁，陈沐坐在一张竹凳上。 用冰凉井水浸湿毛巾，冰敷双臂。 第一次练的太猛，双臂疼痛酸涩。 他不敢继续练。这个古代世界医疗水平不高，真练废了，想治好可不容易。 冰凉井水刺激皮肤，陈沐打了个哆嗦，脑子里不自禁想到王家。 昨天去的时候，还在感慨王家富贵，家业庞大。 没想到一夜功夫，直系血亲就烟消云散。 能悄无声息灭掉王家满门，也不知是哪来的悍匪。 “肯定是像陆捕头那样能高来高去的人物。” 自己这种小胳膊小腿碰到，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定得想办法学武。”陈沐暗自下决心：“先赚钱。有钱开路，一切好说。” “可惜钱也不好赚。”陈沐忍不住叹气。 闭关一个半月，好不容易练出一个二阶图画技能。 本以为能咸鱼翻身。结果第一天就被严画师给盯上。 我就想老老实实赚点钱，怎么就那么难呢。 那个严画师也可恶，竟然想让人直接废掉我双手。 虽然借着王家灭门案给妙画坊添了点儿堵。 但效果怎么样也不好说。 “也就只能到这里了。”陈沐叹气。 他就是个穷书生，无亲无故，哪里敢和严画师这种地头蛇作对。 “安乐坊是不能去了。”陈沐憋闷的想着。 得想一条其他赚钱的路子。 …… 青山县县衙。 严画师脸色铁青的走出县衙大门。 为刚才损失的一百两银子心疼。 也不知道县尉抽哪门子风，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怎么可能去灭掉王家满门。 “这等贪婪无度之辈，我看他能猖狂几时！”严画师气哼哼道。 “小声点儿啊严老！”旁边一个中年人立马小声劝导：“这可是在衙门口。” “他敢做，还怕我说！” 中年人苦笑：“就怕他们抓住把柄不放，再讹我们一笔。” 严画师脸顿时憋的涨红。 这帮贪婪衙役还真干的出来。 严画师冷哼一声，闷头大步快走。 中年人只得摇头苦笑跟上。 “王家偌大家族，被人一夜屠灭。这么大案子，牵连广大。我们能和这大案断绝联系，全当破财免灾了。”中年人安慰道。 严画师这才点头，自认倒霉。 也不知道一个灭门案，怎么就牵扯到他们这些画师。 消除颜料的手法？这谁知道！ 越想严画师就越郁闷。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一定要对方好看！ 两人又聊了一阵王家灭门案。猜测是哪位悍匪所为。王家那么多看家护院，竟然都挡不住。 这会儿华灯初上。如果是以前，严画师肯定是要去安乐坊耍耍。 今天损失了一百两银子，心里疼的滴血。捏了捏袖子里剩下的碎银，哪还有心思去耍乐。 和中年人分开后，严画师借着夕阳余晖，晃晃悠悠往家走。 刚拐进一条街口，一条麻袋从天而降，一下就把他给套了进去。 还不等他张口告饶呼救。 呜…… 一阵木棍划破空气声音传来。 砰砰砰…… 嗷嗷嗷…… 没等他反抗几下，只觉脖颈一疼，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 东市，菜场。 “郑屠，给我来十斤五花肉，再给我一条火腿腊肉。”陈沐站在一处肉前钱道。 “书生，发财了呀？”郑屠脸上肥肉荡漾，一边切肉，一边笑呵呵道。 “比不上郑屠你，只是小赚一笔，勉强吃上肉。”陈沐笑呵呵道，心情颇为畅快。 他双臂疼痛，无法继续练飞蝗石。闲来无事去衙门附近晃荡。想看看妙画坊的画师是不是真被抓。 结果就看到了严画师的身影。 陈沐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想着跟上对方，单独和对方聊一聊。 自己好不容易肝到二阶的图画能力，不能这么浪费了。 聊的好了，说不定还能一起发财。 毕竟，打不过就加入是很正常的操作。 只是也不知是谁再街口扔了个破麻袋，地上还有几根散落的粗枝柴火。 看着严画师背影，陈沐觉得，老朋友见面，得给对方一个惊喜。 于是，他捡起麻袋，抄起木棍，默默走上前…… …… 之后几天，青山县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懒散的三班衙役整日在街上巡逻走访。 大量青皮混混都被投入大牢，就为了得到一点儿关于王家灭门的线索。 显然，那位杜县尉着急了。 这种时候，陈沐不敢在外面闲逛，只好闭门不出。 他每日吃肉苦练飞蝗石。 有严画师送的碎银回礼，即便天天吃肉也能支撑消耗。 随着飞蝗石熟练度提升。 陈沐发觉不只是投掷准确度提高，力度也在逐渐增强。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他双臂胳膊上，竟然看到了明显的肌肉线条！ 前身就是个瘦排骨，现在竟然长肌肉了！ “熟练度提升，不只是单纯提升技巧啊！”陈沐捏着坚硬小臂肌肉一脸欣喜。 心念一动，灰色墙壁浮现。 书写：1043/10000/二阶； 图画：157/10000/二阶； 投掷：3229/10000/一阶； “这还只是一阶，如果到了发生质变的二阶……” 陈沐心里顿时火热起来。 自己还是小看了灰色墙壁！ 看的见的力量增长，让他每日沉迷练功欲罢不能。 直到自家房门被人敲响。 “陆捕头？！”陈沐头皮一紧。怎么又找到我头上来了。 不会真要抓我去当替罪羊吧。 “县衙找到了贼人线索，想让你去画通缉人像。”陆捕头笑着解释道。 陈沐顿时松一口气。 回身关门落锁，跟着陆捕头往县衙方向走。 “陆捕头，县衙是怎么找到贼人的？”陈沐好奇问道。 陆捕头古怪的看了眼陈沐：“还要多谢陈公子提醒。” “妙画坊提供了消除颜料的药液配方。这让我们锁定了城内药铺。这才找到歹徒踪迹。” 他当时还以为陈沐是为了借助衙门报复妙画坊。 没想到妙画坊还真提供了关键线索。 陆捕头心里有些愧疚，自己这是冤枉好人了啊。 陈沐听的目瞪口呆。 妙画坊真有配方？！ 我只是想给他们添堵啊！ 怎么还就成了关键线索？！ 旋即他就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既然妙画坊提供的配方有用，那说明配方是真的。 那对方的配方和自己的配方，是一个版本？ 熟练度灰墙，还能偷别人家的配方？！ 第十一章 通缉 陈沐突然有点儿明白。 刷熟练度时获得的感悟，并不是凭空而来，都是当世已经存在的知识。 灰墙就像一个巨大的资料库，陈沐通过熟练度的增加，不断获取其中的资料。 说不定里面还有上辈子世界的知识。 不然他也练不出立体写实画技。 想想就挺神奇。 …… 县衙门口，陈沐跟着陆捕头往里走。 迎面走来一个鼻青脸肿的老头。 “严画师。”陆捕头拱手问好。 老头眼睛肿成一条缝，下巴抬的老高，倨傲的嗯了一声，迈着王八步走出衙门。 “严画师？他让人打了？””陈沐一脸惊诧，旋即满是愤慨：“真是世风日下，对这么一个老人竟然下这么重的手！太狠啦！” 陆捕头古怪的看了眼陈沐。 他总觉得这位书生表情不对。 县衙有六房书吏，办公场所就在大堂外两侧房间内。 陆捕头领着陈沐来到其中一间房内。 笔墨纸砚都已准备好。 墙上还挂着五六张画好的人像。 县衙还找了其他画师。 房间内还有一个药房学徒给他介绍贼人外貌特征。对方是唯一见过贼人正面的人。 随着对方讲解，贼人形象在陈沐脑中快速形成。 他刚想动笔，突然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画像。 其中一副神形兼备，和他脑中形象已有六七分相似。 陈沐认得那笔法，确定是严画师所画。 不愧是老画师，依靠多年画人像经验，竟凭药师学徒三言两语就能画出六七分像。 自己要不是有外挂傍身，还真比不过他。 可如果我把贼人形象照实画出来，不就把严画师给比下去了吗？ 这可是多年老画师，地位尊崇。被自己这个后学末进给超越，岂不是很丢脸？ 不行，不行。 人都被打的那么惨了，再去打击人家行业地位，这不合适！ 陈沐挥毫泼墨，一个宛若照片一样的半身像跃然纸上。 三维立体，宛若真人，除了不像，没啥毛病。 又对比了下严画师画像，陈沐满意点头，悠然离开县衙。 …… 三天后，陈沐去郑屠那买肉。 路过一家酒楼。 看到门口贴着一张通缉令。 画上人物长相普通，眼神却冷漠吓人。正是王家灭门案真凶。 陈沐认出这是严画师手笔，自己画的人像，果然落选了。 陈沐欣慰点头。 能干出灭门惨案的人，肯定不是一般凶狠。 被人画像通缉，说不定会报复画师。 唉，作为老前辈的严画师真是背负了所有。 所以说，一定得尊重老前辈啊。 陈沐对自己在衙门故意藏拙相让的做法非常自豪。 祝老画师一生平安。 …… 铛！ 砰！ 一声脆响，悬挂在半空的铜钱突兀消失。 紧接着一身沉闷炸响，就像埋在泥土下的鞭炮爆炸。 土坯墙面顿时炸开一个小坑。 陈沐走上前，把深陷泥墙内的铜钱抠出来。 看了眼微微变形的铜钱，陈沐松一口气。 “不能再用铜钱了，打坏了就亏了。” 自从他站在十米外能百发百中木盆后，他就开始逐渐缩小目标大小。 如今已经缩小到一枚铜钱。 抬头看着坑坑洼洼的墙壁。 那些坑洞都是被他用飞蝗石打出来的。 调出灰墙。 书写：1043/10000/二阶； 图画：157/10000/二阶； 投掷：9632/10000/一阶； 伴随投掷等级越发靠近二阶，飞蝗石逐渐质变。 十米以内百发百中不说，力量也越来越大。 石块能蹦飞铜板，还有余力在墙上炸出个坑洞。 虽然因为墙壁是土坯，相对柔软。但威力同样不可小觑。 “这一下要是打在人身上，少不得皮开肉绽。” 总算是有了点儿自保的手段。 “就是有点儿费钱。” 在他没日没夜苦练下，大量消耗热量。 他自己那点儿积蓄，几乎都被他买肉吃掉。 结果就是，他钱财即将耗尽，却也练就一身肌肉。 从外表上看他还是瘦弱书生。 脱掉衣服却能看到身上明显肌肉线条。 他感觉自己能一拳撂倒前身。 “得想法子赚钱，不然就要坐吃山空了。”陈沐皱眉思索。 之前还想攒钱学武，没想到只练了个飞蝗石，就已经掏空他的家底。 可惜严画师给自己找了两个身强体壮的跟班。 不然说什么也得给他再送一份大礼。 …… 两天后，陈沐坐在四方桌前，仔细数着陶罐中的铜钱。 他在考虑，要不要去西市碰碰运气。 妙画坊背后势力庞大，但也只是垄断东市书画生意。 西市还不在对方势力范围内。 自己好不容易肝出来的二阶图画能力，不能浪费掉。 至于会不会再次被人打压，陈沐并不是没考虑过。 但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怎么也得去试一试。 听说西市的勾栏瓦肆更高端，歌姬们各个身怀绝技，长得更是漂亮的没话说。 陈沐回屋再次拿出画作“小倩”。 前段时间有了钱，陈沐还特意把它给装裱了一下。 “有这幅画作招牌，不怕那些歌姬们不识货。” 陈沐信心满满，抱着“小倩”直奔西市。 依然按照老套路，找了家典雅酒楼，再门口租了桌椅摊位。 打开小倩画作就开始等着生意上门。 立体写实画法实在太奇特，不一会儿，桌前就围满了人。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想请公子画像。不知何时……” “现在就有时间。”陈沐高兴的看着眼前美貌丫鬟。 漂亮丫鬟的主人，肯定也是个漂亮小姐姐。 自己二阶图画能力，终于有用武之地！ 陈沐立马收拾东西跟着漂亮丫鬟而去。 一阵七拐八拐，两人来到一处大院深宅前。 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忍着疑惑，陈沐跟着美丽丫鬟走进大宅。 穿过回廊亭台，进入静谧后院花园。 越来越熟悉的既视感传来。 陈沐心里突然有种不妙感觉。 转过一处假山，就见一个胡子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陈小公子，我的画像可是要留给后辈瞻仰的，记得把我画的英俊一点儿呦。”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三颗大牙。 陈沐：“……” 我这是和遗像过不去了啊？！ 第十二章 练形术 青山县承平已久。 王家灭门案太大，影响恶劣。 数月以来，街头巷尾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沐被众人所知。 知道他有一副精妙画技，画的人像和真人一般无二，这才被贼人利用，企图故弄玄虚，伪装邪祟作乱。 然后他的生意就莫名好了起来。 就和商量好的一样。 每隔几天就有人上门让他去画像。 嗯，画遗像…… 陈沐痛并快乐着。 他最初可是奔着给漂亮小姐姐去的。 再看现在，不是老头就是老太！ 还要求他画好看一点儿。 他只能昧着良心往年轻了画，古代ps技术了属于是。 生意就越来越好，离着漂亮小姐姐也越来越远。 数着陶罐里的百多两白银，陈沐既满足又遗憾。 虽然不养眼，但这帮老头老太是真有钱！ 出手阔绰，就没一个低于十两银子的。 怪不得严老头要打压自己。 高端人像绘画，是真挣钱啊！ “是时候找地方学武了。” 陈沐始终没忘记陆捕头一步五六米的事。 同样也没往王家灭门惨案。 不管是自身兴趣，还是保护安全，学武势在必行。 …… 他先去东西两市武馆转悠了三天。 得出的结论喜忧参半。 武馆确实教武。学个两三年，三五个人近不了身。 但这种功夫肯定对付不了陆捕头。 具体形容起来，这些武馆教的，像前身健身房练肌肉配散打。 陆捕头练的，才像武侠小说里的内功，能高来高去。 “看来还是得找陆捕头问问。”陈沐琢磨着。 要说他给人画像，地位最高的，应该算是青山县知县的父亲。 他还答应过两天就去给县尉家长辈画像。 这点儿关系虽小，但却大概率能让陆捕头跟他说真话。 他也没打算学陆捕头家传武功。 只想让对方给他指一条明路。 从青山县这众多武馆当中，给他挑一个靠谱的老师。让他能学到真武功。 …… “陈公子想学武？”陆捕头诧异的看着陈沐。 对于陈沐画作风靡老头老太圈他是知道的。 有那么好的营生，怎么会想着去吃苦学武。 “主要是为了防身。”陈沐如实道。 陆捕头了然，他想到了第一次请陈沐来县衙时的景象。 要不是自己出手，陈沐肯定要被那两个混混敲诈强抢。 “东西两市皆有武馆，陈公子找一家名声响亮的去学，练个一年半载，足以防身。”陆捕头建议。 陈沐嘿嘿笑了声：“我想学点真东西。” 陆捕头了然：“看来陈公子想学练形术。” 练形术？那是什么？不管是什么，点头就对了！ 陆捕头迟疑片刻道：“武馆馆主都是会练形术的，只是非嫡系不传，陈公子想学练形术，去武馆反而是浪费时间。” 陈沐狠狠点头。 所以他这才想到来找陆捕头，为的就是看看有没有立刻能学真功夫的途径。 “我倒是有个门路，就是要花点儿钱。”陆捕头想了想道。 “只要是真东西，不怕花钱。”陈沐热切道。 “那跟我来吧。”陆捕头了然点头，带着陈沐离开县衙。 城西胜业坊 陈沐跟着陆捕头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民房外。 “这人姓盛名宏，原本是衙门快班衙役，后来因年老退休。” “他无儿无女，不在乎自身功夫外传，只要给的起钱他就教。” “城里大族也曾花钱请他帮忙训练护院。” 陈沐顿时放心。 …… “就是他要学武？”盛宏挑剔的看着陈沐：“先说好，我只管教，能不能学会我不管。” 陈沐顿时傻眼。 这人不会是想骗钱吧。 “我这里就这规矩。”盛宏面无表情道。 陈沐扭头看向陆捕头。见对方点头。陈沐顿时有些无措。 “还学吗？”盛宏淡淡道。 陈沐想了半晌咬牙道：“学！” “明天带着一百两银子来吧。我只教七天。”盛宏说完就摆手送客。 陈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一百两银子教七天，只管教不管会，他刚下的决心都忍不住动摇起来了。 …… “我这门武功叫红隼练形术，速度奇快。练成能跑得过飞奔快马。”盛宏平静的介绍自家武学，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红隼练形术主要有俯冲、疾驰、腾跃三式，配套还有呼吸法和秘药。” “我会在七天内全部教给你，学不学的会，看你自己造化。” 陈沐只能乖乖点头。 下午等他离开盛宏家时，满脑子都是各种步法招式，还有复杂到让他头秃的配套呼吸法。 这么多东西，还仅仅只是红隼练形法腾跃式。后面还有疾驰、俯冲两式。 七天之内学会？陈沐想想就懊恼。 自己这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一连六天，陈沐早出晚归，一头扎进红隼练形术的大坑里。跟着盛宏勤学苦练。 今天是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 “我已把红隼练形术都告诉你。最后一天，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吧。记不清楚，练错了可别怪我。”盛宏坐在树荫下老神在在的喝茶。 有什么不懂的？ 我一点儿都不懂好吧！ 让他一个武学小白，六天时间学会一套成体系的神奇武学，做梦呢？！ 但没办法，钱都交了，他还能怎样。 只能从头开始，一点点请教，让盛宏亲身示范。 他也不抱学会的期望，只想多记一点儿，回去把记住的一招半式练会。 黄昏时分，陈沐一脸气恼的走出盛宏家。 这一百两银子太亏了！ 苦学七天，只看热闹了，一招都没入门啊！ …… 盛宏家，盛宏随手把一个小布袋扔给陆捕头。 “你的五十两，收着吧。” 陆捕头自然的塞进袖口内袋：“你确定他还会再来？” “我把红隼练形术丝毫不漏的告诉他。试问青山县哪个武馆会这么教？” “只要他真想学，他就一定还会再来。”盛宏自信满满。 “这书生擅长丹青，是个能赚钱的。你可要把握好进度，别让这摇钱树跑喽。”陆捕头交代。 “练形术哪是那么好学。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盛宏淡淡道。他不是第一次教学。非常清楚如何引导学徒。 只要每次给他们点出一点点关窍，让他们看到一点儿进步，他们就会欲罢不能，越练越上瘾。 最终把家财全部放进他的口袋。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瞥了陆捕头一眼道：“放心，忘不了你的那一份。” 陆捕头顿时满意点头。 看着陈沐大笔一挥就能赚取白花花银子。他早就眼馋了。 本来还想设法引对方染上赌瘾。 没想到对方要学练形术。 这正好掉进他们的陷阱里。 而且这也说不上是陷阱。 出钱学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找不出毛病。 光明正大的把钱掏出来！ 第十三章 交朋友 平安坊，陈宅。 陈沐站在院子中间。 下一刻，他身影晃动起来，忽左忽右的冲向门口。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陈沐爬起来揉着膝盖，疼的呲牙咧嘴。 他在尝试练习红隼练形术。 这一式腾跃最擅长闪转腾挪，除了身法变化，还有一套配套拳法。 他现在不奢望拳法，只想先把身法练会。 踉跄走回院中心，稍稍调整呼吸体态，再次练习。 刚跑出去两三步，突然一个岔气，整个人浑身一抽，木头一样栽倒在地，僵硬好半天才爬起来。 “这一百两白花了，一招没学会！”陈沐满脸沮丧。 一百两只能学七天。 学会那得要多少个七天，多少个一百两？ 简直就是无底洞！ 还有练体秘药。 盛宏确实给了药方，但怎么炮制药材效果最好他可没说。说不好还得从他那里买。 陈沐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个套子，想学练形术就得往里面钻！ 那个陆捕头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难道不知道练形术难学，难道不知道盛宏那里的规矩坑人？ 就这还介绍他去学武。 陈沐都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勾结？ 不对，两人肯定有勾结！ 只要自己想学练形术，就得必须去。 自己好不容易赚点儿钱，全让两人给掏走！ 甚至以后赚的钱，还得全都交给两人。 陈沐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气哼哼的走回房间。 走到一面墙壁前，恶狠狠的瞪着墙壁上一幅画仔细看。 只见一幅一人高画纸上，画着一排排小人儿。 小人儿身穿短裤，惟妙惟肖宛若照片，身上肌肉线条变化都能看清。旁边还标着密密麻麻文字。 此正是红隼练形术！ “惭愧啊，实在是盛宏师傅讲的太详细，动作示范的过于标准，看的我着实手痒，忍不住就给画了出来。”陈沐默默想着：“想来盛宏师傅应该是理解的吧。” “大不了卖秘籍的时候卖贵一点儿。”陈沐暗自琢磨：“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一百两银子。” “要不多卖几份？这总能多过一百两了吧。”想到这,陈沐心里的憋屈终于消了点儿。 盛师傅自己都卖武赚钱,我跟他学着卖秘籍,也算是师慈徒孝。即便知道了，肯定也是欣慰不已的。 嗯，先刷经验,练成就把它卖掉！ 陈沐满意的把精力集中在画像上。 …… 青山县县衙大牢。 一个捕班衙役站在一间牢房外。 “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 “王家灭门案主犯抓住了，你们可以出狱啦！” 牢房里的一众混混青皮顿时欢呼起来。 等众人停止喧闹,衙役上前开门,引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往外走。 张青李范二人也挤在人群里,嘻嘻哈哈的往外走。 如果陈沐在这里，就会发现两人正是当时再胡同里堵他的那两个混混。 出了衙门,两人钻进一条小巷。 矮个的张青脸上笑容顿时收起，满是愤恨道：“这帮衙役真他么畜牲！” “老子身上仅剩的一点儿钱都给敲走了。” “我身上也没了。”壮汉李范脸色也不好看。 “算了，能出来就算万幸。”张青叹一口气道。 当时因王家灭门案抓起来的人何止上百,为什么只有他们那间囚室的人能出来？ 因为他们给钱了！ 其他的没钱穷鬼,且在里面熬着吧。 “老大,咱们去哪？找那书生报仇？”李范问道。 “仇当然要报。”张青摸着隐隐作痛的手恨声道。 要不是那书生,他也不会被陆捕头打，更不会被陆捕头记住,进而抓进牢狱拷打受刑。 “先去找严老头，咱们的饭碗不能丢。” …… 安乐坊后街 张青李范二人被两个壮汉推攘着走出一间大宅。 两个壮汉轻蔑的瞥了一眼两人，随手丢给两人几块碎银。冷哼一声,转身砰的把大门关上。 刚才还满脸堆笑的张青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 “大哥，得找机会废了这老狗！”李范怒气冲冲,脸上横肉颤抖，眼珠子都红了。 “我们孙子一样给他跑腿,现在我们失势了，几两碎银就想把我们打发走？” “我咽不下这口气！” “当然要废了他！”张青眼中满是狠戾：“给他办了两年腌臜事,想搞他还不容易！” “可惜饿虎帮没了，咱们得尽快挂靠新帮会，不然还得受今天这憋屈。”张青强压心中怒气道。 “这次咱们跟谁混，可不能再找个饿虎帮一样的短命鬼了。”李范无奈道。 实在是青山县这些小帮派迭代太快。 今天崛起，明天消失，他们从小厮混街头，饿虎帮已经是他们换的第三家帮派了。 “不急，先捞点儿钱再说。没钱也进不了大帮派。”张青这次来找严画师，本来就像是想讨一笔辛苦费，用来为之后挂靠帮派铺路。 哪想那老头竟如此吝啬。几两银子就把他们俩打发了：“这笔账日后慢慢算。” “先去找那书生讨债。那书生画像厉害，严老狗都忍不住想废了他。说明他的画值钱，咱们被关了那么久，他肯定已经赚了不少。” “我知道他家在哪。”李范眼睛一亮。 摸着受伤疤痕。张青一脸阴狠：“走！” 一个瘦弱书生，竟然差点儿把他手踩废，奇耻大辱！ “这次我看谁还能救他。” “大哥放心，我替你把他手脚打断。”李范哈哈大笑，似乎看到白花花银子在向他招手。 呜…… 一阵低沉呼啸陡然响起。 扑哧！ 血花炸现。 壮汉李范脸色一白，噗通一声倒地。 左小腿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鲜血横流。 他刚想伸手去按住出血口。 呜…… 呼啸再起。 刚才被击中部位再次遭受重击。 咔嚓！ 点点白骨，带着斑驳血花飞溅半空。 嗷…… 李范凄厉惨叫。 他的左小腿胫骨，竟被莫名攻击打断，挂着鲜血的白骨突出皮肤 张青脸色顿时一变：“好汉饶……嗷！” 呜…… 咔嚓！ 张青右小腿胫骨突兀断裂，露出森白骨茬。 砰砰！ 两个土块几乎同时击中两人脖颈。 惨叫中两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噶的一下晕倒过去。 陈沐从街角阴暗处走出，一脸复杂的看着两个混混。 “人心坏了啊。” 出于对严画师的尊重，陈沐每天都要来严画师家附近转一圈。 没别的意思，就想找个机会和他单独聊聊,送点儿大礼什么的。 上次单独交流的挺愉快，陈沐想在和他谈一次。 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两个玩意。 本着不打不相识的意思，陈沐原想和这哥俩唠唠。 毕竟他还是要在青山县混，聊的好了,说不定能化敌为友，开拓更多业务。 当然，第一次见面不好空手。 地上正好有几块模样周正的石子，想着拿来收藏也是极好，于是就捡了起来，默默跟了上去…… “可惜人心险恶啊。”陈沐一脸感慨。 “我本想着和你们交朋友，你们却想暗地里谋害我，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唉……”陈沐叹一口气，默默把手伸进对方衣袖内兜。 第十四章 入门 平安坊，陈沐家中。 “俩穷鬼。”陈沐失望的摆弄着几块碎银。 两人的回礼比严画师可差远了！ 好在他最近画像生意兴隆，不差这点儿钱。 两个青皮混混断了腿，起码半年内别想来找他麻烦。 收起碎银，陈沐来到院子西侧。 茅草棚下有一小堆碎石。 这是他为练习飞蝗石特意搜集。 呜……砰！ 呜……砰！ 一连串低啸炸响在院子里升起。 一个时辰后，陈沐揉着酸痛双臂停下练习。 “以后不能在家练啦。”陈沐皱眉盯着坑坑洼洼的土墙。他怕把墙给砸烂。 心念一动，调出灰墙。 书写：1132/10000/二阶； 图画：569/10000/二阶； 投掷：1331/10000/二阶； 飞蝗石被他练到二阶，威力逐渐凸现。 十米以内百发百中，冲击力也非常强大，甚至堪比前世小口径枪械。 正是靠飞蝗石威力，他才三两下砸断两混混的腿。 “这还只是二阶……”陈沐颇为期待的感叹。 休息片刻后，陈沐继续琢磨红隼练形术。 按照盛宏介绍，练形术是能让人脱胎换骨的秘术。 随着练习的深入，能逐渐打破人体极限，获得常人难以达到的力量、速度、反应等能力。 也是那位陆捕头一步五六米的原因。 红隼练形术侧重提升速度。 难点在于呼吸法。它对呼吸有一整套要求。 以六十个呼吸为一段，每次呼吸深浅、急缓均有具体要求。 且前后衔接呼应，成为一个循环。 陈沐需要改变自己的呼吸习惯，让自己一直处在这个循环内。 然后再正确配合练形术各种体式，这样才算真正入门。 这些天他一直努力改变呼吸习惯。如今已大体保证呼吸不乱。 今天正是试验腾跃式配合的时候。 陈沐聚精会神，严格按照盛宏教导的步法绕着院子奔跑腾挪。 某一刻，呼吸和整体动作突然产生某种联系。 整个人就像松开了离合的车，力量和动作挂上了钩。 全身发力顿时顺畅起来。 动作一停，陈沐立刻调出灰墙。 书写：1132/10000/二阶； 图画：569/10000/二阶； 投掷：1372/10000/二阶； 红隼练形术：3/10000/一阶； “总算是上榜了。” …… 西市，保安堂。 一家缩在小巷子里的小药铺。 平时来这里看病拿药的都是些平民百姓。 陈沐穿着一身灰白长衫，踩着青砖小路，走过狭窄宛若一线天的小胡同，走进这个毫不起眼的药铺。 一刻钟后，他提着一包药材快速离开。 之后他又在去其他几家小药铺，分别购买了一些药材。这才步履匆匆回家。 红隼练形术已入门，需要服用配套秘药。 分散买药也是怕被药铺看出端倪。 按照药方称量药材，一股脑倒进砂锅里开始熬煮。 “这里面肯定有讲究，但现在只能先这样。”陈沐叹气。 服药吃肉练功，只要待在家里，陈沐就一直做这几件事。 常人看来枯燥乏味，他反而有点儿乐此不疲。 只是每隔几天他都得出门给人画像。 这是目前仅有的收入来源，不能断掉。 当然，偶尔他还会去县衙，帮着绘制通缉画像。 这是之前答应杜县尉的事。 虽然是打白工，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起码没再有街头混混找他麻烦。 ……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月后。 陈沐走出家门，准备去东市买肉。 陈沐沉浸练功，消耗也大。每顿要有二斤肉下肚，不然根本不抗饿。 为补充营养，陈沐打算买几只母鸡再养几头羊。把羊奶、鸡蛋都给搭配上。 他深怕把头给练秃掉。 刚来到东市，就看到十字街口围满人。 卖肉的郑屠正靠在街角凑热闹。 “怎么围那么多人？”陈沐靠近郑屠问道。 “还记得王家灭门案吗？那贼人抓住了。今天要砍他头。”郑屠腮帮子上肥肉晃动，一副瞧热闹模样。 陈沐闻言垫脚看去。 十字街口中央有个直径三四米的圆形石台。 石台上跪着一个身穿囚服的犯人，脚上锁着铁链，双手束缚在背后，头上蒙着块黑布袋遮脸。 石台周边站满衙役捕快。 街口北面则扎着个灰布棚，三个身穿官服的人老神在在坐再在下面。 居中的是个四十多岁中年人。 国字脸，皮肤微黑，面无表情，正是青山县知县。 那位保境安民的杜县尉就坐在对方左侧。 另一侧是个五六十岁老者，胡须花白。陈沐猜测应该是青山县县丞。 郑屠小声道：“那悍匪也厉害，据说为了抓他，陆捕头都受了重伤。” 能伤陆捕头？ 看来也是个练了练形术的强人！ 突然人群一阵喧哗，陈沐不由转头看去，正好看到摘下头套的贼人。 盯着那张脸，陈沐心头咯噔一跳。 这人和通缉令上画像十足相似。 但他却清楚，那张通缉令是严画师所画，距离贼人真实相貌还差着四五分。 “这家伙不是真正的灭门悍匪！” “意外抓错人？还是县衙找的替罪羊？” 不能多想了，赶紧走！ “给我切好十斤肉，里脊五花肉各半，我先去买点儿白麦，等会儿来取。”陈沐对郑屠道，不等他回答就匆匆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呼声。陈沐顿了顿，旋即大踏步离开。 …… 东市安乐坊，如意斋雅间内，七八个人正饮酒聊天。 一个圆脸小眼睛，满是富态的中年人坐在上首。 “最近城里多了位画技高超的年轻画师，据说画的人像宛若真人，严老可听说过？”中年人笑眯眯对身旁严画师道。 严画师心头一跳，老神在在：“听说过，东家是看上他的画技了？” 富态中年人点头：“不错。拉进我们妙画坊，能提高妙画坊影响力。” “可我听说他和衙门扯上关系，不好动他。”严画师一脸为难。 “严老想差了，对这种人才，可不能来硬的。”富态中年人摇头道。 “我们妙画坊有人脉，他有画技，和我们合作，他有更多客户，我们提高影响力，这是双赢。” “那我去试试。”严画师点头道。 “有劳严老。”富态中年人满意点头。 之后又是一阵推杯换盏。 饭后，严画师满脸堆笑的和众人分开。 带着两个壮硕跟班离开如意斋。 走出没多远，脸上笑意就渐渐冰冷起来。 “没想到真让那小子闯出了名堂！”严画师心中暗恨。 “张青李范真是两个废物，早把他废掉，哪会有今天这事！”严画师感到了威胁。 “一旦那小子进入妙画坊，我的地位就不保了。”严画师皱眉深思。 “不行，一定得除掉那小子！”严画师瞥了眼身后两个壮汉。 “这两人走的是妙画坊的关系，不能用。”严画师暗自思索。 “说不得要去一趟鬼市了。又是一笔耗费。该死的小子！”严画师铁青着脸快步离开。 第十五章 鬼市 平安坊 陈沐坐在茅草棚下灶台旁。 灶台边地下放这个小火炉，上面的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浓郁药味扩散开。 他在熬煮红隼练形术秘药。 这份秘药价值不菲，一份就要一两银子，着实让陈沐心疼。 要不是如今他画像生意还算稳定，他根本不敢练。 等秘药熬好，倒出放温，陈沐一口饮下。 揉了几下肚子就开始在院子里修炼红隼练形术。 陈沐身影左右腾挪，绕着院子不断飞奔，衣袖被空气拉扯的呼啦啦响，速度堪比百米冲刺。 一连奔跑一刻钟陈沐才停下，深吸一口气，不断起伏的胸膛很快就平复。 随着红隼练形术熟练度提升，作用开始展现。 陈沐全身素质整体上升。力量、速度、耐力不同程度增强。 快速奔跑一刻钟，竟然很快就平复气喘，且还有余力。 “这速度要是搁在前世奥运会，短跑长跑冠军一个都跑不了！” 书写：1245/10000/二阶； 图画：663/10000/二阶； 投掷：2465/10000/二阶； 红隼练形术：1050/10000/一阶； “又涨了15点经验。” “还是有秘药配合好。”陈沐感叹。 二十多天修炼，每次配合秘药全力修炼，能获得8到15点经验不等。 刚服下秘药时经验最多，后面就会递减。 由于每次都要全力修炼，他一天最多也就练个六七遍。 再多了就会全身酸痛难忍。大概是到了身体极限。 这样一天大约能提高五十多点熟练度。 “突破二阶发生质变，大概率能完成易筋。” 盛宏告诉他，练形术有三层变化，分别是易筋、易骨、易髓。 每一次变化都会让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突破常人极限。 “按照每天五十经验计算，完成易筋大约需要179天，也就是半年左右。”陈沐默默盘算。 “练个半年就能超过大多数普通人，这速度也还行。嘿嘿。” 至于后面两个层次要多久，他也不敢保证。 据说是越来越难。 好在有灰墙熟练度，勤奋一点儿总能练成。 想到这里，陈沐心里顿时踏实起来。 且练着吧。 …… 上午时光很快就过去。 陈沐点火做饭，煮了白麦，炒了个青菜，切了二斤卤肉，大口吃下。 随着练武日久，他胃口越来越大。 顿顿不离肉，一个月只在吃饭上就要花掉五六两银子。 再加上练体秘药。一月总花销最少得三十五两。 前身甚至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幸好那帮大爷大妈们够富。”陈沐现在已经不在奢望歌姬小姐姐了。 他准备在大爷大妈中间一条道走到黑。 吃晚饭，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陈沐出门就往县城内走。 今天约好的要给一位李姓员外画像。 数月来，这生意陈沐已经作的极熟练。 到了地方迅速开始，傍晚时分就带着十多两银子的润笔费晃晃悠悠回家。 他现在大约每隔三天四天就有一位客户。 一月能有个七八十两。 要不是有这些钱支撑，他也不敢练武。 “也不能得意，这门生意总有做完的时候。”陈沐倒是很清醒。 出的起银子让他画像，无非是城中那些有钱大户。数量终究有限。 “得想法子开源节流。” 开源他暂时没什么想法。 对于节流他倒是有了点儿眉目。 目前最大花销在于秘药。 最贵的是一味叫千须草的药材，一株就要半两银子。 那东西在城外大山里就有。但多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很难采集。 前身老家村庄里，似乎就有猎户采集这种药物。 “得抽空回趟老家。”陈沐默默想着。 …… 傍晚时分，严画师支开两个跟班，走出安乐坊。 熟门熟路来到东市一家不起眼车马行。 上了一辆黑漆马车出城而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钻进一片荒村，停在一处塌掉一半土墙的院子里。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 荒凉寂静的村子热闹起来。 一个个披着斗篷蒙着脸的人从一座座破屋内走出。 街道两旁挂起灯笼，沿路也不知何时出现不少地摊。 卖的东西稀奇古怪，古董、药材、破烂书籍、不知名兽肉，甚至还有一个漆黑人头骨。 严画师不敢多看，裹紧身上斗篷，快速钻进一间小巷子。 等再出来的时候，黑布蒙着的脸忍不住发白。 “该死的穷小子！你的命可真值钱！”严画师心疼的直抽抽。 “那书生要是通过妙画坊和勾栏瓦肆搭上关系，哪还有我的生意？！”严画师恨的牙痒痒。已经不止有一个歌姬向他打听陈沐的消息。 回城的马车上，严画师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钱多也有钱多的道理。起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那书生。不会有人怀疑上自己。”严画师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只要再过几天，那书生就会因为意外横死，自己也就彻底安全了。 “我告诉过你的，这行里水很深，你真把握不住。”严画师冷笑。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这书生死了也就死了，东家那边得想个法子糊弄过去。”严画师琢磨。 正想着如何应付妙画坊东家怀疑。 突然感觉一阵凉风吹来。 严画师不由自主睁开眼，发觉马车不知何时停下。 正要开口询问，却发现对面竟坐着个人。 严画师陡然一惊。 习习凉风出来马车窗帘，月光钻进车厢，照亮对面那人的半张脸。 严画师顿时觉得心脏漏了半拍。 “你……你是！” 噗嗤！ 银光一闪。 严画师心脏骤然一疼，全身僵硬一瞬，旋即颤抖起来。没过一会儿就彻底没了生息。 窗帘翻动，月光照射，露出一张冷漠脸孔。 仔细看去，与那被砍了脑袋的王家灭门元凶，竟有七八分相似！ 那人就这么冷冷的注视着严画师惊恐苍白的脸。 下一刻，凉风一吹，人影消失不见。 …… 青山县县衙门口 陈沐刚走出衙门口，就碰到了陆捕头。 “陈公子，有日子没见了。”陆捕头笑着打招呼。 “陆捕头身体好些了。”陈沐同样笑着回应。 上次逮捕王家灭门元凶，陆捕头受伤，养了好一些时间的病。 “没事了。”陆捕头混不在意的摆手：“陈公子练形术练的怎么样了？” “算了，我就不是那块料。”陈沐一脸不甘道。 陆捕头脸上笑容一滞，他还等着掏陈沐的钱呢，怎么就要放弃了？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陆捕头一脸真诚。 “真哒！”陈沐满脸惊喜。 “当然！”陆捕头满脸笑意。只要给他点儿甜头，看到练武希望，总能把人忽悠到盛宏那里。 最近养伤花了不少钱，他急需一笔进项。 “唉，还是算了吧。练武，太累啦……”说完，陈沐就满脸羞愧的大踏步离开。 刚想继续劝解的陆捕头顿时愣在哪里。 太累？ 你这让我怎么劝？ 特么练武哪个不累！ 他看着陈沐背影，就像看着一大坨长腿的银子。 跑了啊…… 第十六章 混乱 转过街角，躲过注视着自己的视线，陈沐嘿嘿一笑。 “还想坑我钱，门都没有！”他越发笃定，陆捕头和盛宏是一伙的。 “之前还以为这家伙是好人呢。”陈沐感慨。 表面笑嘻嘻，背后就坑你。 世道险恶！ “像我这种单纯的人已经不多了啊……”陈沐叹息。 …… 东市 “郑屠，肉怎么又涨价了。”陈沐皱眉问道。 上次来买还是二十六个铜板一斤，如今已经涨到三十二个。 “这也没办法，牲口贩子糟了劫匪，现在卖的还是我自家养的呢。” 价格高了，郑屠脸上却没多少喜色。 “又被抢了？不是牲口贩子想抬价坑人吧？”陈沐狐疑。 “我找人打听过，最近外面确实不怎么太平。”郑屠说着忧心忡忡。 陈沐心中一动，也不催促郑屠动作，一边闲聊一边趁机打听外面世界。 他来到这个世界三四个月，一直宅在青山县，对外界的了解仅有前身模糊记忆。 “我们这里还好，地方偏远，相对还算太平。据说有的地方已经有人造反，乱匪横行。” “最近就有不少战乱地方的流民来咱们青山县。” “咱们这里可千万别乱起来。” 郑屠一边切肉一边担忧。太平世道他才好做生意。 “这么算起来，青山县竟然还算是安全的？” 就这所谓的安全之地，都还有人敢灭人满门，外面混乱世界那得乱成什么样？ 无法想象！ 之前他还想着四处闯闯。 但外面这么危险，陈沐就有点儿犹豫。 “老实吃肉练功吧。” 没有过硬的本事，还是不要想着四处蹦哒了。 有熟练度开挂，陈沐丝毫不怀疑自己的修炼速度。 “等我练成十里坡剑神再出山也不迟。” …… 最初陈沐以为自己的生活会是跌宕起伏，波澜壮阔。 实际上日子久了就发现，和前世其实没大区别。 每日起床洗漱吃饭练功，每隔三四天出门给人画像赚钱。 就和前世整天上班打卡一样。 不过比前世地球好的是。 不管是画像还是练功，每次投入精力，都会明确的带来感悟。 这种看着自己的能力一点点提升的扎实反馈，让陈沐乐此不疲。 波澜不惊的生活，反而过的越发有滋有味。 …… 青山县南二十里外，陈家村后山。 五六个背着弓箭，拿着砍柴刀的猎人走在山林中。 脚下是勉强露出地皮的小道，周边是翠绿茂密的植被。 除了不知名鸟语还有偶尔传来未知兽吼。 在这群人中，有一个皮肤白皙年轻人显得格格不入,正是来到陈家村的陈沐。 “沐娃子,你在城里好好的不待,怎么会想着跟我们进山打猎？”领头的中年壮汉好奇问道。 “二道叔，城里有人想要一副山川风景画，我只能来实地考察一下。麻烦各位大叔了。”陈沐笑着道。 “风景画？要那个干什么？”队伍里一个矮壮汉子好奇。 “兴许是没见过,又不想出门受苦，所以买画回去看。”旁边一人猜测。 陈沐笑着也不插嘴,任由几人猜测。 陈家村是陈沐老家,三面环山。 前身的爷爷直到去世,就一直在这里生活。前身跟随父亲进城，主要是因为父亲要在青山县城教书。 村里大都姓陈,总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他家老房子虽破旧，但也依旧还在。 前身每年都要回来几次，打扫祖宅,祭拜先人。 所以很容易就和村里的猎户队搭上关系。 他这次回老家是为了收购千须草。 猪肉粮食药材全都不约而同涨价。 而找他画画的人肯定会减少,他不得不为将来考虑。 跟着猎户进山,则是在提前熟悉山林环境。 山里地形复杂、植被杂生,他打算在这里试验红隼练形术。 “沐娃子，山路难走,注意脚下。”陈二道嘱托。 “好。”陈沐老实答应。 壮汉不放心，不时回头关照。 可却意外发现陈沐竟然步履稳健，丝毫不乱。 跟着他们走了那么久,他自己都有些气喘，陈沐却依旧呼吸均匀,真就好似出门踏春一样！看的他惊奇不已。 在山林里转悠三天，陈沐跟着猎人查看陷阱,采集草药，猎杀野兔山鸡。 直到第四天才跟着猎户满载而归。 一路上老老实实,遇到不懂的就问，总算对陈家村后山有个了大体了解。 …… 两天后，陈沐带着数十根千须草离开陈家村。 他在青山县城买，一株要半两银子，接近六百个铜板。 药贩子从村民手里收，一株却只给六十个铜板。 即便直接卖给城里药铺，最多也就七十个铜板。 近十倍的利润！ “黑，真黑！”陈沐摇头吐槽。 出了陈家村，他没直接回城，反而饶了一圈，再次走进山林。 他还没忘，来这里不只是为了收草药，还是要试验练形术。 钻进山中，陈沐紧了紧背后包裹，小心翼翼前行。 山里除了猛兽还有毒虫，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虫，都可能会要人命。 一边注意身边环境，陈沐慢慢提速。 开始还只是快走，很快他就跑了起来。 一块凸起石头，一根断裂枯树，任何一点都能成为他的借力点。 陈沐就像一头猎豹，在山林之间迅猛穿梭，衣服被风吹的呼啦啦响。 一口气冲上一处小山坡顶，胸中畅快，忍不住的大吼一声。 “哈哈……爽！” 不管是速度体力还是反应速度，都已经超过常人。 这再前世根本无法想象,由不得陈沐不激动。 正想再吼两嗓子。 “嗷……” 一声猛兽嚎叫猛然响起。 陈沐不由一缩脖子。 “低调,低调，不能浪啊！” 深山老林，可是有老虎猛兽的！ 他这身板遇上，说不得就得饮恨当场。 快速离开山坡,直奔一处山林木屋而去，那里是猎户们再山中建造的临时营地。 把带的东西放好，陈沐也不跑远，就在周边山林里练习红隼练形术。 复杂环境虽然增加了难度，却也增加了收获。 他一口气修炼六次，竟然提高了七十多点的熟练度。 “如果配合秘药，熟练度会更多！” 陈沐差点儿想直接住在山林里。 “这事不能急，得从长计议。” 他还得画像赚钱，想在山中练功，需要仔细规划。 第十七章 介甲 青山县西市。 随着太阳升起，街道上人流逐渐增多。 安静了一晚的西市开始了一天的喧闹。 古董店天一斋。 雪白须发的老板介甲准时开门。 先仔细清扫本就干净整洁的地面。 又一丝不苟的擦拭光洁如新的博古架。 他佝偻着腰，动作缓慢却稳重。 整个人充满一股宁静意味，与门外喧闹人流形成鲜明对比。 叽叽！ 一抹黑光一闪而过。 一只拳头大漆黑小鸟不知何时落在了介甲肩头。 介甲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不管肩膀上小鸟，直到把博古架上最后一角擦拭完毕。这才探手抓住黑色小鸟，取下其脚踝上小竹筒，抽出其中纸条。 其上是一连串意义莫名的数字。 “陈沐、陈家村、一百两。大生意啊。”介甲面无表情的感叹。 拇指食指捏住纸条轻轻一搓。 伴随一抹黑灰飞舞，纸条消失不见。 一个灰衣青年走进店铺，对着介甲恭敬点头，然后老实走到柜台后。 从怀里掏出一块崭新灰布垫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坐下。 介甲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出天一斋。 那灰衣青年顿时长出一口气。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这么幸运，竟值得介老大人亲自动手。”灰衣青年啧啧称奇。 手臂下意识的想放在柜台上，可却在碰到桌面前的瞬间猛然僵住。 “听说介老大人洁癖。我……我还是老实坐着吧。”灰衣青年心有余悸的连忙把手放回膝盖上。 好似被罚站一样，规规矩矩的坐在柜台后。尽量让自己不要触碰这里的一桌一椅。 介老打人这可是他们朱一楼的顶尖杀手。 要是因为弄脏柜台就被他给杀了，那实在就太冤了！ …… 陈家村后山。 一条红色鳞片长蛇从树枝上垂下身躯，挺着身子探向树杈上鸟窝。 呜呜……扑哧！ 蛇头突兀炸开。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树下猛然穿梭而过。 陈沐猎豹一般在山中奔跑。 双手不时甩出一颗颗石子。 三十米外的巴掌形树叶扑哧一下多了孔洞。 十九米外地面上一条蜈蚣突兀断成两半。 四十三米外一只马蜂骤然粉身碎骨。 二十三米外，一只欢快奔跑的野兔刚刚跳起。 扑哧！ 一颗石子突兀出现，猛然射穿其头颅。 “真能用来打猎！”陈沐身影出现在兔子身边，欣喜的提起野兔。 测试了山林环境能提高练形术，陈沐尝试用飞蝗石狩猎。 “有这一手，总算能稍稍减缓吃肉压力。” 不只是郑屠那里，整个青山县的肉价都在上涨。 回猎人小屋，陈沐开始笨拙的处理野兔。 “今后分割野物的事估计少不了，就先从这兔子开始练吧。”陈沐乐呵呵想着。 …… 猎人上方山林内。 一颗两人合抱粗大树上。 介甲佝偻着腰，背着手站在一根手手臂粗树枝上。 透过树叶缝隙，静静的注视着远处空地上忙碌的陈沐。 “找到了。” 介甲心中毫无波澜。 他作了一辈子杀手，杀人已经无法引起他的任何心理波动。 他只是有些奇怪。 一个文弱书生到底得罪了谁，竟会有人花一百两银子买他的命。 “算了，不过一个目标而已。” “是让他意外摔死还是误服毒果？” “死于毒虫叮咬似乎也不错。” “青山县南部群山，致死毒虫有二十三种。银环蛇伤口太大，铜钱蛛动作太慢，不太可能主动伤人。” “嗯，金翅蜂毒尾针纤细，毒性剧烈。以银针淬毒，伪装蜂针，足可以假乱真。” 呼！ 一阵清风吹过，介甲消失。 只剩一片打着旋的树叶飘荡而下。 …… “后生！” 正在生疏的给野兔剥皮去脏的陈沐不由转头。 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正从小路上走来。 老者须发皆白却梳理的一丝不苟，步伐缓慢却稳重。 衣服干净整洁，一看就不是猎户农夫之流。 “后生，能给我点干净水吗？”老者弯着腰，顺着小路缓缓走到猎户小屋前道。 “老先生，您这么大年纪，怎么还往山上跑？”陈沐疑惑问道。 “别看我年纪大，身体可结实着呢。”老者反驳。 “我是个医生，来山里是为了采药。”老者笑呵呵解释道。 医生？采药？ 采药怎么没背药篓？ 算了，不过是一口水而已。 “稍等。”陈沐答应一声，洗干净手上血水。 走进木屋擦干手，摘下水袋来到介甲身前。 “老丈，您请。”陈沐双手抓着鼓鼓囊囊水袋递给老者。 介甲笑眯眯看着走近的陈沐，背在身后的右手中银光一闪而逝。 他伸出右手，探向水囊。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叽叽！ 一只拳头大黑鸟突兀落在介甲肩头。 介甲眼睛不由眯起。 玄鸟是朱一楼联络讯鸟。 此刻突然到来，必然是任务出了变故。 脸上伪装的笑容顿时消失。 探手摘下竹筒，取出纸条。 “雇主死亡，任务取消？” 介甲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陈沐：“你很幸运。” 陈沐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老丈何意？” “不要装傻。”介甲面无表情的盯着陈沐：“你袖子里藏着石灰粉吧？” “老丈误会了，只是一个香囊而已。”陈沐从袖子里掏出个布袋一脸真诚道。 “老夫用石灰粉杀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介甲冷哼道。 “老丈真的误会了，不信我可以打开给您看看。”陈沐一脸正色。 “你现在要是敢打开布袋洒我身上，我立刻就杀了你！”介甲冷冷盯着陈沐。 “唉，老丈您对我的误解太深了，我真不是那种险恶之人。”陈沐一脸无奈的把布袋收回袖口。 “你很幸运，杀你的雇主死了。赔本的买卖我从不做。你可以放心了。”介甲淡淡道。 陈沐一脸惊诧的看着介甲：“杀我？老丈真会开玩笑，我就一本分书生，怎会有人杀我。” “本分？哪个本分书生随身带着石灰粉阴人？”介甲嗤之以鼻。 说着伸手去接陈沐的水袋。 他一路赶来，又是找人，又是准备暗杀手段，确实有点儿口渴。 “算了，人的偏见就像一座大山，怎么也搬不走。不管我怎么解释您都不会相信的。”陈沐落寞的提着水袋走回木屋。 介甲手上捞了个空：“嘿……这倔书生。” “不会我真怀疑错了吧？” “那味是石灰啊？” “不对！”介甲脸色一黑：“这小王八蛋不会在水里下毒了吧？” 还偏见像大山？ 装的可真特么像！ 第十八章 首席 猎人木屋内。 陈沐窗户缝隙死死盯着外面的白发老头。 看到对方好似闲庭信步，却速度飞快的消失，陈沐这才松一口气。 一抹额头，竟出了满头大汗。 “老头是杀手？” “谁要杀我？” “雇主死了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忽悠我，趁我松懈再来杀？” 陈沐心乱如麻。 自己老老实实练字练画，本本分分赚着辛苦钱，竟然有人要杀自己？！ 世道艰难，人心险恶！ “必须尽快掌握力量！” 白发老者身影已彻底消失。 陈沐把混合数种毒蛇毒液的水囊绑在腰间。 整理好衣袖内石灰粉。 右手攥紧数十棱角尖锐的碎石子。 后腰别好开山柴刀。 陈沐提着处理好野兔,全力施展红隼练形术，直奔山林一侧而去。 那是和老者离开完全相反的方向。 虽然要饶远路，但他更安心。 他绝不想和那个白发老头碰面。 …… 一路小心翼翼。 陈沐就像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胆颤。 直到傍晚时分才偷偷摸摸回到青山县家中。 “对方能找到陈家村，很可能也会找到这里。” “得尽快搬家！” 今天的遭遇让陈沐极度缺乏安全感。 放好东西，匆匆吃过晚饭，陈沐也不在家休息。 抱着铺盖，翻墙跑到相邻院子内。 在这住了这么久，陈沐已打探清楚。 西面宅院内空置已久。 他决定今晚现在这里凑活一晚。 “得想办法把这间院子也租下来。” “不，还是太近了点儿。”陈沐看向西侧。 “这家宅院似乎也不错。” …… 第二天陈沐就去东市牙行，把隔壁两家宅院一起给租下来。 一年租金也就一两银子，陈沐如今完全支撑得起。 锁好门，他开始不断翻墙，把基本生活物资搬到新家。 最西侧院子睡觉。 中间宅院练功。 旧房子也没退，准备当个幌子糊弄人。 之后来了次大采购，买进大量药材，闷头就开始练功。 红隼练形术配套秘药有改善体质修复损伤的作用。 以前他一天只服用一次。 现在陈沐迫切渴望力量，一天服用两次秘药，配合中间适度休息，增加练功次数。 以前他每天练六七次练形术,身体就会酸软疼痛难以为继。 现在配合秘药恢复，一天能练八九次。 熟练度迅速飙升。 感受着肌肉越来越结实,速度、反应越来越快，陈沐越发投入。 甚至特意减少外出画像次数。 …… 一个月后 书写：1336/10000/二阶； 图画：1034/10000/二阶； 投掷：2465/10000/二阶； 红隼练形术：5352/10000/一阶； “快了，最多两个月就能完成易筋。” 练形术有三层变化，易筋、易骨、易髓。 名字只是粗浅形容。 按照盛宏说法，三层变化就是人体三次突破极限，整体素质不断蜕变增强。 每一次变化都是翻天覆地。 没有积年累月练习休想练成。 可一旦变化完成，轻易就能超越普通人。 “要是能一直这样修炼就好了。”陈沐皱眉。 他一个月闷头练功，药材、饮食消耗大增。 出门画像次数又减少，手中储蓄明显缩水。 到处陶罐内所有银两，铜板、碎银全都点清楚。 四十三两…… “这个月得多给人画几幅像。” 加大秘药使用量。 耗费大幅度提升。 直接从采药人手中收购千须草确实节省大量成本。 但剩下的药材仍然不便宜。 如果没有更多进项，他只能再支撑一个月。 “还是穷。” 接下来日子，他适当放缓练功节奏，逐渐恢复往日画像次数。 好在图画能力一直在提升，速度更快，替人画像只需半天。 剩下半天，已久可以用来刷熟练度。 …… 这天，陈沐画像回家。 突然发下门口站着一个消瘦中年人。 对方就站在他家门口,旁边还跟着两个壮汉。 那壮汉他认识,乃是严画师保镖。 要不是这两人，他早就去找严画师单聊去了。 “妙画坊！” “那严画师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看来上次送的礼还是送轻了！” 他实在不想和这些地头蛇有交集。 可不等他转身离开，那一身灰衣的消瘦中年人已注意到他。 “陈公子留步！” 瞥了眼两壮汉比他大腿还粗的胳膊，陈沐遗憾放弃了敲晕三人的念头。 “何事。” “我们妙画坊东家甄老爷有请，还请和我們走一趟。”消瘦中年人笑眯眯道。 陈沐又瞥了一眼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壮汉。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稍等，我收拾一下。”陈沐拱手道。 “请尽快。甄老爷不喜欢等人。”中年人笑眯眯道。 陈沐再三人注视下打开大门。 刚想关门，门却被一个壮汉一手撑住。 “陈公子，请尽快。”消瘦中年人仍旧笑眯眯。 陈沐面无表情点头。 走进房间内，陈沐站在房间西侧窗下，透过窗户网格孔洞内看着门口三人，默默的把两个石灰粉包塞进袖子里。 想了想，又把窗台上的一个小瓷瓶攥紧手心。 最后，他又抓了把石子装进钱袋子里。 …… 安乐坊如意斋。 陈沐抬头看着这个三层木楼。 这会儿正是晌午时分，楼内生意火爆，人流不息。 “公子请，老爷在三楼雅间。”消瘦中年人领着陈沐上楼。 如意斋占地庞大，客流如织。 一楼大堂内热闹不休，三楼雅间却幽静。 陈沐跟着消瘦中年人来到三楼。 一个富态中年人已经坐在雅间内。身后站着两个高壮保镖。 这就是那位甄老爷？怎么不见严画师？ “可是陈公子当面。”甄老爷笑道。 “是我。”陈沐平静道。 “来来来，快请坐。”甄老爷一脸热情。 “早听说陈公子画技惊人，一直想见你一面，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甄老爷恭维道。 “甄老爷谬赞。”陈沐平静回应。 这位甄老爷不愧是生意人，长袖善舞，极其擅长聊天。 一会儿讲安乐坊趣事，一会儿夸赞陈沐画技高超。 陈沐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心中不由松一口气，应该不是鸿门宴。 “我也不拐弯抹角，我想请陈公子做我妙画坊首席画师。”甄老爷开门见山。 “妙画坊负责给陈公子牵线，润笔费我们分文不取。除此之外，还有每月十两的月例奉上。”甄老爷一脸真诚。 让我当首席画师？陈沐诧异。 严画师呢？ 帮忙招揽生意，额外还有十两月例，似乎挺不错啊。 这么好的条件，不会有诈吧？ “作为首席画师，陈公子只需在必要的时候，替我妙画坊作几幅画像就好。”甄老爷笑呵呵道。 陈沐了然。 自己画技结合现代技巧，当下很难有人模仿。 妙画坊想拿自己当招牌。 自己能安稳赚钱，对方提升影响力。 “好！我答应了。”陈沐不再犹豫。 至于严画师。 真要敢闹幺蛾子，就再送他一份大礼！ 之后就是一顿吃喝宴饮，直到傍晚时分，陈沐才离开安乐坊。 …… 如意斋雅间内。 甄老爷依着窗户欣赏华灯初上的安乐坊，慢悠悠的磕着瓜子：“送回去了？” “老爷，回去了。”消瘦中年人端着一杯参茶走进来应道。 “有这位陈公子，咱们妙画坊就稳住了。东家好手段。”消瘦中年人笑道。 甄老爷吐掉瓜子皮：“也不知道严老头死哪去了。没了这块招牌，好多生意都给城西红坊抢了。” “会不会是红坊暗害严老？”消瘦中年人凝重道。 “那臭娘们还真干的出来！”甄老爷一甩瓜子皮冷声道。 “这样，明天找两个好手保护好陈沐，可不能再出纰漏。” “是。” …… 木楼窗外，一道黑影抓住房檐静静的挂在半空。 “原来是真想雇佣我当首席画师啊。”陈沐松一口气。 探手甩出一颗石子，打向消瘦中年人手中参茶。 “既然是真东家，可不能给毒死喽。” “可惜我那一瓶的浓缩蛇毒。” 旋即不理会屋内混乱，灵巧翻上屋顶。 几个起落跳进小巷子消失不见。 第十九章 雇佣 平安坊 陈沐翻墙跳入最西侧宅院。 换下一身黑衣面罩。 坐在四方桌前慢慢喝着一碗凉白开，平复扑通扑通跳的心脏。 “幸好，幸好啊……”他今晚差一点儿杀了人！ “都怪这充满恶意的世道。”陈沐恨恨的想着。 想他前世一个社恐废宅，现在竟然敢下毒杀人？！ “我只想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安安稳稳的练武功而已。”陈沐有些委屈的想道。 “还是得低调行事。万事稳一手总没错。” 只是一个二阶图画技能就引来接连不断恶意。 如果暴露出自己快速学会练形术的事情，还不定引来什么祸事呢。 “练武的事决不能让人发觉。”陈沐越发小心谨慎。 …… 半个月后 平安坊陈家。 一份凉拌青菜，一份水晶肘子，一份白麦饭。 这是陈沐的午饭。 夹一块水晶肘子慢慢咀嚼。陈沐露出满意笑容。 “意外惊喜。” 就在不久前，陈沐发现灰墙上多了一项新技能——厨艺。 上榜没多久，他就感觉到明显变化。 以前吃肉，他都是拿白水煮。 能吃，但味道吗，只能说有咸味。 现在却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美味。 有了这能力，陈沐当然不会亏待自己。 拿出前世听过见过的菜谱，开始尝试性的制作。 水晶肘子就是他的一次尝试。 “以后有口福喽。” …… 饭后，收拾好碗筷。陈沐坐在四方桌前喝着酸梅汤消食。 他已经成为妙画坊画师半个月。 最明显变化就是，他的润笔费提高了。直接翻倍，每幅画像最少二十两。 但画像数量也相应减少。 以前半月怎么也要画三四幅。如今拢共也就画了两幅画。 可客户对他画作的追捧反而高涨起来。 “古代版饥饿营销？” 妙画坊确实有能力，怪不得能占据青山县书画行业半壁江山。 “除了县衙义务劳动，每月能有八十到一百两收入。” 这足以支撑他如今消耗。 吃饱喝足，陈沐换上一身灰白长衫。 这是当下穷书生们的标准打扮，走在街上丝毫不惹眼。 为此，他曾特意花时间观察青山县大众穿搭。 “我也想穿的帅一点儿啊。可惜……” 他要敢锦衣玉食暴露家财，当晚就会有强盗小偷上门！ 对着水盆倒影收拾妥当，陈沐准备出门。 今天他要去帮衙役书吏画通缉令。 陈沐并未因加入妙画坊就停止义务劳动。 帮县衙画通缉令虽然不能获得报酬，却能给他带来无形好处。 起码街面上普通混混不敢明目张胆找他麻烦。 收入高了，没人打扰，陈沐这半个月过的很舒心。 要说唯一有什么不满的，大概也就是门口这俩大汉了。 陈沐推开门，两个高壮汉子门神一样站在他家门口。 这是妙画坊给他安排的保镖。 陈沐也不好拒绝。这确实能提高他的安全。 但整天有两人跟着，很多事情就不方便。 比如练形术修炼，比如秘药采购。 “幸好提前囤积一批药材。” 之前他闷头练功，一次性买了很多药。现在还勉强够用。 “终究有用没的一天。” “得想个避开两人采购药材的办法。”陈沐暗自琢磨。 …… 半个月后，陈沐满院子的疯跑，速度堪比百米冲刺。落地踩踏的声音几乎没有。 一刻钟后，陈沐停下奔跑，深吸一口气平复略显急促呼吸。 书写：1342/10000/二阶； 图画：1079/10000/二阶； 投掷：2598/10000/二阶； 红隼练形术：7231/10000/一阶； 厨艺：1326/10000/一阶； 一个月过去，红隼练形术增长两千余熟练度。 相比上个月，少了八九百。 “这就是加入妙画坊的弊端。”陈沐无奈的看向门口。 门外站着俩大汉，每次练功都要小心翼翼。 为此他还特地琢磨红隼练形术，降低飞奔产生的噪音。 如今跑起来静谧无声，也算是意外之喜。 但到底不敢放开了练，确实影响刷熟练度进程。 “秘药也没了。后续效果会更差。” 为防止被发现，陈沐不介意减缓刷熟练度的速度。 但如果没秘药，效果立刻就打对折，这是他没办法接受的。 “必须想办法采购药材。” 门外突然传来说话声。 陈沐走去开门。 “陈公子，东西给您放哪？”一个四十多岁，面庞黝黑的汉子站在门口道。 他身上衣服打着补丁，双手粗糙有老茧，是个经常干粗活的力工。 此刻他偏转身体，露出背后大竹筐，里面装着十多斤鲜肉。 “老李，帮我背进房间吧。”陈沐笑道。 这人是东市薛氏货栈跑腿的苦力。 把鲜肉放好，陈沐递给老李十个铜板。 “多谢公子。”老李笑着接过。 “上次听说，你们货栈跑腿的也分等级？”陈沐问道。 “对，像我就是草鞋子，往上还有铜鞋铁鞋，也有金靴银靴。陈公子是……”老李不明所以的看着陈沐。 “我要雇佣一位银靴子，回去告诉你们东家。让他晚间安排人来接洽。”陈沐轻声道。 他早就打听过。薛氏货站主营押镖跑腿货运。 其中金靴子等级最高，保密性最好。甚至参与县衙税银押送。 但金靴子是团队服务，一次出动十多人。 银靴次之，安全保密性也不差。且雇佣单人多人均可。 他打算让薛家货栈帮他采购练形术秘药。 “好！您放心吧！”老李顿时大喜。 他只要把这条消息告诉东家，一旦签成契约，他也会有高额分成。 “让人晚上来，我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陈沐嘱托。 “好嘞，您放心。”老李连忙小声保证。 送走老李，陈沐关门处理鲜肉。 “有货栈代买药材，虽不是完全保密，但起码不是我自己出面，总能挡下明面目光。”陈沐不由看了眼大门。 他可不想让妙画坊知道自己会武。 “还有那位陆捕头。” 对方是地头蛇，自己出面采购药物，说不定就会被发觉。 陆捕头知道了，那位盛宏老师也就知道。 对方惯常以红隼练形术为饵赚取银钱。 陈沐只去一次就入门练形术，对方说不定会不甘心。 不甘心就可能会给他使绊子。 陈沐甘愿花钱免除可能的麻烦。 “没人知道我练武，正好可以留作底牌。”陈沐喜滋滋的想着。 “我还可以把练功时间挪到晚上。” 晚上门口那俩保镖会离开。他就可以尽情练功。 “这样就谁都不知道我会练形术了！”陈沐喜滋滋的想着。 把新鲜五花肉洗刷干净，切成方肉，然后用食盐香料揉搓腌制。 之后又用刚领悟出的料包烹煮七分熟，接着再用植物油炸制。 一番操作，极大延长鲜肉保存时间，且更具风味。 忙完一切，天色已渐黑。 拿了两块方肉交给门俩护卫，在对方欣喜感谢中提前打发走两人。 陈沐又做了个凉拌时蔬，煮了盆白麦，坐在方桌前吃着刚出锅方肉，等待薛氏货栈派人来。 第二十章 易筋 太阳西落，天边云彩火烧一般红。 院子里凉风渐起。 陈沐坐在屋内方桌前，透过打开房门，看着远处渐渐变暗天边，夹一片油酥五花肉放进口中。 外焦里嫩的口感，辛咸平衡的味道，让陈沐忍不住的点头。 这才只是一阶的厨艺而已。 前世都说美食不可辜负，可大多数人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忙碌的工作占用太多精力。快节奏的生活让人无暇他顾。 “以后得好好刷一刷厨艺熟练度。” 都穿越了，花点儿时间琢磨美食怎么了？ 有妙画坊帮忙接洽画像生意，收入不愁。 等一会儿找来银靴跑腿，帮忙买一批药材，练武的事情也没了阻碍。 想想前身过的苦日子，再想想现在。 陈沐惬意的夹了片凉拌绿叶菜，悠闲的咀嚼。 一抬头就看到一道黑影无声无息从墙上翻下来。 银靴子？ 自己说不想让别人知道，对方就偷摸翻墙进来？ 够专业！ 陈沐刚准备起身迎接，抬眼就和对方对视一眼。 银白须发，眯成一条缝的眼，毫无表情的脸面…… 这不是陈家村那杀手吗？！ 陈沐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刚站起来一半就浑身一僵，愣在原地。 介甲：“……” 缘分啊！ “咳咳，要不，一起对付一口？”陈沐缓缓坐下，故作轻松道。 “我怕被毒死。”介甲眼皮都没抬的淡淡道。 “老伯，看来你对我的误会不是一般的深。”陈沐一脸无奈的摇头。 介甲眼珠缓缓转动，盯住陈沐衣袖。 误会？到底是多厚的练皮才能让你一边撒毒一边说误会。 “找银靴子干什么？”介甲面无表情道。 银靴子？ 这杀手老头是薛家货栈的银靴子？ 一个杀手去干跑腿的活？ 陈沐眼神怪异起来。 杀手这一行，这么难混的吗？ “我想买一批药材。”不是来杀自己的就好。 “名单。”介甲言简意赅。 “在这里。”陈沐连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材明细。 里面除了红隼练形术必备药材，他还加了不少其他东西，主要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佣金是多少？”陈沐问道。 “十……二十两。”介甲面无表情的平静道。 陈沐：“……” 你刚才是不是想说十两？！ 这摆明了就是讹诈啊！欺人太甚！ 陈沐义愤填膺：“好的。这是佣金，这是一半货款，请收好。” “呵……”介甲眼珠转动，斜视陈沐，嘴角微微一扯，拿起桌上银两，身影一闪就消失不见。 陈沐盯着对方消失身影，好半晌才回过神。 靠！我就想找个跑腿的而已，怎么还找了个杀手来？！ 不过这人似乎并没有杀我的意图。 他出现在我面前，不是以杀手的身份，而是以薛家货栈银靴子的身份。 陈沐心中微微一松。 而且对方是个杀手，就看刚才那鬼魅速度，身手肯定非常好。 自己找人买药不就是怕人打探吗？ 现在有了这位杀手银靴子代买，谁敢打探他？ 所以，这是意外之喜？ “就是有点儿贵！” 二十两银子，这老头也敢开口！ 陈沐心脏疼的一抽一抽的。 “算了，全当花钱买平安了。”陈沐无奈摇头，端起被撒了蛇毒的饭菜，挖坑埋进墙角。 “冲动了啊，浪费了一桌好菜。” …… 大梁638年，12月23日，天气转凉。 陈沐像往日一样，在熹微晨光中起床。 套上加厚外套，陈沐打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温度感觉上像前世北方深秋。 他来此世七个多月，没手机电脑，早睡早起已自然而然。 从最西侧宅院跳到最东侧宅院，陈沐洗漱做饭。 生火煮水，淘洗白麦，摘菜洗菜，有条不紊。 厨艺技能加成，让做饭变得得心应手。 又切碎些许菜叶，配合特意购买草籽，倒进西侧墙下鸡舍内。 五只母鸡咯咯叫着抢食，陈沐不由露出欣慰笑容。 他已经养了一个多月鸡，给他提供了不少鸡蛋。 …… 回到灶台前添柴，估摸着白麦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熟，陈沐脱掉略显臃肿外套：“正好有时间活动活动。” 先花几分钟活动全身关节，然后开始在院子里小范围跳跃奔跑。 开始动作舒缓，然后越来越快，很快就提升到百米赛跑的速度。 每次脚尖落地，他都有种身体即将飞扑出去的失控感，那是极速所带来的强大惯性。 但就在脚尖着地的瞬间，全身肌肉猛然律动，强劲力量从脚尖迸发。 或顺或逆，即将失控的身体，总能按照心意完成加速、停止、甚至骤然转向倒退。 这就是红隼练形术，一种擅长腾挪奔跑的练形术。 一刻钟后，院子里的一连串身影骤然停止。 陈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练形术呼吸法刚好完成一个循环。 细密汗珠从额头渗出，四肢百骸传来一股愉悦舒畅感。 运动内促使大脑产生内啡肽，让人产生愉悦感。 前世他一直听说过这件事，但作为肥宅，他从未体验过。 现在他体验到了，且乐此不疲。 正缓慢舒展拉伸，一股明悟突然袭上心头。 紧接着，汹涌热流从全身各处涌出。 全身肌肉不由自主的蠕动起来，就好似皮肤下有一只只小老鼠再不断游走爬动。 全身传来丝丝缕缕麻痒，一种特殊组织在皮下形成。 好半晌陈沐才回过神。 感受着脑中余韵，陈沐忍不住咧嘴一笑：“突破啦？！” 书写：1445/10000/二阶； 图画：1353/10000/二阶； 投掷：3316/10000/二阶； 红隼练形术：8/10000/二阶； 厨艺：2642/10000/一阶； 撸起左衣袖，捏了捏皮肤。 一种皮革柔韧质感传来。 “就像穿了一层薄皮甲。” 凭空挥舞拳头，破风声呜呜作响。 “力量也变强了。” 脚尖蹬地，全身力量猛然爆发，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七八米外土黄色院墙极速放大。 下一瞬，身形几乎贴墙突兀停止。 再发力，又眨眼回到原位。 “速度、反应更快！起码能甩刚才的自己两条街！” “防御、力量、速度、反应，身体素质全方位提高！” “这就是练形术啊！” 此刻再想当初那位一跃五六米的陆捕头，顿时觉得不再遥不可及。 “不就是肝熟练度吗？” 想了想，陈沐弯腰捏起一颗石子。 呜！ 噗！ 一个食指粗细破洞出现在泥墙上。 透过圆孔，甚至能看到墙外大街。 “还顺带提升了飞蝗石威力？” “好！” 这时，一股清香味传入鼻孔，白麦饭已经烧熟。 “练形术突破二阶，成就易筋，说什么也得犒劳一下自己。” “油炸方肉、凉拌时蔬、再来个风味腊肉。美滴很！” 第二十一章 再遇 突破易筋，陈沐一整天都兴高采烈。 除了习惯性的练习飞蝗石和红隼练形术。 陈沐特地出门去了一趟安乐坊如意斋。 这可是整个青山县都有名气的素斋酒楼。 以往他可舍不得来这里消费。 他也没去雅间，就在大堂一角找了个坐位，点满一大桌子菜。 一边慢悠悠品尝，一边听着大堂内说书人胡侃。 “这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大梁国祚六百余年，到如今已是垂垂老矣。” “咱们这里地处西南边陲，不怎么显眼。中原之地，各路义军登场，山头林立，已经快要乱成一锅粥。” “乱世显英豪，国家大事咱们不谈，今天就给大家讲一位乱世豪杰。此人拳法无双，人称铁腕圣拳……” 说书人讲的跌宕起伏，大堂内的众人听得热血沸腾。 陈沐也听的津津有味。 他之前闷头练武，消息闭塞。第一次听说江湖乱世，顿时被吸引心神。 “铁腕圣拳？那得是什么境界？练形术大成的易髓层次？”陈沐颇有些艳羡的想着。 “不急，按部就班，咱早晚也能易髓。” 熟练度就是他最大仪仗。 “幸好青山县地处偏僻。” 起码不会被乱世波及。 只要安稳肝上个两三年，他也能练形术大成。 到那时，即便乱世他也敢去闯一闯。 …… 傍晚时分。 陈沐意犹未尽的离开如意斋。 饭菜确实可口，说书人的故事也足够精彩，要不是天色渐晚，说什么也得再待一会儿。 可惜这个世界不太平。 坊间传说，晚上可是邪祟事件高发期。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他从不在夜间出门。 安乐坊华灯初上，莺莺燕燕之声隐约传来。 陈沐瞅了眼不远处抛头露面的漂亮小姐姐，抬头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讪讪一笑：“下次，下次一定。” …… 平安坊陈家宅院。 回到家，刚反锁好大门。陈沐就注意到漆黑屋内坐着一个人。 银白须发，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毫无表情的严肃脸庞。 陈沐淡然走进房间，对这老头的神出鬼没已经习以为常。 “货款。”介甲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稍等。”陈沐淡然道。 然后他点燃油灯，把一个个布袋拆开，掏出药材仔细查看。 不一会儿，陈沐把一个小布袋放在桌子中间，一脸无语的瞪着介甲：“这是假药。” “看出来了吗？”介甲面无表情，眼珠转动扫了一眼药材，一抹失望一闪而过。 陈沐：“……” 你失望个锤子啊？！ “每次都给我放假药骗钱，有意思吗？”陈沐无奈道。 你说你一高来高去的大杀手，怎么给人跑个腿还偷奸耍滑呢？ “看来，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啊。”介甲淡淡道。 陈沐：“……”这嘴脸怎么那么似曾相识？ 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这老头计较。 去掉假药份额，陈沐老老实实把钱递给介甲。 看着对方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速度之快，让陈沐不由叹气。 “还是打不过啊。不然说什么也得揍他一顿。” 本来突破易筋的喜悦顿时就少了一大半。 “接着练吧。” 他就是个刚开始练武的小萌新，这世界大着呢，骄傲自满可要不得。 “还得找几本记录药材的书看看。” 第一次他就吃了大亏。让这老头用假药骗了。 “这老头以次充好的手法越来越刁钻，得防着点儿。” 要不是因为匪徒作乱，药店药材缺失，陈沐早把这老头蹬了。 也不知道对方从哪采买，药材从未缺失过。 “毕竟干杀手的人，说不定有隐秘渠道。” …… 大梁639年，一月十九，天气晴朗。 陈沐早早起床，洗漱吃饭，一整个上午都在轮番演练飞蝗石和红隼练形术。 过去半年，陈沐一直都是这样生活。 突破易筋后身体素质大增，能支撑他修炼更长时间。 但二阶技能升级也困难。 两下对冲，每天能肝的熟练度反倒不大。 到了易骨境，呼吸法循环，从六十个呼吸变成九十个。 身法上多了九个新动作。 秘药还是原来那份。 但陈沐发现，秘药的作用少了三分之一。 也不知道是因为抗药性，还是盛宏藏了私。 “再花一百两去请教？”陈沐摇头。 不值当的。 盛宏那老油条也不一定真就说。 “先这样练着吧。”有熟练度在，早晚能练成。 下午，陈沐离开家，跟着门口俩大汉直奔城南。 妙画坊今天给他联系了一桩画像生意。 这是本月第一单生意。 “周良，妙画坊最近没什么大事吧？”走在路上，陈沐对着左侧壮汉问道。 这俩壮汉是城东一个小帮派成员。被妙画坊雇佣，保护他安全。 “没听说什么大事，就是甄老板去了南阳府城半个多月，一直没回来。”周良回道。 陈沐点头表示知道，心里却不由嘀咕。 按照原本计划，妙画坊每月给他联系四单生意。 可如今到了一月下旬才来第一单。 这让陈沐有种淡淡危机感。 他每日练武，大口吃肉，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画坊出了问题，他的生活品质立马就会受到影响。 “希望甄老板能快点儿回来。” 没多久，陈沐就来到一家大宅院门前。门上挂着牌匾，书写左府两个大字。 周良郑环两人上前敲门通报。 一个小厮仆役领着他进去。周良郑环两人被留在门房歇息等待。 陈沐给人画像数月，业务熟练。 见到左家老爷，问明对方要求，立刻开始作画。 以他如今二阶画技，即便他故意拖延时间显示郑重，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给画好。 拿了二十两润笔费，陈沐跟着小厮，喜滋滋的往外走。 路过一个小院，一阵呼喝声传来。 陈沐不由转头看去。 透过月亮门，一个年轻公子正演练武艺。 旁边站这个四五十岁汉子，正一脸微笑的耐心指点。 似乎感觉到他人注视，那汉子转头看过来。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一愣。 盛宏？ 这是被人雇佣，直接请到家里教授武艺？ 陈沐被对方盯住，心里不由一虚：“我练成红隼练形术的事，不会被看出来吧？” 面上丝毫不显，对着盛宏微笑颔首，然后跟着小厮不急不缓的离开。 盛宏疑惑的看着陈沐背景，他总觉得刚才那人面熟。 细细一想，顿时恍然：“是那个画画的书生！” 他对陈沐印象不可谓不深。 这些年他用红隼练形术为饵，钓到不知多少冤大头。 练形术哪是那么好学的。 凡是来找他的人，最少也得花费三百两银子才会认清现实。 可这书生来了一次就再也没来。 让他少赚二百两银子，他怎能忘记对方。 “看对方动作身形，似乎有练形术影子，真练成啦？”盛宏疑惑。 旋即摇头失笑：“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天才。” “算了，不去想他，还是专心糊弄眼前这个大少爷吧。这才是真冤大头。”盛宏看着眼前左家大少爷笨拙动作，脸上笑开了花：“家大业大，说不定一次吃饱，足够我下半辈子花销！” …… 平安坊，陈家宅院内。 “没想到竟会遇到盛宏。” 自从学会红隼练形术，陈沐就下意识的躲避盛宏所在街区。 盛宏用练形术坑钱。自己一次就学成。对方要是知道了，能甘心？ 陈沐不仅躲着对方，还躲着陆捕头。 两人沆瀣一气，陈沐生怕引来不必要麻烦。不然也不会高价雇佣介甲代买药材。 “看盛宏表情，似乎并未第一时间认出我。”陈沐松一口气。 “当了左家大少的教练，更不可能再惦记我。” 听周良郑环说，左家是青山县六大家族之一。 城外有大片土地，城内有成排商铺，财富惊人。 “左家少爷听说是个流连勾栏瓦肆的浪子。吃不得苦，受不得累，每天能练半个时辰武都算勤奋。” “教导这样的学生练武简直不要太轻松。” “以练形术入门难度，盛宏起码能在左家混个一年半载。” “七天一百两，半年，嘶……” 恨不能以身代之！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酸。还是老老实实练自己的功，吃自己的饭吧。” 凉拌时蔬、香煎鱼块、水晶肘子，再配上一盆香喷喷白麦饭。 陈沐把四方桌摆在院子里，一边欣赏夕阳美景，一边享受着越发可口的美食。 收入可观，练武有成，还有美食可享，这可是他前世梦寐以求的生活。 “书生，很会享受吗。”一道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 陈沐一个哆嗦，猛然转头。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已站在身后。 盛宏？！ 对方悄无声息的潜入他家中，他却毫无所觉！ “盛师傅，要不，一块对付一口？”陈沐抬手挥洒，指着桌上饭菜道。 “不打扰？”盛宏满脸戏谑道。 “哪里有，能请盛师傅吃饭，是我的荣幸。”陈沐拿出一副新碗筷备好。 “没想到你还有这份手艺。”盛宏咀嚼着一片水晶肘子啧啧称奇：“我都舍不得动手了。” 陈沐顿时头皮一紧。 “当然，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盛宏慢条斯理的吃着鱼块。 “六百两，六百两买你一条命，很合理吧？” 陈沐忍不住的浑身发抖。 “不要说你没有，我查的很清楚，你给人作画，每月少说得有一百多两收入。半年多了，怎么可能没有六百两银子？” 陈沐宛若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他怎么也没想到，盛宏竟然一直在惦记着他。 “您不是已经成了左家教头了吗？”陈沐不可置信，都已经大把赚钱了，还惦记我干什么？ “谁会嫌自己银子多呢？”盛宏嘿笑一声。 “你就不怕得罪妙画坊！”陈沐怒极大吼。 盛宏瞥一眼陈沐：“我劝你还是乖乖交钱。门外那俩棒槌已经被我捏晕。你喊再大声他们也听不到。” 周良郑环已经被放到了吗？ 自己虽完成易筋。但盛宏练了半辈子练形术，少说也是个易骨境。 “那两人真被你打晕了？”陈沐忍不住问道。 第二十二章 觉悟 “为什么要逼我呢？” “嘿，世道如此啊。”盛宏摇头晃脑：“大家都这么干，碰上我，只能算你倒霉。” “那两人真被你打晕了？”陈沐低下头问道。 “知道怕啦？”盛宏戏谑一笑：“知道怕就乖乖……” “怕？不，我要谢谢你。” “什……” “谢谢你把两人打晕！” 呜！ 哧！ 血花飞溅，盛宏双眼瞪的滚圆，半只耳朵不翼而飞。 “你！”盛宏惊愕的看着陈沐。刚才要不是他躲的够快，眼睛都要被打瞎！ 呜呜呜…… 一连串飞蝗石扑面而来。 盛宏身影顿时一花，原地留下一道道残影。 “书生，你藏的够深啊！”盛宏恼怒道：“可惜老子做过暗器躲闪训练！” 红隼练形术被他催发到极致，飞蝗石凶悍，却碰不到他分毫！ 盛宏狞笑一声：“等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招待你！” 话音刚落，扑哧！ 一枚飞蝗石擦中右小臂，带走一片血肉。 “怎么可能？！”盛宏心头猛然一紧。 “我明明躲过去的？” 噗嗤！ 左侧腋下被一颗飞蝗石钻过，炸开一捧血花。 盛宏突然明白过来。 他看到了飞蝗石，也做出了躲闪的动作，可身体却逐渐跟不上意识指挥。 他陡然看向四方桌。 那饭菜…… 呜呜呜……噗噗噗…… 一串血花在盛宏背后炸开。 飞蝗石余势未尽，砰砰砰砸在土黄院墙上，留下点点暗红色血花斑点。 盛宏怒瞪着陈沐，噗通一声倒地。 好半晌，陈沐才回过神，踉踉跄跄坐在四方桌前。 转头看一眼满头鲜血，双目圆睁的盛宏，头皮顿时发麻。 杀人啦…… 练了这么久的武，他已有预感。自己早晚要下死手。 他也不止一次做过预演。 可真到事情临头，陈沐只感觉头脑一片空白。 这和之前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 “我只想安稳练功，为什么要逼我呢……” 好半天，陈沐才收拾好慌乱心情。 “得尽快处理现场!” 翻出墙外，走到自家门口。 周良郑环两人正瘫在地上呼呼大睡。 陈沐靠近仔细观察。 一股淡淡药味传来。 “不是打晕，是用迷香药晕。”陈沐舒一口气。 把两人拖到门口，让两人在平日蹲坐位置靠墙而睡。 陈沐跳回家中，用草席卷起盛宏尸体，翻出家门，运起红隼练形术，悄无声息蹿向城北。 那里有好几处荒宅，正好用来掩埋尸体。 …… 半个时辰后，陈沐回到家中。 把地面和墙壁上血迹处理干净，又换上一身新衣服，陈沐来到门口。 打开门，看到依旧呼呼大睡两人，心头松一口气。 陈沐搓了搓脸，把两人摇醒：“二位，天色不早，该回了！” 周良郑环两人迷迷糊糊醒来：“怎么还睡着了呢？” “辛苦二位守门，刚卤的猪蹄，二位拿去下酒。”陈沐笑呵呵递上一个油纸包。 浓浓肉香味散发出来，周良郑环两人顿时眼睛一亮：“多谢陈公子！” “那我哥俩先告辞。”郑环嘿嘿笑着接过卤猪蹄道。 陈沐拱手送别。 等两人身影消失，陈沐脸上表情迅速收起，快速回家关门。 …… 小巷子里，郑环把油纸包凑到鼻子前：“真香。这书生手艺越发好了。要是开个熟食铺子，保准能赚的的盆满钵满。” “人家一幅画就够你吃好几年，哪里还会苦哈哈的开熟食铺子。”周良羡慕道。 “行了，咱们找个小酒馆，赶紧趁热把这俩猪蹄给啃了吧。”郑环催促。 “也好，吃饱喝足早早睡觉。”周良伸个懒腰：“昨晚在安乐坊玩的太晚，大街上坐着都能睡着，今天说什么得把觉补回来。” “对对对，赶紧吃了回家补觉。”郑环打了个哈欠道。 “昨晚在倚翠楼啊……” 巷子阴影处，陈沐静悄悄站着。 听着两人不着四六的胡侃，默默收起手里的碎石子。 “这两人应该是没发觉异常。” “城里暂时是不能待了。” 即便陈沐知道，仓皇离开太过可疑。 但他依旧忍不住的想要远离青山县。 要不是城门关闭，他没法出城，当晚他就要离开青山县。 …… 第二天一早。 陈沐等周良郑环二人到来。 言谈间确信两人并未发现异常。 以回乡探亲为由打发走二人，旋即就拿着大包小包出门，就连家里养的五只母鸡也给装进竹筐里背上。 出了青山县城门，闷头直奔陈家村。 …… 大梁639年，一月二十七。 陈沐在叽叽喳喳鸟语中睁开眼。 推门而出，带着丝丝凉意的清新空气让陈沐心头一振奋。 天上晴空万里，远处是苍翠山头。 犬吠鸡鸣声四起，一派祥和乡村景象。 多日来郁结心情不由一畅。 他来陈家村已经七天。今天是他睡的最安稳的一天。 刚开始，他只要一闭眼，脑海就会浮现盛宏满脸鲜血的画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便睡着，也时常被噩梦惊醒。 白天练功做事也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儿刹不住脚撞在墙上。 直到今天，他才渐渐平复心情。 他已经把事情前后全部想明白。 盛宏上门威逼，说让陈沐花钱买命，实际是奔着谋财害命去的。 陈沐真要老实给钱，对方绝对会杀人灭口。 修炼练形术的武者和普通人简直就像两个物种。 力气大、速度快，捏死个普通人不比拍死一只苍蝇困难。 所以更容易草菅人命，不然也不会有王家灭门案。 “盛宏为了钱，敢肆无忌惮的杀人。” “我为了保护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反杀？！” “难道去祈求别人宽宏大量，绕自己一命？” 回想盛宏熟练的动作神情就知道，对方绝不是第一次谋财害命。 陈沐突然之间就明悟了。 “盛宏才是这个人世间的害虫，死有余辜！我杀了他，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更多的无辜人。” “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恃强凌弱的世道！是那些心存恶念的歹人！” “面对来自这世道的恶意，面对他人汹涌恶念，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妥协求饶？” “不不不，要还以霹雳手段！” 陈沐深吸一口气。 下次…… 下次他会更加干脆利落！ 除恶务尽，方得始终！ 第二十三章 开源 调整好心态，陈沐洗漱做饭。 白麦饭、碳烤野兔、山林野果拼盘。 这是他回陈家村后，第一次用心准备饭菜。 前几天心情恍惚，整天钻林子里丢石头练飞蝗石。 这门技艺能给他安全感。 山林里草木虫蛇给他祸害的不轻。 调出灰墙。 书写：1445/10000/二阶； 图画：1353/10000/二阶； 投掷：4623/10000/二阶； 红隼练形术：216/10000/二阶； 厨艺：2642/10000/一阶； 练形术略有懈怠，每天只有三十来经验。 投掷技能反倒被他推过了大半。 不仅投掷手法更加精妙，脑子里还多了很多奇特暗器制作方法。 陈沐不由回想。 杀死盛宏时，有一枚石子是直奔对方脑门去的。 盛宏额头皮开肉绽，满脸鲜血，骨头却并未破开。 “练形术修到易骨境，骨头就会变得坚硬，普通石子碰碎了也不见得能伤到骨头。” “过两天回城就去打造一批特殊暗器。” …… 三天后，陈沐不得不回青山县城。 他得去青山县衙门画通缉令。 一路回城，陈沐表面淡定，心里颇为紧张。 生怕角落里蹿出一队衙役，一拥而上把他五花大绑。 可实际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盛宏消失的无声无息，没人在乎。 直到陈沐从县衙离开，也没人找他麻烦。 他还特意旁敲侧击，打听县内大事。 除了左家闹了邪祟，让左家大少爷大发神威给砍了，其他就没什么新鲜事了。 “风平浪静好啊。”陈沐放心回家。 路上还顺道去了趟铁匠铺，订做了一袋铁莲子。准备给飞蝗石升升级。 …… 又小心翼翼打探几天，确定真的无人发现盛宏死亡。陈沐这才彻底放心。 时间日复一日，天气也越来越冷。 街上的人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 陈沐也发现了练形术的另一个好处——耐冻。 随着他完成易筋后，皮下好似多了一种特殊组织，不仅提高防御，还增强对温度的忍耐力。 能感觉到冷，但不怕冷。 但为了随大流，陈沐还是把自己裹成粽子。 东市米店。 陈沐扛着一袋白麦离开。 “六个铜板一斤，涨了一倍了吧。” 大梁腹地的混乱局面，终究还是影响到这个边陲小城。 他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囤粮。 又去郑屠那里转一圈，肉食果然也在涨价。 不仅涨价，这个月里，还出现了好几次断货。 “青山县不会也要乱起来吧？”陈沐忧心忡忡。 …… 随着时间流逝，天气越来越冷。 街面上人流肉眼可见减少。 大梁各地混乱消息，又让着小城越发寂静。大家都缩在家里不再出门。 整个县城看似平静，暗地里却好似有暗流汹涌。 陈沐坐在四方桌前，一点点数着手中银子铜板。 “九十七两白银，四百三十五枚铜板。” 每月服药吃肉练功，少说也要六十两。 如果不降低练功强度，他最多再支撑一个半月。 陈沐脸色难看。 整个二月份，他一单画像生意都没接到。 妙画坊甄老板自从去了南阳府城，就再也没回来。 没了画像生意，陈沐的生活立刻急转直下。 画像这种事，要建立在和平稳定的环境基础上。 乱世来临，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书画行业。 “得想办法开源。” 不是他不想节流，而是真没办法。 想快速修炼练形术，少不了秘药辅助。 他也想过不再让介甲跑腿代买。 一次二十两银子，每次见到这老头他都心疼。 可如今官道被乱匪阻断。药铺药材缺失大半。 除了介甲的渠道，他根本就没别的地方买药。 “要不，把这秘籍卖喽？”陈沐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画像。上面详细记录了红隼练形术。 他心里不怎么情愿，总有一种独占此物的心态。 但想到这练形术不知道被盛宏教给了多少人，自己也算不上独占。 而且即便被他人学去，没有熟练度外挂，没人能比他练得更快更好。 这样一想，心里就舒坦了些。 换来大把银两，还能让他练的更好更快！ “决定了，找机会把这东西卖掉换钱！” …… 二月底，傍晚。 陈沐在家做好一桌饭菜。 没多就，介甲就像往常一样神出鬼没的出现。 以陈沐如今易筋境，也只勉强看清对方身影。 这老头说不定还是个易髓境的绝顶高手。 “介老，一起吃点儿？”陈沐热情邀请。 介甲仔细看了看饭菜，眼珠转动，盯住陈沐：“说。” “说什么？”陈沐装傻。 “货款。”介甲扔下装药的口袋淡淡道。 不说就算了。 陈沐一脸讪笑，这老头还是这么干脆直接。 “我想卖一份练形术，不知道您有没有渠道。”陈沐也不遮掩。 是的，陈沐把主意打在了介甲身上。 对方是个身份隐秘的杀手，有独特渠道。 “两成。”介甲淡淡道。 “什么意思？”陈沐一懵。 旋即反应过来，这是要两成作为报酬？！ 死老头子好贪心！ “行！”陈沐几乎咬牙切齿道。 练形术强大，一般人也买不起，没渠道还真不好卖！ “明天傍晚，鬼市。”介甲满意点头道。 这老头竟然知道鬼市，果然有门道！ 陈沐在青山县生活大半年，捕风捉影的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鬼市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什么都有卖，什么都敢卖！ “赶紧给我货款，我回去帮你打通鬼市关节。”介甲催促道。 “好好好。”陈沐一脸喜色。 卖掉练形术，就能给他回一大口血。能让他安稳修炼一大段时间。 刚准备掏银子，突然觉得不对。 催着要货款？ 陈沐看了看那几包药材，又瞅了瞅老神在在的介甲。 走上前打开袋子一个个查看。 好半晌，陈沐从口袋最底下掏出一把药材，和口袋上层药材仔细对比。 两者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吧…… 陈沐一脸无奈的看着介甲。 得亏我最近闲得无聊看了几本医书，刷了个制药术的技艺出来。不然还真要你给糊弄过去了！ 你这掺假技术咋还升级了呢？！ “该死的假药贩子。”介甲淡淡道，眼中失望一闪而逝。 陈沐瞪着介甲。 旁人说这句话，骂的是假药贩子卖假药。 介甲说这句话，特么却是嫌假药贩子的药不够假！ 第二十四章 批发 青山县周边鬼市由来已久。 每月逢三开鬼市。 每次地点都不一样。 每次在开市之前，会特地雇佣一批车马，拉着客人进入鬼市。 想得到这些车马的位置，就需要有特殊渠道。 介甲恰好就有渠道获得入场券。 天色擦黑，一处荒村内。 陈沐披着连帽斗篷，脸上蒙着一块黑巾，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身旁是同样打扮的介甲。 两人一言不发的走在荒村街道上。 路两边有不少人在摆摊，不时有人蹲下低声交谈。 不管是摊主还是客人，都把自己包裹严实，开口说话也下意识的小声交谈。 声音汇聚，就像无数鬼魅窃窃私语一般。 “就是这里。”介甲领着陈沐来到一处破屋前。 陈沐对这介甲点头，抱着画轴忐忑不安的走进房间。 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人静静坐在一张灰白四方桌后。 “客人要卖什么？”面具人低声道。 到了这时，陈沐也不再犹豫，咬牙开口：“我要卖一份练形术。” “请坐。”面具人声音都忍不住高昂起来。 练形术可是好东西！ “可否给我看看。”面具人热情道。 陈沐心头一喜。 练形术果然值钱。 这么想着，陈沐把画轴放在桌上，展开三分之一。 面具人不由站起身：“好画功！” 秘籍越详细准确，价值就越高。 陈沐嘿嘿一笑。 这可是用二阶图画技能画出来的，能不好？ 相比那些线条勾勒的粗糙秘籍，自己这秘籍堪称典藏版！ 这么珍贵的秘籍，卖他个千儿八百两的不过分吧！ 有了这一笔银子，自己就能囤积粮食药材，窝在家里老实练功。 等我把练形术肝到大成，再来十个盛宏我也不怕！ 陈沐正幻想着，突然听到面具人啧了一声：“可惜……” 陈沐心脏忍不住一跳。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面具人摇头叹息。 “如何？”陈沐心头越发紧张。 “请看。”面具人弯腰从身旁地下布兜内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陈沐。 陈沐抬眼看去，顿时愣在原地。 《盛家红隼练形术》？ 盛？ 盛宏？！ 艹！ …… 一刻钟后，陈沐一脸气急败坏的走出破院。 介甲紧随其后。 两人找了一处废弃破屋钻进去，陈沐一脸晦气的扯下脸上黑巾。 “我那便宜师傅是真狠啊！” 不仅设局坑银子。 自家练形术都被他卖到烂大街了！ 那面具人告诉陈沐，红隼练形术在鬼市早就大名鼎鼎。 只是面具人知道的，就有五家店铺拥有这门练形术。 “一本足以传家的练形术只卖了八十两，你敢信？”陈沐愤愤不平。 要不是他画工精湛，内容比盛宏那本粗制滥造的更精确，八十两都卖不了！ “回去？”介甲平静问道。 “回去？”陈沐突然嘿嘿一笑：“东西没卖完，回去干啥？”说着陈沐从宽大斗篷里又掏出一个画轴。 “走，咱们再去卖一家。”陈沐乐呵呵道。 介甲：“……”你们可真是亲师徒！ 一刻钟后，两人再次回到破屋内。 “这次竟卖了一百二十两。”陈沐若有所思。 这说明我的画还有价值。 我的画工好，比盛宏版的精确。买了秘籍的人更容易看懂修炼。 这是什么，这就是商机！ “介老，你去给我买点儿笔墨纸砚来。”陈沐突然开口。 介甲一只眯着的眼睛都不由睁开。 咋地？货卖两家还不够？你还想现做现卖？ “他盛宏能货卖六家，我为啥不能货卖八家？”陈沐瞪着介甲。 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那两成分红还要不要啦？！” 介甲眼珠转动，扫了一眼陈沐淡然开口。 “有三家势力长期收揽各种练形秘术。” “左家大少爷私下放出消息要求购练形术。” “朱衣阁也能收录一份。” “城内白流帮有意扩张，对方应该也不会拒绝一份练形术传承。” 陈沐：“……” 好家伙！ 你这么一说，我特么可就不困了！ “开干！” …… 鬼市一角，一间没了屋顶的破屋内。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静静站在房间里。 墙壁上挂着一盏白纸油灯。 昏黄烛光摇曳，照在对方白皙脸庞上，明灭不定。 不一会儿，一个鬼脸面具人悄悄走进房间，满是喜悦道：“左少爷，久等。这是您要的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一副画卷。 年轻人盯着图卷看去，脸色不由一变：“好娴熟的画工！”。 “这是红隼练形术秘籍。”鬼面人热情介绍。 “我这秘籍和其他家可不一样，他们那都是粗制滥造的次品。” “您看看这画工，您看看这详细记录。有这样的秘籍，何愁练不成练形术？” 左少爷一边听此人介绍，一边观看图卷，越看脸上表情越怪异。 “只要一千两，您只要给我一千两，这本可以传世的练形术就是您的了。” “你想想，有这一本练形术，您左家不就能以武传家了吗？这世道越来越混乱，拳头大的才能说话，你说对不对。” “你说的对。”左少爷一脸感慨的收回视线。 “那这货款……”鬼面人大喜。 练形术可不是普通武技，出了差错能把人练废。 这种细致到肌肉线条变化都标注出来的秘籍，价值连城！ 幸好那卖秘籍的傻子不懂行情，也幸好红隼练形术被人卖到烂大街，自己三两句就把那家伙给打发了。 八十两收来，一千两卖出去，这买卖赚麻了好吧！ 左少爷啧了一声：“可惜……” 鬼面人心头一跳。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左少爷摇头。 “如何……”鬼面人满心紧张，怎么感觉这画面似曾相识？ 左少爷叹一口气，从墙上布兜里掏出一个画轴。 那股熟悉感越发浓烈，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鬼面人心头。 左少爷默默展开画轴。 一排栩栩如生的小人映入眼帘，旁边是一列飘逸大字——真·红隼练形术。 鬼面人：“……” 艹！ 这是练形术该有的待遇吗？ 一个个的都特么搞批发啊？！ 第二十五章 三阶 银白月光洒向大地。 一亮黑色马车在夜色中缓缓行驶。 陈沐靠坐在马车里，捧着个小布袋。 不时拿出里面的银子检查真假，脸上乐呵呵，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在他斜对面，介甲依旧眯缝着眼，面无表情的坐着。 但眼皮底下的眼珠却不时转动，总是不着痕迹的扫向陈沐手中布袋。 “别偷摸看了。”陈沐一脸嫌弃的瞪着老头：“您一高来高去大杀手，咋这么没出息，淡定点儿！” 介甲丝毫不为所动的淡淡道：“两成。” 陈沐顿时一口气憋在胸中。 他们前后一共卖了七份练形术。 拢共得银七百三十两。 两成就是一百四十六两。 只是稍微这么一算，陈沐心脏就疼的直抽抽。 “给给给……”陈沐没好气的把银子数出来扔给介甲。 不给不行啊，要不是这老头，他也没渠道卖出去那么多份练形术。 收起钱袋，随手拿出一本书。 这是他刚从黑市上淘来的一本医书，准备用来刷制药术熟练度。 他对这个无意中刷出来技术很看重。 介甲这老头掺假药技术越来越高。 他不赶紧把制药术熟练度刷上去，怕不是要被这老头坑死。 …… 五天后，平安坊，陈家西侧宅院。 之前为了安全，包括他自家原本的院子，他一连租了三座宅院。 此刻他就在第二座宅院房间内挖洞。 原本摆放床铺的位置被清理干净。 地上多了个直径一米的圆洞。 圆洞深四米左右，连接一个长宽五米的地下空间。 地上撒着些硫磺石灰，用来驱虫防潮。 青山县物价飞涨，他准备囤一批药材粮食。 这几天他一直在忙活着挖地窖，就是为了放置这些物资。 之后几天，他多次外出，换了好几家商铺。 少量多次，慢慢囤积了大量柴米油盐等生活物资。 还特意让郑屠给他搜集了一批便于保存的风干腊肉。 等介甲把他订的药材送到，这才算完成此次物资囤积。 此后他就一直窝在家里。 整日修炼飞蝗石和红隼练形术。 中间穿插着研读新买的那几本医书，刷一下制药术的熟练度。 生活枯燥却不乏味。 看着熟练度一点点增多，陈沐每天都充满干劲。 他也不是彻底宅在家。 每隔五天，他都要出一趟门，一来见见活人，练功归练功，可不能把自己练自闭喽。 再一个就是搜集信息情报。 …… 东市安乐坊八方楼。 这是青山县东市最大的一家茶楼。 汇聚大量说书艺人。 带来青山县外四面八方各种消息。 陈沐像往常一样找了个角落，花十个铜板买了一壶茶，一盘瓜子，然后坐在那里听说书人说书，听大堂上的人聊天八卦。 “听说了吗？城北三十里外那个邵家村没了。”陈沐不远处一个矮胖客人悄声对同伴道。 “怎么回事？”同桌另一人顿时好奇问道。 “官府里说是被贼匪洗劫。我前几天刚好从那边回来，遍地的尸体，那个惨呦。”矮胖客人说着还不由打了个哆嗦。 “屠村？哪来的贼匪，这么猖狂？！” “说是北边造反被打散的溃军，这群人没了约束，比寻常贼匪还要狠毒。”矮胖客人恨恨道：“安生日子不过，造什么反啊，都该抓起来砍头！” “北边那几条商路看来是不能跑了……” 几人忧心忡忡的交流日见衰落的生意。 陈沐没滋没味的磕着瓜子，却在想那伙溃军。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说溃军作乱。 他明显感觉到，贼匪作乱范围越来越大，距离青山县也越来越近。 “不会有贼匪胆大包天的攻击青山县城吧？”陈沐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不至于不至于……”陈沐连忙把念头甩开。 可……青山县真要被攻破了呢。 我该何去何从？ 即便他练成易筋境，能轻松放倒十多人。 但若被百人千人围住呢？ 陈沐也没心思听人说书，集中精神偷听大堂内各处交谈。 十个里有五个都在说外界乱世。 陈沐心情不由沉重。 只在茶楼呆了一个时辰，他就准备起身回家。 与其在这里听这些让他心烦意乱的消息，不如回家肝熟练度。 走出门口时，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竟然是那位左家大少爷左胜。 对方似乎察觉有人看他，立刻转头看过来。 见到陈沐，微微一怔，旋即微笑点头示意。 陈沐一愣，下意识颔首回礼，然后快步离开。 这位大少爷怎么会认识自己？ 八方茶楼内，左胜饶有兴味的看着那平平无奇的书生。 “有趣的家伙。” …… 平安坊陈家宅院内。 陈沐捏着一颗铁莲子观察。 花生米大小，椭圆形，遍布沙子大小坑洼凹痕，一枚极为粗糙的浇铸铁莲子。 这还是他特地打磨过的，不然更粗糙。 除了这些，上面还有九条螺旋纹路，是他一个个雕刻上去，废了不少功夫。 这是他用熟练度领悟出来的特殊纹路。 刻在铁莲子上，类似枪管内膛线，能让铁莲子出手后旋转起来，增加威力。 手腕一抖。 呜呜呜…… 砰！ 十米外墙头上巴掌厚菜墩顿时被击穿。 “这下，真能堪比手枪子弹啦。” 陈沐提着一袋子铁莲子，嗖嗖嗖的扔个不停。 没一会儿，墙上槐木菜墩就给打成马蜂窝。 以前为了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他还不敢放开了练。 如今甄老板不在，妙画坊半关门，陈沐画像生意直接断掉，周良郑环两人从某天开始就再也没来。 陈沐反而乐的自由。 在家里彻底放开了练功。 呜！ 砰！ 最后一枚铁莲子打出。 菜墩顿时炸碎成一片碎木。 这时，一股热流突然从全身各处涌处。 手臂、前胸、后背、腰腹、大腿，全身各处肌肉猛然浮现起伏律动，且以肉眼可见速度隆起胀大。 陈沐连忙调出灰墙。 书写：1445/10000/二阶； 图画：1353/10000/二阶； 投掷：3/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2769/10000/二阶； 厨艺：3016/10000/一阶； 制药术：1143/10000/一阶； 投掷能力突破三阶，还能增强身体素质？ 这感觉和红隼练形术易筋的时候都差不多啦！ 之前练飞蝗石，他的身体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强化。 如今突破三阶，量变引起质变，力量速度各方面竟再次猛增。 掀起上衣，看着棱角分明的八块腹肌，忍不住嘿笑。 这可是他前世梦寐以求的好身材，如今水到渠成，一下就成了! 第二十六章 混乱 混乱来的猝不及防。 四月的某天晚上，陈沐正睡的深沉。 一阵惨叫声传来。 陈沐一下就惊醒过来。 仔细听去，隐隐约约的哀嚎声让他意识到，出事了！ 连忙套上一件衣服，蹿上房顶。 就看到城内各处燃起大火，厮杀惨叫声此起彼伏。 乱军攻城？！ 他也不敢出门乱跑。 这种混乱中，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命。 只能坐在房顶，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一切动静。 好在贼匪并未第一时间扫荡平民。 主要奔着城内大户去。 着火的地方大多集中在城内中心区。 紧张的盯着周围动静，直到天光大亮，喊杀声才渐渐消失。 伴随隐约马匹奔跑呼啸声，青山县城内陷入短暂平静。 等太阳升起，哭嚎声此起彼伏。 一夜混乱，不知多少人丧命。 陈沐紧闭大门，打定主意窝在家里不出去。 贼匪刚刚离开，混乱却还没结束。 “幸好之前囤了一批粮食。” 随着粮价不断上涨，乱军消息不断传来，他就有种不妙预感，果断囤积粮食药材。 此刻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把三处宅院大门全部用木棍顶住封死。 陈沐缩在家里安静刷熟练度。 “等吧，等彻底平静下来，再出去探探。” …… 两天后傍晚。 陈沐结束一天修炼，吃饭休息。 耳朵仔细听着四周动静。 混乱依旧没完全过去。 半夜里仍能听到零星惨叫声。 “也不知道县衙兵丁在干什么？” 两天过去，官府竟还不出来扫平混乱恢复秩序。 “不会被贼匪们给彻底杀散了吧？” 刚刚升起出去看看的想法顿时被打消。 以他武功，遇到强人打不过也能跑得过。 可一旦暴露他会武功这件事，说不定就会引起别人好奇、查探、最终导致麻烦。 “苟一点才能活的久一点儿。” 这个世界的水还是挺深的。 …… 东市安乐坊。 妙画坊商号大门敞开。 里面书画纸墨扔的到处都是。 柜台也被推到掀翻。 墙上还有点点血迹。 周良郑环二人一脸晦气的从商号内走出。 “下手真干净，一个铜板都没给咱哥俩留！”周良恨恨道。 “附近有钱的铺子都被人抢了，去胜业坊那些大户家里看看？”郑环不甘心道。 “那些被打破门的大户早就被抢干净。”周良无奈道：“没被破门的咱哥俩也进不去啊。” “不行就找几个小门小户，积少成多，总不能空手吧。”郑环咬牙道。 贼匪攻破县城，城内秩序混乱。 对他们这些帮派混混而言，却是一场饕餮盛宴。 平日里隐藏在心底的欲望彻底被释放。 烧杀抢掠无所不干。 “那些小门小户有什么油水。”周良眼珠一转嘿嘿一笑：“你忘了陈沐了吗？” 郑环眼睛一亮：“一幅画二十两，那可是只肥羊！” “可惜严老头失踪，家产早被瓜分。不然……”周良惋惜道。 “走走走，先把这小子拿下再说！”郑环连胜催促：“那小子赚了钱就知道吃肉，根本就不会花。怎么也得攒了数百两银子！” “那咱们就教教他怎么花！” 两人腰间别着短剑，一脸兴奋的钻进巷子。 两天混乱，他们已不止一次杀人抢掠，眼珠子都泛着血丝，贪婪完全占据了大脑。 …… 平安坊，陈家门口。 两人透过门缝往里打量。 “门还给顶上了。” “顶门有个屁用，这数百两银子一个子儿也别想跑！” “踩我肩膀，翻墙！” 郑环蹲身站稳，周良踩着肩膀翻墙而上。 骑在墙壁上，周良兴奋的往院子一望，就看到一个人影正倒立在院中石墩上。 对方赤裸上身，饱满的肌肉泵血膨胀。 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拇指成八字形叉开顶住石墩。 对方竟仅凭两根手指倒立半空！ 周良心脏狠狠一跳，不由看向那张倒着的面孔。 这是……这是那瘦弱书生？！ 他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那一身线条分明的肌肉，哪里和瘦弱沾边？！ 陈沐惊讶的看着蹿上墙头的身影。 周良？ 旋即腾空翻身，在石墩上屈膝站稳。 盯着墙头上那张惊愕面孔，不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牙齿：“被你发现了呀……” 嗖！ 不等周良反应。 陈沐就突兀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猛然出现在墙头上。 右手铁钳一般卡住周良脖颈。 巨大力量不容对方丝毫反抗，掐着对方脖子，宛若提一只小鸡仔一样跳下墙头，砰的一声顶在对面墙壁上。 蹲在墙下的郑环只感觉眼前一花，头顶的周良就消失不见。 下意识转头看去。 就看到一个光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仅凭一只手就把周良举在半空。 看着脸色涨红，双脚悬空乱踢的周良，郑环扭头就跑。 扑哧！ 一抹血花在膝窝炸开。 惨叫声还从嗓子里蹿出，脖子就被一只大手捏住。 嗖！ 短促呼叫一闪而逝。 巷子里空无一人，再次恢复寂静。 …… 夜色下，陈沐扛着两个草席卷在一个个屋顶上跳跃飞奔。 两次蜕变的体魄给他提供了强大动力。 红隼练形术腾跃式被他发挥到极致。 扛着两个人，腾挪之间已久毫无声息。 依旧是那处荒宅，陈沐挖坑埋人填土熟门熟路。 然后迅速清理现场痕迹，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 平安坊，陈家，最东侧一号宅院内。 四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 昏黄灯光下。 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桌上。 铜板、碎银、短剑、石灰粉、蒙汗药、金阳丸…… 这是从周良郑欢两人身上搜刮下来的物品。 陈沐摸着胸口，感觉心脏依旧在砰砰乱跳，懊恼道：“又不得不下死手。” “都怪这该死的世道！” “像我一样做个好人不好吗？” 陈沐叹一口气，把桌上的铜板银两一一点验清楚。 铜钱归铜钱，银两归银两，蒙汗药石灰粉则扔掉，品质太次。 金阳丸？什么鬼？扔掉扔掉！ 最后拿起桌上两柄短剑。 棕色木质剑柄剑鞘，黄铜椭圆剑锷，手肘到指尖长短。 拔剑出鞘，亮银剑身上还带着丝丝血迹。 “这两人果然该死。” 两天混乱，这两柄剑下不知有多少无辜亡魂。 找了块布把短剑擦干净：“以后只能多用你们除恶了，希望能给你们赎罪。” 陈沐琢磨着等混乱过去后再去趟鬼市，去淘一本剑术秘籍练练。 不能白瞎了两把短剑。 第二十七章 平息 出了周良郑环两人的事，陈沐更不想出门。 躲在家里闭门刷熟练度。 三天后，陈沐正在吃午饭，外面隐约传来敲锣声。 之后还有人断断续续喊话。 陈沐凝神静听。 官府终于出面恢复秩序。 饶是如此，他还是在家又宅了两天才出门。 …… 东市街道上。 往日里繁荣景象不再。 人流稀少，路两边商铺门窗破烂，被祸害的不轻。 走在街上，不时能听到小巷子传来哭嚎声。 没走出多远，他就遇到两波发丧出殡队伍。 这还是有钱发丧的。 城外乱葬岗里还不知道埋进多少破草席裹着的尸体。 本来还想找郑屠买点儿鲜肉。 但老远就看到对方那紧闭的铺子就知道没戏。 于是转头去了安乐坊八方楼。 门窗桌椅不少都是新的，估计也是被人趁乱抢掠破坏。 大堂里倒是有不少人在喝茶聊天。 不只是陈沐来这里搜集消息。 照例买一壶茶一盘瓜子，坐进角落，听着说书人讲几天前的匪乱前因后果。 灰巾溃军攻城破门…… 艾山盗匪趁火打劫…… 城内叛徒开城…… 豪族满门被灭…… 一条条劲爆消息炸的陈沐脑袋疼。 县令都失踪了？是逃了还是死了？ 左家大少爷大发神威，把艾山盗匪二当家的都给砍了。 这还是他印象里那个瘦弱的纨绔子弟吗？ 大概率又是个扮猪吃虎的老硬币。 “溃军盗匪会不会再次攻城？”陈沐最关心这个问题。 可惜茶楼里众说纷纭，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定论。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宅在家吧。” 陈沐起身离开，不打算继续听。 走到门口，迎面看到一个白衣青年。 “左家大少爷左胜？”陈沐差点儿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脸还是那张脸，外形看着也还是那么高瘦。 但他如今身体两次蜕变，感官远超常人。 明显能感觉出对方宽大衣袍下的强健身躯。 果然是个老硬币，就这身板还瘦弱纨绔，骗鬼去吧！ 对方也注意到陈沐，笑着点头示意。 陈沐连忙颔首回礼。 心里不由嘀咕。自己和这位左家公子没啥交情啊？怎么每次见面都这么客气？ 不等对方搭话，陈沐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快步离开。 他可不想和这种老硬币有任何牵扯。 …… “公子，您认识这人？”左胜身后书童好奇问道。 自己公子性格孤僻，能让他和颜悦色的人可不多。 “算是认识吧。”左胜注意到陈沐快速消失的身形不由轻笑。 那是红隼练形术的步法。 这么算起来，他们还是师兄弟呢。 但他那位便宜老师太贪财，给他收的师兄弟应该有不少。 不过真要论起来，大概只有这位才算得了盛师傅真传。 想到鬼市里再次被卖到烂大街的《真·红隼练形术》，左胜脸色古怪。 “他画工不错，呵呵。” …… 西市，天一斋。 陈沐站在门口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介甲的古董店吗？ 里面那摆满大厅的棺材是怎么回事？ 陈沐走到门口探头往里看。 正好和柜台上老神在在的介甲对上眼。 还真是这老头？ 陈沐一脸佩服的看着介甲。 论起赚钱，这老家伙才是真的狠。 这才几天啊。 好好的古董铺子竟改成了棺材铺？！ 了不起，了不起啊！ “有事？”介甲面无表情的坐在柜台后。 “我想去趟鬼市。”陈沐直接道。 和介甲打交道久了，陈沐知道，除了钱，这老头对其他事情的耐心有限的很。 有什么事还是痛快说出来的好。 “二十两。”介甲眼珠微微偏转，盯住陈沐袖口，那里放着钱袋。 陈沐一脸嘲讽的看着介甲：“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和左家大少爷左胜可以算是师兄弟，刚才我们还在八方楼聊天。” “刚好我们就聊到了鬼市。” “你说他知不知道鬼市入场券价格？” “如果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去鬼市，我会来找你？” 陈沐淡淡道：“你可以再说一个价格。” 介甲眼珠转回，一丝失望一闪而过：“二两。” 陈沐：“……” 特么这么黑的吗？！ 十倍啊！ “我看起来那么像冤大头吗？”陈沐实在忍不住问道。 介甲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瞥了陈沐一眼。 陈沐顿时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 …… 大梁639年，四月二十三。 陈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独自坐车来到鬼市。 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被以为鬼市回想城内东西两市一样萧条。 可这里反而客流暴增，比上次来鬼市，人多了一倍还不止。 即便已经下意识的降低交谈声音，整个鬼市却还是变得闹哄哄。 如果不是每个人都把自己包裹严实，陈沐都以为来到一处露天集市。 陈沐默不作声的走在荒村街道上，悄悄观察道路两旁摊贩。 相比以往，多了不少买卖玉石古董的人。 青山县被乱军破城，被艾山盗匪洗劫，死了很多人，也肥了很多人。 如果不是他有点儿手段。 周良郑环说不定也回出现在这里。 陈沐不再游荡，直奔一处破屋而去。 …… “客人买还是卖？”一个带着笑脸胖和尚面具的人坐在四方桌后平静问道。 “买秘籍。”陈沐在他对面坐下回道。 “可有特殊要求？”笑脸面具人接着问。 陈沐心中一动：“有练形术吗？” “客人要练形术？”笑脸面具人声音忍不住高昂起来。 “还真有？”陈沐惊诧的看向对方身后的木柜子。 练形术虽然都能让人蜕变，但有不同的侧重。 红隼练形术主要侧重速度。力量方面就没有优势。 要是能练成别的练形术互补，他就能全方位蜕变发展！ “客人真是好运道！”笑脸面具人转身从身后拿出一个画轴。 “最近刚收了一份珍贵练形图。此图画工精湛，备注详细，上手极其容易。”笑脸面具人热切的把画轴拉开三分之一：“客人请看” 中间一排栩栩如生小人。 右侧密密麻麻蝇头小字。 左侧一列飘逸大字——《真·红隼练形术》 陈沐：“……” “不要一千两，也不要五百两，只要一百八十八两。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绝对绝对物超所值！” 陈沐：“……” 呵呵…… 第二十八章 袖里剑 笑脸面具人滔滔不绝。 陈沐只能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即便对方看不到他的脸。 “客人有何疑难？”似乎察觉出陈沐不自在，笑脸面具人殷切询问。 “东西是好东西。”陈沐首先肯定的点头。 毕竟是我画的嘛。 “就是有点儿贵。”陈沐假模假式惋惜道：“要不，您给抹点儿零？” 笑脸面具人大喜。 终于碰到冤大头了！ 忍不住激动问道：“一百八十两能接受吗？” 陈沐摇头：“您看，八两怎么样？” 笑脸面具人：“……” 零特么是这么抹的吗？！ 从前面抹？！ 陈沐讪笑。 这不是没想到好的拒绝理由吗。 “八十八两吧。”笑脸面具人回道。 这下轮到陈沐懵逼了。 这可是练形术？这么廉价的吗？ 我拢共就卖了七份练形术，行情不至于这么烂吧？ …… 半个时辰后，陈沐郁闷的从破屋子里走出来。 他总共复制了七份练形术图卷。 可有人却复制了七十份！ “介老头，你特么是真的狠啊！” 这种骚操作，除了那贪财老头，他想不出还有谁这么干。 也就只有他，才有机会，有手段，有想法，还特么有行动力。 但最让陈沐郁闷的是，他没给版权费啊！ 去跟介甲要？ 想了想天一斋里的棺材，陈沐连忙摇头。 算了算了，活着不好吗。 那老头可是个高来高去的大杀手。 摇头甩掉郁闷心绪，摸了摸怀里书册，陈沐终于满意了。 这趟鬼市之行已达成目标，顺利买到合适剑谱。 事情办完，陈沐也没急着回去，就在鬼市里逛了起来。 人多了，鬼市热闹了，也没了往日里让人害怕的神秘气氛。 陈沐也就有胆子到处转悠。 仔细一看，鬼市里卖的东西还是那么五花八门。 甚至有人在这卖粮食。 陈沐好奇上去问了问，一袋子白麦竟要一两银子。 一百多斤一袋，最早的时候不到三百铜板。 后来接连涨价，也只需五百铜板。 如今直接涨到一两银子？！ “要不把地窖里的白麦运出来一点儿卖掉？”陈沐心动不已。 “算了算了，世道混乱，银子哪里有粮食重要。”陈沐旋即打消念头。 又转了一圈，顺便又淘了几本秘传医书，他就准备离开。 临近转运马车的地方，陈沐还看到有人摆摊卖符篆。 “鬼市卖符篆？有意思哈……” 黄色符纸，鲜红如血的符文。 旁边还立了个牌子，写着清风观辟邪符。 清风观？ 当初抄经书的那家道观？ 当初自己还想加入道观学武呢。 结果被那位诚意道长直接否了。 陈沐不由看了那摊主两眼。 对方裹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风观里的道士。 旋即摇头，坐上马车离开。 即便是，也和他没啥关系。 回家老老实实刷熟练度不好吗。 …… 此后，陈沐除了偶尔去趟八方楼听消息。 其他时间整日宅在家中。 上午练形术飞蝗石，下午飞蝗石练形术，中间休息时间研读医书。 过的日子比前世996上班族还要规律忙碌。 不过陈沐并不觉枯燥。 适度的运动本身就能刺激身体分泌内啡肽，让人愉悦。 加上熟练度肉眼可见的提升。 陈沐只感觉成就感爆棚。 晚上再用越来越高的厨艺犒劳一下自己，小日子过的美滋滋。 …… 傍晚，最东侧一号宅院。 陈沐把这里当厨房。只在这边吃饭。 四方桌摆在院子里，整个人沐浴在夕阳中。 夹一块焦黄鲜美的蜜汁烤猪肉，咸甜适中的味道给予味蕾饱满的刺激。 陈沐喜滋滋的点头享受：“不愧是我！手艺就是没的说！” 前世他就想当个会吃会做的美食家。 现在灰墙熟练度给了他这个机会。 陈沐调出灰墙。 书写：1495/10000/二阶； 图画：1365/10000/二阶； 投掷：2503/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6134/10000/二阶； 厨艺：4516/10000/一阶； 制药术：6042/10000/一阶； 袖里剑：359/10000/一阶； 书画生意断绝快四五个月，陈沐不再投入精力，书写和图画熟练度几乎没怎么变。 投掷一直练，不过到了三阶，用飞蝗石来练，进度就慢了些。 最好配合各种独特暗器。 陈沐没那条件。 既然飞蝗石还能提升熟练度，他就没打算去打造奇特暗器。 陈沐对红隼练形术很上心，它能让身体蜕变。 如今熟练度也已超过一半，再有两到三个月，就能突破到三阶，完成易骨。 制药术的进度很快，陈沐对此很惊奇。 他只是多看了几本医书，不声不响的就过了6000。 一阶是基础，二阶会有质变。 他对二阶制药术还挺期待。不知道又有什么特殊变化。 袖里剑就是上次从黑市淘来的剑术。 不复杂，甚至来说简单。 整体形容起来就是：剑藏在袖子里，抽冷子致命袭击。 秘籍上记载了如何藏剑，如何集中力量出剑，从什么角度隐秘出剑等。 陈沐试了好几天才入门。 之后又熟练度帮助，每天抽时间练起来，倒也进度飞快。 刷熟练度有成，青山县环境也还算平静，陈沐生活挺满意。 只有一件事让他有点儿头疼。 他存的肉，不够吃了。 郑屠关门好长时间。 陈沐特意找去问过。 郑屠表示，就连他自己都吃不上肉。，腮帮子都瘦了。 还想从陈沐这里买回去点儿风干火腿肉。 陈沐当然摇头拒绝。 他每日高强度练功，需要补充大量蛋白质。 要不是五只老母鸡提供鸡蛋。 存的那点儿肉早就没了。 而且肉食不好存储，当初买的也不算多。 此刻库存已到危险红线。 …… 5月21，安乐坊八方楼。 “李县丞这下不就和知县老爷差不多了？”一个客人吐掉瓜子皮悄声道。 “知县没了。三班衙役都听李县丞调遣。守城巡防兵都统又是他李家人。如今也就差一个知县名头而已。”旁边一人解释道。 “其他两大家族答应？”第一人不解问道。 “哪有什么不答应的。往上数一数，别说三家，算上被灭门的王家、周家、郑家，六大家族可都能攀得上亲戚呢。”旁边人撇撇嘴道。 “你说的也对。” “世道是真不太平，百年家族说没就没了。唉……”又一名同伴插嘴道。 “可不是。如果不是左家大少发威。说不准左家也要没。” 角落里，陈沐静静听着四处传来消息。 “青山县看来是暂时平稳了。” “只是青山县外却依旧不太平啊。” 来之前他就顺路去了郑屠那里，还是没肉。 只能等会去东市摊贩一条街碰碰运气。 那里偶尔有下面村镇的猎人来售卖野味。 第二十九章 药饵 傍晚。 陈沐提着两条鱼皱眉回家。 他在东市赶巧碰上一位渔夫，好不容易花一百四十个铜板抢来两条。 然后一家大户管家出现，连鱼带篓都给买走。 他想多买都没有。 “两条鱼也不够啊。” 陈沐苦恼。 他地窖里存的腊肉彻底吃完。 每天只能靠鸡蛋补充蛋白质。 练形术消耗大，仅凭鸡蛋可没法支撑。 “得想法子搞点儿肉来吃。” …… 陈家村后山。 密林中散发着潮湿混合腐败枝叶的淡淡味道。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描出一片斑驳光影。 一滴晶莹水珠从绿叶上低落，落在一片巴掌大水洼中。 噗嗤！ 一只大脚踩进水洼，混黄泥水顿时四处飞溅。 陈沐四处打量路径，开山刀劈砍挡路枝叶，继续往树林内行走。 他已经在陈家村后山转了一上午，为的就是想打些猎物，补充肉食。 营养的缺失，每天修炼技能的次数上限，已开始下降。 “可惜不会寻找猎物。” 经验丰富猎人会分辨兽道，还知道各种猎物大致活动范围。 陈沐什么都不懂，进山里纯属瞎碰。 本以只要进了山，很快就会碰到猎物。 可惜他没有主角命。 只能在山里打转寻找。 “要是能碰到一头野猪该多好。” 以他目前三阶投掷能力，配合螺纹铁莲子，放到野猪手到擒来。 傍晚，陈沐提着一只两个拳头大的不知名鸟禽回到猎人木屋。 一脸不甘心的拔毛去脏处理。 一番忙碌，几口就给吃干净。 如果不是带了干粮，说不定他还得挨饿！ “我还就不信了。明天继续！” …… 两天后。 陈沐背着一筐千须草，提着两只野兔离开陈家村。 他认命了。 转了两天，打到的猎物还不够吃。 手里两只野兔，还是从村里猎人那里买的！ “任何事都没那么简单啊。” 陈沐沮丧的想着。 “不行就找个猎人跟着学俩月。” 他有熟练度，最不怕学技能。 但两个月时间，够他把练形术肝到易骨境了。 陈沐有点儿迟疑。 途中路过一条小河。 走在桥上，看到河岸边有个钓鱼佬。立刻就凑了过去。 本想买点儿鱼，结果碰到个空军。 你一个钓鱼佬怎么敢空军？！ 钓不到鱼，扔个火药瓶子炸他啊！ 陈沐一脸失望的离开。 走在路上，陈沐突发奇想。 “钓不到鱼，不仅可以炸鱼，还可以用药物抓！” 他可是有制药术的人！ 只是稍稍一想，就隐约有了方案。 陈沐兴冲冲往家跑。 过去半个多月，他的制药术已有八千多熟练度。 狠狠心咬咬牙，多分给制药术一点儿时间，很快就能突破二阶。 二阶技能会发生质变。 那隐约的方案说不定就能变清晰。 也就三五天，他完全耗费的起。 …… 接下来又到了熟悉的环节。 陈沐闭门在家，把那数十本医书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中途出门一趟，特意五两银子，通过介甲的渠道又买了几本新医书。 五天后，陈沐合上最后一本医书。 一连串明悟突兀出现在脑海内。 各种药物的性质，如何增强某些药性，如何削弱某些毒性，如何混合产生新的功能。 甚至连一直摸不着头脑的红隼练形术秘药，都已看出了一两分端倪。 “这下是真的成了。” …… 两天后，陈沐背着一个大竹筐，抱着个酒坛子来到青山县外白浪河边。 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处深水弯区。 过去的两天，他已经在这里投放过特质饵料。 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鱼来这里觅食。 打开一直抱在怀里的酒坛子。 把混了酒水、药物、煮熟白麦的秘制醉饵倒入河中。 这个醉饵就是他用二阶制药术搞出来的秘药。 能快速把鱼药醉而不死。 人吃了也不会有毒副作用。 一刻钟后，这片深水河湾上就飘了一层翻着白肚子的鱼。 “哈哈，捞吧！” 陈沐抄起早就准备好的长杆捞网就开干。 直到大竹篓装不下才停下。 此刻水面上还有不少鱼，一个个就像喝醉了酒似的不断翻转扑腾。 “早知道就多拿一个竹筐了。”陈沐一脸惋惜的想着。 好在这些鱼不会死亡。 等一会儿缓过劲来就能再次活蹦乱跳。 陈沐收起东西，把竹筐口封严实，背上竹筐就兴冲冲回城。 …… 平安坊，陈家。 直到此时，陈沐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这么多鱼他该怎么存？ 就算想养着他也没鱼缸啊。 而且从河边回来的路途可不短，小半筐鱼已经死了。 不尽快处理，很快就会腥臭腐烂掉！ “失策失策，考虑不周全啊。” 顾不上多想，陈沐立刻腾出米缸。 把还活着的鱼放水养起来。 死了的就快速剖腹去鳞，清洗腌制，点火烟熏。他要吧这些鱼做成烟熏鱼干，以此来延长保存时间。 好一顿忙活，总算完全处理好。 “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他也是第一次做烟熏鱼，心里没底的很。 …… 第二天，陈沐闻着浓浓的咸鱼腥臭味，一脸沮丧。 “失败了啊。” 他已经努力了。 可惜厨艺还只是一阶，没法给烟熏鱼提供帮助。 “好在还有小半活鱼。” 米缸旁边多了个水缸。 放满水的两个缸内都有不少鱼再游动。 “还得再多买几个水缸。” 烟熏鱼干目前看来还不怎么靠谱。 最好的存储办法还是先养着。 “那这些鱼怎么办？扔了？”陈沐看着挂在木头架子上的半成品烟熏鱼。 “不知道东市有没有人要？” 虽然有些腥臭味，但毕竟被香料粗盐腌制过，并未完全变质。 甚至说，如果放在风力足够的地方。很快就能风干，变成真正的咸鱼干。 可惜陈沐家的环境显然不在此列。 …… 东市摊贩一条街。 陈沐头戴斗笠，穿着一身陈旧褐色衣衫。 脸上也用一块面巾遮住。 手背脖颈皮肤也被他用药水涂成红棕色。 整个一副风吹日晒的打渔佬打扮。 找了个阴凉角落，打开鱼篓，嗷嚎一嗓子。 “烟熏咸鱼，三十个铜板一条，先到先得！” 第三十章 易骨 陈沐吆喝声刚落下，身边立马就围上一圈人。 “能便宜点吗？” “对对对，你这鱼都有臭味啦……” “二十个铜板最多了！” “爱买就买，不买滚蛋！”陈沐故意扯着粗豪的嗓子喊道。 “给我来一条！” “三条！这是钱！” “排队排队，一个个买！不然都给我滚蛋！”陈沐挥舞着手大声呵斥。 三十个铜板，现在只能买三斤白麦。 他这可是用盐腌制过的肉，一条就有小二斤。 三十个铜板便宜的很。 任凭他喊，人群依旧围着他闹哄哄。 “敢偷东西！”陈沐探手捉住一只手。咔嚓一下就给他手腕拽脱臼。 嗷！ 一身惨叫，吓的旁边的人一个哆嗦！ “都排队！再捣乱，可别怪我不客气！”陈沐凶狠大吼。 手腕脱臼的是个黑瘦中年人，一脸的油滑。 此刻抱着手腕嗷嗷叫，眼睛盯着陈沐，竟然不跑？！ “怎么，还想讹我？”陈沐可不惯着他。 抓住他胳膊，咔嚓嚓，膀子也给卸脱臼。 那黑瘦中年人顿时疼的脸色发白，对上陈沐凶狠眼神，连忙缩头弯腰，转身就跑。 这下周围的人顿时不敢闹哄。 一个个排好队买鱼。 小半筐烟熏咸鱼很快就卖完。 “明天还卖吗？”有人忍不住问。 “看我心情。”陈沐混不吝的回道。 不理会众人询问。背起竹筐大步离开。 钻进小巷子，立马跑起来。 七拐八拐，确保无人跟踪，这才快速回家。 “小半筐，三十多条鱼，九百多铜板。” “嘿，都快一两银子了。”陈沐乐呵呵的数着铜板。 这也是托了青山县物价飞涨的福。 平常鱼肉可卖不上这个价格。 “以后抓鱼，只留活的，死的都可以拿到东市卖掉。”陈沐琢磨着。 有醉饵药鱼，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缺鱼吃了。 “还得再买俩水缸。多存点儿活的。” …… 有粮有肉，心中不慌。 不理会外界混乱纷扰。 陈沐再次闭门刷熟练度。 调出灰墙，陈沐梳理自己技能。 书写：1532/10000/二阶； 图画：1402/10000/二阶； 投掷：4353/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8539/10000/二阶； 厨艺：5626/10000/一阶； 制药术：1152/10000/二阶； 袖里剑：4059/10000/一阶； “练形术差一千五百多熟练度。大约二十多天。” “袖里剑虽然差六千熟练度，但它只有一阶，升级更快。” “三阶投掷暂时够用，可以适当减少每天飞蝗石修炼时间。” “以练形术为主，袖里剑次之，其他的适当减少精力分配。” 打定主意，陈沐就开始闷头练功。 …… 九天后，活鱼全被吃干净。 陈沐准备出门捕鱼。 这次换了个深水河湾。 他已提前两天投放饵料，吸引更多鱼。 换上灰褐色旧衣，双手脖颈涂上棕色颜料。 半边张脸也被他用特质青色药水覆盖。 照着铜镜打量这张阴阳脸，一边古铜色日晒脸颊，一边青色胎记。陈沐满意一笑。 “请叫我青面兽杨志。” 他习惯性的隐藏自己。 总是不想被别人关注。 “可惜还少了一柄绝世宝刀。” “算了，这短剑也算凑活着吧。” 手腕翻转，小臂长短剑就消失在衣袖内。 如今袖里剑熟练度超过大半。 对如何藏剑越发精通。 此刻就算有人抓着他胳膊，都找不到那柄剑藏在哪。 一切准备就绪，陈沐抱着醉饵，扁担挑起两个竹筐，悄然出城。 …… 傍晚时分。 陈沐调整两筐满满登登鱼获回家。 先把活鱼扔进水缸养起来。 把剩下的死鱼挑到东市。 嚎一嗓子就开卖。 如今物价飞涨，肉类稀缺。 一小筐鲜鱼，没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 “打渔佬，明天还来吗？” “看我心情！”陈沐混不吝一笑，挑起竹筐，快步消失。 …… 解决肉类来源。 外面又不太平。 陈沐越发不想出门。 半个月后，伴随一阵炒豆子般筋骨爆鸣，练形术水到渠成般顺利突破三阶。 全身肌肉再次翻滚调整。 力量最少增幅三成。 骨骼密度增强，坚硬的堪比石头。 体重也变得更重。 他自己估摸，最少也得两百三十多斤。 可外表上，他还是一个一米七七，体型精瘦的青年。 “这就是易骨境？” 陈沐猛然一晃，人就消失在原地。 他没感觉怎么用力。 人就像是个带着巨大惯性的飞轮。 呼的一下就甩出去十多米。 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差点儿就一头扎进墙里。 “速度比之前最少快一倍！” “就这速度，寻常人根本看不清。” 回想第一次见到那位陆捕头。 对方一步五六米。 如今他也能轻易做到，甚至他还能跑的更快，跑的更久。 “嘿！以我这体格速度，能去更远处河湾，抓更多鱼啦！” “一半自己吃，一半卖掉换银子，美滋滋！” 香煎鱼块、爆炒鱼鳔、剁椒鱼头、再加个秘制鱼丸汤。 陈沐给自己整了一大桌全鱼宴。 一顿午饭细嚼慢咽吃到下午两点左右。 收拾干净锅碗瓢盆，稍微休息片刻。 本想继续刷熟练度。 袖里剑也快到突破边缘。 想了想还是忍住。 太沉迷也不好。 换了身灰白色干净衣服，溜溜达达走向安乐坊八方楼。 他已经七八天没出过门了。 …… 路过东市，意外发现，地上竟然有不少丧葬纸钱。 两个月前被乱军贼匪杀死的人，不少要从县城东门出去安葬。地上有丧葬纸钱很正常。 可随着溃军四散化作山贼，青山县城内已经安稳下来。 东市街道上再次出现纸钱，陈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八方楼。 照例买一壶茶一盘瓜子，坐进角落听消息。 “昨夜又有人遭殃啦？” “对，身体枯萎干瘦，就和风干的咸鱼一样！” “太古怪了吧？！” “听说还有把自己掐死的呢！” “肯定是邪祟作乱。” “小声点儿，万一把那玩意儿招来怎么办？” 陈沐没滋没味的磕着瓜子，眉头紧紧皱起：“邪祟？！” 这东西实在是太无解了。 前身记忆力，从小到大，总能或多或少听到这种古怪传说。 但却从未碰到过。也就不怎么在意。 “不对，说不定早就碰到过。”陈沐脸色突然不好看起来。 他借尸还魂时，前身就已经莫名死掉了！ 那很可能就是邪祟作乱。 第三十一章 阴魂 “得找个人去问问。” 陈沐交际网非常窄。 打听隐秘消息，他只想到介甲。 这老头是个大杀手，背后有个神秘组织，消息情报最灵通。 …… 西市，陈沐熟门熟路来到天一斋。 刚走进去，就不由一怔。 倒退回来看了看牌匾，天一斋，没错啊。 此刻店里既没有棺材，也没有古董。 房间头顶拉着三根绳子，上面挂着一个个折叠成三角形的平安符。 左侧有四五个博古架，生锈铜镜、带着黑色雷电状裂纹的木剑，挂着小铃铛的精巧宝塔…… 一个个全都是辟邪镇宅的东西。 城里刚闹邪祟，你立马就开始卖辟邪法器？ 陈沐平静的瞥了一眼右侧柜台后眯缝着眼的介甲。 “我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意外呢。” “何事？”介甲淡淡道。 陈沐下意识的左右瞅了瞅。 凑到柜台旁边小声道：“城里闹邪祟是怎么回事？” 介甲眼珠子缓缓转动，瞥了一眼陈沐，一抹意外一闪而过。 然后又恢复古井无波，右手食指弹出，指向半空。 顺着对方食指看去，就看到半空中缓缓飘荡的平安符。 陈沐看的一头雾水。 介甲也不说话，眼珠再次转动，瞥了陈沐左边袖口一眼。 陈沐脸色顿时一黑。 “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发现我钱袋子藏哪儿？” 陈沐明白了。 “让我买东西？行！” 陈沐咬牙切齿的伸手薅下一个平安符。 “可以说了吧？” “五两。”介甲右手一翻，伸到陈沐身前淡淡道。 陈沐：“……”死要钱！ 他只能乖乖给钱。 谁让人家垄断了消息呢。 介甲右手倒扣，五两碎银消失不见。 “青山县衙有辟邪镜，无事。”介甲淡定道。 陈沐心头一松。 辟邪镜？县衙还有这种宝贝？ 旋即又有疑惑：“不对吧，最近城内闹邪祟，可是死了不少人。” “总有漏网之鱼。”介甲淡淡道。 陈沐顿时一滞。 “那要是让我碰上咋办？” 介甲瞥了陈沐一眼：“认栽。” 陈沐顿时胸口一闷。 “那邪祟到底是什么东西？”陈沐烦躁问道：“可有克制之法？” 邪祟存在不是一天两天。 整个大梁和邪祟共存不知多少个百年。 肯定有应对方法。 介甲眼珠转动，盯住陈沐左袖口。 陈沐：“……” …… 平安坊，西侧三号宅院。 陈沐坐在黑漆漆房间内喃喃自语。 “阴魂……” 介甲告诉他，大多数邪祟都是阴魂作祟。 这种怪物无形有质，寻常人看不到他们，除非他们想让你看到。 阴魂最擅长变化各种恐怖事物。 把人吓的精神错乱，然后趁机而入，吸魂夺魄。 民间传说中各种鬼怪妖魔，大多是他们幻化而成。 普通人遇上，基本十死无生。 好在并不是没办法对抗阴魂。 第一，最好有件辟邪法器，br县衙里的辟邪镜。 可惜他没有。 至于介甲卖的那些……不提也罢。 第二，练形术大成。 大成练形术有不可思议妙用。能有一两分对抗能力。 但他才易骨。 第三，修炼特殊武功。 某些特殊武功对阴魂会有点儿克制作用。 但翻遍青山县都不一定找出一门。 “介甲那么有恃无恐，他不怕阴魂怪？” 宝物？功法？还是大成练形术？ …… 第二天。 陈沐罕见的没有练功。 吃过早饭，早早的就跑到八方楼听消息。 据说昨晚城南古罗巷子有人死了，双眼被挖，双腿扭得的像麻花，惨不忍睹。 衙门的捕快已经把城南古罗巷给封了。 陈沐听得心慌慌。 下午他又跑去天一斋问计。 这老家伙死要钱，但也只认钱。 他要是有特殊功法，说不定能买一份。 “听天由命吧。”介甲淡淡道。 陈沐顿时绝望。 这种生命不在自己手中的感觉是在是太难受了。 想到晚上回家，说不定床底下就藏着只阴魂怪，陈沐只觉浑身汗毛倒竖。 “真没办法？”陈沐不死心。 介甲理都不理他。 “我上次看到黑市里有人卖辟邪符，据说是清风观里道士画的。”陈沐试探着问道。 “要么？给你打九折。”介甲道。 陈沐：“……”合着那也是你卖的！ “管用吗？”陈沐略带希冀问道。 “反正没人来退货。”介甲淡定道。 陈沐：“……”我怎么感觉这话不对味呢？ 管用确实没人退货。 要是不管用…… 那特么还能来退货？！ 陈沐只能一脸颓丧的回家。 “我就一普通平民，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青山县那么大，不可能正好让我碰到邪祟吧？”陈沐安慰自己。 “算了，还是尽量别出门吧。” “人多的地方不凑，人少的地方不去，闹邪祟的地方更得躲得远远的。” “唉，听天由命吧……” …… 西市，天一斋。 一大早，介甲就打开门。 照例把店铺内外清扫擦拭的干干净净。 然后就腰背笔直的坐在柜台后。 这几天城内被邪祟闹的沸沸扬扬。 他这里的辟邪宝物卖的还不错。 至于有没有用？那只有真碰到邪祟才知道了。 一上午连续来了好几波客人。 还有一位富户从他这请走了一座玲珑宝塔。 足足赚了六十六两白银！ 喜的介甲眼皮都不由多往上抬了一分。 中午时分，正准备出门吃饭。 一抹诱人香味钻入鼻孔。 嘴里不自禁的就开始分泌唾液。 这种美味，也就当年在大梁京都天下第一楼，闻到过这从心里勾人的美味。 这周边没有酒楼饭庄。是哪家在做饭？竟有这手艺。 摇摇头正准备离开。 突然心头一动，这香味怎么似曾相识？ 他下意识的顺着味道走出天一斋。 绕过街口走向天一斋后方居民区。 一边走，一边闻，越闻越感觉这味道熟悉。 不知道怎地，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再看眼前这座宅院，竟然紧贴天一斋后墙？！ 介甲一个纵跃跳进院子里。 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系着围裙，端着菜盘子的熟悉身影。 陈沐：“……” “好巧，要不，一起对付一口？” 介甲：“……” 这味儿是越发熟悉了啊。 “你不要误会，这回我真没往菜里加料。”陈沐诚恳道。 “你为什么在这？”介甲阴着脸问道。 陈沐认真解释：“我找人看过，这里是块风水宝地，住在这能消灾解难，延年益寿。” 介甲无语的看着陈沐。 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的理由？ “你不会是想拿我来震慑阴魂吧？”介甲回想对方这两天动作，眼睛顿时大睁。 猜我不怕阴魂，所以就直接住我旁边？ 当我是啥？镇宅石吗？！ “介老，说真的，你对我的误会真的是太深了！”陈沐一脸无奈的叹息。 介甲脸顿时一黑。 第三十二章 安定 天一斋背后，一墙之隔。 介甲夹一片水晶肘子仔细咀嚼，鲜咸口感不断冲击味蕾，唾液疯狂分泌，让他眼皮都不由抬了一分。 意外的看了眼陈沐。 书生还有这手艺？ “喜欢您就多吃点儿！”陈沐一脸热情。 “我晚上不住天一斋。”介甲淡淡道。 想让我帮你震慑邪祟，你大概是打错了算盘！ “没事，我晚上也不住这。”陈沐淡淡道。 只要你白天在就行。 介甲老头谈起阴魂面不改色。 陈沐早就猜测这老家伙有对付阴魂手段。 他当即就把紧邻天一斋的这座宅院高价租下来。 和民间传说不太一样。 阴魂怪并不怕阳光，只是不喜欢阳光。所以白天也是有风险的。 介甲意外的扫了眼陈沐。 这么有恃无恐？ 算了，不想了，吃饭。不能白瞎了这美味。 喝掉最后一口鱼丸汤，介甲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让这书生住在这也不是不行。 只要他不加料，起码三餐很享受。 既然这样，那就少收一点儿银子吧：“十两，每月。” 陈沐一脸惊奇的看着介甲：“难道这座宅院是您的？” “不是啊。”介甲不明所以。 “那您怎么能跟我要房租呢？”陈沐一脸认真。 介甲：“……” 我跟你要的是房租吗？ 是辟邪费！ “介老有所不知，房租押一付三，已经交过了，不用您代收。”陈沐笑眯眯。 我就不给，有本事你搬家。 介甲：“……” …… 傍晚时分，天色擦黑。 陈沐早早吃过晚饭。 锁好家门，不急不缓的走向城北。 一路尽量沿着大路能看到人的地方走。 很快来到一处宅院前。 掏出钥匙，打开崭新铜锁，推门而入。 这是一所三进大宅院。 他之前租的所有院子加起来，也没这个大。 租金同样不便宜，一个月就要五两银子。 他以前的宅子，租一整年也就一两银子而已。 “贵也要租。”陈沐转头看向隔壁，心中一定。 一墙之隔就是左家大院，那位左胜大少爷的居所。 左大少是真正砍过邪祟的狠人！ 这是他花了十两银子，分别从左家马夫、花匠、更夫，以及一位亲历伤残护卫口中共同确认下来的情报。 “有介甲和左大少两位被动护法，阴魂危机暂时无忧。”陈沐默默的想着。 “就是有点儿费钱。” 三月份的时候囤积大批药材和粮食，本就花费巨大。 这段时间为了保证自身安危，又撒出去不少银子。 他身上现在只有八十六两白银和一坛子铜板了。 “不影响生活，但终究会坐吃山空。” 走进距离左家最近的房间。 陈沐关紧房门，洗漱上床。 “得多卖点儿鱼。” 妙画坊核心掌柜伙计已全部离开青山县，这里只剩下个空壳。 陈沐的画像生意算是彻底泡汤了。 卖鱼反倒成了他的一项大收入。 每月多跑几趟，怎么都能攒个十两八两。 肯定不如画像暴利。 但胜在细水长流，安全稳妥。 …… 青山县南白浪河。 一大早，陈沐就顶着晨露来到这里。 他特意选了这么一处远离青山县的深水湾。 因为过远的距离，很少有人来此捕鱼，水中鱼产丰富。 抛饵，捞鱼，一气呵成。 装满两个大竹筐，惋惜的看了眼水面上东倒西歪的醉鱼。 陈沐挑起担子，大步往青山县走。 开始还是快走，然后越走越快，到后来直接就奔跑起来。 脚尖点地，地面泥土炸开一个小坑。 人影一闪就跑出去十多米。 自从易骨后，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装了个大飞轮。 只要跑起来以后，就自带巨大惯性，只需要很小的消耗，就能带着他飞奔。 盛宏说红隼练形术能让人快过奔马。 按照前世资料现实，普通马正常奔跑时速在三十公里左右。短途最快可达到五十五公里。冲刺甚至能达到七十公里。 陈沐瞥了眼两旁快速后退的树林。 “时速最少六十公里！” 而且他还感觉有余力加速。 前世博尔特时速也不过四十五公里左右。还只是短途冲刺。 而陈沐……他感觉他能跑一天！ 耳边风声呼呼响，这种风驰电掣感，让他越跑越畅快。 此刻，陈沐才终于体会到练形术的不凡。 它真正让陈沐超越了普通人。 陈沐就这样挑着两筐鱼获，施展红隼练形术疾驰式，直奔青山县而去。 …… 东市 “新鲜河鱼，三十个铜板一条，先到先得，欲购从速！” 一声粗豪嗓音在东市街头猛然炸响。 “打鱼佬，可有些日子没来卖鱼啦！” “今天我心情好！” 陈沐依旧斗笠灰衣，顶着一张阴阳脸装杨志。 “呦呵，遇到什么好事啦？” “你买不买，没功夫跟你扯闲篇，给钱！” “嘿！这莽汉……” 一筐鱼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太阳还没过正午，陈沐就背着空筐收摊回西市新家。 自从租下这间院子后，他白天练功刷熟练度，都在这个院子度过。 原本的房子也没退。 转移出一部分粮食药材后，就封存起来，当个秘密仓库用。 而暂时解决阴魂危机后，陈沐就安稳下来。 虽然对阴魂怪挺好奇，但他忍住没再打听。 以他如今实力，硬往上凑是在找死。 而且他有熟练度外挂，早晚能把练形术练到大成。 等不怕阴魂的时候，怎么探查都不怕，抓两只回来看家都行。 之后他白天呆在天一斋后练功，晚上回左家旁边院子睡觉。 每隔三四天，他就去抓一次鱼。 开始是为了吃肉赚钱。 后来他却更喜欢在野外极速奔跑的感觉。 风驰电掣的刺激确实能让人热血沸腾。 而靠双腿就跑出六十公里时速，成就感爆棚！ 于是他越发喜欢肝熟练度，日夜不休。 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陈沐成功把袖里剑刷到二阶。 书写：1576/10000/二阶； 图画：1443/10000/二阶； 投掷：5753/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409/10000/三阶； 厨艺：6226/10000/一阶； 制药术：2152/10000/二阶； 袖里剑：16/10000/二阶； 扫了眼灰墙上的数据，手腕一抖，一把短剑出现在手心。再抖，短剑消失。 心念一动。 身侧木柱上顿时多了个洞。 隐秘、极速、聚力一击。 二阶袖里剑让他再瞬间完成出剑、刺破木柱、收剑藏剑一系列动作。 第三十三章 白浪 陈沐前世就是个社恐宅男。 仅有的一点儿热血都给了二次元动漫。 即便来到一个新世界，心里有着四处看一看的欲望。但实际上他还是更习惯于宅着。 所以，人想要改变是很难的。 即便换了个世界，也不过是换了个环境，继续以往的生活而已。 但也不是没有改变。 以前他可不会废寝忘食的练习一项技能。 所以，人想要改变，其实也不难。 只要那个改变能让人轻易感受到成就感。 练形术、飞蝗石、袖里剑，这些前世只能在小说动漫里才会有的超凡力量，陈沐此刻全都拥有，而清晰的感受到一点点儿变强。他怎能不沉迷其中。 …… 而除了宅在家里练功，他如今又增加了一个新爱好——野外奔跑。 狂风从耳边吹过的感觉，明确告诉陈沐，他已经和普通人不一样。 青山县东门。 陈沐特意饶了一圈，从南门方向来到东门。就是为了能在无人的野外多跑一会儿。 想想都不可思议。前世坐一天都不挪窝的肥宅，现在竟然喜欢跑步？ 东市。 陈沐头戴斗笠，身穿灰衣，皮肤染成日晒棕色，脸上画上胎记装。 “新鲜活鱼，三十文一条，先到先得！”陈沐扯着粗豪的嗓子大吼道。 早就在四周逡巡的各家族仆役们，顿时就围了过来。 青山县物资依旧紧张。新鲜活鱼是难得肉类。 陈沐这个打鱼佬的出现，早就被有心人记住。 一旦他出现，立刻就开始疯抢。 两筐活鱼，很快被抢购一空。 挑着空筐，怀里揣着一大串铜钱，陈沐大步离开。 只是走着走着，两个一身灰衣短衫的壮汉拦住他去路。 裸露的手臂上，纹着青色水浪纹身。 黝黑脸上满是横肉。 此刻真笑嘻嘻的看着陈沐。 “打鱼佬，你的好事来了。” “我们白浪帮有一笔大生意要跟你谈！” 陈沐毫不意外的看着两人。 就在他第三次大量卖鱼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有人在悄悄观察。现在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 “好啊。”陈沐淡定道。 这下轮到两个白浪帮帮众惊讶了。 这打鱼佬也太镇定了吧？ “算你识相！”两人冷哼一声：“跟我们走吧。” “没问题。”陈沐平静道。 跟着两人就走。 两人一前一后的盯着他。 陈沐一点儿都不紧张，跟着两人走在东市大街上。 看方向，好似要去安乐坊。 只是走着走着，后面盯着陈沐的人，视线突然被一个过路中年人挡住视线。 他没怎么在意。 可等路人走过后。眼前打鱼佬竟消失不见？！ 人呢？刚才不是还在的吗？！ 两人茫然恶站在街口，除了来往人流，哪还有陈沐踪影。 一条小巷子内。 陈沐挑着筐，脚步轻快的走着。 只是两个帮派混混而已。平日好勇斗狠，也就能对付普通人。 红隼练形术腾跃式最擅长闪转腾挪。 只是稍稍调整步伐，借助路人遮挡，轻易就甩掉两人。 他脑袋进水了才会跟着两家伙去所谓的白浪帮。 只是…… “不直接要保护费，抓我去面谈，那看上的就不是我这点儿鱼。” 陈沐默默的想着。 “一次性卖大量新鲜活鱼，还是太扎眼。” 青山县外就一条白浪河，没有大型湖泊。 寻常打鱼佬，可没陈沐这种收获。 陈沐感慨。不能小看任何人。尤其是混街面的帮派。精明的很。 “有人看上我的药饵了啊。” …… 一路躲着行人，绕了个圈子防止跟踪。 陈沐回到城西家中。 院子东侧有个葡萄架，是院子前任租户种植。 藤蔓纠缠，爬满木架，形成一个天然遮阳棚。 架子下有个石桌，桌旁正坐着一个熟悉身影。 银白须发，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 正是等着吃饭的介甲。 自从陈沐住在这里，介甲就成了常客。一日三餐都在他这里解决。 有这位大高手坐镇，陈沐安全感大增。 几顿饭而已，陈沐并不在乎。 此刻介甲正在忙着搓丸子，搓银丸子。 他左手拿着一块碎银，右手食指拇指捏住，一掐一拽。 坚硬的金属就像一块橡皮泥，被他轻易拽下一小坨，接着手指搓动，迅速搓成黄豆大银珠。 珠子被介甲盘弄的圆润光滑，毫无棱角，一看就是熟手。 注意到陈沐进门，介甲眼珠转动瞥了一眼，然后就把摆在石桌上的银豆子一粒粒捡起，托在手心。 手腕一翻，往袖子里一笼，银豆子就彻底消失不见。 陈沐对介甲这古怪爱好见怪不怪。 看了一眼就进屋“卸妆”。 …… 半个时辰后 香煎鱼块，水煮鱼片，凉拌时蔬，鱼丸汤，白麦饭。色香味俱全菜肴摆满石桌。 “我想打听点儿消息。”陈沐夹起一片水煮鱼道。 “说。”介甲眯着眼咀嚼鱼丸。 “白浪帮知道吗？”陈沐问道。 介甲眯眼想了想：“二两。” “可以。”陈沐点头答应。 “饭后给你。”介甲夹一口酸爽时蔬，满意点头。 “遇到麻烦了？”介甲诱惑道：“我可以帮你除掉他们。” “别了。”陈沐摆手：“我付不起那价钱。” “能打折的。”介甲循循善诱。 “一折吗？”陈沐一脸惊喜。 介甲：“……” 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 夜晚，左家旁宅院。 陈沐点燃油灯，仔细研究手中纸条。 白浪帮帮主张烨，其下有三个堂主，是东市一片最大的帮派。 包括安乐坊在内，繁华东市区域有大半都是白浪帮地盘。 其背后据说和城内某个大族不清不楚。 辛酉巷子是帮派主要驻地。 日常任务分配，大事协商，财务发放等都在那里完成。 “东市，辛酉巷子……” 陈沐琢磨半晌，无奈叹气。 “这个世界对普通人太不友好。” 他就卖个鱼而已，却不想竟惹人眼红。 被人找上本来，想逼迫捕鱼秘方。 “即便给了，也不得安生啊。” 为了保证秘方不外泄，自己的下场估计好不了 被迫拉入白浪帮卖命算是最好结果。 遇到心狠的，说不得就直接下狠手灭口。 “为什么不能当个好人呢？” 第三十四章 迷神 清晨，辛酉巷子 白浪帮小头目苗柏一脸晦气的走进巷子。 身后跟着两个黑脸告状大汉。 “还没找到那打鱼佬？”苗柏语气不善。 “那家伙就滑溜的就和鱼一样，转眼人就没了。这两天我们哥俩在整个青山县转了不下五圈，愣是没看到他的人影。” “废物！”苗柏脸色阴沉。 他之前告诉堂主，自己找到个发财路子。 现在却迟迟没有结果。 这几天堂主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柏爷，也不是没有收获。” “城门口厮混的顺六说，打鱼佬就住在城内。他见过背着空筐出城的打鱼佬。” 苗柏脸色和缓。 是城内人就好办。 白浪帮消息灵通，只要他还卖鱼，不愁抓不到人。 “等会见到堂主，你们把事情仔细说出来。咱们请堂主派些人手。我不信还找不到一个打鱼佬！”苗柏心头滴血。 这事情一旦交上去，即便最后成了，他的功劳也会被分润。 本来是自己的功劳。结果…… 苗柏狠狠瞪了身后两人一眼。 三人熟门熟路走进辛酉巷子。 “柏爷，怎么这么安静？”身后一壮汉奇怪问道。 苗柏心头一跳。 往日里，辛酉巷子可是热闹的很。 早上各个头目堂主要到这里汇聚，听从派遣，从来都是闹哄哄，怎么会如此安静。 走到白浪帮驻地门口。 只见大门大开，却没有守门力士。 三人脸色都不由一变。 “不会驻地让其他帮派给灭了吧？” 三人小心翼翼走进大门。 “柏爷，要不咱们跑吧？”身后另一壮汉小声建议。 “慌什么！进去看清楚！”苗柏大着胆子转过迎门墙。 只见硕大院子里，东倒西歪躺了一地人！ 苗柏心脏狠狠一跳：“完了！” 正想逃跑，突然发觉不对。 不远处躺着的家伙是个和他不对付的小头目。 此刻对方躺在地上，嘴歪眼斜，可眼珠子还在动。 没死？ 正想上前看看情况，突然感觉头晕目眩。 三人噗通一声就倒在地上。 苗柏倒地前，余光不由看向内院大堂。 隐约看见，帮主和三堂主全都瘫软在大堂座椅上。 一个个的脸色酡红，双眼迷离，就像喝大了的醉猫一样。 他们白浪帮，这是让人给一锅端了啊！ …… 辛酉巷子外。 陈沐蹲在一棵树杈上。 他此刻一身斗笠灰衣，口鼻处捂着厚厚口罩。 手里握着个黄皮葫芦，缕缕青烟从打开的葫芦口冒出。 青烟扩散极快。离开葫芦没多久，就快速分散，伴随一缕微风，快速吹进辛酉巷子内。 “浓度够了。”摸摸计算了下迷神香投放量，陈沐快速收起葫芦。 “应该够他们醉一天了。”陈沐跳下大树。 看了眼静悄悄的辛酉巷子，一脸无奈的摇头：“小老百姓做点儿生意不容易啊。” “这白浪帮无法无天，背后又有大人物撑腰，我还能怎么办？” “想安稳卖鱼，不请这帮混混喝一葫都不行。” “世道险恶，民生多艰啊。” …… 东市 斗笠灰衣阴阳脸的陈沐轻快走来。 放下两个沉甸甸担子，扯着嗓子就一声嚎。 “新鲜活鱼，三十文一条，先到先得！” “看来打鱼佬心情不错。” “买不买？不买赶紧滚！” “嘿！” …… 三天后，辛酉巷子，白浪帮驻地。 一群帮派混混分成数队，牵着看家犬，绕着院墙不断巡逻。 内院大堂里。 白浪帮帮主张烨一脸络腮胡，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 右手边桌子上靠着一柄鬼头大刀，桌面上摆着个棕色药箱。 “解毒丸都带着呢吧？”张烨开口问道。 “都在身上。”堂主贾达抱拳道。 “人也埋伏好了？”张烨接着问。 “那人应该是借助风力放毒，上风口位置都埋伏了暗器好手。”堂主伊四安沉声道。 “黑虎帮呢？”张烨继续问。 “安排兄弟盯着呢，这两天老实的很。”最后一位堂主甄繁恭声道。 “万事俱备，就等那贼人落网了。”张烨眼中寒光闪烁。 也不知这人倒地是何方神圣。 把全帮上下都给毒晕然后就不管了。 如果有仇，当时现身杀了自己等人岂不是更好？ 他们那会儿可没有丝毫反抗力。 其中原因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 “抓到人，就什么都知道了。”张烨探手抓向鬼头刀柄。 自从他在青山县立旗开堂，就从未受过这种憋屈。 任何敢于和他为敌的人，全都被他的鬼头大刀砍了脑袋。 这次也绝对不会例外！ 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发觉，右手竟抓了个空。 转头看去，眼前一花，刀柄成了两个。 他下意识探手去抓，结果又抓了个空。 脑袋一阵发热，双眼血气集中，眼泪不自觉涌出，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一种不妙感觉袭上心头。 他迷迷瞪瞪的抬头看去。 三个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堂主，此刻正瘫软在椅子上，一个个的嘴歪眼斜，眼看就要往凳子底下钻了。 堂主贾达右手往怀里掏，可手抖的连解药瓶子都抓不住。 眼看着小瓷瓶咕噜噜滚到大堂中间，却丝毫没有办法。 张烨：“……” 艹！ 又特么中招了！ …… 大堂外窗下，陈沐站在阴影中默默收起黄皮葫芦。 “这帮人真难伺候，想请你们喝一葫还得我亲自上门。” “唉，没办法。请人办事不都是低声下气的吗？” “虽然咱就是个小小打鱼佬呢？” 陈沐把葫芦别在腰间，轻手轻脚的跟在一对巡逻小队身后。 所过之处，一个个帮派成员喝醉了似的，扑通扑通倒地不起。 没一会儿，整个辛酉巷子再次变的寂静无声。 …… 城西天一斋后。 陈沐哼着小曲儿砰砰哐哐的炒菜。 今天大卖两筐鱼，又有二两银子入账。 他顺路去郑屠那转了转，没想到今天竟然开张。 陈沐好不由买了两个肘子回来，其中一个，已在旁边砂锅里炖了半个小时。 没多久，香喷喷红烧肘子就上了桌。 葡萄藤下石桌旁。 介甲正在搓银珠子。 旁边放着一堆少说得二百两的碎银。 “你们杀手行业那么好赚的吗？”陈沐羡慕道。 “看行情。”介甲专心搓丸子。 “看来最近行情不错。”陈沐酸酸的道。 介甲瞥了眼陈沐：“这是我捡的。” 陈沐眼睛都不由大睁。 哪儿能捡这么多银子？我怎么就没遇到这种好事？ 似乎知道陈沐疑问，介甲把搓好的银珠子收起，又把碎银子装进布袋别进腰间。 然后一脸淡然的道：“在辛酉巷子里捡的。” 这地方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那巷子里有个大宅子，里面躺了一地的钱袋子没人要，我就随手捡回来了。”介甲用筷子尖扯下一点儿软糯猪皮，一脸享受的慢慢咀嚼。 陈沐：“……” 那特么都该是我的！ “我也好奇，你把他们都放到了，怎么不去摸尸？”介甲一脸真诚的请教。 “我特么忘了！” 第三十五章 失窃 陈沐一时间觉得红烧肘子都不……嗯，肘子还是很香的。 但心疼是真心疼。 光想着请人家喝一葫的了。 人家喝美了。 自己倒是把回礼给忘那儿了。 好久不送礼，业务都生疏啦。 陈沐羡慕的看向介甲钱袋。 “多看两眼吧，再不看，等会就看不着了。”介甲老神在在的抿一口鱼汤。 陈沐胸口顿时一闷。 …… 四天后，东市蓝甲巷，一座三进宅院内。 三四十个帮派成员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内院房间里。 张烨拄着刀柄半跪在地。 他狠狠摇了摇头，努力想睁开眼皮。 结果脑袋甩的太狠，噗通一下趴在地上。鼻子给摔的鲜血横流。 原地扑腾两下，很快就呼呼大睡起来。 陈沐从房子后小巷内走出，来到正门前。 “搬家我也能找到你们！” 他头戴斗笠，身穿灰衣，半张脸被涂成青色。一副梁山好汉打扮。 站在房间门口往里看了眼，探手把门给关好：“还是别进去了，万一是装的呢。” 快步来到院子里，笑眯眯的看着躺了一地的白浪帮帮众。 既然扮演梁山好汉，那就得干点儿梁山好汉该干的事。 然后他就一个个的探手寻摸。 两刻钟后，陈沐失望的掂了掂手中布袋。 “来早了。” 他一通翻找，拢共也就找出来二十多两银子。 肯定是因为介甲太狠，让这帮家伙最近都不敢随身带钱了。 瞅了眼紧闭的房门，里面那几个人，应该很有钱吧？ 旋即又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稳妥一点儿好。” “毕竟是当帮主堂主的人，万一有什么底牌呢。” “我还是赶紧卖我的鱼去吧。” 这么想着，陈沐小心绕到后墙附近，翻墙迅速离开蓝甲巷。 …… 有二阶制药术在，迷神香威力强劲。 任凭白浪帮在怎么扑腾，一葫芦下去保准放倒。 之后几次，白浪帮帮主张烨倒是想了不少办法。 试了很多解毒宝物。 可惜陈沐也没闲着，一直用制药术改进迷神香。 白浪帮只能呼呼大睡。 后来实在没办法，白浪帮不得不分散驻地。 陈沐也没想着全部放倒。 哪天出去卖鱼，他就随机找一个白浪帮据点，请所有据点内帮众喝一葫。 白浪帮被他搞的人心惶惶，没精力来找他这打鱼佬的麻烦。 就是回礼越来越少，让陈沐颇为可惜。 …… 除了每隔几天出去卖鱼，和白浪帮斗智斗勇。 其他时间陈沐一直安静宅在家中。 每天勤练红隼练形术。 完成易骨后，练形术呼吸法更繁琐，需要一百二十个呼吸一循环。 步法定式增加近乎一倍。 这导致他每次全力练一遍，需要耗费更多时间和精力。 每天刷出来的熟练度，比易筋阶段少了不少。 但胜在稳定前进，陈沐也不着急。依旧每天按部就班往前推进。 铁莲子投掷升级同样变得困难。 到了三阶，想投出威力更大的铁莲子，就不仅仅是技巧，还需更强的身体素质。 他能感觉到，每次投掷，都在潜移默化改变全身肌肉。 相比之下，袖里剑熟练度反而很好刷。 一是因为它还只是在二阶，还没到高深阶段。 另一个大概是因为袖里剑目前更多是一门剑术。 虽然也能小幅度调整身体肌肉。但更多是一门藏剑用剑技术。 陈沐适当减少铁莲子投掷练习，把精力和时间往袖里剑上倾斜。 …… 沉迷练功，陈沐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时间转眼就过去两个月。 八九月份，青山县正是酷暑时候。 天一斋后宅院内。 一块青砖摆放在石桌上。 陈沐静静的站在旁边。 蹭！ 嗤！ 一声轻响。 青砖上顿时多出一个孔洞。 陈沐探手摸去。 孔洞边缘光滑灼热。 刚才一瞬，他出剑九次。 每次都点在青砖同一个点上。 急剧的点刺碰撞，不仅洞穿青砖，也产生堆积了大量热量。 “要不要加入朱衣阁？”石桌旁的介甲眼皮不由微抬：“我可以帮你引荐。” 这手袖里剑太适合搞暗杀。 “推荐我的奖励分我一半？”陈沐淡淡道。 手腕一转，短剑消失在衣袖内。 “吃瓜吧。”介甲拿起一块冰镇西瓜小口吃着，绝口不提加入朱衣阁的事。 这瓜是陈沐刚买的。 为了大热天里吃一口冰的，他特意肝了几天制药术，这才找到一种类似前世硝石的天然矿物。 利用其遇水吸热制冰。 “能告诉我当初是谁花钱杀我吗？”陈沐坐下，吸溜一口咬下一块凉爽西瓜。 “可以。”介甲淡淡道。 “你们杀手不是要替雇主保密的吗？”陈沐诧异。 介甲眼珠转动，瞥了陈沐一眼。 陈沐顿时了然点头：“只要给的钱足够就行，是吧？” “想知道？”介甲放下西瓜，盯着陈沐问道。 “不想。”陈沐立刻道，吃一口冰镇西瓜，一脸享受。 介甲：“……”不想知道你提个锤子。 陈沐乐呵呵吃瓜。 反正都死了，知不知道没区别。 吃完西瓜，收拾干净桌面，稍事休息，陈沐就躲在棚子底下继续练袖里剑。 练形术让他初步寒暑不侵，这种炎热天气也还能忍耐。 但在太阳底下闪转腾挪，不仅体外热，体内也会产生巨大热量。 两边一起热起来，实在遭罪。 躲在凉棚下练袖里剑就舒服多了。 等傍晚太阳西落时，再肝练形术不迟。 “最近城里阴魂作祟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了。”陈沐手中短剑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你知道原因吗？” “不应该。”介甲措银珠子的收一顿，脸上带着疑惑：“有辟邪镜在，不该有那么多漏网之鱼。” 可实际上这几个月以来，邪祟事件虽然不是接连不断，却一直都有。 陈沐练剑动作不由停下来。 “会不会是辟邪镜出了问题。”陈沐忧心忡忡。 “很像。”介甲想了想点头道：“十多年前，我在燕山府九阳县遇到过一次。城内辟邪镜失窃，结果阴魂作祟数量骤然增多。” “后来怎么解决的？”陈沐连忙问道。 “很简单，上级官府又送了一枚辟邪镜下来。”介甲淡淡道。 陈沐眉头紧皱。 现在整个大梁天灾人祸不断，早就乱成一锅粥。 青山县县令消失半年多都没人管。 说青山县属于大梁，倒不如说是属于县丞李家！ 哪还有什么上级官府。 瞅了一眼淡定的介甲，陈沐越发肯定，这老头一定有对付阴魂的手段。 看了看对方手里一粒粒银珠子，陈沐无奈摇头。 这个大保镖他请不起啊。 第三十六章 去意 邪祟事件频发，陈沐也没什么好办法。 白天就紧靠介甲，晚上就躲在左家旁边。 这两位都是能对付阴魂的存在。 同时他也也加紧肝练形术熟练度。 介甲曾说过，练形术大成就有一二分对抗阴魂的能力。 …… 夜晚，一声突兀惨叫把熟睡中的陈沐惊醒。 那声音中充满恐惧，好似遇到极端恐怖事情。 陈沐立马爬起来，跑到窗边静听。 可外面却一片安静，就连夏夜里的虫鸣声都没有。 阴魂？！ 这么近？！ 刚才那惨叫声音，距离他这里可不远。 不然也不会听的那么清晰。 陈沐哪里还敢睡觉 穿好衣服坐在门口，随时准备跑路。 就这么战战兢兢呆了一个晚上。 直到天光大亮，他才小心走出房门。 赶往城西宅院的路上，陈沐碰到一群衙门兵丁。 他们把一条小巷子围住，挡着周边好奇民众。 陈沐不由看过去。 只见巷子里一片漆黑，好似大火烧过。 陈沐心头顿时一紧。 昨天下午他从这里走过，这巷子里可还好好的。 把整条小巷都烧的漆黑，火势不小。 可他昨晚从半夜坐到清晨，没看到火光，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想到这里，他顿时心头一紧。 不会是阴魂作祟吧？ 他不敢多看，快步离开。 走之前，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左家大公子的身影。 对方面色凝重，死死盯着漆黑巷子。 陈沐心头越发紧张。 这位左大少都如此郑重，看来此事肯定和邪祟有关！ 不是说阴魂怪只会吓人附身的吗？怎么还能无声无息放火！ …… “阴魂也有强弱之分。”城西天一斋后，介甲淡淡道。 陈沐砸吧砸吧嘴，心里不是滋味。 普通阴魂他都不知道如何应对，现在又来了个厉害的。 “那位李县丞也不想想办法？现在这青山县，怎么说也是他们李家的地盘了吧？！”陈沐颇有些懊恼道。 “李家嫡系都已送去南阳府。”介甲淡淡道。 “他能舍得这么大家业？”陈沐不可置信。这是要偷偷跑路？！ “他自己没走。”介甲瞥了一眼陈沐平静道。 陈沐冷静下来若有所思：“这位李县丞有所仪仗，但这仪仗不太保险。” 介甲点头道：“包括朱衣阁在内，青山县隐秘渠道他都发了悬赏，寻找大型辟邪宝物。目前还没什么消息。” “城外的清风观也还有些手段。危机时刻，也能应付两天。” “清风观？”陈沐顿时记在心头。 他刚来此世时，就在清风观醒来。 前身莫名死在清风观，让他一直对这清风观敬而远之。 没想到对方还真有对付邪祟的办法。 即便李县丞在积极应对，但陈沐心中仍旧不安。 他不想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 “南阳府那边安全吗？”陈沐突然问道。 这一刻，他有了离开青山县的想法。 “还算安全，就是路不太好走。”介甲道。 陈沐疑惑的看着介甲。 “如今大梁天灾人祸不断，荒郊野外山贼遍地，路上更有阴魂潜伏。路是真不好走。”介甲耐心解释。 “不能跟着商队吗？” 青山县虽然偏僻，但总有一两个商队敢于前往南阳府行商。 “那些人或许不怕山贼，但他们没手段对付阴魂怪。”介甲平静道：“你只看到成功回来的商队，那些回不来的你想见也见不到。” 陈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难道就没有什么安全渠道？”陈沐不相信。 要不然李县丞是怎么把家族嫡系送走的？ 还有妙画坊的东家甄老板，对方也去了南阳府。 介甲没说话，眼珠子一转，瞥向陈沐右手衣袖 陈沐脸顿时一黑。 这老头又特么盯上他的钱袋子了！ 路上不安全，但只要找到靠谱的保镖就不怕。 介甲就是这么一位靠谱的保镖。 “清风观有办法对付阴魂怪？”陈沐装作一脸希冀的问道。 “有。”介甲不慌不忙。 “但请他们帮忙的代价，你付不起。”介甲特意用冷酷语气道。 陈沐脸色顿时一沉。 见陈沐难看，介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南阳府有大型辟邪镜，邪祟事件少有发生。同时还汇聚数个大家族，他们也都有克制阴魂手段。”介甲放缓语气循循善诱。 “去吧。”介甲用肯定的语气轻声道：“我能保证把你安全送到。” 陈沐脸上一肃：“你说清风观还有些本事？” “怎么了？”介甲疑惑点头，不该是问问保镖价格吗？ “那就不去了。”陈沐淡定点头：“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清风观诚意道长关系很好，上次就在道观里住了半个多月。” 介甲：“……” “要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青山县有这么个安全地带。”陈沐乐呵呵。 “我谢谢你啊！” 介甲脸顿时一黑。 …… 夜晚，左家大宅旁。 陈沐把门窗彻底关紧。 他也不敢点灯，一举一动都静悄悄，生怕动静过大，招来阴魂。 摸黑从床底下掏出个陶罐。 陈沐坐在屋内四方桌前，从陶罐里倒出一堆碎银铜板开始数。 白天说的轻巧，但主要是为了逗介甲。 他和诚意哪有什么交情。没交恶就不错了。 几次接触，那牛鼻子对自己可没啥好态度。 真到危机时刻，说不得还真就得花钱请介甲把他送走。 一百五十六两白银，九百六十七枚铜板。 “不太够啊。” 已介甲老头黑心程度。 他不确定这些能不能请到对方。 “白浪帮也不行了。”陈沐一脸不满。 最近这帮家伙越来越精明。身上铜板都不带一个。 上次他那位贾堂主喝了一葫，结果浑身上下就搜出来一两碎银。 白浪帮三大堂主之首，身上就一两银子，真特么掉价！ “正好明天要去卖鱼，顺道找那位张帮主聊聊。” 身为一帮之主，怎么也得比堂主富裕吧？ …… 第二天，城西登甲巷一间民宅。 几个白浪帮帮众正巡逻。 “下午散伙后别走，哥哥带你们去安乐坊耍耍。”领头的小头目一摆手大气道。 “嫂子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昨日发的月饷竟没收走？”身后一个帮众揶揄问道。 “去去去！我的饷银凭什么交给她！”小头目一抹自己的大光头梗着脖子硬气道。 “老大硬气！” “大哥威武！” “哈哈……” 小头目被手下调侃也不生气，嘿嘿一笑：“我跟她说，我今天要去给她买杏花屋的胭脂。” “那大哥你还敢请我们去喝花酒？没钱买胭脂，不怕嫂子挠你啊！” “哈哈……” “山人自有妙计。”小头目一脸自得。 “我就说今天又碰到那个放毒客了，钱都被抢走，没啦！” 一众帮众顿时张大嘴巴。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个矮胖帮众顿时捶头顿足一脸懊悔。 “嘿嘿！”小头目一脸得意，光头都不由亮了几分。 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头晕目眩，抬头一看，天上竟然成了两个太阳。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袭上心头。 转头看去，几个手下已熟练的躺倒在一颗大树阴凉下。 他刚走两步，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熟悉的感觉…… 艹！ 第三十七章 代价 陈沐跳进院墙，就看到树底下躺了一地人。 唯独一个大光头躺在太阳底下，头皮晒的油光水亮。 陈沐蹲下一阵摸索，竟摸出二两银子！ 开门红！ 他不由期待的看向树底下的一群喽啰。 结果没多久，陈沐就一脸晦气的走向内院。 走了两步觉得心气不顺。 回头把树底下一群人全给拖出来扔太阳底下。 又把那个大光头放进树荫里，还给他摆了个舒服姿势。毕竟人家是付了钱的。 然后就大步走进内院。 里面还躺了一地喽啰呢。 一刻钟后。 陈沐提着一把鬼头大刀，满脸郁闷的离开登甲巷。 堂堂一帮之主，身上竟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还不如手底下喽啰！ 他找介甲买消息，特意找到白浪帮帮主驻地。 本想发一笔横财，哪想忙活半天，就得了四两碎银，几十个铜板。 “就这还敢说自己是社会人？” “还不如我卖鱼！” “丢份！” 陈沐颇有些愤愤不平。 白浪帮这个刷怪点是完了。 白白浪费一葫芦迷神香。 “希望这把刀能值点儿钱。” 作为一帮之主的佩刀，应该……可能挺珍贵的吧。 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帮主，实在不能给他多大信心。 …… 左家大宅内。 左家家主左权阴着脸坐在大堂内。 “每家五万两白银，那千山道人是在趁火打劫。”左胜脸色也不好看。 “是趁火打劫。但县里要是没有辟邪法器镇压，谁都睡不安稳。”左权叹一口气。 “尤其是我们左家之前还遭过邪祟。那位千山道人不也说了，咱们这样的最容易再次招来邪祟。” “哼！我看他是不怀好意！”左胜冷冷道。 “他会对我们不利？”左权顿时担忧起来。 “父亲，要早做打算。”左胜眯眼道。 “胜儿的意思是？” “搬家吧，去南阳府。”左胜果断道。 “搬家啊……我考虑考虑，再考虑考虑。”左权有点儿迟疑：“不是还有清风观吗？” “清风观……”左胜眉头紧皱。 清风观名头很响，但有没有真本事，谁也说不清。 他不想把命交给别人。 “我还是建议搬家。”左胜想了想坚定道。 “好。”左权皱眉陈思片刻，最终点头：“你专心练武，事情我来安排。” 自家儿子是武痴，从小偷摸练功，把他都给蒙混过去。 外人以为是纨绔公子。 哪想到却练就一身惊人武艺。 上次家里遭邪祟，自家儿子大发神威，这才让众人知道真正实力。 他对本就宠爱的独子越发看重。 “千山道人那边还是要虚与委蛇一番，我们不能当这个出头鸟。”左胜冷静道。 “胜儿考虑周全。”左权欣慰点头。 …… 陈沐每隔两天就出门捕一次鱼。 有红隼练形术在，不怕距离远。 他换了两个更大的竹筐，沿着白浪河上下不断更换捕鱼地点。 还和安乐坊八方楼等几家酒楼达成合作。 也不用他吆喝散卖，直接把鱼卖给这些酒楼饭馆。 一连忙碌一个月，又攒下二十多两银子。 也是托了兵荒马乱，物价飞涨的福。 不然可卖不了这么高的价。 他现在都不怎么去找白浪帮了。 抢他们的钱，还不如自己打鱼赚的多。 “攒够二百两就走。”陈沐不甘心的想着。 要是没有邪祟作乱，在青山县待着并不难过。 有功夫练，有钱赚。没什么纠纷也没什么麻烦。 每天宅在家里肝熟练度，经常搞点儿美味犒劳自己。 这真的非常符合陈沐理想的生活。 “可惜……” 一个月过去，阴魂作怪依旧时有发生。 陈沐不得不早做打算。 …… 有心离开青山城。 陈沐捕鱼赚钱之余，就开始为远行作准备。 用耐磨耐脏灰色布料，做了两件便于行动的衣服，搭配两双结实布鞋。炮制便于存放的肉松、肉脯、干粮。 有空闲时间就去城西牛马市场转悠。他打算买一匹坐骑。 从青山县到南阳府距离不短。 一路大包小包，代步工具必不可少。 这天，他刚从牛马市出来。 就看到一群人在市场口牌坊下聚集。 那里立着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不少告示。 高价收购毛驴； 黄牛配种； 祖传修马蹄…… 陈沐有种前世看电线杆小广告的既视感。 此刻一张大字告示贴在中间，一个官府衙役正站在木牌前大声宣传。 “城外清风观要建造祈福祭坛，现向全城招工。” “因仪式需求，劳工必须是一月、七月或者十二月生辰。” “凡被选中者，立马发一两银子或一百二十斤白麦当安家费。” “每天管三顿饭，给十个铜板。愿意干的，赶紧去东门口报名。” 那衙役话音刚落，就有一大群人跑向东门。 如今物价飞涨，生活困难。 一百二十斤白麦的安家费，还管一日三餐。对普通平民而言，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工作 陈沐站在人群外围仔细倾听。 “祈福祭坛？” “是清风观对抗阴魂怪的手段？” “县衙终于请动了清风观？” 陈沐颇为欣喜。 自己是不是不用走了？ 他非常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又不想离开固有环境。 这大概就是小人物始终是小人物的原因。 陈沐摇头甩掉乱七八糟想法。 要是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肯定会像前面那帮平民踊跃报名。 现在……这工资待遇忒差了点儿。 躲着街头上汹涌人流，陈沐快步回家。 他得找介甲打听打听消息。 确定一下清风观的能耐。 …… “不知道。”介甲淡淡道。 陈沐诧异的看着介甲。 “使用法器，是有代价的。”介甲瞥了陈沐一眼。 “丰稔的实力还凑活。但要庇护全城，不管是什么法器，他都付不起那个价。”介甲平静道。 陈沐不是第一次听说法器。 但没想到使用起来还有代价。 “所有法器都需要代价？” “你能不吃饭吗？”介甲反问。 陈沐顿时了然。 就像燃油车车需要油，电脑需要电，人要吃饭一样。 法器有特殊能力，但需要消耗能量。 “辟邪镜的代价是什么？”陈沐好奇。 这东西属于大梁官方分发辟邪法器，县城及以上级别大城，几乎都有一面。 “不知道。似乎和某些祭祀有关。”介甲不确定道。 “法器不同，代价也千奇百怪。有喝水的，也有吃肉的，有需要雷劈的，也有需要火烧的……” 陈沐听的津津有味。 他对这东西非常好奇。 原本以为就是个单纯武侠世界。 但阴魂、法器相继出现，让陈沐觉得这世界还有很多神秘。 “口味这么刁的吗？”陈沐乐呵呵道：“还有呢？” 介甲闭口不言，眼皮下的眼珠子开始往陈沐钱袋子上瞄。 陈沐转头就去练袖里剑。 肝了两个多月，他袖里剑马上就要到三阶了。 至于法器的消息，以后有机会再打听就是。 反正不能便宜了这老头。 第三十八章 纸人 胜业坊，一间大宅子里。 白浪帮帮主张烨刚把交了一月房租。 没多交，说不定下个月还要搬家。 内院大堂。 张烨坐在上首。 下方左侧坐着个黑脸壮汉。 其身后立着两个同样膀大腰圆的汉子。 气质神态颇为彪悍。 “张帮主，还是按老规矩来，粮食货物明早出城，我的人在南门接手，这是定金。”黑脸壮汉掏出一个灰布钱袋递给张烨。 一脸络腮胡的张烨犹豫的看着，没接。 “怎么？张帮主不会还想涨价吧？！”黑脸壮汉脸色顿时一沉。 他们的买粮价格本就高于市场价三成。 最近数月，又连续两次涨价。 这张烨还想涨价，贪得无厌！ 张烨心中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张烨吞吞吐吐，黑脸壮汉顿时怒气冲冲。 他们艾山匪就是一波亡命之徒。 连续被人拿捏逼迫，心中杀意升腾。 不过一城内地痞帮派罢了。 玩弄些阴私手段还行，真刀真枪干起来，翻手可灭！ “不涨价。”张烨出声打消对方怒火：“就是换一种付款方式。” 黑脸壮汉眉头皱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我们之前谈好的。不可能先付货款。” “不用先付。你们只要把定金和货款全存进大通钱庄就行。”张烨道。 “在我们白浪帮驻地谈生意，我们不收现钱。”张烨闷闷道。 黑脸壮汉不解的看着张烨。 哪来的古怪规矩。 突然他想到一条城内暗子递出来的消息。 脸色顿时揶揄起来：“听说白浪帮被人摆了一道，损失不小，不会是真的吧？” 张烨脸色一黑，没说话。 “呵呵……”黑脸壮汉顿时不屑一笑。 还什么城内第一帮。 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张烨脸色不好看，却没反驳。 “要不要我留几个兄弟给你帮帮忙。”黑脸壮汉嘿嘿一笑，状似好心道。 张烨脸色涨红，探手抓向鬼头大刀。 摸着这把从鬼市失而复得的大刀，张烨心中怒火慢慢消散。 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嘲笑。 数月以来，这种调侃嘲讽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 “我们不收现银。”张烨闷声重复道。 黑脸壮汉嗤笑一声，把钱袋子揣进怀里。 果然是个软蛋。连反抗都不敢。 张烨握刀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只是手心没传来刀柄冷硬感觉，反而觉得手掌发胀，就像醉酒后，血液流速加快导致的充血肿胀感一样。 这熟悉的感觉，又来？！ 不知道怎地，他竟还有种亲切感。 强忍着睡意，张烨笑眯眯看向黑脸壮汉：“三当家，你身上没带什么贵重物品吧？” 黑脸壮汉皱眉看向张烨，下意识的摸向胸口。那里放着此次采买的货款。 张烨顿时笑了，幸灾乐祸的笑。 傍晚时分。 白浪帮秘密驻点内的帮众陆续醒来。 张烨瞥了眼身旁桌子，不出预料，鬼头大刀又没了。 “看来还得再去一趟鬼市。” 黑脸壮汉脸色难看的瞪着张烨。 张烨强忍着笑意，站起来伸个懒腰淡淡道：“我们不收现银。等会别忘了把那笔定金存入大通钱庄。” 黑脸壮汉往怀里一摸，脸更黑了。 …… 左家大宅一侧。 紧靠左家院墙的卧室内。 七八个灰布钱袋放在桌子上。 黑漆漆房间里，陈沐一个一个打开倒出来，脸上喜色越来越浓。 “忍着一月没去，果然大有收获！” 普通帮众大都带了点儿铜板。 大小头目都有碎银在身。 房间里还多了个冤大头。 陈沐把一个巴掌大鼓鼓囊囊牛皮袋打开倾倒。 哗啦啦的银子碰撞声，让陈沐喜出望外。 碎银有十七八两，关键里面还有一张银票——一百两！ 果然，就像捕鱼一样，不能老在一个地方抓。 得给它们一个修养期，让鱼儿们发育发育。 “可惜张帮主依旧抠门。”陈沐摸了摸桌旁鬼头刀，不由撇嘴。 “这刀怎么有点儿眼熟。”陈沐瞅了瞅：“这不就是我在鬼市卖的那一把吗？” 这位张帮主还是个怀旧的主。又从鬼市里把这刀给买了回去？ 陈沐摸了摸下巴。 “要是把这刀直接卖给他怎么样？” “没有中间商，我好他也好？” 陈沐最后还是遗憾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怕那张大胡子恼羞成怒。 万一他不要了怎么办？ “是时候离开青山县了。” 有了这笔钱。他个人存款已超过三百两。 不管是雇佣介甲，还是到南阳府安身立命，都够用。 “城里越发不安全了。”陈沐叹一口气，他就是想留也不敢留。 最近一月，邪祟作乱，歹徒行凶，各种乱事频发。 青山县已有混乱征兆。 要是再有外敌入侵…… 唉…… 正迷茫着今后生活，陈沐耳朵突然一动。 寂静宅院里，竟隐约听到说话声！ …… “师傅，查清楚了，左家大少爷左胜住的冷月园，就在这堵墙后。”一个面色惨白，嘴唇发青的青年小声道。 他穿一身黑色道袍，脸白的能看到血管，右手包着块白布，隐隐带着点滴血色。 “昨日在县衙，其他几家都开始动摇，眼看咱们就能收银子走人。就是因为这个左胜捣乱才横生波折。”白脸青年一脸阴狠：“对这种人，就得给他一下狠的！” “蠢货！你是不是想害死为师！”千山道士低声呵斥道 他面容饱满，四十多岁。 头发整齐向后梳理，唯有右侧一缕银白头发垂在脸旁。 “找左家嫡系子弟麻烦，是给左家警告。” “左胜是个扮猪吃虎的狠茬子，找他麻烦，吃力不讨好！”千山道人不耐烦道。 他从隐秘渠道得知，青山县辟邪镜失踪，邪祟事件频发，县丞李泰正大肆招揽能人异士。 他正好有些手段，稍稍施展，果然蒙住李泰。 正要借施法为由大肆敛财。没成想被左家搅乱。 “师傅赎罪，师傅赎罪！”白面青年惶恐道。 “算了。”千山道人阴着一张脸。 “左胜就左胜。” “这人算是左家第一高手。废了他，正好敲山震虎。” 说着，千山道人双手合十，低声念咒。 他声音低沉急速，明明一个人说话，却好似有成百上千人同时低语。 一团人头大黑气在两人身前出现、汇聚并向内凝聚。 黑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白纸人。 纸人全身布满黑色纤细线条，好似人体经络。 五官镂空剪裁，形状惟妙惟肖。 背后有个鲜红如血的“夏”字。 白脸青年看到纸人，脸上顿时露出恐惧神色，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你跑什么，快点儿给纸人喂血。” “师傅，师傅我……”那白脸青年顿时语无伦次。 “快点儿！”千山道人阴冷的盯住白脸青年。 白脸青年头皮一紧。 千山道人可不止一个徒弟。 如今却只剩他。 那些敢忤逆他的弟子，全部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咬咬牙，白脸青年掏出匕首，解开右手白布，在尚未愈合的伤口处狠狠划了一道。 浓稠血液慢慢涌出。 那飘在半空的纸人好似闻到腥味儿的猫。 慢悠悠飘到白脸青年掌心。 一阵喝水般的咕咚声响起。 白脸青年的脸越发白了。 好一会儿，那纸人从手心飘起，惨白身躯却变成了鲜艳红色。 千山道人看着脸色苍白的徒弟，从怀里摸出一颗带着辛辣气味的黑色丹丸。 “干的不错，吃了吧。” “多谢师傅，多谢师傅！”白脸青年一口把丹丸吞下。 脸色顿时以肉眼可见速度泛红。 双眼精神焕发，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 “师傅的升仙丹越发玄妙了！”白脸青年一脸享受的恭维。 千山道人微笑看着自己徒弟，脸上神色满意，眼底却冷漠的全无一丝感情。 这时，吸收了鲜血后的纸人好似活过来一般，整个纸都灵动起来。 “咕咕咕……” 小人飘在半空，小手指着两人身后，一阵张牙舞爪乱叫。 师徒两人猛然回头。 就看到黑暗夜色下，一个身影正半弓着腰，顺着屋檐下墙根，蹑手蹑脚的往墙边走。 “什么人！”白脸青年大吼。 陈沐浑身一僵，转头尴尬的看着两人：“我就起夜去个厕所，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你不是说这是一座荒宅吗？怎会有人！”千山道人恶狠狠盯住自己徒弟。 白脸青年一慌，连忙对着陈沐喝问：“你是什么人？！” “算了。”千山道人收起怒容，冷漠的瞥了陈沐一样：“去解决他，不要耽误正事。” “是！”白脸青年狞笑的看向陈沐。 “我只是无意撞见，咱们就此别过，各做各的事，如何？”陈沐迅速冷静下来。 这两人气质阴冷，不似好人。 陈沐不想过多纠缠。 “怪只怪你倒霉。”白脸青年充耳不闻，阴冷的盯着陈沐。 右手在腰间拂过，手中顿时多了把柔软细剑。 陈沐脑筋急转，条理清晰的劝说：“此刻夜深人静，丁点儿动静都会传出很远。” “真动起手来，恐怕会坏了大家的事。” “就凭你！”白脸青年不屑一笑，淡然走向陈沐。 他跟着千山道人走南闯北。 一手玄牝剑法柔似水、刚似鞭，不知多少所谓侠客，死于其剑下。 若不是两人行事隐秘，早就闯下偌大名声。 陈沐心中一紧。 严格意义来说，这还是他第二次和练武之人对敌。 之前教训青皮混混，根本就没有感觉。 打死盛宏时，也没什么准备，只是一股脑乱扔石头。 此刻看着阴着脸走来的白脸青年，陈沐心中忐忑：“对方两个人，有点多。” 偷偷瞄了眼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千山道人。陈沐心头一松。 没关注自己就好。 瞥了眼飘在半空的血红小人，陈沐头皮发麻。 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脸青年，咬牙想到：“扔他一镖，不行就撤！” 右手在袖子里一掏，一枚铁莲子握在手心。 “来啊。”白脸青年右手握剑，双手在胸前摊开，作出欢迎动作。 “不是要动手吗。” “你过来……” 呜！ 刹那间一道黑影电闪而过。 陈沐手中铁莲子好似出膛子弹，骤然破开两人之间空气，从白脸青年左胸一穿而过。 扑哧！ 白脸青年背后炸开一团血花：“你……你！” 噗噗！ 一句话未说完，白脸青年额头、嘴角又多了两个破洞。 鲜血顺着下巴低落。 整个院子顿时寂静无声。 第三十九章 乾坤 陈沐愣在当场。 白脸青年有恃无恐，本以为是个劲敌。哪想竟如此不堪。 三枚铁莲子就被干掉，陈沐竟没反应过来。 千山道人练皮一抽。 徒弟的玄牝剑法是他亲自教授，威力绝伦，没想到竟倒在小小暗器之下，不由怒火升腾。 “废物，竟忘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旋即阴冷的扫了眼陈沐。 “好不容易用升仙丹养出来的药人，只差两天就要成熟，可惜，可恨！” 千山道人脸色阴沉似水。 “死都死了，不能浪费。” 红色小纸人立刻慢悠悠飞到白脸青年尸体上。 薄薄纸人，低头弯腰，好似吐出一大口气，然后抬头后仰，状态与人深呼吸一般无二。 伴随着纸人一呼一吸。 整座宅院里的温度都不由下降三分。 白脸青年全身血液，立刻从伤口处涌向半空，眨眼间就完全没入纸人体内。 白脸青年这下是真的毫无血色了。 陈沐只觉头皮一炸。 来到异界一年多，他不止一次听说邪祟诡异事件。 可眼前这只在影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一幕。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好似被猛虎迎面盯住一样。 呜！ 他几乎本能的打出一枚铁莲子，直取千山道人心口。 黑色铁莲子旋转着破开空气，骤然划过两人之间距离。 锵！ 火星四溅。 一个血红身影挡在铁莲子前。 巨力碰撞下，坚硬铁莲子宛若松脆饼干，轻易变形崩碎！ 那个慢悠悠飘荡的纸人，竟由静至动，突兀挡在千山道人前。 陈沐瞳孔骤然收缩。 “要不，跑吧！” 千山道人眼皮微抬。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 锵锵锵…… 好似十多个铁匠一同打铁。 千山道人话没说完，就被接连不断金属敲击声淹没。 十多枚铁莲子近乎同时到达他眼前。 纸人上下左右疯狂飞舞。 半空中四散火星接连成片，似有人点烟花一般。 叮当作响，撞瘪的铁莲子弹跳落地。 “不知死活！”千山道人脸上怒色一闪而逝。 抬头看去，却发现陈沐已到墙边，身躯微蹲，眼看就要跳墙而走。。 “去！”一声轻喝。 嗖！ 血红纸人闪电般蹿出，瞬间抵达墙边。 刚准备起跳的陈沐只觉汗毛倒竖。 近乎本能发力，身体好似违背加速规则，由静止到极速，瞬间向右横移半米。 一道红光擦着他左臂划过。 衣袖无声无息裂开，左手臂立马变得冰冷麻木，毫无感觉。 红光去势不减，猛地扎在墙上。 石头墙壁，好似凝固牛油遇到烧红热刀。 红影轻易没入其中，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缝隙。 陈沐只觉头皮发麻，刚才要是切中左臂，整条胳膊都会被轻易切断。 还不等他回过神，眼前红光一闪。 红色纸人穿墙而回，直击陈沐额头。 陈沐毫不犹豫后仰翻身。 那红光却不依不挠，好似鹰隼在半空逡巡，接连不断向朝着陈沐发动致命攻击。 陈沐全身紧绷，红隼练形术腾跃式被他发挥到极致。让他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攻击。 可随着时间推移，全身多处开始冰冷麻木。 一股阴冷气息，钻头一样，强硬的往肌肉骨骼内钻。 千山道人诧异的眯眼：“好灵敏的身法。” 旋即轻蔑一笑：“垂死挣扎！” “疾！” 本就速度飞快的血红纸人，速度再快三分。突兀转向，就在陈沐后背留下一道伤口。 陈沐脸色骤变，一股冰冷气息直入体内，五脏六腑都要被冻成冰疙瘩！ “再磨下去，我必死无疑！”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交锋到此，他已隐约发现其飞行规律。 纸人来去无影，变向前却有丝丝迟滞！ “就是现在！” 一柄短剑突兀出现在手心。 袖里剑！ 全身肌肉好似蟒蛇般纠缠发力。 乾坤一击！ 嗤！ 黑夜里，银色亮光一闪而过。 叮…… 陈沐瞬间连出十八剑！ 每剑都击打在纸人胸口。 吱嘎！ 短剑刺破纸人胸口，好似捅进一块铁板，声音刺耳的令人牙酸。 阻力之大，只没入剑尖就难以为继。 纸人就好似被扎头身体的蜈蚣，在剑尖上不断翻腾扭曲。 陈沐猛甩，把短剑连带纸人一起钉进墙壁。 强忍极限爆发后的剧痛，死死盯住千山道人。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好吗？” “就因无意撞见，就要杀人灭口。” “自己徒弟都拿来练邪法。” “十足恶人！” 陈沐心头顿悟。 “逃跑是没用的。” 对方不会让他跑。 即便跑掉，以对方诡秘手段，八成也要被找到报复。 “我就想过点儿安稳日子，为什么会那么难？！” 陈沐恶狠狠的看向千山道人。 “就是这种人妨碍了我的生活。” “弄死他！” 陈沐抬手就打出一片铁莲子。 千山道人在纸人被刺破的瞬间就脸色大变。 密密麻麻铁莲子几乎顷刻就到身前。 锵锵锵…… 一连串火花四溅。 千山道人右手挥舞成团，竟单凭借肉掌就挡住了子弹般铁莲子！ 陈沐顿时一惊。 铁莲子穿金裂石头若等闲。 想不到竟被人用手掌挡住！ “小兔崽子坏我法器！该死！”千山道人恶狠狠道。 见陈沐惊愕，旋即狞笑。 “你不会以为道爷是个绣花枕头吧？！” 陈沐顿时头皮发麻。 双手铁莲子连珠扔出。 下一刻，陈沐左手猛然甩动。 千山道人右手几乎后发先至，率先挡在铁莲子路径前。 噗！ 一摊银白金属在手心软化。 银子？ 不是铁莲子？ “我看你还有多少暗器可扔！”千山道人哈哈大笑。 竟顶着如雨暗器，大踏步走向陈沐。 到了此刻，陈沐什么也顾不得。 铜板，碎银，一股脑的扔向千山道人。 噗！ 千山道人右手举在面前，一个手掌大葫芦被他抓在掌心。 “这下，你没暗器了吧？”千山道人咧嘴狞笑，露一排出森白牙齿。 咔嚓！ 葫芦被他捏的粉碎。 蓦然，青烟爆开，迅速将其笼罩。 “毒？！”千山道人立刻紧闭呼吸。 可浓烈睡意不可阻挡的席上心头。 他连连后退，本能试图拉开两人距离。 可陈沐怎会错失这等良机。 整个人化作灵巧燕隼，闪电般来到千山道人身前。 右手骤然浮现短剑，矮身前屈。 乾坤一击！ 噗！ 自下而上，短剑贴着千山道人胸口划过。 从下颚入，直贯脑颅！ 千山道人几乎无意识的向外推。 饶是陈沐当机松剑后撤，依旧被扫中胸口。 不由闷哼。 鼻孔鲜血如注。 陈沐翻身跳开，随手捡起碎石撒出。 飞蝗石！ 呜呜呜…… 噗噗噗…… 双眼血红，原地发癫的千山，顿时被打成筛子。 第四十章 养魄 陈沐抹掉鼻下血迹，狠狠吐出一口血痰。 要不是胸口脏腑剧痛，恨不得哈哈大笑。 “刀枪不入，照样给你弄死！” 这时一抹白影印入眼帘。 陈沐猛然转头看去，杀意汹涌。 不知何时，一个套了身白色外衣的人影，正站在对面墙壁上。 对方头发披散，衣衫凌乱，显然匆忙穿戴。 右手提着一柄厚背大砍刀，双眼炯炯有神。 左家大少爷——左胜！ 迎着陈沐充满杀气视线，左胜眼皮一跳，立刻提刀抱拳沉声道：“陈师兄！” 陈沐一怔，顿时想起，这位也是盛宏的徒弟之一。 想到那位被自己打成筛子的便宜老师，心里不由一虚。 面上却丝毫不露怯，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 气氛凝固。 左胜被盯的头皮发麻，扫了眼被打成筛子的千山道人，心头狠狠一跳。 当即放缓语气，扬手道：“师兄请便。” 陈沐面无表情点头。 然后在左胜好奇眼神中，来到屋檐下，带血短剑猛然扎进墙内。 嘣！ 一枚略微变形的铜板被他从墙内扣出。 左胜：“……” 接下来，陈沐就在左胜越发古怪的眼神中，满院子里寻摸。 把所有被他扔出，又被千山道人蹦飞的铜板、碎银一一捡起。 看着陈沐那副刮地三尺的模样。 左胜实在看不下去。拱了拱手告辞道：“师兄慢慢忙，师弟我衣冠不整，先行告辞。” 陈沐面无表情点头，看也不看对方。 等左胜跳下墙壁。 陈沐却好似被火烧屁股一样。 都顾不上脚边的碎银，抓起千山道人和白脸青年尸体，两步蹿到墙下。 顺手拽出扎在墙上短剑翻上墙头。 腾挪疾驰两式合力，几个跳跃，就狼狈的消失在夜色中。 几乎在陈沐消失瞬间，左胜再次跳上墙壁。 瞅了眼零星散落的碎银铜板，又看了看远处消失身影，不由摇头失笑：“把我都给骗了过去。” “可惜了千山道人的宝贝……” “追不一定追得上，打也不也不确定他是否还有底牌……” “算了。” 左胜摇头。 看着地上鲜血，脸色却不由阴沉起来。 自己这位便宜师兄为何在此不得而知。 但千山道人深夜来到他家附近，必定是不怀好意。 “搬家，必须搬家！” …… 介甲像往常一样走进天一斋后方宅院。 一股浓重药味钻入鼻孔。 抬眼就看到凉亭底下，整个人都肿胖了一圈的陈沐。 介甲眉头皱起：“和人交手了？伤势如何？” 陈沐有气无力的摆手：“死不了。” 那个千山道人的武力值肯定比自己高出一个境界。 只是被扫了一巴掌，结果差点儿打掉他半条命。 他又极限爆发，打出乾坤一击，全身肌肉拉伤。 如今他吸一口气，感觉全身都疼。 “谁干的！”介甲肃然道。 “一个圆脸道士。”陈沐叹气道。 介甲一脸杀意：“我去弄死他！” 陈沐一脸欣喜：“免费？！” 介甲眼皮耷拉下来，恢复面无表情脸，慢悠悠坐到凉亭下。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陈沐顿时轻笑。 我就知道。 老家伙演的那么情真意切，还特么是想赚我的钱！ …… 饭后，两人坐在凉亭下闲聊。 “有什么武功能让人刀枪不入吗？”陈沐问道。 自己的铁莲子堪比手枪。 那圆脸道士竟凭肉掌挡住！ 石桌旁，介甲正抱着一个竹筒杯，用白麦杆吸管，慢慢撮着冰镇凉茶。 “有。” “哪里能学？” 呼噜呼噜…… 介甲老神在在的吸着凉茶。 陈沐郁闷的拿出一块半两左右碎银放在桌子上。 介甲捏住，顺势搓成银珠子放进袖口。 “你师傅没跟你讲吗？练形术就能让人刀枪不入。”介甲淡淡道。 陈沐狐疑的看着介甲。 他只知道练形术有易筋、易骨、易髓三层变化。 陈沐摸了摸越发坚韧的皮肤。 伴随易筋易骨，皮肤下多了一层特殊组织，防御确实增加。 但要说像圆脸道士那样，徒手挡子弹，难！ 介甲眼珠转动，瞥了眼陈沐。那神情，就像在看土包子。 “十年练形，百年养魄。” “只要养出魄力，就能让你刀枪不入。” 魄力？什么鬼？ “打伤你的人，不惧刀剑？”介甲一脸怀疑的看着陈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沐：“……” 我不仅活下来，还把那混蛋弄死了！ “练形术大成后，就有几率养出游魄。” “根据练形术不同，皮肤某些部位，会出现一块钢铁盔甲般黑膜。一旦催发，开山裂石，刀枪不入。” “高手能让游魄游走全身，间接让人不惧刀剑。” 陈沐一怔。 昨晚天黑，他没注意。 现在回想，那圆脸道士手心确实黑乎乎一片。 怪不得自己被扫了一下就去掉半条命。 要不是有迷神香，后果…… 这就是游魄的威力？ “你就不要想了。”介甲瞥了眼陈沐打击道。 “能把练形术练到大成，千不存一。” “想养出魄力，万不存一。” “练形术品阶够高还有可能，但红隼练形术……” “啧啧……”介甲摇头一脸惋惜。 陈沐不甘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介甲眼珠转动，盯住陈沐左边袖口。 “我有一份非常高级的练形术。” “转修后有很大可能练成魄力。”介甲不着痕迹的诱惑道。 “真的？！”陈沐惊喜连连。 “如假包换！”介甲信誓旦旦。 陈沐希冀的瞥了眼介甲：“赊账吗？” 介甲：“……”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王八蛋又他么在调侃他！ 陈沐乐呵呵的撮着冰镇凉茶。 红隼练形术差？ 可他有熟练度外挂啊！ 差不差，得等他肝到顶再说。 …… 送走郁闷的介甲。 陈沐艰难的挪回凉亭下。 昨晚心情激动，还没怎么感觉。 今天伤势完全爆发，动一动都疼。 “这样也没法长途跋涉啊。”陈沐皱眉想着。 杀了圆脸道人，他越发想远离青山县。 但他这一身伤势，根本没法远行。 “先养着吧。” 心念一动调出灰墙熟练度。 书写：1666/10000/二阶； 图画：1533/10000/二阶； 投掷：7553/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4009/10000/三阶； 厨艺：8926/10000/一阶； 制药术：4852/10000/二阶； 袖里剑：816/10000/三阶； “幸好提前把袖里剑肝到三阶。” “没有乾坤一击，那纸人就真要老命了！” 第四十一章 养伤 “可惜那柄鬼头大刀。” “还有那一地散碎银两。” 左大少不是善茬，被看出虚实，后果难料。陈沐只能匆忙逃离。 “那宅子以后是不能去了。” 陈沐惋惜：“少了个保镖不说，还白费三月房租。” 他在那住了不到三月，房租却是按半年交的。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心疼。” “还是看看战利品吧。” 两人尸体已被他埋进城北荒宅，和盛宏做伴。 还撒了加速腐蚀药粉，很快就会归于尘土。 “三两半碎银，五十二个铜板，还有两张大通钱庄二十两银票。” 陈沐又抓着亮白软剑耍了几下。差点儿割到手背。连忙把剑放回桌面。 奇怪软剑，估计需要特殊技巧。一般人玩不了。 “材质不错，或许能卖个好价。” 徒弟身上收获不小，陈沐有点儿期待圆脸道人收藏。 对方身上只有一个鼓鼓囊囊，巴掌大鲜红皮袋。 袋子是皮质，却像织物一样柔软轻薄。 正面用金线绣着五个小人。 小人环成一圈，中间围着个黑色小巧山峰。 袋口处有黑绳，穿过数个孔洞，拉紧收窄袋口，并打成蝴蝶结。 “还挺好看。” 陈沐打量片刻，拽开蝴蝶结，捏住袋子口左右一扯……没扯动！ 接连尝试几次。 袋口就像焊死了一样，不论怎么发力，就是拽不开！ 什么鬼？ 即便他身受重伤，但好歹是易骨高手。 寻常皮袋，早就被他扯烂。 如今却连口袋都打不开。 陈沐折腾半个小时，袋子依旧不为所动。 盯着袋子仔细打量。 猛然发现，有一个小人格外熟悉。 仔细分辨，竟和那红色纸人有五分相似。 陈沐心头一跳，差点儿脱手给扔出去。 那吸血纸人太诡异。 昨晚他收回短剑时就发现，被他扎透钉在墙内的纸人凭空消失。 本以为这诡异东西跑了。 现在看大概率是回到皮袋上。 盯着石桌上皮袋，陈沐脸色阴晴不定。 “这是个宝贝。” “一个危险的宝贝。” 研究半晌，什么也没发现。 “先收起来。” 扔是不可能扔的。 以后再慢慢研究。 …… 陈沐越发不想呆在青山县。 可第二天陈沐伤势就陡然加重。脸都浮肿的胖了一圈。 全身从内到外各处都疼。 “三阳六君丸，一瓶十两。”凉亭下，介甲把一个鸭蛋大小瓷瓶放在石桌上。 陈沐摸出碎银交给介甲，感觉身上更疼了。 三阳六君丸是朱衣阁疗伤秘药。 能快速恢复他的伤势。 “决定要走了？”介甲盯着陈沐确认道。 “走。”陈沐咬牙道：“养好伤就走。” 青山县这是非之地是不能呆了。 “你伤的不轻。”介甲眉头微皱。 陈沐也烦。 不愧是练出魄力的高手。 那圆脸道人就扫了他一巴掌，结果内腑就不同程度受损。 普通人中这一下早就死了。 幸好他把练形术肝到三阶，已在慢慢强化内脏。 “等等吧，我可不想拖着病体远行。”陈沐无奈道。 介甲点头，看了眼陈沐预估道：“那就暂定三个月后。” 陈沐同意。 他自己估计，积极治疗，三个月也能大体恢复。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他这伤及脏腑。 “能便宜点儿吗？”陈沐捏着瓷瓶不甘问道。 这药确实好，但它贵！ 为了保证疗效，他未来三月少不了。 想想花费，陈沐就一阵肉疼。 介甲笑眯眯的看着陈沐不说话。 “你不会给我加价了吧？”陈沐狐疑。 你这乐呵呵表情很容易让人怀疑啊。 介甲顿时恢复平静表情：“你想多了。” 陈沐：“……” 你脸要是不变得那么快，我特么就信了！ 这老头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啊！ 可你赚那么多钱，也没见你花啊。 一日三餐都蹭我的，省下钱就知道搓珠子。 陈沐臭着脸摆手，把介甲这二道贩子轰走。 谁让人家有渠道呢。 …… 短时间走不了，就得考虑安全。 青山县邪祟事件完全随机无序。 就像翻牌子一样，翻到谁谁倒霉。 左家大宅附近不能去。介甲也不靠谱，他半夜得出去接单杀人。 都这么乱了，杀手生意还这么火爆。见鬼的世道。 雇佣介甲保护？太贵！ 琢磨两天，陈沐就把目标定在城外清风观。 介甲确认清风观有对付阴魂怪手段。是目前青山县最安全的地方。 虽然前身经历，让他对清风观发怵。但相比城内不确定，清风观无疑更安全。 “别太靠近清风观好了。” 他打算保持当前策略，比邻而居，蹭辟邪光环。 …… 五天后，陈沐身体浮肿消退。 体内伤势依旧，但已不影响行动。 他简单收拾行装，就赶往小东山探查情况。 事情比陈沐想象的简单。 清风观招募劳工修建祭坛。 数千工人要吃喝拉撒住。盖棚子、扎帐篷、修木屋，数千人自发在东山脚下形成一片棚户聚集区。 精明商人甚至在这里组织了个小型集会。 陈沐穿上灰布衣服，带上斗笠，画上胎记装。 打鱼佬杨志很轻松的就融入进去。 他准备在聚集区边缘，靠近清风观山道的地方，找人搭建木屋。 一抬眼就能看到山上清风观。 跳上房顶也能俯瞰整个棚户区。 木屋进度很快。 这里聚集各种工匠熟手。 三个人，早晨开工，晚上就各自拿着一百个铜板欢天喜地离开。 当晚陈沐就住进了还散发着木材潮湿气味的房子。 木材都是新鲜木料，容易腐烂招虫。 但陈沐也没打算长久居住。 房子正符合要求。 …… 之后几天，陈沐一直在忙活生活物资。 锅碗瓢盆必不可少，油盐酱醋同样不能缺。 他从二号老宅子地窖里扛来四麻包白麦，每包一百多斤，是地窖里最后的粮食。 “是真的要离开青山县了啊。” 青山县粮食价格越来越离谱，现在一麻包白麦甚至需要一两半银子。 又买了两个大水缸，抓了一筐鱼放进去养着慢慢吃。 陈沐就闭门谢客，宅在木屋子里慢慢养伤。 …… “你要的医书。”介甲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提这个麻包，砰的一下仍在陈沐面前。 树荫下，陈沐躺在一把竹椅上，前后摇晃着悠闲看书。 “谢了。”陈沐直起身，探手在袋子里随意翻找。 泛黄书页散发着淡淡墨臭。 这是陈沐让介甲帮忙买的各类医书。 养伤没法练功，正好有时间把制药术刷一刷。 发现大多数医书都没看过，随手扔给介甲一个小布袋，陈沐不由满意点头。 “你想仿制三阳六君丸？”介甲掂了掂袋子揣进袖口。 “不信啊。”陈沐没掩饰。 介甲真诚道：“我信。” 这下反而轮到陈沐懵逼了。 我自己都没信心，你怎么就信了呢？ “需要什么药材吗？我有渠道。”介甲肃然道。 陈沐：“……” 你是真特么长了一双发现商机的眼睛啊。 第四十二章 刷 对介甲的赚钱思维，陈沐一直是佩服的。 可你也不能逮着我这一只羊薅啊。 薅秃噜皮了咋办？！ “要？”介甲依旧眯缝着眼，面无表情，淡定的一批。 “要！”陈沐咬牙道。 他要肝制药术熟练度，少不了采买药材。 青山县物资紧缺，但凡有点儿稀缺的就不好买。 “过几天，我整理好清单再买。”陈沐想先把手上医书看完，刷无可刷的时候再动手。 …… 夜晚，吃过晚饭，洗漱完毕。 陈沐穿着宽松衣袍，坐在木屋窗下木桌前。 点燃油灯，把介甲找来的医书整齐摆放在桌角。 书籍数量不少，小臂那么高一堆，足有三堆。 要不是其中有重复书籍，那一小麻包书还会更多。 心念一动，调出灰墙，看向制药术一栏。 制药术：4852/10000/二阶； 对如何刷制药术熟练度，陈沐早有计划。 眼前三堆书，就是最好的工具。 抽出一本名叫《本草备药》的书，陈沐调亮油灯，聚精会神。 伴随阅读，丝丝缕缕感悟如涓涓细流涌入脑海。 常人难以理解的术语，在陈沐眼中全无秘密。 熟练度随着阅读快速提升。 半时辰过去，一指厚的医书已看完三分之一。 调出熟练度。 制药术已从4852变成4873，涨了二十一点熟练度。 “不错，继续！” …… 一个时辰后，陈沐把最后一页书看完。 熟练度已经来到4913。 不止数据提升，闭目回想，刚看过的医书内容，照片一样在脑海浮现。 脑子里甚至还额外多了些药物生长环境的信息。 “不愧是外挂！” 前世要是有这外挂。 什么学霸学神都得靠边站！ 陈沐起身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窗外外面夜深人静。也就只有他这里还亮着油灯。 异界的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 住这的人多是劳工。 白天开山凿石，晚上天一黑就累的呼呼大睡。 陈沐吹灭油灯准备休息。 转身之际，不由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 皎洁月光下，一抹黑影在山道上一闪而逝。 陈沐回头。 只看到一个黑影翻入清风观不见踪影。 “算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他可没兴趣追上去看。 现在他的首要目标是养伤。 伤好了就跑，不管清风观有什么秘密，都和他无关。 …… 陈沐的木屋在小东山西面山脚斜坡上。在聚集区边缘外，更靠近山林。 他深居简出，和聚集区内几乎没交集。 陈沐自己乐的安静，宅在木屋里慢慢养伤，每日读书肝熟练度不可自拔。 制药术经验蹭蹭往上窜。 半个月后，傍晚时分，陈沐半躺在竹椅上。 左手拿着本《雷公炮制药性解》聚精会神的看着，右手无意识的盘弄着一粒花生米大鹅卵石。 放下手里书籍，陈沐调出灰墙。 制药术：7726/10000/二阶； 摸出鸭蛋大瓷瓶，倒出一粒三阳六君丸。 放在鼻端仔细分辨药味。 “十六种，还不全。” 闻气味、尝药味、分割后用其他药物测试成分。 他每天都会用制药术分辨六君丸组成。 “得继续刷熟练度。” 陈沐无奈放下医书。这是他手中最后一本。 青山县是个边缘小城，底蕴有限，很难再找新书。 “还是得动手试。”除去看书，上手制药也能提高熟练度：“这份花销是省不了。” 陈沐有点儿犹豫。搞研发，经费烧起来都是无底洞。 “可别赔本。” 陈沐又琢磨了会儿六君丸，感觉也就差两三味药。 “先把制药术刷到三阶，不行就算！”陈沐给自己设下一条红线。 有熟练度在手，不试试不甘心。 正琢磨着拿何种药材练手，一抹灰影在丛林内一闪而过。 陈沐手腕一抖。 呜！ 噗！ 鹅卵石击破空气，闪电般打中灰影。 陈沐好奇走过去。 一只皮毛油亮大灰兔子躺在，兔子头都给打烂。 “意外之喜，加餐，加餐！” 住在山林下，野味少不了。 陈沐去过聚集区的小集市几次。 每次都看到有人售卖当日大杀的野兔山鸡等野味。 有次还看到有人在卖半扇野猪，鲜红肉质看着有点儿瘆人。 …… 提着野兔到木屋不远处，那里有条泉水溪流。 沿途草木茂盛，以前只当杂草，现在却能分辨，不少都可入药。 收拾干净，刨个坑堆一圈石头，树两根木杆就成简易烤架。 找出为熬药准备的木炭点燃。 陈沐准备把肥硕兔子给烤了。 “可惜没有烤肉辣酱。” 只这么一想，一大堆草药信息突然涌入脑海。 “这也行？”陈沐惊诧。 稍微那么一琢磨，脑子里竟多了个烤肉料配方。 好多原料就长在在不远处山林内，可谓因地制宜。 “这个不行，苦。” “这个不好，好吃但吃多了拉肚子。” “这个组合不错，去腥气，激发食欲，还能增强肠胃蠕动，加快吸收。” “再调整调整，嗯，不错，补充补充微量元素……” 养伤练功，他常备不少药物。又在周边山林转一圈，采集天然植物。没多久就鼓捣出个烤肉料。 …… “开搞！” 撒上料粉，伴随滋滋响油脂，浓郁香气扩散开。 还没熟透，一道身影就出现在木屋前。 陈沐瞥了眼直勾勾盯着烤兔的介甲，见怪不怪。 他搬来第二天，介甲就来这蹭晚饭。 要不是离得远，三餐都要蹭。 抠门老头！ “香啊！”陈沐撕下一条兔腿慢慢品尝。 介甲往日里吃饭慢条斯理，尽显优雅。今日却不由快了三分。 陈沐也意外。 制药术和厨艺还起了化学反应。 “或许可以搞点儿药膳出来。” 陈沐下意识的看向灰墙。 意外发现，制药术熟练度竟然多了十多点？ “这才是真的意外之喜！” 就琢磨了个烤肉料，竟会提升熟练度！ 他之前还在想选什么药方练手。 这不就有了吗。 去腥提味料、药膳配方、果脯肉脯防腐料，能用来练手的地方可太多了！ 而且不需要多珍贵药材。 陈沐笑眯眯瞥了介甲一脸。 这下，大概率不用介老头帮忙买药了。 想再讹我一笔？ 且等着去吧，哈哈…… 第四十三章 宝贝 “还是不行。”陈沐拿着个鸭蛋大棕色丸子打量。 里面含有鱼肉、白麦饭、坚果、油脂、食盐、蜂蜜还有增补身体和防腐的药物。 陈沐想作一种高热量、富含营养、耐存储的干粮。为即将到来的远行作准备。 灵感来自前世压缩饼干。 可惜多次尝试，依旧失败。 能吃，味道还差点儿，防腐性不太好，药物补益效果些微。 “好在能刷熟练度。” 琢磨个新配方，就能提升五六十的熟练度，和看医书不相上下。 忙活半个多月，制药术刷到九千多，眼看突破三阶。 “明天歇一天。”陈沐转头看着一竹筐的失败品。 “得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 东山下聚集区集市。 陈沐戴着斗笠，蒙着面巾，再次套上杨志马甲。 走到熟悉位置，铺开摊位，把饭团失败品摆上。 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安静等着顾客上门。 “杨老弟，又来卖饭团。两文一个对吧？给我包十个。” 刚坐下，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头就凑过来。 对方姓刘，都叫他老刘头，是个土郎中，游医。 他在集市卖跌打药大力丸，经常进山采草药，也从劳工那收。 陈沐在这摆摊，五成是冲着他的药材。 “嗯。”陈沐闷声点头，一副沉默寡言模样。 配上脸上胎记装，颇有点儿冷酷感觉。 老刘头早混熟，不以为意，递给陈沐一个油纸包：“看看，是不是你说的药材。” 陈沐打开瞥一眼，眉头微挑。 放下油纸包，麻利包好十个饭团，手顿了顿，又额外送了俩。 掏出三十个铜板，连同饭团一块儿递给对方。 老刘头顿时满意点头。 正看着，街道一头突然发生一阵喧闹。 几个衙役抬着个担架迅速离开。 众人聚在街口叽叽喳喳讨论。 “怎么回事？”陈沐下巴点了点远去担架问道。 “野兽伤人呗。”老刘头习以为常：“就是有点儿惨，据说心肝脾肺什么的，都让畜牲给掏了。”。 “深山野邻里开荒，遇到猛兽很正常。好在有清风观，不然碰上邪祟才倒霉。” 陈沐不由点头。 清风观确实有手段。 荒郊野外，聚集数千劳工，好几个月过去，一起邪祟事件都没发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陈沐眼角余光满大街寻摸。 千人开山，野味、草药、矿物，种种天然原料被源源不断发现。 珍贵的这里没有，常见的却很多，方便他找配方材料。 “今天有山猪吗？”陈沐打量半晌，突然问道。 “这会儿没了，张老六一早就卖完。”刘老头是个老油条，消息灵通：“你想要？” “嗯。”陈沐点头。 “他们老张家几个兄弟，用酒糟配蒙汗药端了一个野猪窝。明天肯定还有。” “他家在哪儿？”陈沐想了想道。 “去他家？也对，屠户怎么也得给自己留点儿。”老刘头恍然，接着又摇头：“肯定得多花钱。” 陈沐平静摇头：“无碍。” 他要做个测试，这钱得花。 “往东走，他家在棚户区最东边。” “那里距离小白浪河近，方便屠宰清洗牲口。” “去那边一打听就知道。” 陈沐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就安静卖饭团。 饭团用料十足，香甜顶饿，买过就知道是好东西。 老顾客多，没一会儿就卖干净。 陈沐和老刘头打了个招呼，收起摊子塞进竹筐，背着就往东走。 …… 聚集区东。 陈沐根据路人指示，找到屠户张老六家。 一个木屋，旁边用小臂粗木头围了一圈栅栏。 院子东侧隔离出来一个猪圈，地上满是黑泥，臭气熏天。 几头黑皮野猪正在里哼哼唧唧乱拱。 西侧有块石台，旁边围着三个高瘦汉子，正吃着猪耳朵、花生米喝酒。 “张老六？”陈沐假扮成杨志，故作冷酷的淡淡道。 “你是哪个？”三个汉子放下酒杯，站起身面色不善的看着陈沐。 “猪卖吗？”陈沐平静道。 三人表情顿时和缓。 “今天卖完了，就剩这点儿耳朵，还不够我们哥仨吃的。明天吧。” “我是要活猪。”陈沐指向猪圈。 三人惊奇，但也没多问：“你挑吧。” 陈沐沉吟片刻道：“那头最大的。” “那有三百多斤，得十两银子。”张老六道 “可以。”陈沐干脆道。 接着大踏步来到猪圈旁打量。 几头野猪不仅不怕生人，还怒气冲冲的瞪着陈沐，要不是跳不出来，说不定还要给陈沐两下子。 张老六见陈沐答应的痛快，顿时一怔，心里不由懊恼。 喊少了啊！ 想了想，没好意思提价。 他分割了卖，也就七八两。 现在省了力气，还多赚二两。这么一想，心里就痛快了。 张老六收起心思，正想招呼兄弟拿绳子帮忙捆猪。 砰！ 陈沐一拳头砸在野猪脑门。 刚才还嗷嗷叫的野猪咕噜一下就翻到在地。 接着探手抓住一条野猪前腿，提小鸡仔一样，把三百斤重野猪从猪圈里提出来。 顺手甩进背后大竹篓里。 丢给张老六十两银子，一言不发就走。 张老六三人眼睛瞪的滚圆。 艹！这么大力气？！ …… 小东山西侧。 陈沐特意远离东侧祭坛建造区，选了个距离清风观不远不近的坑地。 把大野猪提出，又从竹筐底下掏出个破木盆。 袖里剑一闪，就在猪脖子上开了个血洞。 野猪吃痛，一下醒来，刚想挣扎。 嗤！ 陈沐平静挥手。 袖里剑顺着背部脖颈滑入，坚硬脊椎骨豆腐一样被捅穿，脊神经瞬间被截断。 就这么抓着野猪后腿，单手举起来放血。 木盆灌满，陈沐把野猪放下，提着竹筐后退十米。 带上羊皮手套，从筐子底小心掏出个木盒，从里面取出个鲜红皮袋子。 这是从圆脸道士那得来的古怪物件。 陈沐猜测是法器。 小纸人诡异，他不敢轻易尝试。 至于滴血认主，算了吧，他自认没那主角命。 琢磨一月，用不同方法测试，确认袋子会吸血。 这次陈沐准备一次喂个饱，看看反应。 隔着十米，把袋子扔进猪血盆。 咕噜咕噜…… 袋子沉底、冒泡。 血液以肉眼可见速度下降，没一会儿就干干净净。甚至木盆缝隙内都没剩下分毫。 陈沐凑近打量，捡了根木棍捅了捅皮袋。 袋子毫无反应，让他忌惮的纸人也没蹦出来。 袋子口却被他几棍子鼓捣开来。 他却不敢用手去掏。 再找个木棍，筷子一样夹住皮袋翻转倾倒。 哗啦…… 大堆东西从小小袋口掉出，半米直径木盆，一下就被填满小半。 陈沐：“……” 宝贝啊！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袋上黑绳收缩，袋口再次合拢紧闭。 陈沐夹着皮袋放进刚才那个木盒。 把木盆、野猪统统扔进竹筐，背起来就飞速离开。 第四十四章 五鬼 衣服、银两、书籍、药材、瓶瓶罐罐。 一堆东西乱七八糟放在桌子上。 即便是旁边那一小堆银子和银票，也没能让他回神。 陈沐双眼盯着木盒子内的红色皮袋发呆。 “早该想到的。” 有阴魂怪，有法器，自然也有修仙问道。 就是袋子有点儿诡异，不太符合他对储物袋、须弥戒的幻想。 “早晚要去看看仙人长什么样！” 陈沐快速平复复杂心绪，收回视线。 把木盒子盖上，小心收藏。这是个宝贝，不能丢。 但他现在不好尝试使用。毕竟会吸血，有点儿危险。 “先看看战利品！”陈沐带上羊皮手套。 把一堆瓶瓶罐罐小心放在旁边，怕里面有毒药。 银两银票等财物放一起。 点了点，足有四百三十三两多。 “横财！”陈沐乐呵呵。 衣服丢进木盆，打算等会拿出去烧掉。 陈沐把几本书籍放在身前。他对这东西感兴趣。 杀人爆秘籍，这不都是小说标配么。 “要是再来本练形术就好了。” 这么想着，陈沐拿起最上面一本。 《怜花宝典》。 “宝典啊……”陈沐迫不及待的翻开书页。 只看了一页就面无表情的合上书页。 然后又看了看其他几本。 《品花传》、《妖狐传》…… “用纳芥子藏须弥的宝贝装小皇书……人才啊！” 把几本书扔进竹筐，陈沐随手拿过最后一个明黄色卷轴扯开。 这要是个横幅美艳图…… 画工不好我可不看！ 刚打开密密麻麻字迹就印入眼中。 陈沐连忙看向开头标题——《千山经·五鬼搬山》。 这是……出货了啊！ …… “原来叫五鬼袋。”陈沐仔细翻看卷轴。 内容全都和那个红袋子有关。 开头是一段两三百字的经文。 内容诘屈聱牙，前言不搭后语。 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却是一堆乱码。 剩下大部分都在讲述如何制作五鬼袋。 材料看着就比较猎奇。 主材是一种蛤蟆的胃袋。 这种蛤蟆叫虹壶，拳头大小肚子里却内有乾坤，能装下很多东西。 那五个小人更诡异，是用阴魂怪改造而成。 制作手法复杂且莫名其妙。 比如在五鬼袋初步成形后，需晒太阳七十二天，晒月亮三十六天，还要无星无月的夜晚，放在山巅吹冷风十八天。 袋子做成，通过开头经文操纵五鬼袋，便可发动妙术五鬼搬山。 能驱使五鬼搬运、阻挡、杀敌。 五鬼袋祭炼到深处，号称能搬山而行。 至于怎么祭炼，生灵血肉喂给袋子就好。 “不仅吸血……还吃肉？！” 画风是越来越猎奇了。 至于袋子什么时候大成，经文没说。陈沐估计八成是忽悠人。 “东西是好东西，可那经文倒地怎么用？” 那根本就是三百多文字凑在一起的乱码。 “肯定是种暗语。”陈沐不甘心的想着。 想知道真正内容，得知道正确排列顺序，或者按规律从这些字里面摘抄出来。 “麻烦了。”陈沐皱眉：“这种秘密，很大可能是要口口相传。” …… 一连三天，陈沐吃饭睡觉都在琢磨古怪经文。 可惜一无所获。 “算了，慢慢琢磨吧。”陈沐想开了。 他有熟练度外挂，只要不浪，实力会不断提高。早晚能接触到超凡力量。 五鬼搬山并不是唯一。 这几天沉迷经文，都影响刷制药术了。 陈沐当即把卷轴收起。和五鬼袋一起放进木盒子里藏好。 只把那两三百字的经文单独抄录出来。 每天空闲的时候看看，全当换换脑子。 …… 五天后。 陈沐把一颗乒乓球大丸子递给介甲。 “尝尝。” “什么东西。”介甲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淡淡香甜气味夹杂药物味道飘入鼻腔。 “辟谷丹。”陈沐郑重道。 介甲面无表情，看着陈沐不说话。 “实际就是加了补药的饭团，顶饿。”陈沐耸了耸肩笑道。 介甲点头。 研究半个多月，靠着刚进三阶的制药术，陈沐终于把古代版压缩饼干搞出来。 介甲打量两眼，好奇咬了口。对陈沐厨艺，他还是认可的。 咸甜可口味道让他眼皮微微一抬。 “不错。” “等会送你点儿。”陈沐笑道。 “有事？”介甲淡淡道。 这套路他熟。只有让他帮忙时，这书生才这么殷勤。 “看看这个。”陈沐不以为意，扔给介甲一个瓷瓶。 介甲心头一动。 打开瓷瓶，一股熟悉味道飘出。 “你真仿出来了？！”介甲微微动容。 这东西是朱衣阁垄断秘药，不是没人尝试仿制破解，可从未有人成功。 “有点儿麻烦，好在成功了。”陈沐乐呵呵。 朱衣阁加入混淆视听药物，形成加密锁。寻常制药师不出来。 多亏有三阶制药术。 突破瞬间，加强陈沐的嗅觉和味觉，这才让他察觉出破绽。 朱衣阁用两种无用药物混合，产生另一味珍贵药材十分相似的气味。各种测试反应也一般无二。 不知误导多少仿制者。 “一瓶十粒，给你一瓶八两，帮我代卖，干不干？”陈沐诱惑道。 介甲有实力，有渠道，不怕别人觊觎打探。 陈沐只管制作，所有风波全就让介甲扛，安稳大赚。 “二两。”介甲不动声色讲价。 朱衣阁内部成员买，八两一瓶。 放到鬼市里，一瓶最少十二两！ 为了赚钱，介甲压起价来狠的一批。 “少了，最少七两半！”陈沐一脸不愿。心里却乐开花。 三阳六君丸看似复杂，但复杂在工艺，原料不贵。 一瓶最多一两多银子，批量制作，成本甚至能降到半两。 两人一番拉扯，最终定在六两一瓶。 达成成交易一刻，两人不约而同露出微笑。 一老一小，就像两只刚偷到鸡的狐狸。 …… 聚集区集市。 陈沐带着斗笠，披着杨志马甲，背着竹筐找到老刘头。 “药材都给你准备好了，可废了我不少功夫。”老刘头递给陈沐一个麻包。 陈沐不说话，打开麻包，把里面的小布袋拿出来。习惯性的挨个检查。 他让介甲给坑怕了。 半晌，陈沐站起身，扔给刘老头一个布袋：“谢了。” 有这批药，不仅赚钱，他伤势恢复速度也会加快。 老刘头捏了捏布袋，顿时笑容满面。 陈沐点点头，把麻包扔进竹筐，背着就走。 刚走没两步。 几个衙役抬着个担架从身旁走过。 旁边还跟着个熟人。那位陆捕头。 自青山县换天，陈沐再没去衙门画通缉令。 和这位陆捕头许久未见。 注意到盖着尸体的血迹斑斑灰布，陈沐眉头微皱。 又是野兽袭击？ 第四十五章 祭炼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古怪吧。”陈沐走到街边，蹲在一个篾匠摊位前。 随手拿起一个竹篾编织的篮子，眼角余光扫过走近的陆捕头。 “头儿，这是什么野兽，怎么专掏五脏？”一个衙役落后陆捕头半个身位，小声问道。 “野狼。”陆捕头淡淡道。 “可伤痕看着不全是狼啊。”衙役疑惑。 陆捕头瞥了对方一眼：“回去说。” 那衙役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多问。 等一行人走远，陈沐站起身。 付钱买了个竹篮子，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血腥味、药味，那陆捕头受伤了？”陈沐疑惑。 仔细回想，又不由摇头：“不对。药物成分似乎是刺激器官潜力的虎狼之药。” 三阶的制药术加强他嗅觉，只是一抹淡淡药味，就让他察觉出些许端倪。 “算了。躲着点儿吧。” 这位陆捕头可不像什么好人。 …… 一大早，陈沐神清气爽起床。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陈沐伸个懒腰。 自从受伤，每天起床总感觉头脑昏沉。 今天算是看到痊愈曙光。 仿制三阳六君丸，赚钱是其次，疗伤才是关键。 他不用考虑花费，可以加大药量。 最近他还琢磨了药膳，辅助伤势恢复。 用木炭砂锅煮上药粥。 陈沐坐在躺椅上，一边看火候，一边拿出五鬼搬山咒琢磨。 半晌，陈沐叹气：“还是没用。” 他改变文字排列，但越改越乱。 又逐字念一遍，依旧不明所以。 正准备收起，却突然闪过一丝灵感。 陈沐下意识调出灰墙。 书写：1666/10000/二阶； 图画：1533/10000/二阶； 投掷：7597/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4009/10000/三阶； 厨艺：806/10000/二阶； 制药术：626/10000/三阶； 袖里剑：816/10000/三阶； 五鬼搬山咒：1/10000/一阶； “上榜了！” 他当即再次默念经文。 五鬼搬山咒：2/10000/一阶； 一股淡淡感悟浮上心头。 他感觉，第一句的语速似乎要更快点儿，第五个字的发音需要更重一些。 他这么想，然后就这么做。 本来读着让人拌嘴岔气的经文，突然就有那么一点儿顺畅了。 熟练度毫无意外的再次加一。 “原来秘密在语速语音轻重变化上！” 匆匆吃过早饭，陈沐立刻闷头念经。 …… 明月当空。 小东山上不时想起滋滋虫鸣。 清风观祖师堂内一片安静。 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在墙壁上。 一篇字迹飘逸宛若飞仙的经文雕刻在整面石头墙壁上。 只是不知为何，往日让人觉得优美的笔锋，如今却宛若长蛇蜿蜒，跟人一种诡异感觉。 诚意坐在蒲团上，双眼盯着经文，眨也不眨。 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从窗外跳入。 “你要的东西在这，我的呢。”说着把一个青铜铸造药箱放在地上。 “陆捕头，想要有所收获，就得有足够的耐心。”诚意头也不回的平静道。 陆捕头连忙打量四周，确定无人，这才松一口气。 他眉头狠狠皱起，语带讥讽：“这就是你反噬丰稔悟出来的道理？” “反噬？何来此话。师傅只是闭关了而已。”诚意淡淡道。 “快把五气丹给我！”陆捕头突然暴躁道。 “还是少吃点儿吧，你看，你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诚意站起身平静的看着陆捕头道。 陆捕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烦躁，冷冷道：“我知道了。” 诚意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个乒砰球大的蜡丸。 陆捕头迫不及待的一把抢过。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诚意问道。 “已经找到了四个，还差最后一个。”陆捕头终于恢复平静，微微皱眉解释道“我在户籍里找到了符合要求的人。但那人行踪不确定，需要费点儿时间找出来。” “好，要尽快。”诚意淡淡道：“他们是最佳炼丹药材。” “顶级五气丹真能让人练出魄力？”陆捕头不由问道。 “你最近实力提升的难道不快？”诚意笑着反问。蹲身打开青铜箱。 一股血腥味冲出，里面装的竟然是人体五脏！ 陆捕头眼中露出兴奋神色。 他自问练武勤奋，苦练二十多年，也才刚刚开始易髓。 可最近服用普通五气丹，一月修行，比以往一年还要快。 如果是顶级五气丹…… “好，我会尽快找到那人。”陆捕头心头发狠。 他在衙门里见惯生死，大牢里冤死的鬼不知凡几。 不过是几条人命而已！ “那几人怎么处理，也像之前一样掏出五脏炼丹？”陆捕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狂热问道。 “不不不，他们是特殊的，得特殊对待。”诚意淡淡道。 又简单交谈片刻，陆捕头翻身跳窗离开。 诚意静静的看着对方离去方向：“竟然相信用人体内脏炼丹？真是个蠢货！” “一叶障目。他只是被五气丹迷了眼。”一个白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色红润毫无褶皱的老道士突然出现在祖师堂。 “师傅，我先去祭炼无心铃。”诚意提着铜箱道。 所谓五脏炼丹，根本就是忽悠陆捕头。 真正作用是用来祭炼法器无心铃！ “去吧。”丰稔点头。 目送诚意离开，丰稔站在窗前，低声自语：“希望来得及……” …… 陈沐沉迷刷熟练度不可自拔。 每天只要有时间，他就低声默念。 伴随熟练度提升，他对经文理解越来越高。 经文内容毫无意义，有意义的是文字的发音。 乱码一样的经文，用特殊语速语音念出来，就会形成另外一种发音。 就像是以前用汉语谐音给英文单词标注一样。 看着快速提升的熟练度，陈沐就和魔怔了似的。 白天念，晚上念，睡觉梦里都在琢磨。 …… 半个月后。 小东山西侧，熟悉的山林坑地内。 一头大黑猪昏倒在地。 陈沐调出灰墙。 五鬼搬山咒：1/10000/二阶。 陈沐拿出五鬼袋放在地上。 深吸一口气。 一股低沉咒语快速从他嘴里冒出。 明明一个人说话，却好像千人同时窃窃私语。 一团黑气从五鬼袋冒出，在半空汇聚，内缩。 一个苍白纸人出现。 小纸人满身纹路，背后背着个“冬”字。 “成了！” 陈沐新奇的看着纸人。 一种怪异感觉出现。 他好似凭空多了一只手。 “原来当初那圆脸道士就是这么控制纸人！” 心里想着让纸人动起来。 那纸人果然如他所想在半空慢悠悠飘动。 想到五鬼搬山里的介绍。 陈沐控制纸人钻到黑猪身体下。 “起！” …… 黑猪纹丝不动！ “太重了。”陈沐明悟。 控制纸人飞出，换了个人头大石块。 小纸人飘飞到石块下，双手和头一起顶住石块。 陈沐一声大喝：“飞！” …… 石块纹丝不动！ 陈沐：“……”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刻钟后。 陈沐看着头顶树叶慢悠悠飘荡的小纸人，一脸无语。 就这还特么五鬼搬山？ 愚公移山吧！ 第四十六章 搬山 “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 陈沐把五鬼袋放在手中，原本紧闭的袋子口，这会儿轻易就能打开。 小纸人化作黑烟凭空消失。 再出现，已钻入五鬼袋。 陈沐脑海里顿时多了个画面。 那是一个黑漆漆空间，有些压抑憋闷。 他感觉好似钻进了二号宅院下的地窖。 空间内没有光，高约五米，长宽约四米，大体成蛋形。 “空间储物袋！”陈沐操控黑烟在袋子里飞来飞去，颇有些贪心的想着：“要是再大点儿就更好了！” 明白五鬼搬山咒，陈沐就明白千山经上的操作法。 黑烟钻出袋子，覆盖住刚才那块人头大石块。 噗！ 黑烟连同石块同时消失。 漆黑空间底部，顿时多了个人头大石头。 “原来搬山是这么搬！” 小纸人搬不动石头，但只要用黑烟覆盖，就能把石头装进五鬼袋。 他之前被圆脸道人误导。 以为搬山单纯靠纸人。 可五鬼搬山秘术，靠的从来不是阴魂纸人，而是虹壶胃袋。 纸人只是连接，胃袋才是根本。 抓着袋子晃了晃，竟然一点儿也不重！ 陈沐顿时来了兴趣。 一时间，整个石头坑内黑烟弥漫。 旁边还站着一个满脸兴奋的阴阳脸。 活脱脱一副邪祟作乱场景。 …… 傍晚，木屋外四方桌前。 介甲像闹钟一样，准时到来。 “干什么的？”介甲瞥了眼不远处一人高的石头堆。 不是说要离开青山县吗？ 堆这么多石头，打算盖房子？ 护送生意，不会黄了吧？！ 陈沐嘴角抽了抽。 难道说他一时兴起，玩过了头，用储物袋装了一袋子石头回来？ “练功用的。”陈沐一本正经道。 介甲狐疑的看着陈沐。 他和陈沐认识快一年。陈沐会什么武功他都知道。哪种武功需要用石头木料？ 而且，练功？ “你伤好了？”介甲不动声色问道。 “好了，再有七八天就能出发。”见介甲不在追问石头来源，陈沐松一口气。 心里同时有些雀跃。 他在青山县过的实在不怎么安稳。好似总有股危机感在身后追。 “不是说三个月吗？提前一个月，有点儿不好办。”介甲眉头微皱。 “是路上关节没打通吗？”陈沐担心问道。 “关节？没有关节。”介甲淡淡道：“是我没档期。” 陈沐：“……” 啥意思？ “我的任务已排到下个月了。”介甲平静道。 陈沐：“……” 杀手行业那么火爆的吗？！ 说的我都想……嗯，这个不能想。太危险。 “那就再等一个月。”陈沐无奈：“吃饭吧。” 介甲平静点头，走到桌前坐下。 “不是要做水晶肘子吗？”介甲看了眼碳烤鹿腿，疑惑问道。 “没买到野猪。”陈沐故作平静。 难道要告诉介甲，自己干了肉包子打狗的蠢事？ 之前兴奋过头，用五鬼袋装上二师兄就往家跑。 半道上还沾沾自喜，夸袋子好用，说以后买菜不用筐，旅行不用箱。 结果到家一看，一根毛都没剩！ 五鬼袋它吃肉啊！ …… 繁星满天，夜深人静。 一点烛光从打开的窗户内透出。 陈沐把玩着五鬼袋，坐在桌前暗自思量。 一下午过去，他终于平复心情。 “身体逐渐恢复，练形术可以捡起来了。” 这是根本，刷经验序列始终排在第一位。 他今天稍微试试了。稍微减缓强度，修炼练形术不成问题。 “袖里剑距离三阶顶峰太远，可以暂时放放。” 陈沐盯着灰墙计划。 “铁莲子距离三阶顶峰最近，先把它肝到顶？” 陈沐犹豫的看着刚刚突破二阶的五鬼搬山咒。 他测试过。 一阶的时候，只要念咒就能提升熟练度。 进入二阶，需要把阴魂纸人召唤出来才能增加熟练度。 这对他本人没什么负担，但对他的钱袋子有负担。 开合五鬼袋需要能量。 他得时不时的给五鬼袋喂肉。 “又冒出来个吃钱大户。”陈沐感慨。 “先练五鬼搬山咒！” 相比铁莲子投掷突破三阶，五鬼搬山咒进入二阶更容易。 “打鱼佬又要上线啦。” 可惜这次没法卖钱。 …… 青山城南，白浪河边。 陈沐发现，有了五鬼袋，捕鱼更简单。 提前洒饵料引诱鱼儿汇聚。 然后用醉饵放倒游鱼。 以前他还要用抄网一点点儿捞。 现在吗…… 陈沐快速低语，一团人头大黑气迅速钻入水中。 一条条泛着白肚子的鱼儿就消失不见。 “四米，这似乎是五鬼袋的极限。”陈沐操控黑烟在水面飘荡。 以他为中心，半径四米内的东西都可以随意摄拿。但超过距离就不行。 “似乎和五鬼袋内空间相当。”陈沐猜测。 五鬼袋内。 半人高鱼堆积在袋子底部。 就像落在了流沙上，又像陷入淤泥里。 慢慢下沉，凭空消失。 “那这还怎么装食物。”陈沐皱眉。 他的辟谷丸里面有肉，他还作了不少肉脯。 装进五鬼袋，岂不是肉包打狗，全给袋子偷吃掉？ 陈沐皱眉观察，突然心头一动。 一条最底下的鱼被拿出。 仔细观察。 紧贴内壁一侧消失，断口处平整如镜，宛若被绝世利刃切割掉。 陈沐若有所思。 当即把所有鱼移出五鬼袋。 接着将那半条鱼放在河边磨盘大石头上，一同收入袋中。 结果石头和鱼相安无事。 “只有接触内壁的肉食才会被吃掉？”陈沐嘿嘿一笑。 他装上鱼立马离开。 陈沐先去集市区买帐篷。 又找木匠买树胶。 把帐篷和树胶放入五鬼袋，给五鬼袋严严实实的贴了一圈壁纸！ “这下，你没法偷吃我的肉了吧？”陈沐举着五鬼袋笑呵呵。 五鬼袋：“……” …… 五天后，木屋前。 “您可还满意？”一个四十多岁汉子笑着道：“如果不满意，我们再改改。” 他身旁还站这个二十多岁木讷青年。 他们身后，立着一个五米高的巨蛋。 “不错”陈沐痛快付钱，把两人打发走。 陈沐打量眼前蛋形货架，满意点头。 巨蛋从上到下被被一层层木板分割。 每层木板之间，又被竖板分割成一个个储物格子。 整个就和个蜂窝似的。 …… 夜深人静之计，陈沐也不点灯，摸着黑推门而出。 跳上房顶四处查看，确定附近无人。 当即快速念出五鬼搬山咒。 巨蛋顿时消失不见。 五鬼袋内。 木架子把五鬼袋塞的满满当当。 “有篷布阻挡，肉食不会被偷。” “有木架支撑，东西不会堆积在地。” 陈沐顿时满意点头。 好不容易有个储物袋。 怎么也得把空间用到极致。 第四十七章 安心 清风观后山。 一窝黑皮野猪在泥地里打滚。 陈沐从树林内走出，两大三小一家子被惊动。 其中一头大黑猪獠牙外凸，鼻孔耸动，好奇的盯着陈沐。 噗！ 拳头大土块突然在大黑猪脑门上炸开。 大黑猪一懵。 噗！ 又一个土块炸开。 噗噗噗…… 这下，一家五口整整齐齐，全都灰头土脸。 这两脚羊太嚣张！ 二师兄没脾气的吗？ 说啥也不能忍了！ 一家五口呼哧呼哧的发起冲锋。 三四百斤野猪，皮糙肉厚，獠牙锋锐。 冲锋起来，狮虎都要避让。 五头野猪，小坦克一样冲向陈沐。 就在野猪跑近他身前四米时。 噗！ 一捧艳红烟雾突兀出现，精准的怼在黑猪鼻孔前。 噗通！ 五头黑猪前腿一软，脑袋扑哧一下扎进泥地。 惯性作用下，一个个腾空翻起，耳朵舌头乱飞。 落地后，扔止步身形，咕噜噜滚到陈沐脚下。 一个挨一个的挤在一起，毫无意识的呼呼大睡。 陈沐不由握拳。 “成了！” 五鬼袋内，蛋形货架最底层，所有储物格都用防水油布和树胶密封，确保一丝空气也无法泄露。 此刻里面充斥浓浓红色烟雾——改版迷神烟！ 原版迷神烟胜在无色无味，突出隐秘。 改版迷神烟不仅颜色喜庆，且味道浓郁。 但它威力更强，发作迅捷，中者立倒！ 身前二师兄就是明证。 陈沐笑眯眯的打量一家五口。 “是红烧呢，还是碳烤……” …… “头，那书生找到了！”一个衙役凑到陆捕头身前小声道。 “终于找到了！”陆捕头兴奋道。 他眼中带着血丝，脸色潮红，满是激动。 好半晌才回过神，扔给衙役几两碎银，摆手赶人。 在对方千恩万谢中快步离开衙门。 …… 傍晚时分，陆捕头悄悄来到一座房子前。 屋内灯火如豆，一个人影坐在阴影中。 陆捕头心里的喜悦再也无法止住。 这就是他练出魄力的希望！ 十年练形，百年养魄。 练形已经够难，养魄却难上加难！ 现在好了，他眼前有了一条捷径！ 一旦练出魄力，延年益寿，刀枪不入，真的可以横行天下！ “书生，乖乖成为我的进阶资粮吧！” 抽出腰刀，陆捕头运起全身力气，轰隆一声撞破木门。 直扑桌前人影。 …… 青山县南，白浪河边。 一处河湾，平静水面上，白花花游鱼成片。 陈沐坐在河边石头上。 一团黑烟在他身边时隐时现。 每过一段时间，黑烟就冲入水中。 水上的鱼就会少一大片。 五鬼袋内。 蛋形货架中心有个直径一米的竖井，井内堆满失去意识的活鱼，这是给五鬼袋留的投喂口。 架子和帐篷只是防止偷吃，该喂还是得喂。 “该走了。”陈沐瞅了眼即将西落的太阳。 这半个多月，他上午刷练形术，下午呆在白浪河边练五鬼搬山咒。 连续操控五鬼袋，让陈沐脑子阵阵抽痛。 “五鬼袋消耗的到底是精气、神气、还是灵魂力？”脸色发白的陈沐心有余悸的想着。 最开始他不知道，一个劲猛练。差点儿练抽过去。 阴魂纸人像无形之手。动手耗费体力。操控五鬼袋，消耗是更神秘的东西。 一旦使用过度，他就会精神萎靡心绪烦乱。 所以每次练习，陈沐总是能省则省。 召唤出黑气，不等纸人具现，立马就驱散。 所以黑烟始终在他身边转悠。 瞅了眼水中倒影，黑眼圈，苍白脸，兴奋血丝眼，简直和前世通宵打游戏一样。 “打游戏可没肝熟练度爽。”陈沐虽疲惫，却兴奋。 念几句咒语，黑烟就嗖嗖嗖的飞。那反馈，什么游戏都比不上！ 一连肝半个月，熟练度飞涨。 五鬼搬山咒虽未突破二阶，却成功缩短到十秒内，更迅捷隐秘。 背上膝盖高小竹篓，放入七八条鱼掩人耳目。 陈沐顺着白浪河，往东南小东山方向走。 …… 轰！ 陆捕头像是一头发怒的野猪一样冲进去。 却又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打了出来。 一个面无表情的壮汉走出木屋。 对方身穿黑色长裤、汗衫。赤着的两条胳膊上，是刀削斧凿般的强悍肌肉。 陆捕头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灵光一闪，不由想到了一年前那次重伤。 “是你！王家灭门案元凶！” “你不是死了吗？！” 陆捕头满脸惊骇。那个被砍头的人是谁？两人怎会如此相像？ “陆谨，你可真够谨慎。” “我跟了你半年，总算等到你落单。” 陆捕头脸色一变。 这人和凶犯有关，又处心积虑蹲守……危险了！ “深更半夜，袭击平民。” “陆捕头，你这是又要杀人取脏吗？”壮汉戏谑笑道。 “青山县捕头是个杀人狂魔，嘿！” 陆谨头皮顿时一紧：“他知道！他怎会知道？！” “在小东山，有清风观在，我不敢动你，但这里是青山县城，你又孤身一人，呵……”壮汉脸上满是猫戏老鼠的笑容。 “麻烦了！”陆谨的心不由下沉。 刚才出其不意，自己硬接一招，已经受伤。 再打下去，磨也能磨死我！ “不能呆在城内，必须想办法去找诚意！”陆谨心下一狠。 掏出一枚五气丹，一脸肉疼的塞进嘴中。 气血瞬间升腾，面上顿时充血涨红。 高举腰刀，大吼一声，转身就跑！ …… 进入十二月，青山县天气变凉，却不像大梁腹地那样冷，常绿植物依旧生长。 长长的跨河石桥上，陈沐悠然而立。 欣赏着白浪河两岸满是绿意的山野，萎靡精神不由缓解。 他每天回家前，都要站在桥上休息片刻，舒缓紧张精神。 “山清水秀，要不是有阴魂作乱，人祸不断，宅在青山县其实也挺好。” 他最想做十里坡剑神，可惜…… 陈沐转头，看向石桥东侧。 延伸出去的宽阔道路，直通小东山。 小东山苍翠一片，只是东侧山腰，却有一大块显眼黄斑。 那里是祭坛所在，草木被砍伐干净。 陈沐看着黄斑摇头：“可惜青山县始终暗藏危机。” “明天就开始准备物资吧。”陈沐拍着石桥栏杆想道。 这时，一个壮汉从远处走来。 对方背着个披头散发衣袖染血的男子。 似乎没料到桥上有人，壮汉脚步一顿，接着又神色如常走上桥。 陈沐脸上露出好奇神色，但没开口问。这世道不安全，善心并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看这两人方向，大概是入城求医。是修祭坛的劳工吗？ 在古代这种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开山修建大型祭坛，必定死伤惨重。 注意到来人视线，陈沐心生怜悯，满是善意的点头打招呼。 那汉子一怔，也一脸苦笑的点头回应。 “从山上滚下来摔的，大半条命都没了，我背他回去，见他孩子最后一面。”壮汉苦笑解释。 陈沐心脏不由一抽，生命总是这么脆弱：“节哀。” 壮汉叹一口气，背着人从陈沐身旁走过。 陈沐注视着两人背影，无奈摇头。 他想帮，却无力帮。 自己都不能保证安全活下去，哪里还能帮别人。 陈沐转身就走。 他最不敢看的就是这种人间无奈惨事。 可走了两步，他不由停下。 相比于这些底层平面，他有外挂，吃喝不愁，还有武功练，最近甚至还得了件神妙法器。 他幸福太多了！ “没看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不能帮大忙，给些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这不只是在帮别人，也是在安我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陈沐手往袖子里一掏，回头扬手一抛。 呜！ 一枚铁莲子击破空气，带着螺旋气流，瞬间来到桥头。 锵！ 两把小臂长短刀交叉劈在半空。 铁莲子被一击而碎，火花四溅。 哈！ 陈沐收回手，咧嘴大笑！ 嘿！ 壮汉缓缓放下双刀，露出一脸狰狞。 第四十八章 险恶 “看走眼了，还是个高手。”黑衣壮汉森然笑道。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无仇无怨，何不停手，就此退去。”陈沐收起笑容冷静道。 壮汉眉头微皱，余光瞥了眼不远处小东山。 刚才陆谨拼死打出一枚响箭。 他怀疑这是陆谨和清风观的通信暗号。 “不能在这耽搁太久！” 想到这里，壮汉上前两步：“事后你若通告衙门，反咬我一口，岂不是后患无穷。” 陈沐听出对方的迟疑，当即加大劝说力度：“我们互不相识，怎会平白结怨。” “后续即便有人找我打听你，我能给出的信息，也只是你离开的方向。” 陈沐靠近两步小声道：“过了桥，你有无数条路可以选。我给出的信息，甚至会成为误导。” 壮汉顿时意动，把左手刀插回腰后刀鞘。只右手握刀，迈步侧身指着陈沐：“君子一言！” 陈沐长松一口气，能把陆捕头打废抓住，壮汉实力极强。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他立刻上前，右手举起，对天发誓：“快马一鞭！” “哈哈，好！”壮汉大喜。 陈沐脸上露出笑容，抱拳拱手道：“后会无期！” “那咱们就此别过？”壮汉笑道。 “别过。”陈沐附和着笑道。 “那走吧。”壮汉作势转身。 “您先请！”陈沐一脸谦虚。 “好，那就我先。”壮汉笑眯眯。 舍身斩！ 他猛然往前跨步，背在身后左手骤然前甩。 手臂好似一条鞭子，短刀就是鞭梢。 巨力作用于刀柄，经刀鞘加速。 蹭！ 短刀好似瞬移，凭空跨过四米距离，骤然在陈沐右侧浮现。 锵！ 一柄短剑现身，卡住短刀轨迹。 剑尖恰到好处的点中刀刃。 袖里剑！ “哈哈，我就知道！我无害人心，人有害我意！”壮汉死死盯住陈沐。 “你和陆谨是一伙的吧。”壮汉一副了然表情。 “你误会……” “果然！世道险恶，没一个好人！”壮汉大吼，满脸悲怆！ “世道只给我恶意，那我就还以尖刀！”壮汉癫狂大吼：“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啊啊啊……” 封魔斩！ 滚滚刀光如网，悍然笼罩陈沐。 “你这恶徒！碎裂吧！碎成残渣吧！哈哈哈……” 陈沐：“……” 噗！ 一捧艳红雾气凭空出现，劈头盖脸扑向壮汉。 壮汉眼睛、鼻孔、口腔瞬间被红雾侵袭。 猝不及防，刀网都差点儿溃散。 可壮汉竟强忍揉搓双眼冲动。双臂再加力，刀光又凌厉三分！ 他双腿肌肉泵血，不退反进。 不顾消失视线，闭着眼睛一跃而起，悍然冲向陈沐。 可腾空瞬间，一股昏沉睡意猛然袭来。 刀网出现一瞬间迟滞。 呜！ 像演练过无数遍一般，一枚铁莲子如约而至，宛若灵巧飞燕，顺着那一丝刀网漏洞一穿而过。 裹挟螺旋气流，钻入壮汉右眼，直贯脑颅。 噗！ 陈沐站在拱桥中央，漠然而立。 面无表情的看着壮汉头颅后仰，看着他身体翻转，看着他仰面摔倒再无声息。 瞥了眼桥头，确认陆谨始终昏迷不醒。 陈沐转身，悄无声息消失在原地。 他不准备杀陆谨，但也不会救他。 那壮汉说的其实不差。 世道险恶！ 善心有时没善果。 他不想牵扯进麻烦。 而且这石桥是通往青山县必经之路。 陆谨总会被人发现。 是死是活，看他运气。 …… 半刻钟后，石桥上。 诚意蹲身检查陆谨伤势。 “还没死。”诚意松一口气，旋即摇头：“不过也废了。” 一阵按压掐弄，陆谨慢慢醒来。 看到诚意，眼中顿时闪过希望光芒，气若游丝道：“救我……” 诚意看向丰稔。 陆谨艰难偏转视线，瞳孔不自禁一缩。 诚意平静道：“若师傅还在，你没把握拿捏我们师徒，又怎会帮我们杀人取脏？” “喂他两颗五气丹。”丰稔瞥了一眼陆谨淡淡道。 陆谨顿时满脸感激。 五气丹堪称神药。 能催发气血，加速修炼。 能增强生命潜力，使伤势愈合。 这师徒二人还需要我！ 对，那个书生！ 他们需要找五个特殊命格的人炼丹。那个书生就是我的筹码！ 陆谨心头一松。 “他之前连服五气丹，生命潜力即将耗尽。再吃两颗，说不定会直接榨干。治好伤势，活不了几天。”诚意眉头微皱。 陆谨整个人僵住。 耗尽生命潜力、榨干、活不了几天…… 五气丹不是补充生命潜力的宝药吗？！ 陆谨惊骇欲绝的瞪着丰稔师徒。 “废物利用。”丰稔瞥了眼陆谨：“把他所有生命潜力催出来，取其五脏，祭炼无心铃。” “是。”诚意恍然。 陆谨顿时如墮冰窟。 …… “师傅，我们会不会暴露？”诚意看着壮汉尸体担忧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丰稔沉思。 “那……”诚意有些焦躁。 “问题不大。”丰稔想了想道：“陆谨知道的也不多。” “对！即便有人调查，关注的也是杀人炼丹。”诚意顿时镇定下来。 “但也不能不防。”丰稔沉声道：“明天通知李庆，让他催促劳工，加快祭坛建造。” “好。”诚意点头。 丰稔脚尖一挑，壮汉尸体布娃娃一样被踢进白浪河。 瞥了眼趴在地上，不断扭曲蠕动身体，想要逃离的陆谨。 丰稔淡漠道：“带上他，回观。” “是。”诚意上前，抓住陆谨腰带提起。 “五人……第五人……”陆谨气若游丝，用尽全力道。 诚意停下脚步，看向丰稔：“师傅，五位人鼎已找到四个，还差最后一位。” “不用管他，我有备用人选。”丰稔头也不回道。 陆谨顿时陷入绝望。 …… 夕阳西下，陈沐坐在竹椅上。 身前红泥火炉上坐着个黑陶砂锅。 锅底火舌舔舐，咕嘟嘟白气从锅盖边沿飘起。 陈沐盯着红艳火塘，不时调整火势大小。 “我的心也冷了啊。” 就在一年多以前，他还是个心存善念的怯懦社畜。 虽然不会有多大作为，却也不会有多大危害。 如今他轻易结束一条人命，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想到那壮汉，陈沐叹一口气。 “为何不能相安无事，为何不能做个好人呢？” “总是逼我下杀手。” “正是这些恶人，让我的心越来越硬，越来越寒，越来越讨厌这个世道。” 陈沐拿起砂锅盖，放入片好的去刺鱼肉。 一股诱人味道直入鼻腔。 “嗯……香！” 第四十九章 二阶 小东山下聚集区。 陈沐居所。 木屋门前是离地半米高，宽两米的木制地板。 上方房檐经延长探出，宛若帽沿，作为屋前长廊顶棚。 此刻长廊上放着一张四方桌。 两个灯笼挂在上方，不远处火塘内火焰摇曳。四方桌前一片明亮。 “二十一号走，早做准备。”介甲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淡淡道。 还有半个月吗？ 准备物资时间也够了。 陈沐点头。 “需要我雇佣马车吗？” “不用。”介甲摇头：“我来准备。” 陈沐顿时侧目一脸狐疑：“不会另收车马费吧？” 介甲瞥了陈沐一眼平静点头。 陈沐瞪着介甲满脸无语。 他竟然还承认啦？！ 套路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介甲淡定的掏出一块白绢布擦嘴。然后顺手扔进不远处火塘。 陈沐嘴角一抽。 为了赚钱，介甲干什么都节省。唯独在个人卫生上从不吝啬。 陈沐感保证，那块白绢布使用次数绝对不超过两次！甚至根本就是一次性的！ “路途遥远，带足干粮。”介甲着重提醒“带足”二字。 陈沐翻了个白眼：“也包括你的呗。” 介甲一脸的理所当然。 陈沐发觉，熟练度外挂也不全是好事。 厨艺确实刷起来了，但这个蹭饭的家伙也甩不掉了。 “放心，别的没有，辟谷丹管够！”陈沐大气挥手。 介甲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沐。 “饭团饭团，肉松饭团行了吧！”陈沐没好气道。 不就是取个名吗？用得着嘲讽个没完？好吃顶饿不就好了。 ……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 陈沐照理披上杨志马甲。 背着膝盖高小竹筐，沿着早就走熟的道路，前往白浪河边。 一路走来，聚集区集市依旧热闹，老刘头一大早就在吆喝大力丸。 那面粉团子竟然有人买。 陈沐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径自穿过集市一条街。跟随准备上山的劳工，离开聚集区。 “今天是哪个倒霉蛋让狼给掏了肠子？”一个劳工小声打探。 “没听说。”旁边同伴疑惑摇头：“那群衙役真去清理野狼啦？”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另一个同伴冷哼道。 “小声点儿，别找麻烦。”有人提醒。 “不指望他们，晚上尽量别出门，自己小心吧。” 众劳工不由点头。 陈沐默默搜集着聚集区的八卦。 却没听到他想听的消息。 在小东山西侧山脚下和劳工们分开，很快就来到昨晚石桥。 陈沐神情自然，毫无异常的走上石桥。 随意打量白浪河两岸景色。 眼角余光瞥见地上两摊黑黑血迹。 那壮汉尸体已消失不见，陆谨也没了踪影。 谁把两人带走？ 陆谨是否被救？ 衙门会不会介入调查？ 陈沐步履稳定，心中念头翻滚。 一个死亡，一个生死不知。 一个是灭人满门的悍匪，一个是县衙捕头。 这本该是惊动县城的大事，可距离那么近的聚集区却没有丝毫风声。 …… 白浪河边，一处水面平静河湾。 陈沐坐在岸边石头上。 想着昨晚突发事件，片刻后摇头：“多想无益，不如肝熟练度。” 眼前灰墙耸立。 五鬼搬山咒：9397/10000/一阶； 相比于练形术龟爬一般的速度，五鬼搬山咒进步神速。 快速念出咒语。 黑烟浮现半空。 拳头大一团醉饵凭空出现，噗通一下落入水中散开不见。 陈沐接连使用五鬼搬山术挪移饵料。 每隔两三米扔一团入水，任由醉饵扩散，不再理会。 在河边找了块白色大石坐下。 微微闭眼，黑烟顿时在身边时隐时现。 中午时分，陈沐停下练习，取出饭团辟谷丹。 经多番改进，饭团不仅美味可口，且营养丰富，热量极高。 寻常人一颗就能顶一顿饭。 陈沐修炼练形术，消耗巨大。但五颗下肚，已没了饥饿感。 吃饱喝足，陈沐习惯性看向灰墙。 五鬼搬山咒：9722/10000/一阶； “努努力，今天就把五鬼咒肝到二阶。” 把飘满水面的鱼喂给五鬼袋。 陈沐也不休息，转头就继续刷熟练度。 …… 傍晚时分。 陈沐脸色苍白的回过神。 心念一动，一段复杂咒语被他一口气吐出。 呼！ 黑烟弥漫，两个巴掌大惟妙惟肖纸人凭空出现。 其上布满血红纹路，背后各背一个黑色大字，一个“冬”，一个“春”。 陈沐长出一口气，好奇打量春字纸人。 它比第一个纸人更苗条，五官也更秀气。 陈沐控制两个纸人飘到一个人头大小石头下。 四只手两个头一块顶住石头。 “起！” 小纸人双腿筛糠一样颤抖，小脸一阵龇牙咧嘴，结果石头纹丝不动。 陈沐：“……”想多了想多了。 两个阴魂纸人，依旧改不了它们屑纸人的面目。 陈沐被千山道人误导。 对方操控纸人能抵挡铁莲子，能对抗袖里剑。 五鬼搬山咒刚有点儿进度，他就像尝试一下。 结果依旧是废物点心，拿张厕纸都费劲！ “不用药人祭炼，纸人就只是纸人啊。” 养药人，祭阴魂。 这是千山经末尾处记载的一种祭炼秘法。 讲的是用人命增强法器威力。 陈沐瞅了两眼就果断放弃。有熟练度外挂。他不愁实力提升。 这种急功近利，后患无穷的秘法，不练也罢！ 把邪法抛之脑后，陈沐继续研究二阶五鬼搬山咒。 心念一动，纸人化作黑烟消失。 噼里啪啦。 一条鱼凭空落在五米外，在地上活蹦乱跳。 “好！”陈沐心中振奋：“迷神烟投放距离又加长一米。” 隔着五米放毒，安全系数大增！ 心念再动。 身前五米又出现一条鱼，身后五米也多出一枚辟谷丹。 “因为有两个纸人，所以能在两个方向同时拿出两种东西。”陈沐若有所思。 使用阴魂纸人的感觉，就像多了个无形之手。 多了个纸人，就多了一只手。 “投放迷神烟更加灵活多变了。” 直观来说，他可以同时对两个方向的敌人放毒。 “念咒速度已缩短在一个呼吸。” “投放距离增加至五米。” “同时向两个方向投放。” 三者加起来，二阶的五鬼搬山咒，配合迷神烟，已不全是偷袭手段。 即便正面作战，也有不俗威力。 “收获满满，回家！” 陈沐大手一挥，河面上的鱼全部消失。 背起竹篓，陈沐快速消失在河岸边。 第五十章 道骨 迎着夕阳，陈沐走进聚集区，身形不由一顿。 早上还算整洁的集市一条街，如今却一片混乱。 破碎的陶罐、露底的竹筐、撕成好几段的草席。 “是昨晚事件的后续？” 陈沐不动声色的走到一颗大树后。 嘴唇蠕动，五鬼袋开启。 他站在树荫里，悄悄打量行色匆匆人流。 劳工还没下山。 常见摆摊小商贩不见。 倒是有几个衙役在不远处出没，看到有人就呼喝驱赶。 一个老头被衙役从帐篷内拖出。 冲进帐篷内一顿打砸搜刮。 最后又给了那老头几脚，骂骂咧咧离开。 …… 刘老头感觉自己倒霉透顶。 生意刚刚有点儿起色，好不容易卖出去三瓶大力丸。 晚上被衙役把钱财给搜刮走不说，还挨了一顿打。 拿块灰布捂着磕破额角，刘老头唉声叹气。 “怎么回事。”一道淡漠声音在身后陡然响起。 刘老头吓了一哆嗦，猛然回头，看清来人，才舒一口气。 “是你啊杨兄弟。我还以为那群黑狗子又回来了。”刘老头心有余悸。 陈沐面无表情点头，作木讷寡言模样。 “县丞李庆不满施工进度，派那群黑狗子来监工。” “聚集区这里，成年劳力必须去修祭坛。” “幸好你不在，不然肯定被抓壮丁。” 陈沐心头一松，眉头却不由皱起。 “不是因为壮汉死亡陆谨重伤，是因为祭坛。” “抓壮丁？有点儿麻烦。” “聚集区要成为是非之地了。” 刘老头唉声叹气的收拾被扔了一地的药材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陈沐突然问道。 “还能怎么样，收拾东西走呗。” “一天被收拾三顿，我这老把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刘老头落寞摇头。 他年级大了，本来还想着赚一笔，然后找个乡下村庄安定下来了此残生。 结果衙役突然闯来，一天接连被搜刮三顿，棺材本都没了。想想今后生活，一时茫然。 继续干螟蛉游医的活？然后不知哪天客死异乡？前途未卜啊…… 陈沐看着地上药材若有所思：“我需要一批药材。” “你不打算走？”刘老头一怔。 聚集区明显不在适合居住。 除非想上山当劳工。 “需求量很大，你能找来吗？”陈沐平静道。 以他目前实力，他若躲着。衙役们想找到他，难。 “你认真的？！”老刘头大喜。 “收来的药材，送到我的木屋，货到付款。”陈沐道。 “杨兄弟放心，老头子拼了老命也一定把货送到。”老刘头兴奋搓手。 陈沐要的东西，有药材也有小东山上不起眼草木。 从劳工那里便宜收来，高价卖给陈沐。 上次交易他可是赚了不少！ 陈沐不在意这点儿溢价。 饭团辟谷丹的防腐材料，很多都是小东山本地植被。 他需要尽快搜集一大批，方便制作储备粮。 …… 小东山下木屋外。 陈沐脸色不好看。 锅碗瓢盆扔了一地，桌上书籍也被扯烂。好似有人不甘心的一页页翻找过。 挂在屋檐下的两只风干野兔也消失不见。 那群贪婪的衙役，借着监工抓壮丁名义，狠狠搜刮聚集区。自己家也未能幸免。 “这里不能呆了。” 幸好他把紧要东西收进五鬼袋，不然这次损失就大了。 第二天。 陈沐收拾锅灶铺盖，带上给五鬼袋贴壁纸时用剩下的帐篷。 天一亮，就背着竹篓钻进雾蒙蒙的小东山。 再有十多天他就离开。 没必要和衙门发生冲突。 在附近山上找个地方，躲着监工衙役，等离开日期一到，就和这里说再见。 …… 两天后 小东山北侧，清风观后，一处阶梯状小断崖下有一水潭。 水面不时咕嘟嘟冒泡，泉水喷涌。 一条小溪从水潭边突出，顺着山势流下。 水潭旁淼淼炊烟。陈沐绑着灰布围巾，手里锅铲挥舞成风。 撕成细丝的鱼肉，与锅底略微接触便被翻开。余热向内渗透，蒸发水分，焦化表皮。 香料、蜂蜜、药物，种种味道慢慢融汇聚合，香甜略焦的诱人味道弥漫。 他已在此地隐居两天。 搭起帐篷，开辟出一个简易居所。 也没打算久住，只想在此把路途干粮准备好。静等离开日期。 他尝试问介甲能不能提前离开。被介甲断然拒绝。 陈沐就十分不理解。青山县真有那么多杀手任务？ 正在他专心炒制肉松，制作辟谷丹时。 一道稚嫩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你在做什么？” 陈沐抬头。 四米高小断崖上，正蹲着一个粉雕玉琢般小道童。 诚明？ 这小道童怎么会找到这里？ 被清风观发现了？ 会不会派人抓我去修祭坛？ 陈沐有些无奈。不会刚安定两天，又要搬家吧？ 这躲来躲去的日子，实在有点儿丢穿越者的脸。 “真香。”小道童没得到回答，眼睛盯着锅，馋的直咽唾沫。 “想吃吗？”陈沐笑道。 “想！”诚明小道童眼睛顿时就亮了。 陈沐笑脸一收冷冷道：“回去让火工何胖子给你做去。” 诚明：“……” “陈大哥，你就给我尝尝吧，我保证，就一口！”小道童毫不气馁，小短腿迈开，兔子一样顺着断崖旁小路跑到陈沐跟前。 “你还记得我？”陈沐诧异。 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半以前。 当人两人交集并不多，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而且对方只是个八九岁小道童。 “那当然！”诚明昂着头一脸骄傲：“师傅说我天赋异禀，这叫过目不忘！” 陈沐：“……” 有点羡慕怎么办。 我一个穿越者都没有过目不忘，你个小道童还有这本事？ “陈大哥，给我吃点儿呗，我保证，就吃一口！” …… 灶台边石台上，诚明抱着一个人头大海碗，里面装满去刺的香煎鱼片。 “也就是说，你是自己跑来的。”陈沐松一口气。 诚明理也不理，只顾着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好似仓鼠。 陈沐一把夺过瓷碗。 诚明委屈巴巴的看着陈沐点头：“师傅和师兄们整天忙的不见人影，我就自己跑出来玩了。” 陈沐把碗还给小道童。 起码不用担心自己被驱赶或抓走。 “不准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道观。”陈沐板起脸吓唬道。 “那我明天还能吃鱼片吗？”诚明不仅不怕，反而双眼晶亮的看着陈沐。 “能！”陈沐翻着白眼。这么点儿大就学会敲竹杠，你是真行。 “一言为定！”诚明继续埋头大吃。 一大碗的鱼肉吃下去，肚子竟依旧平平。 “何叔说我这叫饭桶。”小道童一脸骄傲。 看把你能的！ “来，吃两颗好东西。”陈沐笑眯眯地上两颗辟谷丹。 “这是什么？”诚明接过来就往嘴里塞。 真是天真啊，给就敢吃。 “辟谷丹。”陈沐郑重道。 诚明绷着小脸，盯着陈沐不说话。 “饭团，饭团，肉松饭团！” “不吃还给我！” “吃！”小道童立马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一连吃下三颗还想再要。陈沐却不敢给了，怕撑坏。 诚明却一脸馋相的盯着陈沐手里的辟谷丹，肚子依旧平平。 “你还真是个饭桶啊。”这饭量，和他比都差不多了。 …… “很正常。”介甲轻巧夹起一块香煎鱼片：“如果天生道骨，饭量大不稀奇。” 道骨？陈沐听到了一个新词汇。 “不要想了。那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介甲淡淡道。 “什么意思？” “十年练形，百年养魄。即便天赋异禀，苦练不辍。三十岁练成游魄便可称为天才。”介甲突然颇有感触道。 “之后积蓄精气，壮大游魄，等到游魄圆满成甲，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天生道骨的人，百日就能完成练形，三年就能练成甲魄。” “这种人，和我们能一样吗？” 陈沐还是第一次见介甲说这么多话。 “魄力，真的那么难练？”他有熟练度，没觉得练形术困难，也没把魄力当一回事。 看介甲如此唏嘘，陈沐也不由忐忑。 旋即想到诚明。 这小家伙不会就是那种天生道骨的人吧？ “不要想了，这种人一出现就被人带走，你见不到的。” “饭量大的人多的是，天生神力、身具异兽血脉、服用易形药物，这些都会让人大量进食。”介甲一口气说完，掏出白色绢布慢悠悠擦嘴。很快收拾情绪，再次恢复古井无波状。 …… 饭后，看着介甲消失在浓重山雾中，陈沐脸色难看的琢磨道骨。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自己起早贪黑，辛辛苦苦修炼一年半，依旧无法完成练形。可有的人随随便便就能练形大成。 陈沐心头升起一股无力，脸色越发阴沉。 还有魄力。介甲练到头发花白，也才练出魄力。有道骨的人却只需要三年 陈沐狠狠握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咬牙切齿的想着：“介甲都那么难，那我呢？” 前身只是个普通书生，体质本来就差。修炼的又是红隼练形术这种烂大街的功法。 “易筋、易骨、易髓” “十年练形，百年练魄。” “我勤勤恳恳修炼一年半，易髓都没完成！” “像我这种没资源、没师承、没后台，普普通通的底层武者，何时才是出头之日！”陈沐满脸悲愤，死死瞪着眼前熟练度灰墙。 红隼练形术：5209/10000/三阶； “嗯？最多三个月就能完成练形？！” 陈沐眨了眨眼。 “哼！” 他狠狠将灰墙收起。 “这些个外物！” “乱我道心！” “不看也罢！” 第五十一章 离开 青山县，城东安乐坊一间大宅内。 客厅里，前县丞李庆悠闲的喝着茶。 “叔父，守城卫士统计，城内邪祟事件逐渐减少，且只发生在城西区。”一个面皮黝黑的壮汉，隔着小茶几坐在他旁边道。 “祭坛的作用正从清风观向西蔓延，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覆盖青山县。” “可惜我让人多方查探，依旧没找到丰稔用了何种手段。”黑脸壮汉一脸惋惜。 “丰稔那老道还是有点儿本事的。”李庆放下茶盏道。 “可惜那诚意是个死脑筋。有钱不赚。劳工的口粮有一点儿不对就来找麻烦。可恨！”李文林怒气冲冲。 “这年头哪个能吃饱饭。长毛的白麦怎么了，煮熟了不就好了。掺点儿草籽树皮也不行，又不是不能吃？！” “文林，你是我们李家麒麟儿，守城卫兵都统，家里又没少了你的银两。何必去从那群泥腿子嘴里抠食？” “一点儿身外之物，保住青山县更重要。”李庆慢条斯理道。 只要保住青山县，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 “叔父，可咱们得有备用方案，不能让清风观卡脖子。”李文林眼珠一转道。 李庆若有所思点头：“确实不能瘸腿走路。” 见李庆意动，李文林顿时兴致勃勃介绍：“叔父，我找到一个人，他或许……” “不会又是千山道人那种骗钱的货色吧？”李庆斜眼看着自家这个侄子。 关键是骗钱竟然没骗完，骗到一半就跑了！ 自己那份都已预订好用处了，结果千山人没了，竹篮打水。 “叔父，这次不是什么狗屁高人，是一件法器。”李文林凑近后兴奋的小声道。 “哪个傻子会卖法器？”李庆当下就不信了。 林文林嘿嘿笑道：“法器是宝贝，但代价一般人可承受不起！” “听说那东西需要活人血祭。” “旁人不敢用。” “但咱们牢房里可不缺死囚。” 李庆眼睛眯起摇头：“这种邪门法器还是不要碰的好。” “叔父……” “好了！此事不可再提！” …… 翠绿小东山好似披了一身白色轻纱。 高耸树木尽被雾气埋没，只剩树顶探出，宛若白纱上点点绿意。让整个小东山平添一股神秘飘逸美感。 淡淡雾气弥漫山林，陈沐撞开白雾，静静穿行。 薄雾中，灼灼烈日也变得温和，宛若一个释放柔光线的日光灯。 聚集区边缘木屋。只七八天没来，就好似被荒废数月。 门窗斜斜耷拉在门框上。一股淡淡霉味在房间内蔓延。 “杨兄弟，你可算来了！”刘老头从屋内窗下小心跑出。不断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黑狗子最近越来越凶了。”刘老头抱怨。 “杨兄弟，你可得给个好价钱。”刘老头指着房间内堆积的好几个麻包。 “这些货差点儿要了老命。” 几天不见，陈沐发现对方确实气色不佳。 好似更瘦，脸色都有些虚弱发白。 陈沐默不出声，蹲下静静检查所有药物。 他不会因为多次交易，双方熟悉，就放过任何一丝检查。 他在介甲那栽的跟头，不想栽第二次。 半晌，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圆圆的叶片状药材。 手举在老刘头眼前，从十几片叶子里，单独挑出四片放在手掌前端。 眼神平静，漠然看着脸色发白的刘老头。 “这群大胆刁民！竟敢以次充好！”刘老头大怒！ 陈沐一言不发，盯着刘老头不说话。 直到刘老头一脸尴尬手足无措，才收回目光。 “杨兄弟，您高抬贵手。”刘老头拱手求饶。 陈沐面无表情收回手。 打开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在对方肉头眼神中拿出一块碎银，这才把袋子扔给对方。 “三天后，最后一批。”不理会刘老头想要解释，单手抓起数个麻包，撞入越发浓厚的白雾中。 …… 后山断崖。 陈沐把药材分拣、烘干、研磨、混合。 辟谷丹已经做了一大堆，各种果脯、肉脯、蔬菜干也都准备齐全。 一路到南阳府，即便三个陈沐一起造也吃不完。 他继续让刘老头收购药材，是在储备食物防腐粉、速效金疮药，三阳六君丸、还有改版迷神烟等一系列居家旅行必备药物。 一路去南阳府，安危不定。 多点儿准备，多点儿从容。 旁边，诚明小道童抱着个海碗，一颗一颗往嘴里送白嫩鱼丸。 眼睛不时眨巴，好奇的看着陈沐制作各种药粉。 “陈大哥，你在做什么？” “药。” “能吃吗？”小道童眼睛亮晶晶。 “能。” “来一碗！”小道童赶紧把最后一颗鱼丸塞嘴里，把空碗递到陈沐眼前。 陈沐：“……” …… 午饭后，小道童霸占了陈沐的摇摇椅。 乐滋滋的仰躺在上面，手里抱着个木质茶杯，一口一口的吸溜着酸甜可口的山楂汁。 “好喝。可惜以后喝不着了。”诚明一脸难过，一口闷掉半杯山楂汁。 “续杯！” 陈沐脸顿时一黑。 所以说，厨艺太好真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介甲已经够烦，现在又多了个小不点儿大胃王。 “陈大哥，你会一直在这里吗。”诚明欣喜的抱着再次加满的木杯问道。 “不会。” 还想赖上我？美得你！ “我不想去南阳！”诚明懊恼的大吼。 “你要去南阳府？”陈沐回过神。 “师傅说青山县不太平，让我去那住几天。”诚明依旧沉浸在痛失美食的懊恼中。 陈沐眼睛不由眯起。 青山县最大的不太平来自阴魂怪。 丰稔不是有对付阴魂怪的手段吗？ 连他自己都没信心？ 陈沐不由想到介甲当初说的代价问题。 “不行，这里是真的不能待了！” …… 三天后，聚集区。 这里早就没了半个月前的热闹。 整个白天里，静悄悄，鬼影都难见。 据说但凡腿脚完整的，都被强制抓取修祭坛。 越发破败的木屋内。 陈沐仔细清点最后一点儿药材。 确保品质优良，痛快的付清尾款。 李老头一脸苍白，顶着一对黑眼圈，乐呵呵数银子。越数越兴奋。 迎着刘老头满是血丝的眼，陈沐不由出声：“你没事吧？” “哦，没事。整天和黑狗子斗智斗勇，没睡好。”刘老头摆手道。 “杨兄弟准备离开？”刘老头叹一口气：“聚集区终究是是非之地。” 旋即小心打探：“杨兄弟要去青山县内定居？还是去乡下安家？” 万一以后还能继续合作呢，这是个大金主。 “南阳府。”陈沐没隐瞒。 “那可是大城市。”刘老头遗憾。 “老头子年轻时就想去，可惜没那本事。现在老喽，更不能折腾了。在青山县买个小院儿安度晚年也不错。”刘老头收起钱袋满足道。 陈沐大批量采购，他赚了不少。 加上在大通钱庄内存了大半辈子的钱，足够他在青山县养老。 娶个小妾，收养个孩子给他养老，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刘老头美美的想着。 不再理会憧憬未来的刘老头，陈沐转身，悄无声息的钻入雾气弥漫的山林。 …… 大梁639年，12月21。 青山县城南。 陈沐按照约定，一早就来到城南外白浪河畔。 可等他到了这里，四周却空无一人。 浓重雾气笼罩四方。 五米以外就看不到人影。 要不是他天天围着白浪河打转，早就在白雾中迷失方向。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 而四周雾气滚滚，万籁俱寂。 没来由的，陈沐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这时，一阵轰隆隆声音从雾气中隐约传来。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就好似有一只恐怖巨兽，正从远方缓缓走来。 陈沐心头顿时一紧。 第五十二章 生死 青山县县衙西侧监牢。 一个个牢房内挤满犯人。 有的是街面小偷，有的是帮派混混，还有些衣衫破烂的乞丐。 整个青山县闲散的游民，几乎都被李文林抓进这里。 此刻，李文林正带着一个高瘦老头向牢房深处走去。 “这就是长生葫芦？”李文林贪婪的看着高瘦老人手中的黄皮葫芦。 黄皮葫芦巴掌长，表面光洁，分布丝丝银色纹理。 “它真能辟邪守正，还能酿造长生酒？” “长生当然不可能。”高瘦老人嘿嘿笑着：“延年益寿还是没问题的。” 李文林反而放心点头：“展示给我看。” “遵命。”高瘦老者微微躬身，似笑非笑的道。 一连串拗口咒语从他嘴里吐出。 黄皮葫芦上银丝闪烁，一团白色雾气从葫芦口喷出。 白气在半空盘旋一周，钻入漆黑牢房。 一声短促惨叫之后，白雾飞回。 高瘦老者晃了晃葫芦，淡淡液体荡漾声传出。 他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碧玉酒盅，倒转葫芦。 点滴淡红液体流出，宛若葡萄美酒。 努力晃动，倒的一滴不剩，也不过刚好覆盖两只酒盅底部。 高瘦老人收起葫芦，一言不发喝掉其中一杯，一脸享受的递给李文林另一杯。 李文林半信半疑的拿过喝掉。 在这之前，他已经找了好几个仆役试验长生酒。 观察数天并未发现不良反应，此刻他才大胆喝下。 一股凉气从胃部扩散全身。 舒爽感觉瞬间袭击大脑。 思维前所未有的敏捷清晰。 以往忽略的细节，此刻却如掌上观纹，清晰可见。 更关键的是，他感觉卡在瓶颈多年的练形术，竟有了丝丝松动！ “有足够长生酒，易髓大成不是梦！” “好！”李文林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文林扫视塞满犯人的牢房：“这里就交给你了。” 高瘦老者微笑点头：“您放心。” “你可不要给我耍花招。”李文林恶狠狠盯着老者：“你孙子可还在我手里。” “麻烦都统照料。”高瘦老者低头躬身：“我孙子喜欢吃牛肉。” “嘿！事情办好了，我管他吃一辈子牛肉！”李文林哈哈大笑，转身离开。 高瘦老者直起腰，笑眯眯看着对方背影高声道：“多谢都统！” 等李文林彻底消失，高瘦老者笑嘻嘻吐出藏在胃袋里的鲜红酒液。 “长生酒？呵……” 他原地转一圈，看着挤满牢房，满是惊惧的犯人，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你们说，我该如何报答他呢。” “送他去死怎么样，呵呵……哈哈！” 黄皮葫芦宛若扎破了皮的气球，白烟轰然涌出，迅速弥漫整个监牢。 一阵短促惨叫声响起，剩下的就是死一般的宁静。 …… 白浪河边。陈沐手里扣住一枚铁莲子，紧张的盯着前方浓雾。 声音越来越近，地面震动越来越大。 陈沐后背不由出汗，就在他忍不住要打出铁莲子时。 一匹黑马破开浓雾而来。 一个身高两米，身穿黑衣，脸色冷峻的光头中年人骑在马上，死死盯住陈沐。 气氛逐渐凝固。 “你就是陈沐？”光头壮汉冷冷道。 陈沐心头一跳，一脸诚恳：“我不是。” 光头壮汉：“……” 要不是他早见过介甲给的画像，他差点儿就信了！ “你不是介老头的外甥陈沐？”光头壮汉一脸无语。 外甥？介甲占我便宜！ “嗯，那就是我。”陈沐肃然点头。 光头大汉：“……” “他亲戚可真多！”狠狠瞪了陈沐一眼：“滚后面去！” 光头昂首挺胸，骑着高头大马径自往前。 陈沐乖巧的躲在路边，让开去路。 轰隆隆声逐渐响亮。 一辆辆大马车从雾中走来。 还以为是什么怪兽，原来是个车队。 马车有的华丽有的朴素，全是宽敞带棚大车。 之后还跟着数十平板车。 上面满满当当装满货物，油布覆盖，绳索捆扎结实。周边还跟着凶悍壮硕护卫。 “上车。”一个熟悉的淡漠声音从浓雾中传来。 车队最后，介甲赶着一亮黑漆马车钻出浓雾。 和前面过去的那些大车相比，这辆车只能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介甲眯着眼，面无表情的斜靠在车厢上。一条腿盘在车板上，一条腿耷拉在半空。 陈沐蹿上车，和介甲并排靠在车厢上。 “外甥哈？”陈沐挑眉。 介甲眼珠转动，瞥了陈沐一眼：“那，儿子？” “滚！” 你特么想的美！ …… “咱们这是搭的哪路顺风车？”陈沐下巴向前点了点，看着前方朦朦胧胧车队问道。 “左家。”介甲淡淡道。 “左胜的那个左？”陈沐心头一跳。 那位大公子也在车队里？ 对方可是知道他弄死了千山道人。 不会来找麻烦吧？ “左胜不在，先去了南阳府探路。”介甲瞥了陈沐一眼。 这家伙紧张什么？ 陈沐舒一口气。 他可不想和那位左大公子碰面。 斜靠着车厢，探出头去向后方打量。 雾气浓重，偌大青山县城一点儿都看不见。 回想过去，他来异界已经一年半。 刚到这座城时，他懵懂慌张，遇到不少坏人。 幸好他机灵，连送几份大礼。 并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和他们交流，最终打成和谐，这才站稳脚跟。 此刻离开，心头点点不舍，但也并不强烈。 他不是前身，终究只是个过客。 收回眺望视线，陈沐注意到三辆同款黑漆带棚马车紧跟在后。 “后面谁呀？”陈沐好奇。 “亲戚。”介甲平静道。 陈沐一脸不信。你个孤寡老头，有个屁的亲戚！ 突然心头一动，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介甲：“不会都是像我这样花了钱的亲戚吧？” 介甲淡定点头。 “没有档期？”陈沐瞪着介甲阴阳怪气：“哈！” “这就是你拖延到今天才走的原因？合着你不止接了我这一单护送任务啊。” 介甲一脸淡然，理都不理他。 陈沐：“……” “我之前还纳闷，小小青山县哪来那么多杀手任务！” “原来是为了凑人头，搞拼单？！” 陈沐都给气笑了。 “都是熟人。”介甲平静道。 熟人？ 不好推？ 你一个混迹地下世界的大杀手，有个屁的熟人！ “不是我的，你的。”介甲向身后车厢摆了摆头意味难明道。 “我的熟人？”陈沐翻个白眼，一脸不信的回身撩起车厢布帘。 一双亮晶晶大眼睛出现。 “陈大哥？！” “嘿！你带饭团了吗？” 诚明？！ 陈沐接着往里看。 一个四十多岁胖乎乎中年人尴尬的拱手：“陈公子，好巧。” 青山县县尉杜怀？ 他当初被县衙当免费苦力画通缉令，就是这位的手笔。 县衙二把手也要跑路？！ 陈沐一脸荒唐的看向最后一位壮汉。 络腮胡须，铜铃大眼，黑色劲装，身高体壮。 背后背着把鬼头大刀，迎着陈沐视线，一脸豪爽道：“兄弟，咱们一路同车，也算缘分。” “我叫张烨，兄弟你呢。” 白浪帮那位冤大头帮主？ 陈沐：“……” 特么果然是熟人啊…… 一把拉下布帘，陈沐靠着车厢闭上眼睛。 此刻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 小东山，清风观祖师堂。 “师傅，人鼎已放进祭坛。”诚意走进祖师堂，对这坐在雕刻经文前的丰稔道。 “血祭无心铃，摄取全城精气。意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丰稔呢喃，声音飘渺，带着茫然。 诚意恭敬低头：“为道生，为道死。” “道？呵呵……”丰稔语带悲凉：“这就是你给我下毒的原因吗？” “这都是师傅逼的。”诚意眼中露出丝丝愤恨：“不如此，我如何能得到长生引。” “没有长生引，我就练不成甲魄，开不了天门，见不得长生。”诚意情绪越发激动。 “为道生！为道死！师傅，你教的嘛！” “有诚明在，你不需要的，你真的不需要……”丰稔长叹一口气，嘴角开始往外滴血。 “诚明诚明，又是诚明！这长生引也是给诚明准备的吧！”诚意眼中露出恨意。 “呵呵……长生引？是长生毒啊……”丰稔一张嘴，血液就从嘴中平静溢出。顺着下巴滴落衣衫，缓缓浸湿地面。 黑红血迹，从丰稔坐下扩散，越来越大，直至覆盖半个祖师堂。 “别怪我，师傅，我只想去看看那个精彩世界。”诚意眼睛血红，一滴泪珠从眼角落下。 “为道生，为道死……”祖师堂内，只剩下这充满执念的呢喃。 …… “陈大哥，你你就给我点儿饭团吧，我真的饿了。”诚明笑嘻嘻的从布帘后探出头，扒拉着陈沐肩膀不断央求。 “给给给给给！别碰我，烦着呢！”陈沐装模作样的从怀里抱着的布包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布袋扔给诚明。 里面装着一份五颗辟谷丹。 “谢谢陈大哥！” “等我师傅师兄来接我的时候，我让他们请你去南阳府最大的酒楼吃大餐！”诚明眉开眼笑。 “去去去，那厨子还不定有我做的好吃呢。” “想报答我，让你师傅直接给钱就行！” “没问题！”诚明一脸豪爽：“你随便坑，我大师兄有的是钱。嘿嘿！” 咳咳！ 介甲咳嗽两声突然转头看向诚明。 “老爷爷，怎么了？” “那饭团，我也有。”介甲笑眯眯：“你要买吗？” “可以记账。” 陈沐一脸感慨的看着介甲。 他以前认为介甲赚钱的底线不高。 但事实上却是他根本就没有。 你有个毛的饭团！从我这蹭的饭，你都要拿去卖钱？！ “没问题！我大师兄对我可好了！我要多少钱他就给我多少钱。”诚明一脸开心。 “记账！记账！” 第五十三章 雾 青山县城东平安坊，一座普通小宅院内。 宅院虽小，五脏俱全。水井、灶台、菜地、猪圈齐备。 一大早刘老头就躺进摇摇椅，懒羊羊的盯着天上被雾气遮蔽，宛若日光灯一样的太阳。 “老了，终究是老了。不过忙活半个月，要了老命一样累。越来越没精神了。”他不由眯起眼睛。 “终于安顿好。” “一会儿雾散了，就去找媒婆张。” 糟糕的大雾天，依旧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找个小妾热炕头。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也要去打听打听哪家有养不起的孩子。年纪不能太大，不然养大了还是别人的。” 刘老头脸上露出憧憬笑容。 “等雾气散了就去，等雾散了就去……” 他低声呢喃，带着希望，缓缓入梦，缓缓死去。 …… 青山县县衙后院。 自从县令失踪，县丞李庆实际掌控青山县后。 他就明目张胆的搬到了县令居所。 天下大乱，没人会在乎一个小小青山县城。 天光渐亮，李庆缓缓起身。他感觉头疼眼涨，四肢酸软，好似一夜没睡。 “来人。”他用嘶哑的嗓子虚弱喊到。 可喊了半晌，却没人来服侍他起床。 李庆忍着浑身不适，怒气冲冲的挣扎离开卧室。 “得去找医生。”他明显感觉到身体不对劲。 冲进卧室旁边小隔间，那是贴身丫鬟临时居所。 本该早早起来的丫鬟依旧蜷缩在床。 一个丫鬟起的比他这个主人还晚？！ 该死！ 他怒气冲冲跑到床边，抬手就要暴打丫鬟。 可迎面却是一张惨白无比的脸。 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他都以为这丫鬟是个死人！ “不对劲！”李庆踉跄后退。 难道有人下毒害自己？ 他急慌慌冲出房门。 就看见守在房间外的仆役护卫们一个个好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 脸色苍白，气血两亏！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来人！” “来人啊！” …… 青山县城南官道。 长长车队突然停下来，一阵喧闹从车队前方传来。 “出事了？”陈沐努力看向前方。 可浓厚雾气遮挡，什么也看不清。 “甄繁，去前面看看！”张烨从窗户里伸出头，对身后马车吆喝一声。 “好嘞！” 一个瘦小汉子从后面马车上跳下，快速钻入雾气不见。 半刻钟后，瘦小汉子再次回返。 “老大，前面死人了。” “说是左家一位庶出少爷。” “无声无息，突然死亡。” “那位少爷的母亲正在前面闹呢。” 陈沐眉头微皱，怎么就突然死人。 “这刚出发就死人，不是好兆头啊。”张烨感叹一句，接着抱怨道“这少爷死也不看时候，偏偏现在死，这不耽误事儿吗？！” “有点儿不对劲。”陈沐眉头紧紧皱起。 “兄弟别怕，死个人而已，有哥哥在……”张烨拍着陈沐肩膀哈哈大笑。 陈沐漠然瞥了眼对方。 张烨却觉得心口一揪。一种四肢发软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一动不敢动。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回过神来，顿时羞恼。自己竟被一个白面书生吓住！ 瞪着眼睛刚想给对方一个凶狠眼神。却发现陈沐已经转头不再理他。 “怎么了？”介甲转头看着陈沐。 “太静了。” 他在小东山生活三个月。每日虫鸣鸟叫不断。 他一早来此就觉得不对劲，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介甲眼中寒光一闪，身影骤然消失。 三个呼吸后，他手里拿着一只拇指大灰色蜘蛛出现。 这蜘蛛趴在他手心，软趴趴的一动不动。 介甲再次消失，又抓了三只蚂蚱回来。 同样软趴趴一动不动。 介甲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走！”陈沐一巴掌拍在身前马屁股上。 马车顿时滚滚前行。 …… “干什么的！”一匹黑马挡在马车前，光头壮汉骑在马上呵斥：“我不是说了吗，原地待命，谁也不准乱动！”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我们在原地待着实在无聊，正好先去前面走走，给大家提前探个路。”陈沐笑呵呵道。 “听不懂我的话吗？原地待命！”光头壮汉瞥了一眼介甲冷冷道。 “小小心意，大哥拿去喝茶。我们就去前面透透风。”陈沐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扔给光头壮汉。 壮汉一把接住，笑眯眯收进怀里，脸色刷的又冷下来：“滚回去！” 陈沐笑嘻嘻看向介甲：“这位收钱不办事，职业道德比你可差远了。” 说着收敛笑容，平静的看着壮汉，脚尖轻踢马屁股。 马车迎着黑衣壮汉就撞了过去！ 光头壮汉脸色一变，他一匹马可撞不过两匹。 立刻拉缰绳，躲开马车。 站在路边，见介甲淡然不说话，陈沐完全无视他。 壮汉都给气笑了。 一个白面小子，竟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翻身下马，一脸狞笑，探手抓向陈沐脖颈。 车队出状况，人心不稳，正好缺个立威对象。 这不就来了吗！ 嗤！ 一声轻响。 他只觉手指一凉，眼前银光一闪。 锋锐剑尖穿过食指中指缝隙，凭空出现在眼珠前。 此刻，剑尖距离眼球只有一粒米的距离。 光头壮汉好似被按了停止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被剑刃割伤。 陈沐面无表情，声音清冷道：“敢拦马车，杀了你呦。” 嗤！ 就像没看到剑从哪里来。 也没人看到剑回哪里去。 光头壮汉眼前剑尖消失，整个人虚脱一样，后背全是汗水。 刚才，他真有一股要死的感觉。 “怎么回事？！”一个沙哑声音冷声问道。 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的老者走过来。 光头壮汉精神一震，两步走到老者身前恭敬抱拳。 “左老爷，给您添麻烦了。”光头壮汉一脸歉然道“车队出了事，为查清原委，我让所有人原地待命。” “有位银靴护卫不服命令。我已经将他们驱逐。”光头壮汉恭敬道。 旋即看着陈沐介甲冷冷道：“滚吧。薛家货栈不需要拖家带口不听话的银靴子！” 介甲眼珠转动，瞥了左家老爷一眼，手中缰绳轻轻晃动，马车咕噜噜前行。 陈沐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两人，自顾自靠在马车上出神。 被两人无视，壮汉脸色顿时涨红。 “左老爷，不听话的人已经赶走，您去歇着，我们会尽快处理……”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左老爷打断。 “通知队伍，立刻出发！” “左老爷，小公子出事，不能这么仓促行动。得先排除隐患……” “我说了，立刻出发！”左老爷死死盯住光头壮汉。 那眼神很明确，不听话，我就换了你！ 光头壮汉满肚子话憋在胸口，一脸的憋屈道：“是！” 左老爷又看了眼远去的黑漆马车。 冷冷瞪了一眼光头壮汉：“加快速度，跟上他们！” …… 黑漆马车上。 诚明一手拿一颗辟谷丹，左边咬一下，右边啃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胖胖的县尉杜怀老老实实缩在车厢里一言不发，眼珠却咕噜噜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烨靠着车厢内壁。感觉背后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难受却不敢挠。 眼睛余光不时的瞥向在车厢外的陈沐。 这真的是个瘦弱书生？ 刚才他一直盯着陈沐，竟没发现对方是如何拔剑收剑？！ 处于武人习惯，他下意识把自己放在光头壮汉位置。 防不住！根本防不住！ 高手！ 一个能要了自己命的高手！ 想到自己刚才还大咧咧拍人家肩膀，心里笑话人家怕死人，张烨就觉得脑门阵阵发凉。 这书生，他不记仇吧…… …… 马车慢悠悠走。可陈沐却浑身汗毛竖起，感觉越发不妙。 于是抢过马鞭，把马车赶得飞起。。 不顾车厢内乘客抱怨颠簸，一连跑出二十多里地，跑出浓雾笼罩范围，这才停下马车，让马儿休息。 跳下马车向来路回望。 白色雾气就好似一团棉花，牢牢罩住青山县方圆十里，风吹不动。 从外面看去，只有白茫茫一片。 没多久，身后传来轰隆声。 左家车队也狼狈的跑出浓雾。 见到路边休息的陈沐等人，减缓速度，等车队彻底脱离白雾后。停下车队，原地休息。 刚才一顿跑，把这个庞大车队折腾的不轻。 人员混乱，需要重新点验安排；货物颠簸散开，要重新捆绑。 没多大会儿，车队突然又喧闹起来。 “老大，听说又死了四个人。有老有少，都是体弱多病的人。”甄繁凑到黑漆车厢旁汇报。 左家车队一停，他就偷偷过去探听情报了。 “草！邪了门了！幸好咱们跑得快！”张烨背后顿时又被汗水打湿。 莫名其妙死人，让他不由联想到邪祟作乱。 青山县最近一直可不太平。 那雾里面说不定就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张烨看向陈沐的眼光不由惊奇。 这位陈书生厉害啊！竟提前察觉不对。 见陈沐面无表情盯着白雾看，越发觉得对方神秘莫测起来。 …… “是阴魂作怪？”陈沐问介甲。 “不是。”介甲背着手站在陈沐身旁。 一双眼睛只余一条缝，明黄眼珠盯着雾气若有所思。 “那雾应该有问题。” “雾？”陈沐不由想到前世偶尔听说过的伦敦烟雾事件。 1952年，因气流影响，工厂生产和居民取暖燃煤烟雾废气难以扩散，烟雾笼罩伦敦五天。期间市民发病率死亡率急剧上升。 事后统计，因这场大烟雾死亡人数多达4000人。 可青山县只是个异界古代城市。哪有多少废气？ 偌大青山县城，被白雾牢牢笼罩。 静悄悄一片，死城一般，丝毫声音也无。 远远看着，陈沐心头忍不住惊悸。 “是非之地……” 第五十四章 修整 第二天清晨。 一座废弃村庄内。 天空阴沉沉，绵绵细雨不断飘荡。 凉风吹拂，冷的刺骨。 分布在村子各处简陋屋舍内的众人，渐渐从睡梦中醒来。 一天狼狈奔跑，又赶上这种湿冷天气。 身体虚弱的人更加虚弱，有的直接生病。 车队不得不暂缓一天启程，在此地略作修整。 …… 一间还算完好的土屋内。 红泥火炉放在门口，猩红木炭在其中燃烧，不断向四周辐射热量。 炉子上，黑陶砂锅里咕嘟有声，白气从盖子边缘喷出，时不时顶起盖子。 诚明小道童坐在炉子旁，双眼惺忪还没睡醒，鼻子却对着砂锅不断翕动。 任凭旁边矮胖何道人如何哄，动都不动。 “陈公子，不好意思。”何道人一脸尴尬的看着陈沐。 基于最初见面的经历。他对陈沐仍旧有点儿发怵。 当初诚意信誓旦旦的说这位公子被邪祟附身。 虽事后证明是误会，何道人却依旧心怀忌惮。 “没事，让他在这和我们一块吃吧。”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陈沐瞥了眼老神在在坐在诚明旁边的介甲。 对这一老一小俩吃货他已经习惯了。 …… 饭后，陈沐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掏出两个拳头大灰布袋。 里面装着指头大的果脯、肉脯。扔给介甲诚明一人一袋。 陈沐钻进院子西侧破败房子。 一天修整无事，陈沐忍不住的想刷熟练度。 “还是先刷练形术。” 之前三个月，前两个月只顾着养伤研究制药术。 其他能力基本没动，刚进阶熟练度都不高。 唯独练形术熟练度过半。 “先把身体素质提上来再说。” 房子里空间不大，正好可以用来修炼腾挪式。 只要配合呼吸法循环，就能刷出熟练度。 “歇了这么久，今天多练几遍，得把之前拉下的补回来。” …… 傍晚，细雨停歇，乌云散去，夕阳鲜红如血。 安静了一整天的荒村反而热闹起来。 修养一天，萎靡众人恢复。 各处荒宅内燃起篝火，炊烟袅袅，饭菜香气升腾。 陈沐所在小院内。 一张可折叠四方桌放在院子中间。 陈沐、介甲、诚明、张烨、杜怀、还有一位十八九岁模样的清秀姑娘。 姑娘姓白，一直呆在最后一辆车上。陈沐还是第一次见对方。 这就是介甲的拼单团。 除了桌上这几个核心人员，他们每人还带了一个同伴。 照顾诚明的何道人，张烨手下甄繁，前县尉杜怀带了一位中年管家，那位白姑娘则带了个膀大腰圆的魁梧侍女。。 他们都在旁边院子里休息。 “幸好咱们走的及时。”张烨心有余悸：“刚才村里刚进来一批流民，都是从青山县逃出来的。” “青山县城突发火灾，整个城西被烧的所剩无几，死伤那个惨呦。” “咱们那位县丞和他那大侄子，全被烧成了炭。”张烨幸灾乐祸道。 接着瞥了眼诚明犹豫道：“据说东城外也突发地震，场面颇为混乱。” 陈沐心头一凛。 想到昨天浓雾中突然死亡事件。 恐怕所谓的火灾地震并不简单。 虽然非常好奇，陈沐却没有探究欲望。 能造成这种大范围灾害，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他现在能触碰。 只不过，城东外地震？那小东山清风观…… 陈沐不由看向诚明。 “陈大哥不用担心。”诚明年龄虽小，却很聪明。马上就明白了陈沐心思。 “我师傅和师兄武艺高强。地龙翻身可伤不了他们。顶多把道观震塌。” “那破道观我早就住腻了。塌了才好！重新建个更大的，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陈沐：“……” 这么豪橫的吗？我也想有豪橫的师傅师兄。 …… 小东山，清风观，祖师殿。 昨日地震，祭坛塌陷。 清风观被波及，房屋成片倒塌，唯独祖师殿完好。 大殿中央，楠木棺材横陈。 一个高瘦老者站在棺木旁。他右侧腰间挂这个黄皮葫芦。左手牵着个七八岁胖乎乎男童。 男童胆子大的很，翘脚趴在棺木旁往里看。 高瘦老者同样低头看着丰稔尸体。 “你以前自诩正道，说我杀人炼器是邪门歪道，还把我赶走。” “你不也在杀人炼器？”高瘦老者一脸讥讽。 旋即饶有兴味道：“现在你也是歪道邪门喽。” 盯着面色惨白的丰稔，高瘦老者一脸可惜：“真想看看你见到我的脸色。可惜，死了……” “巫师叔，师傅突发肺疾，意外病故，您节哀。”诚意一脸悲伤。 巫印转过身，凑到诚意耳边轻声道：“牵丝毒，你下的呀……” 诚意眼睛顿时瞪的滚圆！ 条件反射般，诚意手中陡然出现一把匕首，狠狠捅向巫印。 锵！ 宛若钢铁一般的触感让诚意脸色大变。 护甲？！ 他当即翻转匕首，右手顺势向右侧滑动，然后狠狠回拉。锋锐匕首猛然扎向腰侧软肉。 锵！ 金铁交鸣声让诚意如堕冰窟。 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完全放弃防御或逃跑心思，匕首接连不断捅向巫印全身各处。 锵锵锵…… 嘣！ 匕首最后扎在巫印脖颈右侧。 火花四溅，匕首尖端，骤然崩断！ 不知何时，巫印的脖子，竟覆盖了一层漆黑薄膜。宛若紧贴皮肤的护甲。 尖锐匕首竟不能伤及对方分毫。 巫印就那么站在原地，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似笑非笑的戏谑笑容。 “甲魄？！这就是甲魄？！”诚意踉跄后退，一脸绝望的呢喃：“我明明已经喝了长生引。要是再晚两天，再晚两天我也能……” “长生引？你喝了长生引？”巫印错愕的看着诚意：“不要告诉我，你给丰稔下毒，就是为了抢长生引？” “为道生，为道死，我没有错！”诚意眼睛血红大吼。 “啊哈……啊哈……啊哈哈哈……” “喝了长生引，精气神被外物污染，可就再也没法见长生啦。”巫印笑的前仰后合。“你还想逐道？真是太可笑了！” 诚意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愣在原地。 “是了，这种歪门邪道，他肯定不会教给徒弟。” “师兄竟因这个被自己徒弟毒死？哈哈哈……这笑话我能笑十年！” 巫印牵着小胖子的手，仰天大笑出门。 自己那个古板师兄，被自己的古板给害死了，太好玩了！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整个祖师殿，只剩下诚意愤怒以及绝望的咆哮。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烨断然摇头：“青山县这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宝贝？” “可那帮往青山县跑的江湖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甄繁迟疑道：“他们说那场大火就是宝物出世的宝光所致。” “还有那地震。” “据说宝贝原本被埋在小东山底下。因为清风观开山建坛，才给惊动出来。” 听到这里，张烨顿时也不自信了。 不由看向桌旁几人。 “想去看看？”陈沐笑呵呵。 张烨小鸡啄米般点头。 “去吧。”介甲淡淡道。 张烨顿时大喜。 “我们可不等你哟。”小道童诚明笑嘻嘻。 张烨：“……” 他卖力演了半天，就是想拉着一群人去看一眼。再不济等等他也行。 结果不仅介甲陈沐看出他的意图，就连那小不点儿都敢调侃他了。 “滚滚滚！老实呆着去！”张烨一巴掌拍在甄繁肩膀上没好气道。 为了安全抵达南阳府，他在朱衣阁可是花了大钱的。 肯定不能为了点儿好奇，就浪费这张昂贵车票。 第五十五章 普通 吱吱悠悠。 马车行走在不算平坦，但还算宽阔的大路上。 陈沐靠在车厢上发呆。 这是他们离开青山县第三天。 刚上路时的新奇已被枯燥的赶路所麻木。 每天坐在车上，虽有不断变幻景色。时间长了，身体和精神的疲惫还是席卷而来。 张烨掀起车厢窗帘，一手搭在车厢上。 五六匹骏马迎面奔来，几个江湖人快马加鞭，迅速和他们交错而过。 张烨忍不住酸溜溜道：“又是一伙去淘宝的。” 车厢里谁都没理他，这已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后悔泛酸。 “张大叔，想去你就去呗。”诚明笑嘻嘻。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张烨翻着白眼。 陈沐回头看了眼带着烟尘而去的几个江湖人。 余光注意到车队后方跟随的青山县流民。 有的人拼命逃离，有的人削尖脑袋往里钻。 “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回过头，陈沐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从青山县到南阳府距离很远。 据介甲说，即便顺风顺水，最少也得走一个半月。 “这么长时间，可不能浪费。” 陈沐调出灰墙。 书写：1666/10000/二阶； 图画：1533/10000/二阶； 投掷：7553/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5311/10000/三阶； 厨艺：806/10000/二阶； 制药术：626/10000/三阶； 袖里剑：816/10000/三阶； 五鬼搬山咒语：397/10000/二阶； 书写、图画略过不提。他很久没刷这两项经验。 碎石随处可见，投掷能用飞蝗石练，就是动静有点儿大，只能放弃。 让人看到飞蝗石，那就当不成底牌了。 厨艺不用刻意练，每天做饭就能积攒经验。 制药术不太好办。医书都已看完。动手调配药物也能刷经验。 但，赶路呢…… 袖里剑能练收剑藏剑。 但还是那句话，知道的人多了，就算不上底牌。 五鬼搬山咒？ 同上。 “练形术里的呼吸法，倒是可以琢磨琢磨。” 陈沐靠在车厢上，身体随着马车晃悠，呼吸节奏缓缓调整，向红隼练形术呼吸法靠近。 …… 练形术动作能刺激不同部位肌肉。 呼吸法与其配合才有效。 “如果坐着就能调动对应肌肉，是不是也能完成这种配合，达到锻炼效果？” 之后几天，沿着这条思路，陈沐有空就琢磨。 得益于熟练度灰墙。 投掷、袖里剑提升时，都曾给身体带来质变。 除提升身体素质，还提升对全身掌控力。 同样得益于熟练度灰墙。 每次尝试，都会给他带来大量感悟。 让他渐渐在这条路上走远。 …… “老爷子，陈小哥这是怎么了？”张烨好奇的看着双眼无神的陈沐。 这种状态已持续三四天。 经常发呆，不时做些古怪动作。 一惊一乍，有时欢喜有时懊恼。 反应迟钝，问半天才回一句话。 介甲瞥了一眼淡淡道：“练功。” 这种专注沉迷状态他太熟悉了。相处一年多，他见过不止一次。 一旦对方投入某种技艺练习中，就会出现这种恍惚状态。 张烨一脸惊讶，发呆也能练功？ 稀奇！ 旋即眼珠咕噜噜转动，悄悄伸手抓向陈沐身旁包裹。 鼓鼓囊囊，应该藏着不少果脯肉脯吧？ 平日没少看见诚明小道童吃。 只是闻着味儿就让人忍不住的胃部蠕动。 吸溜…… 要不？试试…… 刚要动手，就注意到两股视线。 张烨转头看去。 眼皮耷拉着眯成一条缝，明黄眼珠看不出丝毫情绪，这是介甲。 大眼睛亮晶晶，眨巴眨巴透着机灵，这是诚明小道童。 张烨眉毛一挑，对两人使了个眼色：“事成平分。” 介甲面无表情，淡定转头，看向前方。 诚明嘿嘿一笑，掀开车窗布帘往外瞧。 张烨兴奋的搓搓手。 他是街面混混起家。虽当了一帮之主，可三只手的技艺从来没拉下。 回头看了一眼胖胖杜县尉。对方正闭着眼睛装睡。 很好，没人注意，没人提醒。 今天爷们说什么也得尝尝这果脯肉脯是啥味？！ 粗犷手掌悄无声息，慢慢探进布袋。 嗤！ 一点尖锐剑尖突兀出现在张烨眼前。 张烨瞳孔猛然一缩，全身僵在原地。 右手哆哆嗦嗦的从布袋里收回。 唰！ 短剑凭空消失。 张烨顿时长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虚汗。 瞅了眼依旧双眼无神，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陈沐。 张烨连忙躲进车厢深处。 惹不起啊惹不起…… “哈！”诚明小道童看着张烨怂样，忍不住笑出声。 然后就在张烨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轻松从布袋子里掏出两个小布包。 一个递给介甲，一个自己享用。 “我付钱了呀！”诚明盯着张烨笑嘻嘻。 张烨：“……” …… 小东山，清风观。 祭坛完工前，清风观弟子就被丰稔分批遣散。 祖师殿前广场，往日里热闹练武景象不见。 只剩下一排通体黝黑的铁铸人桩，冷冷清清。 锵！ 一个漆黑拳头砸在铁人桩上。 火花四溅。 锵锵锵…… 诚意双拳如锤，不断击打。 没一会儿，铁人桩上就出现一个碎裂凹坑。 破碎铁渣带着暗红高温落在地上。诚意的拳头却冒着淡淡热气，毫发无损。 他赤着上身，头发随意披散。双手手臂全被一层漆黑半透明薄膜覆盖。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魄力。 借助长生引，练形术进展神速，本就卡在易髓巅峰，很快练出魄力。 长生引生机强大，快速增强游魄范围，逐渐覆盖双臂。 等到覆盖全身形如盔甲，便是魄力圆满成就甲魄。 可现在诚意却没有丝毫喜悦。发泄一般不断锤击木人桩。 练武场旁边，巫印坐在一块倒塌石碑上。 他一手拿小刀，一手拿一条硕大酱牛腿。 一片一片的把牛腿肉削下来放进身前盘子里。 那个胖乎乎小子蹲在石碑前守着白瓷盘。 巫印切下一片，他就抓过一片塞进嘴里，吃的满脸油光。 “听说你还有一个小师弟。”巫印一边切肉照顾孙子，一片语态轻松闲谈。 锵！ 诚意一拳狠狠砸在铁人桩上，眼中满是恨意。 如果不是师傅偏爱师弟。自己也不会弑师。更不会喝下长生引，自绝长生路。 该死的诚明！ 巫印饶有兴趣的轻笑：“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诚意猛然转头，满脸激动。 旋即表情变幻。 巫印是他师叔，但和师傅宛若仇敌，但毕竟是师兄弟。而自己却毒杀师傅。 想到自己梦想，诚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请师叔赐教。” “给我说说你的小师弟，他饭量也挺大？”巫印嘿嘿一笑，饶有兴味道。 诚意脸色一阵扭曲。可最后不得不忍着心中恨意，咬牙切齿讲述诚明过往。 “师兄啊，真不愧同出一门，咱们想法都一样。”巫印怔了片刻嘿嘿笑道。 旋即看向诚意：“只要你能带着你的小师弟前往首阳山，就能得到一枚千机令。” “有了千机令，就能离开这块贫瘠的大地，逐道长生。” “长生引的后患，说不定就能在那未知之地得到解决。” 诚意顿时狂喜。 想不到小师弟竟还有这等作用！ “你师傅遣散门人，只留你一个。显然打算带着你一起去首阳山。” “可惜你自作聪明，为了区区长生引就弑师。” “你说我师兄死的冤不冤？”巫印戏谑问道。 诚意脸色古井无波。有了新的希望，他很快恢复往日镇定。 “近几日忙于师傅丧事，招待不周之处，请师叔见谅。”诚意一脸歉意。 “师弟年幼，孤身在外，师侄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前去照料。”诚意满脸诚恳：“不能在师叔面前侍奉，万分抱歉。” 巫印指着诚意哈哈大笑：“这股子虚伪劲儿啊，啧啧……” …… 两天后。 马车上，陈沐涣散瞳孔收缩，慢慢回神。 呼！ 他张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接着猛然开始变幻呼吸节奏。 明明坐在那里没动。全身肌肉却在随着呼吸不断律动。 一股热浪就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在这冷风吹拂的冬季南国，陈沐就像人形火炉一般。 诚明小道童忍不住挪到车厢口，紧靠陈沐。 实在是太暖和了。 一股白雾从陈沐头顶升起，那是蒸腾的汗水。 陈沐深吸一口气，完成一个呼吸法循环。 调出灰墙。 红隼练形术：5352/10000/三阶； 熟练度增加一点。 “我果然就只是个普通人。” “常人十年练形，百年养魄。就我这速度，何年何月才能练出魄力？” “人家天生道骨，百日练形三年练魄。我练一遍呼吸法，竟就只增加一点经验？！” “一个小时最多练二十遍。” “身体强度还有上限。” “一天能有一百五六的熟练度，就已是侥天之幸！” “即便一切顺利，想易髓大成，竟还要一个多月？！” “我果然是个让人失望的普通人啊……” “陈大哥，高兴什么呢？”诚明盯着陈沐好奇问道。 “我高兴了吗？” “你看错了吧？” 介甲明黄眼珠慢慢转动，瞥了陈沐一眼淡淡道：“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这是悲愤！” “是伤心！” “我就个天赋平平的普通人，我有什么资格高兴？” “我这就是伤心！” 第五十六章 途中 一处破败驿站。 一大群人赶着车队入住。 荒凉寂静的驿站迅速热闹起来。 介甲陈沐等人在找了个偏僻角落安置行囊。 自从和光头壮汉发生冲突后。介甲就被其他薛家货栈的护卫排斥。 陈沐这些介甲“亲戚”，也不受待见。 每天落脚休息，总和大部队分隔开。 陈沐反倒乐的清净。 就地挖坑、周边围一圈石头、干柴扔进去点燃，简易火塘就做好。两边竖起两根手臂粗木桩，把两只野兔架在火焰上方烤。 陈沐不断翻转，不时抛洒一些特质调料，香味四溢。 篝火旁，正抱着干粮啃的张烨、杜怀，盯着滋滋响野兔，嘴里口水疯狂分泌。 “陈小哥，你看，能不能分我条兔腿。”张烨一脸憨笑凑到陈沐身边。 “我付钱！”张烨赶紧道。 旁边杜怀也忍不住看向陈沐。荒郊野外，能吃一口美味烧烤，花点儿钱算什么。 “不卖。”陈沐淡淡道。 张烨还想再磨一磨。 陈沐眼珠转动，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 张烨顿时脖子一缩，老实坐回篝火旁。 陈沐回神继续烤肉。 他自己都在烦去哪搞更多食物，怎会把兔肉卖给别人。 新的呼吸法很好，让他行走坐卧都能修炼。 但消耗也大，他存的干粮不够啦。 “你怎么那么怕他？”胖胖的杜县尉好奇问道。 “不知道？”张烨也纳闷。 被袖里剑吓的？不至于呀…… 反正也不知道为啥，从见到对方第一眼，他就本能的发怵。 以前也没见过这人啊？怪事…… 张烨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想吃也行。”陈沐看着张烨：“不要钱，但所有猎物你来打。” “没问题！”张烨大喜：“您就瞧好吧！” 他好歹是易骨高手，抓点儿山鸡野兔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沐平静点头。 很好，收获工具人一枚。 这样，他就有更多时间刷熟练度。 …… 第二天，车队坏了辆大车，耽搁行程，不得不在野外露宿。 陈沐挖好火塘，准备好锅碗瓢盆，坐在篝火旁静静练功。 自从改善呼吸法，陈沐没事就刷。 如今练形术熟练度已经过了六千，进度喜人，他越发沉迷。 等他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张烨脸色涨红的站在火堆旁。 “怎么了？”陈沐不明所以。 张烨伸出手，掌心放着五颗鹌鹑蛋小不知名鸟蛋。 陈沐：“……” “哈哈哈……”小道童诚明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陈沐脸一黑：“你别告诉我，你忙活那么久，就找到五颗鸟蛋？” 张烨脸色更红了，满脸络腮胡子都遮不住。 “这真不怪我，猎物太难找了。”张烨委屈。 陈沐无语。 昨天看对方自信满满，还以为是个老猎手，结果也是个新丁。 身手好，没经验，找不到猎物也白搭。 看来今晚只能吃辟谷丹充饥了。 正想着起身找个隐秘地方打开五鬼袋。 一个魁梧身影出现在火堆旁。 砰！ 一头三百多斤重野猪被扔在地上。 那位白姑娘从魁梧身影身后走出，细声细气道：“麻烦陈公子。” 陈沐看了眼白姑娘身旁那比张烨还要高壮的身影。 两米二的身高，膀大腰圆的身形，比大腿还粗的胳膊。 要不是一身女装，陈沐差点儿以为自己见到了恐子。 “不麻烦。”陈沐客气点头。 惹不起啊惹不起。 旋即瞥了眼张烨。你一大老爷们，竟然还比不过人家一丫鬟。还帮主呢？ 张烨脖子涨红，顿时青筋暴起。 可看了看陈沐平静眼神，又看了看比他还高一头的“侍女”，张烨练皮一抽抽，怂了。 …… 此后数日，风平浪静。 除了偶尔发生车辆损毁，拖延行程。 像巧遇山贼，路遇江湖争斗这类事，一个也没发生。 陈沐颇有些失望。 他还想见识一下古代山贼拦路抢劫情景。 要是来个大高手就更好。也让介甲活动活动。 不然他这二百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可惜…… …… 南阳府地处大梁西南。 气候湿润多雨。 植被茂盛，河系发达。 车队经常会遇到拦路河流。有时候只是渡河，就要花费一天时间。 一条七八米宽大河边。车队安营扎寨修整。 陈沐和介甲说了一声就脱离车队。 顺着河流向上疾驰，远远脱离车队后，找到一处水流相对平静的隐秘河湾。 从五鬼袋里掏出醉饵洒下，陈沐就坐在河边耐心等待。 他抓鱼主要是为了养袋子。 自从那位白姑娘加入蹭饭队伍，陈沐就再没少过肉食。 魁梧侍女有个和她身形完全相反的名字——翠翠。 有了这位翠翠，豺狼虎豹、野猪山熊都成了盘中餐。 张烨也整天忙活打猎，可到底是新丁。 抓到最大的猎物，也不过是只二斤重野兔。 张烨这位青山县流氓头子，白浪帮帮主，在翠翠面前丝毫不敢扎刺。点头哈腰的尊称翠姐。 看看对方那身板，在看看人家的猎物，张烨想支棱都支棱不起来。 有了翠翠帮忙，陈沐的食物危机一下就解决。 每天最少多出两个小时时间练功。 就像现在，等待鱼获同时，呼吸法也在不断运行。 半个时辰后，河面飘满翻白肚子的鱼。 陈沐装满五鬼袋就往回走。 可刚离开河湾没多久，陈沐突然顿住。 此事夕阳只剩丝缕余晖。 河岸两边阴沉沉一片。 水流哗啦，虫鸣鸟叫却丝毫不闻。 河滩浅水处，一个人影正在水中沐浴。 对方长发飘飘，露出水面的背影纤细雪白，点点水珠挂在肩头。看着就让人想入非非。 陈沐默默看了半晌，转身走进树林。 可刚走没多久，陈沐又忍不住停下脚步。 一个一丝不挂背影美妙的身影，横陈在树林小道。 浑圆修长双腿并排，看着就让人心痒痒。 一股寒意却在树林间缓缓弥漫。 陈沐又盯着看了半晌，换个方向接着走。 没做出多远，陈沐第三次停下来。 盯着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的熟悉身影，陈沐眉头狠狠皱起。 荒郊野外，河里洗澡，岸边却没衣服。 接着迅速移动，挡住去路。 还有这弥漫森林的阴森寒气。 陈沐强压波动心绪，神色肃穆：“这就是随便野游的下场啊！” 旋即满是关切道：“姑娘你冷吗？” “衣服掉河里啦？” “我有多余衣服，卖你一件怎么样？” “只要十两银子，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 第五十七章 神意 呜！ 一枚镂空铁莲子，带着低沉啸音升空。 “姑娘稍等，我的伙计马上就会把衣服拿过来。”陈沐一脸微笑的解释道。 长发女子一言不发。 陈沐叹一口气道：“我这都准备给你取货了，您买不买，到是说句话呀。” 一股浓雾在树林间快速弥漫。 “要不您让开路也行。”陈沐着急回去做饭，肚子都饿了。 长发女动也不动。 四周寒气越发浓重。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样，我从那边走，您可不能再挡我路了哈。”陈沐一脸诚恳的商量。 然后他不理会长发女反应，转了个九十度，径自走去。 可没走出十米，陈沐停下脚步。 前方又出现一个婀娜多姿身影。 只是雪白皮肤上却布满血迹，一个个溃烂创口在后背大腿上浮现，并迅速恶化扩大。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陈沐满脸无奈：“姑娘如此咄咄逼人，就不要怪我不讲武德了！” 陈沐收敛表情，满面冷酷肃然，微微蹲身，猛吸一口气。 “介甲！你他么再不出来，我就扣你钱！” 嗡！ 一团荧白色光辉突然在半空炸开。 白光团拖着长长尾焰，猛然撞向长发女。 对方好似遇到火焰的蜡像，在白光中快速融化滴落变形。 最后伴随一声凄厉惨叫，灰飞烟灭。 荧光在原地崩碎成火星般光点。 介甲倒背着手，从星点中缓缓走来。 他面无表情，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盯着陈沐。 “按照约定，我护送你到南阳府，你要给我四百两银子。这钱你一分都不能少。”介甲淡淡道。 “四百两？想钱想疯啦？！” “不是说好的二百两吗？半路提价，黑导游都没你黑啊！”陈沐怒气冲冲。 “可惜。”介甲失望道，转身就走。 陈沐一脸懵逼，凑到介甲身边：“啥意思？” “我在测试你是否被阴魂附体。”介甲慢悠悠道。 陈沐恍然。如果自己被阴魂附体，精神错乱，肯定不会和介甲的约定。 旋即陈沐就觉得不对劲：“那你可惜个什么劲？” 介甲明黄眼珠转动，瞥了陈沐一眼：“你要是真被附体，说不定会顺势答应，我不就能多赚二百两了。” 也不知怎地，陈沐竟一点儿都不意外。 这太特么介甲了。 …… “刚才那就是阴魂怪？我看也没传的那么恐怖。”陈沐回忆刚才情形不解道。 他除了感觉浑身发紧头皮发麻，心里略微恐惧不适，实际上并未遭受什么伤害。 介甲上下打量：“我也纳闷，遇到阴魂怪，你怎么还能活着。” 陈沐：“……” “寻常人碰到阴魂怪，顷刻陷入幻境，十死无生。”介甲疑惑看着陈沐：“你为什么没事？” 陈沐同样皱眉深思，旋即恍然的看着介甲认真道：“肯定是这只阴魂怪啊……它不饿！” 介甲：“……” 他转头盯住陈沐，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 陈沐一脸茫然，试探着问：“我……说错啦？” 介甲默默收回视线。你能装的再假一点儿吗？ 陈沐嘴角一挑，笑眯眯。 两个小纸人从陈沐袖子里一闪而逝。 没想到啊，五鬼袋竟能克制阴魂怪。 正是因为袖子里的两只小纸人。 那个长发女才迟迟不敢冲上来附身。 …… “话说，那团白光是法器吧？” “能给我看看吗？”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你都不知道，刚才你出场时有多帅。” “可惜你是个死要钱。” “要是不贪财就更帅了。” “……” …… 偶遇阴魂怪让陈沐知道，五鬼袋或许另有妙用。但他不打算去打怪测试。 有灰墙外挂，他没必要去冒险尝试。 翠翠姑娘加入，张烨经验越来越丰富，陈沐的食物危机解决。 之后行程，除了遇到河流，他就近让五鬼袋饱餐一顿。其他时候就一直呆在车队附近练功。 一个月后，傍晚。 一处半山腰破庙内。 陈沐在偏殿内生起火堆，准备好锅碗瓢盆。 扔给诚意介甲两小袋果脯打牙祭。 陈沐找了个立柱坐下靠住，呼吸缓缓调节，开始习惯性运转呼吸法。 一股热浪从陈沐身上辐射而出，周边几人都已习惯。 虽好奇陈沐功法，却从未问过，几人终究萍水相逢。 可今天却有点儿不一样。 陈沐辐射出热量不断升高。以前只是个温热小火炉，如今却快要赶上不远处篝火。 汗水不要钱的从毛孔往外冒，接着又被皮肤热量蒸发。 白色烟气从陈沐周身升腾而起。他整个人通红，宛若煮熟大虾。 “陈大哥没事吧？”诚明担心问道。 介甲耷拉着的眼皮都不由抬高几分。 这变化有几分似曾相识。那是一段数十年前的记忆。 不会看错了吧？这就要练形大成？ 饶是见惯风浪的介甲都忍不住惊叹。修炼速度太快了！ 要不是确认对方不是天生道骨，介甲都要忍不住嫉妒了。 介甲拦住想要上前查看的诚明：“不要打扰他，质变过程要很久才……”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陈沐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 介甲：“……”。 他一生见过很多易髓质变过程，最少也要一个时辰。时间越久，质变越多，收获越大。 可陈沐这满打满算也就一刻钟。 “你真的在易髓？”介甲都迟疑了。 “嗯，大概？” 介甲：“……” …… 打发走看热闹的其他几人。 陈沐调出灰墙。 红隼练形术：1/10000/四阶； 虽然质变过程过于仓促，但熟练度却明确提示，他确实已进入新的阶段。 陈沐回忆质变过程。感觉全身骨头、内脏不同程度麻痒。 过去练功时一直都有这种感觉，只是这次尤为强烈。 陈沐突然明悟。 旁人的质变，有一个剧烈变化过程。陈沐的易髓，却被熟练度分割到每次修炼中。 每一点熟练度，都蕴含着一点质变。所以他的变化才不会那么明显。 “不用受罪，就挺舒适。”陈沐乐呵呵想着。 那种剧变，想想都知道不会痛快。 “还是熟练度靠谱。” “可接下来该怎么练？”陈沐皱眉。 当年花一百两学武，盛宏教到这就没了。也不知道是藏私还是真没有。 看熟练度意思，后买明显还能接着练。可他已经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了。 …… “观想神意图。”介甲淡淡道。 “什么是神意图？”陈沐不懂就问。 这个世界的知识封锁非常严重。下层还好，越往上，越难获得。 他练武一年多，鬼市也去了不少次，特意搜集过练形术信息。可却丝毫不知道什么是神意图。 “神意图是练形术核心。练魄就靠神意图。” “越是精妙练形术，神意图就越复杂。练出游魄几率越大，效果越好。” “有些小传承就惨了，有没有神意图都不好说。”介甲说着，淡淡的瞥了一眼陈沐。 “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陈沐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什么叫小传承吗？” 陈沐茫然。 “传承有缺，人丁不旺。一代就传四五个，练得人少，知道的人更少。”介甲看着陈沐意味深长。 人丁不旺？练得人少？ 说我红隼练形术是小传承呗？ 陈沐斜眼看着介甲：“红隼练形术练的人多不多，你心里没数吗？” 当陈沐在鬼市也就卖了七八份红隼练形术。介甲这老头卖了足足一百份啊！ 介甲：“……” 第五十八章 抵达 “你不是有套练形术要卖吗？”陈沐突然问道。 “一千两。”介甲淡淡道。 “有神意图？”陈沐大喜。虽然贵，但省吃俭用砸锅卖铁也得买。 “没有。”介甲瞥了眼陈沐。有神意图，怎么可能只要一千两。 陈沐顿时大失所望。 “带神意图的传承，你买不到。”介甲平静道。 陈沐半信半疑。银子还有不好使的时候？ “南阳府有鬼市吗？”陈沐还是想去打探打探。 介甲瞥陈沐一眼，也不劝：“有。” 等你失望的时候，自然会回来买。 “红隼练形术真没有神意图？”陈沐不甘心。 “神意图是练形术核心，也是源头。”介甲解释道。 “最初的创造者脑子里或许有，但领悟不全就无法记录，无法记录自然就没有。” “小传承大都是这种状态。” “红隼练形术只在南阳这一府之地传承，据我所知，没有。”介甲平静道。 没有神意图就练不出魄力。 知道红隼练形术局限，陈沐很失望。 但若说绝望却不至于。 常人十年练形，百年养魄。他才练武一年半而已。红隼练形术不行，大不了换一种。 “哪里才能学到有神意图的练形术？”陈沐问道。 “军队、世家、大型帮派势力，还有个别散人。”介甲淡淡道。 陈沐点头记在心中。 以后说不得就要在这些方面想办法。 好不容易穿越，还有熟练度外挂，他当然要试图爬一爬巅峰。 不过吧，不着急。 常人要十年，他只要一年多就能完成练形。时间有很多，稳一点儿。 当务之急，先到南阳落脚，安稳下来以后再打探。 …… 车队继续前行。 没几天，天降大雨。车队被迫停下修整。 趁着这个时间，陈沐找了个稍微偏僻的地方，测试易髓变化。 一片树林中，陈沐身影突兀消失。 在草木杂乱生长的环境中，他好似一只灵巧隼鸟。 自由变向，移动无声，想停就能立刻停，动起来又迅若雷霆。 即便红隼练形术是小传承，没神意图。但到底是能让人改换体质的练形术。 他全力移动，普通人只能看到一团黑影。不仔细看就会把他当成一只迅捷飞鸟略过。 “精力也变得更旺盛。”陈沐回想这两天变化。 他每天只要睡够三个时辰就能精神奕奕。 如果事态紧急，甚至能连续两天不睡觉，依旧不觉疲倦。 “这还只是小传承练形术。” 练形术、五鬼袋，种种神奇，让陈沐对未来越发期待。 …… 接下来几天，路途越来越好走。 周边也开始出现村落以及大片良田。 不时能看到在田地中劳作的农夫。 车队又走了五天，终于抵达南阳府。 远远的就看到一条横贯东西，蜿蜒蔓延的黑线。走进才知道，那是不知多长的城墙。和南阳府城相比，青山县简直就是个小院子。 这么大的地方，城南到城北都有可能要走个两三天。 “果真雄伟。”陈沐感叹。 这还只是大梁十三府之一。更繁华的大梁盛京又不知道该是何种模样。 一行人土包子一样感叹府城时。七八匹快马直奔车队而来。 一个两米高，身穿白衣，皮肤白皙，面若冠玉的俊俏公子哥在车队中央翻身下马。 来人正是左家大少爷左胜。 似乎注意到陈沐视线，对方转头看过来。 见到陈沐，不由一怔，旋即微笑点头示意。 陈沐也回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自己这个杀人犯遇到了目击证人，心里着实有点儿虚。 左胜收回视线，跳上宽大马车面见亲属。 陈沐则和旁人一样，若无其事的打量左胜随行人员。 一个个身穿劲装马甲眼中含煞，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虬结，看着就知道不好惹。 “是惊鸿帮的人。”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杜县尉开口道。 到了南阳府，这位一路小心翼翼的前县尉终于放松下来，似乎来了谈性：“惊鸿帮是南阳府第一大帮，把控南阳府金水江，势力庞大。” “他们还收人吗？”张烨兴致勃勃。 他混混头子出身，换了地方依旧放不下混了半辈子的帮派事业。 陈沐同样竖着耳朵听。 介甲曾说过，某些大势力帮派内，就有神意图传承。 “别想了。他们只招小孩子自己培养。你这么大了，真加入进去也是个外围人员。没什么好处，还平白受压榨。” 张烨脸色不好看，他好歹当过帮主。要是能成为核心，受人指派也心甘。可若只当个外围喽啰，那就是个卖命的炮灰 陈沐也失望。 无法加入核心，就没办法得到神意图传承。 至于说积累大功获得奖励。那得多大功，才能得到这种传承？ 且这种帮派内部，争权夺利不知凡几。陈沐穿越一遭，可不是为了和别人勾心斗角来的。 …… 南阳城看着不远，走起来却不近，等车队慢慢到达城门口。已到下午时分。 到了这里，同行一路的众人开始分道扬镳。 最先离开的是白姑娘。 那位让人印象深刻的侍女翠翠驾车赶上来，对这介甲点头示意，然后就驱车离开。 第二个走的是杜怀。 他刚到门口，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管家模样人凑上前来迎接。 杜怀拱手和众人道别，带着随从上了一亮豪华马车。 陈沐若有所思，看来这位杜县尉家族，在城内混的还不错。 “大师兄！我在这！”一直扒着车窗打量人流的诚明突然大喊。 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架着马车，快速靠了过来。 “你怎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诚明跳到对方马车上，抱着诚意脖子兴奋问道。 “因为我功夫好跑的快。”诚意笑眯眯道。 “诚意，观主也来了？”一直在后面的何道人凑上前。 “何叔，先回去。安顿好再说。”诚意道。 旋即跳下马车，对这介甲行礼：“一路辛苦老先生护送。” 介甲平静点头。 “陈大哥再见！”诚明对这陈沐喊道。 陈沐笑着摆手，同时从包裹里摸出最后两包肉脯扔了过去。 “谢谢陈大哥！”诚明迫不及待掏出一块肉干大嚼。 “对了陈大哥，等入了城，我去哪里找你？我还要让师兄请你吃大餐呢！”诚明大眼睛狡黠的眨巴着道。 “诚明不可无礼！”诚意轻声呵斥。 旋即转头看向何道人：“何叔？” 何道人立刻凑上前，把一路情况简略介绍。 “何叔，先上车吧，我来安排。”诚意点头表示知道，让诚明和何道人两人钻进车厢。 诚意缓步走***静的看着陈沐道：“陈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陈沐礼貌性拱手回礼。他总觉得这位道长似乎不怎么待见他。 “小师弟年幼不懂事，一路麻烦陈公子招待。”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陈沐。 “我们不打算在南阳久呆，无法报答公子恩情，小小谢意，还请收下。” “一点儿食物而已，不必如此。”陈沐眉头微皱。 “陈公子还是收下的好。”诚意淡淡道：“我希望陈公子，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师弟面前。” 陈沐盯着诚意。 感受着对方那股淡淡的威胁和浓浓的排斥。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 瞥了眼对方手中银票，陈沐轻笑一声，靠坐回车厢，平静注视前方。 脚尖轻踢马匹，马车从诚意身前缓缓走过。 诚意面无表情收回银票。 “邪魔外……” “哼！” 诚意漠然看着远去车辆：“希望你识趣，不然……” “师兄，陈大哥怎么走了？他还没告诉我怎么去找他呢？”诚明从车厢里探出头好奇问道。 诚意脸上露出笑容，和蔼可亲的看着诚明：“小师弟，陈公子来南阳只是路过，很快就要离开。” “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他人的行程了。” “离开？陈大哥不是说要在这里定居吗？”诚明不解。 诚意坐上马车，驱动马匹，面色不变道：“大人哄你玩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陈大哥才不会哄我。” “好好，他不哄你，我哄你。” “大师兄，你不要拿我当小孩子。” “行，那就那你当小大人……” “大师兄……” 第五十九章 安顿 南阳府，城东，陶化坊。 一间独门小院内。 陈沐坐在葡萄藤下石桌旁。 掏出身上所有钱财清点。 “路费二百两，租房十二两，各项采买约五两。” “还有四百零二两银子，外加七百六十七个铜板。” “钱总是不够花。”陈沐叹一口气。 南阳府城繁华，消费也高。 一两银子在青山县能租一年房子。但同样大小院落，在南阳府只能租一个月。 吃饭也贵。 一斤白麦要三十五块铜板，最便宜的鱼肉，也要六十多个铜板一斤。 “练形术岂不是更贵。”陈沐暗自琢磨。 “你有什么打算。”陈沐抬头问介甲。 对方正眯着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银子。 陈沐面无表情的把银子装进钱袋里收起。 “我已挂靠在南阳府的朱衣阁。”介甲淡淡道。 青山县破碎，死的死，走的走，几乎成为荒城，肯定是不能回。 陈沐羡慕。这就是手艺人啊。到哪都饿不着。 要不是杀手这职业太危险，陈沐都忍不住要去朱衣阁挂名。 “我在南市盘了个店面，准备开药铺。”介甲看着突然道。 “三阳六君丸？”陈沐了然，这可是大买卖。 “药铺只作原材料采买渠道，卖还是要去鬼市。”介甲道：“而且还得换个名字。” 毕竟是仿制的朱衣阁秘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你提供药材，我来制作，利润一人一半！”陈沐当即开口。 “三七。”介甲淡淡道。 “我七？！”陈沐佯装惊喜。 介甲平静的看着陈沐也不说话。 陈沐顿时无趣摆手：“行吧。” 肉痛肯定是肉痛。银子谁不眼馋。 但想到只负责制作，不用抛头露面，就很满意。 万一遇到心生歹意的人准备黑吃黑怎么办？ 有介甲在前面挡着，安心赚自己那份辛苦钱就挺好。 “打听到鬼市了吗，我想去看看。”陈沐问道。 如今一切安顿好，也是时候打探一下全新练形术的情报了。 “两天后我来接你。”介甲淡淡道。 …… 两天后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停在陈沐门口。 陈沐一身黑衣，头戴斗笠。从阴影处蹿上马车。 无声无息，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这是什么？”陈沐接过介甲递过来的两个瓷瓶问道。 “一个叫黄龙散，一个叫玉髓丸，都是疗伤宝药，价格昂贵。看看能不能破解仿制。”介甲道。 “哪来的？”陈沐拔开封口软木塞，闻了闻味道。 “朱衣阁。” “你逮着一只羊就往死里薅啊。”陈沐哭笑不得。 自家大杀手时刻想着仿制自家高端产品，不知道让朱衣阁知道了，会不会气的给介甲下悬赏。 陈沐收起瓷瓶，顺着马车窗帘晃动缝隙瞅了眼外面街道：“这不是去城外的路吧？” 他这几天也稍微逛了逛，附近主干街道也都知道。 介甲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陈沐耸耸肩。南阳府鬼市这么明目张胆的吗？直接开在城内？ 很快陈沐就知道自己想差了。 金水江有条分支叫漯河。河水清澈见底，水质优良，从西向东，贯穿南阳府城。 府城大半生活用水，都要靠这条宽阔大河。 马车就停在了漯河畔一座荒废小码头上。 介甲带着陈沐上了一条乌篷船，递给船家一块黑色木牌。 船夫也不说话，点点头就摇橹出发，穿过水雾笼罩河面，不一会儿就停在一艘庞然大物面前。 “这里的鬼市在船上？”陈沐站在小船头，打量这艘通体漆黑无光，不知多长的大船，满脸新奇。 “长见识了。” 介甲带着陈沐，熟门熟路的登船。 在两个黑衣人的指引下，从一处小门内走进船舱。 外面黑漆漆，船舱里却灯火通明。显然整个船身作了特殊处理。外部密封，一点儿光都不透。 相比于青山县鬼市的鬼鬼祟祟。这里可热闹多了。 叫卖吆喝，讨价还价，要不是人人戴着面具，陈沐还以为自己到了哪个热闹街市。 …… 红蓼斋 鬼市大船上少有的几个有单间有牌匾的店铺。 主营各类古籍秘本，其中就包括秘术武功。 “本店共有三种练形术。”掌柜带着一张恶鬼面具，声音却温和有礼。 “黑虎练形术、白猿练形术、还有一本总店刚刚送来的珍本。”掌柜的从身后掏出一个长长画轴。 “此珍本图画清晰批注详尽，是不可多得的妙品。” “客观请看，此乃秘传红隼练形术。” 陈沐尴尬的看着眼前这熟悉的画轴。 “客观没见过画的这么清晰明了的秘籍吧。”掌柜的语气里满是自豪。 陈沐没说话。 他想告诉对方，他不仅见过，还能告诉他，末尾右下角有个隐秘日期标签。 这是他画的第五副，当时卖了多少钱来着？ 哦，想起来了，九十七两。 “很好。”陈沐语气中满是赞叹。 “那……”掌柜的热情更盛三分。 “给我看看白猿练形术吧。” “也好。”掌柜满是失望。 “白猿练形术来自甘孜府，传承有数百年历史，修炼之人无数。” “修炼难度低、易成就，也是不可多得好功夫。”掌柜的详细讲解。 “有神意图吗？”陈沐问道。 “那是什么？”掌柜的反问。 陈沐一怔。 这人卖练形术竟不知神意图？ 陈沐突然明悟。 大梁上层势力，对知识的垄断，比自己想的还要严密。 如果不是介甲告知，自己不可能听说神意图。 就像眼前这位掌柜。他不知道没有神意图就练不出魄力，就只能在练形阶段打转。 “没什么？”陈沐摆摆手，不敢继续打探：“价格呢？” “只要六百两。” 陈沐嘴角一抽。 六百两？还只要？！ 花光家底他也还差着二百两呢。 “那什么，家里灶上还烧着饭，您忙。”陈沐灰溜溜离开红蓼斋。 红蓼斋是鬼市大船上最大的书商。 他们这都没有神意图，其他家更不可能有。 “世家、帮派、军队，难道要走这些路子？” 让他一个宅男去混迹这些地方，着实有点儿为难。 …… 陶化坊，陈家宅院，葡萄藤下。 陈沐买了张摇摇椅，半躺在上面看书。 书名叫《汤液正要》，是他从鬼市淘回来的本草妙方。 既然决定和介甲一起走山寨宝药路线，手里没硬本事可不行。 陈沐已经让介甲再次帮忙搜集医书，为刷制药术做准备。 一边看书，他一边调整呼吸。全身肌肉小范围跳动。 这是全新的红隼练形术呼吸法。 红隼练形术完成易髓，后面就没了练法。 但陈沐发现，只要自己继续炼，熟练度依然能提升。只是效果大幅度下降，堪称腰斩。 让他在意的是，随着熟练度提升，恍惚间，脑海里总是闪过一团红色虚影。 伴随熟练度提高，虚影也在渐渐凝实。 “会不会这就是所谓的神意图？”陈沐眉头微挑。 “先不急着寻找练形术。”陈沐有了决定：“把红隼练形术再往上肝一层！” “看看变化再说。”陈沐突然有些期待。 第六十章 魄力 太阳西斜，云彩火烧一般红。 小院里响起滋滋啦啦热油爆炒声。 陈沐拿着铁铲，有节奏的翻炒翠绿青菜，保证每一块青菜均匀受热。 葡萄架下石桌旁，介甲老神在在的坐着。 面前放着一堆碎银，正一颗颗的搓着银珠子。 陈沐把饭菜端上桌：“是不是每个大杀手都有点儿古怪爱好？” 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要把碎银子搓成圆珠。 介甲理都不理陈沐，加快手上速度，把所有碎银搓成珠子藏进袖中。 起身洗手，掏出一块白净手帕擦手，然后顺势丢进火塘里。 陈沐径直翻了个白眼，取了个公筷开始分餐。 熟悉了以后，这老头要求越来越多。 餐具厨具必须干净，食材用料必须新鲜，饭菜上桌还得用公筷分餐。 屁事真多！从青山县一路走来，风餐露宿，也没见你多在意。 再说你就一蹭饭的，还要求这要求那。 这能忍？ “你的。”一个灰色布袋落在陈沐身前桌子上。 嗯，陈沐觉得能忍。 抓过灰布袋掂了掂，少说得一百两银子。 “这是您的菜！”陈沐喜滋滋的分餐。 三阳六君丸改名灵砂丸，这是第一个月的分红。 他拢共也就作了二十多颗灵砂丸。 利润是真的高！ …… 饭后，陈沐递给介甲一个巴掌大葫芦。 “黄龙散，找人试试药，效果可能差点儿，不过咱们的成本更低。” “好。”介甲眼皮不由抬了抬。 灵砂丸属于疗伤宝药，轻伤用不到，没钱用不了。利润虽高，销量不好。 一个月就卖了二十多颗。 黄龙散好啊。秘制金创药，哪个混江湖的不在身上带点儿？ 这种高端金创药，贵的不离谱，效果却比普通药好，销路广的很。 临走前，介甲问陈沐：“那练形术还要吗？可以赊账。” 陈沐顿时侧目：“你真的是介甲？” 介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从分成里扣。” 陈沐松一口气。他还以为介甲让人顶替了呢。 “先不急。”陈沐摆手。反正都没有神意图，换不换的暂时没意义。 “精妙的练形术虽然没神意图，但也不是没可能练出魄力。”介甲劝了一句。 “练形术本身就蕴含神意。十年练形，百年养魄。” “练形术大成，继续磨练。就有几率领悟核心要旨，养出魄力。” “红隼练形术太简陋。” 陈沐若有所思，瞅了眼熟练度面板。 红隼练形术：3601/10000/四阶； “你想靠红隼练形术养出魄力？”介甲平静问道。 陈沐笑了笑没说话。 “祝你好运。”介甲转身淡淡道。 …… 介甲的忠告挺让人泄气。 “但谁让我乐此不疲呢？”陈沐耸耸肩，继续调整呼吸。 红隼练形术进入四阶。前三层练法效果大减。反倒是新琢磨出来的呼吸法更高效。 “身体变化减小，发力衔接却更顺畅。” 陈沐有所明悟。 易筋、易骨、易髓，练形三易是在改造身躯。练形大成，改造就结束。 呼吸法对肌肉刺激不如之前练法，效果却更好。因为它更着重掌控全身。 “一个偏向改造硬件，一个偏向编制软件。” “练形术壮身，神意图强神，改造它并掌控它。” “原来如此……” 陈沐对练形术的理解越发深刻。 …… 时光易逝。 陈沐每日制药看书，时刻保持呼吸法，进度喜人。 这天，家里粮肉耗尽，他不得不出门采买。 出了陶化坊，沿着仁和街往北走。穿过修合坊，到了一条热闹大街上。 街道宽阔，名叫定鼎。足够五辆宽大马车同行。东西贯穿南阳府，是府城中轴线。 过了定鼎街就到南市，南阳府两大商业坊市之一。 陈沐当初选择陶化坊，就是因为距离南市算远，溜达一刻钟就走到。 看着人来人往，陈沐心情竟有些俞悦。 “宅久了，出来见见人气也挺好。” 正要去南市大采购，却看到一个熟人。 南市门口有个石头牌坊。底下立着数个木板，上面贴着不少纸张。类似前世布告栏、小广告。 此刻那里正围着不少人。 陈沐不想凑热闹，却在热闹里看到了个熟人。 张烨？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陈沐，犹豫片刻，还是走到陈沐面前。 “陈公子，好巧。”张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见了这书生就拘谨。 “那是怎么回事？”陈沐下巴指向木牌。 “惊鸿帮招新。”张烨眼睛放光。 “你愿意去当喽啰？”陈沐诧异。 这位青山县流氓头子，能接受这心理落差？ “不是喽啰。”张烨颇有些兴奋。 “告示里说，只要通过考核，最小也是个掌管二十人的头目。实力越强，地位越高。甚至可能会直接掌管一堂，手下数百人。” 陈沐诧异。 这种长久存在帮派，权利分配架构稳固。自己人都很难晋升，更何况是外人。 张烨凑到陈沐身前小声道：“听说惊鸿帮遇到了狠茬子，好几个堂口让人给灭了。急着增加实力呢。” “这时候加入，岂不送死？”给这么大权利，可不得卖命？ “嗨，烂命一条，搏一搏，说不定能混个好出身呢。”张烨却混不在意。 陈沐不由多看了一眼。 大概正是这种不要命的搏命气质，才让他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了白浪帮帮主。 “祝你好运。”陈沐平静转身。 “谢您吉言！”张烨喜滋滋，拱手告别，回头又钻到牌坊下木牌前看告示。 …… “南阳府也不是那么太平啊。”扛着一包白麦，提着十斤牛肉，陈沐晃晃悠悠往家走。 路上行人步伐缓慢，大多脸色红润，生活并不困苦。 “不知道这种太平光景能维持多久。” 惊鸿帮作为南阳府第一大帮，好几个堂口却被人灭掉。不管敌人是谁。都有可能带来混乱。 “要囤积物资吗？” 随即就失笑摇头。 南阳府有强大府城军护卫，即便底下帮派争斗，城内也不许出现大动乱。自己被青山县混乱搞怕了，有些像惊弓之鸟。 “府城重地，怎么可能说乱就乱。” “安心过小日子，好好刷熟练度吧。” …… 三天后，陈沐擦了把额头汗水。 一个高三米，直径五米左右的圆饼状空间出现在陈沐卧室地下。 撒上石灰、秘药，防潮驱虫。 陈沐念动五鬼搬山咒。 一袋袋白麦不断出现在底下空间。直到堆的满满当当，这才停下。 “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吃不了就全做成辟谷丹。” 陈沐看着满洞粮食，心里安稳的一批。 …… 囤积物资，平抑练功枯燥。陈沐再次沉浸熟练度提升。 中间根据介甲试药结果，些微调整黄龙散配方。目前已经成功开售。每月利润可观，保守也有二百两。 积蓄稳中有升，稳。 两个月后，陈沐深吸一口气。 被他不断完善复杂的呼吸法有节奏运转。 脑海中，那团红色虚影越来越清晰。 以前像是一团乱麻，如今却成了能逐渐看清脉络的线条。 终于，在陈沐最后一口气吐出后。大脑突然一阵清明。意识里出现一个清晰图像。 它整体由黑红线条编织，有着类似裙摆边缘飘动的结构。左右大体对称，猛然看去就像一只抽象的飞鸟。 飞鸟时时刻刻都在变化。黑红线条好似活物，不断游走编织，却又构成一个相对稳定的立体结构。 “神意图？” 在他明悟的瞬间。脚底突然一阵针扎刺痛。 接着便出现一片冰凉感觉，就好似踩在了冰面上，而且冰面还抹了油。 他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本能迈步，却恍惚之间就从葡萄架下消失，骤然和墙壁面对面。 “这种速度……真脚底抹油啊！” 陈沐深吸一口气，调出灰墙。 书写：1756/10000/二阶； 图画：1623/10000/二阶； 投掷：9833/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极限； 厨艺：3506/10000/二阶； 制药术：5126/10000/三阶； 袖里剑：3966/10000/三阶； 五鬼搬山咒语：4447/10000/二阶； “极限？” “红隼练形术练到头了？” 回想脑海中那个不断变化的翅膀结构。 刚刚变化后的身体迅速被掌控。 除了最初一下差点儿撞墙，他已完全适应变化。 陈沐脱掉鞋袜，前脚掌中心出现一块黄豆大黑点。 探手摸上去，略带冰凉，柔韧坚硬。 心里一动，黑点消失。回忆飞鸟神意图，黑点缓缓浮现。 “魄力啊……”陈沐不禁热泪盈眶。 磕磕绊绊，流血流汗。耗时一年半才练成魄力。 “我果然只是个普通人啊。”陈沐捂着嘴感叹。 嗯，不捂他怕笑声出来。 第六十一章 碧眼金猿 “你确定这不是黑痣？”介甲离得三米远，一手捂着鼻子，满脸嫌弃。 陈沐：“……”我洗脚了！ 这老小子肯定是嫉妒我。 他拿出几根铁针，对着脚底黑斑扎上去。 叮叮叮…… “看到没！”陈沐抬头得意洋洋：“刀枪不入！魄力！” 介甲瞥了眼陈沐手里的绣花针。 “刀枪不入哈？” 陈沐：“……” …… 南市樊楼，南阳府最顶级酒楼。 只占地就有三亩，七八个五层木石高楼矗立，中间以天桥回廊连接。 有吃饭的，有住宿的，有听曲的，有博彩的，吃喝玩乐一条龙。 樊楼分楼，四方楼。 三楼雅间窗边，陈沐、介甲两人坐在四方桌前喝茶聊天。 透过窗户，能清晰看到南市里人流来往。商贩吆喝叫卖声、客人讨价还价声接连成片。 “今天高兴，来尝尝这四方楼酒菜，是不是真像传言中那么美味。”陈沐靠在窗边轻笑。 介甲疑惑的看着陈沐：“你不会身具道骨吧？” “我就一普通人，哪有什么道骨。”陈沐翻了个白眼。 外挂倒是有一个。 “你爹妈难道是某个没落世家旁支成员？”介甲继续猜测。 普通人？靠红隼练形术那垃圾练形术，一年半就练出魄力，你还敢说自己是普通人？ “世家成员能快速练出魄力？”陈沐心头一动。 “啊，比你差点儿。”介甲眼皮耷拉着淡淡回应。 陈沐若有所思：“是掌握了某种特殊手段吗？” “有点儿特殊血脉罢了。”介甲平静道。 “类似道骨？天生适合修炼？”陈沐恍然。 “差不多吧。”介甲淡淡道，不想多谈。 陈沐也没继续打听。 不过刚刚练成魄力升起的骄傲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 自己有外挂，但奈何别人有祖宗。 人家祖上阔过，出生就比旁人优秀。还是老老实实刷我的熟练度吧。 “你那份练形术，我要了。”陈沐耸了耸肩道。 “想通了？”介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陈沐点头：“鬼市船上倒是有两种练形术。不过，都能和红隼练形术同列了，不练也罢。” 介甲点头：“流传在外练形术，大多简陋。” 陈沐心头一动：“所以那些详尽的，都被某些人特意把控着？” 介甲点头。 陈沐了然。这大概又是大梁上层势力的锅。怪不得大梁人祸不断。大概是民怨积累到一定程度了。也不知道南阳府不会不会被波及。 “我魄力初成，后面该怎么练？”陈沐关心问道。 虽然红隼练形术魄力鸡肋，但有总比没有强。 “十年练形，百年养魄，这句话听过吧？”介甲问。 “养？”陈沐心头一动。 “不错。吃好睡好修养好。不断累计气血壮大魄力。” “你目前状态称作游魄，等到魄力扩散，覆盖全身成甲。才算魄力大成，称为甲魄。”介甲一口气说完。 陈沐心头一动，飞鸟状神意图出现在脑海。 两股冰凉气息从脚底一路上窜。双张掌心同时出现两个黑点。 能游走全身，怪不得叫游魄。用的好了，防住致命部位，能取得奇效。 就是所谓养魄听着有点儿不靠谱。吃好喝好慢慢积累。这不就是吃饭养膘？ 养猪呢？！ “没有加速的法子？”陈沐不甘心。 介甲盯着陈沐掌心两个黑点：“你能把它收起来吗？” 咋啦？陈沐不明所以。 “吃饭呢。”介甲淡淡道：“膈应。” 陈沐脸顿时一黑。 我魄力长脚上怎么了？！ 这是游魄离脚，又不是大汉抠脚！ …… 南阳府城外，金水江畔。 一条巨大楼船停靠江边，一杆红底黑纹大旗立在顶端。 黑纹简略却传神，描绘的是某种水中巨兽。 大船长约两百米，宽约八十米，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 船上楼阁飞檐，内里又分隔成数十房间舱室，装修考究，好似一座宝殿。 此刻楼船上人来人往，都是些短打劲装的彪形大汉。 此处正是南阳府第一大帮，惊鸿帮驻地。 “堂主，帮里有人盯上了那书生。”一个小眼睛汉子小声道。 “咱们的人？”左胜好奇看过去：“我那位师兄一向安分守己，怎会惹上咱们？” 自从看到陈沐随左家车队来到南阳。他就多了个心眼。 这位师兄看似人畜无害，却也是个说杀人就杀人的狠茬子。 当初对方就特意住在左家旁边，如今又跟着左家来南阳。他怕对方有坏心思，特意让人悄悄关注。 要不是最近忙着练功，说不得就要上门讨教一番，看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小眼睛汉子嘿嘿一笑：“听说白虎堂张舵主，正在查清风散来路。” “鬼市里那种高效金疮药？不是说损失惨重，停了吗？还查？”左胜反应过来，惊奇看过去：“怎么，和我那位师兄有关？” “八九不离十。”小眼睛笑道：“姓张的功夫不行，脑子却好用。” “一个月前他撒了大把人手出去，紧盯码头上药材运输渠道。” “现在看，大抵是顺藤摸瓜，找到了地方。” 要不是他正好守在附近，发现不对，反向调查。还真就让姓张的，不声不响把事给办成了。 “堂主，白虎堂一直找咱们麻烦，要不，咱给他截胡了！”小眼睛提议。 “不可。”左胜眯起眼睛：“终究是帮内兄弟，如此同室操戈，有违帮规，不可再提！” 小眼睛一脸讪笑。 “但那终究是我挚爱亲朋，手足师兄。”左胜叹一口气：“安排几个人盯住张舵主，他们一旦动手，就立马来通知我。” “可不能让我师兄受了委屈。” “嘿嘿！是！”小眼睛汉子顿时一脸奸诈笑容。 左胜见对方态度端正诚恳，顿时满意点头。 最近练武开销颇大，清风散来的正是时候。顶级金疮药，配合惊鸿帮在金水江上的庞大势力。这就是一个聚宝盆。 不过，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 危急时刻出手相助，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 夜晚，陈家宅院。 房门紧闭，陈沐坐在书桌前。 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把房间内照的透亮。 灯油是某种水中猛兽油脂提炼，点燃后没有黑烟，且亮度惊人。 陈沐一页页仔细翻看手中泛黄书本。 “怪不得介甲总是说红隼练形术简陋。”陈沐合上书本叹气。 和手里这本《碧眼金猿练形术》相比，确实简陋。 只拿呼吸法来说。 红隼呼吸法最繁琐部分，一个循环也不过一百二十个变化。而碧眼金猿练形术，易筋阶段就有一百八十个变化。 对身体的刺激改造更细腻精准，更全面，自然更强。 “还有完备神意图。” 陈沐再次打开，翻到最后一页。一张由某种动物皮毛鞣制而成的皮纸。 浅棕色皮纸上，繁星一样点缀着大大小小数百个黑点。几根头发丝般细线穿插，勾连所有黑点。 旁人看的云里雾里，陈沐却明白。黑点就是神意图的节点。实时揣摩观看，配合大成练形术，就能掌握神意图。 “所以这本黑虎练形术果然也是个扑街货。”陈沐拿起旁边一本黑皮书，一脸嫌弃。 为了买下这本练形术，他还在介甲那里赊了帐。 要不是最近清风散销售火热，介甲根本就不会理他。 “算了，买都买了，练练看吧。”陈沐失望叹气。 “等攒够钱，把那本白猿练形术也买了。正好和红隼练形术凑成扑街三兄弟。” 第六十二章 礼物 不怪陈沐贪多。实在是养魄过程太漫长。 加速秘药不是没有，但都被大梁皇族世家把持。普通人只能靠吃来加速。但人肚子就那么大，即便一天不停，又能吃下几头牛？ 陈沐就盯上了魄力堆积的第二因素，最初的游魄。 游魄是甲魄根基，是源泉。陈沐决定在身上多挖几个泉。 既然没法用秘药增加魄力来源，那就提高气血转化率。 抬头看了看外面，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偌大南阳府城陷入沉睡。 陈沐打了个哈欠，瞅了眼桌上书籍。 “嗯，再看一遍就睡……” …… “堂主，姓张的动手了！”小眼睛汉子凑到左胜身前兴奋道：“白虎堂林堂主亲自带队！” “哎，和气生财难道不好吗？”左胜一脸无奈：“一边是自家兄弟，一边是挚爱师兄，我太难了。” 小眼睛汉子眨巴了下眼，堂主要打退堂鼓？ “你说我该怎么办？”左胜苦恼的看着小眼睛汉子。 “这个……要不让帮主决断？”小眼睛汉子也闹不清真假。 “糊涂！”左胜眼睛一瞪：“区区小事，怎能劳烦师傅他老人家！” “罢了，看来还得我去调解一下。”左胜叹一口气：“林堂主又要埋怨我了。” “堂主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小眼睛汉子厚着脸皮恭维。 “哎，谁又能明白我的苦心。”左胜落寞道。 “堂主，我现在去准备？”小眼睛汉子试探问道。 “嗯，多带点儿人。” 小眼睛汉子练皮一抽：“是！” …… 夜色中，数十条快船从金水江直入漯河。 借着河水雾气遮掩，快速进入城中。 一处隐秘码头，数十黑衣人跳下快船，分成七八队。 顺着隐秘街巷，无声无息涌入城内。 一刻钟后，数十人又在一条小巷内汇聚。 “姐夫，就是那个院子。”张舵主兴奋道。 “咱们的药师分析清风散，查出一味叫黄玉芝的药材。本地不产，大多从北边泰州府采买。” “我让人盯死金水江上所有泰州货船。” “城内近三分之一黄玉芝，都通过一个小药铺送进这间院子。” “同时运来的还有其他数种止血镇痛药材。” “这院子十有八九就是清风散生产地！” “干得好！”林確满脸笑意。 坑坑洼洼的练皮都忍不住涨红：“合该咱们白虎堂发财。” “老张、老赵、你们两人跟着我，一单发现那个白发高手，咱们三人一同动手，先把那家伙弄死！” “我琢磨了，那人年龄大，体力差，胜在速度快。我特意从惊鸿宝船求来金蚕丝鱼网。一旦动手，先困住，然后狠狠招呼！” “好！” “老王，你带着张云一起攻击院子。动手要快，以雷霆手段震慑住里面的人，尽量抓活的。” “真要有人不知死活反抗，就弄死他！”林確冷声道。 “是！” “告诉弟兄们，都拿出真本事，速战速决。” “这一票干完，咱们白虎堂就不缺钱。到时候我请所有人去红船上潇洒三天。” “谢堂主！” 林確哈哈一笑：“动手！” 数十人顿时如开闸河水，汹涌冲向不远处宅院。 …… 陶化坊 一条小巷子深处搭着个茅草顶木棚。 地上铺着两张崭新草席。旁边放着一盘盐水蚕豆，一个黑陶酒罐。 两个一身短打，手臂刺青的瘦弱汉子正坐在草席上，借着月光，慢慢喝酒。 “咱们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其中一个鼻头有颗黑痣的汉子叹气道。 另一个尖下巴汉子扔一颗蚕豆进嘴，半躺着懒洋洋道：“嘿，那得看堂里什么时候想收拾这书生。” “为啥呀？”黑鼻头嚼着参透一脸不解：“不就是个白面书生吗？能有啥油水？” 尖下巴汉子嘿嘿一笑，勾了勾手指：“记得咱们是怎么找到那书生的吗？” “跟踪和盛堂那个捣药学徒找过来的呀。”黑鼻头不明所以。 “上个月堂里吃了大亏。堂主小舅子张云吃了挂落。喝闷酒的时候嘟囔了两句。我当时正好往他屋子里送酒。嘿嘿……”尖下巴汉子咧嘴笑道。 “说说，快说说，他嘟囔了啥，和这书生有啥关系？”黑鼻头立刻凑了过去。 尖下巴嘿嘿一笑，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略带酸味的劣酒，不说了。 “兄弟，说说呀，明天这酒我请了！”黑鼻头一摆手承诺道。 尖下巴捏了一粒蚕豆放进嘴里，依旧不说话。 “再加二斤酱牛肉，咱们开开荤！”黑鼻头咬牙道。 尖下巴乐了。 “说说吧，快和我说一说。”黑鼻头见对方满意，顿时笑着催促起来。 “是啊，说一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突兀的，一扫声音骤然在草棚外响起。 “谁？！” 两个喝的迷迷瞪瞪的汉子大惊。 大半夜里，偏僻死胡同中，悄无声息多出个人。两人酒都给吓醒了。 连忙转头看去。 月色下，一道颀长身影，背着月光静静站立。 淡淡月光打在对方侧脸，微微眯着的眼睛里，满是漠然。 “白脸书生？！”两个汉子头皮一炸。 蹲点观察被人发现。还是深经半夜在这种氛围下发现。两人心头狠狠一跳，转身就想跑。 可一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竟多了个人。 陈沐瞬移一般来到两人身后，平静的看着两人。 …… 啊！ 噗噗噗…… 一连串短促惨叫突然在夜色中响起。 轰！ 院落高墙猛然倒塌。 林確顶着满头满脸碎石灰尘，头也不会的往漯河码头方向跑去。 数十手下顺着墙壁破洞蹿出，四散而逃。 街头转弯之时，林確奔跑之余略微偏头，余光扫过身后街道。 七八个身穿黑底红纹夜行衣的人，从小院里无声跳出，鬼魅般没入阴影。 自己那些手下蒙头跑路。却不料脚边阴影里陡然蹿出一柄柄利剑。不察之下，迅速被刺倒。几个眨眼，小半人员就身死当场。 林確瞳孔骤然收缩。 哪来那么多朱衣阁杀手？！ 不是制药窝吗？ 怎么特么成了杀手窝？！ 就在这时，他脖颈汗毛陡然炸起。林確猛地回神，一点寒光悄然而至，他顿时心头大骇！ 该死！大意了！ …… “惊鸿帮，白虎堂，清风散……”陈沐脸色沉重。 来到南阳城三个多月。他每天吃喝不愁，整日练功为乐。都快要忘了这个可恶的世道。 “我本本分分制药，赚着我那点儿辛苦钱。” “没招谁没惹谁，为什么总是要和我过不去呢。” 陈沐脸色越发难看。可思量半晌，却不由叹了口气。 “惊鸿帮啊……” 那可是南阳第一大帮。自己在对方眼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如。动动手指，都能碾死自己。 “只能想办法跑了。”陈沐满脸苦笑。 好不容易穿越异界，整天东躲xz：“真是丢脸啊。” 这次幸好自己小心谨慎。秉承狡兔三窟理念，秘密把前后左右七座小院全部租下。 这才在其中一间院子墙后，发现这两个盯梢人员。 想到可能的后果，陈沐忍不住的后怕。 “不行，家里不能待了。”陈沐立刻收拾行装。 “可这深更半夜的，能去哪？”陈沐皱眉。 “那两人说，白虎堂在漯河有个码头据点。”陈沐心中一动：“从那里能坐船登上白虎堂的总堂大船。”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陈沐不由点头。 “只能去白虎堂大船上躲一躲了。”陈沐无奈的想着。 深夜打扰人家实在过意不去。 那就带点儿礼物吧。 “袖里剑、迷神烟、嗯……还有铁莲子！”黑烟滚滚，陈沐把墙角一个硕大麻包收进五鬼袋。 陈沐看着满满当当的五鬼袋不由点头：“礼多人不怪，这下他们应该不介意了。” 脚底魄力浮现，身形一闪。陈沐无声无息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第六十三章 潜入 借着夜色，陈沐在沿着街旁阴影，快速行走。 魄力加持，脚底宛若在冰面滑行，快速无声。 巡着那黑鼻头交代路线，很快找到位于修仁坊、漯河畔的一处仓库。 仓库后方柳树林中藏着一个隐秘码头。 此刻夜深人静，小仓库内却点着如豆油灯。 四个赤膊汉子正凑在一张四方桌上吃喝闲谈。 乍看松懈，实则高度警惕。 门口阴影里藏着两人站岗，桌子上菜肉吃掉大半，杯子里的酒却谁都没动。 陈沐来到仓库不远处，面无表情扫了眼阴影处，大踏步走向仓库正门。 “干什么的！” 刚走两步，一人从门边阴影内走出暴喝。 “送礼的。”陈沐脚下不停。 “白天再来！晚上账房都回家了，没人给你入账。”那人一脸不耐烦。 陈沐：“……” 账房入账？ 送礼都送出产业链了吗？！ “耳朵聋啦，赶紧滚！”那人不耐烦的喊道。 陈沐瞥了眼对方，大踏步走向仓库大门。 “嘿？！你还挺犟！”那人迎面走向陈沐，抬起拳头就砸向陈沐面门。 陈沐身影骤然消失，擦肩而过瞬间，袖里剑一放一收。 噗！ 一股鲜血从那人脖颈处喷射而出。 扑通倒地，抽抽两下，很快就没了声息。 “唉……又杀人了。” “我只是想安心生活，你们这些恶人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陈沐背对尸体，冷冷的看着仓库内部。 桌旁四人早被门口动静吸引，见自家人瞬间分生死，不由站起。 领头是个光头吊眼大汉，身穿褐色汗衫短打，手腕上套着两个皮制护腕。 见看门人倒地死亡，不仅不怕，脸上反而露出笑意：“本以为守码头是苦差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真是天降横福！” 他随意活动着手腕，布满老茧手指不时舒展攥紧。触碰摩挲间，发出砂纸摩擦般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那群混蛋跟着堂主去抄家，费心费力。咱在这坐着吃肉喝酒，功劳就自己跑来了。哈哈……” 旁边三人开怀大笑。从后腰掏出短刀，手腕转动。月光下，刀光闪烁。 “你是左堂主的人吧？” “想破坏快船，断我们退路？嘿。你们那点儿小心思，早被我家堂主看穿！” 光头大汉嘿嘿笑着：“放心，我不会杀你。” “我会折断你四肢，让左堂主亲自来领，那场面一定痛快极了。” “动手！” 四人顿时狞笑冲向陈沐。 光头大汉一马当先，双脚狠狠踩踏地面，身形猎豹一般蹿出。 手掌弯曲成爪，一抓而出，低啸相随。 好似猛禽探爪，带着致命气息，撕向陈沐脖颈。 另外三人迅速迂回，刀光霍霍，瞄准陈沐双腿。 噗！ 短刀抛飞，四人头颅猛然后仰，凌空翻滚打跌，砰的一下砸在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花生大血洞出现在四人额头，汩汩鲜血涌出。 陈沐面无表情转头，盯住角落里最后一个看门人。 砰！ 陈沐骤然出现在他身前，掐着对方脖子狠狠撞在仓库墙面。 那人两眼一翻，登时就昏迷不醒。 …… 陈沐回头打量几个壮汉尸体。 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专业混混。 领头的光头大汉更是练了侧重手掌的练形术。 可在陈沐眼中，他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一个照面就轻松放倒。 游魄终究是不一样的。 “退路……抄家……守码头……”陈沐脑中过滤着刚才几人话语，若有所思。不由转头看向最后一个活口。 …… 半晌，陈沐看着脚下已没了气息的灰衣汉子，皱起眉头。 “白虎堂半夜秘密行动，林確亲自带队，是要执行惊鸿帮秘密任务吗？” “这是个机会。” 陈沐不由看向灰衣人：“小心伪装，混在数十帮众内，应该能潜入白虎堂大船。” 到时候迷神烟一放，有的是时间和林確堂主谈心。 陈沐仔细打量灰衣人脸型。脸部肌肉一阵蠕动，顿时变成一张大圆脸。 黑灯瞎火，脸型相似，衣服相同。林確一行又行色匆匆，谁还能看出破绽？！ 把仓库处理好。去码头等。不能让林確看到尸体。 粗略想好方案，陈沐立马行动。 …… 呼！ 呼！ 深夜时分，南阳府长夏街。 林確以百米冲刺速度蒙头奔跑。 脖颈一侧传来带着滑腻感的丝丝凉意。让他忍不住打量路边阴影，生怕再蹿出一个杀手。 刚才杀手突袭，若不是他稍稍偏移身形，喉管定被割断。 “清风散是朱衣阁的买卖？”林確心里懊悔，却又满腔怨气“好好在朱衣阁卖药不好吗，怎么还跑去鬼市散货？” 而且月前已发生大冲突，为什么不派人知会惊鸿帮？ 要是知道清风散归属朱衣阁，打死他也不敢伸手。 “还有张云那个混蛋！”林確心里恨死了自家小舅子。 “小院藏那么多人都没发现，盯梢的废物眼瞎啊？！” 眼角余光瞥见自家手下从旁边街道冲出，心里松一口气。可看清人数，心里就一凉。什么都没捞着，还平白损失大半人手。 亏大啦！ 身后追兵不断，他也没心思招呼，闷头就钻进柳树林，冲向码头。 岸边，七八条快船依次排开。 其中一条船上，正蹲着个身穿灰衣的汉子。 …… 陈沐老远就瞅见一个皮肤坑坑洼洼的橘皮脸壮汉。 对方正狼狈跑来。身后还跟着十多个同样狼狈的黑衣人。 想到黑鼻头、尖下巴、码头灰衣人的审问信息。 猜测这橘皮脸八成就是白虎堂堂主林確。 那脸太有辨识度。 “不能露怯，得打个招呼，显示自己也是白虎堂帮众。”陈沐暗自沉思。 只要远离林確，不被一眼看穿，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关。 电光火石间，陈沐思量清楚。自信的站起身来，扬手打招呼：“大哥，我在这！” 林確依稀记得码头上有这么个身穿灰衣之人。 心道这小子还挺机灵，知道等在船上随时应变。 当即一跃而起，蹿上对方快船：“好样的！回去以后，我重重有赏！” 陈沐：“……” 你怎么还上来了呢？！ 离得这么近，你让我怎么蒙混过关？ 陈沐深吸一口气：“不能慌，不能慌，得稳住。” “后面还十多个人呢。等其他人上船，自己再悄悄装成小透明。” “不就是和帮主同船而行吗，小问题。” 陈沐满心期待的看向其他帮众。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跃而起，下饺子一样落在……旁边的船上。 紧接着麻溜解开缆绳，摇动木桨，推着快船箭矢一样蹿上漯河。 陈沐：“……” …… 林確站在船头，愕然看着手下远去，自己脚下快船却纹丝不动。 “等尼玛呢？快开船！”林確气的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 陈沐嗫嚅半晌，只能老老实实道：“大哥，我不会。” 林確：“……” 你不会你特么还喊我上船？！ 陈沐一脸尬笑。 他也为难，本想假装帮众混上大船。 哪想林確直愣愣跳上来。还不带跟班。 他会划个屁的船！ 这不完犊子了吗。 秘密潜入一开始就出了差错，这还怎么潜？ 算了，直接动手。 弄死这橘皮脸算逑！ …… 林確瞅了眼没了影子的手下，回头看了看一道道蹿来黑影。 “滚开！”他一步冲到船尾，抄起木桨，使劲拨水。 陈沐眨了眨眼。 我这……是不是又能接着潜了？ 要不是身后有杀手追踪，林確现在恨不得一脚踢死这没用玩意儿。 “你跟谁混的！”林確怒气满胸。 “张云舵主，您小舅子。”陈沐立马摆出笑脸，试图凑近乎。 还不忘挑了挑眉毛，眼神明确示意，咱们是自家人。 林確一口气闷在胸中，橘皮老练涨的通红。 又特么是这混蛋！自己不靠谱，招的手下他么也不靠谱！ 刚才他还怀疑这人身份。现在不用怀疑了。就这废物点心，整个金水江也就张云敢收！ “哼！老子划船你坐船，咱白虎堂你是独一份！” 陈沐一脸尬笑：“啊呵……啊呵……啊呵呵呵……” 这潜伏实在太搞人心态。 早知道直接拿迷神烟招呼得了！ 第六十四章 发现 残月挂在天空。漯河上雾气蒙蒙。 七八艘快船冲破迷雾，飞速划向漯河上游。 陈沐尴尬的坐在船头，尽量控制自己不回头。 船尾处，林確一张橘皮脸涨的通红。却依旧吭哧吭哧的摇橹催舟。 眼睛瞪着前方灰衣小弟，恨得牙齿发痒。他惊鸿帮一堂之主，竟给小弟划船？ 越想越憋气，冷冷问道：“你跟谁混的？”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陈沐不明所以：“张云舵主啊。” “张云手下有三条船，我是问你平时在谁船上？”哪个王八羔子竟能看上你这么个不会操舟的玩意。 陈沐松一口气：“哦，我守仓库的。” 林確眉毛一拧：“仓库一直是老赵负责，你跟着张云，怎会去守仓库？！” 陈沐心头一跳，完蛋，要暴露！ “混蛋玩意！张云他自己人都管不好，还敢往别人手下掺沙子！搁我这玩潜伏呢？我回去就把他姐给休了！”林確恨铁不成钢道。 陈沐：“……”行吧，你能想通就行。 “不对呀，你这么废，老赵怎会发现不了？”林確眉头再拧。 “不……不知道啊。”陈沐也不知道怎么狡辩了。 林確盯着陈沐，脸色越来越凝重。 就在陈沐忍不住要给他一铁莲子的时候。 一道呼喊从河面传来。 “姐夫，你怎么自己划船？快来我这！”不远处一条快船上，张云大呼小叫的对着林確招呼。 林確脸色一黑。 为什么自己划船？那特么还不是因为你啊。 说着使劲摇了两下船桨，向前方快船靠近。 这就是张云？陈沐眯眼看向大呼小叫的瘦高人影。 手里悄咪咪捏住一枚铁莲子。 在林確放下船桨，准备跳船时。 呜！ 宛若一缕江风吹过。 噗通！ 对面船上船夫仰面栽进河中。 “快快快！大哥，追兵来啦！” “该死的朱衣阁！”：林確大骂，立马抄起木桨，双臂如轮，死命划船。 陈沐顿时松一口气。 这会儿可不能和张云碰面。 两边一对峙，那不就露馅了吗？ 等上了白虎堂总堂大船，只要趁着人多杂乱，悄悄藏进船舱，万事大吉。 …… 林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刺激，拼命划船。 他练形术大成，爆发力十足。一时间竟划出一种摩托艇的感觉。 快船前头微翘，带着一溜白色水花，迅猛的冲向漯河上游。 早早出发的七八条快船，竟被一一超越。 “大哥好样的！” “闭嘴！” “好嘞！” 一艘五十多米大船悄然出现，静静的藏在漯河中间。 看到大船，林確不由松一口气，总算到家了。 …… 白虎大船下，林確一跃而起，直接跳上船。身后手下也陆续跳上。 陈沐没跳，他磨磨蹭蹭，凑在普通帮众中间，顺着绳梯爬上甲板。 今夜行动不顺，死伤惨重，大半夜的光顾着逃命。 此刻回到大船，帮众一个个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 陈沐迅速打量环境。 四周漆黑一片。几个迅速凑过来的巡逻弟子也不提灯。显然是为保持隐秘。 陈沐趁势躲在闹哄哄帮众身后，悄然走向一处最近舱室入口。 先躲起来，等这些人也进入舱室密闭空间，就立马释放迷神烟。 …… “站住！你想去哪？”一声爆喝陡然响起。 陈沐刚打开舱门的手不由一顿。 回头看去，正对上林確阴冷眼神。 “早看你不对劲。你是左胜的人吧？” 随着林確话音落地，刚才还东倒西歪的帮众立刻站起。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看向陈沐。 “身为惊鸿帮帮众，竟不会划船？左胜的眼，大概率是瞎了。” 一众帮众顿时放肆大笑。 “本来你是能活命的。我不介意留着你给左胜添堵。”林確平静道。 “可惜你时运不济。” 他今晚诸事不顺，带出去的精锐手下还死伤大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把他扔水里喂鱼。”林確淡淡道，随机就转身摆手：“开船。” 一个小喽啰不值得他花费精力。 白虎堂最近损失太大，他得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继续招新？上次刚招进来的人，还没完全摸清消化，现在又招？ “算了，招就招吧。”林確叹气，缓步走向船长室：“白虎堂的生意地盘不能受影响。” 呜呜呜…… 突然，低沉啸音陡然在身后响起。 啊…… 一连串短促惨叫冲霄。 林確脑袋猛然向左偏转。 噗！ 一枚铁莲子擦着耳垂飞过，在前方木门上留下一个手指粗孔洞。 林確骤然回头。 十多个帮众全部捂着左胸口倒地。 他的小舅子张云也瘫在地上，血液止不住的从口鼻内溢出。 三个堂主各个带伤。肩头胳膊上血液汩汩。 “呵！”林確咧嘴一笑，月光照耀着满口的森白牙齿：“还是个高手。” 他冷漠的看着躺了一地的手下。 “废物。” 他对这帮手下失望至极。 看来是自己平日要求太宽松。一个个好吃懒做，吃饭的本事都忘了！ …… 陈沐面无表情的看着林確。 他不想动手的。 他只想找林確单独聊聊。把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 不就是送点儿礼吗。 为了安稳生活。 该省省，该花花！ 可这帮人竟然一起动手？！ 还想抓他去喂鱼？！ 那水多凉啦！ 大晚上的，抓人喂鱼？！ 太残暴了！ 陈沐只能无奈出手。 幸好他一直没拉下投掷技能熟练度。即便每天数量不多，依旧被他慢慢肝到四阶。 铁莲子多了群发功能。 一把扔出去，每一颗都带能带走一条性命。 刚才被那么多人围住。 陈沐害怕极啦！ 他就是一安分守己小屁民，哪见过这种场面？ 想都没想就撒出一把铁莲子。 看着躺了一地的帮众，陈沐心中满是庆幸。 “熟练度是不会骗人的！” …… 林確缓缓抬头，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满是杀意。 “看来你不是左胜的人。” “朱衣阁？” “朱衣阁家大业大，死个把人，想必也不心疼。” 林確从腰后抽出两把小臂长短刀。 “不，你怎么可能是朱衣阁的人呢，你就是左胜的人。” 林確森然笑道：“惊鸿帮各堂之间互相切磋，收不住手死伤一二，那也是很正常的，对吧？哈哈……” 朱衣阁又怎样！ 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不信朱衣阁会为一个小卒子，就和惊鸿帮开战！ 第六十五章 贡献 想明白杀人结果，林確咧嘴大笑，双腿一前一后，后背弓起。 全身肌肉刹那收缩绷紧，整个人如一张拉满弦的大弓。 他苦练家传玄豹练形术二十年，每日勤修不辍，三十岁易髓大成，一跃成为惊鸿帮有数高手。一手双刀凌厉狠辣，威震金水江。 这才是三十多岁就执掌一堂的原因所在。 “秘术·牙！” 嘣！ 他整个人宛若离弦之箭，身影骤然消失在常人视线。 陈沐只觉眼前黑影一晃，两道雪亮刀光骤然出现在身前。 刀光交叉，宛若银剪，带着森冷气息，剪向喉管。 这一下速度之快，远超寻常易髓，让陈沐根本来不及放迷神烟。 电光火石间，短时间内数万次苦修练形术的成果显现。 刀光好似放慢无数倍，陈沐身影宛若纸片。身体轻柔向斜后方飘落，接着左腿发力，向右侧猛然蹿出。 噗！ 木质舱门骤然断成两半。 陈沐声音出现在甲板边缘，心有余悸的看着破烂舱门。 要是他刚才没躲过，脑袋已然搬家。 “哦？竟能躲够去？真是意外之喜。” “会反抗，才有意思啊……” 林確双手灵巧的挽了个刀花。 “我最喜欢吃鱼脍，也擅长吃鱼脍，因为我的刀够快。” “你知道吗？我不仅能切出透明的鱼片。还能在切掉所有鲜嫩鱼肉时，让那鱼不死。” “我的刀真的很快。”林確双眼满是恶意的看向陈沐：“等我切完，你也不会死。” “秘术·牙！” 林確身影突兀消失，凭空出现在陈沐身侧。 双刀宛若绣花针，灵巧的刺向左胸肋骨缝隙。 一旦击中，立刻就能剖开皮肉，穿过肋骨，直切心脏！ 陈沐本能的运转红隼腾挪式。 身体宛若灵巧燕隼，顺着对方刀风飘荡后退。 林確哈哈大笑，出刀如电，刀刀致命。 陈沐却犹如阳光下一粒微尘，轻飘飘躲避着时刻抓向他的手掌。 而在这种惊险时刻，陈沐脑海却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宛若平湖无波。 迎着林確肆无忌惮的笑容，他感觉心脏好似被人揪住一般。 这种赤裸裸的恶意，这种穷凶极恶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他第一次见识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恶人。 以前遇到的顶多算是暴徒。 眼前这人才是从内到外都坏透的大恶人！ 把人当鱼，还要活生生切片？！ 世上竟有这种人？！ 太可怕了！ 得弄死他！ 好似听到发令枪的跑者。 在心思一定的瞬间，陈沐所有技能全被调集起来。 脚底魄力浮现，本就迅捷的身影再次加速。 双手寒光一闪，两柄短剑突兀出现。 “乾坤一击！” “乾坤一击！” “乾坤一击！” 叮叮叮叮…… 剑尖和刀刃碰撞，火花四溅。 攻守瞬间转变。 陈沐化作一条黑影，绕着林確不断旋转。袖里剑神出鬼没，九击连刺！ 林確脸色大变。 他哪里想到，刚才的小绵羊，突然就变成大灰狼！ 他拼尽全力维持出刀频率。 因为只要慢上一丝，他就会被剑尖击中。 锵！ 火花爆闪！ 林確心脏都漏了半拍。 刀，断了！ “等等！” “乾坤一击！” “乾坤一击！” “乾坤一击！” 噗噗噗…… 无数血洞同时出现。林確瞬间就被捅成筛子。 陈沐身影骤然闪退十米远。 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远处倒地不起身影。 旋即眉头皱起：“他刚才说话了吗？” “应该听错了……” “哈！又弄死了个恶人！” 收起袖里剑，摸了一把额头细汗，陈沐一脸欣慰：“南阳府，更安定了！” …… 甲板上，仅剩的三位舵主满脸骇然。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三人不约而同鱼跃而起，跳向无边河面。 陈沐收敛笑意，右手一闪。 呜！ 三枚铁莲子飞出。 砰！ 几乎同时，鲜血在半空绽放。 四阶铁莲子带着剧烈气旋，撕裂三人半边脖颈。瞬间带走三人性命。 陈沐转头打量躺了一地的尸体，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不会划船，他该怎么回去？ …… 漆黑船舱中。 张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之前都是在陆地上混的，陡然上船，晕晕乎乎的实在不习惯。 幸好他不晕船，不然他这小头目就当不成了。 和青山县一帮之主相比，统领三十个人的小头目显然差很远。 但张烨反而充满期待。 白虎堂是他特意加入。因为前段时间遭遇敌对势力打击，两个舵主被杀。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只要表现出色，赢得堂主信任，以他易骨实力，很快就能成为掌管数条大船百十号小弟的舵主。 到时候纵横金水江，那得多威风！ 想当初在青山县，虽说是一帮之主，可日子却水深火热。 时不时就要被人药倒。趁手鬼头大刀都被人摸走。实在是丢人的很。 现在好了，虽然适应船上生活有点儿困难。 但起码不会再遇到那个逮着他下药的神经病了。 正庆幸着自己选择，一股熟悉的醉意袭上心头。 张烨：“……” 你特么够了啊！ 弥留之际，张烨满心里都是委屈：“我都跑到南阳府了……神经病啊！” “什么神经病？”陈沐狐疑的打量几个紧闭房门的舱室：“声音还有点儿熟。” “听错了听错了。” “怎么有人能抵抗迷神烟呢。” 陈沐走到仓库门前，嘿嘿，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收获时间了。 …… 陶化坊 一座两进庭院内。 左胜坐在漆黑房间里，借着月光狐疑看向一旁小眼睛汉子。 “你确定白虎堂动手了？” 他都在这等了半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白虎堂大船确实进了漯河……”小眼睛一脸为难：“好手精锐也都从秘密码头上岸。” 难道白虎堂不是冲着清风散去的？ 这话他可不敢说。 左胜眉头紧皱，他也察觉可能出了问题。 仔细回想。 自己那位便宜师兄虽说有些实力。 但生平从未和制药师沾边。反倒是有一手让人惊艳画技。 清风散这种高端金创药，怎么都不可能出自对方之手。 只想着找林確麻烦，没仔细思量前因后果。冲动了啊！ “回吧。”左胜叹一口气。 本想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从根子上就错了。 白虎堂大批人员入城，估计又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惜自己人判断失误。不然即便没有清风散，也能顺势抓住对方马脚，够白虎堂难受一阵子。 左胜起身，带头走出宅院。 刚走出院门，抬头就看到一个灰衣人从街角走来。 深更半夜，月明星稀，对方姿态悠然，落脚无声，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发寒的诡异。 月光照亮对方侧脸，淡漠表情中，丝丝杀意流露，左胜心脏狠狠一跳，身形顿在原地，连忙抱拳行礼：“陈师兄！” 陈沐：“……” 刚杀了一大票人，回来就碰到个熟人。陈沐心里头顿时一虚。但他脸上却丝毫不显，面无表情的盯着左胜。 气氛逐渐凝固。 注意到陈沐沾染血污的鞋面，左胜眼皮一跳。 是哪个倒霉蛋，又落到这位主手里？ 左胜轻轻咳嗽一声：“师弟我晚饭吃多了，出门遛遛弯。师兄有事不用理我，您请便。” 陈沐瞥了眼高悬明月。半夜三更带着数十小弟遛弯？ 啧啧…… 面无表情颔首，陈沐施施然从对方眼前走过。 左胜看着陈沐消失在街尾，轻出一口气。 忍不住挠了挠头皮：“这场面怎么似曾相识啊……” 第六十六章 余韵 大梁640年，4月23。 漯河北岸，一片树林中，微风吹拂，柳叶飘荡。 柳林后，一座二层木楼若隐若现。 陈沐坐在二楼窗口，静静打量白茫茫看不到边际的河面。 他手里抱着个木杯，里面装着褐色醇厚饮品，一股带着淡淡药味的奶香气散发。 这是他用补气药材调制的特质奶茶。口感醇香，营养丰富。 陈沐坐窗下长条书桌后，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悠然喝茶。 此时已是他连夜袭击白虎大船后的第五天。 当晚他就舍弃陶化坊宅院。房租都没退，连夜收拾东西撤离。 此处木楼宅院，是拜托介甲租赁。他自己没敢露面，怕被顺藤摸瓜，再次找上门。 “左胜就是惊鸿帮的吧？”陈沐暗自沉思：“那晚他出现在陶化坊，也是冲我来的？” 先是白虎堂林確，接着又是左胜。 “清风散不能卖了啊。”陈沐叹气。 好不容易找个赚钱营生，结果遭人觊觎。 若不是机缘巧合，朱衣阁替他背锅，当晚被林確带队围杀的人就是他！ 想着朱衣阁的遭遇，陈沐脸色古怪。 不仅自家黄龙散被仿制，还平白受牵连，替陈沐挡灾。 “介甲，你罪孽深重啊。”陈沐假惺惺的感叹。 …… “事情，暂时应该过去了。”陈沐不确定的想着。 陈沐这几天老老实实呆在上林坊新家中，生怕惊鸿帮找麻烦。 作为南阳府第一大帮。一夜之间白虎堂精锐尽失。 堂主林確，四位舵主，还有数十骨干帮众全部死亡。只留一群喽啰小弟。惊鸿帮怎么可能不怒。 金水江风声鹤唳，过往船只都被检查刁难。 南阳府城知府不得不出面安抚，这才让惊鸿帮消停下来。 “暗地里估计还有余波。”陈沐略带忧心的想着。 “还是老实在家刷熟练度吧。”不就是继续宅着吗。 “还是看看这次的收获吧。” 一串拗口咒语念出。 黑烟弥漫，桌子上出现一个半米长小臂高的黑漆木箱。 是五天前，他从白虎堂大船上带来。 木箱来自一间装修考究的豪华舱室，大概率属于林確私人收藏。 这几天忙着租房搬家，还没来的及仔细查看。 打开木箱，一沓银票最先印入眼帘。 “一万三千二百两！”陈沐倒吸一口凉气。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票。 灵砂丸、清风散每月能给他带来大约三百两银子。他不吃不喝不花费也得攒四年！ “发财了。” 陈沐收起银票继续翻。 三个拳头大白瓷瓶，一块菠萝大小的灰色石头，两本账册，七张房契。 账册没用。 房契有三间商铺，四间民宅。 “或许可以让介甲处理折现。”这老头渠道多路子野，肯定能处理这种脏物。 三个拳头大白瓷瓶没敢贸然打开，就怕有什么挥发性剧毒。 收进五鬼袋一个密闭隔间，控制阴魂纸人打开瓶塞。 两个瓶子里装着相同的东西，一种红色药丸，葡萄大小，每瓶十粒，不知作用。 另一个瓶子装着六颗花生大棕色药丸，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陈沐各倒出一粒放在桌子上。 轻轻扇动空气，淡淡药味传来。 制药术赋予的敏锐嗅觉，让他对两种药丸有了大致猜测。 “红色侧重补充气血，难道是养魄用的补药？”陈沐眼前一亮。 养魄艰难。秘药又被大梁皇族和世家把控。 江湖人散人也被逼出了各种办法。 陈沐自己都用药物配置营养牛奶。总有能人琢磨出增强气血方法。 “红药丸或许就是其中一种。” “应该还有许多类似补药。” 陈沐当下决定：“有机会一定得搜集一下。” 只要找来一两颗样品，他就能靠制药术推演仿制。就能成为他养魄资粮。 棕色药丸就简单的多。 他鼻子一闻，细细一品，配方就被他琢磨了个七八成。 只是越琢磨，陈沐脸色就越古怪。 “古代版蓝药丸？” 好家伙！ “林確外表一副威武雄壮模样，没想到啊没想到……” 药效温和，培元固本，生发阳气，还不伤身，好东西！ “可惜用不上。” “嗯……卖给介甲？对，卖给介甲！他头发都白了，肯定用的上！”陈沐嘿嘿笑着把药瓶收好。 最后打量灰不溜秋石头。 “能被林確放进木箱，肯定是某种珍贵矿石。” “收起来，有空再琢磨。” …… 金水江畔，南阳府昌瑞码头，惊鸿帮总堂楼船内。 惊鸿帮帮主端金悟断坐上首。 一张胖脸上始终带着和善笑容。可坐在下首两侧的桀骜壮汉，却大气也不敢喘。 金悟断看着像个富态商人，实力在南阳府却能排进前三。 正是这位高手存在，才让惊鸿帮牢牢占据金水江。 他身旁茶几上摆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柄短刀。 金悟断手指再断口处摩挲：“好剑法。” “朱衣阁不承认杀林確。”下首左侧一个五十多老者恭敬道。 “嗯。朱衣阁可没有这种用剑好手。”金悟断点头。 “朱衣阁还说说林確无故攻击朱衣阁据点，让我们给个说法。”清瘦老者接着道。 “不用理他。”金悟断毫不在意摆手：“我会亲自去找张庆和好好谈一谈。” 众多堂主神情顿时一凛。 张庆和乃是南阳府朱衣阁阁主，南阳府三大高手之一。 两人碰在一起，恐怕将是一场恶斗！ 这场争端，对惊鸿帮，对南阳府都会产生不可估量影响。 “林確为一己私利，擅自攻击朱衣阁，死了也咎由自取。”金悟断笑眯眯。 “不过终究是我惊鸿帮一堂之主。” “朱衣阁的烂摊子我帮他摆平。” “另外发布悬赏，提供林確死亡线索，一万两。找到凶手，两万两。人头，五万两。” 金悟断脸上笑容收敛，挨个看着众多堂主：“回去整顿帮规，约束手下，不得胡作非为。” “不日将有大人物到来，南阳府不能乱！” “是！” 众堂主躬身应命。 左胜坐在末尾，同样抱拳附和。 想着刚才那高额悬赏，心里忍不住的意动。 回想白虎堂大船上的惨状，左胜眉头紧锁。 铁莲子攒射，短剑刺杀。 这场景他太熟了。 青山县千山道人就是这么死的。 他不由想到那天晚上的偶遇。 “师兄啊，你做的好大事，可真让我为难。” 他想要高额赏金，心底却又隐隐忌惮。 林確刚派人盯他梢，就迎来对方爆裂反击。 白虎堂说灭就灭，这种毫无顾忌的行事手段，让左胜心头发怵。 “算了，还是不惹这煞星了。”左胜不由摇头：“与其如此，还不如想想如何从白虎堂得利。” 他转头看向对面同样坐在末尾的黑脸壮汉。 张烨，原青山县白浪帮帮主，现白虎堂堂主，一个让人羡慕嫉妒的幸运儿。 白虎堂精锐死绝，矮个里拔将军，张烨稀里糊涂就成了一堂之主。 就联左胜都忍不住嫉妒。 “对方同样出身青山县，且实力不足，正需外援，此刻如果能和他联合起来……”左胜眯眼微笑。 第六十七章 难 南阳府，上林坊。 宽阔宅院西侧有个八角凉亭，四周环绕人工挖掘池塘。 水池通过地下暗道连接不远处漯河，缓缓流动。 水质优良，清澈见底，偶尔可见游鱼在水底窜动。 陈沐身穿灰衣长衫，头发用灰布缠绕束起。 他背靠立柱，坐在凉亭边缘长椅。右腿搭在左腿膝盖。 然后抱着右脚一顿比划。 抠完右脚抠左脚，陈沐叹气：“魄力不好养啊。” 自从练成魄力，每日摄入食物搭配均衡，滋补药膳不断，平日里还会不时饮用特意调制乳制品。且神意图配合呼吸法从未间断。 可一月过去，黄豆大小魄力丝毫未变。 凉亭下石桌旁的介甲一脸嫌弃：“魄力能游走全身，你为什么非要扒拉着脚丫子看？！” 陈沐一怔，一脸羞恼：“我忘了！” 介甲：“……” 陈沐若无其事的穿好鞋袜，把魄力移至手心，继续观察。 “百年真能养魄大成？”陈沐深感怀疑：“练成也快死了吧。” “能。”介甲低头淡淡道：“死不死，你练成就知道。” “甲魄还能延年益寿不成？”陈沐来了兴趣。 介甲却闭口不言。 陈沐耸耸肩也不在意，现在想这些还太远。现在他更关心如何养魄。 “是不是只有游魄初期积累这么慢？要厚积薄发？” “一直都这么慢。”介甲不紧不慢的搓着银珠：“你那是慢上加慢。” “红隼练形术不是一般的陋啊。”陈沐失望叹气。 游魄是甲魄源泉。练形术差，游魄就差。效果低，积累速度慢。没有秘药缩短积累时间，百年内绝不可能养成甲魄。 “还有一点。”介甲瞥了眼陈沐：“百年养魄的意思是，你必须在百岁之前练成甲魄。而不是说只要修炼百年，就能练成甲魄。” “这不是描述，是要求，是条件。” 陈沐顿时一怔。 他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对修炼的概括。 练形要十年才能大成，练魄得百年。 可要按介甲说法，那就是要武者在百岁之前，完成练形，修成甲魄！ 甚至看介甲态度，这还只算是及格线！ 看着丝毫没进展的魄力，陈沐一脸荒唐，太离谱了吧！ “你知道寻常武者，练形大成要多久吗？”介甲平静问道。 “三十年来，死在我手里的人，练形大成者总计二百四十六。” “二十六年，这是练形大成的平均值。” “最短的一个五年，世家嫡系子弟。” “最长的一个四十七年，江湖散人。” “除非你有道骨。” 陈沐顿时愣在原地。 二十六年？这么久？！ 还只是练形大成。后面还有个百年养魄！ 不对，应该叫百岁养魄。实际养魄时间，最长也只有七八十年！ “照你这么说，想练成甲魄简直难如登天！”陈沐一脸你是不是在忽悠我的表情：“真有人能练成？！” 介甲搓银珠的手一顿，明黄眼珠转动，看了陈沐一眼。 “有。” “你见过啊？”陈沐不信。 “我。”介甲一脸的风轻云淡。 陈沐：“……” 艹！ 铺垫那么多，你就给我看这个！ 这凡尔赛来的……猝不及防啊。 …… 陈沐不想理会这个嘚瑟老头。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白瓷瓶递给介甲：“认识这种药吗？” 介甲看着陈沐的手，没接。 陈沐翻了个白眼，把瓷瓶放在石桌上。 介甲掏出一块白手帕隔着，拔开软木塞瞧了两眼。 “你没吃吧？”介甲斜眼看向陈沐。 我又不傻！不明不白的药，哪敢乱吃。 虽然成分还没完全解析出来，但确实能补充气血。可看介甲态度…… 陈沐狐疑盯着白瓷瓶：“有问题？” “它叫化龙丹。培元固本，加速血气积累。能缩短练形时间。增加游魄诞生几率。”介甲淡淡道。 好东西啊，怎么…… “药里有一丝照殿红。蕴含生机，是加速练形的主要成分。” “吃了照殿红，会污染精气神，甲魄就会驳杂不纯。” “甲魄不纯，就没办法开天门。” “江湖上类似丹药还有抽髓丸、黄芽丹等。朱衣阁就有卖，要么？” 陈沐顿时摇头。 知道有隐患，他才不会乱吃。 不过，开天门？什么是开天门？ “等你百岁后，再知道也不迟。”介甲淡淡道。 是甲魄之后的修炼境界吗？陈沐若有所思。 “江湖民间有没有那种没污染，还能加速养魄的药物？”陈沐不甘心。 “你知道诸如化龙丹、抽髓丸之类，是谁散发出来的吗？”介甲不答反问。 “世家？”陈沐眉头皱起试探着猜测。 介甲平静点头。 “这不是荼毒江湖吗？！”陈沐心头巨震。 用这种急功近利却又后患无穷的药丸，不仅驱使江湖武者卖命，还锁死江湖武者上限！ “保证自家地位的小手段而已。”介甲淡淡道。 陈沐再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研制一款养魄秘药，耗时耗力。 可只要肯花钱卖命，就能从世家得到抽髓丸、黄芽丹。 在不知隐患前提下，谁还会去琢磨养魄药方？ 即便知道隐患，又有谁能抵抗得了养魄诱惑？ 久而久之，劣币淘汰良币。所有无害秘药，全部集中在世家手中。江湖散人的上升路径，被逐步截断。 陈沐感叹：“真狠啊。” 幸好问了介甲。 不然稀里糊涂买丹药加速修炼，岂不就踩进世家的大坑里！ 可没有秘药加速，这甲魄得养到什么时候？陈沐心情不太好。 …… 半晌，陈沐调节好心态。看着仍然在搓银珠子的介甲，不由感叹，不愧是甲魄大佬，见多识广。 想到还有一块不知名石头，立即起身回房抱出来：“认识这石头吗？” “乌木？”介甲眼皮都不有抬起两分，拿起来仔细观察：“可惜不是树芯，怪不得……” “好东西？”陈沐心头一喜，旋即反应过来，满是惊奇：“这东西是木头？” 不论粗糙外形，还是重量质感，怎么看都像一块灰扑扑石头。没想到竟是木头。神奇！ “一种只在火山口发芽生长的树。” “传说成年乌木通天彻地，下饮岩浆、上沐雷霆。一棵树上就生活着数百族群。” “你信啊？”陈沐斜眼。 介甲盯着乌木耸了耸肩：“传说吗……” 陈沐撇撇嘴，传说哪有不夸大的：“它能做什么用？” “铸造兵器。”介甲放下乌木道。 “不怕火吗？”陈沐不解。 “它是吃岩浆长大的。”介甲淡淡道。 “不是传说吗？”陈沐吃惊。 介甲没再开口解释。 陈沐一脸狐疑，这老头说话也不说清楚。饮岩浆，沐雷霆。世间有这种树？ “要打造兵器吗？” 陈沐回过神：“当然！” 他早就想打造两把新的短剑。 袖里剑威力越来越强，之前两柄短剑已无法承受全力爆发。 上次强行打断林確短刀，袖里剑已经受损。 既然有了乌木这种能让介甲动容的铸剑材料，当然要重新打造两柄新剑。 “我手里还有几把品相不错的刀剑，可以熔了当材料。” 东西都是他从白虎堂仓库拿来，本打算卖钱。 “有它就够了。”介甲指了指乌木。 旋即又瞥了眼陈沐：“有白虎堂标记的东西，最好不要拿出来。” “什么白虎堂？”陈沐一脸茫然。 还不承认？ 介甲撇嘴摇头：“惊鸿帮下了悬赏，谁能提供林確死亡线索，一万两；找到杀人者，两万；人头，五万。” “我又不是赏金猎人，你和我说这些干嘛？”陈沐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不就是你干的吗？”介甲眼珠转动瞥一眼陈沐。 “介老啊，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陈沐眼中带着失望，接着一脸真诚的强调道：“我就是一个安分守己小书生，怎么可能和这种凶杀大案扯上关系？！” “你对我的误会实在是太深了。”陈沐浑身上下满是落寞。 介甲练皮一抽，这不要脸的模样，真是一如既往。 第六十八章 一阶 介甲临走前，陈沐嘿嘿笑着喊住他，送上一个拳头大白瓷瓶。 “里面是好东西，你用的上，送你了。” 介甲不明所以，接过瓶子打开一看，见多识广的介甲当时脸就黑了。 再看陈沐在那眯着眼睛笑，心里更气。 当下介甲面无表情把东西收起，明黄眼珠瞥了陈沐一眼。 “真送我？” 陈沐立刻点头：“送！” 介甲平静问道：“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陈沐嘿嘿笑着摇头。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 “它叫金阳丸。”介甲眼中带着丝丝笑意：“红船秘药，在勾栏妓馆里，二十两一粒。” “且有价无市。” 说完就满脸笑意的看着陈沐。 二十两一粒，那一瓶六粒就一百二十两！ 还有价无市，说不定转手就能卖到一百五十两！ 随手就送出去一百五十两？陈沐心疼的直抽抽，眼巴巴的看向介甲。 “送我了，你说的。”介甲笑眯眯，到背着手悠然而走。 陈沐：“……” …… 上林坊，陈宅。 陈沐坐在凉亭内石桌前。 桌子上放着本书，碧眼金猿练形术。从介甲手里高价买回来的练形术。 到手后没多久就开始波折不断，又是给人送礼，又是搬家，一直没静心下来练。 现在惊鸿帮给他发悬赏，陈沐不太敢出门，有大把时间琢磨新练形术。 走出凉亭，陈沐弯腰，左手上举抓握，右手下探拧腕，宛若捞月。 双脚一前一后站立，脚跟微微抬起，脚趾抓地，前掌着力。 保持姿势不动，陈沐调整呼吸。一百八十个呼吸节奏循环早就牢记在心。当即调整呼吸，同时感知全身重心变化。 红隼练形术需要不断奔跑腾挪。 碧眼金猿练形术却大都是静态动作。 易筋阶段共十八个姿态，一百八十个呼吸节奏。 陈沐需要在这一百八十个节奏里，完成十八姿态的变化并保持稳定。且每个姿态都有其对应呼吸节奏。 只有前后呼应，连成循环，才算完成一次有效率修炼。稍有不慎就会节奏错乱。 一连尝试半个时辰，脑海里突然多出一股明悟。 好似找到某种韵律，原本磕磕绊绊的配合，一下顺畅起来。 陈沐看向眼前灰墙上。最下方果然出现一个新条目。 书写：1785/10000/二阶； 图画：1652/10000/二阶； 投掷：413/10000/四阶； 红隼练形术：极限； 厨艺：4376/10000/二阶； 制药术：6576/10000/三阶； 袖里剑：4981/10000/三阶； 五鬼搬山咒语：5752/10000/二阶； 碧眼金猿练形术：5/10000/一阶； “再接再励，继续保持节奏。” 结果最后一口气吸入时间稍微短了一点儿，循环未能达成。熟练度只上涨一点。 “又是一个大工程。”陈沐耸耸肩。 也不知道哪天才能甲魄大成。 “怪不得那么多江湖人对化龙丹等药趋之若鹜。” 一边是看不到头的养魄，一边是肉眼可见提升。 陈沐猜测，即便江湖人知道了世家恶意，丹药隐患，依旧会忍不住服用。 毕竟只要练形大成，就能纵横一方，财富美人，享之不尽。要是侥幸练成游魄，更是一方大佬，权财无数，谁不羡慕？ “远见卓识往往只有少部分拥有，急功近利才是世人常态。” “幸好我有熟练度灰墙。” 如果不是有这个外挂作底气。 说不准陈沐也会服用化龙丹，然后就会被迫钻入世家圈套，蝇营狗苟努力钻营，一切为了丹药修炼。 “还是继续肝吧。” …… 上林坊陈家宅院。 小院东侧原本有个小花园，种着些陈沐叫不上来名字的漂亮花朵。 陈沐看的赏心悦目，一高兴就把它们全拔了。 然后翻转整理土地，给种上了各种时令蔬菜。 可惜时间太短，刚抽芽，蔬菜还需去外面买。 上林坊西侧街道继续往北，路过崇乐坊，就能到达南阳府北市。 南市、北市，南阳府两大商业坊市。所有大宗买卖，都在两坊市进行。 沿街也有农家入城卖菜，但都不如南北两市齐全。 陈沐溜溜达达一路走来。 刷熟练度虽然愉快，可偶尔出来看看热闹人流，见见别样风景，也能让人心情舒畅。 刚进北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北市樊楼。 南北两市各有一个樊楼，都是南阳府有名的销金窟，据说背后老板是南阳府五大家族。 七八座五层高楼，用回廊天桥连在一起，占地广大，热闹非凡，总是引人注目。 樊楼之一的春风楼上，莺莺燕燕，红袖招摇。 陈沐瞅了两眼，严肃批评她们那暴露着装。 也不怕着凉！ 然后就又多看了两眼，这才依依不舍的去买菜。 路过一个名叫心元茶社的茶楼，陈沐心头一动，走了进去。 他整日不出门，消息太闭塞。有必要找个一个搜集信息的渠道。 在青山县时，他就会定期前往八方楼喝茶。看到心元茶社，陈沐就有了相同想法。 买菜不着急，先去听一听南阳府有什么消息。 …… 这茶楼不小，上下三层，显然不是寻常小地方。 一进茶楼，喧嚣氛围让陈沐觉得格外亲切。 说书的、喝茶的、谈生意的，一股陈沐熟悉的烟火气让他心情放松。 找了个角落坐下，一壶茶、一盘现炒花生、一份芝麻软糕点心，三样东西就花了他六十五个铜板。都够买两斤肉了。 “南阳府物价是真高。”陈沐摇头往嘴里塞了一块芝麻糕。 松软甜香口感，让陈沐眼前一亮，一连吃了三块才停下。一小盘拢共也就八块，还没尽兴，就吃了小半。 想想五鬼袋里藏着的一万多两银票，陈沐叹一口气，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伙计，帮我打包两份芝麻糕，我一会儿带走！” “好嘞！” …… “话说这惊鸿帮，乃是咱们南阳府第一大帮。金水江上下行船，都要看其眼色。” “但好在惊鸿帮规矩森严，拿钱办事。也正是有惊鸿帮不断打击水贼，这才保证金水江运输通畅。” “以前大家只听过其名字，并未怎么接触，因为他们大多在江面上讨生活。” “如今却名声大噪。”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坐在茶馆中央木台子上，眉飞色舞的说着南阳府的热点新闻。 “三天前，惊鸿帮金悟断金帮主约战朱衣阁张阁主，大胜！一跃成为咱们南阳府第二高手，仅在府城军上官统领之下。风头一时无两！” “要说这朱衣阁呀，大家可能不熟悉，他是咱们大梁一处地下势力，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 “不知接了何人悬赏，竟敢对惊鸿帮白虎堂林確堂主下手，这可惹恼了金帮主……” 老者讲的滔滔不绝，下面人听的津津有味。 陈沐慢慢喝茶嗑花生，耳朵高高竖起听消息。 林確被杀，惊鸿帮找朱衣阁麻烦，帮主金悟断约战朱衣阁张庆和，而且还打胜了…… 陈沐越听脸越古怪，假惺惺的感慨：“朱衣阁真是背负了太多！” “太难了。” “希望张阁主早日康复。”陈沐毫无诚意的祝福着。 “除了那个悬赏有点儿麻烦，自己是不是暂时安全了？”陈沐心里高兴，一口气把所有芝麻糕塞进嘴里。 一个字，甜！ …… “那日，江面无风，天上却黑沉沉一片云。两人各乘小舟，一个纵跃便横跨数十米，宛若天雷降世，轰隆一声砸在江心孤岛之上！” “接着风起云涌，飞沙走石，两人所过之处山崩地裂，宛若地龙翻身。整个江心岛，都被两人交手余波打碎……” 陈沐眼角狠狠一抽。 怎么说着说着，就从武侠升级到仙侠上去了呢？ 还山崩地裂，还地龙翻身…… 茶社里的其他人听的津津有味，陈沐却听的出戏不已。 一道小声交谈引起陈沐注意。 “听说红船出事了。”一个胖胖商人磕着瓜子小声对同伴道。 “我也听说了，上船的人都没了。”同样富态同伴低声回道：“陆家小公子贪花好色，金水江上红船几乎都去过。这次就上了不知哪条船，没了。” “嘶……不会是有人谋财害命吧？” “不是，有人看到他们在城外昌瑞码头上的船。据那人说，那船看着就诡异。八成是条鬼船！” “红船每日都在漯河上下接客，他们怎么跑城外去了。” “自作孽不可活。” “确实，鬼船可进不了南阳府。” 陈沐在旁边听的眉头皱起。 来到南阳府近五个月，从未听过邪祟作乱事件。他都快要把阴魂怪给忘了。 此时听到诡异红船消息，顿时想起那个诡异长发女：“到哪儿都躲不开这些阴魂怪物。” 好在南阳府有法器庇护。 陈沐没了继续听的兴致，提着打包好的芝麻软糕，径自离开心元茶社。 …… 上林坊，陈宅，西侧凉亭下。 陈沐把灰墙立在眼前，专心修炼。 练一遍熟练度就往上升一到五点不等。 丝丝缕缕关于碧眼金猿练的感悟涌入脑海。 陈沐双眼无神，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演练。 直到肺部传来丝丝疼痛，陈沐才停下来。 此后半月，他每隔五天出门买菜喝茶听消息。剩下时间，全都投给碧眼金猿练形术。 …… 傍晚时分，二楼书房，陈沐推开窗户，坐在书桌前。 拿起温热奶茶，搭配仿制芝麻软糕，陈沐惬意的坐在躺椅上，看着远处漯河上船只舒缓精神。 习惯性调出灰墙盘算熟练度。 碧眼金猿练形术：4140/10000/一阶； 他放下其他所有技能，全力肝碧眼金猿，只过去半个月就刷完近半。 “果然如此！”陈沐不由握拳。 碧眼金猿练形术难度高，熟练度刷起来反而快！ “红隼练形术已对身体进行大幅度改造。袖里剑、铁莲子同样强化身体。” “身体强，承受力强，每天修炼次数就多。” “已强化肌体基础厚，很容易就修到新高度。之前少许未练到部位，只需花费少许精力雕琢。” “修炼难度降低，修炼次数增多，熟练度刷起来自然就快！” 前途逐渐明朗，陈沐却高兴不起来。 “比起世家子弟，还是差太远了。”陈沐有些沮丧的摇头。 “先天血脉强，修炼起来一日千里。” “家族底蕴厚，从小就不断服用加速秘药。” “更有代代相传，传承完备的练形术。” 陈沐越想越觉得憋屈。 “这些世家嫡子弟，简直就是老天宠儿。” “人家有血脉、有秘药、有传承。” “我有什么？” “我就只有一个小小熟练度啊。” 陈沐长叹一口气。 “公平从来都是相对的。”陈沐不得不安慰自己。 “但汗水是不会骗人的！”陈沐又变着法给自己打气。 “世家子弟出身优渥，但我绝不会放弃。” 陈沐刷的一下收起眼前灰墙，并暗暗警示自己。 “这些个外物，只会乱我心神。” 接着郑重确立人生信条。 “人，只能靠自己！” “我就是要靠着坚定的意志，靠着不懈的努力，靠着一滴滴汗水，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到最高！” 第六十九章 白猿 大梁640年，六月五日。 天气晴朗，陈沐膝盖微弯，双手托天，眼睛眯成一条缝，缓慢悠长的吐出一口气。 下一刻，一股热浪猛然从他体内辐射而出。 全身肌肉小范围跳动，并以肉眼可见速度膨胀。 只用三个呼吸，陈沐就从一个高瘦体型，变成一个倒三角腿如柱的彪悍身材。 下一刻凶神恶煞般身材又迅速收缩。 好似一股无形力量全面向内压缩。没一会儿陈沐又变成那个高瘦模样。 相比最初也仅仅稍微强壮了一点儿而已。 好半晌，陈沐深吸一口气站起。 “成了！” 一连肝一个多月，碧眼金猿练形术练成易筋。刚才瞬间就是在彻底改造形体。 由那种庞大体型再次变瘦，陈沐反而感觉全身力量更强。 这正是练形术的奇妙之处，它真正改造了肌体细微结构。肌肉纤维增粗不多，力量却成倍增长，敏捷却不降反升。 “有红隼练形术大成基础，碧眼金猿练形术一片坦途。” “等练到巅峰，有熟练度帮助，游魄指日可待。” “叠加练形术的路子算是走对了。” 陈沐握拳伸腿，慢慢体会身体变化。 “只要游魄别又是丁点大小就行。”陈沐无奈的祈祷。 江湖流传练形术都太过简陋，练成的游魄覆盖面积都不大。游魄面积越小，品质就越差，积累速度就慢。 “要都是那么点儿，得练多少个练形术，才能真正覆盖全身？”陈沐只是稍稍计算就有点儿头皮发麻。 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没什么。 他有熟练度，又有练形大成基础，修炼新功夫很快就能大成。消耗时间先天就比旁人短。 “毕竟，百年养魄呢。” 他现在才二十岁。 距离百年还有八十年。 要是按一年一种练形术去练，到达期限之前，去掉损耗时间，保守估计，他最少也能练成七十种。 这么一想，陈沐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没必要着急忙慌的往前赶，慢一点儿，细一点儿，更稳健。” 至于寿命限制问题，陈沐隐隐有些猜测。 随着游魄的产生，他的精力日渐旺盛，这是生命力强盛表现。 “如果全身魄力成甲呢？生命力是不是会更强？” 不管是他自己的感受，还是介甲模棱两可的描述，都让陈沐对甲魄深感期待。 “今晚就去鬼市大船，一定得把那本白猿练形术买下来！” 现在他又不缺钱，还是早早买来落袋为安。 在南阳府呆了五六个月，他越发感觉到练形术的珍贵。 黑市上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三本。 民间武馆更是语焉不详。 现在想想，当初能遇到盛宏那个贪财鬼，还真是幸运呢。 可惜就是有点儿太贪财。结果人没了，钱没花了。 对啊，他人死了，钱还在！ 我可是知道他家在哪的，竟然忘了去收回礼？！ 失策失策！ 只怪当时业务不熟。 也不知最后便宜了谁？ …… 天色擦黑，陈沐早早吃过饭。 灰色斗笠阴阳脸，陈沐再次披上杨志马甲。 趁着夜色，跨过漯河浮桥，来到漯河南岸一处隐秘码头。 他特意选了这个远离住处的地方登船，就怕被人摸到家门口。 漆黑乌篷船，蒙面船夫，黑木令牌，陈沐坐在船头，穿过雾蒙蒙水汽，登上鬼市大船。 他也没多逛，径自来到红蓼斋，稍稍变化嗓音，直截了当开口：“我要白猿练形术。” 带着恶鬼面具的掌柜一怔，接着温和有礼的声音中都不由多了三分热情。 这种干脆口气，是个豪客！ “客人请看，这就是白猿练形术，传承完备，注解清晰，只要八百两！” 陈沐抬头看着恶鬼面具掌柜，缓缓从怀里掏出六百两银票递给对方。 恶鬼脸掌柜一僵。 六百两是红蓼斋标价。他报八百两就是想赚点儿外快，没想到这位豪客对价格门清。 旋即，他就好似没事人一样，满是无奈道：“客人真是杀的一手好价。” “既然客人那么痛快，我也不能小气。六百就六百！”恶鬼脸掌柜一摆手，满是豪爽道。 陈沐撇撇嘴，还想坑我的钱，不怕我包颗铁莲子给你送礼啊！ 当即收起书本就要走。 “客观请留步。” 陈沐猛然回头，斗笠下的眼睛死死盯住掌柜。 怎么？还真想闹幺蛾子！ 恶鬼练掌柜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这特么还是个煞星？！ 掌柜的小心翼翼推荐：“我这里刚收来几本珍贵秘术，您要不要一起看看？” 黑市销售不好当啊！ 秘术？ 陈沐来了兴致。 当初那位林確堂主，似乎就有一招秘术，能瞬间爆发攻速。 要不是他练出魄力，脚底抹油速度够快，还真不一定躲得过。 “看看。”陈沐眼睛一亮，又坐回桌前。 “客观稍待。”鬼脸面具掌柜满是喜意的走进后堂。 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三指厚木盒回来。 “请品鉴。”掌柜掀开木盒自信道。 陈沐好奇的看过去。 木盒内总共放了三本册子，陈沐一一拿出。 《鸾凤术》、《极乐经》、《金风玉露妙法》。 “嘶！”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秘术。 掌柜声音里透着一股暧昧：“怎样？” “这书，他正经吗？”陈沐表示自己并不懂，但他感觉大受震撼。 “确实不太正经。”掌柜嘿嘿笑道。 陈沐一脸了然，右手忍不住的蠢蠢欲动。 我就看看，就只看看，纯当长见识！ 成功说服自己的陈沐连忙翻开《鸾凤术》。 “每日晨起，温水送服清音散（配方见附录），旋即开嗓念诵如下令诀，最少需念诵二十三遍……” “鸟声清脆，需控制出气速度，不可过极，不可过缓……” “人声复杂，需择老中青幼各一人，每日对话，时时模仿……” 陈沐抬头一脸懵逼的看向掌柜。 “这口技秘术可是江湖秘传，最后还有腹语秘术，是不可多得好秘法！” 陈沐：“……” 这不是我想的那种不正经！ 奸商！十足奸商！欺骗消费者感情！ 陈沐抱着一丝侥幸，翻开另外两本。 好家伙，《极乐经》竟然是一本睡眠宝典。种种细节方法，就是让人轻松快速入睡。 书上多次声称，依法施展可得梦中极乐。 我信了你的邪！ 最后一本更离谱，它是讲美容的！ 调整肌肉形体，提拉紧致皮肤，甚至还有美白去黑头的药方？！ 陈沐无语的看着对面的鬼脸面具。 这秘术特么果然不正经。 第七十章 红船 陈沐不死心的又把三本书从头翻了一遍。 结果还是和他想要的秘法丝毫不沾边。 最后陈沐花了三十两，拿着那本《春风雨露妙法》离开。 不是他臭美爱打扮，而是看重其调整肌肉提拉皮肤的技巧。 妙法里用它们来改善松弛皮肤。陈沐觉得这种肌体微调非常适合易容术。 他每次出门都要涂涂抹抹改变肤色。 若能琢磨出易容术，出门伪装就简单多了。 揣着两本秘籍，陈沐没打算继续溜达，径自离开。 出了白虎堂追查清风散一事，陈沐知道鬼市也不安全。 惊鸿帮从鬼市大船查到介甲，才有后来一系列事件。 “还是老老实实宅在家里安全。” …… 出了船舱，大船外面依旧寂静漆黑一片。 几个黑衣蒙面引领者，带着陈沐走向船尾。那里拴着十多条迎来送往的乌篷船。 刚走到大船中央，一阵莺声燕语被河风送来。 陈沐和领路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去。 一条五十米长红色大船破开迷雾。红船楼阁飞檐上挂满灯笼，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偌大红船上宛若白昼，江面都给照的通明。 琵琶、古筝、洞箫，乐器之声混杂婉转歌声传来。 “真美啊。”领路蒙面人，痴迷的看着十米外，薄纱窗帘内的曼妙身影。 “是挺美的。”陈沐也看的津津有味。 “那是我的！”领路蒙面人语带炽热。 “给钱就是你的。”陈沐笑呵呵调侃。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噗通一声跳进水里，好似浪里白条，带着一串水花冲向红船。 这么奔放的吗？ 陈沐看的目瞪口呆。 噗通噗通…… 下一刻，鬼市大船上的所有蒙面领路人，宛若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跳进水里，迫不及待的爬上对面红船。 两船擦肩而过也就一两分钟。 可就短短一两分钟，整艘漆黑大船上，就只剩下陈沐一人！ 陈沐瞳孔骤然收缩。 猛然看向逐渐远去红船。 就看到船尾数个房间窗户旁，站满身穿薄纱的妙龄女子。 她们一个个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盯着陈沐。 一股想要跳船的冲动猛然袭上心头。 陈沐：“……” 艹！ 两个阴魂纸人嗖的一下就从袖子里窜了出来。 一左一右紧贴脑门。 冰凉触感让他一下清醒。 定睛看去，红色大船已钻入河上迷雾，仅有点点灯火若隐若现。 “好险！” 差点儿就着了道！ 人家都是出门见喜，我特么怎么就是出门见鬼？！ 真特么见鬼了！ “不能待了，赶紧走。” 陈沐跑到船尾，突然愣在原地。 十多艘乌篷船用绳索挂着拖在船尾，可船上一个船夫都没有。 不只黑衣领路人跳水，船夫也没能幸免。 陈沐看着空荡荡乌篷船满脸无奈。 他不会划船啊。 …… 上林坊，陈宅。 陈沐坐在二楼，喝了一杯温热奶茶，摸着怦怦跳的心口，依旧忍不住的后怕。 自从遭遇长发女，知道五鬼袋隐约克制阴魂。又因随时准备发动迷神烟。 陈沐只要出门，他就必定要打开五鬼袋。哪怕为此耗费精力也不怕。 “万幸啊！” 陈沐调出两个小纸人，看着布满红色线条，惟妙惟肖的阴魂纸人。 往日里觉得诡异，如今看着竟还有那么几分可爱。 “帮大忙啦。” 没它俩镇着，说不定见到红船第一时间就跳水了。 “不是说邪祟进不了南阳府城吗？” 陈沐想起心元茶社听来的小道消息。 那艘红船大概就是那条吃人鬼船。 他不止一次听说。可其大多在城外金水江出没，从未进过漯河。 “不会南阳府的辟邪法器也出问题了吧？” 这么倒霉？ 我又没有主角光环，怎么走到哪都不安生！ 陈沐满是怨念的嘟囔。 “这门是不能随便乱出了。” “明天就挖地洞、屯物资，先宅他个一年半载的再说！” …… 第二天一早，陈沐就跑去北市开始大采购。 白麦、风干火腿肉、各种蔬菜、调味料。 回到家也顾不上肝熟练度了，一楼东侧厨房内，找了个角落就开始往地下挖。 挖了几铲子突然想起五鬼袋。 要是用五鬼袋挪移地下泥土会怎么样？ 陈沐念动咒语，看了看袋子内投喂竖井的尺寸，瞄着脚下泥土，黑烟弥漫覆盖……搬！ 然后脚下泥土就一层层消失，以肉眼可见速度开始往下陷。 没多久地下就多了个直径一米，深五米的圆形竖井。 要不是黑烟每次渗透泥土的深度有限，他能挖的更快！ “嘿！这可真就是居家旅行必备神器了！” 有五鬼袋帮忙，他只用一上午就在地下七八米位置，挖出一个硕大空间。 其中最废时间的反而是处理泥土。 堆在家里太占地方，他只好扔进漯河。 每次防贼一样四下打量，确定河面没船，四周没人，才偷偷把泥土仍进河中。 熟练的给地洞撒上药粉石灰，防潮驱虫。陈沐钻出来吃午饭。 下午没多久，他预订的各种物资也一一送到。 付钱打发走送货工人，又忙活着往地下搬物资。 幸好有五鬼袋，晚饭之前终于忙完。 …… 傍晚时分，介甲按时过来蹭饭。 鼻子翕动两下，眼珠不由瞥了向陈沐：“你是老鼠吗？” 陈沐：“……”什么意思？ “那么喜欢挖洞？” 闻到土腥味了？我都已经特意用药粉掩盖过了啊？狗鼻子！ 陈沐了个白眼。 你当我喜欢啊。 还不是因为外面太危险。 顾不上介甲调侃，陈沐赶紧问：“南阳府的辟邪法器没出事儿吧？” 介甲眉头微皱：“碰到阴魂怪了？” 陈沐把昨晚遭遇如实告诉介甲。 介甲明黄眼珠转动，左右上下不断打量陈沐：“你怎么没死？” 陈沐都给气笑了：“你信不信我以后做饭不洗手！” 介甲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美食，眉毛抖啊抖。 “这次洗了。”陈沐嘴角翘起。 “正常。”介甲面无表情的坐到石桌旁淡淡道。 “鬼船都跑进南阳府了，还正常？”陈沐瞪着眼不可置信。 “现在大梁什么状况你不知道？”介甲坐下后掏出雪白手帕，一丝不苟的擦拭餐具筷子。 “兵荒马乱，王朝末年。”陈沐脸色不太好看。 虽然南阳府安宁，但这是因为南阳地处西南，远离大梁腹地。 据心元茶社搜集来消息显示，大梁腹地起义不断，天天有人称王。 田地被毁，粮食短缺，饿殍遍野，甚至发生人相食惨剧。 “兵荒马乱是真，王朝末年却未必。”介甲把用过的手帕扔进脚边垃圾桶。 “死人越多，阴魂怪越盛。厉害点儿的阴魂怪，突破辟邪法器很正常。” “有的地方，甚至整座城市都被阴魂怪占据，成为一方鬼域，那才叫可怕。”介甲风轻云淡说。 陈沐却听的头皮发麻。 这世界太特么危险了。 …… 吃过晚饭，送走介甲，陈沐掏出鲜红五鬼袋放在书桌上盯着瞧。 之前他还想一口气把三种练形术全练到极限。 现在看来，这事儿得先放一放。 “既然五鬼袋能克制阴魂，那就先把五鬼搬山咒肝出来！” “两个阴魂纸人能让他保持清新，五个阴魂纸人，是不是就有可能有那么点儿还手之力？” “算了算了，要求不要太高，只要能保我性命就万事大吉。” “五鬼袋，你可得给点儿力啊。” 第七十一章 准备 想练五鬼搬山咒，就要考虑五鬼袋的吃饭问题。 不常开启袋子，一顿喂饱能撑好久。 频繁开，就要不断喂鲜肉。 当初在青山县，为养袋子，有段时间他整天呆在白浪河畔装打鱼佬。 现在出门就是漯河，他却不敢抓。 先有河边长发女，又有夜半红鬼船，陈沐现在对江河过敏，不敢久待，生怕再遇阴魂怪。 想到这里，他透过窗户，看向凉亭周边小池塘。 当初选择这处宅院，这个连通漯河的池塘占了部分原因。 池塘和漯河通过五六根埋在地下的大竹竿相连。 能保证活水流通，也能进来一些小鱼。 隔三差五的自己吃挺好，喂五鬼袋就杯水车薪。 …… 第二天，陈沐伪装出门来到北市。 找到贩卖陶制品商铺，一口气订下一百个大水缸。 水缸直径一米，高约一米三。 等商铺从各处调货，陆续把东西送到，已是傍晚时分。 一百个水缸堆在院子里，即便层层堆叠，依旧把院子占据大半。 草草吃过晚饭，在介甲奇怪的眼神中把对方送走，陈沐回房间休息。 等到夜深人静时刻，陈沐悄悄来到院子。 跳上房顶确定周边无人，走到凉亭下池塘边。 “开干！” 他要给池塘挖一条更大通道，方便诱捕活鱼。 先把原本连通漯河的竹管堵死，用五鬼袋把池水挪走。 接着从池塘底部斜着往漯河挖。 黑烟扑在池底，一层层泥土凭空消失。每挖一米多，就塞个切掉底部的水缸进去，充当管道。 忙碌一整晚，太阳出来前，总算挖好通道。 暗道在地下四米深处，全场九十多米。 等掘开最后一点儿泥土，漯河水顺着通道哗啦啦进入池塘，迅速将干涸池塘填满。 盯着混浊水面下隐约游动的游鱼，陈沐满意点头：“成了。” …… 南市樊楼四海楼。 三楼雅间内，一群人正在推杯换盏。 “张堂主不愧是咱们青山县英杰，刚来南阳府没多久，就坐上堂主宝座。着实厉害！”左胜举着酒杯，笑着恭维。 张烨连忙端起酒杯碰了一个，喝掉之后笑着摆手：“左大少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机缘巧合，全凭侥幸。” “虽说成了堂主，却也根基薄弱难以服众。帮里一众老牌堂主，可没一个瞧的上我。”张烨苦笑摇头。 左胜微不可察点头。 没有被权势地位冲昏脑袋，这个张烨还算有其可取之处。 可以拉拢过来，对抗帮内那些老家伙。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白虎堂那么多帮众，怎么唯独张堂主成功上位？说明张堂主必有过人之处。”左胜继续吹捧。 张烨连连摆手，丝毫不敢自傲，反而一脸落寞：“我这堂主还不知道能坐多久呢。” 他想到了那晚的熟悉味道。 那个放毒的神经病，也特么在南阳！ 你能不能去祸祸别人啊？ 怎么就逮着我不放呢？ 当初就是因为那神经病释放迷烟，坏了他和艾山匪的交易，被艾山匪暗算报复。 又加上都统李文林大肆抓捕地痞混混，白浪帮被重点打击。 这才不得不解散帮众，逃离青山县。 此刻神秘人又现，他估摸着过不了多久，自己又要成为笑柄。 “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的那个神经病？”午夜梦回时，张烨不止一次的懊恼：“当初得罪的时候，怎么没弄死他呢！” 左胜越发满意张烨态度，言语之间透露联盟信息。 张烨顿时大喜。 左大公子可是帮主金悟断关门弟子。和他联盟，自己就是帮主铁杆。短时间不用担心被排挤走。 两家都有联合心思，聊的越发投机。 老大们谈笑风生。角落里，小眼睛汉子孙复和甄繁两个小弟也聊的火热。 聊着聊着就聊到张烨来南阳府经历。 “你们和一个陈姓书生，一起抵达南阳府？”孙复小眼睛眯起，挡住收缩的瞳孔。 “对，那书生普普通通，却有一手好厨艺。野外烤肉都能让他烤出花来。那味道，啧啧……”甄繁喝的双颊酡红，并未注意孙复异样。 孙复佯装好奇，不断打听。 好一会儿，孙复抬头看向自家帮主和新任白虎堂堂主。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林確派人盯梢陈姓书生却突然死亡，张烨出乎意料的当上堂主，自家堂主如今又来结盟。 “不会白虎堂遭劫的事儿，就是这三位主，联合起来干的吧？”孙复心脏狠狠一跳。 这三位可都是来自青山县。另外两位来时，还是跟随左家车队一同前来。 “嘶……”不能想了，再想要出大事！ 这时左胜正好一脸微笑的转头看过来。 孙复顿时头皮发麻。 不会自己悄悄追查那书生的事，被堂主知道了吧？！ 完蛋！ 这不怪他，那高昂悬赏实在是动人心啊！ “怎么办？”孙复装作若无其事的和甄繁推杯换盏。 …… 上林坊，陈宅。 介甲走进院子，皱眉看着墙边摆放的五六个大缸，里面装满鱼。 墙边阴凉处摆着数个竹架，其上有一层层扁平竹筐，黑漆漆鱼肉松饭团正在阴干。 走到凉亭下一看。满桌菜，除了个风味腊肉，煎、炸、蒸、炖全是鱼！ 他有种回到青山县的感觉。 “你是怎么抓到那么多鱼的？”介甲非常好奇。 陈沐有气无力的摆手：“商业机密，概不外传。” 他肝了一整天五鬼搬山咒，正脑仁疼。 “你的东西。”介甲递给陈沐一个长条木盒。 “袖里剑？”陈沐眼睛一亮。 打开木盒，一对小臂长，通体灰色的短剑出现。 “剑鞘没配，袖里剑也不适合有剑鞘。”介甲道。 陈沐连连点头，爱不释手抚摸短剑。 剑身剑柄以及椭圆小巧剑锷，整个浑然一体，丝毫没有衔接缝隙。 “乌木奇特，只需特殊手法熔炼。浇铸成形，经过精心打磨，就是一柄顶尖武器。” “你那块乌木去掉杂质损耗，正好打造出两把短剑。” 陈沐随手刺出。 噗！ 一声轻响，身前石桌就多了一个孔洞。 这比以前那两柄可锋利多了！ 抬手扔给介甲一个布袋，里面装满银两，陈沐满意收起短剑。 有了这对利器，陈沐安全感顿时大增……一分。 不能再多了。 毕竟，这东西它也不能杀阴魂怪啊。 第七十二章 三阶 南阳府城地处大梁西南，天气炎热。 上林坊靠近漯河，又多了潮湿。 但若赶上河面有风，河堤两岸反倒清凉舒适。 陈沐坐在凉亭下，微风中。慢慢翻看手中书本，不时喝一口褐色药茶。 好一会儿，陈沐放下书，抬起头。 “这《金风玉露诀》有点儿东西啊。” 他试着调整脸部肌肉，瘦的地方让肌肉鼓起填充，胖的地方就让肌肉收缩变小。 几次尝试，就已和介甲有了三分相似。 “再琢磨几天，说不定就能形成技能。”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用法不太正经。” 仔细研读陈沐才发觉，这本书或许真的不那么正经。 里面夹杂了些著作者心得。 著作者声称他经常男扮女装，混迹各种女子团社，用美妆技巧结交漂亮女子，并赠送独家美容秘药。 然后再用一种异虫，千里锁魂，追踪秘药，趁着夜色溜进人家闺房。 陈沐初始以为作者是个女装大佬。 后来发现特么竟是采花大盗！ 口技是为了让声音更像女子。 睡眠宝典是为了恢复元气。 化妆术是为了打入内部，并方便用秘药定位。 “人才啊……” 陈沐感觉大受震撼。 …… 收起书本，陈沐坐到凉亭边缘。 “还是继续练五鬼搬山咒吧。” 近二十天，他把所有精力全部投入五鬼搬山咒。 频繁开启五鬼袋，对身体压力极大。 时间过长会头昏脑胀，注意力无法集中。明明没进行体力劳动，却总觉得疲软不堪。 陈沐不得不进行间歇修炼。 练半个时辰五鬼搬山咒，休息半个时辰，同时不断饮用补充元气健旺精神药茶。 低沉咒语吐出，滚滚黑雾在陈沐身边浮现消失。 一股不一样感觉突然出现。 他觉得冗长咒语，有好几段可以省略。 他还感觉自己又多了一只手。 心头一动，调出灰墙。 五鬼搬山咒语：1/10000/三阶； 身前凭空涌现三团黑烟，旋即内敛收缩变成三个纸人。 小纸人惟妙惟肖，背后各背着一个字——春、夏、冬。 “多了个夏，还差个秋。”陈沐欣慰的打量三个阴魂纸人。 想到纸人克制阴魂能力，陈沐越看就越觉纸人可爱。 诡异纸人漂浮。 浓郁黑烟缭绕。 陈沐笑的春波荡漾：“小宝贝……” 阴魂纸人：“……” …… 南阳府城北，金水江上游，一座椭圆形孤岛立在看不到边际的江面中间。 江心孤岛名叫上阳岛，翠绿植被覆盖全岛。 岛屿中心有一片建筑群。宫殿飞檐翘角，雕塑仙人走兽，气派非凡。 一条宽阔石阶，从中心宫殿直通岛边码头。 庞然大物般的惊鸿帮坐舰，此刻就停靠在码头边。 帮主金悟断领头，各堂堂主舵主，除非身居要职，实在无法抽身，其他全都站在其身后等待。 众人一言不发，恭敬站在宫殿前广场上。 “帮主，七小姐可曾说何时抵达？”金悟断右侧，天奇堂堂主卓应海，凑上前小声问道。 “候着。”金悟断脸上带着笑意淡淡道。 “是！”卓应海眼皮一跳，躬身后退。 旁边左胜目不转睛，眉头微皱的看着自家师傅。 到底是什么人，竟值得自家师傅，南阳府第二高手，带着全帮高层恭候一个上午。 即便等候，不应该去码头吗？在这岛屿中心等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个黑色小点从天空极速飞来。 不等左胜看清，黑点迅速扩大。 一个翼展足有七八米巨鹰从天而降。 狂风掀起，吹的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两道人影从鹰背上一跃而下。 为首是一个二十五六岁，身穿金线白衣，英气勃勃的女子。 对方头顶翠玉束发，作男子打扮。 双眼细长，开合之间，别有一番锋利。 后面是个同样金线白衣的俊秀公子哥。 “七小姐，十三少爷，一路辛苦。”金悟断笑呵呵迎上前。 “金叔，好久不见。”女子笑着回道。 “十年未见，多了些新面孔。”女子扫了眼一众堂主。 “我叫司寇清，这是我弟弟司寇玉。惊鸿帮能有如今声威，全赖各位鼎力发展。” “我此行带来不少照殿红，只要各位用心办事，稍后论功行赏，必有厚报。”司寇清朗声道。 一众堂主顿时激动躬身道谢。 司寇清满意点头，挥手驱走巨鹰，当先走向宫殿。 司寇玉落后几步，转头扫一眼众人，突然开口：“林確呢？” 众人不由一停。 “前段时间，帮里和朱衣阁发生冲突，林堂主已不幸身亡。”金悟断解释道。 “怎么处理的？”司寇玉好奇问道。 “我把他们阁主，给揍了一顿。”金悟断笑呵呵道。 “金叔还是那个暴脾气。”司寇清笑道。 “可惜了……”司寇玉摇头：“要是我，非灭了朱衣阁不可。” “玉儿，不可胡言！朱衣阁是张家的，岂能想灭就灭？”司寇清皱眉轻喝。 司寇玉撇撇嘴不再反驳。 众人簇拥两人走进大殿。 人群中，孙复小眼睛盯着司寇玉，念头急闪。 “这位小少爷和林確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接着抬头看向左胜。 最近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左胜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不会是要灭我口吧？” …… 南阳府，北市，心元茶社。 陈沐坐在大堂一角，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两盘桂花糕。 他一连在家修炼五鬼搬山咒一个月，练的他头昏脑胀。 虽然还想继续肝，可精神实在疲惫。 就想前世通宵看小说，还想看，但实在困的发慌。 陈沐不得不暂停一天，出门喝茶听曲散心。 他对心元茶社的茶水没感觉，却对这里的各色点心颇为上心。 来一次他就点一种。 点一种他就就仿一种。 目前已学会五种。 “还有十三种呢，真好。”陈沐看着挂在墙上的菜单价目表，颇为愉悦的想着。 “要是让茶社老板知道，会不会把我撵出去。”陈沐乐呵呵。 “陈大哥！”一个清脆童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陈沐皱眉回头：“哪家小子，如此无礼，竟在人背后吓人！” “陈大哥，是我，你脸怎么变了？”诚明小道童穿着一身崭新锦衣，脖子里挂着长命锁，手上带着平安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地主小少爷。 陈沐有些无奈。他出门就用全新易容术调整脸部结构。 介甲当面都不一定认的他。这小家伙怎么认出来的？ “你家大人在哪，城里有人拐小孩，可不敢乱跑。”陈沐瞪着眼吓唬道。 “陈大哥你就别装了。”诚明笑嘻嘻。 “别乱喊，我可不是你陈大哥。”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 “我真不是。” “我都闻到辟谷丹的味儿了！”诚明爬上陈沐对面长条椅，双手支在桌上瞪着陈沐。 陈沐：“……”饭团，饭团，我那是饭团！ 咱能别提辟谷丹这茬了吗？ 陈沐伸手把桂花糕推到小道童身前：“狗鼻子！” “嘿嘿……”小道童诚明抓起三块桂花糕，啊呜一口就全塞进嘴里。 第七十三章 追查 “你师兄他们呢。”陈沐左右打量，没见诚明，也没见何道人。 “我是自己偷跑出来的。”诚明嘿嘿笑。 “不怕被人拐走？”陈沐翻了个白眼。 “没人能拐走我。”诚明一脸臭屁。 “那我要是包吃包住，跟不跟我走？”陈沐笑眯眯。 “真哒！”诚明双眼顿时亮晶晶。 “你看，其实很容易就能把你拐走。”陈沐乐呵呵：“即便拐不走，还有麻袋迷烟小玩具，总有一款适合你。” 诚明撇撇嘴，没说话。 “好好的偷跑出来干嘛？”陈沐好奇。 小家伙穿金带玉的，生活十分优渥，怎会想着离家出走。 “我师兄太烦人了！”仿佛打开话匣子，诚明一边往嘴里塞桂花糕一边吐槽。 “管我吃饭，管我睡觉，还天天逼我练功。师傅活着的时候都没那么管过我。”说着说着眼睛不由泛红。 陈沐心头一跳，这话语，这情形，那位丰稔道长好像不太妙：“吃糕吃糕。” 诚明抽了抽鼻子，塞了块桂花糕，和缓了情绪，一脸委屈：“上厕所他都要站门口等着啊！” 真看不出来，诚明道长控制欲还挺强。 想象着眼前熊孩子遭的罪，陈沐非常努力压住即将翘起的嘴角。 “我又不跑。他怎么不给我脖子上栓根绳儿呢？！” “呵！” “咳咳……” “你这不就跑出来了。” “那是他逼的！”诚明愤愤不平。 “喜欢绳子？等会回去就给你栓上。”一道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突然在诚明身后响起。 刚才还一脸愤恨的诚明立刻变成笑脸：“大师兄！我想死你了！” 陈沐：“……” 你这属狗脸的，说翻就翻。 …… “您怎么称呼……”诚意淡笑的看着陈沐。 “在下姓穆。”陈沐从容起身拱手道。 “多谢穆先生看护。”诚意真诚道谢。 “不谢。家里也有这么个熊孩子，整天闹腾。”陈沐笑眯眯，旋即揶揄看向诚明：“回去不要骂他。” “打一顿就好。” “屁股肉多，不伤筋骨。” 诚明：“……” 诚意乐呵呵：“多谢穆先生指点。” “您忙，家里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诚意拱手告辞。 陈沐笑着回应，目送两人离开。 出门前，诚明小道童还特意回头，对陈沐挤眉弄眼。 陈沐笑眯眯回应。 当即决定，以后再也不来心元茶社。 他也没急着走，桌上茶水还没喝完。 就是可惜了桂花糕，没吃几口，便宜了诚明。 不等他可惜完，茶社伙计就又给他端来一壶好茶，三盘糕点。说是有人赠送。 “这诚意不是挺会做人的吗？”陈沐想着和诚意的几次见面，却好似都不怎么愉快。 然后就不再多想，毕竟桌子上又来了两种新糕点，得趁热品尝，凉了就不好分辨其中成分了，那还怎么仿。 “嗯，其他几种也都打包一份带走。” “都是一个菜单上的，仿不也得仿个一家齐整吗。” …… 上林坊，陈宅。 喝茶吃糕，又在心元茶社听一下午八卦。 陈沐心头沉甸甸的压抑感消失，浑身轻松起来。 “肝熟练度也得劳逸结合啊。”陈沐感叹。 所以说前世闷头看小说是不对的。中间得有休息时间，这样才能以更饱满的精力继续沉迷。 “易容术得接着改。”陈沐看向灰墙最下端条目。 易形：230/10000/一阶； 他已能大致改变脸形。模仿别人做不到，把自己改的面目全非却不难。 “气味也要考虑进去。” 诚意认不出他，诚明却闻出了味。 “或许可以炼几颗凝香丸。”陈沐摸着下巴琢磨。 凝香丸出自《金风玉露妙法》。 服用之后，能潜移默化改变体味，让人口齿清新，身带花香。是那位著作者打入女子团体的秘药之一。 据说靠这个还赚了不少钱。 可既然有钱了，为啥还费劲巴拉的去干采花大盗？春风楼里的小姐姐还不是随便点？ 不理解啊。 “配方肯定要改。毕竟大老爷们一个。花香味什么的太娇气。” “葱花味儿就不错，蒜香味儿也挺好。” “艰难的选择。” …… 上阳岛偏殿。 “你知道林確的死亡线索？”司寇玉坐在上首淡淡问道。 孙复弯腰躬身：“机缘巧合了解到些许信息。” “林確的遗物，是不是让那个新堂主给占了？”司寇玉却摆摆手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孙武腰弯的更低。眼前这位主，对林確的死，似乎并不在意。 “那倒没有，帮规不允许。”孙复赶紧回答。 “张堂主也没时间搜刮占据。总堂去的时候，一船人都在呼呼大睡，帮主说是中了强力迷烟。” “那我的东西去了哪？”司寇玉皱眉低喃。 “林堂主大多数遗物都已交付其遗孀手中。”孙复小心提意见。 额头却不由渗处细汗。这种提议，无疑会给林確遗孀带来灭顶之灾。但他却已顾不得。在走进这处偏殿后，他就已和左胜站在对立面。 “找过了，没有。”司寇玉有些烦躁。 孙复心头一跳，不动声色：“还有可能是被杀死林堂主的人带走。” “据当时现场情况，贼人似乎对白虎堂大船进行过一定程度搜刮。” “库房内几柄上好利刃都消失不见。” 司寇玉眼睛一亮：“说说你知道的消息。” “说的好，我不介意满足你的要求。当然，不能过分。” “公子救命！”孙复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司寇玉饶有兴味：“这里面有事儿啊。” …… 好半晌，孙复把前因后果，还有自己的猜测以及困境和盘托出。 “左胜？”司寇玉食指敲击座椅扶手，若有所思。 “他是金叔的关门弟子，背景复杂，我可不会平白交恶。”司寇玉淡淡道。 “但在我走之前，我会保你性命无忧。” “如果你找到我要的东西，我会做主给你一定份额的照殿红。” “有了照殿红提升实力，即便我离开此地，你也性命无碍。” 司寇玉瞥了眼狂喜的孙复：“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提供的消息为真，而且还要找到我要的东西。” “但凭公子驱策！”孙复一脸昂扬。 他是白虎堂事件亲历者，有八成肯定，那书生有问题！ “不知公子所找物件是何种模样。”孙复问道。 “一块灰色石头。据说有两个拳头大小。” “石头？” 第七十四章 辅助 南阳府，陶化坊，陈沐旧宅内。 司寇玉站在卧室木床边，手里拿着个中指长短镂空竹管。 竹管内趴着一只黄豆大小全身金色的小虫。 小虫类似蟋蟀，头上顶着两根比身体还长的触角。 此刻小虫触角探出直筒，正对着床榻左右摆动。 “你确定这里就是陈沐住所？”司寇玉看着恹恹飞虫，眉头微皱：“气味也太淡了。” “可能是长时间不住人的原因。”孙复低头弯腰，紧张道。 吱吱吱…… 刚才还安安静静趴在竹筒内的小虫，突兀鸣叫起来。 身体不大，声音却尖锐刺耳，极其响亮。 司寇玉眼前一亮，摊开手掌托住竹管。 小虫展翅飞翔，在竹管内不断碰壁。 看似微小，力量却不小。竹管在司寇玉手心不断打转。最后指向一个方向不动，小虫也趴下不再折腾。 司寇玉眼睛一亮：“走！” 一行人跟着司寇玉兴冲冲走出宅院。 很快就在虫子指引下来到一间宅院外。 吱吱吱！ 小虫顿时发出一阵尖锐鸣叫。 “难道这家伙没跑，就在附近住着？”孙复心头大喜。 一行人闯入宅院，推开房门，一股发霉味道冲出。 “他在这里住过。”司寇玉看了看不远处宅院。 “狡兔三窟，还挺聪明。” “继续找。” 一行人再次来到街上。 吱吱吱！ 没多久，小虫有开始鸣叫。 一行人再次冲进一间宅院。依旧是一处废弃院子。 “还真是狡兔三窟啊。”司寇玉却不懊恼。 这么狡猾，说明这人有问题！说不定乌木还真就在他身上！ “接着找！” 吱吱吱！ 吱吱吱！ 吱吱吱…… “他到底租了几座宅子？”司寇玉站在街道口，回望一路走来路线，一脸懵逼。 “这是第七个。”孙复也懵了。 合着这一条街上的宅子，七七八八的让你给租了大半啊！ 不仅租了，还挨个进去住了。 神经病啊！ …… 陈宅，凉亭下。 陈沐微微闭着眼睛，缓缓调节呼吸。 整日修炼五鬼搬山咒，即便给予充足休息，依旧让他眼皮沉重，头脑发昏。 就在刚才，在他有些昏昏欲睡之际。 一种本能的呼吸节奏突然浮现。那是他肝了一年半之久的红隼练形术。 脑海里红隼神意图凭空浮现。陈沐烦躁心神一下就清爽起来。 就好似口干舌燥时喝下一口凉白开。又好似熬夜修仙时来了个半小时短睡。 整个人就像卸掉枷锁般，轻松，舒适！ “神意图还有这作用？！” 他当即施展改良后呼吸法。 只要坐着不动，就能配合神意图修炼。 不像正式练法那么爆裂，却又因操控入微，更显神妙。 只专注呼吸一刻钟，昏沉脑袋就为之一清！ “失策失策，竟把红隼练形术给忘了！” “即便再简陋练形术，依旧是能改换体质，练出魄力的神奇妙法！” 呼吸法配合熟练度，五鬼搬山咒的速度将再次提升。 “相辅相成，挂上加挂。” “抓的鲜鱼不够啦。” “吃鱼自由都不能保证了吗？”陈沐懊恼的看着五鬼袋。 “小五啊，要不你自己钻漯河里去抓鱼？” 五鬼袋：“……” …… 下午时分。 司寇玉懒洋洋坐在滑杆上，两个彪形大汉一前一后的抬着。 四周还站着五六个同样黑衣短打壮汉，都是惊鸿帮好手，特意安排给他驱使。 孙复手里捧着竹管，满头大汗的走在滑杆前面引路。 他们兜兜转转，已找了一整天。 “这人真特么是神经病！没事在城里瞎晃什么啊！”孙复心里忍不住咒骂。 竹管内异虫能追踪气味。但并不准确，只要目标走过痕迹，它就会有反应。 这就导致他们从城南跑到城北，又从城北跑到城南。 两个坊市，两个樊楼，都被他们逛了一遍。 还在漯河十多个码头上打转。 “孙复，天色已晚，我去红船上耍耍。” “锁魂虫放你那，你带两个人去找。” “什么时候找到线索，什么时候来通知我。”司寇玉懒洋洋道。找了一天，即便他迫切想得到乌木，但也没了耐心。 孙复心头一颤。 那可是能杀死林確堂主的狠人，让自己几人去找？没司寇玉这高手坐镇，真碰上了，必死无疑啊！ 他还想开口，抬头却迎上司寇玉不耐烦神色。眼皮不由一跳。 相处几天，孙复发现这位就是个反复无常的主。 两天前，就因厨子炒菜放多了盐，结果就被对方一脚踢断了腿。 自己要是敢反驳，那下场…… “公子您自去快活，等找到那人线索，我再去通知您！”孙复满脸堆笑。 早知道就不贪心那笔银子了。 …… 司寇玉坐着滑杆走了，孙复却和另外两人留下来。 三人沿着街道慢慢来到上林坊。 金色小虫突然吱吱鸣叫起来，竹管直直指向一间宅院。 孙复眼皮都不抬，神色麻木的走向柳树林旁院子。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你说这陈沐是属兔子的吗？至于给自己打那么多洞？”孙复左侧那壮汉满脸怨念。 “我感觉像老鼠，胆小如鼠！”右侧那人嘿嘿笑着调侃。 “这宅子八成也是个空的。”左侧那人无奈。 他们转了一天，着实不耐烦。此刻跟随司寇玉的那帮人，肯定也已上红船。他们也想跟着去潇洒啊。 “行了，等找到人，得了赏，你把红船当家都行！”孙复神色厌厌的训斥。 “嘁，找不找得到还两说呢。”左侧壮汉不屑的瞥了眼孙复。 这人原本是左胜麾下。如今不声不响来到司寇玉身边。 钻营小人，不可交往！ 孙复牙齿一咬，不再说话。为了活命，他已顾不上旁人眼神。 吱吱吱！ 这时，锁魂虫声音突然变得高昂起来。 孙复心脏狠狠一跳。 “不会真找到了吧？！” 他赶忙上前两步，就想爬上院外柳树去打探。 可刚跑到柳树下，锁魂虫突然又没了动静。 不仅如此，还不断碰撞竹竿，给出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走吧，肯定不在这儿。”左侧壮汉有些幸灾乐祸道。 孙复咬牙，两手攀着就要往树上跳，来都来了，不看一眼他实在不甘心。 两个壮汉耸耸肩。 “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左侧鼻子翕动。 “炝炒葱花。”右侧壮汉深吸一口气，肚子不由咕咕叫：“到饭点儿了，先去吃饭吧？” “走走走。”左侧壮汉笑着附和，勾肩搭背的往远处走去，理也不理孙复。 孙复抬手想要阻止，却最终无力放下手，他也饿了：“该死葱花味！” 抬头看着爬了一半的树：“算了，折腾什么呀。” 旋即跳下柳树，一脸落寞的跟上远处两人。 …… 凉亭内，黑烟弥漫。 陈沐缓缓睁开眼。 “似乎有人喊我名字？” “大概是错觉。” “这五鬼搬山咒实在不好肝。” “都有练形术恢复精力了，还那么耗神，都出现幻听了。”陈沐摇头叹气。 闭上眼继续念咒。 第七十五章 发现 上林坊，陈宅。 介甲走进凉亭，看着神采奕奕的陈沐。 瞅了眼桌上的清蒸鱼皱眉道：“你可以每天洗三次澡。” 啥意思？陈沐不明所以。 “即便你每天摆弄鲜鱼，洗三次澡也足够去腥。” “往身上抹那么多葱汁，你想和它一样上蒸笼吗？”介甲指着张嘴望天的蒸鱼道。 你真敢想，还葱汁？ “我是吃了凝香丸，那是堪比最新款熏香的高级货！” 葱花味熏香？还是炝炒过的葱花？ 介甲干巴巴道：“你这喜好……挺别致。” 陈沐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为了改变体味。 《金风玉露妙法》上说了，锁魂虫最讨厌葱蒜。 不然他疯了才会拿炝炒葱花味当香水。 “这种凝香丸能让人散发花香？”听完陈沐讲述，介甲眼皮不由抬起三分，盯住陈沐。 “想卖钱？别想了。我现在对你的能力表示怀疑。”陈沐断然拒绝。 “卖个清风散都能牵扯到我。再卖凝香丸，万一又招来祸端怎么办。” 反正现在手里有钱，不愁吃喝。他就想着安心刷熟练度，杜绝可能隐患。 介甲沉默半晌：“所以说，林確就是你杀的。” 陈沐顿时气恼：“净说瞎话！” “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能杀得了谁？” “你还不知道吗？我一向与人为善。” 介甲瞥了眼陈沐：“呵……” …… 三天后，凉亭内。 陈沐一边往嘴里塞饭团，一边调出灰墙。 五鬼搬山咒语：1192/10000/三阶； “要是早发现神意图效果，那该多好。”陈沐懊恼的想着。 有神意图恢复精神。五鬼搬山咒每天进度起码快了五成。 如果早发现，说不定三阶熟练度都已练过小半！ 就是饿得快，费粮食。 他自己吃的变多，五鬼袋饭量也增大。 “所以说早发现也不一定有用。我能及时恢复，五鬼袋却没法及时恢复。鱼不够吃啊。”陈沐安慰自己，随手撒了一把鱼饵扔进池塘。 水面顿时溅起一阵噼里啪啦水花。 藏在水下游鱼，争先恐后的抢夺特质鱼饵。 伴随五鬼袋熟练度提升，鲜鱼消耗数量骤增。 以前只要灌满投喂井，就能维持一天。 现在得喂两次，最少一个半竖井。 即便漯河鱼产丰富，可他毕竟只在漯河一角抓鱼，能维持之前消耗，全赖药饵神奇。 长期捕捞，附近河段鱼量已匮乏。想再次丰收，得等上下游河鱼飘过来才行。 他最近都不舍得吃鱼了。 “要不？从外面买一些新鲜肉食？”陈沐微微意动。 “可要是引来麻烦怎么办？”他又迟疑。 每天买那么多鲜肉，又不开饭馆儿，想想就让人好奇。万一引来窥探，岂不是很危险？ 惊鸿帮的悬赏可还在那挂着呢。 …… 深夜，漯河之上，某一艘红船内。 司寇玉左拥右抱，一个给他喂葡萄，一个给他送酒水，一脸的快活逍遥。 “孙复，五天了，还没找到乌木线索吗？”司寇玉懒洋洋问。 孙复满头大汗。心里紧张到极点。他清晰感觉到司寇玉的不满。 “你可能不知道，左胜昨日已练出游魄。一跃成为惊鸿帮第二高手。”司寇玉感慨道：“金叔收了个好徒弟啊。” 他作为世家嫡系，从小药浴泡澡，学习完备传承，服用顶尖秘药。 苦练十五年，也才在去年堪堪养成魄力。 左胜呢？据说金叔收下他也不过一年。算上之前习武时间，绝不会超过十年。 说不定是哪个世家大族遗留在外的私生子。 “和这种天才交恶，不值得呀。”司寇玉淡淡道。 孙复心脏狠狠一揪。 司寇玉这是在警告他。如果不能拿出有价值线索。自己就会被放弃。 往险恶一点儿的方向想。甚至会被当做交好左胜的筹码！ 自己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想着要调查那个书生呢？！ 即便调查了，也可以试着向左胜坦白，赌一赌对方心胸。毕竟自己之前是他心腹，替他干过不少脏活，也不差这一件。 现在却骑虎难下。 跟随司寇玉数天，左胜早已认定自己背叛。只要找到机会，必定杀自己而后快！ 陈沐！陈沐！该死的书生！你到底在哪？！ 孙复脑筋急转。 对了！ 那处宅子！那处河边柳树林内的宅子！ 这么多天探查，唯独没去那间宅院内查看！ 他记得那天锁魂虫突兀改变方向。 可五天来，锁魂虫从未再出现类似状况。 那院子有问题！ 他刚想开口，司寇玉突然发问：“你说，当初和左家一起来南阳的人都有谁？” 孙复一怔，连忙回答：“陈沐、张烨、杜怀、一个道童，还有两个女子。” “我记得你说，杜怀和那两个女子都是南阳府城本地人。只有张烨、陈沐、还有那个道童来自青山县？” “公子好记性！”孙复笑着恭维一句，张嘴就想把自己刚刚的猜测说出。 “那你有没有查过那个道童来历？”司寇玉却突然发问。 孙复强忍冲动，耐心回答：“那道童属于青山县外清风观。抵达南阳府城，就跟其大师兄离开，从未和左堂主有过接触。” “公子，五天前我们发现……” “那你有没有查清楚，这个清风观是什么状况。”司寇玉眼睛一亮。 孙复被打断，却不得不努力回忆道：“我曾派人去青山县逃难人群里走访。” “听说清风观是青山县第一道观。观主丰稔有去除邪祟之法，远近闻名。” “那个道童就是丰稔的关门弟子。” “青山县地震前，清风观还曾组织人手修建祭坛，驱赶邪祟，庇护一方，有口皆碑。” 司寇玉猛然坐起：“修建祭坛？驱赶邪祟？哈！” 这操作他可太熟悉了。不就是某些特殊法器的必备祭炼仪式吗？ 有法器，还懂祭炼法，那清风观就不是普通传承。 那道童的大师兄，必有强大武力！ 林確练形大成。能打死林確，最少也得练形大成。 这不就对上了吗！ “公子，我们在上林坊发现……”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司寇玉脸色一沉，猛然呵斥。 孙复全身一僵，愣在原地。 这……很重要吗？ 第七十六章 眼睛 “道童不是关键，他大师兄才是重点。”司寇玉眼睛放光。 “林確被杀当晚。左胜带你们一群人去见那书生，说是要帮他解围。” “可在我看来，左胜是特意把视线引向那个书生！” “陈沐和林確有冲突，然后林確就死了。知情者第一反应就会把陈沐当嫌疑人。” “可如果凶手另有其人呢？” “陈沐岂不就成了明面的靶子，最好的挡箭牌？” “如果陈沐再莫名消失，立刻就坐实对方凶犯身份。”司寇玉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陈沐很可能已被左胜灭口。” “为的就是保护他真正的盟友。那位清风观大师兄！”司寇玉满脸痛快的哈哈大笑。 这几天搜寻无果郁闷一扫而空。 对了，一切都对上了，肯定是那个大师兄！ 清风观有法器，必定有传承，那人武力绝不低。 也只有这样，他才会看出乌木的贵重，才会把乌木拿走。 而那个陈沐呢？一个小地方穷书生，他怎么可能有实力杀掉林確？！ “怪不得找不到人。都被灭口了，去哪找？！” 他握拳在半空狠狠挥动，一脸决然道。“立即把人撒出去，给我把这个道童大师兄找出来！” 孙复：“……” 上林坊的那间宅子…… “嗯？！”司寇玉死死盯住孙复。 孙复立刻闭嘴，身上汗如雨下：“是！” …… 此刻，被“灭口”的陈沐正蹲在一个小食铺子前。 手里抓着一个巴掌大碳烤馅饼，啊呜一口就咬掉一半。 肥瘦相间的淡红色肉馅冒出腾腾热气，香味顿时充满鼻腔。 “老板好手艺！再来三个！”满脸“横肉”的陈沐甩着腮帮子大声称赞，两口就把馅饼吞下肚子。 “这可是我家祖传五代的手艺。”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矮胖中年人，听到夸奖，脸上满是笑容。 “不是我跟你吹。我这馅饼，外皮酥脆馅料浓香，不知多少人来偷学，却从未有人能学会。” “这世上，正宗老齐家馅饼，只我一人会做。想吃还得来我齐老大这儿！”老板大拇指指着自己，一甩头，满是得意。 陈沐笑眯眯的对着齐老大伸出拇指。 现在有两个人会做了…… …… 陈沐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走出家门，来到北市生鲜街。 购买过多鲜肉可能会引来窥伺。但无解的阴魂怪，更让陈沐头疼。 “先把五鬼搬山咒练出来。大不了小心一点。” 陈沐看向灰墙上最下方条目。 易形：670/10000/一阶； “每次出门我就换一张脸。” “南北两市，每家肉摊只去一次。” “每次交货，随机点选地点。” “有这三层防备，短期内不可能出问题。” 反正他在上林坊租的院子不止一座，可以随意切换交货地点。 而且也不是每天都要采购。配合抓捕河鱼，只要隔两天采购一次，就能支撑修炼。 “大不了熬点儿夜，刷熟练度哪有不熬夜的。” “有红隼神意图辅助，最多两个月就能修到顶点！” 吃饱喝足，打定主意，陈沐离开老齐家小食铺，开始在街上寻摸。 很快，一家肉铺进入视线。 摊位四米长，后方带宅院，隐约牲畜嚎叫声从后院传来。 “店面不是最大，背后没什么势力。” “也不是最小，足够提供新鲜肉类。” 陈沐走上前。 “客人要点肉？看上哪一块？我给您切。” “我要四头现杀猪肉，剥皮放血，心肝脾肺留着，其他下水扔掉。何时能给我处理干净？” “客人放心！我后院学徒伙计充足，您说个地址，午后就给您送到！”肉铺店主喜的眉开眼笑。 陈沐递给他一两银子：“这是订金，下午送去上林坊，乙丑巷第三家宅院。” “好嘞！” 陈沐交代完也不停留，匆匆回家。下午两点左右，再次离家，来到三条街外乙丑巷。 念动咒语，先放出小纸人爬到高处。看到两个汉子推着板车等在门口，一边闲聊，一边用斗笠扇风乘凉。 陈沐确定并无意外，这才不紧不慢走进巷子，接收货物并付清尾款。 打发走两人，关好院门，把鲜肉放进五鬼袋。又用阴魂纸人爬高探查一遍环境，这才匆匆离开。 “麻烦是麻烦了点儿，但胜在安稳。”河边家中，陈沐调整脸部肌肉，恢复本来面目。 身上背着数万两的悬赏，陈沐总是心中不安。 四头宰杀干净活猪已被吞吃。 念咒放出阴魂纸人。五鬼袋吃饱喝足，三个小纸人都活跃数分。 想到小纸人探查敌情时的视角，自己这是多了三只眼睛啊。 陈沐忍不住感叹：“法器不愧是法器，神奇玄妙。” 抬片树叶都费劲的阴魂纸人，不仅能克制阴魂，还能当侦查兵。 “以后得好好琢磨琢磨五鬼袋用法。” “也不知道介老头的法器是个啥？” …… 三天后。 南阳府，南市旁边永泰坊。 孙复一脸阴沉的走进妙画坊内：“甄老板，我要的画呢。” 一连两天搜寻，毫无结果。 今天一早，他被气恼的司寇玉踹了一脚。如今腹部一片青紫，依旧疼痛难忍。 好在他也不是全无收获。这家妙画坊曾在青山县开分店。妙画坊主人甄老板，曾见过那位清风观大师兄。 “这就是诚意道长和诚明小道童的画像。”甄老板指着摊开画轴笑道。 “手艺生疏，但不是我自夸，这画最少也有七分像。” “多谢甄老板。”孙复松一口气。 一大一小两人，且有七分相似，这就极大减小搜寻难度。 掏钱付清润笔费，孙复兴冲冲找到春风楼里潇洒的司寇玉。 “公子，这就是那两人的画像。”孙复低头弯腰谄媚道。 司寇玉看了两眼，淡淡点头，随手就把画扔给身旁一个壮汉：“去找吧。” “是！”那壮汉恭敬抱拳行李，转身离开。 经过孙复身边时，嘴角微翘，背对司寇玉，对着孙复露出一个明显的轻蔑笑容。 孙复脸色一白。 他失去了司寇玉的信任！ 自己辛辛苦苦找人，自掏腰包画像，只要再按图索人，找到线索就是大功一件，如今却让别人摘了桃子。 恍恍惚惚，孙复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的春风楼。 直到微风吹拂汗水，身上发凉，他才回过神。 注意到街角一个青皮混混，孙复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见过那人，那是左胜的手下。 如今失去司寇玉信任，等于没了庇护，如果左胜找过来，自己必死无疑！ “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 “得重新得到司寇玉看重。”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对了，那个宅子！” 虽已过去七八天，但此刻回想，当初探查那处宅子的情形却历历在目。 “锁魂虫有异，那宅子肯定有问题！” 孙复眼中狠色一闪而过，宛如输红眼的赌徒。 “不能大意，找个偷儿，让他趁夜色去探查！” “只要找到乌木线索，必能保住性命！” 第七十七章 探查 花猫儿乞丐出身。从小就被大乞丐教授偷摸手艺。帮大乞丐溜门撬锁偷人钱财。 随着年龄增长，手艺日渐娴熟。熬死大乞丐后，独自在江湖上厮混。每天不是在别人家偷，就是在赌坊里赌。 今天他手气差，身家输干净。正想挑一殷实人家下手，却被孙复找到。 指定让他去偷一书生的家。说是对方捡了他东西。他不愿闹大，想自己拿回来。 屁的被捡了东西。肯定是看上人家宝贝，让自己给他偷出来。 花猫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人家给钱了啊！ 到时候仔细寻摸一番。说不定还能赚双份！ …… 夜深人静之际。 花猫爬上院墙边柳树，刚想探脚跳上墙头，月光下一抹银光闪烁。 花猫动作一顿，仔细看去。墙头上竟插着数不清细针。 “好阴险！” 掏出块厚牛皮蒙住墙头，花猫悄悄爬上去。刚想蹲身跳下，却不由停住。 地上可别有什么陷阱？ 用绳子栓住柳树，抓着绳子慢慢垂到地面，发现墙根竟铺满铁蒺藜。花猫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这书生不是好鸟！” 要不是孙复再三确认，房间主人就是个穷书生，花猫都想掉头就走。 “算了，谁让人家给钱了呢。” …… 上林坊，西榆林巷子。 孙复在巷口来来回回踱步，心中忐忑不安。 “不会出事了吧？” 出事了好啊！ 出事才说明那个宅院不普通！ “不能急，再等一刻钟。”孙复按耐住立刻去找司寇玉的心思。 “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绝不能出差错。” 孙复感觉度日如年。 就在他快要压制不住离开的冲动时，一个小巧人影，沿着墙边猫腰跑来。 “你……你怎么出来了呢。”孙复整个人泄气皮球一般，一股巨大绝望填满心间。 花猫被说的一愣，没好气道：“我难道还住他家里不成？” “没找到你说的石头。那书生家穷的叮当响，什么也没有。” “只在厨房找到一竹筐这东西，尝一个，味道还挺好。”花猫扔给孙复两个黑漆漆圆球。 孙复神情恍惚的接过，随手把钱袋子扔给花猫，踉踉跄跄的离开上林坊。 …… 左胜恨他背叛。司寇玉将他放弃。最后的希望也探查无果。 他替左胜办过不少黑活，没了庇护，左胜绝不会放过他。 孙复恍惚走在如水清凉的深夜街道，不知怎的就来到北市樊楼。 近几日司寇玉天天窝在春风楼。只有司寇玉才能庇护他安全。孙复下意识来到这里。 可看着深夜中依旧灯火通明的楼宇。孙复却满脸苦笑。 “我现在毫无价值，司寇玉怎会庇护我？”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住。 “老子都要死了，还不能快活快活？！”说着一咬牙，摸出身上所有钱财，怒气冲冲的钻进春风楼。 楼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不休。 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孙复兴奋的盯着舞台上歌姬们的妖娆身姿。 突然就伸手拉住两个路过的黑衣壮汉：“我已找到线索，快去通知公子。” 他说的模棱两可，生怕被人摘桃子。 说完还警惕的四下打量。他这一路装的实在辛苦。就怕有人跟踪灭口。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你先等着，我去通报。” “贸然打扰公子雅兴，不死也得脱层皮。我找个漂亮姐儿进去打探打探。” “麻烦二位！”孙复抱拳感激道。跟着其中一个壮汉来到三楼一处小隔间。 壮汉领他进去，转身走出房间关门，并站在门口等待。 …… 孙复脸上愤怒不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他手里死死握住一颗棕红色饭团。甄繁曾经说过，一种叫辟谷丹的饭团，好吃顶饿。 是陈沐独家制作。 “陈沐就在那院子里！” “他还掌握驱赶锁魂虫手段！” “等会儿就以灰石头为引，骗司寇玉动起来，先把书生抓住严刑拷打，定能问出线索！” “怎么还没来？！”孙复忍不住看向门口。 噗通！ 一声闷响传来。 孙复头皮一炸，头发都要立起来，那是门口大汉倒地声。 “谁！谁在外面？！” “嘻嘻……”一声孩童嬉闹声响，若隐若现的在耳边浮现。 孙复猛然僵在原地，一股巨大恐惧瞬间席卷全身。 他不敢转头去看，只能小心翼翼转动眼珠。 余光扫过肩头，就见一个活灵活现纸人正悠然坐在他肩头。 纸人裁剪而成，全身布满红线，五官惟妙惟肖，两条小短腿甚至还在半空踢踏晃动。 似乎注意到孙复视线。纸人猛然转头，给了孙复一个大大笑脸。 孙复顿时如堕冰窟！ 他张嘴刚想喊，纸人顷刻化作一团黑烟。浓郁红雾弥漫，扑了他满头满脸。 噗通！ 孙复毫无反抗的昏倒在地。 黑烟飞速扩散，顷刻覆盖其全身。 一眨眼，黑烟孙复全都消失不见。 房间内空空荡荡，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 与此同时，五六个壮汉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打着哈欠往楼上快走。 “孙复那厮还真有些手段。这么快就找到人？” “人家曾是左堂主手下舵主，当然有几分能耐。” “那还不是便宜了咱们哥几个？！” “对对对。先拷问道人线索。毒哑了再交给左堂主。” “公子可是说了，收拾的越惨越好，这样左堂主才会解气。” “临死了还给咱们兄弟送来一份功劳，等会可得好好招待。哈哈……”领头壮汉哈哈大笑。 此时，一个满脸横肉的粗鲁壮汉，好似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走下楼梯。 听到几人对话，壮汉微不可察一顿。 旋即没事人一样和几人擦肩而过。 一个小纸人从领头壮汉身侧滑落，随风飘荡至视线死角，瞬间化作黑烟遁入虚空。 春风楼门口，横肉壮汉回首抬头。 楼上隐约传来“跑了”、“混蛋”、“打晕”、“堵他家门”等词汇。 “真想把这几个害虫一块儿带走啊。” 旋即漠然转身，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第七十八章 秘术 孙复迷迷糊糊醒来，眼前黑漆漆一片。他知道自己被人蒙住了眼。 陈沐？！ 那个诡异的纸人是什么？ 陈沐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一个冰冷声音突然响起：“为什么追查陈沐。” 孙复心头一跳，果然是因为那个书生，他刚想否认，突然眼珠一转：“是左堂主让我追查。” 陈沐和左胜是一伙的，但或许可以试着挑拨离间，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咔嚓！ 陈沐淡漠收回扭断对方脖子的手。 “满嘴胡言。” “春风楼里的人可不是左胜。” 这人嘴里没实话，问多了只会被误导。 “想清楚再开口。”陈沐转头看向旁边被堵住嘴，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的偷儿。 …… 三天后，清晨。 上林坊，陈宅。 陈沐坐在凉亭里，仔细复盘这几天行动。 孙复和花猫已被他埋在院外大柳树下。 陈沐抬头看向随风飘荡，好似在打招呼的柳树。 “长快一点儿，给凉亭多遮点儿阴。” 自从意识到阴魂纸人通感妙用。陈沐就把纸人放出来当暗哨用。 那晚的偷儿刚翻上柳树就被阴魂纸人发现。 本想立下杀手，但他忍住了。 万一是个高手呢？万一是为引他出现呢？万一背后还有主使呢？ 反正家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睡觉都在隔壁宅子卧室。随便他翻吧。 对方离开的时候，他就随手扔出个小纸人，让它飞高了瞅瞅。结果就瞅见了孙复。 “幸好稳了一手！” “乌木……”陈沐手中突兀出现一柄袖里剑。 “还是个宝贝。” 他这几天也没闲着。 伪装面容，用小纸人偷偷监视春风楼那群壮汉。 “惊鸿帮确实在找人，言谈之间，目标似乎是个道士。”陈沐稍稍放松下来：“领头也不是左胜，而是个不知叫什么的公子。” “孙复似乎也被认定为私自逃离。” 陈沐顿时无意深究。 孙复已死，也没给他惹来麻烦。 继续探究，说不定会引来祸患。 “还是继续刷我的熟练度吧。” …… 春风楼。 “跑了？”司寇玉眉头微微皱起。 “是。他家里也找了，几个隐秘住宅也搜了。估计孙复那晚就连夜跑了。”黑衣壮汉略带紧张道。 “我看不见得。”司寇玉意味深长。 大概是被左胜给沉江了。 自己本来还想拿孙复主动交好左胜来着。 现在不用了，人家自己就把人抓走了。 “真不讲究！”司寇玉撇撇嘴，一下没了交好兴趣。 不过是个世家私生子。没有世家秘药支持，能练成游魄已是侥幸。前途有限，没必要刻意结交。 “继续去找那个道人！”司寇玉转眼就把事情扔在脑后。 “是。” …… 半个月后，北市。 陈沐调整脸部肌肉，变成一个圆脸小眼睛汉子，溜溜达达走进生鲜一条街。 刚走进巷口，一股浓郁香味钻入鼻孔。 陈沐转头就看到了齐家小食铺的齐老大。 对方也正好看到了陈沐。 齐老大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又一位客人。 这是他多年做饼的骄傲，自信只要闻过他家馅饼味道，绝对会忍不住买两个尝尝。 果然，那个圆脸汉子鼻孔翕动，喉咙下意识做出吞咽动作。 这生意不就来了吗。 然后他就看到那圆脸汉子走到小食铺子旁边，探头看了眼他家馅饼。 就在他想开口招呼生意的时候，对方嘿嘿一笑：“老齐家馅饼啊……我也会做！” 然后就背着手摇着头走了。 齐老大：“……” 你会做个屁！ 凑过来不买饼，就为跟自己说会做？ 神经病啊！ 陈沐乐呵呵的继续逛生鲜街。 随机翻了一家肉铺的牌子，订下五头现杀猪肉就回家。 …… 下午，陈宅凉亭内。 五鬼袋补充完整，陈沐熟练念咒。 到如今，五鬼咒开启咒语，只剩下短短五个音符。几乎瞬间就完成开启。 黑烟弥漫身周，快速向内凝聚收缩。 四个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纸人，在陈沐面前依次排开。 “春夏秋冬，可以凑一桌麻将了呢，呵呵……” 白天练，晚上刷，点灯熬油一月，终于把五鬼搬山咒练到四阶，练出第四个阴魂纸人。 “又多了个探哨。”陈沐乐呵呵打量新纸人。 秋字纸人略显矮胖，脸上表情憨态可掬，身上照例布满红色线条，背后背着个漆黑“秋”字。 一挥手。 四个纸人化作黑烟消失。 下一刻在墙边凭空出现。 “八米，距离又增加一米。” 这就意味着，以陈沐为中心，半径八米范围都在五鬼袋的搬运距离内。 他能隔着八米收取物资，也能隔着八米投放迷神烟，同样能隔着八米让小纸人当探哨。 “如此推算，练出五鬼，距离就会增加到九米？”陈沐若有所思。 这种范围内，配合迷神烟，简直就是清场利器！九米以内，比铁莲子还要迅捷隐秘！ “要是能有九十米远该多好。”陈沐贪心不足的想着。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连续不断使用红隼神意图。 熟练度并未提升，但感悟却源源不断传来。 魄力由普通黄豆那么大，变成……变成一个相对饱满的黄豆那么大。 “红隼练形术难道还能接着练？”陈沐不解。 …… “想知道？”介甲咽下最后一口老齐家火烧。 拿出白色手帕擦拭嘴角，一脸淡然的看向陈沐左侧衣袖。 接着明黄眼珠一愣，旋即转头看向陈沐右侧衣角。 这下眼皮都不由抬起两分，目光看向陈沐腰间布袋。 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一脸不解的看向一脸得意的陈沐。 “这下你不知道我把银子藏哪了吧？”陈沐嘿嘿笑。 然后一脸得瑟的从左侧衣袖内摸出二两银子递给介甲。 介甲眉头皱的更紧了。 刚才左袖子里明明没有银两的。 陈沐笑的越发得意。 咱有五鬼袋！想把银子藏哪就藏哪！ 随着开启咒语逐渐缩短。五鬼袋用起来越发便利。 “完备的练形术，会有配套秘术。能极大增幅招式威力。”介甲不解的收起银两开口道。 “红隼练形术过于简陋，并不存在秘术。”介甲恢复淡然。 “至于你说的感悟，嗯，大概是你睡的太沉……”介甲眼珠转动，轻轻瞥了一眼陈沐。 就是说我想太多，在做梦呗？陈沐翻个白眼。没继续探究。 陈沐对秘术没太大渴求。成了更好，不成也没什么。 反正他有熟练度在手，练下去就知道有没有。 第七十九章 告示 南阳府北市樊楼。 春风楼一楼大堂内喧闹不休。 中间舞台上每隔一会儿就有漂亮歌姬登台献舞。 大堂被屏风分隔成数十个半封闭小隔间。 屏风低矮半透明，放置位置考究，能看清舞台表演，也能勉强遮蔽隔间内景象。 隔间里有低矮软榻，中间长条桌上放满果酒饮品、美味佳肴。 昏黄灯光下，莺歌燕舞，充斥朦胧气氛。 左侧边缘隔间内，四五个壮汉坐在一起。 “青山县到底是怎么回事？出来的人都特么是胆小鬼吗？” “你知道今天我们搜了几座宅院吗？” “五座！” “都说狡兔三窟。这人简直是兔子祖宗！和那书生一个鸟样！” 领头黑衣壮汉一口喝掉酒盅内晶莹白酒，一脸气愤。 “再找不到该怎么办？”旁边一人愁眉苦脸。 “我特么怎么知道。”领头壮汉又喝一口闷酒。 孙复下场历历在目，他们要是还没什么收获，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一顿训斥免不了。”领头壮汉叹一口气：“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孙复被沉江，是因为得罪了左堂主，自己可没得罪人。 “不过，很可能会被打一身伤。”壮汉眉头紧锁。 这样也好，自己是总堂指派给司寇玉，正好趁势装病返回总堂。司寇玉可不是一般难伺候。 “别管了，哥几个吃好喝好，明天还得继续忙活！” 众人继续推杯换盏。 谁也没注意，软榻背后贴着一个小纸人。 又听了一会儿众人吹牛打屁，小纸人落在地上，化作一股黑烟消失。 …… 七八米外，门口附近的角落里，一个烛光阴暗的雅间内。 陈沐化作一个黑黑四方脸，面无表情的汉子，独自坐在雅间内，默不作声的吃着满桌饭菜。 “明明就是旁边四海楼的厨子做的，为什么会贵一倍还多！”陈沐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抬头看了眼舞台上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漂亮歌姬。 “算了算了，不就贵了点儿吗，吃菜吃菜！” 他每隔三天来一次春风楼，找个角落点一桌子菜就闷头大吃，然后放出小纸人探听惊鸿帮那伙人消息。 幸好那位不知名公子贪花好色，整日留恋春风楼。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去哪打探。 “孙复的事，应该算过去了。”陈沐就怕惊鸿帮顺着孙复这条线找到他头上。 “那道士相貌，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陈沐心里出现一丝疑惑。 台上伴奏突然变的激昂。 陈沐连忙抬头看去。 歌姬们的舞姿越发曼妙。 陈沐往嘴里塞一块卤肉，看……吃的津津有味。 “这些人似乎认定孙复已被左胜沉江。”陈沐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曲折。 但他却满心感激：“左大公子，你真是背负了太多！” 随即就开心的给自己灌了口解腻凉茶。 “孙复事件翻篇，没必要继续蹲惊鸿帮喽啰。”陈沐暗想。 抬头间，正好看到中央舞台上一个个明艳身姿，陈沐顿时皱眉沉思：“要不……还是再多来几次吧。” “嗯，这只是为了降低风险。” 陈沐默默说服自己，然后开心低头大吃。 …… 吃饱喝足，陈沐晃晃悠悠离开春风楼。 又在北市夜市里溜达一圈，然后默默拐进一个阴暗小巷。 五个音符迅速吐出。 黑烟一闪，袖口缩紧的褐色江湖劲装，瞬间消失。 一眨眼，米白长衫灰色束腰的书生打扮，突兀覆盖全身。 脸上肌肉蠕动，粗犷的黑黑四方脸就变成黑瘦鹅蛋脸。 等他从小巷子另一头走出时。四方脸江湖豪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鹅蛋脸清瘦书生。 陈沐微不可察的低头观察自身装扮，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这是他新琢磨出来的五鬼袋用法。配合改换面容的易形术。几个呼吸就能改换样貌完成伪装。 “等后面琢磨出调整身高体型方法，再搭配凝香丸改变体味，嘿嘿……” …… 兜兜转转回到家，陈沐松一口气。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世界太危险，到处都是坏人。 院外大柳树下还躺着俩害虫呢。 习惯性调出灰墙。 五鬼搬山咒：3877/10000/四阶； 满意的看着又过了小半的熟练度，陈沐给五鬼袋装满鲜鱼，继续念咒刷经验。 “肉不多了，明天得去补充一下。” …… 第二天。 南阳府，南市，生鲜一条街。 陈沐再次变作四方脸汉子。不时打量周边店铺。可惜这里没有老齐家小食铺那种祖传美味。 以他如今厨艺，寻常小吃可不值得他去仿。 随机点选一家肉铺，约定下午交货。 陈沐继续慢悠悠在南市闲逛。 终日在家不见人，热闹人流，总能让他愉快。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来往人流，悄悄观察人脸形状。想象如何调整肌肉线条才能变作对方模样，趁机增加易形术感悟。 南市北门口。 陈沐满意收回视线。 看的多，琢磨的多，然后再去一一尝试，能猛增熟练度。 这时，北门口牌坊下布告栏周围突然聚起一群人。 陈沐对此见怪不怪。 可能是哪里大型招工，或者是有人大肆收购某种物资，也可能是官府衙门发放通告。 “惊鸿帮又招人。” “我们也就看个热闹，人家有要求的，只要能高来高去的江湖好汉。” “我力气大，说不定也有机会！” “你想的真美！” 陈沐微微一顿。 惊鸿帮还招人？两月前不是刚揽了一批吗？ “快看，汤山军也在招教头。待遇优厚，各大武馆师傅，有一技之长的江湖散人都要。” “可惜我不会武功。” 陈沐眉头微微皱起，转身离开。 惊鸿帮招人，城外汤山军招教头。 总感觉风雨欲来。 “大梁内乱可千万别波及到这里啊。”陈沐祈祷。 这会儿他才猛然意识到，大梁到处兵荒马乱。 南阳府能有目前安宁，已是非常难得。 “有时间得了解一下大梁腹地局势。” “等真波及到南阳府，再做打算就晚了。” “只是，这都已经到大梁最南边了，还能往哪躲？出海吗？”陈沐摇头，不在多想。 想也没用，不如回家刷经验。 刚走两步，陈沐又顿住，转身走回南市。 “还是再屯点儿粮食吧。” 第八十章 搬山 伴随汤山军和惊鸿帮招人告示。整个南阳府城热闹起来。 平日里不怎么见踪影的江湖散客，纷纷汇聚南阳。 城内各大武馆，更是迎来一波拜师狂潮。 谁让汤山军和惊鸿帮只要会武的人呢？ 陈沐本以为招到一定人数，两家就都会消停。 事实却相反。 市面上整天流传截止日期。可但凡有本事的去了，两家都是照收不误。 一派有多少要多少的模样。 “不会真要起战乱了吧？”陈沐心头嘀咕。 然后又在旁边宅子里挖了个地洞，存下大堆生活物资。 …… 因为大批江湖散人汇聚，打架斗殴事件频发。 以前陈沐还会隔几天出门溜达。如今除非采买必要物资，他尽量不出门。 出门也会很快回来。 “外面乱糟糟，哪有躲家里刷经验来的自在。”陈沐躲在小楼内逍遥快活。 南阳府城招人事件却丝毫没有停歇势头。 财富、权势、美人、功法、还有练功秘药，两家抛出各种诱饵。 每次出门购物都能听到，哪位江湖豪客又发了，或者哪家武馆师傅吃了化龙丹实力大进了。 陈沐冷眼旁观。 看着樊楼里欢饮聚会的江湖豪客，心里感叹，又是一波好韭菜。 化龙丹？五鬼袋里还躺着二十粒呢。 这种断人前途的丹药，他碰都不会碰。 …… 一个月后。 上林坊，陈宅。 三个诡异音节从陈沐嘴里吐出。 五个纸人凭空浮现。 “成了！” 书写：1840/10000/二阶； 图画：1707/10000/二阶； 投掷：2133/10000/四阶； 红隼练形术：极限； 厨艺：6026/10000/二阶； 制药术：6576/10000/三阶； 袖里剑：6356/10000/三阶； 五鬼搬山咒：14/10000/五阶； 碧眼金猿练形术：4140/10000/一阶； 易形术：2840/10000/一阶； …… “五鬼搬山咒还能往上练？！”陈沐颇为惊讶，他本以为五阶就算极限。 当下就有些犹豫。要不，接着刷？ 想了想陈沐摇头放弃：“练形术才是根基。” 要不是有阴魂怪隐患，他也不会连刷三月，猛练五鬼搬山咒。 “魄力同样能克制阴魂。” 当初是因为五鬼搬山咒收益更快，所以才暂时停下练形术。 “是时候重拾练形术了。” 陈沐抬头看向第五个纸人。 布满红色纹路的身躯，惟妙惟肖的剪裁，背后背着个黑色“中”字。 不同的是，其他四个纸人都有笑容，或冷笑、或憨笑、或抿嘴微笑、或咧嘴大笑。 第五个纸人纤细苗条颇为俊美，但却面无表情，看上去颇为淡漠。 同时脑海里还多出一团模糊图形。 白雾缭绕间，日月星辰若隐若现。 当陈沐想要努力看清时，却又变得模糊不堪，好似隔着一层毛玻璃一般。 这东西他并不陌生，旁边就还有一个。 “五鬼搬山咒也有神意图？” “知道的还是太少。” “大概是法器的某些特性。” 这涉及到法器的深层运用，不是寻常人能接触。 “大概也只有世家才有这方面的知识吧。” 陈沐眼睛一转：“介甲大概率是知道的。” 这老头也不知什么来历。神秘的一批。知道不少江湖秘闻。 “抽空会花点儿钱问问。” 陈沐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团白雾缭绕的图形上。 “先试试这东西有什么用。” 旋即，他好似被一个吸尘器卡在脑门上，强大吸扯力猛然遍布脑海。 本就和他五感相通的阴魂纸人，连接的越发紧密。 半空慢悠悠飘荡的小纸人，立正一样陡然直溜起来。 五个纸人围成圆环，轰然化作五团黑烟不断旋转。 陈沐嘴里疯狂分泌唾液。 他瞅着眼前石头桌子，越瞅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就……想啃它一口呢！ 这念头出现瞬间。 五鬼黑烟急剧旋转，朝着石头桌子猛然一扑。 咕咕…… 一阵隐约蛙鸣声在脑海响起。 陈沐回过神。 石头桌子一角已然消失。 断口成弧线，好似被一张无形大嘴啃了一口。 切面光滑如镜，像是被勺子挖走一坨后的冰激凌。 看了看五鬼袋内凭空多得小半桌子。陈沐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真啃啊？！ 咕咕！ 咕咕！ 咕咕！ 石头桌子彻底被啃没了。 陈沐像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大水缸、木架子、扁箩筐，甚至地上的土他都不放过，不一会儿就被啃的坑坑洼洼。 直到他脸色苍白，浑身无力，肚子饿的咕咕叫，这才不得不兴奋的停下来。 尽管头疼欲裂，陈沐依旧满脸笑容：“这就是刷熟练度的乐趣啊。” 五鬼全出，竟多了个附带能力！ “接着刷五鬼搬山咒算了！”陈沐蠢蠢欲动。 最后他还是以极大毅力压下了这个诱人想法。 法器确实神奇。但使用法器并不是没有代价。 此刻他就感觉身体疲软，好似被掏空。 连吃五颗辟谷饭团，胃里才好受了些。 闭上眼睛，注意力集中在红隼神意图。一刻钟后睁眼，陈沐这才恢复些许。 “和开启五鬼袋一样，需消耗精神或灵魂之类的力量。” “且吞吃石头桌子的消耗明显比木架子大。” 目前能恢复甚至增强这种力量的方法，只有练形术神意图。 “练形术才是根基啊。”陈沐感慨。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五鬼搬山吧。”陈沐有些明悟。 五鬼勾连，产生某种切割吞噬力，付出越多，吞吃力越强。 就是发动时的感觉有点儿奇葩。 “这算什么？五鬼……吃山，啃山？” “幸好袋子只给他吃的想法，没给他吃到后的真实反馈。” 想想刚才兴奋之下的操作，吃石头，吃木头，吃泥巴。 如果传来真实反馈，咦……膈应！ …… 之后几天，陈沐对五鬼袋进行逐步测试。 阴魂纸人全部具现，变成五个。 黑烟搬运距离变成九米。 念咒音节只剩三个。 同时多了五鬼搬山秘术，有极其强大吞噬能力。 陈沐试过。 五鬼黑烟能轻而易举啃断一柄优良大刀。 这要是切在人身上…… “多了个保命底牌啊！”陈沐喜滋滋的想着。 “要是切割范围再大点儿就好了。”陈沐贪心不足。 “继续升级，说不定范围能更大。” 每每想到这里，陈沐就有种继续刷五鬼搬山咒的冲动。 “还是老老实实刷我的练形术吧。” 碧眼金猿已经耽搁太久了。 第八十一章 邻居 上林坊，陈宅。 陈沐双手托天，微微下蹲，眼睛眯着，呼吸忽急忽缓。 衣服下肌肉随着呼吸缓慢的蠕动，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不断收缩放松。 好半晌，陈沐大汗淋漓的停下修炼。 “不愧是高端练形术。” 易骨阶段的碧眼金猿练形术更复杂。两百七十个呼吸节奏，三十六个动静变化动作。 一丝差错就是无效修炼。 常人每次修炼，无不全神贯注，如此也无法保证百分百成功。 “怪不得需要十年练形。” 如此难的成功率，修炼效率可想而知。 能十年练形的，哪个不是悟性上等勤学苦练得来。 我这资质普通的，就只能一遍又一遍下死力气了。 腹诽嘀咕之间，陈沐又完成一次修炼。 碧眼金猿练形术：9390/10000/一阶； 熟练度再次上涨十点。 “还得好几天才能圆满……真难。”陈沐假模假式的摇头叹息。 …… 陈沐想到一个问题。 普通练形术这么难，那世家嫡传的练形术，还不得难出天际？ 可那帮世家子弟，竟五六年就能练形大成？！ “祖宗赏饭吃啊！”陈沐无奈叹气。 没法比！ …… “谁告诉你世家练形术难练？”介甲淡淡道。 “世家血脉练形术简单易学。”介甲淡淡道：“有的只要呼吸就能练成。” 喘气儿就能练功？陈沐顿时羡慕的留下口水。 “哪能找到这种功夫？” 介甲瞥了眼陈沐：“你练不了。” 陈沐顿时翻了个白眼，明白了，肯定有苛刻的前置条件。 “世家血脉练形术，重在挖掘血脉潜能。” 行吧，对他这个小屁民来说，大概也就只能听一听了。 “除血脉练形术外，练形术大多还是越高端越复杂。” “复杂才能改造全面。”介甲又补充道。 “哪里还有这种高端练形术？”陈沐盯着介甲兴致勃勃问道。 “我没有。”介甲淡淡道：“我都练成甲魄了，要练形术何用？” 陈沐：“……”又让这老头装到了。 “惊鸿帮、朱衣阁、南阳府城衙门有。”介甲说完看了陈沐一眼：“你要吗？” 陈沐顿时摇头。 最近南阳府大势力连连招新，待遇优厚，其中就有功法秘术。 可加入这些势力就身不由己了。 谁知道会面临什么危险。 他身上还有三种练形术没练，对新练形术的渴求几乎为零，他疯了才会往这漩涡里钻。 …… 接下来几天，陈沐安心呆在家中修炼。 碧眼金猿练形术波澜不惊的练成二阶。 骨骼越发坚硬，个头也猛地窜高一个指头。 力量、反应速度、平衡能力等都有不同程度提高。 到了这里，碧眼金猿练形术已显出些许奇妙。 上林坊，陈宅。 陈沐双脚踩在凉亭栏杆，身体绷直，和垂直方向呈三十度夹角，半边身子都探出凉亭外，悬在池塘边。 眼看着要倒下，却又稳稳当当的战在栏杆边沿。 好一会儿才翻身而下。 “这平衡能力……啧啧。” 就像能自由调整自身重心一样。 “难道要把自己练成不倒翁？嘿！” “近二十天苦练啊！不容易！得犒劳犒劳自己。” 陈沐罕见出门，大批采购新鲜食材。 红烧肘子、水煮鱼片，鲜辣凉拌牛肉，炝炒时蔬，鱼丸汤，还有一大筐三十多个老齐家馅饼，大中午的就置办了满满当当一大桌。 一口咬掉半个馅饼，浓郁肉馅香味弥漫，嗯……那滋味…… 咕咚！ 一个响亮吞咽唾沫声音突然响起。 陈沐抬头。 门口院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满脸络腮胡的脑袋。 对方眼巴巴看着陈沐手里的馅饼挪不开眼。 咕咚！ 黑脸络腮胡脑袋又咽了口唾沫，对着陈沐露出一个谄媚笑容，刚想开口讨要。 就看到陈沐面无表情，一口把馅饼塞进嘴里。 黑脸络腮胡：“……” …… 几分钟后。 黑脸络腮胡坐在凉亭内，一手一个馅饼，大快朵颐。 陈沐是不想让这壮汉进来的。 对方一看就是个莽撞性子，说不定就会给他制造什么麻烦。 但是……陈沐瞅了眼安安静静躺在五鬼袋内的一块金饼子。 他给的太多了啊…… “陈小哥，你的手艺是这个！”络腮胡壮汉奎陀竖着大拇指称赞。 陈沐淡然点头。 “你不是南阳府人？”陈沐若无其事问道。 “不是。”奎陀咽下一块卤肉：“惊鸿帮不是招人了吗？我就去报名了。轻松就混了个舵主。” 奎陀得意洋洋的炫耀他加入惊鸿帮的经过。 “没想到您还是惊鸿帮舵主，失敬失敬。”陈沐淡淡道。 奎陀哈哈大笑：“那些人弱鸡一样，轻松就让我夺了冠。” “惊鸿帮招揽各位贤才，是要扩展势力吗？”陈沐不动声色打探。 “不知道。整天让我们聚在一起演练劳什子阵法。”奎陀一脸迷糊：“可那阵法又不像战阵，练得稀里糊涂的。” 陈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招人却又不练合击战阵，到底要做什么？ 算了，这不是我该想的事。先打发走这壮汉再说。 …… “你旁边这家邻居什么时候回来？我刚才去拜访，锁着门，没见到人。”奎陀问道。 不，你已经见到了。 陈沐平静回道：“我也不清楚。” “还有街口那家，就在我隔壁，锁着门，也不知道是谁住在那。”奎陀接接着道。 不用想了，是我。 陈沐耸耸肩：“平常我不怎么出门，也没见过。” 奎陀叹一口气：“今天刚来，本想拜访邻里，结果附近这几家都没人。看来只能明天再去了。” 陈沐微笑点头，以示鼓励。 只要我在家，明天你也见不到人。 “据说兔子都有三个窟窿，生而为人，准备七八个安全窝，这是合情合理的吧。”陈沐默默的想着。 …… 夜晚。 奎陀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梦话。 一会说喝酒，一会儿说打架，一会儿说好吃，一会儿说美人。 床头边上，一个小纸人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奎陀。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直到天光大亮，小纸人化作黑烟消失。 隔壁宅院内，盘溪坐在床上的陈沐睁开眼。 “看来真是个偶然住过来的莽撞汉。”陈沐喃喃自语。 “失策啊。” “那间宅院住户竟不声不响的搬走了。要是早知道该多好，我就能再多个安全屋。” “现在多了个陌生人，着实有些风险。” 陈沐默默想着：“今晚还得接着盯梢。” 反正随着碧眼金猿易骨，他的精力越来越好。少睡一会儿也没事。 第八十二章 恶意 接下来五天，陈沐每天都在奎陀家放一纸人。 对方可是惊鸿帮的人，他和惊鸿帮正好有冲突，不得不多想。 好在一切如常。 奎陀只是个被惊鸿帮招揽的江湖散人。住到他附近全是机缘巧合。 陈沐还特意找到奎陀房子原住户，变幻容貌，旁敲侧击打探搬走原因。 结果是人家买了座更大的院子，原本那座就租出去了。 陈沐租的那几个院子，其中有两座都是人家的。 陈沐：“……” 本地有房一族？惹不起啊惹不起。 没想到都穿越了，还要接受包租公的刺激，真是……眼馋啊！ 陈沐回想这几天小心举动，不由好笑。真是被吓怕了。都快成惊弓之鸟。这世道不好，但也不是任何人都是坏人。 奎陀顶多算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邻居。 “不能把人想的太坏。” “也不要有被迫害妄想症。” “哪有那么多人惦记我。” 陈沐摇头安慰自己。 …… 风平浪静，他就又开始在家刷练形术。 奎陀隔仨差五来一趟。每次来都拿个金饼子当伴手礼。 陈沐几次委婉提醒对方，自己不想被打扰。 然后奎陀的伴手礼就变成了两个金饼子。 陈沐：“……”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樊楼名气挺大，厨子手艺也就那样，还是陈小哥你厉害。” 奎陀毫不心疼钱。 他当了舵主，钱来的容易，花起来不心疼。 白天去惊鸿帮演练不知名阵法，晚上就去春风楼潇洒。 隔三天休息时，就跑到陈沐家吃饭，金饼子随手往外送。 “下次再吃，就不知道是哪天喽。”奎陀捂着撑得鼓起的肚子，一脸犹豫的看着竹篮内最后一个馅饼。 “惊鸿帮有大动作？”陈沐好奇。 “说是要跟一个大人物去北边办事。各堂一半舵主都给派了去。我也得去。” 陈沐心中一紧。 北边？那里不正兵荒马乱吗？ 南阳府本地势力要介入纷争？ 可惜奎陀是个糊里糊涂的莽撞汉。只会拿钱办事，哪会在乎其他消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一路平安。”陈沐祝福。 希望不要把战乱引来南阳府。 …… 心情不好，陈沐决定出门散心。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樊楼回廊下。 看了看左边四海楼，又瞅了瞅右边春风楼。陈沐撇撇嘴。 明明是一样的菜，还要那么贵的价，奸商！十足的奸商！ 陈沐狠狠批判春风楼，然后转朝右边走去。 “为了探听惊鸿帮消息，花点儿钱就花点儿钱吧。” 正好奎陀给了好几块金饼。收入大涨。不怕花！ 照例找了阴暗角落隔间坐下，点一大桌子美味。 “咦，今天是荷露姑娘献舞吗？可惜不是玉桃姑娘。” 看着对方妩媚身姿，陈沐心情不由舒畅。 “天塌了还有高个顶着。自己就是瞎操心。” “穿越还穿出被迫害妄想症了不成？”陈沐摇头失笑。 世道不好，但也不是所有都不好。前几天还怀疑奎陀。实际对方就是个普通江湖汉。 “有空还是要出来吃美食，看美景，赏美人。在家宅久了容易宅出心理问题。” “世界有坏人，但坏人也不都针对自己啊。”陈沐乐滋滋的吃菜看舞。 …… 春风楼三楼，最深处房间。 司寇玉大马金刀坐着喝酒，脸上的兴奋止都止不住：“那小童子安排好了吗？” “十个易骨两个易髓，随时保护安全。” “五个漂亮侍女轮番伺候起居。” “五个掌握各色美食的厨娘时刻准备饭菜。” 房间内唯二之人，一个四十多岁黑衣消瘦汉子躬身道。 “不够，再找五个厨娘。道骨天生的人吃得多。”司寇玉乐呵呵吩咐。 “就是可惜了那摇铃法器。” “那人魄力加身，只差头部就能修成甲魄。公子能将其打退，成功抢夺道骨童子，已是非常了得。”黑衣汉子恭维。 司寇玉顿时哈哈大笑。 只要把这童子按时送到首阳山，他就能得到一枚千机令。这可比打生打死抢令牌简单多了！ “一定要封锁好消息。”司寇玉严肃警告。 “那……七小姐呢？”黑衣人迟疑。 “等我姐北上回来，我亲自告诉她。”司寇玉想了想道。 他能把道骨抢回来，但能不能保住还得看他姐。 这次不过仗着家族法器灵光庇护，这才打退那道士。 那人要是回来抢人，他可不一定挡得住。 “那人有法器，有道骨童子，自身马上就要修成甲魄。似乎没必要杀林確？难道是冲着乌木去的？可他怎知林確有乌木？”黑衣汉子小心提醒司寇玉，杀死林確的另有其人。 “哈哈。我当然知道不是他杀的。”司寇玉毫不介意摆手：“当初我说他是凶手，不过是看上他家法器而已。” “没想到这位还是个送宝童子。不仅有法器，还养着一位天生道骨的道童。” “公子英明。”黑衣人笑眯眯：“手下明日就去找那位书生陈沐。” “幸好你赶来了。”司寇玉笑道：“惊鸿帮那伙废物不堪重用，也就能跑跑腿。” 黑衣汉子笑眯眯：“锁魂虫神奇，但也不算隐秘，说不定对方就知道其弱点。” “好在我这次带来了寻宝蝉。”黑衣人嘿嘿一笑：“人不人的无所谓，我们就找乌木。” 司寇玉顿时指着黑衣人哈哈大笑：“还是你懂我！” “那陈沐的死活我才不管，我只要乌木。谁拿了我的乌木，我就弄死谁！”司寇玉恶狠狠道。 他一直怀疑。乌木被左胜占去了。 要不然为什么急着灭孙复的口？ “但凡挡着你找乌木的人，格杀勿论！出了事，我担着！” “是！” …… 一楼角落隔间内。 陈沐筷子夹着一片猪耳朵无语凝噎。 阴魂纸人在身旁浮现。 “我好不容易放下戒心，打算用一个阳光的心态去面对世界。”陈沐颓然。 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听两人对话，杀人夺宝默契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陈沐震惊。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被对方夺宝杀害。 刷！ 灰色袖里剑出现在手中。 “为了一块木头，就要格杀勿论？！”陈沐满心悲愤。 陈沐猛然站起身。 “太不讲理了！” “我得去找他们谈谈！” 第八十三章 潜入 春风楼三楼。 黑衣中年人笑眯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木盒。 打开后，里面趴着一只拇指大小，通体银白飞蝉。 “万幸家族宝库内有一片乌木树叶。寻宝蝉培育时，始终与乌木树叶相伴。” “有了它，方圆三十里内，只要出现乌木气息，都能被它感应到。” 司寇玉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可惜寻宝蝉寿命短暂，这个只剩七天寿命，就怕耽误公子大事。”黑衣中年人担忧。 “无妨。”司寇玉眯眼：“乌木大可能在那书生身上。惊鸿帮没找到人，却查清其出没范围。” “你趁夜排查。” 想了想司寇玉又小心叮嘱：“如有发现，先不要声张。明早我多带点儿人一起围捕。” “青山县出来的人都有点儿邪门。”司寇玉咋舌道。 魄力那么难练。 左胜练成了。 道士诚意甚至都快练成甲魄了。 那个书生也和狐狸一样。惊鸿帮撒开网找了十多天，愣是没找到人！ “是！”黑衣中年人恭敬点头。 “我启用寻宝蝉，族里可能已得到消息。到时候……”黑衣人担忧道。 司寇玉闻言自信笑道：“不怕。有我姐顶着，一般人不敢找我麻烦。” 想了想又道：“那陈沐得抓活的，严刑拷打，再用秘药把他毒傻。” “族里施压太大时，我就把人送出，让那些兄弟姐妹们自己拷问去。” “送去个傻子，是不是有些……”黑衣人迟疑。 “我就是故意的！”司寇玉嘿嘿笑道：“我都把关键人交出去了，谁敢找我麻烦，族老们可不答应。” “公子英明！”黑衣中年人恭维。 …… 一楼隔间内。 听着两人要抓自己，要拷打自己，甚至还想毒傻自己。陈沐竟然没感觉愤怒。 “永远不要奢求坏人存在底线。”他伤心了，对这个烂透的世道彻底失望了。 他当即变幻脸型，五鬼袋瞬间更换衣服。 一个纯白无色面具扣在脸上，陈沐施施然走出隔间。 春风楼有不少奇趣玩乐项目，戴面具的不止他一人。 一楼内灯光昏暗旖旎，谁也没在意一个带着面具的怪人。 陈沐随手从一张酒桌上顺走一个空酒壶，装作普通醉酒寻欢客人，踉踉跄跄往楼上走去。 二楼房间同样热闹，仆役丫鬟漂亮姐儿人流不息，谁也没在意一个醉汉。 陈沐晃晃悠悠走上三楼。 几个惊鸿帮帮众主动上前拦住去路。 噗！ 一捧红雾在几人口鼻间炸开。 拦路帮众还没反应过来，就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陈沐上前两步，快速扯住几人衣领，装作凑近交谈模样，一一放在立柱栏杆旁，摆出或站或坐姿态。 远处几个惊鸿帮帮众不明所以。 正疑惑白脸面具人是谁，竟和自家同僚勾肩搭背，聊的火热？ 噗！ 红雾闪现，昏迷倒地。 五鬼袋释放迷神烟，配合红隼练形术练就敏捷身手。陈沐从三楼入口，正大光明的走了进去。 沿途十多个站岗壮汉，全被他如法炮制，一个个迷昏放倒。 三楼深处，陈沐轻轻托住门口两个壮汉脖颈，让其慢慢靠坐在门两旁。 “呼……”陈沐轻舒一口气。 “只要速度够快，动静够小。在春风楼坐镇武者反应过来之前离开，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 “公子在此快活，我去找人。” 司寇玉摆手：“这几天辛苦。找到乌木，本公子大大有赏！” “多谢公子！”黑衣人拱手笑道。 “说来也巧，这南北两市樊楼，那书生也都曾来过。”黑衣人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竹管：“正好从这里开始排查。” 说着用小指指甲，从竹管内挑出一点儿红色粉末，洒在寻宝蝉身上。 刚才还安静趴着，宛若玉雕般的寻宝蝉，突然抖翅摆须，瞬间活跃起来。 司寇玉第一次见寻宝蝉动静，凑过来打量。 黑衣中年人笑着介绍：“寻宝蝉有翅膀，却不会飞。翅膀才是它们的感应器官。每次扇动，都是在捕捉信息。” “只要捕捉到指定物品，它就会发出蝉鸣，并调转身躯，指引方向。” “只要那乌木还在南阳府，肯定能……” 吱吱吱…… 一声尖锐鸣叫陡然响起。 黑衣中年人当即怔在原地。 司寇玉饶有兴趣：“这是什么意思？” “乌木？就在……就在门口？！” “哈哈！”司寇玉大笑：“惊鸿帮这些废物竟还有这能耐？真把东西给我找来了！” 说着就打开门。 然后就看到一个带着纯白面具的人，正扶着门口护卫的头，小心翼翼的摆放整齐。 陈沐：“……” 唉……本来还想着潜入偷袭，没想到还是要正面搏杀。 他缓缓起身，五鬼袋内迷神烟翻滚不休。 “你是哪个堂的人？”司寇玉疑惑，抬头看着倒了一片的手下，一脸恍然：“悄悄来找我，是不是怕你们堂主怪罪？” “不用担心，整个惊鸿帮都是我们司寇家的。”司寇玉挥手道：“真要有人排挤你，就跟我去族地混。那里繁华景象，可不是这偏僻南阳能比。” 黑衣人死死盯住陈沐，快语提醒:“公子，此人身份不明！危……” 司寇玉大手一挥：“英雄不问出身！” “能给我寻到乌木，那就是大大的人才！”司寇玉一脸满意。 黑衣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能悄无声息放倒这么多人。还能独自寻找到乌木。我很看好你啊！”司寇玉哈哈大笑。 “就凭你把乌木带到我身前，我做主赏你三滴照殿红！” “怎么样？够意思吧！”司寇玉挤眉弄眼。 陈沐：“……” 这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是来给你送礼的吗？我特么是来弄死的呀！ “怎么，嫌少？”司寇玉眉头微皱，旋即恍然：“你大概是不知道照殿红的效果吧？” “那可是精气神三宝精粹，最是能提高人身本源。一滴照殿红，就能赶上练形术一年苦练之功！” 司寇玉得意挑眉：“心动了吧？” 黑衣人在旁边急得脸都白了。 “快快快，把乌木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司寇玉搓着双手，一脸猴急。 陈沐：“……” 这特么哪来的大聪明？弄死算逑！ 第八十四章 灵光 右手浮现袖里剑，陈沐全身肌肉一瞬间收缩纠缠。 垂在身侧的右手凭空消失，袖里剑骤然出现在司寇玉脖颈前。 “乾坤一击！” 砰！ 司寇玉整个人宛如被抽击的乒乓球。 轰的一下倒飞进房间，硕大木床顷刻被撞碎砸烂。 黑衣人脸色大变，连忙冲向司寇玉。 砰！ 碎木翻飞，一道人影从破烂木床下一跃而起。 司寇玉毫发无伤的出现。 一层鸡蛋壳样黑色半透明灵光笼罩其身。 “你真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你的恶意？”司寇玉淡笑：“我劝你乖乖束手，在这层灵光面前，一切反抗都是以卵击石。” 黑衣人大喜。 刚才太紧急，他差点儿忘了，自家少爷早被家族法器赋予过护身灵光。 “你就是那个陈沐吧？”司寇玉用阴森目光死死盯着陈沐：“你们青山县的人还真邪门。” 刚才那突兀一击，若不是刚好激发护身灵光，他脖子已被刺穿！ 注意到陈沐手中短剑，司寇玉眼中阴霾更盛：“竟把我的乌木给用了？！” “一把短剑？哈！”：司寇玉额头青筋暴起：“暴殄天物！” 他刚想怒骂，陈沐身影却骤然消失在原地。 短剑先行，身随其后。 整个人宛若离弦之箭，骤然射向司寇玉。 锵锵锵锵…… 陈沐化作一道黑影，绕着司寇玉不断发动乾坤一击。 “没用的。”司寇玉不屑撇嘴：“小小练形，可打不破我这护身灵光！” 旋即收起表情，眼帘低垂，漠然看着陈沐：“你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世家，更不会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 “竟敢坏我乌木！” “等我抓到你，我会一寸寸捏碎你的骨头！” “秘术·无音手！” 他右手猛然变成漆黑一片，宛若生铁铸就。 一圈白色气浪在腕部炸开。 嗡！ 空气一震。 黑色右手骤然探向左下方。 锵！ 宛若金铁交击！ 漆黑大手竟精准捏住袖里剑剑尖？！ 陈沐心头猛然一紧！ 司寇玉低头，居高临下，对着屈膝前刺的陈沐阴沉一笑：“抓住你了。” 陈沐立马撒手倒退。 一个五指并起的黑亮左手，宛若一柄鬼头大刀，轰然斩过陈沐刚才位置。 气流翻滚，触及地面，竟留下刀削斧凿般痕迹！ “艹！这他么什么怪物！” 陈沐心脏差点儿跳出来。 嗡！ 空气震动声再次传来。 陈沐脸色骤然大变。 脚下黑色魄力浮现。整个人猛然后仰，近乎在半空平躺，极速滑向后方。 司寇玉双臂交叉成剪，猛然从他面部上方绞过。 锐利气流翻涌，一缕飘飞半空长发，一下就被气流斩成数段。 身体还没站稳，脸色大变的陈沐，就猛然打出无数铁莲子。 呜呜呜…… 绝对不能让这怪物近身！ 锵锵锵锵…… 火星四溅。 司寇玉不躲不闪，硬扛着铁莲子攒射，缓慢坚定的走向陈沐。 眼中满是漠然冰冷：“无谓的挣扎。” 以血脉为凭，家族法器所赋予护体灵光，坚不可摧。 有灵光护体，所谓江湖豪侠，不比一只蚂蚁来的强大。 司寇玉一脸无趣：“暗器、兵刃、拳脚、毒药，凡人手段总是那么花哨且无用。” 每年外出游玩，总会遇到这种自视甚高的江湖人。 可惜，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和自己的差距。血脉、功法、秘药、法器，这底蕴让世家子弟简直就像另外一个物种。 开始他还会兴致勃勃的和对方打几下，然后欣赏他们被法器灵光一点点磨死时的绝望。可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一群下等人，绝望哀嚎只会让他感觉刺耳。 就像现在，只要顶着法器灵光，对方就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乌木被铸成短剑。二次熔炼，品质定会降低。” “林確也是个废物，只会赚钱。枉我赏他那么多化龙丹，乌木都保不住。” 眼前锵锵撞击声，让他越发心烦意乱。 “你们这些下等人就不能安静点儿？！让我乖乖抓住不好吗？” “艹！”陈沐都特么被气乐了。 我确实是个普通人。没天赋，没悟性，没资源，没背景。 可你这一口一个下等人，看蚂蚁一样的眼神，着实让人火大啊！ “就特么你有法器是吧？！” “五鬼搬山！” 五团黑色雾气骤然在司寇玉身前浮现。 陈沐右手狠狠握拳。 “啃！特么给我往死里啃！” 嗡！ 好似无数蜜蜂，骤然扇动翅膀。 五团黑雾旋转，狠狠往前一扑，无形吞噬之力爆发。 坚不可摧的黑色灵光，猛然震动起来。 陈沐脸色一白。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小半体力被抽走一般。 司寇玉眉毛一挑：“你竟然也有法器？” “看来真要去青山县看一看了。”司寇玉喃喃。 旋即低垂眼帘，漠然的看着陈沐：“没用的，法器和法器也是不一样的。” 那诚意也有摇铃法器，不也被他打败击退。 “还以为能让我有点儿惊喜。”司寇玉失望摇头：“终究是个下等人。又能有多少能耐。” “玛德！”陈沐狠狠一咬牙：“下尼玛！” 猛然加大五鬼搬山力度。 他腿一软，脑子都有一瞬间空白。五鬼袋差点儿把他抽昏过去！ 嗡嗡嗡！ 灵光震动急剧攀升。 司寇玉终于变了脸色，魄力涌入双腿，抬脚就要冲向陈沐。 五鬼黑雾却死死吸住护体灵光，让他无法移动分毫。 昨日对付诚意，护身灵光本就损耗不少。此刻被五鬼袋吞噬，竟到崩溃边缘？！ “快！快去杀了他！”司寇玉对这黑衣人大吼。 却发现不知何时，那黑衣人已然昏倒。 陈沐裂开大嘴，露出森白牙齿，哈哈大笑。 整个三楼，都被大范围版迷神烟笼罩。 黑衣人只关注两人战斗，不察之下早已中招。 “啃！啃死他！” 砰！ 黑色灵光陡然炸碎成满天荧光。 五团黑烟对这司寇玉一冲而过。 好似烧红铁棍，捅入凝固油脂。 司寇玉左侧胸腹，顿时出现一个前后通透的弧形缺口。 切口整齐的半颗心脏，挂在胸腔内不断抽抽。 司寇玉不可置信的盯着陈沐。 自己是世家子弟，血脉高贵，有秘术秘药，又有灵光护体，前途远大。竟会死在这里？死在一个下等人手里？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哀嚎，用恶毒至极的目光盯着陈沐。 五团黑烟却凭空出现在司寇玉头顶，猛然往下一扑。 点滴血水飞溅。 司寇玉彻底消失在原地！ 第八十五章 口味 当啷！ 袖里剑从半空跌落，斜斜扎在木板上。 陈沐踉跄后退，背靠立柱，猛喘粗气。 幸好及时破开对方身上灵光。不然陈沐自己就要被五鬼袋抽干。 看着地上只剩下点滴血液的司寇玉，陈沐后背没来由袭上一股恶寒。 咕咚！ 陈沐不由咽下一口唾沫，神色复杂。 他不想的…… 但当五鬼搬山发动之时，强烈的吞噬欲不断袭击。 和之前啃石头泥土时感觉完全不同。当触及司寇玉血肉后，五鬼袋吞噬欲成倍递增。 若不是被五鬼袋贪欲冲击，陈沐怎么可能直接吞掉司寇玉？！ 想到这里，他胃部就忍不住翻腾。 这时，外面一楼传来喧闹。 陈沐头皮一紧：“这里不能呆了。” 顾不上恶心感受，连忙往嘴里塞了两颗辟谷丹。 踉跄走到房子中间，收起从司寇玉身上掉落在地的袖里剑。 注意到旁边一只趴在地上的银白飞蝉。陈沐一脚将其碾死。 这东西能寻到乌木，不能让它继续活着。 呜！ 一枚铁莲子随手破空。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浑身一颤，脑门上就多了个花生大圆孔。很快就没了气息。 陈沐快步走到其身边，刚想弯腰搜刮此人身上东西。 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道身影。 一个四十多岁中年人，从三楼楼梯口，满脸阴沉的冲到门边。 诚意？！ 他怎么来了？！还满眼杀气。来者不善啊！ 此刻他浑身疲软，根本不能和人动手。心里虚的要命，脸上却不动声色，努力克制转头冲动。 陈沐从怀中怀中一双羊皮手套，其表面带着点点干涸后黑灰血迹。 轻轻拍打整理，然后慢条斯理的套在手上，并缓缓活动手指，确定动作流畅。 接着慢悠悠蹲下身，熟练的在黑衣人身上挑挑拣拣。 一套动作旁若无人，对站侧后方的诚意不闻不问。 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诚意心头一跳。 毫无表情的纯白面具，平静无波的冷漠眼神，熟练优雅的摸尸动作，还有那带着斑驳血迹的旧手套。 这人…… 没来由的，诚意就觉得背后一寒。 开口质问司寇玉下落的话，顿时憋在嗓子里。 好半晌，陈沐才把黑衣人全身搜刮一遍。 银票、暗器、毒药，被仍的倒出都是。 唯独一个看似没用的小竹管被陈沐收进袖口。 诚意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陈沐摘下右手手套，用食指轻轻戳动黑衣人胳膊。 就像是在肉摊买肉，手指触及，测试肉质好坏一般。 然后就看到陈沐收回手，微微歪头，对着黑衣人尸体，一动不动……盯！ 一种特殊情绪在眼中慢慢浮现，并越演愈烈。 门口诚意头皮顿时一麻。 这眼神诚意太熟悉了，诚明每次吃饭前，都是这种眼神！ 这人……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对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了半刻钟。 诚意心里越来越毛，脖子僵硬的发酸，就在他忍不住要魄力全开，给这神经病一下时。 对方缓缓站了起来，温和而礼貌的问道：“您找哪位？” 然后一团黑烟猛然在对方脚下出现，弥漫，缓缓覆盖黑衣人。 咕咚！ 对方吞下一大口唾沫。 黑衣人尸体，凭空消失不见。 诚意：“……” 疯子疯子疯子！ 这人铁定是个疯子！ 还特么是个有着未知法器，且能操控自如的疯子！ 想到那弥漫黑烟，诚意练皮直抽抽。 “我……我找司寇玉。”迎着对方温和平静的目光，诚意下意识的结结巴巴道。 那声音语态，活像他儿时学道经，偷看小人书被师傅发现时的紧张无措。 “真不好意思，你来的有点儿晚？”陈沐转头看向不远处地板上仅剩的几滴血。声音一如既往的礼貌温和。喉咙还不受控制的轻轻咽了口唾沫。 “打扰了！”诚意高声道歉，转身就走。 他不想在这疯子身边多待哪怕一刹那！ 司寇玉死了，黑衣人也死了，留在这里，肯定找不到诚明位置。 对，就是这样，我得赶紧去找诚明。 这绝对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想和一个疯子在这浪费时间！ 陈沐平静站在原地，目光注视诚意，稳稳把他送离视线之外。 下一刻，黑烟弥漫。 碎裂的木板、变形的铁莲子、溅射的血液……房间里破破烂烂的零散物件，全被一股脑收起。 刚才还乱糟糟房间，就像被连续清扫擦洗数十遍一般，干净整洁。 陈沐像是火烧屁股，两步跨到窗旁一跃而下。 落地翻滚无声，接着脚下游魄浮现，化作灵巧隼燕，迅速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 上林坊，陈宅。 陈沐坐在书桌前，小口小口的喝着温热牛奶，缓缓抚平波动情绪。 想想刚才情形，陈沐心有余悸。 司寇玉出乎预料的护身灵光。 诚意出其不意的造访。 但凡有有一点儿差错，他今晚就回不来！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不清楚敌人状况，没做详细计划，未考虑撤退路线，竟然就敢直愣愣冲过去杀人？！” 而且还磨磨蹭蹭，一点儿都不果断。 当时司寇玉装傻充愣，明显在拖延时间激发护身灵光。 若那时给他来下狠的。也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了。 “飘了，属实飘了！”陈沐心中懊悔。 技能熟练度不断提升，生活的平静，让他的心浮躁了。 幸好五鬼搬山给力。不然等着被司寇玉折磨吧。 想想司寇玉打算处理自己的方案。 一寸寸捏碎骨头？可怕！这个世界的人太残暴了！ “还得继续攒底牌啊。”陈沐由衷感慨。 “五鬼搬山还是少用为妙。”那股贪吃冲动太顶了。 第一下攻击他是主动的。第二下吞噬可就有点儿被动了。是五鬼袋影响了他。 刚才收拾五鬼袋时陈沐发现，袋子里只有黑衣人的尸体。司寇玉根本就没进袋子，直接被五鬼袋给吃了！ “五鬼搬山和挪移是不一样的。”陈沐有种明悟。 挪移只是五鬼袋空间能力的延伸。 五鬼搬山是袋子的吞噬力量，每次发动，都带着对血肉的浓浓渴望。 那种浓烈到能影响陈沐的情绪，让他觉得这袋子是个活的。 “到底是有点儿邪门啊。”陈沐叹气。 想想五鬼袋制作手法，使用方式，陈沐摇头。可不就是个活的吗。 定期喂肉，不就和养了个宠物一样吗？ 只是……对着人……流哈喇子？！ 这宠物的口味，它有点儿重啊。 第八十六章 悬赏 金水江畔，昌瑞码头。 惊鸿帮惊鸿座舰，宛若一座江中浮岛，安稳停靠江边。任凭水深浪大，依旧纹丝不动。 深夜时分，船上依旧灯火通明。身穿黑衣劲装帮众，训练有素，来往定时巡查。 突然，船尾一处楼阁窗户陡然炸开。 一个身穿黑衣，浑身缭绕漆黑薄膜的瘦高人影破窗而出。 “什么人！” 伴随爆喝，一道壮硕人影从楼船最高层内一跃而下。 金悟断就像被抛石机扔出的石弹，裹挟雄浑劲风，猛然砸向黑衣人影。 蒲扇一般漆黑大手张开，重重拍向对方后背。 那人好似早有预料一般。 身在半空竟一反常理的拧腰转身，右手握拳宛若攻城锤，向着金悟断大手猛然轰击。 锵！ 犹如铜锤轰击铁板。刺耳金铁碰撞声炸开。 黑衣人借着巨大反作用力，化作离弦之箭，速度倍增。脚尖仅在船舷一点，就嗖的一下飞离楼船。 金悟断脸色一变，他注意到黑衣人左臂下夹着个小童子。 那孩子是司寇玉三天前送来。好吃好喝供着，还派人严密保护。 他之前还好奇这孩子身份。可惜司寇玉严防死守，看谁都像看贼。金悟断当即收起好奇心思。 出身世家下院，自小被培养，时刻谨记，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 没想到这黑衣人竟带走那童子。 那可不行。人要是丢了，司寇玉肯定会找他麻烦。 刚一落地，他双腿肌肉就猛然鼓涨，甲魄覆盖全身，眼看就要蹿出。 铛！ 好似寺庙铜钟，一声巨响在耳边炸起。 金悟断脑仁剧痛，感觉一根钢针扎入脑海一般。 饶是他甲魄大成，身躯强横，也愣了五六个呼吸才回过神。 再抬头，只看到那黑衣人一片衣角在半空翻飞，旋即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金悟断脸色难看至极。 “法器！” “还是个甲魄高手！” “十三公子，你到底惹了个什么怪物？！”金悟断心情烦躁。 司寇清刚带人北上。这位十三公子就招惹出这么一个大敌。 对方显然是来救人。而自己却没挡住。 想到那位十三公子可能的纠缠，金悟断就感觉脑仁生疼。比刚才被法器震荡那一下子还疼。 “来人，去春风楼通知十三公子，就说他保的那个童子，被人抢走了。”金悟断叹一口气。这种事情瞒不住，也不能拖，早点儿告诉十三公子，看看是个什么章程再说吧。 可话音落下好半天，始终没人应答。 金悟断转身看去，刚才还在甲板上巡逻的众多弟子，全都倒地昏迷。 “不愧是法器。”金悟断脸色更难看。 他自己没事，是因为有魄力防护，普通帮众可没这能力。 惹上这种敌人。稍微不小心，惊鸿帮就有可能被团灭啊。 …… 半夜子时，惊鸿帮座舰。 楼船顶层，灯火通明。 金悟断面色复杂的坐在上首：“胜儿，本来还打算把你推荐给家族下院。” “可惜这次出了岔子。我自身难保。你的事我也没办法了。” 左胜不解的看向金悟断：“师傅，不过是丢了一个童子。” “而且来人实力强劲，又有神秘法器。司寇家应该不会为难您吧？” 金悟断摇头叹气：“我现在大概猜到那童子身份。可惜晚了。早知道我就是寸步不离那童儿都行啊。” 左胜疑惑看向金悟断，一个小孩子，有那么重要？ “胜儿，你不懂。” “七小姐耗费精力，堆积大量人力物力，是为了得到一个物件。” “那童子身份特殊，几乎等同于那件东西。” “丢了那童子。你说家族里的人会绕了我吗？” 左胜脸色一变，担忧的看向金悟断。 “不用担心。”金悟断欣慰摆手：“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惊鸿帮帮主是做不成了。” “没了我护持，你可要小心帮里那几个老狐狸。” 左胜想劝慰师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司寇家高高在上，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影响。 “大不了跟着七小姐去北面跑一趟。”金悟断笑道：“以我实力，多受点苦罢了。” 这时，一个矫健身影快速窜进大堂，走到近前单膝跪地：“帮主，玉少爷在春风楼失踪了。” “你说什么？”金悟断手中茶杯顿时被捏碎，脸上黑色魄力一闪而逝。 半蹲在地的信使顿时浑身一颤。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金悟断猛然走到信使身前，提着对方领子拽起。 “玉少爷在春风楼失踪，消失地点有打斗痕迹，随从全部倒地昏迷。”信使忍着颤音，快速说出所知信息。 金悟断脸色顿时苍白无比：“是刚才那个甲魄中年人？！” “完了！” …… 上林坊，陈宅。 陈沐套着一双带有斑驳血点的羊皮防水手套，熟练的给一条大鱼剖腹去脏。 一边忙活，一边对凉亭里搓银珠子的介甲问道：“介老头，你知道护身灵光是什么吗？” “惊鸿帮失踪的那个世家子弟，不会和你有关系吧。”介甲眼皮不由抬起两分。 “惊鸿帮还有世家子弟？”陈沐一愣，旋即翻个白眼：“开什么玩笑！我这种下等小屁民，怎么可能和世家子弟扯上关系？” 介甲眼帘低垂：“确实，你也不像能练成甲魄的样子。” 陈沐手一顿，什么意思？ “昨夜有位世家少爷失踪，惊鸿帮今早全城大索。” “目标四十多岁，甲魄实力，身具摇铃法器，能荡魂摄魄。” “惊鸿帮承诺，价钱随便开，他们只要人，不要法器。” 四十岁，甲魄，摇铃法器…… 诚意？！ 明明是我杀的人。惊鸿帮竟把司寇玉的死算在了诚意头上？！ 陈沐：“……” 还特么有这种好事？！ “介老头，今天我高兴，想吃啥随便点！”陈沐大手一挥豪爽道。 介甲瞥一眼陈沐：“即便如此，想知道护身灵光消息，你依旧要给钱。” 说着眼底莹白光芒一闪而逝。眼睛定定的看着陈沐胸口。 陈沐：“……” 我特么都把银子放进五鬼袋了，你竟然还能找到？！ 可真有你的！ 第八十七章 柳树 南阳府，宁蒗县，大柳树村外。 傍晚，奎陀带着十多个壮汉手下，大咧咧走到村口。 “舵主，咱们来这村子干啥？”一个右脸带刀疤的黑脸汉子问道。 “啥也不干，住一晚就走。”奎陀摸了摸满脸络腮胡，一脸迷惑。 他早上起床就接到堂主张烨命令。让他带着十多人来大柳树村住一晚。 没说砍人也没说收保护费，还让他小心谨慎注意安全。叮嘱了半个时辰才让他走。 搞得他至今一头雾水。 “这村子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身后一个长脸汉子忧心忡忡道。 “我听说，前两天天齐堂莫名死了不少人。” “据说都是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众人闻言不由，心中不由一紧，站在路口不断往村里打量。 村口大柳树下，五六个老人悠闲的聚在一起下棋聊天。 七八个流鼻涕小孩在周围玩闹。 其中一个穿着打补丁上衣，光着屁股的小童走到一小堆松软泥土旁，撩起上衣下摆就尿。 还没尿完，旁边就冲过来一个小胖子，抓起地上打湿的泥巴就跑。 那小屁孩一边尿，一边对小胖子大声喊叫：“狗蛋快回来！那个还没浇透，和不成形！” 奎陀及一众大汉：“……” 就这破村子，能有啥奇怪的！ “确实和不成形。”刀疤脸大汉一脸我有经验的道。 众人顿时侧目，看向刀疤脸的眼神不由诡异起来。 “确实没浇透吗？”大汉一脸委屈。 奎陀：“……” 这特么是个什么选手？！没事你研究撒尿和泥干啥？！ 似乎注意到村口动静，撒尿小孩呆愣愣的看向几人。 奎陀对小童咧嘴一笑，满脸络腮胡，凶神恶煞的，顿时把那小童子给吓哭。 “哈哈！进村！” …… “几位好汉来此，可是有事？”村口一位干瘦老者拱手问道。 “路过。”奎陀大咧咧道：“哪里能让我们住一晚？” 老者笑呵呵，瞥了眼哇哇大哭小童子：“村里可没人敢收留你们。” 奎陀也知道自己等人恶形恶相，寻常人家可不敢让自己等人进门。 “村里没客栈？”刀疤汉子问道。 “村东桥边有个小店，可惜只能吃饭沽酒。想要住宿，你们只能去村北土地庙对付一晚。”老者道。 “那就住土地庙。”奎陀随意道。 他也没在意环境差，只要熬到明早，就算任务完成。能歇息好一段时间。 “走，先去吃饭，我请客！”奎陀摆手招呼手下。 “舵主豪爽！”十多个手下欢呼起哄。 …… 两刻钟后，奎陀带着手下来到土地庙。脸上表情多少有点不爽。 饭只有口感粗粝的杂粮饼子，里面还夹杂着草根。 肉倒是不缺，昨日刚死了一头老羊。可惜没处理好，又老又膻。 酒更是像醋一样，酸的人掉牙，完全倒胃口。 奎陀叹一口气，想念陈小哥的第好几天…… 众人没吃多少，就匆匆离开，来到土地庙歇息。 土地庙就一间正殿，墙皮斑驳破败。 好在地上还算干净。中间供着个慈祥老者雕塑。 奎陀安排几人找了些干草铺地，又让人寻找柴火点燃篝火，接着安排好夜间守夜顺序。就走到正殿门口窗下，舒舒服服的躺在新铺好的干草上。 本来只想歇歇腿，没想到歇着歇着就睡着。 睡了不知多久，被一阵热闹聊天声惊醒。 睁眼看去，土地庙中间空地上篝火燃烧。 十多个大汉绕着篝火坐成一圈。似乎是有人讲了个什么笑话，几人正哈哈大笑。 一只剥皮山羊从头穿到尾，正在承受火焰炙烤，焦黄表皮上，油花滋滋往外冒。 “舵主醒了？”长脸汉子正好看到坐起身奎陀，抬手打招呼。 “差不多好了，舵主，过来吃点儿吧。”刀疤脸汉子手里拿着把巴掌长小弯刀，不断在烤羊身上割开刀口，撒上调味料。一股诱人香味顿时充满小小土地庙。 刀疤脸身侧篝火旁，一堆骨架让奎陀错愕。看着斜堆在顶上的羊头骨，忍不住笑骂：“有吃的竟然不叫我？！” “这可不怪我，是他们不信我手艺，非要替舵主先尝尝味道。”刀疤脸无赖笑道，顺手从羊腿上切下一块外焦里嫩羊肉递给走近的奎陀。 本来就没吃好，这会儿闻道烤羊香气，肚子顿时就忍不住的咕咕叫。 “没看出来？你竟还有这手艺。”诱人香气不停往鼻子里钻。奎陀满脸诧异。 “祖传手段，见笑见笑。”刀疤脸笑呵呵。 奎陀又把肉凑到鼻端闻了闻，忍不住赞叹：“都快赶上陈小哥手艺了。” 说着就要往嘴里送。 可突然却又停住。 对这烤羊腿肉仔细闻了闻：“怎么闻着那么像陈小哥手艺？” 他吃过陈沐的烤羊腿。甩四海楼八条街。所以才厚着脸皮一次次去蹭饭。 都是花钱吃饭，当然去陈小哥那里吃美味更划算。 可这里是个郊外破落村庄，陈小哥怎么可能来这里给他烤肉？ 想到这里，脑袋突然一阵清明。好似被黑布蒙着的眼睛，陡然被揭开。此时才感觉到，胸口一件事物阵阵发热。 他突然想起，他和这群手下，不止一次露营烤肉。可刀疤脸从未动过手！此刻怎么就蓦然有了这种高明手艺？ 他疑惑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十多个手下竟一言不发，全都用同样笑眯眯的表情看着他。 “舵主……吃啊。”刀疤脸举着小弯刀，一脸的和善可亲。 奎陀顿时浑身一僵，头皮猛地一炸。 胸口物件倏然滚烫，好似烧红烙铁！ “老子一泡尿憋着难受，你们先吃，我去放水！”说着快步冲出土地庙。 跑出七八米远，忍不住回头。 就见十多个汉子并排站在土地庙门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奎陀当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特么瘆人了！ 不经意间透过几人双腿缝隙，奎陀再次看到篝火边那堆枯骨。 却发现原本那光溜溜羊头，竟是刀疤脸的血淋淋人头？！ 可等他定睛再去看时，满地骨头却又消失不见！ “艹！” 奎陀转头拔腿就跑！ …… 上林坊，陈宅。 介甲慢条斯理的夹起一片白嫩水煮鱼片：“护身灵光是催发血脉所得。” “刀枪不入，无坚不摧。除了难以操控，比甲魄还要坚韧。” 陈沐顿时羡慕的留下口水。 魄力已经能刀枪不入，护身灵光竟然比甲魄还牛？ 世家子弟真是祖宗赏饭吃啊。 第八十八章 灵光 “世家子弟，岂不是横行天下？”陈沐无奈叹气。 五鬼搬山虽能破灵光，但消耗太大。 昨晚两下发力他就虚了。司寇玉但凡能多坚持一会儿，他就必死无疑。 有法器尚且如此，其他江湖人碰上世家子弟，哪还有命活？ “也就那么回事。”介甲一脸淡然：“又不是没杀过。” 陈沐：“……” 看把你给能的！就你杀过世家子弟是吧？ 小爷昨晚就刚弄死一个！ 于是陈沐也一脸风轻云淡的道：“确实不咋地。” 介甲斜眼看着陈沐。 陈沐不为所动，心里爽的一批。 不解释！ 咱可不是那种虚荣的人。 不像你这老头，整天拿老黄历嘚瑟。 …… 饭后，陈沐在凉亭内挂上灯笼，点燃驱虫药香。端上两杯消食解腻凉茶。 递给介甲一杯，继续请教道：“我要是碰上护身灵光，该怎么应对？” 钱都给了，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 介甲撮一口凉茶，撇一眼陈沐：“你不是说不咋地吗？” 陈沐一脸淡然：“对。我就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废。” 介甲：“……” 半晌他才淡淡道：“跑不掉就等死吧。” “没有一点儿办法？”陈沐也不着恼：“甲魄也不行？” 介甲摇头：“灵光是由魄力蜕变而来，比魄力更强。” “你能用一碗水，砸烂一碗冰吗？” “碰到了就赶紧跑吧。擦着一点儿你就完了。” “所以只有法器才能破开灵光？”陈沐若有所思。 介甲眼珠转动，撇一眼陈沐问道：“你那袖里剑，乌木的能和锻铁的一样？” 陈沐一怔，旋即恍然，法器也有三六九等。 能不能破开，还得碰一碰才知道。 “怪不得。”陈沐低喃。 那司寇玉态度一直高高在上，看他犹如看蚂蚁，口口声声呵斥下等人。 此刻想来，世家子弟和普通平民，果然就像两个物种。 一个世家少年，仅凭护身灵光就能磨死甲魄高手。 “数十年苦练，却比不上人家投个好胎”陈沐感慨：“真是让人绝望的世道……” 介甲瞥一眼陈沐：“也别那么小看甲魄。” 陈沐心头一动，还有别的方法破开灵光？ “如果给予水的压力够大，其瞬间爆发力，能轻易击碎冰块。”介甲平静道。 陈沐顿时心头一动，想到前世的高压水刀。 在那东西面前，冰块确实不堪一击。 “你以为我是怎么杀的那些世家子弟？”介甲淡然反问。 “不是用法器吗？” “他们还不配。”介甲一脸淡然。 陈沐：“……” 好嚣张的老头！ “完整的灵光不好说。可世家那些……”介甲眼皮抬也不抬道：“不过是法器催出来的残缺品。没了法器力量支撑，灵光自会破灭。” “普通魄力品质差点儿，可用秘术暂时增幅魄力，以此抵抗灵光。” “只要撑到法器力量消失，灵光就会破碎。没了那身龟壳，世家子弟不过待宰羔羊。” 介甲一脸淡然：“若秘术够强则更简单，破开直接杀掉了事。” “当然，掌握这种秘术的人，只是少数。”介甲老神在在。 陈沐：“……”好吧，我知道，你能耐，你就是那种掌握够强秘术的大高手，行了吧？！ 哎，自己累死累活才靠五鬼袋啃死司寇玉。眼前老头挥手就能打死对方。 这差距……啧啧。自己果然还是那个普通小透明。 陈沐叹一口气，他接受了自己的平凡。 也不问秘术的事儿了。游魄他都还没练明白，现在问了也是白问。 “还是踏实练我的练形术去吧。” …… 送走介甲，陈沐开始复盘昨晚行动。 一天休理，他已调好心态。五鬼袋情绪冲击带来的震动，也被逐渐接受。 “从头到尾，我就没用真面目。” “杀人前又戴面具又换装。” “现场也用五鬼袋搬运清理。” “回来路上几次更换衣物，服用凝香丸，还特地钻进漯河洗了个通透。” “破烂木板、碎裂铁莲子、银票铜板，甚至黑衣人尸体，凡是春风楼带出来的东西，也全都扔进漯河。” “想从春风楼现场追查过来，已然不可能。”陈沐心中一松。 “诚意刚好去了春风楼，给我背了锅。目前看来，我和司寇玉的死，完全不沾边。”陈沐逐渐放下心来。 摸了摸脸，陈沐若有所思：“青山县陈沐这个身份，始终有点儿隐患。” “自己和司寇玉结怨，起源于林確。” “而林確的死，终究留有破绽。”陈沐想到了左胜。 那夜明月高悬，回去路上，刚好碰到来意不明的左胜。对方不可能没有联想：“那孙复就是因此怀疑我。” “幸好搬到此地，我就一直掩盖真实身份。” 他之前出门见人，每次都改换容貌，在家都会微调。 甚至介甲平日所见面孔，都已和最初陈沐有所不同。 “易形术还得继续琢磨。”陈沐看一眼熟练度。 易形术：4940/10000/一阶； 他从未刻意修炼，只平日里闲暇时光琢磨，见人就偷偷改一改自己面容。不知不觉，易形术就已经过了一半。 想到南阳府城大搜查，陈沐决定闭门不出。 介甲可以视世家子弟如无物。其他人显然不行。 陈沐这个小透明，更是不行中的不行。 不然司寇玉也不会那么心高气傲。 除了遇到少数介甲这类人，世家子弟确实能纵横天下。 要不是大梁内乱，南阳府是少有安稳之地。陈沐这会儿都要连夜逃跑了。 “还是在家躲一阵子吧。” “就是见不着玉桃姑娘喽。” “算了，安全第一。” “易形术不突破一阶，还是不要出门了。” …… 清晨，大柳树村。 奎陀双眼布满血丝，狼狈不堪的冲出村口。 头发凌乱，衣服上遍布道道白色盐渍。那是被汗水浸湿衣衫留下的痕迹。 他昨晚在村子里整整跑了一夜！ 可不管他怎么跑，就是找不到出路。每次还都跑到土地庙门前。 那十多个手下就一直站在门口，热情的邀请他进去吃烤肉。 要不是胸口物件滚烫不休，让他一只保持清醒，他昨晚就死定了。 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巴掌宽拇指粗的棕色小皮卷。拆开绑在皮卷上的细麻绳展开。 只见棕色皮卷上，布满繁星一般红点，斑点之间丝线相连，猛然看去，好似一个动态图案。 这是昨天清晨堂主张烨塞给他的东西。 当时皮卷图画猩红如血，如今却暗淡的只剩一点儿水印。 抬头看向大柳树村。 不知何时，五六个老人出现在柳树下，正扇着蒲扇下棋。 七八个光屁股小童儿就在附近玩闹。 这景象竟和昨日一般无二！奎陀当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邪祟！ 奎陀突然注意到一个身影。 昨日那个被他吓哭的小孩正背对着他撒尿和泥。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脑袋骤然一百八十度旋转，一边撒尿，一边裂开大嘴对着他笑。 奎陀：“……” 艹！ 第八十九章 风起 大柳树村十里外，一处小山坡上。近千人人在山坡周围驻扎。白色简易帐篷密密麻麻布满山坡下。 一间帐篷内，陡然爆发出剧烈争吵。 奎陀脸色涨的通红，络腮胡子都盖不住：“你特么那是让我去送死？！” 他狠狠盯着张烨，要不是打不过，他恨不得上去狠狠揍一顿这王八蛋。 “消消气，消消气。”张烨连忙凑到奎陀身边小心安抚。 这可是他手下为数不多的大将，可不能和他闹翻掉。 “我要真想害你，还能把祖明符那么珍贵的东西给你？”张烨看着手中颜色暗淡皮卷，肉痛的脸皮直抽抽。 “是上面让我派人，我也没办法。”张烨一脸苦涩。 他这个堂主当的窝囊。上面人排挤，下面人不服，整天受气。 奎陀神色略缓，想到昨夜情景，依旧心有余悸：“那些东西是邪祟？” “对。”张烨也不隐瞒：“我们这次出来，就是清缴邪祟，保境安……” 奎陀铜铃大眼瞪着张烨。我们一群混迹灰色地带的江湖混混，你和我说保境安民？ “上面是这么说的吗。”张烨无奈。 “那我们岂不成了炮灰？”奎陀憨直却不傻。 想到惊鸿帮大张旗鼓招人，待遇好的不可置信，闹半天这是让他们来送死！ “也不全是，这次实际是为练胆练兵。” “其他堂有损失，但没这么大。” “咱们运气不好，碰到了个厉害的。” 张烨脸色发苦。哪是运气不好。根本就是被坑了。给了他一个棘手的目标。 幸好他小心，提前给了奎陀一张驱邪避煞的祖明符。不然自己这员大将就要折在里面啦。 “为了大家的小命，回去可得好好练那聚沙阵。”张烨语重心长提醒：“那可是咱们唯一的保命希望。” 奎陀脸色难看，隐有退意。 “不要想着跑，跑不掉的。”张烨哭丧着脸。 知道真相第一时间他就想跑。但他忍住了。 等着其他人先跑跑看。 果然有被吓破胆的江湖散人连夜逃走。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就看到十多具干尸。 那位司寇清上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轻描淡写说了句厚葬抚恤，然后就不了了之。 张烨打赌，这事铁定和这位七小姐有关系。 之后又连续出了几次干尸事件，敢跑的人立刻就少了。 “老老实实练兵吧。趁着还没碰到大家伙之前。”张烨苦涩。 “不行，倾家荡产也得再去买几张祖明符！” 他可不想被厚葬抚恤。 …… 上林坊，陈宅。 陈沐仔细体悟易髓境界练法。 三百十六个呼吸一个循环，轻重变化复杂无比。 幸好导引动作数量不多，和易骨境相同，仅有三十六个。 只是记住繁琐呼吸节奏，就能让一般人崩溃。 陈沐叹一口气，不得不又翻了遍手中册子，嗯……问题不大。 记不住没事，先练着，熟练度上来就记住了。 收起碧眼金猿秘籍，陈沐炒了个回锅肉，切二斤卤牛腱，抱着一大盆白麦，悠然干饭。 他还是喜欢和前世一样宅着。 以前宅着看小说打游戏，现在宅着刷熟练度。 但他现在可以想吃啥就吃啥。 不用像前世一样，肉不敢吃油也不敢用，整天琢磨水煮菜，谁让他是个肥宅呢。 “怎么吃都不胖，要是让那些小姐姐们知道，还不得羡慕死。”陈沐乐呵呵扒饭。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要是外面没那么乱就更好了。”陈沐叹气。 说不定他还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惜啊……兵荒马乱，还有世家这种庞然大怪物。出门万一碰上了怎么办？ 旅行的梦想还是暂时让它当个梦想吧。 反正前世也没梦想成真。 至于说看世界。 等他熟练度刷起来，有的是时间看世界。 …… 宁蒗县，小山坡。 山腰有一个硕大华丽帐篷。 司寇清盘溪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这时候，几个堂主经过禀报后走了进来。 “上使，昨晚那批人回来了。”卓应海躬身小声提醒道：“死伤颇重。” 司寇清睁开眼：“哪一处最凶险。” “大柳树村。仅一人生还。”卓应海连忙道。 “还有人活着？看来也是个人级。”司寇清一脸失望。 “再派一组人进去，确定邪祟等级。” 冷漠态度顿时让卓应海头皮发麻。 这位上使真不在意人命。不断派人去试探邪祟，用人命确定邪祟强度。 “那人本应该毙命，恰好身上有一张祖明符。”卓应海连忙道。 这位不在乎人命，他不能不在乎。死的人多越多，恨他的人越多，他还想着取代金悟断位置。要是下面人都反了，他还怎么当帮主。 “谁让他带的祖明符？！”司寇清脸色顿时冷起来：“如此怎能确定邪祟等级？！” 卓应海心中发苦。不让带自保手段，直接让人送死。谁也不愿意干啊。 “上使，咱们毕竟是来练兵，损耗太多，后面就不好招人了。”卓应海委婉劝告：“死几个人无所谓。就怕耽误上使大事。” “嗯。”司寇清不可置否点头，旋即问道：“如今找到几个怪级邪祟？” “算上大柳树村，大概有七处。”卓应海松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 每次遇到怪级，进去的人十死无生。 这七处怪级邪祟，坑死了近百条人命！ 要不是司寇清有诡异秘法标记所有人。让逃兵跑一个死一个。否则山下大营早就跑光了！ 他自己都想跑！ “暂停试探。从明天开始，用这七出邪祟演练聚沙阵。”司寇清命令道。 “是！”卓应海长出一口气。 终于不用白白送死了。 聚沙阵能聚集并增幅气血，短暂克制邪祟。 只要操作得当，反应机敏，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死掉。 这时，一个英气勃勃侍女突然闯进。 卓应海连忙后退一步让开位置。 此人来自上使家族，是司寇清心腹侍女护卫齐听曼。 年纪轻轻就有练形大成实力，让人不敢小觑。 此刻她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羽毛鹰隼，快步走到司寇清身前。 “小姐，金帮主灰隼传讯，想必是有大事发生！”齐听曼解下鹰隼脚踝小竹筒，恭敬递给司寇清道。 司寇清点头接过打开。 两眼看完，眼中杀意暴涨。 一抹黑气从其脸上一闪而逝。 卓应海顿时感觉压力扑面而来，忍不住再次后退两步，后背顷刻被汗水打湿。 “好大的胆子！”司寇清柳眉倒竖忍不住怒喝：“金悟断是活够了不成！” “小姐？”齐听曼迟疑，她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失态。 “玉儿很可能遇害了。”司寇清脸色难看。 不止如此，同时还丢失了一位很可能身具道骨的孩子！ 那可是一枚千机令啊！就这么与她擦肩而过。司寇玉懊恼的差点儿把银牙咬碎！ “听曼，带你的人和我先行一步！”说完当即大踏步走出帐篷：“卓应海，你带队随后，即可启程返回南阳。” “是！”众人恭敬应是。 目送司寇清消失背影。卓应海长出一口气。 “终于不用去碰邪祟送命了。”他也怕啊。万一哪天自己也被扔进邪祟窝怎么办？ “司寇玉那个纨绔公子竟死了？”卓应海心里泛起丝丝幸灾乐祸。 整日高高在上，这下栽跟头了吧？ 南阳府的水，深着呢！ 第九十章 搜查 时间匆匆，二十多天一晃而过。 陈沐整日宅在家中刷熟练度。 有红隼练形术基础，碧眼金猿练形术一日千里。 碧眼金猿练形术：6025/10000/三阶； “再有半个多月，就能完成易髓。” 随手往小池塘里丢一把药饵，满意看着水中哗啦啦抢食的游鱼。 之前为练五鬼搬山咒，近乎涸泽而渔。 附近河段活鱼密度，被他用药饵诱捕的下降好几成。这段时间终于恢复。 “可惜用不到了。” “或许可以再备一点儿辟谷丹。”陈沐若有所思。 他囤积了两个地窖的白麦，不怕这点儿损耗。 辟谷丹防腐耐保存。多准备一点儿，哪天要离开南阳，拍屁股就走。 …… 凉亭里，介甲搓银珠的手忍不住停下。瞅了眼搓饭团丸子的陈沐：“你不会又想跑吧？” “是啊是啊。”陈沐一脸苦恼：“你看看外面，整天大搜查，我门都不敢出。” “人是你杀的？”介甲狐疑。 “我要有那能耐，还能整天躲家里？”陈沐自然的翻个白眼。 介甲眯眼打量陈沐，好半晌才收回视线：“那你怕什么？” “那可是世家子弟！按你的说法，一惯霸道。万一哪天就来找我麻烦呢？”陈沐一脸担忧。 “你看城里动静，县衙官府、地痞流氓，从上到下都动起来。我就是个普普通通小平民，这种庞然大物要是来对付我，哪里还有活路。” 普普通通小平民？介甲眼珠转动，瞥一眼陈沐淡然道：“他们不会找你麻烦。” “为啥？”陈沐不明所以。” “你不配。” 陈沐：“……” 介甲斜眼看去：“毕竟，普普通通小平民嘛……” 陈沐：“……” 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你难道不知道事情有多严峻？！ 现在全城可都贴满通缉令！ 那上面全是诚意……嗯，好吧，这口黑锅属实有点儿大。 陈沐还能怎么样，他只能说……干得漂亮！ “你想跑也没地方跑。”介甲淡淡道。 “大梁战乱，阴魂怪肆虐，南阳城是少有安稳地界。” “你还想扬帆出海不成？” 陈沐眼睛一亮，找个孤岛宅起来似乎也不错哈。没准还能客串一下黄老邪。 介甲瞥一眼陈沐摇头：“海上更危险，不怕死你可以去。” 陈沐耸耸肩，行吧，还是老实宅着吧。 …… 也不知道诚意藏在哪？南阳府上下大张旗鼓搜查，司寇玉死了快一个多月，愣是没找到人。 陈沐在家呆的越发安稳。 这天他正准备吃午饭，门口墙上就多了个人头。 注意到陈沐视线，对方嘿嘿一笑，直接翻墙而入。 陈沐：“……”一个个的都不会走门是吧！ “我来的真是时候！”奎陀哈哈大笑着走进凉亭。 陈沐斜眼看着对方。 要不大柳树上的阴魂纸人盯着，他差点儿就信了。 这莽汉来来回回好几趟，就等他做好午饭，掐着点儿爬墙头。 为了口吃的，你至于吗！ 奎陀熟练的扔给陈沐两个金饼子，自己跑去厨房拿来碗筷，然后就好不客气的开始大口嚼吃。 …… 饭后，陈沐准备好凉茶。 有意无意的提了句惊鸿帮此次北上行程。 奎陀立马就开始跟他倒苦水。 “惊鸿帮招人是为了清缴邪祟？”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这是帮派该干的事儿？ 练兵？为了什么练兵？ 奎陀知道的不多，陈沐听得也云里雾里。 惊鸿帮如此，那城外汤山军是不是也是如此？ 世家子弟怎么突然对邪祟来了兴趣。 想了半天没明白，陈沐索性不想，这些事情和他无关。 他反倒是对邪祟作乱感兴趣，让奎陀仔细给他讲了好几遍。 …… 南阳府，宁人坊，某间废弃宅院。 一个身高两米，体格极其壮硕的男人站在院中。 他蒲扇一样大手捏着一个瘦小汉子脖颈，不疾不徐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瘦小汉子被掐住脖子，呼吸困难，眼珠急的满是血丝。他不断拍打壮汉铁箍一样手掌，示意对方放开手。 壮汉皱眉盯着瘦小汉子，无奈摇头：“真是嘴硬啊。” 瘦小汉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你特么倒是松手啊！我没说不交代啊！ 双手不断朝着壮汉比划。甚至强忍窒息痛苦，在壮汉胳膊上写字。 壮汉凝神盯着对方手指。 等瘦小汉子写完，壮汉恍然大悟：“拼死也要挠我两下吗？” 瘦小汉子：“……” “敬你是条汉子！” 咔嚓！ 对方脖颈好似黄瓜一样，被壮汉一下掰断。 瘦小汉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壮汉。 我明明给你写了的…… …… “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一个面白如玉的中年人突兀出现在墙头，看着壮汉摇头叹息。 “没想到挨家挨户排查通缉犯，竟把你魔猿屠山给搜了出来。” “是你！”壮汉屠山盯住中年人。 “认出来了？”中年人淡笑。 “当年围剿你时，不慎被你打了一拳。” “我苦练十载，早就想还那一拳之仇。” “我看，就在今天吧。”中年人傲然道。 屠山脸色阴沉的盯住对方：“是你让这瘦猴来我家的。那么……你是谁？” 中年人：“……” 我特么跟你说半天，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你特么……” 砰！ 中年人好似皮球一样，嗖的一下就被打飞除去。 屠山在额头搭个凉棚，望着被大飞的人影认真道：“骂人是不对的。” 然后他施施然走出大门，看着前街后巷，刀盾弓弩严阵以待的数百士兵。裂开大嘴，露出森白牙齿。 …… 半刻钟后。 司寇清利箭一般蹿至宁人坊。 数百士兵躺倒在地哀嚎，残肢断臂满地。整条街巷就像被泼了一层红漆。 碎裂的盾牌，短裂的长刀，撅断的弓身到处都是。 “是魔猿屠山！”齐听曼凑到近前小声道：“要通知家族来抓人吗？” “日期将近，这些怪物也一个个都跑出来了。”司寇清眉头微皱，想了想摇头道：“不用管他。那是周家的事，和我们司寇家无关。” “会不会是他下的手？”齐听曼迟疑问道。 “不会。”司寇清摇头指着惨烈街道：“屠山动手，根本不会掩盖。” 齐听曼练皮一抽。 没想到这南阳府里，竟藏着这尊杀神。 当年对方杀了好几个周家嫡系子弟。被所有世家共同通缉追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对方依旧活的好好的。 “小姐，南阳府里的水太深了……”齐听曼游移不定，要是再找出个什么凶人来，可就麻烦了。 “继续搜。”司寇清斩钉截铁道。 诚意要杀，那个小童子更要抢。 搜查不仅不能停，还得加大力度！ 时间这么久，道骨童子的事说不定已被有心人得知！ 她必须抢到先手！ 第九十一章 卫城 上林坊，陈宅。 一大早陈沐就被砸门声惊醒。 阴魂纸人迅速在门外大柳树上出现。 十多个捕快衙役正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门口。 “司寇玉的事发了？”陈沐心头一紧。 但看那几个衙役，也就只练点儿拳脚的普通人，不像来抓人的阵容。 陈沐迅速前去开门。 “几位官爷，大清早就出来公务，真是辛苦。”陈沐笑眯眯塞给领头一块碎银，并大大方方的把人迎进家门。 袖子里的右手抓满一把铁莲子，不经意间快速打量十多个衙役脸色。 但凡有一点儿不对劲，就立刻把这几人给收了。 “外来人吧？叫什么？哪里人？为什么来这里。”领头衙役捏了捏碎银，脸色和缓。 “小生陈甲，老家梁普县。外面兵荒马乱不安全，这不就卖了家产跑来南阳了吗？”陈沐熟练的说着介甲给他准备的新身份。 “家里没藏什么人吧？”几个个衙役盯着陈沐。 “藏人？没有啊。”陈沐疑惑摇头。 “进去看看！”领头捕快一摆头道。 身后两个年轻衙役快速冲进房间。上上下下仔细看一遍才出来。 银子起了作用。两个衙役翻箱倒柜的查看，却没乱打乱砸，东西也没乱翻。 “头儿，只有一个人生活痕迹。” 领头捕快点头：“来，看看这两个人。”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副画像。上面画着两人，一个中年道士，一个七八岁道童。 “看到这两个人，就去府城衙门报信，重重有赏，知道吗？” 陈沐装作仔细记忆模样，连连点头。 几个捕快就风风火火离开，去查看下一家。 阴魂纸人藏在大柳树内。看着几个衙役一家家敲门。 就算门锁着，也有人跳进去查看。 陈沐眉头紧紧皱起：“查的这么严了吗？” …… 五天后，再次送走一波陌生衙役后。 陈沐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一个多月过去，南阳府搜查势头不仅没有减缓，反而有越演愈烈架势。 暗地里似乎就连朱衣阁也参与其中。 “司寇玉就那么重要？”陈沐觉得这里面有事。 “再来几次大查，难保不出问题。” 他这个身份毕竟是假的。真要寻根问底，很可能会出纰漏。 跑？可又能跑到哪？南阳府乱，外面更乱。 走进凉亭，陈沐开始琢磨。 毕竟司寇玉是他杀的。万一哪天暴雷，就以南阳府目前参与力量，自己必死无疑。 五鬼袋虽强，但有使用限制，只能用来保命。 “还是跑吧。”陈沐有了决定。 他也没立刻走。这会儿查的正严格，大咧咧往外跑，更容易引起怀疑。 而且，他的碧眼金猿练形术也到了关键时刻。 陈沐调出灰墙。 碧眼金猿练形术：9789/10000/三阶； “就在今天。” 当下摒弃杂念，调整呼吸，开始刷练形术。 有熟练度提供感悟。到如今境界，复杂呼吸法已宛若本能。 顺畅的按照既定节奏开始，导引动作也柔和变化，一举一动巧妙配合呼吸。 熟练度数字不断上升，非常容易让人沉迷。 身体变化，更带来实打实体验。 整个上午，陈沐完全把心思沉浸在练形术内。 中午草草吃了三斤卤牛肉，配一斤凉拌蔬菜，狼吞虎咽一盆白麦饭，然后又沉浸其中。 …… 夕阳西下，云彩火烧一般红。 凉亭下，陈沐静静站立。 身体好似有自己意识，皮肤肌肉快速蠕动，骨骼咔咔作响，内脏隐隐咕咕有声。 各处大肌肉群迅速膨胀，几乎顷刻间，上身就呈现出倒三角般诡异形体。两条大腿更是宛若凉亭立柱般粗壮坚硬。 一股淡淡白烟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嗤！ 陈沐缓缓吐气，宛若水壶烧开，灼热白雾从其口鼻内喷出。 伴随其长长吐气，巨变身体缓缓收缩变小，不一会儿，他就又变成那个消瘦书生。 “好像又长高了点儿。”陈沐摸摸头比划两下。 即便已是第二次易髓，陈沐依旧忍不住感慨练形术神奇。 刚才那种体型，力量强大却会影响敏捷速度。 当下最终体型可称精壮，既保持力量又兼顾速度。完全违背陈沐前世对肌肉锻炼的理解。 “易筋易骨易髓，这是真正的改造。” 陈沐非常怀疑，他的身体结构已经和普通人不同。 “这大概就是练形术的真谛。”陈沐有了中明悟。 人，是有极限的。 …… 傍晚，陈沐做了好大一桌子菜。 介甲拿着白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餐具，瞥一眼满桌美味，一脸笃定的问道：“有事？” “就是打听打听周边哪里比较安全。”陈沐笑呵呵道。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陈沐不是宅家，就是走在宅家的路上。 他也就对住的这片地方熟悉，对外面两眼一抹黑。 介甲复杂的看着陈沐：“我从见过有人像你一样，怎么说呢……嗯，稳重？” “不稳不稳，还不够稳。”陈沐一脸谦虚。 你都和乌龟有一拼了，你还不够稳？介甲看也不看陈沐。 “大梁正逢百年巨变。哪都不安全。就算你跑出国，跑出海，同样不安全。” “这种时候南阳府算是最安全的。” “南阳府最安全？”陈沐撇嘴：“那么安全，青山县怎么还天灾人祸不断？” 他们离开那天的大雾，实在诡异的很，不明白的就死人。半路上还遇到个长发女。 就这还叫安全？大梁腹地那些人还怎么活？ “往南走吧。”介甲最终道。 “南边六十里左右，有一座南阳府卫城，顺水一天能到。” “怕被搜查风波牵连，可以先去那里躲躲。” 陈沐眼睛一亮。 卫城好。距离南阳府城不远，辟邪法器真出问题，也能随时求助南阳。 又没有司寇玉引发的搜捕事件。正好去躲个清净。 …… 有了决定，陈沐就开始准备。 上林坊四周宅院他没退。等风波过去，他还是打算回来。 外面邪祟作乱。还是南阳府城这种大城的辟邪力度更让人放心。 食物、银钱、练功药材都在五鬼袋内，也不用准备。 他主要在准备易形术。 易形术：6060/10000/一阶； “出门在外，还是换张脸更安全。” 第九十二章 关卡 大梁640年，十月九。 陈沐背上个小布包，关门落锁，离开上林坊，走向城东建安门。 他又经历两次搜查，上门衙役越发暴躁，打砸不少东西，银子都不好使。 陈沐担忧，差点儿想去给那几个衙役送礼。 想了又想，还是忍住。 最后决定，早日赶往漓江卫城，远离是非窝。 …… 南阳府城门紧闭，只有城南安定门和城北建安门开启。 漯河上下也设有关卡，拦截检查过往船只。 建安门附近，陈沐碰到不少背着行囊拖家带口出行的人。 大搜查找出不少牛鬼蛇神，引发混乱，波及平民。衙役们也借着搜查大肆欺压搜刮。不少人选择暂时去周边乡下避祸。 陈沐老实跟着人流走，就像一个普通瘦弱书生。 一边往前挪，一边打量人群。 有背着行囊茫然担忧的出城之人。 有挑着担子贩卖蔬菜粮食的进城之人。 还有好几个身材健硕的江湖人。大概是为惊鸿帮和汤山军依旧未停的招募。 “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陈沐默然。 邪祟凶险，死伤必然惨重。 “可诱饵太香啊。” 钱财、权势、美人、功法、秘药，总有一款适合你。 陈沐自己都止不住心动。 …… 队伍很长，检查很慢，半个时辰才轮到陈沐。 守门兵仔细盘问籍贯、姓名、出城所为何事。 知道他来自梁普县，有个老兵还特地询问县内坊市位置，以及几家粮油店铺名称。好半天才把他放走。 “幸好介甲给的身份信息够多。” 一些大家族的华丽大车也被拦下。 若车内有女眷，还会特意派几个中年妇人上车询问查看。 “离开南阳府算是走对了。”陈沐心有余悸。 再查下去，他早晚出问题。 …… 走出城门洞，陈沐发现队伍并未解散，抬眼看去，城门外竟还设了两道关卡。 一道归属守城兵，主要检查入城人员。 另一道设在城门三百米外。 检查人员一个个五大三粗，体格彪悍，身穿黑衣，胸口绣着一种水中巨兽的简易图案。 陈沐心里一虚。 惊鸿帮？！ …… 关卡旁临时搭建木棚内。 左胜平静坐在四方桌旁喝茶。 对面坐着二十多岁年轻人，内穿白色底衣，外罩黑红长衫，玉带束腰，英气勃勃。 对方一边把玩茶杯，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左胜。 “左堂主往日不是整天闭关吗？最近怎么天天来此坐镇？” “是不信任我天齐堂的兄弟？”卓如峰戏谑笑道：“还是咱们的金大帮主，有什么新指示？” 司寇玉莫名失踪。金悟断被问责，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帮主之位已然不保。 若不能及早抓住凶手，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下面的各大堂主顿时起了别样心思。 “卓老堂主可是缺钱了？”左胜一脸淡然，丝毫不在意对方的阴阳怪气。 “设卡敛财，还是在城门口，看来卓老堂主也是没办法了。”左胜一脸慷慨：“缺钱可以跟我说嘛。百八十两的，我还是能借的！” 卓如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设卡敛财是他自作主张。且手下克制，收的不多。知道的人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左胜却跳出来找他麻烦。那哪是找他麻烦，这就是对着他爹卓应海去的！ 卓如峰深吸一口气，想到了什么似的轻松起来，接着玩味道：“金帮主自身难保，你这关门弟子不想着帮你师傅抓凶手，还有闲心来管我这点儿小事。” 左胜笑眯眯：“要是上使知道你懈怠关卡检查，且借机敛财，你说她会怎么办？” 卓如峰顿时脸色一变。 左胜站起身走到木棚门口淡淡道：“我是在帮你。你得感激我。” 卓如峰顿时脸黑。 不理会身后卓如峰气急败坏，左胜皱眉看着人群。 “得尽快找到凶犯。” 那位司寇清上使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他的手下，张烨的手下，都让他派出去找人。还自己掏钱，在朱衣阁那里下了高额悬赏。 “希望能有所收获。”左胜忧心忡忡的想着。 …… 没想到惊鸿帮也设立了哨卡，队伍中的陈沐心中一紧。 “不怕不怕。我现在是陈甲。身份信息都经过守城兵核实。” “惊鸿帮最多也就是多盘问一道。” 想明白后，陈沐不由放下心，心里感慨，世家子弟不愧世家子弟。死个人竟这么大动干戈。 “坏了，邢老六来了！”一个明快声音突然传入陈沐耳中。 对方刻意压低声音，对身旁同伴说悄悄话。 旁人听不见，可陈沐耳聪目明，对方声音犹如在耳边。 “我绞尽脑汁易得容，没用了。”明快声音主人懊恼道。 陈沐不由回头，瞥了一眼五六米外两人。 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姑娘的俊俏男书生。 绞尽脑汁？女扮男装？呵…… 一个瓜子脸，丹凤眼，小翘鼻子，白皙脸。一看就是个明媚少女。 另一个更离谱，体型那么瘦，胸肌却那么发达，猛将兄也练不出这种身材啊！ 明快声音的主人正是这位“猛将兄”。 旁边丹凤眼拍了拍对方，用一个磁性沙哑清晰明显的男低音安慰道：“安心，他不一定看的出来。” 陈沐：“……” 丹凤眼竟然是个男的？！ 人间扳手啊！ “邢老六家里世代仵作，看人看骨。易容术再高明也挡不住他那双眼。” “去年有个采花大盗，男扮女装，易容混迹各大女子结社，偷偷标记目标，祸害了不少人。” “据说那大盗能调整脸上皮肉胖瘦，号称千面人。” “正是邢老六看破那人面部骨肉不协，抓起来审问，这才让其落网。” “我这点儿小把戏，怎么可能过关。”猛将兄满是颓丧。 本来还想偷跑去汤山大营找她哥。 结果刚出城门，计划就要泡汤。 看人看骨？采花大盗？ 那大盗不会是《金风玉露妙法》的主人吧？ 陈沐心脏一揪，连忙抬头看去。 队伍前方，一个黑瘦山羊胡老者，正带着两个大汉挨个查看过往行人。 对方双眼锐冰冷，眼神就像刀子一样。 “坏菜了！” 自己调整肌肉，肯定骨肉不协，一旦被发现…… “看来得用本来面目了。”陈沐懊恼不已。 他当即抬起袖子遮脸，慢慢微调肌肉。 刚调到一半，就看到关卡旁木棚内走出个年轻人，对方此刻正一脸肃然的往队伍里瞅。 身高两米，体态矫健，一身白衣，面若白玉。 左胜？！ 陈沐：“……” 艹！ 第九十三章 认出 被左胜盯着，他哪敢露出真面目。 杀林確那晚遇到过左胜，难保对方不怀疑。 南阳城搜查越来越严，草木皆兵。陈沐出现，左胜能坐视不理？ 似乎注意到陈沐视线，左胜顿时转头看了过来。 陈沐抬起袖子擦拭额头细汗，自然错开对方视线。 “不能暴露真面目。” 前方山羊胡老者不苟言笑，一个个查看。 眼看距离陈沐越来越近。 立刻回城？不行，这更引人注目。 跑？陈沐隐晦瞥了眼左胜，暗自摇头。 跑出左胜追捕，也会露出行藏，惹来多方追捕，更惨。 陈沐心中焦急，看向山羊胡老者的眼神就有点儿不善。 对方眼力高超，谁易容改扮，他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这会儿功夫，竟让他查出个伪装易容的惯犯小贼？！ 看着对方距离自己仅有七八米，陈沐眼神眯起。 “决不能让这老头查到自己！” 三个低沉音节从嘴里轻声吐出，五鬼袋开启。 一团丸子大黑烟在山羊胡老头袖口内悄悄浮现。 五鬼袋内，无色无味版迷神烟翻滚不休。 刚想放，陈沐突然又停住。 “不妥！” “明目张胆放倒此人，我和附近这几人就都是嫌疑人，说不定会被直接抓住！” 这时身后不远处，扳手兄的声音再次传来。 “汤山营里全是糙汉，有什么好玩的。” “打猎啊。让我哥带我们去打猎！”猛将兄兴致勃勃。 “他堂堂一军统帅，整日忙着练兵统兵，哪有功夫陪你打猎。”扳手兄反驳。 接着又憧憬道：“还不如去牡丹阁，据说那里来了一批新型香料。不是粉末颗粒，是水一样的液体，一滴就能让人香一整天。” “你还敢涂脂抹粉？不怕被你家大姐打死？！”猛将兄无语吐槽。 扳手兄满是懊恼：“她一个大家闺秀，整日舞刀弄枪，我们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猛将兄呵呵一笑：“你这白家少爷整日男扮女装涂脂抹粉，难道就不丢脸？” 扳手兄满是诧异：“我本来就是女的呀，丢什么脸？” “未来夫妻竟然就成了姐妹？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猛将兄怅然：“咱们可说好了，结婚那天，带红盖头必须是我，总不能让我去娶你吧？” 扳手兄沉默半晌，羞涩开口：“也不是不行。” 陈沐：“……” 我的耳朵啊！ 要不是左胜虎视眈眈，山羊胡老头气势汹汹，陈沐恨不得拔腿就跑。 身后这俩奇葩太特么膈应人了！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陈沐一咬牙一跺脚。 一团黑烟在扳手兄宽大衣袖里浮现。 迷神烟无声无息扩散。 噗通！ 两个叽叽喳喳，聊的热火朝天的家伙，双眼一翻就倒地不起。 嗖嗖嗖…… 几乎在对方倒地瞬间，前后排队的人流中，迅速穿出五六个壮汉。 领头两个，速度快的都看到残影！ “赌对了！”陈沐狠狠握拳。 听着俩货聊天，就知道其身份不一般。 玩笑一样的偷偷离家，怎么可能会没人保护？ 看着因几人冲出，一下就乱起来的关卡，陈沐心里乐开了花。 他一边快速扫视环境，一边默默往前挤。 “就是这样！乱吧，乱起来我才好跑！” “停下！”左胜一声爆喝就冲了上去。 “滚开！”领头护卫同样暴怒，要是自家小姐出了问题，自己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汤山军办事，闲杂人等散开！”那壮汉一边跑，一边瞪着左胜吆喝。 “我说让你停下！”左胜两步就窜到壮汉身前。 壮汉护卫都要气笑了：“你特么……” 左胜骤然消失，突兀出现在壮汉身后，一拳闷在对方后颈。 砰！ 那壮汉一声不吭，噗通一声就晕倒在地。 “所有人老实排队！胆敢闹事，格杀勿论！”左胜双目含煞。 冲出人群的护卫，连忙围住自家少爷小姐，紧张盯着左胜不敢再动。 刚刚骚乱起来的人群，顿时噤若寒蝉。 趁乱往前挤的陈沐只觉脖颈一寒，一道冰冷视线落在其背后。 陈沐猛然僵住，再也不敢乱跑。 好半天左胜才收回目光。 陈沐松一口气。差点儿被当了典型。 几个护卫也真废，不是汤山军吗，那么简单就让人给放倒了？！ “不妙啊……” “难道真要放翻山羊胡？” 想到这里，陈沐不由抬头，好巧不巧的正对上一张老脸。 两米外，山羊胡老头正对着陈沐怒目而视。 冷酷声音陡然炸响。 “你给我过来！” 陈沐：“……” 完蛋鸟！ 刚想有所动作。脖颈再次一寒。 左胜的视线又落在了他身上。 陈沐：“……” “磨蹭什么呢？过来！”山羊胡老头对着陈沐吹胡子瞪眼。 哎…… 林確谋财害命。司寇玉视人命如草芥。 若不是两人咄咄逼人，我一个人畜无害的宅男怎会去招惹他们？ 以他们跋扈嚣张脾性，不知有多少人枉死两人之手。 我杀他们没有错，这两人就是死有余辜！ 陈沐长出一口气。 宽大衣袖下，一把铁莲子浮现左手手心。 右手小臂上，一把袖里剑伴随黑烟出现。 这些人如此殷勤搜查凶手，这叫什么？这叫助纣为虐！ 那两人是害人主犯，你们这些人就是十足十的从犯！ 陈沐大踏步走向山羊胡。 “终究是要做过一场！” “你挤什么挤！放跑了凶犯怎么办？” “那种凶人，逃脱制裁，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到时候你就是从犯！” “亏你还是读书人！” 山羊胡老头吹胡子瞪眼，对陈沐怒目而视。 “赶紧滚蛋！别在我面前碍眼！” 陈沐：“……” “啊哈哈哈……大爷您说的对！”陈沐点头哈腰，转身就走。 不是说眼力入骨的吗？ 不是说能识别易容术的吗？ 就这？ …… 有左胜镇压，混乱来的快去的也快。 两位偷偷离家的少爷小姐也被抬进木棚内查看情况。 左胜皱眉看着远去书生，总觉得对方背影有些熟悉。 尤其是对方行走姿态，总是有种似曾相识感觉。 “那书生有问题？”左胜走到邢老六身边问道。 “没问题。”邢老六颇为自信：“除非他削骨填肉，彻底改变脸型。若只是普通调动皮肉，绝对瞒不过我这双眼。” 旋即嘿嘿一笑小声道：“刚才乱糟糟，我点出个好欺负的吓唬吓唬，这群人就老实了。” 左胜不置可否的点头。 转身离开瞬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变成一个小点儿的人影。 突然，他浑身一震。 “红隼练形术？！”怪不得看着眼熟！ 这身形，这背影，还有这熟悉的灵巧步伐……陈沐！ 第九十四章 追 左胜心头一跳，瞪大眼睛看去。却发现对方身影已然消失。 “算了，无关紧要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抓到诚意。” 这才是他来关卡原因。 他认识诚意。张烨也被他拉上船，带着邢老六徒弟驻守城南安定门。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自己这位便宜师兄可是个狠茬子。 转身瞬间，他又突然一怔，面色不善的看向邢老六：“你说只要不是削骨改容，其他易容术你等能看出来？” “对啊。”山羊胡不明所以。 呵…… …… “怎么，左堂主遇到熟人了？”卓如峰悄无声息凑过来，一脸玩味。 左胜瞪一眼茫然邢老六，转头撇一眼卓如峰：“是不是我的熟人，你不清楚？” 为了对付他，卓家父子可没少调查他的人际关系。 “那可不好说，万一是你青山县的旧识呢。”卓如峰意味深长道：“就像那位诚明小道童一样。” 左胜脸色一变。 诚明来南阳可是和左家车队同行。 若不是师傅斡旋，自己必定被牵连。 “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上使，好好查查诚明的同行之人。”卓如峰眼中带着恶意。 左胜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转身甩袖而走。 “呵呵……”卓如峰顿时忍不住笑了。 “刚才那人真没问题？”卓如峰瞥一眼邢老六。 “没……没有吧。”邢老六都被两人搞不自信了。 “到底有没有问题！”卓如峰一脸不耐烦。 “那有……还是没有？”邢老六试探着问。 “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那就是没有！” “哼！”卓如峰瞪一眼邢老六。 “或许真应该查查诚明的同路人。”卓如峰若有所思。 严刑拷打，没问题也能让他有问题。稍稍攀扯左胜，就够这师徒俩受的！卓如峰眼睛不由亮起。 “杜怀白妙谨出身南阳大族，不能动。” “张烨？狗屎运的家伙。” “似乎还有一个赶马车的银靴护卫，呵……” “就他了！”卓如峰心中一定，再次戏谑的看向左胜。 等你成了阶下囚，看我如何炮制你。 对了，还有刚才那人。卓如峰看向远方消失人影。 想了想又摇头：“算了，不过一普通书生。” …… 陈沐悠然走在官道上。 感受着背后视线消失，立刻拔腿就跑。 太特么吓人了，刚才他差点儿就把那老头放翻。 “还是熟练度给力啊。” 陈沐看向灰墙。 易形术：63/10000/二阶； “原来不只固定脸型，还能规避识骨看相。” 以前他只能变脸一个时辰，中间得恢复本来面目休息，然后再继续。 但进入二阶后，只要固定好脸型，他不想改，就能一只保持。 现在竟能躲过邢老六探查，属实意外之喜。 “易形术大有潜力啊。” 说不定以后他还能化身千面人。 …… 脚步匆匆，陈沐直奔金水江蓝禾渡口。 他要去那里搭乘客船，尽快赶往漓江卫城。 十多里地，以陈沐脚程，渡口很快就隐约在望。 陈沐长松一口气。 “你这书生还真有问题！”一道声音突兀在身后响起。 陈沐转头看去，是个黑衣玉带的年轻公子。似乎在惊鸿帮关卡见过。 “公子是在说我？”陈沐一脸疑惑。 “寻常书生可没你这身手。”卓如峰眼睛一亮。 书生，还是一个会武功的书生？ “你不会也是青山县的吧？”卓如峰突然问道。 “小生来自梁普县，并不是……” “不不不，你就是来自青山县！”卓如峰突然双眼放光：“不是也是！” “对，就是这样。而且你叫陈沐，和左胜是至交。” “不，远远不止，还有张烨，你和张烨也是好友！” “更和小道童诚明聊的火热！。” “对对对，一切就都串起来了！” “小生叫陈甲，不叫……”陈沐忍不住开口辩解，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们是一伙的！”卓如峰指着陈沐大叫，旋即双手摊开，抬头望天兴奋癫狂道：“全城搜查为什么找不到凶手？” “因为我们中间出了内鬼！” “左胜就是那个内鬼！哈哈哈！”卓如峰裂开大嘴，哈哈大笑。 “小生来自梁普县，不是青山……”陈沐无奈开口，可再次被打断。 “还有还有。”卓如峰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来回踱步。 “左胜张烨突然镇守关卡，不是为了抓人，而是为了偷偷放人！” “你这个被放出城的陈沐就是凭证！” “我真不是陈……”陈沐满脸委屈，试图说服。 “我特么就是个天才！” “金悟断包庇内鬼，左胜私放凶犯，死定了！你们师徒俩死定啦！哈哈……” 说到这里，卓如峰陡然停住，转头凶狠看向陈沐，嘴角慢慢上扯，露出一个洋溢着兴奋的阴森笑容：“你会配合我的，对吗？” 陈沐张了张嘴。 “很可惜，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卓如峰满脸失望。 陈沐：“……” “很抱歉，我真的是陈甲。”陈沐强忍着冲动认真道。 卓如峰轻笑：“谁在乎呢？” “别怪我，我只想抓凶手。” “你这样颠倒黑白，真的好吗？”陈沐叹一口气。 “不甘？留着去和地府冥君说吧。”卓如峰淡淡道。 “以前有人告诉我世道险恶，我没信。”陈沐失望低头。 “可事实证明，我无害人心，人有害我意。”他低头呢喃。 “世道险恶，没一个好人啊！”他抬头看向卓如峰。 “世道只给我恶意，那我只能还以尖刀。”他抬脚走向卓如峰。 “说什么疯话。”卓如峰眉头一皱。 “杀掉坏人，才是保护好人。”陈沐突然有了一股明悟：“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原来如此。” 卓如峰撇嘴：“没想到还是个神经病。” “好了，乖乖跟我走吧，还能少受点儿……” 噗！ 一捧红雾在卓如峰口鼻间猛然炸开。 卓如峰头皮顿时一麻，立刻闭气后蹿。 饶是如此，依旧感觉头晕目眩。 可刚向后退出一步。 哧！ 一抹灰色剑尖从前胸一穿而出。 卓如峰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剑尖。 艰难转身回头，这才看见，不知何时，陈沐已然一脸平静的来到身边。 “你……” “你说对了，我就是陈沐。” 卓如峰：“……” 第九十五章 安定 漓江卫城，城东永通坊。 一座一进的小院子里，陈沐单手抓起一根四五米长，碗口粗木桩。 把削尖一端轻轻往地上一杵。就像塑料叉子扎进蛋糕。木桩轻易陷入地下一米多。 如法炮制，埋下四根立柱。又在顶上搭建支撑横杆，铺上草席并捆绑结实。一个简易木头茅草凉棚就做好。 陈沐把刚买的摇椅矮几搬进凉亭，惬意的躺在上面。 “舒坦。” 这已是他来到漓江卫城半个月后。 租房子、买家具、打地洞、屯物资，一通忙活，直到今天他才有空闲。 “幸好早早离开。” 半路遇到那人，为了对付左胜不择手段。 继续呆在城内，和诚明左胜扯上关系的人，都将陷入漩涡。 “还是小城好。” 他这几天也在熟悉漓江卫城。 漓江城说小实际也不小，都和青山县差不多。 但也不算大，南阳府城有四个卫城，漓江卫城最小。 而且因为地处大梁最南端，远离中原腹地，繁华程度不高。 “我都跑到最南边来了，这下应该安稳了吧。”陈沐慢悠悠喝着凉茶。 尽管已经到了十月份，可这里依旧炎热：“也不知道有没有降温的法器。” …… 南阳府城繁华，可住在那并不安心。 各大势力遍布，动一动就可能引来祸患。远不如呆在小城舒服。 “碧眼金猿已完成易髓。该考虑呼吸法的事了。” 易髓完成就是练形大成。之后需体悟神意图，刻在脑海，再不断补充营养，期待哪天养出魄力。 常人到这一步，一点儿都看不到方向。养魄数十年，没有任何成就。 所以才对化龙丹趋之若鹜，正中世家陷阱，让世家这种怪物越发庞大。 “幸好我有熟练度。” 他开始琢磨全新呼吸法。这是从红隼练形术得到的经验。 养魄阶段重在神意图。 可神意图晦涩难懂。前辈领悟，秘籍记载，都是让人一遍遍修炼练形术，水滴石穿慢慢体会，然后就能练成神意图。 但练形术太费体力，一天修炼次数有限。 全新呼吸法就不一样。只要找个地方坐着就能练。熟悉之后，甚至能融入一举一动。 且只要稍稍匹配全身肌肉控制，效果就和完全版练法一样。 “神意图是根，呼吸法是树干，练形动作反而是枝丫树叶。”陈沐顿时有股明悟。 …… 一个月后。 漓江卫城城东，漓江楼。 漓江楼就建在江畔，再往北一点儿就是宏德码头，旁边就是城内最大坊市，是整个漓江卫城最繁华地带。 陈沐坐在一楼窗边，目视江面上来往船只。 半透明灰墙在眼前缓缓浮现。 书写：2110/10000/二阶； 图画：1707/10000/二阶； 投掷：3213/10000/四阶； 红隼练形术：极限； 厨艺：6746/10000/二阶； 制药术：7656/10000/三阶； 袖里剑：7906/10000/三阶； 五鬼搬山咒：2714/10000/六阶； 碧眼金猿练形术：5689/10000/四阶； 易形术：3063/10000/二阶； 有红隼练形术经验，在熟练度感悟指导下，很快领悟全新呼吸法。 行住坐卧都在缓慢演练提升碧眼金猿练形术。 如今一月过去，呼吸法几乎成为本能。熟练度也过大半。陈沐终于舍得出门，来漓江楼这个最大酒楼吃饭散心。 又瞅了几眼。发现袖里剑熟练度不声不响，也已到后半段。 制药术和厨艺也熟练度同样不少。 他并未刻意多练。每天只固定完成一小段练习。但熟练度却把这些训练默默记录，一点点堆积。 “只要我每天进步一点点，时间就站在我这边。”陈沐心中带着淡淡成就感。 相比前世宅男社畜的迷茫。他现在依旧喜欢宅，但却真正有了对自身的掌控感。 所以，虽然这个世界险恶混乱，陈沐却依旧喜欢。 …… “听说了吗，南阳府，城南大火。据说连烧五条街，两个坊！” 一个声音隐约传入陈沐耳中。 “那哪是什么大火，据说是有高手过招，一跺脚就震塌数间房屋。”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就是前段时间搜查的那个凶犯。” “据说那人武功高强，一身横练，刀枪不入！” 陈沐心头一动：“难道诚意被搜出来了？” “造成那么大动静，肯定是动手了。也不知结果如何。” 陈沐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你说的不对，人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据说那是邪祟作乱！” “其中一个妖魔身高三米，浑身像是黑铁铸就，爪子比蒲扇还大，吐口气就能吹死人。” “还有一个会发出铜钟敲击一样的怪叫，听到的人立马昏迷不醒。” “最后还是个白净仙女从天而降，把害人妖魔打死。” “你还别不信，很多人都看到那位仙女，对方就是骑着雄鹰从天而降。” “一挥手就放出天火，一举烧死那妖魔。” 陈沐：“……” 好吧，市井传言就是那么不靠谱。 妖魔？仙女？天火？呵……比说书先生讲的都精彩。 “要是介甲在这就好了。” 这位混迹地下世界的大杀手，向来消息灵通。 可惜，是个死要钱。 …… 家中，陈沐仔细分析刚才听到消息。 “大搜查肯定是停了。” 快三个月过去，司寇玉死亡事件总算结束。起码明面上结束。 “诚意状况未知，可能被杀，也可能逃跑，但搜查停止，结果估计不太好。”陈沐暗自猜测。 世家高高在上，为司寇玉报仇，绝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南阳府城算是安定下来。”陈沐长舒一口气。 “就是苦了诚意道长。”陈沐一脸悲悯。 要不要回南阳府呢？ 想了半晌，陈沐还是摇头。 “南阳府住着是真不太舒服。” 太繁华，总是鱼龙混杂，说不好哪天就会蹦出个厉害角色。 “虽然辟邪法器给力，挡住天灾。但人祸却更盛，防不胜防。” 陈沐决定暂时在漓江城住一段时间。 “反正我有五鬼袋，一般邪祟也不怕。” 之前没法器护身，就像赤身走在冰天雪地里，每时每刻瑟瑟发抖。总想躲在安全地方，所以才去南阳府城。 现在五鬼全出，虽然不知道威力，但自保应该不差。 “老老实实把练形术刷起来再说。” 第九十六章 千机令 南阳府，金水江畔，昌瑞码头边。 夜色下，惊鸿帮座舰宛若水中巨岛，安稳浮在江面。 轰！ 一声巨响，码头一侧船体，突然破开一个大口子，河水呼啦啦就往里面灌。 甲板轰然碎裂，两个浑身漆黑人影一跃而出，在船上不断碰撞。 每次对击，就好似金属对碰，嗡鸣不断。 金悟断双膝微蹲，右手握拳前探，左手掌心向下微按。 “秘术·回元手” 小腹位置突兀鼓起一块拳头大鼓包。迅速上窜，过胸腹肩膀，钻入右臂。 嗡！ 整个手臂好似烧红烙铁一片黑红，释放惊人热量，紧接着骤然膨胀一圈。 金悟断毫不迟疑，一拳砸出，宛若铜锤，空气都被轰出爆鸣。 砰！ 诚意就好似一个被抽飞的羽毛球，直直砸进座舰当中。 金悟断满脸煞气，紧随其后冲向船舱。 铛！ 一声铜钟敲击般巨响从船舱传出。 金悟断奔跑身形瞬间一滞。使劲摇头清醒过来，再抬头，已没了诚意身影。 金悟断却不敢放松警惕，维持甲魄覆盖全身，不断打量漆黑夜色。 “师傅，没事吧。”左胜迅速来到身边。 “应该是走了。”金悟断松一口气，收起附体甲魄。 嗤！ 好似烧开热水，右臂顿时喷出大量白气。金悟断脸色不由一白。 “上使还没回来吗？”左胜皱眉抱怨道：“再不回来，惊鸿帮就要被诚意打散了！” 金悟断苦笑摇头。即便惊鸿帮覆灭，也比不上那个小道童。 当日找到诚意，司寇清全力出手抢走诚明。诚意重伤遁逃。 司寇清来不及追杀诚意。急忙带着诚明离开。 金悟断猜测司寇清是要将道童隐匿起来以待时机。 “快了。”金悟断安慰道。 那个道童的信息他不能告诉任何人。消息万一泄露，那才是万劫不复。 而为了掩盖这一消息，司寇清肯定会回来处理诚意。 只要暂时撑过诚意报复就好。 …… 南阳府城城北，一间废弃宅院中。 诚意盘坐在地上，也不顾灰尘。 噗！ 一口黑红血块吐出，诚意脸上露出轻松神色。 拿起身旁一个巴掌大黄皮葫芦，倒出一滴鲜红液体。 这液体十分神奇，倒入手心自动收缩成圆，晶莹剔透，就好似一颗诱人软糖。 诚意一口吞下，苍白脸色迅速恢复正常。 “这不是我亲爱的师侄吗？”一道淡笑声突然从阴影处传来。 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高瘦老者漫步走出。 “是你！”诚意目眦尽裂。 “是你把我的消息透露出去！” 他躲的好好的，惊鸿帮连续两月都未能把他找出。 可不久前却突兀被发现围攻，事先没有丝毫征兆。 巫印嘴角微翘：“我这不是想和师侄儿开个玩笑吗？” “哪想到你会那么废。” “竟被个小丫头片子压着打。” “亲爱的小师弟都没保住呀。” “呵呵……” 诚意额头顿时青筋暴起。 “怎么？” “想打我呀？” 巫印呵呵一笑：“来呀，让我看看我那好师兄到底教会了你什么？” 诚意拳头猛然握起。 两人都是甲魄，都有法器。可巫印早已不知成就甲魄多少年，必定掌握秘术。 自己打不过。 巫印饶有兴味的盯着诚意。见对方最终忍了下去，不由撇撇嘴。 “你就不怕我把你孙子的消息说出去？”诚意盯着巫印威胁道。 一旦让人知道巫印孙子具有道骨。世家子弟绝对会疯狂扑过来！ “哈哈！你知道吗，你这性子，简直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巫印哈哈大笑，竟丝毫不在意诚意威胁。 “想让世家的人来围剿我？”巫印玩味道：“那也得他们敢啊。” 诚意顿时心中凛然。 一个司寇清就把他打成重伤。 巫印却能让世家忌惮，这份实力…… “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对方告诉他诚明的作用。可又是这位师叔泄露自己消息，让人把诚明抢走。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除了道骨能换千机令。其它地方也有机会得到千机令。”巫印耸耸肩膀轻松道。 诚意闻言一怔，怨恨表情顿时收起，旋即站起身，恭敬弯腰行礼，一脸羞愧道：“家中着实简陋，没什么东西招待师叔，万分抱歉。” 巫印看着态度巨变的诚意，忍不住就轻笑出声。 “师侄儿还是专心养伤吧，以咱们的关系，何须如此客气。”巫印乐呵呵。 “师叔大度。”诚意肃然拱手。 巫印笑的更畅快了：“不必如此。每逢百年巨变，天下大乱，邪祟频出之际，就是千机令出现时机。” “哪里邪祟多，千机令就在哪里。” “这就是那个世家小姑娘，操控惊鸿帮，不断招募人手的原因。” “她需要人去探路，寻找千机令。” “你也可以去找。” 想到南阳府半年来变化，诚意顿时恍然。 不只是惊鸿帮，汤山军、朱衣阁也在招人，他们都是为了千机令！ “多谢师叔赐教！”诚意态度越发诚恳恭敬：“改日必定结草衔环，重重报答师叔！” 巫印指着诚意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股虚伪劲儿……哈哈！” 说着转身摆手，大笑出门而去。 这师侄儿可太好玩了！ …… 漓江卫城，永通坊。 陈沐躺在摇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正体类要》看的津津有味。 这是前几天出门散心，从书店淘来的一本医书古籍。 书中讲述骨骼体态矫正，骨伤治疗方法药物等。 陈沐发现，看这本书不仅能提高制药术熟练度，易形术竟也能提升。 “怪不得叫易形术，原来不止在脸上下功夫。” 随着熟练度提升，他已能小幅度调整身高，也能在一定范围内改变胖搜。 “先改脸型，再改体态，真想让我当千面郎君啊。” 可惜千面郎君名声都不好，不是采花大盗就是骗子恶人。 “咱就是为了自保，不干别的，嘿嘿……” 正琢磨着以后怎么变脸玩儿。 呼吸微微一顿，一股明悟突兀袭上心头。 全身肌肉跳舞一样，伴随呼吸节奏规律跳动，一阵哗啦哗啦泉水叮咚般轻响从体内传来。 好半晌，陈沐睁开眼。 掀开上衣，露出棱角分明腹部。 一圈巴掌宽漆黑环带从肚脐下绕过。 陈沐拿起旁边凉茶，惬意的喝了一口：“成了啊……” 微微闭目，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个模糊影子。 亮银色斑点漂浮，丝状线条连接，正是碧眼金猿神意图。 第九十七章 宝地 漓江卫城，永通坊。 噼里啪啦炒菜声在小院里响起，诱人香味扩散满院。 陈沐哼着小调，把一盘风味腊肉盛出锅。 历时五月，终于把碧眼金猿练形术练到顶。 “怪不得江湖人对化龙丹这种饮鸩止渴的毒药趋之若鹜。”陈沐一脸感慨：“练形术太难了！” 低头撩开上衣，陈沐带着历尽艰辛后的满足，复杂的看着腰带一样环绕肚腹的魄力。 又依依不舍的瞅了两眼，这才拿起铁铲，翻炒另一口铁锅内细砂。 沙子里放着花生，灼热细砂将热量均匀缓慢导入花生内部。 如此炒制出来的花生受热均匀，香酥无比。 陈沐看着手中铁铲陷入沉思。 “魄力……刀枪不入的哈。” 铲子一扔，陈沐并指成刀。 扑哧一下插进滚烫细砂内。 被漆黑魄力覆盖的双手，清晰感觉到细砂灼热。 翻翻翻……翻翻翻……我使劲儿翻！ 抽出手一看，白白嫩嫩！ “哈！” 炒熟花生，陈沐坐到木棚下矮几前。 “咱以后炒菜不用铲，烧烤不用架。” “介老头估计吃不下。” “洁癖死要钱！” “可惜不在这里，好久不见，还怪想这老头。” 陈沐乐滋滋的塞一片香辣可口腊肉入嘴。 端起旁边特质奶茶，一口闷。 “爽！” …… 惊鸿帮座舰。 “诚意在搞什么阴谋？”左胜不解。 之前诚意天天来闹，有时一天来两趟。 大开杀戒顺便破坏惊鸿大船，然后就迅速消失。 可这一连五天了，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越是如此，左胜越感觉心惊肉跳，生怕诚意突然来个大的。 “放弃了？”金悟断皱眉。 “他能窝在青山县那个偏僻道观，偷偷练成甲魄却丝毫不张扬，如此隐忍性子，他真的会放弃？”左胜犹疑。 诚意甲魄实力，拿着法器，竟和他师傅不相上下。着实震惊了左胜一把。 金悟断也不明所以，但心中却不由一松：“这其实对我们更有利。” “等到七小姐归来，他就算再出现也不怕了。” 金悟断心中突然一动。这个诚意该不会直接放弃那道童，自己去找千机令了吧？ “这几天招募的江湖散人，悄悄查一下他们身份。”金悟断心头一跳，突然开口道。 “诚意会潜伏进帮中？”左胜也不由惊讶。 金悟断越想越觉得可能。 藏在惊鸿帮，伺机探查道童位置，有机会就抢。 抢不到还可以混在人群里，一起北上寻找千机令。 “够隐忍！”金悟断不由赞叹，转头看着左胜感慨“青山县真是块宝地啊。” 左胜嘴角一抽。想到了某个便宜师兄。 确实是宝地。 出来的都特么是狠人！ …… “老卓最近没找你麻烦吧？”金悟断意味深长的看着左胜。 “卓如峰失踪，真和我没关系。”左胜无奈。 他确实和卓家父子不对付。 却不至于弄死卓如峰。因为这完全弊大于利。 “嗯，最近老实一点儿，多多修炼，早日练成甲魄，静待时机。”金悟断语重心长。 “咱们练武的，一定要学会克己。不到危机时刻，决不能滥用武力。万一哪天碰到个扮猪吃虎硬茬子怎么办？” “要学会使用头脑。”金悟断殷切教导。 自己这徒弟天赋异禀，修炼也刻苦异常，完全可以继承自家衣钵。 就是性子太暴戾。一言不合就动手。着实让人头疼。 可终究是自己关门弟子，只能费心给他兜着了。 左胜：“……”啥意思？ “即便真要动手，也要细致一点。” “因为找到道童的功劳，林確的事算过去了。” “那张烨是个滑头，但也还算有用。费那么大力气把他推上去，那就得用起来。” “至于老卓那里，我试着去斡旋一下。大不了把这帮主之位让给他。” “反正他不止一个儿子。” 左胜：“……” 林確？卓如峰？ 这特么真不关我的事啊！ …… 一连在漓江卫城逛了五天，吃遍各色小吃美食，陈沐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到家中，再次开启闭关模式。 “可惜是个小城，美食也就那样。” “要是再来个老齐家馅饼那样的小吃就好了。” “有心源茶楼十八种糕点的水平也行啊。” 陈沐砸吧着嘴，喝掉杯中奶茶。 “继续刷练形术吧。” 碧眼金猿不愧高端练形术。神意图更完整清晰，练出的游魄面积更大。但一条腰带相比全身，就差太远。 “把黑虎和白猿练形术练起来，看看能不能加快魄力堆积。” 他想早日练出甲魄。 介甲说甲魄能克制阴魂怪。 生活在这邪祟横行的世界，陈沐总差点儿安全感。早日练出甲魄，早日心安。 从五鬼袋里掏出白猿练形术，陈沐再次浏览。 之前他就琢磨过好几次，呼吸变化和体态练法早已了然于胸。 再看也只是确认一遍。 “果然是个小辣鸡。”陈沐有些嫌弃。 易筋阶段呼吸法只有十八个变化。 动作不少，有三十六个。每个都大开大合，颇费力气。 “这就是差距啊。”碧眼金猿很多都是静态导引，微微震颤肌肉就可。 “改造原理，更依赖肢体力量训练。”陈沐体会到了高端和低端练形术之间的区别。 收起书本，陈沐拉开架式训练。 两种练形术大成。他对调整呼吸、控制肌肉门清。 三次尝试就进入状态。 密密麻麻感悟涌入脑海。 呼吸长短切换，探手发力技巧，跨步前蹿姿态，白猿练形术的秘密一览无余。 好半晌，陈沐停下动作，调出灰墙。 最下方果然出现一个全新条目。 白猿练形术：136/10000/二阶； 陈沐：“……” “果然是个小辣鸡啊。” 一入门就直接易筋了！ 感受身体状态，只有双臂肌肉微微发热，有了丝丝改造迹象。 力量增加些微，也就双臂爆发力略微增强。 这说明白猿练形术所涉及筋肉，早已被前两种练形术覆盖。 “啧……” “叠甲的想法算是断了。” 他之前还想不断堆积练形术，把自己堆成魔鬼筋肉人呢。 “果然，人是有极限的。” 陈沐摇摇头：“不过，甲叠不成，魄力还是可以叠的。” 单靠一种练形术，不知得练到哪天。 就是白猿练形术太差劲了点儿，陈沐有点儿担心其魄力大小。 “白猿练形术如此，那黑虎练形术……” 陈沐想起了脚底那颗胖黄豆大小的魄力。 “可别真是扑街三兄弟。” 第九十八章 后患 惊鸿帮座舰顶层。金悟断坐在上首。 卓应海脸色阴沉的坐在下方左侧，死死盯着对面的左胜：“峰儿的事，真和你无关？” 左胜感觉自己跳进金水江都洗不清了。张烨那王八蛋都偷偷来找他，说他事情办的太糙。 “峰兄弟失踪那天，正赶上关卡有事，我忙于调解，分身乏术，所以……”左胜认真辩解。 反倒是便宜师兄正好离开南阳。且卓如峰还因自己态度，特意关注陈沐。 呵…… “师兄啊，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临走都给我扔下好大一口黑锅。”左胜咬牙切齿的想着。 “当日我先是驻守关卡。” “后因打晕上官家护卫，不得不亲上门，把上官家小姐和白家小少爷送回去。” “忙完已到傍晚，我就带着手下回了码头，并未在外停留。” “这期间好多人都知道我的行踪。” 左胜满脸无奈解释。 “上官家？知府上官纪？”卓应海瞳孔一缩。 金悟断也一脸惊讶，事情竟牵扯到南阳府第一高手上官纪！ “是他。”左胜也不由肃然。 这位可是横压南阳二十年的大人物。 “那我儿到底糟了何人毒手？！”卓应海心乱如麻。 “应该和一个书生有关。”左胜眼神闪烁，到底没说出陈沐身份。出了诚意这么个大炸弹已经够麻烦。多说无益。 “书生？！”卓应海死死盯住左胜。 左胜摆摆手，背后一个手下快步离开，很快就带着一个山羊胡老头走了进来。 “这人叫邢老六，世代仵作出身，看人看骨，能破易容术。” “那天被我请去镇守关卡，有个书生的状况似乎不对劲。” “说！”卓应海恶狠狠盯住邢老六。 小老头山羊胡一颤，丝毫不敢隐瞒。 “那书生的脸确实不对劲。以我了解，肯定做过削骨填肉的改造。” “当时为什么不说？！”卓应海暴怒。 邢老六不由缩了缩脖子：“削骨填肉改换容貌，过程残忍痛苦，耗时最少两年。” “且敢用这手段，能用这手段的，无一不是纵横天下大恶大勇之辈。” “咱们要抓的人没功夫做这种改造，年龄也比那书生大的多。” “小老儿担心此人暴起，没说实话，就把他给……给放了。”邢老六偷偷看了眼卓应海，小心翼翼道。 谁想到你家公子好奇心那么重，自己追上去了。 碰到这种狠人，不栽跟头才怪！ 卓应海顿时面沉如水，满心怒火不知如何发泄。 左胜脸色古怪，看着一脸认真的邢老六。 削骨填肉？大勇大恶？我那便宜师兄？呵…… “你可还记得那人身份？”金悟断开口问道。 “记得记得。”邢老六点头：“这种人物非常少见。我后来好奇，去打探过他的身份路引。” “那人叫陈甲，二十三岁，来自梁普县。” “好了，你下去吧。”金悟断挥手让邢老六离开。 “老卓。稍后我就派人去追查此人踪迹。决不能让峰儿消失的不明不白。”金悟断郑重承诺道。 卓应海脸色难看的拱手。 “以后惊鸿帮还要靠你掌舵，可要注意保重身体。”金悟断关切道。 卓应海点头应是。 也没心思说别的，没一会儿就告辞离开。 …… 金悟断复杂的看着卓应海落寞背影。 等对方彻底离开楼船后，转身赞赏的看向左胜。 “没想到胜儿竟留了后手。” “人证充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连我都看不出破绽。” “厉害！” 左胜：“……” 合着我解释半天你都没信是吧？ 这特么真不是我干的！ …… 漓江卫城，永通坊。 院子中间扎起个三四米高，宽两米的环形木架。 一颗颗拳头大白色石球，高低不同的挂在半空来回摆动。 圆环中还杂乱无章的横着不少拦路木杆。 地面上则是歪歪扭扭，随意扎入地下的半米高木桩。 陈沐一身黑衣，跳上木桩。深吸一口气，猛然窜出。 他就像只灵敏猿猴，窜高伏低，有时甚至会头下脚上的向前荡去。 挂在半空的石球上布满白色染料，只要稍微触碰一点儿就会被染上。 环境复杂，陈沐却来去自如，速度快的出现残影。 身体摆出违反常理扭曲姿态，却始终保持平衡，速度不减的绕着圆环飞奔。 好半晌，陈沐从圆环内一跃而下。 低头打量身上黑衣，并未发觉白色染料：“再跑几趟，就得再增加障碍物了。” 碧眼金猿练形术大成，力量、速度、平衡掌控等，不同程度增强，尤其身体平衡感。 有此辅助，他能做出很多违反常理动作，这让他身法更加诡异难测。 高手相争，一线之差可能就是性命之差。 “身法诡异，才更容易逃命。”陈沐一脸欣慰。 陈沐回想一路走来艰辛，满是感慨：“我练武从来不是为了杀人，全是为了保命” “可惜世道险恶，坏人高手总是层出不穷。” “红隼练形术增速，碧眼金猿提升平衡，增强崎岖山林密集巷道环境的通过能力，间接增速。” “跑得快，才能活的长啊。” “南阳多水，也不知道有没有提高水下移动速度的练形法。”陈沐暗自记在心里。 以后又机会，或许可以尝试找找。 这几天白猿练形术进度飞快，陈沐估计，再有二十多天，就能完成易骨。 “希望催生的魄力能稍微大点儿。”陈沐叹一口气。 他对白猿练形术改造身体强度的能力，已不抱希望。 …… 金水江畔，蓝禾渡口。 一个四十多岁中年人鼻青脸肿的被扔在地上。 “见过这个人吗？”卓应海指着一张画像淡淡道。 画像由邢老六描述矫正，城内知名画师画就。他甚至还特意找左胜确认。 “见过！”船老大毫不犹豫点头。 “知道糊弄我的下场吗？”卓应海瞥一眼对方漠然道。 中年人小心看了眼对方袖口的巨兽图案：“卓堂主，小的是惊鸿帮的外围成员。” 卓应海意外的看了一眼，旋即了然。 金水江上混生活的人，大都和惊鸿帮有关系。 “自己人就好办了。”卓应海淡淡点头：“说吧。” “这人去了漓江卫城。”中年人不敢迟疑。 “漓江卫城……”卓应海神色莫名。 第九十九章 水货 漓江卫城，永通坊。 陈沐刚练完一遍白猿练形术，坐进凉亭下摇椅上休息。 左手端着盛满调制奶茶的木杯，右手食指敲击着摇椅扶手。 右手背上浮现一块胖黄豆大小黑斑。 “魄力积攒太慢了。”陈沐摇头。 为提升养魄速度。他每日荤素搭配，吃下大量高营养食物。并特地用厨艺做成易吸收状态。 期间还定量服用增补元气的各种汤药。 可半年过去，脚底魄力增加不足一成。不仔细，甚至都看不出变化！ “不对劲。”陈沐眉头皱起。 “为什么练形术成功瞬间，魄力会骤然出现一大块。” “后续拓展，却需要一点点去养。” “这两者的出现速度可不一样！”陈沐眼睛一亮。 要是自己想明白其中原理，或许就可以找到快速练成甲魄的方法！ 想了想又摇头：“还是先安心练着吧。” 练形术存在历史不知多少年。真有这方面秘法，即便再隐秘也能有所耳闻。 “可惜介老头不在这里。”陈沐又想这老头了。 虽然是个死要钱，但知道的是真多啊。 …… 漓江楼。 卓应海站在三楼窗边眺望宽阔漓江。 “卓堂主，好久不见！”一个四十多岁矮胖黑脸壮汉哈哈大笑着走进雅间。 “李堂主。”卓应海勉强笑着回应。 此人是惊鸿帮覆海堂堂主李俊。是惊鸿帮外派坐镇堂主之一。 “听说峰儿出事了？”李俊关心问道。 “所以我来这儿了。”卓应海沉重道。 李俊眉头紧皱：“那凶手在漓江卫城？可有其身份资料？” 卓应海点头，一个手下立刻拿出一张画卷展开。 李俊看了两眼，接过后递给身后手下：“去查查这个人。” “多谢！”卓应海抱拳行礼。 李俊摆手：“外道话。以咱们的交情，不过举手之劳。” “放心。我李俊在这漓江城，明面暗面都还有些面子。只要这人来了漓江卫城，肯定给你找出来！” “先去我那里安顿下来，等找到这人消息，我和你一块去会会他！”李俊沉声道。 卓应海再次抱拳感谢。 …… 永通坊陈宅。 陈沐趁着修炼白猿练形术空挡，开始盘点自家资产。 “还剩五千三百二十九两白银，十一块金饼，花的好快。” “不是自己赚的钱，用起来就是不心疼。”陈沐扯了扯嘴角。 大量租房还是其次，最大花销是药材，练形术秘药，各种补药。 百年千须草一百多两一份，两百年就要三百两。 为补充元气，孕养气魄，陈沐每个月都要消耗两到三份两百年千须草。 “养魄力是真费钱。”陈沐感慨。 很难想象那些甲魄高手，到底往里面填了多少资源。 他觉得用海量来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 “化龙丹的隐患真不能去除？”陈沐忍不住动摇。 “算了，不能急功近利断了前程。”陈沐摇头。 他对甲魄之后开天门，还是非常有兴趣的。 收起银票铜板，陈沐搬个长条桌放在凉亭下，久违的拿起画笔开始作画。 不一会儿，由斑点和丝线连接起来的抽象图案画好。 “都说神意图是练形术核心，可这神意图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又把碧眼金猿练形术的神意图画出来，陈沐瞅着两张毫无意义的抽象画琢磨。 好半晌，陈沐叹气：“果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还是老老实实吃饭养魄吧。” 眼睛习惯性瞄了眼熟练度。 发现图画能力就提升了两点。 什么意思？陈沐一脸懵逼。 以前刷图像熟练度，即便随手画个大脑袋卡通图，都能得到五六点熟练度。 “说我画的不像？”陈沐盯着神意图若有所思。 “有点儿意思哈……” …… 江畔一座五进大宅子内，李俊正陪着卓应海在客厅喝茶。 卓应海神情恹恹，提不起兴致。 一连五天过去，丝毫消息都没有，他已经快要死心。 也是，那种能承受削骨填肉痛苦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下那么明显破绽。 说是来漓江城，可能下船就立刻转道离开。 李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老伙计死了儿子，他也只能加大力度搜寻。 可惜结果不尽人意。 这时，一个手下火急火燎窜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堂主，找到了！” “快说！”卓应海腾的站起。 他本以为是大海捞针，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县衙户房里的小五说，一个多月前，有个叫陈甲的书生在永通坊租了个院子。” “资料是薛氏牙行的伙计帮忙登记办理。” “那人也来自梁普县。” 卓应海满脸激动。 对上了，姓名，祖籍，时间，都对上了！ 他起身就要去永通坊。 李俊却连忙把他拦住。 “即便要去，也不能现在去。你这状态实在不合适。”李俊看着对方布满血丝眼睛道。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那人如果还在，就会继续在。” “你要做的，应该是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正好也方便我调集高手，给那人来个十面埋伏。” 卓应海深吸一口气停住脚步：“你说的对。不能打草惊蛇。要养精蓄锐，一鼓而下！” …… 永通坊，陈宅。 陈沐盯着长条桌上神意图猛瞅。 “写意画法也不对啊。”陈沐疑惑。 他本以为神意图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应该是重意不重形。 所以换了一种画法。 他自己感觉画的挺好，把那种模糊、朦胧、动态的感觉表达的一清二楚。 但熟练度一点儿都没给他增加。 “越来越有意思了。”陈沐来了兴趣。 图画能力来自最早自画像。熟练度提升涉及多方，画技、纸张、颜料。 但最重要一点是相似度。这和陈沐画像初衷有关。 他想画出宛若立体相片一样的画卷，越真越好。图画技能因此和相似度挂钩。 画的越像，熟练度提升越多。 “难道我的神意图是个水货？！”陈沐感觉脑仁有点儿麻。 “秘籍上的神意图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掏出碧眼金猿练形术，对着秘籍最后乱麻一样的图案临摹。 “就增加了一点？” “好家伙。” “这特么也是个水货！” 第一百章 返回 深夜的永通坊静悄悄。 数十黑影分成五队，迅速冲入巷道。 一行人鞋垫内有草木灰，落地无声。行动间一言不发，只用手势比划传递信息。 好似往五根曲折纤细玻璃管内注入的黑色墨水，五组黑衣人，迅速向着目的地涌去。 很快就把一间宅院牢牢围住。 远处房顶还埋伏下五六个手持强弓射手。 砰！ 卓应海一马当先，轰然冲向院门。 灰色木门瞬间碎裂。 卓应海不顾头脸上木屑灰尘，毫不犹豫冲进屋内。 没一会儿就满脸愤怒的走出房间。 “没人？”李俊意外。 之前特意打听，确定这座宅院有人出入。 “可能来晚了。” “也可能狡兔三窟，这里只是幌子。”卓应海强压愤怒，冷静分析。 “难办了。”李俊眉头紧皱。 “算了，先回去吧。”卓应海长叹一口气，满脸落寞。 他想到数月前大搜查。 南阳府大大小小势力一同发力，最后还是有人通风报信才找到诚意。 自己不过惊鸿帮一个堂主，可没法调动整个漓江卫城上下。 “最近麻烦李堂主，咱们回去喝两杯吧。”卓应海满是苦涩道。 他感觉，儿子的仇是报不了了。 数十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寂静深夜里，只剩破碎木门，狼藉院落。 两条街外，一处宅院屋顶，一团黑烟在夜色下缓缓浮现，一个惟妙惟肖小纸人，肃然盯着远处的混乱宅院。 又两条街道外，陈宅。 如水月光下，陈沐夹起一片香煎鱼片塞进嘴里。 “果然还有后患。” 他半夜起来加餐，习惯性放出阴魂纸人放哨，哪想到竟看到这一幕。 “算了，习惯了。” 杀了小了来了老的，这不正是江湖标准套路吗。 “斩草除根？”陈沐叹一口气：“江湖果然是个大染缸。” “斩草除根这种思想，竟会在我脑中出现的如此顺滑，唉……” “诚实善良的我，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吗？”陈沐心情有些沉重。 “都怪这可恶的世道！” …… 深更半夜，弯月西悬。 整个漓江卫城都已陷入沉睡。 就连勾栏瓦肆，也已逐渐没了声息。 五进宅院内漆黑一片，丫鬟仆役全去休息，唯有内宅一处房间内烛光摇曳。 卓应海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李俊在一旁不停安慰劝说。 桌上菜肉换了两遍，卓应海愣是没把自己喝醉。 “我特么真是痛恨自己这酒量！想喝醉都特么醉不了啊！”卓应海一边喊着一边又给自己闷了一杯。 李俊嘴角抽了抽，你名字真不愧带个海。 他这陪衬都喝的头晕眼花，这老小子竟然越喝越精神。 可看对方满脸愁苦，李俊无奈摇头，接着喝吧。 …… 静悄悄院落里。 一个黑影悄然跳进宅院 刚刚起身准备吠叫的家犬，突然呜呜两声，昏倒在地。 黑影手脚轻快，在阴影中快速前行。 他好似知道院落布局一般，轻车熟路来到内宅。 看了眼不远处灯火通明房间，黑影悄悄向着后宅摸去。 砰！ 房门碎裂。 一道人影离弦之箭般，顶着半扇破门，直扑黑影！ “早就等着你呢！” “受死吧！” 卓应海含恨而发，一拳砸在对方后心。 扑哧！ 带血拳头骤然从对方前胸穿出。 卓应海猛然甩手，对方就好似个破烂娃娃，轰的一下砸塌一堵墙，瞬间没了声息。 “卓兄，抓到了？！”李俊紧随其后而来。 漆黑宅院亮起灯火。十多个壮汉举着灯笼火把迅速把内宅围住。 “不太对。”卓应海皱眉。 三五个壮汉上前，几下把人从乱石堆里扒出来。 李俊上前一把扯下黑衣人面巾。 一张四十岁左右消瘦脸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谁？”李俊愕然。 卓应海心中越发沉重。 这肯定不是陈甲，年龄都对不上。 “看来是真走了。”卓应海不由叹气。 大闹对方宅院，他本以为对方会趁夜色来突袭反杀，没想到却来了个无名之辈。 …… 两天后。 还是那座五进宅院。 “查清楚了，是本地一个惯偷。”李俊脸色难看。 这宅子是他自己隐秘私宅，外人不知道。没想到竟然被本地惯偷给盯上。还不声不响的搞到院落地形图。 当晚潜进来，只因被赌场追账，想来这里偷一笔钱还债。 “算了。”卓应海落寞的叹了一口气。 这两天李俊也没闲着。派人帮他再漓江卫城内搜索。还在暗地里下了悬赏。可惜一无所获。 “明天我就回去了。”卓应海失望的摆手道。 “卓兄，再等两天！我还就不信了，小小漓江城，还有我找不到的人！”李俊恨声道。 发动那么大力量都没找到，自己还被个小贼给偷了家，丢大脸啦！ 怎么都得做出点儿成绩来！ “算了。”卓应海叹一口气：“家里小妾生了，双胞胎，两儿子。” 卓应海强压着嘴角不让它翘起。“没了一个来了俩。唉……就这样吧。” “如峰是我没教导好，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 “这俩小儿子我得好好调教，可不能再让他们步峰儿的后尘。” “老李，漓江卫城有什么土特产吗？明天我给我儿子带点儿回去。” “嗯……也给如峰烧点儿过去。”卓应海殷切的看着李俊。 李俊：“……” 我特么到底是该恭喜你，还特么是该劝你节哀？ 你搞得我很乱啊！ …… 宏德码头。 陈沐背着一个小布包，一身轻快的登上返回南阳府城的客船。 这是突袭发生后第三天，他决定悄悄离开漓江卫城。 “我果然还是那个诚实善良的好人。”陈沐非常庆幸自己的心还没黑。 他那晚实际上是出去了的，但良知战胜了险恶世道对他的影响。 他在路上碰到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烂赌鬼。看对方被追债打的可怜，好心给了对方一张富贵人家地形图。 希望可以让对方暂缓燃眉之急，保住性命。 至于什么陷阱、围堵、埋伏，陈沐表示自己一概不知。 “还是好人有好报啊。”陈沐非常感激那个烂赌鬼。 …… 船行半天，彻底远离漓江城。 陈沐走出房门。 他的房间在楼船顶层，船头方向有个公共观景台。 陈沐晃晃悠悠来到观景台，扶着栏杆欣赏平静江面。 微凉江风吹拂，陈沐不由惬意眯眼。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陈甲来了漓江卫城。” “绝对想不到陈甲会返回南阳府城。” 陈沐乐滋滋的想着。 突然，一道叹气声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头发半白，五十岁左右的壮硕老者凭栏而望。 陈沐不由转头看去。 “小兄弟要去南阳府城？”老者和蔼可亲的问道。 “看来咱们同路。”陈沐和善回应。 “我怎么看着小兄弟有点儿眼熟？”老者疑惑。 陈沐也眉头微微皱起：“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大概是在什么时候见过我吧。”老者想了想释然。 “可能是我大众脸。”陈沐同样笑道。 “老夫卓应海，小兄弟贵姓？”卓应海笑眯眯问道。 “哦，免贵，我叫穆辰。”陈沐笑眯眯回道。 第一百零一章 心黑 陈沐也没想到，自己准备偷跑回南阳府城。却和卓应海坐上同一条船。 这是抓不到自己，无奈放弃了？ 陈沐虽然想转头就走，但这太刻意，旋即故作关心的安慰道：“老先生，万事都要向前看，这江景如此美丽，可不能让烦心事扰了好心情。” “多谢小兄弟好意。”卓应海微微抱拳道谢，脸上神色却依旧忧愁，忍不住的摇头叹气：“家里小妾又给我生了俩儿子，家产不够分啦。” 陈沐：“……” “您真是宝刀未老。”陈沐一脸呵呵。 “比不了你们年轻人。”卓应海笑着摆手。 “您老谦虚。看您衣着打扮，必然大富大贵。即便少分一点儿，也足够儿孙富贵一生了。” 卓应海顿时苦恼摆手：“你不懂。” “我有十一个儿子，七个女儿，他们下面还有孙子外孙。” “外孙女虽不姓卓，但终究有我家血脉。多少也要给点儿嫁妆。可我刚刚一盘算，竟然只能给她十间商铺，千亩水田，五艘三十米长的小货船。” “咬咬牙，最多最多也就再给她两箱子首饰。” “太寒碜了！”卓应海狠狠一拍栏杆。 陈沐：“……” 我那五千两银子，都不够给您塞牙缝的吗？！ 我现在转头就走还来的急吗？ “是我太没用，赚下的家业太小。” “等我当上帮主，船只停靠费、安全庇护费必须提起来，饭都吃不上了……” “告辞！”陈沐立刻拱手道。 这地方是没法待了。 “唉，小兄弟不要见怪，人老了，就是容易絮叨。”卓应海满脸歉意拦下陈沐。 “小兄弟是不是以为我在炫富。”卓应海笑问。 陈沐就笑笑，不说话。 卓应海一副我明白你意思的模样：“我刚才说的那些，在普通人眼力确实是不小的财富。” “但你不知道，像我这样身份的人，赚的多，花的也多。” “出行船舶马车要豪华，衣着首饰要珍贵，吃饭喝水都要讲究。” “钱花在这些地方我也肉疼，攒着让它下崽不好吗？可为了赚更多的钱，这些门面就得装。” 卓应海一脸感慨。 陈沐点头：“您那豪华车马船只，怎么不去租呢？” “啥意思？”卓应海一愣。 “租别人的啊，不用买。”陈沐意味深长：“即便买了，也可以租给别人。” “小兄弟好头脑！”卓应海大笑：“说什么也得和你喝一杯。” “来人！把酒菜摆上来。” 楼船下方甲板，一个黑衣劲装汉子应了一声，一脸肃然走上二楼。 手中提着个红色食盒，大踏步走向两人。 可他走着走着就开始晃悠，像喝了酒一样东倒西歪，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三米外。 卓应海：“……” “他这是突发恶疾了吗？”陈沐探着头一脸关切。 “没事，晕船。”卓应海一脸淡定：“来俩人，把这货抬下去。” 说着亲自走上前，准备去拿食盒。 扑通！ 刚跑上来准备抬人的两个壮汉再次晕倒。 陈沐一脸关切：“您的伙计大概身体不好，我看，吃饭就算了吧。” 卓应海缓缓转身，脸上笑容逐渐收敛：“你这人太不识趣，乖乖吃顿断头饭多好。” 锵！ 火花四溅。 卓应海漆黑右手挡在眼前，两枚铁莲子宛若一多绽开花骨朵，挤压变形成好看模样。 “呵……”卓应海咧嘴看向陈沐：“抓到条大鱼。” “为什么要给我吃断头饭。”陈沐疑惑，他对自己的易容术颇有信心，卓应海不可能认出他，袖里剑从袖内无声滑落手心。 “你的眼睛形状像我的仇人。”卓应海耸了耸肩，旋即一把拽掉身上宽大衣袍，露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 嗡！ 一层黑色薄膜从其后背向前蔓延。脖颈以下，迅速被漆黑魄力覆盖。 “只是眼睛形状像？你就准备要我命？”陈沐不可置信：“那你得错杀多少人？” 这人的心是黑的吗？ “你说这个啊。”卓应海和善笑道：“只要杀的够多，总有杀对的一天，你说是吧……” 呜呜呜…… 雨点般铁莲子骤然洒向卓应海。 铛铛铛铛…… 火花四溅。 铁莲子撞在卓应海身上，就像鹌鹑蛋砸在铁板上，纷纷碎裂开花。 卓应海双手挥舞，挡住头脸。 “没用没用没用！哈哈……” 他一边大笑，一边大踏步走向陈沐。 “你们这些泥腿子，根本就不了解魄力的强大！” 一句话的功夫，卓应海就已然来到陈沐身前。 漆黑五指张开，宛若铁爪，骤然消失在空气中。 再次出现，已然临近陈沐脖颈 空气都被切割出白色气浪。 五根粗壮手指，就好似五把锐利短刀，从陈沐脖颈一切而过。 嗡！ 空气翻滚，陈沐身影却骤然消失不见。 嗯？！卓应海脸色一变，右手猛然向上托天。 锵！ 手心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卓应海猛然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陈沐已然斜斜挂在天花板上，袖里剑宛若毒蛇般刺出。 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一下就要刺穿他脑门。 “好身法！”卓应海哈哈大笑。 右脚骤然弹起，肌肉暴起的右腿，好似一条蟒蛇尾巴，狠狠抽向半空陈沐。 碰！ 木制天花板顿时被这凌空一脚抽碎。 接着双腿如轮，一下下凌空暴踢。 楼船二层没几下就被他踢碎大半。 陈沐不得不在狭窄走廊上左冲右突。依靠诡异身法，勉力躲避对方攻击，时不时递出袖里剑，攻击对方全身要害。 锵锵声不绝于耳。 “果然不行。”陈沐身影陡然后撤，拉开距离。 看着袖里剑剑尖点点血迹，脸上满是凝重。 “宝剑？！”卓应海看着身上密密麻麻血点，眼睛发亮。 竟然是能够刺穿魄力的宝剑。 “拿来吧你！”卓应海须发皆张，悍然冲向陈沐。 陈沐低着头，好似吓傻般一动不动。 “我不想的……” 三个诡异音节吐出。五团黑烟在卓应海背后无声浮现。 “为什么要逼我呢？” 一股强烈情绪好似海浪，汹涌的冲击大脑。 陈沐猛然抬头，丝丝血丝爬向眼白，一张嘴，滴滴唾液顺着嘴角留下：“我饿了！” 嗡！ 五团黑气旋转，瞬间钻进卓应海背后。 卓应海脸上甚至还保持着战斗中的狂热，胸口却凭空少一大截。 噗的一下，在陈沐脚下摔成两半。 黑烟好似蝗虫，轰然扑向卓应海尸体。 陈沐踉跄后退，脸色发白的扶着栏杆，一脸失落的呢喃自责：“我不想下杀手的。” “唉……” “他似乎还带了不少手下……嗯。” “……” 第一百零二章 灵光咒 南阳府城，上林坊，陈宅。 陈沐平静从门口走过，瞥了眼不远处越发茂盛大柳树。 走出五条街，推开一座二进宅院大门。 他已回到南阳府城三天。新住宅、新家具都置办整齐。 “要是五鬼袋再大点儿就好了。”陈沐抱怨。 这样他就能随身带着家走。 不用到一个地方就得买一套全新锅碗瓢盆。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介甲准时来到新院落。 陈沐从房间里搬出个斑驳掉漆的四方桌，放在院子中间当餐桌。 “你可以搬回以前的住所。”介甲环视一圈道。 “万一被人查上门怎么办？”陈沐翻个白眼。 “你有新的身份。”介甲递给陈沐一个厚厚信封。 陈沐抽出信件：“宁莨县，陈乙？这名字是不是太随意了点儿？” 介甲看也没看陈沐，照例拿出白色手帕擦拭餐具。 “名字不一样，脸不一样，身高也不一样，你可以搬回去住。”介甲执着道。 这个宅院也算宽敞。但显然不如木楼小院漂亮舒适。 “大搜查已停止。”介甲想了想又补充道：“明里暗里都已停止。” 陈沐不说话。 就是停了他也不敢回。 出了卓应海这档子事。他和惊鸿帮的梁子是越结越大了。 “你又干了什么？”介甲眼皮都不由抬起一分。 “是啊，我都干了什么？”陈沐茫然的看着介甲。 介甲明黄眼珠转动，瞥了陈沐一眼：“知道了。” 这下轮到陈沐懵逼了。 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了！ …… 饭后，陈沐殷勤的给介甲泡上茶水，拿出从心源茶楼仿制来的五种软糯糕点。 “问。”介甲喝茶吃糕，一脸淡然道。 “嘿嘿！”陈沐搓搓手：“我就是想知道，碧眼金猿练形术的神意图是不是被世家动过手脚。” “没有。”介甲淡淡道。 “那我怎么感觉残缺不全呢。”陈沐不信。 “错觉。”介甲依旧淡定。 “我不可能感觉错。”陈沐梗着脖子瞪着介甲。 介甲瞥一眼陈沐平静道：“练不成，不是你怀疑神意图的理……。” 嗡！ 陈沐笑眯眯把漆黑右手在介甲眼前晃了晃。 介甲眼皮顿时抬起三分：“你真的没有道骨？” 陈沐一脸肃然：“你知道的。” “我就是个普通人。” “能有今天成绩，全靠我不懈努力！” 介甲：“……”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 “既然能练成魄力，神意图当然完整。”介甲淡淡道。 “不可能！”陈沐摆手。 要是完整，自己画神意图所获得的熟练度不会那么少。 “肯定不全。”陈沐笃定。 介甲意外的看着陈沐，想了想道：“神意图是完整的。”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确实又是不完整的。” 陈沐顿时露出笑容：“我就说它有缺陷。铁定是世家搞得鬼。” 介甲摇头：“世家练的和你练的，本质上是一种东西。” “怎么会？”陈沐愕然。 介甲眼底闪过一抹荧光，转头看向陈沐左手。 陈沐：“……” 死要钱！ “给给给！赶紧给我说明白了！”陈沐豪爽的掏出一块金饼子拍再介甲面前。 他觉得关于神意图的真相非常重要，不介意多花点儿钱。 介甲低头看了眼金饼，食指点住金饼，轻轻推回陈沐身前：“换银的。” 事真多！ 陈沐又从袖子里给他掏出三四十两银子递给介甲。 “只要能练出魄力，就代表神意图完整。”介甲不疾不徐的搓银珠。 “说它不全，是因为神意图终究是简化版。” “百意灵光咒的简化版。” “什么意思？”陈沐有点儿懵，没太听明白。 “所有神意图，全部来自百意灵光咒，可以说是灵光咒的前置简化版，这么说，明白了吗？”介甲看着陈沐认真道。 陈沐顿时感觉震撼莫名。 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数量多如繁星般的练形术，竟都来自这个百意灵光咒？ “世家子弟的护身灵光，其实就是百意灵光咒的劣质版。” 陈沐顿时觉得像是大夏天吃了块冰镇西瓜一样舒爽。 秘闻！这绝对是个大秘闻！ 虽然他不明白百意灵光咒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热血沸腾。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向他展开。 “百意灵光咒哪里有？”陈沐心动无比。 “世家就有。”介甲平淡道。 “又特么是世家！”陈沐暗恨。 这群王八羔子占了太多好东西！ 得想办法弄出来！ 陈沐蠢蠢欲动。百意灵光咒啊。练形术的祖宗。这得多珍贵。 “别想了，你练不了。”介甲瞥了一眼就知道陈沐心思。 “你怎么就知道我练不了。”陈沐不服气。 “你自己说的嘛，你是个普通人。”介甲淡淡道。 陈沐：“……” “只有身具道骨的人才能练，你就别想了。”介甲喝一口茶平静道。 又特么是道骨？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真就那么厉害？ “多说无益，老老实实养你的魄力去吧。”介甲放在筷子起身离开。 …… 陈沐无奈张了张嘴。 “本以为找到了个捷径呢，结果直接把路给堵死了。”陈沐叹口气。 “还是接着刷我的练形术吧。”陈沐耸了耸肩。 仔细算算，他来这个世界也就两年半。 正式练武差不多两年。 两年时间，他已练成两种练形术，第三种白猿练形术也已过半。 距离一百岁还有近八十年，怎么着也能练成八十种练形术。 有这八十块游魄当源泉，他还就不信练不成甲魄。 “该考虑搜集练形术了。”陈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八十种呢，可不好找。 世家可能有，但人家也不白给。 卖命换秘籍？算了算了……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 陈沐再次进入熟悉又简单的宅家刷经验生活。 白猿练形术顺利完成易骨，进入三阶。 这次他竟然没长高，只是关节变得更灵活了些，韧带更坚韧了点儿。 也就双臂骨骼似乎变粗硬了几分，让陈沐知道自己真的是在修练形术。 “果然不能对这些普通练形术抱太大希望。” 易髓修炼速度同样快的惊人。 陈沐估计，再有个二十多天，就能易髓大成，正式开始养魄。 前前后后加起来，俩月都不到就练形大成。 “小辣鸡啊……” “可惜不能练百意灵光咒。”陈沐耿耿于怀。 这才发现，相比天之骄子，他还真就是个普通人。 第一百零三章 风波 金水江畔，昌瑞码头。 惊鸿大船稳稳停靠在码头，就像江岸上延伸出去的一块半岛。 楼阁顶层惊鸿堂内。 金悟断脸色难看的听着手下汇报。 “卓堂主连同其随从，十多人全部失踪。” “所乘楼船损毁过半，于半路停靠江边。” “船上人员四散，不知去向。” 金悟断狠狠一拍桌子：“好大胆子，竟敢对我惊鸿帮一堂之主下手！” “传令下去，沿江搜索，一定要给我找到卓堂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通知李俊。事情出在他的辖区，不给我个说法，他这漓江堂堂主也别当了！” “是！”手下瑟瑟发抖的离开。他还从未见过帮主如此大发雷霆。 等所有人退下，左胜连忙安慰：“师傅消消气。” “敢对我们动手，来路肯定不简单。” “比如朱衣阁，又或者是诚意……” 左胜忧心忡忡：“我们要做好被其全面冲击的准备。” 他们和朱衣阁的梁子可不小。 和诚意的矛盾同样巨大。 金悟断复杂的看着左胜。 “胜儿，我是真的想退休颐养天年，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的。” 左胜一脸懵逼。 “我干了什么？” 金悟断脸上露出欣慰神色：“不错，你什么也没干。” “任何人问，你就一口要死，说是朱衣阁寻衅，说是诚意报复。” “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听明白了吗？”金悟断殷切提点。 左胜：“……” 完了，又误会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闭关练功，根本没时间去找卓堂主麻烦。”左胜认真解释。 金悟断脸色一变：“小声点儿！隔墙有耳！” 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片刻，发现周边十米无人，这才松一口气。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对，就是这个态度，你什么也没干，知道吗？” 左胜委屈的想跳江。 这真特么不关我的事儿！ “对对对，这委屈的表情非常到位！要保持！” 左胜：“……” …… 大梁640年，十二月十五。 天气转凉，北方冷空气终于影响到南阳府，可惜也冷的有限。 陈沐穿一身单衣，双手抱着一个装满奶茶木杯，坐在屋檐下摇椅上欣赏日落。 他呼吸深浅变化迅速，保持特定节奏。衣服下肌肉也跟着呼吸变化不时弹动。 几天前，白猿练形术顺利完成易髓。 对身体素质的增幅不出意料的微乎其微。 仅有双臂长度微微增长。 “养魄阶段，修炼速度反倒恢复正常。”陈沐若有所思。 他还以为养魄也会像练形时一般，速度飞快。 可实际养魄速度，与红隼、碧眼金猿练形术相比，快了一点儿，却也有限。 “是魄力太小，没有覆盖吗？” “也或许白猿练形术养出来的魄力，能更大一点儿？呵呵。”陈沐耸耸肩，轻松的想着。 时间流逝，天气越发凉，陈沐每天生活规律。 饭点儿琢磨美食，其他时间刷熟练度，累了就在躺椅上喝茶发呆。 抽空还会去南北两市转悠几圈，找点儿好吃的，顺便打听点儿消息。 日子过得悠闲而安逸。 …… 南市北门，牌坊外有一片大广场。 “那十多个是什么人？”陈沐挤在人群里，好奇的看着被架上四方石台上的犯人。 “悍匪。” “一夜洗劫十多家店铺，杀人无算。” “顺着漯河往外逃的时候，被惊鸿帮的好汉发现抓住。” “在南阳城里动手？那可真不是一般悍匪。”陈沐感叹。 天下大乱，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谁说不是，而且还胆大包天，敢动惊鸿帮产业。惊鸿帮能饶的了他们？” “没私自砍了他们脑壳，那都是看在上官大人的面子上了。” 陈沐也不由啧啧摇头。 他在南阳府生活一年，知道惊鸿帮声威。 这些人竟然还敢洗劫惊鸿帮店铺，确实够莽。 “听说是天齐堂卓堂主的仇家。” “卓堂主不是没了吗？这些人就看到了报仇希望，杀人抢钱。” “听说卓堂主有两个儿子正在店铺里查账，恰好被这群人碰上。” “那个惨呦。” 陈沐听的心头一跳。 卓应海一死，卓家也跟着倒霉了。 谁让那老头心黑手辣，宁杀错不放过。死后被人报复，也就在所难免。 “这都第三批了吧？啧啧……” “卓家人也是到了大霉。人财两失。要不是惊鸿帮出力捉拿凶犯，那才是真惨。” 陈沐不由唏嘘。 不论多大家业、多大威名，死了就万事皆消。儿孙还得跟着受罪。 “保住小命要紧啊”陈沐深受启发。 陈沐转头往春风楼走去。 好久没看玉桃姑娘的舞姿了，想她。 …… 夜晚七八点钟，华灯初上，南阳府夜生活正盛。 陈沐却已吃饱喝足，逆着南市热闹人流，晃悠悠往家走。 路过北门广场，依稀看到斩首台上微黑血迹，不由摇头。 刚要走，突然一怔，想起白天人群中议论。 “哪来那么多疯狂悍匪？不顾南阳官府，也不怕惊鸿帮，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付卓家。” “嗯……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凉风吹拂，陈沐不由打了个寒颤。 “恐怕是有人看上卓应海的偌大家产了啊……” “世道险恶！” 陈沐不再敢多想，匆匆回家。 …… 卓应海死亡事件确实引起一股风波。 卓家人连续遭劫。 最后据说是惊鸿帮出面，派人保护，这才让那些悍匪投鼠忌器，消停下来。 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内幕。陈沐表示这瓜太大，他吃不下，没敢再打听。 这股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 好似惊鸿帮和南阳官府都不想闹大。 明面吆喝着要为卓应海报仇，要把凶犯抓捕。可也只有惊鸿帮出面悄悄搜集信息。 也没搞上次那种大规模搜查。而且很快就没了动静。 “还是世家子弟金贵啊。”陈沐乐呵呵的感慨。 “搜查力度小才好。”他更安全。 原本那座小院，就明确登记在陈甲名下，可从始至终都没人去查。 倒是有两波小偷去光顾过。 其中一个还没进院子，就被墙头上细针给麻翻了。 另一个倒是翻进去了，可院子已被五鬼袋刮过一遍，他最后只从池塘里顺了条巴掌长草鱼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妙 人一旦沉浸在某件事情中，就容易忘记时间。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新的一年。 年尾时，南阳府明显热闹起来。南北两市人流猛增，街上张灯结彩，充满过节气氛。 陈沐凑了两天热闹，尝了一大堆小吃，然后又回家一如既往的宅居。 每天早晨起来，陈沐睁开眼就去看熟练度。 就像前世他睁眼先去摸手机一样。 所不同的是，手机会立刻抓住他的注意力，让他浪费大量时间刷视频看小说。 可熟练度却会催促他快点儿起床，赶紧去刷经验。 如果不是外面世界太过危险，陈沐感觉自己有吃有喝就能宅到天荒地老。 …… 西侧屋檐下，陈沐坐进摇摇椅。 身旁矮几上放着奶茶清水还有绿豆软膏。 陈沐不时往嘴里送一块绿豆糕，惬意的享受午后悠闲时光。 左手黑烟弥漫，一个鹅蛋大瓷瓶浮现。 “化龙丹到底有何特殊？”陈沐倒出一颗猩红丹药，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它为什么能快速增强魄力？” 习武两年多，他清晰明白魄力有多难养。 肉食补药吃了一大堆，也不见魄力增长。偏偏化龙丹能让魄力快速堆积。 “得继续琢磨。”陈沐习惯性把丹药放在鼻端闻了闻。 尝是不敢尝的，只能靠嗅觉一点点分辨成分。 这工作他一直再做，可惜进展如龟爬。 伴随辛辣气味冲入鼻孔，数种药材浮现脑海。 “嗯……又闻出来一种。”陈沐满意收起化龙丹。 目前他已分辨出其中十三味药材。 “快了。”陈沐略有期待的想着。 不过他没想自己吃。 隐患无法规避，且主药照殿红掌握在世家手中。没原料他也仿不出来。 陈沐只想搞明白这东西催化魄力的原理。 …… 收起化龙丹，喝一口清水漱口。 拿起矮几上湿布擦手，陈沐起身来到房屋东侧。 那里摆了个长条桌，上面铺着一张和桌子等长白纸。 闭目微微想了想，提笔蘸墨，两个点线勾勒而成的图案出现。 “还是两点熟练度。”陈沐撇撇嘴。 “要是能用图画能力刷出灵光咒就好了。”陈沐贪心的想着。 可惜，绘画只增加图画熟练度。 顶多充当鉴定师，告诉他神意图和灵光咒的差距，却不会告诉他如何弥补这种差距。 “搜集练形术吗？”陈沐有点儿犹豫。 按照典型穿越者做法，肯定是快速掠夺练形术，然后不断叠甲，快速练成甲魄。 但是吧，真这么干……它有点儿费命。 费自己的命，嗯……也费别人的命？ 陈沐不太想动。 毕竟……一百岁期限还远着呢，是吧？ 陈沐坐进摇摇椅，端起奶茶美滋滋喝一口。 他就想安逸轻松一点儿又有什么错？ 前世当社畜，那么拼命也没活多好。照样得吃老坑酸菜。 “再说……再说吧。” …… 金水江，上阳岛。 惊鸿帮座舰停靠岛边。 岛中心大殿内，司寇清笑吟吟的坐在上首。 金悟断站在下方，微微躬身，把包括卓应海身死在内的变故，一一告诉司寇清。 “金叔辛苦。”司寇清笑道：“些许小事金叔看着处理就好。” 金悟断顿了顿，露出一丝苦笑。 他都快忘了，在这些世家子弟眼中，别说卓应海一个堂主，就算惊鸿帮全灭，也不见得是多大的事。 “是否要再次搜寻诚意？留着他始终是个隐患。”金悟断调整情绪问道。 司寇清想了想：“算了，由他去吧。” 小道童已被送回家族，对方绝不可能找到。 “若是对方真想找千机令，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帮手。”司寇清甚至起了招揽心思。 金悟断心头一跳。 诚意可是杀死司寇玉的凶手。 这都能招揽？！ “明日召集人手，筹备物资，五天后我要继续北上练兵。”司寇清吩咐道。 “是！”金悟断立即收敛心思，恭敬领命。 司寇清满意点头。 她得尽快练出一批可用之人，帮她寻找千机令。 找到道骨童子，家族必定会给她准备千机令。 但如果她能再找一枚甚至多枚，就能从家族宝库内兑换其它奖励。 …… 大梁641年，一月二十一，天气晴朗。 本来是个普普通通的一天。 陈沐却在炒菜的时候突然一阵恍惚。然后双手上臂外侧，就浮现出两块黑斑。 两块鹌鹑蛋大小的游魄。 陈沐一高兴，大早上的就给自己炖了个肘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这小辣鸡，竟还进化成大火鸡啦！” 红隼练形术折腾那么久，就给他俩黄豆。 白猿练形术顺风顺水，一路被嫌弃，结果反倒奖励了他俩鹌鹑蛋？！ “那黑虎练形术……”陈沐不由期待起来。 都顾不上感受魄力变化，当天下午就把黑虎易筋练成。 …… 南市樊楼，春风楼。 一楼大厅内灯光朦胧。 中央舞台上，音乐轻快，漂亮歌姬舞姿妖娆。 舞台正下方隔间内，七八个粗豪江湖汉子不停喝酒划拳。 一个须发半白，五十多岁清瘦老者坐在中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几人都是刚加入惊鸿帮散人。 清瘦老者实力最强，年龄最大，也是几人顶头上司。 “葛老，您怎么会选练形术？”旁边一个矮墩墩壮汉挠头不解问道。 “您练形多年，说不定几枚化龙丹下去，就易髓大成了。” “努努力，再多搞几颗化龙丹，说不定还能养出魄力。” 葛老美滋滋喝一口甜香果酒：“年级大喽，可没你们这些小年轻的雄心壮志。” “三颗化龙丹或许能让我易髓大成。但咱们到底是外来人，即便练形大成，给个舵主就顶天了。而且还是冲锋陷阵卖命的舵主。” “此次惊鸿帮大肆招人，办的事情估计很危险。万一我没了，我那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反倒不如选一本更高明练形术，福泽却能绵延数代。”葛老悠然自得。 矮墩墩立刻对葛老伸出大拇指，赞其深谋远虑。 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屑。先用化龙丹把实力提起来，再立大功，那时岂不是想选什么就选什么？ 这老头就是没了奋勇争先之心。 葛老人老成精，看出对方心思，却不在意。 他也年轻过，谁还没点儿胜负心。 但惊鸿帮的功劳，可不是那么好立，弄不好就要丢命。 “这个愣头青，得想办法扔出去。” “葛老能否给咱们讲讲，您选的那练形术有何精妙之处？”矮墩墩好奇问道。 这话顿时挠到葛老痒处：“嘿嘿，我所选练形术叫白玉蟾蜍。此呼吸法复杂玄妙，却又极易掌握。” “后人若依法修炼，起码入门会简单两分。” “大家都知道，呼吸法是练形术关键，越细致，变化越多，则效果越强。” “你们知道白玉蟾蜍易髓境呼吸法，有多少变化吗？” “一百零八种！” “嘶……”几个人顿时惊叹：“果然是上等妙法。” 角落里，盯着玉桃姑娘完美身姿的陈沐也忍不住呢喃：“妙，妙，妙不可言呐……” 第一百零六章 精粹 两天后，夜晚。 南阳府，通运坊。 葛老匆匆吃过晚饭，沐浴更衣，盘膝坐在床上。 掏出瓷瓶，倒出一粒化龙丹，神色复杂的看着猩红药丸。 “吃，还是给家里留着。”葛老神情充满挣扎。 他已七十五，此次冒险加入惊鸿帮，就是为家族谋福祉。 化龙丹这秘药，应该留给家族，留给小孙子。 可是…… “万一我能练出魄力呢？”葛老神色变化。 “一颗！”葛老神色坚定：“就吃一颗！” 下定决心，葛老毫不犹豫吞下猩红药丸。 没多久，一股热流就从胃部升起，迅速遍布全身。 时间流逝，热流没有减弱，反而不断增强。 他整个人都开始冒起白色蒸汽。 剧烈痛苦和让人疯狂的麻痒感，同时袭上大脑。 就好似有无数小手钻进体内，不断撕裂全身筋肉骨骼，然后又让他们瞬间愈合。 想到服用化龙丹介绍，葛老强忍怒吼出声痛苦，立马跳下床开始运转练形术。 以往喝醉了都能熟练打出来的动作，此刻变得无比艰难。 动一动就像是折磨。 半个时辰后，葛老瘫倒在地，双眼布满血丝，嘴角带着无意识流出的口水，脸上却满是狂热笑容：“哈……哈哈……我练形大成啦！” …… 八九米外，一处小宅院内。 陈沐皱眉收回阴魂纸人。 “似乎能瞬间完成全身组织的破坏和愈合。并在此过程中完成对身体的强化改造。” “可惜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 “唉……看了个寂寞。” “还得接着琢磨。” 陈沐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一连盯了对方两天，这才确定葛老没打算上报惊鸿帮，也没找他报仇迹象。 “看来不用继续盯……嗯……算了，再盯他三天吧。” …… 时间匆匆，半月一晃而过。 陈沐一如既往宅在家中刷熟练度。 黑虎练形术：9044/10000/二阶； “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修炼白玉蟾蜍练形术了。”陈沐颇为期待。 为了更快的刷熟练度。 陈沐暂缓白玉蟾蜍入门，一心堆积黑虎练形术。 好在黑虎练形术不改小辣鸡本色，经验刷的飞快。 坐进屋檐下摇摇椅，陈沐拿毛巾擦掉额头细汗，喝一口奶茶休息。 左手黑烟弥漫，习惯性掏出化龙丹分析。 虽然知道葛老那是厚积薄发，到了突破边缘，所以才有奇效。 可这依旧让陈沐心痒难耐。 “照殿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自己有灰墙外挂，都得辛苦刷熟练度，这东西却能让人飞速提升，怎么可能不眼馋。 辛辣气味涌入鼻端。 十五种药材再脑海清晰闪现。 根据气味浓厚，陈沐甚至能察觉出每种药物成分含量！ 陈沐一脸懵逼。 之前那琢磨那么久都没效，今天是怎么了？ 之前还傲的像高冷女神，今天比玉桃姑娘还开放？ 心头一动，陈沐立刻调出熟练度，盯住制药术一栏。 制药术：86/10000/四阶； “不知不觉，竟进阶了？！” 意外之喜！ 自从他专心刷练形术熟练度以后，其他技能也只在每日闲暇时间刷一刷。 没想到制药术竟进阶啦。 “现在就只差一味照殿红了！” …… 上林坊，傍晚。 陈沐特意买了一张古色古香的全新四方桌。旁边摆上覆盖软垫的圈椅。 水晶肘子、水煮鱼片、卤牛肉、风味腊肉、三四个快炒时令蔬菜，一盆鱼丸汤，还有一筐现烤老齐家馅饼，整個桌子满满当当。 屋檐下矮几上，甚至还摆好了饭后甜点，凉茶果汁。 介甲进门的脚步都不由一顿，警惕的看着陈沐：“你随便问，但我不一定说。” 陈沐笑嘻嘻：“价格随便开。” 介甲眼皮顿时抬起三分，悠然做到四方桌前，掏出手帕开始擦拭餐具。 “问吧。” “照殿红是什么。”陈沐热切的看着介甲。 “老实养你的魄力。”介甲瞥一眼陈沐淡淡道。 陈沐嘿嘿一笑：“我不吃，我可没那么短视。” 介甲狐疑的看着陈沐。 照殿红能快速推进修为，天下练武的，十个人有九个都挡不住诱惑。 “我就是堆练形术也能堆出甲魄啊。”陈沐翻个白眼。 介甲不由点头：“你确实是个怪物。” 陈沐嘿嘿一笑，识趣的奉上白银十两。 “照殿红是生灵精气神三宝精粹。旁门秘法可以提炼。” “魄力修炼，同样涉及个人精气神。” “服用照殿红，个人精气神就会污染，魄力就会驳杂。影响后续修炼。” “生灵？”陈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介甲瞥一眼陈沐：“就是你想的那样。” 陈沐心头一跳：“人？” “差不多吧。” 照殿红用秘法从活人身上摄取提炼？ 陈沐顿时有些反胃，幸好没吃照殿红啊。 “世家这么疯狂的吗？”陈沐满心复杂。 这群王八羔子真特么是不干人事啊。 化龙丹可都是他们提供的。照殿红就是他们提炼的。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 陈沐不由想到当初司寇玉那高人一等的态度。 死了活该！ “干这事的可不只世家。”介甲加一块卤牛肉入口，眉毛一挑道。 “还记得青山县那场大雾吗？” “不会吧……”陈沐顿时心有余悸。 幸好跑得快。 所以后来所谓的地震火灾，都是有人搞鬼。 “是谁？” “清风观。” 陈沐：“……” 诚明那小道童师门还有这种狠人？！ 那诚意知道吗？ “太可怕了？”陈沐不由打了个寒颤：“所以当初他们修祭坛都是幌子？” 介甲点头。 “清风观有这种秘法，看来他们跟脚不凡。”陈沐若有所思。 介甲眼珠转动，瞥一眼陈沐：“你要是想，你也能。” 啥意思？ 陈沐一脸懵逼。 “很多旁门法器，都有抽取精气神三宝精粹的作用。”介甲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陈沐右手臂。 五鬼袋？！ 陈沐顿时惊了。 他不由想到五鬼搬山的吞噬力量。 这还真有可能啊！ 不对，介甲知道五鬼袋啦？！这老家伙不会想抢吧？ 真动起手来，我是给他呢，还是给他呢？ “收起你那副表情。”介甲撇撇嘴：“不过是个五鬼袋而已。” 陈沐：“……” 这老头还真知道啊！ 第一百零七章 北上 “你认识五鬼袋？”陈沐诧异。 “千山经传播甚广。”介甲淡淡道。 陈沐狐疑：“我怎么没听说过。” 介甲瞥了陈沐一眼：“好好养你的魄力。” 陈沐一脸讪笑，这是被嫌弃实力了啊。 心里却不由一动。难道这个江湖背后，还有着某些隐秘圈子？ 刚想好奇发问，又突然停住。 “知道了又能怎样。我又没练成甲魄。”陈沐暗自摇摇头。 知道的太多，容易让人好高骛远，还是踏实练功吧。 …… 送走介甲，陈沐掏出五鬼袋若有所思。 “五鬼袋能提炼三宝精粹？”陈沐对此竟然丝毫没有感觉意外。 五鬼袋从开始就比较邪门。吃肉吞人，黑烟滚滚，一看就不是正经玩意儿。 “再多个邪门用途，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沐很看得开。 好用，对自己没害，怕什么！ “还是老实刷我的练形术吧。”了解了化龙丹、照殿红本质，陈沐就对两者失去兴趣。 他又不打算吃。 “还不如琢磨琢磨去哪里弄更多练形术。”陈沐心思转动。 葛老的出现，让陈沐有了点儿心思。 像这种年纪大了，开始为家族后辈考虑的江湖散人，应该不止一个吧。 陈沐眼睛不由眯起：“得悄悄打探打探。” “所以，春风楼还得接着去啊。” “唉……都是为了练形术，是必要的交际应酬，没办法。” …… 半个月后，傍晚，春风楼。 橘黄灯笼高低错落的挂在顶端，红绿飘带夹在其间。 朦胧光芒下，轻纱屏风隔间内，嬉笑声不绝。 陈沐晃悠悠走进一楼大厅，照例坐在角落隔间，熟练的点一大桌子美味佳肴。 陈沐狠狠灌了自己一口牛奶，忍痛挥手把一个想要蹭饭的漂亮小姐姐赶走。 脚下黑烟滚滚，五鬼纸人浮现，沿着昏黄灯光下阴影，四处散开。 几個惊鸿帮聚餐人员隔间内，都被小纸人监听。 “奎舵主，您跟着上使去过北边，能跟咱们说一说，咱们这是去干什么吗？”一个鼻头带着一点黑痣的瘦弱汉子一脸谄笑的问道。 旁边几人顿时附和。 “听说上次死伤不少，是遇到大股强人盗匪了吗？” 奎陀端起酒杯狠狠灌进嘴里。 “别想着跑。”络腮胡子都挡住奎陀脸上的阴沉：“也跑不了。” 几个汉子顿时面面相觑。 “我们要去清扫邪祟，保境安民。”奎陀撇嘴嘲讽道，又狠狠灌一杯酒。 上次经历犹在眼前，他也怕啊！ “开什么玩笑！”黑痣汉子顿时一脸荒唐。 混迹江湖的，有几个好人？让他们去为了旁人祛除邪祟？ “要不，跑吧……”黑痣汉子小心翼翼道。 其他几人眼神顿时闪烁起来。 “跑不了，练过聚沙阵，跑就是死。”奎陀苦笑。 之前他还疑惑，惊鸿帮为什么不给他们封口，不怕恐慌传染，把人吓跑吗？ 奖励确实多，可怕死的人也不少啊。 后来见到一个个挂旗杆的干尸，他才知道惊鸿帮有恃无恐。 “想保命，就去买点儿护身符吧。”奎陀下意识捏了捏袖口。 “鬼市里有祖明符，为了小命着想，倾家荡产也要买一张带着。”奎陀真心劝告。 上次要不是有祖明符，他就真完蛋了。 “祖明符？” “贵吗？” 几个汉子顿时心动。 “三千两白银一张。”奎陀练皮抽抽。 “嘶……” “再说，再说！” 几个汉子脖子一缩，顿时肉疼起来。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奎陀忍不住训斥。 “听舵主的！”黑痣汉子嘿嘿笑着赞同。 其他几人也跟着打哈哈。 奎陀摇头不再劝阻。 上次他们十多个人一起进大柳树村。结果就他活着出来。 算了，自求多福吧。 …… 角落里，陈沐忍不住一顿。 奎陀？他又要北上？ 这么说，惊鸿帮已重新开始练兵？ 司寇清回来啦！她会不会接着搜查？ “不能慌，不能慌。”陈沐按住心中躁动。 “她忙着北上打阴魂怪，就没精力继续查。” “诚意似乎被围攻重创，事情大概已消停。” “而且至今无人知道司寇玉死于我手。” 陈沐心绪缓缓平静，不由想起奎陀所说信息。 “祖明符似乎能克制邪祟？” “不会是和辟邪符一样的货色吧？” “得找介甲打听打听。” “要是真的，再贵也得买！” 虽然已经有了五鬼袋。但多一张对付阴魂怪底牌，他就能多一点安心。 消息对他有用。可惜不是他想要的。 葛老那种合适的客户始终没找到。 “不急，慢慢找。” 惊鸿帮招人依旧没停，早晚有符合要求的。 …… 陈沐吃饱喝足，惊鸿帮几个小团队依旧在划拳喝酒。 聊天内容也渐渐往春风楼二楼三楼上跑。 陈沐听得无趣，起身离开。 弯月挂在半空，大约前世七八点左右。 北市樊楼附近的夜市里正热闹。 街道旁饭馆茶楼里灯火通明。说书听曲聊天打屁的人闹哄哄。 街边路上也有借着店铺灯光摆摊的商贩。 陈沐还看到一个点着灯笼代写书信的书生。两年多以前，他也干过几天这门营生。 看对方衣着简谱，脸上略带愁苦，生意大概不好做。 就和前身苦等生意时一模一样，记忆里，这场景几乎就在昨天，又似乎在很遥远的过去。 他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具身体的生命轨迹。 虽然有些怂，但却也还算精彩。 “前身大概也是满意的吧。”陈沐耸耸肩。 起码目前吃喝不愁，生活还挺享受。 钻进小巷，几次改变容貌，更换衣服。就像一个幽灵，孤独却又惬意的走在人流里，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 想着今后生活规划，陈沐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通运坊。 抬头一看，一条小巷子就出现在眼前。 两侧是砖墙灰瓦房屋，地面是黄土坑洼小路，两边墙根还有青黄相间不知名杂草。 月光下，小巷尽头，一株冠盖庞大榕树静静站立。 “怎么又跑葛老头这了？”陈沐拍了拍头懊恼的想着。 “大概是习惯成自然。” “反正都断断续续的盯他一个月了。既然来了，就再看看。” “嗯……今天应该真就是最后一天了。这老头大概也要北上。”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陈沐惋惜的想着。 普通人碰上阴魂怪，是真不好活啊。 第一百零八章 辟邪 通运坊，葛老宅院内，灯火一点如豆。 葛老脸色难看的坐在书桌前。一个小瓷瓶放在他眼前。 瓶子空了……他没忍住。 实力猛增的感觉太有诱惑力了。 “算了，白玉蟾蜍练形术还在，又白得两颗化龙丹，知足吧！”葛老满脸不甘的安慰自己。 皱眉思索半天，葛老最后狠狠一咬牙。 “我特么就是不甘心啊！” 他猛然起身，转身从墙上抠出那块中空青砖。从里面拿出两个卷轴。 把其中一个卷轴放在书桌上打开，葛老眉头都拧成一个川字，忍了又忍，终于对着空气开口。 “咳咳，老夫今年七十五，练形大成。有此修为，这本天蛇练形术功不可没。” “此法简单易上手，爆发力十足，是不可多得妙法。” “我年纪大了，要为子孙考虑，要是有人能买下这本练形术就好了。” 葛清辉一阵自夸，等了半天后又忍不住补充。 “我要的不多，只要两颗化龙丹就行！” 房间里一阵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噼啪声。 “高人，你要不就给我一颗，不不，半颗也行啊！” 葛老对着半空拱手，满脸讨好，活像前世西装革履的推销员。 蹲在大榕树上的陈沐：“……” 这特么是什么鬼的展开？！ “有诈？！”陈沐心顿时提起来了。 阴魂纸人四处出击，把周边看的清清楚楚。 “没有陷阱啊？”陈沐疑惑。 “要不要去看看？”他正缺练形术。 “算了，等等再说。”陈沐摇头否决：“可别落入不知名陷阱。” 他就这么一只看着葛老头表演，直到对方失望的吹灯睡觉才走。 “他真想卖练形术？”陈沐感觉对方不似作假。 “不行，不能急！” …… 南阳府府城西南。 知府衙门、各大家族都在此处扎堆。 外围还单独建有一圈城墙，其上不时有兵丁巡逻。 南阳府居民称呼此地为内城，居住其中的人非富即贵。 内城东城，白府。 外面灰砖黄瓦成墙，内里亭台楼阁林立，假山活水环绕，青红花草点缀。 白妙君左半边身上挂一身大红长衫，右半边挂一身幽绿长衫，身前放着一个等人高硕大铜镜，不时左转右转的查看。 “红的这件大气，绿的这件亮眼，啊啊啊……到底该穿哪一件啊！” “公子，时辰快到了，咱们快走吧。”身后一個娇俏丫鬟看着比自己还漂亮的少爷满脸无奈。 “这么快？快快快，小环，快告诉我哪件更好看。”白妙君急忙问道。 小环脸皮抽了抽，两件都好看，可你都不该穿！ 虽然都是书生长衫，可颜色刺绣一个比一个艳丽，这哪是少爷们该穿的衣服。 可转头扫了眼挂满衣架的花花绿绿，小环眼皮一跳无奈道：“红的。” 起码这件还能稍显阳刚一点儿。 “真的吗？”白妙君狐疑：“我怎么觉得绿的好看。” “我觉得你皮痒了！”一道低沉浑厚声音陡然在房间内炸响。 砰！ 一只蒲扇般大手，轰的一下洞穿铜镜，一把盖在白妙君脸上。 一个身高两米，胳膊似铁柱的雄壮身影突兀出现在铜镜后方。 左手抓住套在右臂上的铜镜，刺啦一下就把铜镜撕碎。 “白小二！我再给你一刻钟，你若耽误了时辰，铜镜就是你的下场。” 壮硕身影左手猛地漆黑一片，接着一阵揉搓，手里的铜镜碎片顿时变成一个通红铜丸。 “大小姐！”小环浑身一颤，立马战战兢兢的高声问好。 “白妙谨！松开！松开！你给我松开！”白妙君两只白嫩小手噼里啪啦拍打白妙谨的胳膊。 然后他顺利的把自己的手给拍红了。 “此次和上官家一同前往漓江城。你要敢穿你那些花里胡哨。我就把你剥光了扔进漯河！”白妙谨凑近自家弟弟耳边轻声道。 白妙君顿时浑身一僵。 “给他找件像样的衣服！”白妙谨看着小环吩咐。 旋即随手一甩，仍布娃娃一样把白妙君摔到软榻上，转身大踏步离开。 肩膀不经意间撞上门框。 咔嚓！ 房门顿时就被撞掉半扇。 小环一个激灵，转头同情的看着自家少爷。 …… 一连三天，陈沐天天晚上去盯葛老头。 这家伙也执着，天一黑就开始自卖自夸。 开始还生疏，后面几天熟练了，就和说单口相声一样，对着空气就是一顿输出。 这天，葛老正吐沫星子横飞。 眼前突然一阵模糊，四肢发软好似醉酒。 他不惊反喜：“还真来啦？！” 砰！ 没等他摆好姿势，就一头砸在书桌上。 接着一团红雾再其口鼻间炸开。 雾气经久不散，维持半个时辰才彻底消失。 一团黑烟在书桌上浮现。 卷轴眨眼消失不见。 一个鸡蛋大白瓷瓶取而代之，静静立在桌面。 取得练形术卷轴，陈沐转身就走。 一路多次变换路线，更换衣服面容，卷轴都特地找了个废弃宅院重新抄录，原版直接扔进漯河。 折腾半夜，才悄悄回到住宅。 深更半夜，陈沐点燃油灯，迫不及待的翻看天蛇练形术。 “不如白玉蟾蜍，强过红隼白虎，这买卖不亏。”陈沐乐滋滋收起练形术。 化龙丹他留着没用，顶多让介甲卖了换钱。 “到底还是低估了化龙丹对江湖人的诱惑。”陈沐感慨。 这下，他手上就有五种练形术啦！ “愁啊，练不过来，哈哈……” …… 内城，城北。 上官家后院。 上官纪一身金线黑衣，面貌四十多岁，长相儒雅，气质温和。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好似教书先生般的人，却是南阳府第一高手。 此刻他正坐在凉亭内悠然品茶。 “父亲，母亲和妹妹已经汇合白家，一起上船前往漓江城。”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进凉亭 对方一身黑色底衣，上身套一件深棕色皮甲，脸庞清秀，和上官纪有着三分相似。 此人正是上官家大公子，汤山营统帅，上官玉。 “那里靠近首阳山，邪祟不敢作乱，安全无忧。”上官纪轻松道。 上官纪坐在对面，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杯茶喝下，一脸的欲言又止。 “玉儿，有什么话想说？”上官纪温和问道。 “真要让小妹嫁给白妙君？”上官玉眉头紧皱。 上官纪呵呵一笑：“那要不你去娶白妙谨？” 上官玉想到那个比自己还要雄壮的身影，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哈哈！”上官纪忍不住大笑。 “白妙谨虽然长的粗犷了点儿，天赋却是绝顶。你要是不嫌弃，我还真希望伱娶她。” “委屈妹妹了。”上官玉一脸正色。 “呵呵。”上官纪轻笑，没在继续调侃儿子：“你也该北上了。” “是！”上官玉肃然到。 “把辟邪镜带上。”上官纪轻声道。 “没了辟邪镜，邪祟必然会冲撞南阳府。”上官玉脸色一变。 “没事。”上官玉温和道：“乱世当道，不过是死点儿人而已。” “就怕有人趁机生事，散播流言，坏我家名声。”上官玉担忧。 “那就让邪祟来的更猛烈点儿。”上官纪笑呵呵：“邪祟作乱，灭掉三五个家族还不是轻而易举。” 上官玉露出笑容：“父亲高明。是否要我留下一队人帮忙？” “不用。你安心北上寻找千机令。” “是。” 上架感言 本书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 首先是求首订，然后和大家聊聊。 说实话，这本书的成绩完全超出我的预料。 这里要感谢编辑琉星一直以来的帮助，给我各种推荐。 更要感谢各位读者朋友们的支持，正是你们的喜爱，让这本书有了目前成绩。 上架前能有五万收藏，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高兴之余，我也会有种惶恐感，是真怕，怕写不好，怕辜负各位读者朋友的期待。 但既然开了头，总要继续写下去。 这本书的初衷，就是想写一个有始有终，轻松些的故事。 …… 说说更新 爆更……可能爆不了。 着实羡慕那些日更八千一万的作者们。 我也想爆，可惜水平有限，每天四千多已经到极限。 我是晚上下班后码字，后面如果没有变化，我基本能保证每天两更四千多字。 如果白天能摸鱼，就多写点儿。没法摸鱼，就只能这样了。请各位读者朋友见谅。 多年码字，我已经认清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了。没天赋，没悟性，没毅力，我也想有熟练度外挂啊，哈哈…… 以前也幻象成神，现在么……呵呵。 好在也算找到码字初衷，试着去写一个轻松故事。 至于上架当天更新多少我也不知道。那些加更规则什么的咱们也不搞了。 我努力写点儿，大家看个乐呵就好。 之前还想攒点儿存稿，结果因为工作原因，没挤出时间，失败了，今晚肯定是要熬夜码字了。 困…… …… 再聊聊评论 平常我不太怎么看评论，几乎不和大家互动。我知道这并不好。但也没办法。 以前码字看评论，有时候一条评论就会影响心态。后来索性就不怎么看了。 这对各位点评的读者来说不公平。但为了保证持续输出的心态，我只能先这样。 当然，有时候心里也着实好奇，会忍不住看两眼。各位朋友们的欢乐回复，总能让我笑出声。还有不少读者给出很多中肯意见。 不看评论，不参与互动确实是损失。但为了保持心态，我可能短时间还是这种操作。在这里给给位读者朋友们说声抱歉。 最后，求订阅，求首订。 第一百零九章 惊喜 金水江畔，昌瑞码头。 惊鸿大船旁边，数十条五十米大船成排停靠。 在一艘巨大楼船带领下，有序离开码头，缓缓沿江北上。 领头楼船一百多米，两侧各有五个五六米直径的叶片巨轮。 此刻巨轮稳定快速旋转，沉重龙船顿时破浪而行。 陈沐站在江边悦来酒楼二层。看着大船一脸感慨。 “长见识了。” 前世他都没亲眼见过这么大楼船。 而且听酒楼内议论声，那巨大拨水木轮，竟全靠人力驱动！ “练形术真特么神奇。”陈沐不由吐槽。 那么大巨轮，全靠练武的去催动，关键还跑的挺快！ 陈沐不由想到那位死去多时的林確堂主，对方就操的一手好舟，能把小木船摇出摩托艇的速度。 “我上……大概我也行。” 陈沐又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大船，转身离开。 “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葛老头。”陈沐叹一口气。 多好的卖家啊。 可惜要跟着惊鸿帮北上打邪祟。九死一生呦。 …… 南阳府南城安定门。 一队数百人马队骑马出城。 这些人一个个黑衣皮甲，马上挂着长刀，腰间别着短刀，面无表情，满是肃杀。 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精锐士兵。 城门口路人迅速躲在道路两边，丝毫不敢冲撞。 “这是第几批了？驻扎城内的汤山军不断抽调回营，不会要打仗了吧。” “不是，听说是要去北边剿匪。防止乱军南下入侵。” “幸好汤山军庇护，听说北边大乱，十室九空。” 陈沐躲在人群里，看着数百骑带着滚滚黄土绝尘而去。 “剿匪？不，这大概也是去找阴魂怪练兵。” “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非要去招惹那些玩意儿？” “要找的东西就那么珍贵？”陈沐皱眉，这下是真有点儿好奇了。 “算了，你们浪你们的，我还是继续宅着吧。” 反正他有熟练度外挂在手。早晚能刷出强大实力。到时候顶着甲魄，想去哪里浪都行。 …… 大梁649年，二月十九。 上林坊，陈宅。 陈沐全身肌肉再次暴涨，尤其是小臂胳膊。 爆发瞬间，都快有哈密瓜那么粗。 陈沐淡定的站在院子中间，平静的保持黑虎练形术呼吸法。 一刻钟后，陈沐身体恢复精壮消瘦状态。 他第四次易髓了。 “似乎更快了点儿。” 修炼白猿练形术，他全力以赴二十天才完成易髓。 修炼黑虎练形术，期间又是监视葛老头，又是溜达出去看惊鸿帮出发，结果只用十九天就完成易髓。 “叠不成甲了啊。”陈沐遗憾。 练的练形术越多，身体改造越全面，这让他后续修炼更快。但也绝了他魔鬼筋肉人的梦想。 …… 傍晚，饭桌上，陈沐想到南阳最近动静，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惊鸿帮和汤山军到底在找什么啊？” “对你没用。”介甲慢条斯理吃饭，看也不看陈沐。 “他们这样肆无忌惮招惹邪祟，我怕受到波及。”陈沐担忧道。 “你胆子可真大。”介甲瞥一眼陈沐道。 “我明白，我明白。”陈沐笑嘻嘻，随手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十两白银。 “千机令。” “东西在邪祟窝里？”陈沐觉得挺惊奇：“真是一群不怕死的人。” “百年以后，你也得找。”介甲淡淡道。 “啥意思？”陈沐一愣。 “十年练形，百年养魄，开天门，见长生。”介甲平静道：“甲魄以后所谓的开天门，需要千机令。” “就没其他办法？”陈沐当时就有点儿头疼。让他闯邪祟窝？开什么玩笑。 “可以去抢别人的，或者你能再找个身具道骨之人。”介甲瞥一眼陈沐道。 “道骨天赋罕有，这种人才远比千机令珍贵。” 陈沐突然心里一动：“诚明小道童，真有道骨？” 怪不得诚意那么紧张诚明。感情是个移动千机令。 “所以那晚诚意闯进春风阁，是因司寇玉抢走诚明？却恰好给我背了锅？” “好样的诚明！”陈沐乐呵呵，不枉我给你投了那么多好吃的。 …… “我想买一张祖明符。”陈沐为这事儿琢磨了好几天。 目前他知道对付阴魂怪的手段有三种。 法器、甲魄、特殊功法。 他只有五鬼袋，还不确定效果多强。 祖明符消息来自奎陀。这家伙真遇过阴魂怪，还靠着符篆活下来。 之前和奎陀吃饭闲聊，那家伙说的模棱两可，只顾着说邪祟恐怖了，陈沐当时也没兴趣打问。 直到此次春风楼搜集消息，才意外得知祖明符存在。 “三千五百两一张。”介甲眼皮抬起三分，淡淡道。 陈沐：“……” 这死要钱又特么给我加价！奎陀明明只花三千两就买到一张。 陈沐不动声色，疑惑的看着介甲：“这么贵？可我朋友买的，怎么只要两千八百两。” 介甲面无表情的瞥一眼陈沐，然后迅速斩钉截铁道：“成交！” 这下轮到陈沐懵逼了。 报高了？ 奎陀误我啊！ 要么是奎陀也被坑，要么是那黑脸络腮胡特么想坑别人。 “给！”陈沐一脸人肉疼的往外掏银子。 该省省，该花花。 驱邪避煞的宝贝，再贵也得买！ …… 惊鸿帮大半力量北上，汤山营全军开拔。 整个南阳府城，突然一下冷清下来。 街道上，嚣张江湖豪客消失不见。混混青皮反倒抖起来。 樊楼、红船、南市、北市，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夜晚，明月高悬。 漯河河面白色烟气飘荡。 一群青皮混混聚集在一处隐秘小码头上，一个个吆五喝六，聊的热火朝天。 一个高瘦领头混混一脸得意：“那卖馄饨的老李头竟还拿惊鸿帮压我。” “他不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吗？” “惊鸿帮都到北边淘宝去了，哪有功夫理他们这群屁民。” “我一脚就把他腿给踹断了。” “那老头这才乖乖交钱。” “他还以为这就完了，哈哈……我要吃他一辈子！” “大哥英明！” “大哥好手段。” 领头混混一脸自得。 “听说老李头还有个漂亮女儿？”旁边一个矮胖混混小眼睛转圈。 “嘿嘿，你以为我为什么找老李头麻烦？”领头混混眉毛一挑。 几个混混顿时放肆大笑。 这时，一阵轻灵悦耳歌声从河面传来。 几人顿时忍不住看去。 一艘红漆大船无声无息破开白色水雾，直奔码头而来。 船上灯火通明，薄纱窗帘内，一个个仅穿少许布片的舞姬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舞姬身材各异，有的娇小玲珑，有的成熟丰韵，高矮胖瘦全都充满诱惑力。 “我的……都是我的！” 刚才还喧闹不休的青皮混混，全都直愣愣的盯着红船无意识呢喃。 他们眼神涣散，满脸痴迷。 “都是我的！” 噗通…… 一群人下饺子一样跳进水中，奋力游向红船。 没多久，大船再次钻入白色雾气内，只留下点点昏黄灯火，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 “这就是祖明符？”陈沐打量着巴掌长，棕色皮质符纸。 他还以为和辟邪符一样是黄纸符呢。 “威力不同，承载物就不同。”介甲解释了一句。 “哪里能学画符的手艺？”陈沐热切的看着介甲。 他有熟练度，要是能肝出画符技术。到时候兜里揣满祖明符，他还怕个鬼的阴魂怪！ 介甲看也没看陈沐，转身就走。 陈沐顿时无奈了。 还是自己实力不够啊。知道了也学不会，学会了估计也用不了。 但凡有点儿可能，介甲都不会放过这个赚钱机会。 陈沐发了狠，闷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刷练形术。 一连一个月没出门。黑虎练形术还没练出魄力，却来了个意外之喜。 屋檐下，陈沐盘坐在摇摇椅上，脱掉鞋袜开始扒拉脚丫子。 脚底板上，原本胖黄豆大魄力已经变成两个胖黄豆大。 红隼练形术的魄力变大了！ 陈沐不由看向灰墙。 红隼练形术：极限； 条目信息仍然是极限，但魄力却实实在在增大一倍。 不止如此。 陈沐脱掉上衣，露出双臂。 那里原本是白猿练形术游魄所在位置。 此时，原本鹌鹑蛋大小魄力，竟也大了一圈！ “红隼练形术游魄提升，竟还能提升其他魄力？”陈沐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 心念一动，脑海里浮现数个神意图。 原本模糊不清的红隼神意图，竟变得清晰了几分。 以前像隔着毛玻璃，现在像隔着一层雾气，总算能看到点儿璀璨光芒。 “本以为能领悟出个秘术，没想到是成倍增加魄力！” 他一直没放弃对红隼练形术。有时间就刷两下。 结果就给了他个大惊喜。 “不止增强自己，还提升其他游魄！” 陈沐不由看向环绕腰部一圈的碧眼金猿魄力。 这个要是升级，联动之下，魄力覆盖面积，岂不是要暴涨？！ “不急，不能着急！”陈沐压下心中躁动。 “得把利益最大化。”陈沐不由看向矮几上的两个卷轴。 黑虎练形术、白玉蟾蜍练形术、天蛇练形术，如果这三种练形术全部练出游魄。 然后再用碧眼金猿魄力去增幅…… 陈沐脸色顿时涨的通红！ 第一百一十章 盯上 “介甲说练形术是完整的。” “红隼练形术练形术已到极限。” “继续刷熟练度，领悟的大概率是神意图延伸。” 陈沐冷静分析红隼练形术增幅原因。 “熟练度让神意图在向百意灵光咒靠进。” “练形术又都出自灵光咒，所以一通百通。一个提升，其他也连带提升。”陈沐有了大概猜测。 “若我逮着一个升级，应该也能练成甲魄。” 反正修炼神意图又不难，用改良后呼吸法就好。 甚至行住坐卧都可保持。还省了四处搜刮练形术的奔波。 “世家那群王八羔子真不是东西！好东西都特么攥在自己手里。”陈沐忍不住暗骂。 “但凡有个高明练形术，能让我的游魄覆盖半边身体，只要突破一次，甲魄它不就成了吗！” 红隼练形术游魄面积太小了。就一胖黄豆？呵…… 即便逮着胖黄豆练，按照两颗、四颗、八颗黄豆等比累计。每月突破一次，也得接近十二年才能覆盖全身。 每三月突破一次，就三十六年。 “这么长时间……其实……其实也还行哈。”陈沐突然乐了。 只要按部就班，不争不抢，五十岁就能练成甲魄，那也不差呀。 葛老头都七十五了也才练形大成。自己这都能算天才！ 要是用碧眼金猿硬往上堆，速度更快！ 说不定一两年就能搞定！ “可惜也就只能想想。”乐呵半天，陈沐停下来。 他不确定神意图是否能一直突破。 也不确定每次突破效果。 万一每次只增加一颗黄豆呢。 “还是得继续堆积练形术。”陈沐有了决定。 …… 未来很美好，就差一步步走过去了。 陈沐躲在家里，不理会外界纷扰。 五天后。 黑虎练形术顺利达到极限。 脑海中再次多出一团星点丝线连接而成的神意图。 双手手心，两颗鹌鹑蛋大小游魄浮现。 从灶台抽出一根木柴，双手抓住猛然发力。 坚硬松木好似松软蛋糕，顿时被抓碎挤爆。 “手指抓握力明显增强。” 右手搭在青砖灶台上轻轻划过。五道清晰可见划痕浮现。 “指尖骨头皮肤指甲似乎也更加坚硬。” “还凑活。” 陈沐回到房檐下矮几旁。 掏出翻了好几遍的白玉蟾蜍练形术。 这是一本高端练形术，游魄面积很值得期待。 再次翻阅确认呼吸和动静姿态，陈沐起身演练。 没几下就找到感觉，庞大感悟冲入脑海。 又一门练形术完成易筋。 …… 傍晚吃晚饭，陈沐溜达到北市春风楼，准备再给自己加顿餐。 他修炼多种练形术，即便没法叠甲，身体素质却远超寻常武者。消化速度快，多吃两顿都没问题。 走进一楼大厅，朦胧灯光下，欢声笑语不休。 陈沐一愣。这可和一个月前不太一样。 当初惊鸿帮、汤山营带走大量江湖散人。 街上冷清，春风楼里也不怎么热闹。 现在甚至比惊鸿帮没北上之前还要热闹！ 照例坐进角落，点一桌子大菜，打发走蹭饭小姐姐，四下放出小纸人。 陈沐就一边探听消息，一边欣赏舞台表演。 …… “老哥，你从北边过来的，可否给我们讲讲那边到底是什么状况？”大厅东侧一处隔间内，五六个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一个字——乱。”一个五十多岁干瘦老者摇头叹息。 “明面上叫的上名号的就有十三路反王。” “大大小小草头王更不知繁几。” “和朝廷打，和本地豪族打，反王之间还相互打。” “今天还叫的上名号的反王，明天可能就没了。” “最惨的就是下面百姓，一遍遍被搜刮。” “我来的时候，甚至遇到过好几个被屠干净的县城。” 老者浑身打了个寒颤，好似想到了什么恐怖事物。 “太惨了吧？！”周围的人不由听的心惊。 “比这还惨，大白天的就鬼影森森，邪祟横行。”老者心有余悸感叹：“相比之下，南阳府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希望汤山营能剿灭盗匪，挡住流民乱军。”旁边一人担忧祈祷。 老者想了想道：“距离最近的反王叫晁天王。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手下十二兄弟，各个练形大成。” “好在此人盘踞北方良樾府，并无南侵之意。有他当南阳屏障，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自古战乱不过金水江，这里太偏，不是成龙之地。所以我才一路跑到这来避难。” “咱们南阳府城可不偏僻。你看咱们惊鸿帮招人待遇。”旁边一人挤眉弄眼得意道。 “你还别得意。北边豪族也招人，进门就给五颗黄芽丹，类似惊鸿帮的化龙丹。这酬劳怎么样？”老者眯眼笑道。 “这么好？！”其他几个人顿时羡慕的怀疑人生。 惊鸿帮才给两颗。 “可有命拿，不一定有命吃。”老者意味深长：“北边那么乱，一场冲突下来，死上十个八个练形大成太常见了。” 要不是那么危险，他何必来南阳。 几个最多易骨的汉子顿时头皮发麻。 算了算了，还是呆在南阳舒坦。 …… 角落里，陈沐听着几人聊天，不由心有余悸。 “幸好穿越到了南阳府青山县。” “但凡靠北一点儿，我都不大可能活到今天！” 他一直宅在南阳。即便青山县当初被盗匪乱军攻破，他也没受啥伤害。 和大梁腹地的战乱相比，那点混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北边那些世家也在招人打阴魂怪？” “千机令诱惑力还真大。”陈沐幸灾乐祸：“打吧，把世家子弟狗脑子打出来才好。” …… 回家路上，陈沐默默思索刚才所见所闻。 “怪不得来了这么多人。原来都是从北边跑过来避难的。” “也不知道这战乱会持续多久。” 陈沐心中忧虑。 “明天再囤一批物资。” 他有感觉，以后跑来南阳府的人会越来越多。物价很快就要上涨。 “尽量减少出门频率吧。” 人员复杂，说不定就会起争端。 有争端，就有可能陷入麻烦。 …… 夜晚，陈沐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悦耳歌声。 这歌声美妙难言又似曾相识。 陈沐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 三个古怪音节迅速吐出。 五个小纸人呼啦一下子全贴他脸上。 冰凉触感瞬间让他打了个寒颤。迷迷瞪瞪状态迅速消失。 陈沐连忙起身出门翻上房顶。 数百米外漯河上，一条红色楼船在白色水雾中隐约可见。 数个朦胧人影站在楼船窗边，静静的看着这边，随着红船渐行渐远。 “艹！” “特么还盯上我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变 “这河边是不能呆了！” 陈沐蹲在房顶上一宿没睡。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就跑去了牙行。 在靠着内城边的地方，租了一座二进宅院。 知府衙门就在内城里，辟邪宝物也在内城里，住的近一点儿更安全。 之后又花一天功夫，把旧宅里的家具用品搬进新家。 他也没找人，腾出五鬼袋，就一趟趟的自己搬。 他四种练形术大成，耐力强的吓人，而且又五鬼袋搬运，这点儿活根本累不着。 …… 傍晚，陈沐做一大桌子菜。 直到天色擦黑，介甲才面无表情的走进他的新家。 “你又碰到什么了？”介甲都无奈了。兔子都没你警醒。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搬家。 “没啥，就是在一个地方住久了，换换环境。”陈沐笑呵呵：“而且旧宅也没退，狡兔三窟吗。” “行踪这么隐秘，就不怕被左邻右舍怀疑？”介甲反问。 陈沐淡定道：“我没有左邻右舍”。 介甲无语的看着陈沐：“周边宅院……也租啦？” 陈沐笑眯眯没说话。 介甲：“……” …… 饭后，两人坐在新宅院凉亭内。 院子荒废有段时间，地面还有不少枯黄落叶。 八角凉亭下，青砖地板缝隙里，甚至还探出一些青草嫩苗。 石桌旁，陈沐掏出两个瓷瓶递给介甲。 “这东西值多少钱。”陈沐问道。 “化龙丹？”介甲打开看了眼：“最近有点儿降价，一千两左右吧。” “帮我全换成祖明符。”陈沐干脆道。 介甲诧异的看了眼陈沐，突然一顿：“你不会又碰到阴魂怪了吧。” 陈沐无奈点头。 “难道是什么特殊体质？”介甲盯着陈沐上下打量。 陈沐翻个白眼：“我就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特殊体质。” 介甲却摇头：“这可说不准，阴魂怪可不会总找一个人。” “什么意思？”陈沐忍不住皱眉。 “有些特殊体质适合附体，所以……”介甲明黄眼珠瞥一眼陈沐。 陈沐顿时觉得头皮一麻。他想到了自己的借尸还魂。 “应该不是，不然你也不会活到现在。”介甲想了想又摇头。 陈沐顿时松一口气。 他可不想总是被阴魂怪缠身。 …… 第二天。 陈沐早早醒来，他昨晚实际都没怎么睡好。 本来没什么，结果被介甲一说，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就怕床底下蹦出个阴魂怪来。 练三遍白玉蟾蜍练形术，活动开身体。 陈沐瞅了眼落叶满地的庭院。 三个音节吐出，五大团黑烟在他身边浮现，并绕着他不断旋转。 黑烟拂过地面，枯黄树叶，洒碎石子泥土迅速消失不见。 陈沐站在原地不动。 黑烟环绕半径缓缓变大。 没一会儿，整个庭院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院子颇为宽敞，出了北边主屋，西侧还有个单独房间作厨房。 东侧则是个八角凉亭。 厕所杂物间则在前院。 精致方面，比河边带池塘的那所院子差了点。 整体上却又比之前那个院子要好得多。 租金一个月四两银子，比那两座院子贵了三四倍。 这就是靠近内城的代价。 …… 吃过早饭，陈沐按部就班继续刷白玉蟾蜍。 休息期间，又在西房下五米处挖了个大地窖。 他得把以前地窖里的东西搬过来。 傍晚时分，介甲准时到来。 还没吃饭，就递给他一个小布袋，里面躺着六张巴掌长皮质祖明符。 陈沐喜滋滋揣进怀里，加上他最早买的一张，他身上足有七张祖明符，安全感顿时暴增。 晚上睡觉时。 房间四面墙壁各贴一张，房梁上也放一张。 剩下两张，前胸后背各一张放好。 陈沐这才放松下来，躺床上呼呼大睡。 虽然他精力越来越好，每天睡两个时辰就能保持清醒。 但陈沐还是会早睡早起，节律休息。 他有熟练度，需要的是规律持续的刷经验。 短暂的压榨精力爆肝，反而会带来厌倦。 …… 一连提心吊胆数天，始终没有阴魂怪上门，陈沐这才送一口气。 “安全是安全了，钱包却憋了。”陈沐叹一口气。 买祖明符，连续租宅院，不断囤积物资。 他之前发的横财，全都给霍霍干净了。 “得想法子赚钱了。” 当天他就让介甲开始给他送药材。他要重启仿制药物的买卖。 “灵砂丸一个月大约能有一百两收入。” “清风散薄利多销，大约能有二百两。” “灵砂丸还好，价格贵，一个月也就卖二十来颗。可清风散需要大量手工制作，有点儿费时间。” 时间就是熟练度。他不太想浪费在机械重复上。 “难道直接卖配方？”陈沐旋即摇头。 总觉这么卖了配方亏的慌，舍不得。 “唉……谁让咱就是个小屁民呢，舍不得小利啊。”陈沐摇摇头。很快就有了想法。 他打算把清风散配方拆分。 占比大的辅助药物成分，陈沐准备教给介甲的小药铺。 占比少但炮制手法精妙的核心成分，他还是自己作。 这样只需花费一个时辰，就够介甲卖半个月。 “四阶制药术就是厉害啊。”陈沐笑呵呵。 没有制药术支撑，他还真做不到如此拆分配方。 …… 时间缓缓来到四月份。 还没冷几天的南阳府，温度开始迅速上升。 白玉蟾蜍练形术也在过去一个月里，顺利完成易骨，甚至就连易髓也前进多半。 “果然，叠加越多，三易改造完成的越快。” 他双腿骨骼变得更坚韧，髋关节、膝关节、踝关节变得更灵活。 “大概是要增强下肢爆发力。”陈沐有了猜测。 练的练形术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经验。 上手后，就大体知道练形术偏向。 “魄力估计会出现在双腿上。” …… 练形术修炼顺利，仿制药物也走上正规。 一个月三百多两银子收入，只要不是大批量去购买祖明符之类昂贵物品。 就算他每月去个三五次春风楼探听消息，也足够给他霍霍。毕竟……他只吃饭，还不让人蹭饭。 而随着时间推移，来南阳府避难的人越来越多。 陈沐出去一次，发现世面逐渐有点儿混乱，他就没再出门。 他还听说诡异红船似乎又在漯河出现。 陈沐紧张之余又松一口气。 “看来那不是针对我。” 自己只是恰好住在河边，给碰上了。 “隔段时间就出来抓一批人，这些阴魂怪是在拿人当食物啊。”陈沐回想有关邪祟记忆。 附体、干尸、恐怖死法。无缘无故，随机选取，突兀袭击。怎么看怎么像狩猎。 “这么一想，辟邪法器，不就是另类的栅栏城墙吗？” “挡住野外的猛兽阴魂袭击。” …… 陈沐本以为他会这么安稳生活，直到把手里的练形术刷完。 可事与愿违。 大梁641年，四月初五。 深夜，陈沐正在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感觉前胸发热。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发觉前胸后背越来越烫。 伸手一掏，就看到一张散发微微红光的祖明符。 陈沐当时就给吓醒了。 抬头一看。 墙壁房梁上的祖明符正不断发光。 咯咯吱吱…… 木门上传来阵阵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陈沐瞳孔骤然一缩。 噗！ 墙壁上的祖明符几乎同时冒出白烟，一股难闻焦糊味充斥房间。 陈沐一动不敢动，浑身僵硬的看着床前身影。 长头发，赤裸身躯，腐烂后背。 正是他遇到的第一个阴魂怪，河边长发女。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占据心神，让他感觉好似被深海水压缓缓包裹。 身体慢慢僵硬，思维逐渐迟钝。 借着胸口祖明符最后一点余温给予的清明，陈沐艰难吐出三个古怪音节。 五个小纸人呼的一下贴满头脸，冰凉触感猛然袭来。 即将被恐惧冻结的思绪，终于开始缓缓转动。 “真特么被盯上了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阴魂 “她不是被介甲弄死了吗？！”陈沐气急败坏。 “不会是想二次收费，特意留了一手吧？！”陈沐心头一跳。 他前世给小电动补胎，就遇到过这种奸商。 补好内胎，外胎上扎的铁丝却不给拔。三五天后又被扎，还得再找他！ 想到这种可能，陈沐脑门都要气炸！ 压下心中愤怒，他努力保持镇定。紧盯长发女，小心轻声道：“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没必要盯着我。” “不如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你看……” 一股带着恶臭的寒气，猛然冲击陈沐。 脑门上的小纸人被吹的哗啦啦响。 陈沐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我频繁搬家，小心翼翼，走夜路都要一步三回头，就是怕碰到你们这些玩意儿。我明明都躲着你们了……” “前身是个老实书生，我也只是个宅男。” “我们可都是好人！” 陈沐瞪着眼前阴魂怪。 “你们这些阴魂邪祟，不都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吗？” “世家子弟作恶多端，你们不去对付！”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好人，你们却盯住不放！” “是了，你们根本就不是遵循报仇索命规则的鬼怪。只是一群欺软怕硬，助纣为虐的邪物。” 陈沐脸上带着落寞。 “是你们让我再次认识到，这个弱肉强食世界的残酷可憎。” 陈沐面无表情的抬头。 “我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 呜呜呜…… 无数铁莲子骤然打出。 长发女身影却骤然消失不见。 铁莲穿过空气，全部打在对面墙壁上，留下一片密密麻麻孔洞。 下一刻，一团黑烟骤然浮现陈沐身前，好似一颗出膛炮弹，携带巨大冲击，重重轰在陈沐胸口。 猝不及防，陈沐顿时被击飞，猛然撞向身后墙壁。 砰！ 青砖墙壁顿时碎出大片蛛网状裂纹。 唔！ 陈沐闷哼一声，点滴血液不由从鼻孔喷出。 黑烟突兀散开，从他肋下两边飞速流过，顷刻消失在背后墙壁。 陈沐尚未回神，一股丝毫不下于刚才的巨力，却骤然轰击其后背。 陈沐顿时被打飞半空。 他努力向后转动眼珠，余光却只看到一缕黑烟在背后突兀消失。 而不等他身影落地，黑烟就凭空出现在左侧半空。下一瞬，翻滚涌动的黑烟，毫不客气撞向陈沐。 轰！ 陈沐身影好似一个被随意扔出的破布娃娃，在半空打着转的从房内抛飞而出。 木制窗户好似薄脆饼干，瞬间碎裂。 失去平衡的陈沐，眼看就要重重摔落，却在半空诡异扭腰摆腿，好似从树上落下的猫，轻巧调整姿态。 砰！ 泥土飞溅，陈沐双膝微蹲，稳稳落地。 旋即猛然抬头，死死盯住破碎窗口。 一大团黑烟从窗内缓缓飘出。 黑烟团直径最少一米，其上烟雾左冲右突，边界黑雾丝丝缕缕，不断消失又不断浮现。 阴魂怪，有质无形，擅幻化恐怖，擅附体夺舍，吸魂夺魄，致人死命。 嗡！ 黑烟骤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来到陈沐身前。 砰！ 一双漆黑大手张开，牢牢封在身前。 来势汹汹的黑烟，好似被按下停止键，被死死挡在半空。 陈沐盯着近在咫尺的黑烟，咧嘴一笑，露出被血迹侵染的猩红牙齿：“抓到你了！” 下一刻，他双手成爪，狠狠抓进身前烟雾内。 原本飘渺云烟一般的黑烟团。却给陈沐一种抓到乌贼触手般的冰冷滑腻感。 伴随尖锐刺耳鸣叫，黑烟剧烈抖动，一股巨大力量从手心爆发。 饶是他四次练形大成的力量，依旧无法阻止慢慢被撑开的紧握双手。 陈沐嘴角带血，眼看紧扣黑烟的手指，被一点点张开，却一脸疯狂的哈哈大笑。 “想要我的命？我崩你一嘴牙！” “五鬼搬山！” 紧贴头颅的五个纸人，瞬间飘至额前。 接着猛然旋转，宛若一颗漆黑钻头，骤然钻入身前黑烟。 吱吱吱…… 好似刀刮玻璃，一阵让人牙酸的刺耳爆鸣陡然炸开。 嗡！ 黑烟状阴魂，顿时消失不见。 陈沐立刻收回五鬼，贴紧全身各处，强忍脏腑后背疼痛，警惕扫视院落。 弯月高悬，如水月光铺满院落。 四周一片寂静，嘶嘶虫鸣消失不见。 本应闷热空气，却罕见充斥着一股瘆人凉意。 好半晌，陈沐才确定，突兀而来的阴魂怪，确实已经消失。 饶是如此，陈沐依旧不敢大意。生怕院子里还有别的阴魂怪。 房间也不敢进，服下两颗灵砂丸，就在凉亭院子里坐着，一直熬到第二天太阳升起，这才松一口气。 …… “阴魂怪不喜阳光，昼伏夜出。太阳出来，大概就没事了。” 陈沐撩开上衣。胸口一片淤青。 且只是活动手臂这一动作，后背就针扎一样疼。 左臂同样酸胀难耐，一片淤青。 他昨晚被撞出房间时，被撞的就是左上臂。 “幸好四次练形。”陈沐心有余悸。 如果没有四次练形给予的强大身体素质。阴魂怪撞也把他给撞死。 “怪不得只有甲魄高手，才能在邪祟面前勉强保命。” 魄力能触碰阴魂怪。 若没有刀枪不入覆盖全身的甲魄，根本就挡不住阴魂怪的实体撞击。 “更挡不住最棘手的附体夺舍。” 陈沐摊开收，一团黑烟翻滚，小纸人浮现。 昨晚五个纸人一直贴在他头上，就是它们，成功阻挡阴魂怪附体。 这也是陈沐最初不敢用五鬼搬山的原因。 一旦纸人离体，说不得立即就会被夺舍而亡。 直到他用魄力抓牢阴魂怪，这才敢用五鬼搬山咒，吞噬阴魂。 陈沐不由复杂的看向满身红线的小纸人：“怪不得叫阴魂纸人。” 翻滚黑烟，虚实变化，聚散不定。 五鬼纸人的表现，和阴魂怪如出一辙。 千山经也记载，制作五鬼袋需要阴魂为材料。 “早该想到的。” 从五鬼袋内取出活血化瘀药膏涂抹全身。 又再次服用一粒灵砂丸治疗内腑伤势。 陈沐就这么坐在凉亭内静养。直到正午时分，阳光最浓烈之时，这才起身进屋，收拾杂乱房间。 看着布满蛛网裂纹的墙壁，陈沐庆幸自己命大。 昨晚但凡有点儿大意，他就活不到今天。 “介甲！你罪孽深重啊！” 要不是这老头留了一手，他现在能这么惨？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秘法 傍晚。 南阳府内城外，林横坊。 陈沐站在门口，送走前来修补门窗的木匠。 抬头就看到了街头处悠然走来的介甲。 陈沐理也没理，面无表情转身回家。 凉亭下，介甲眯眼看着全新窗户，又上下打量整个浮肿一圈的陈沐。眼底荧光一闪而逝，眉头不由皱起：“阴魂？” “拜你所赐！”陈沐一脸嘲讽。 介甲眯眼看向陈沐。 “是上次那个长发女。”陈沐脸色阴沉似水。 “不可能。”介甲眼皮抬都没抬的淡淡道。 “我昨晚差点儿死这儿！你跟我说不可能！”陈沐怒气冲冲。 介甲正慢条斯理的擦拭餐具。 听到陈沐怒吼，想了想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祖明符递给陈沐。 干什么？赔偿？ 我命都差点儿没了！你现在来赔偿我有个屁用！ 陈沐一脸恼怒的瞪着介甲：“两张！” 介甲面无表情，再次掏出一张递给陈沐。 “唉！这不就对了吗。”陈沐顿时喜笑颜开，乐呵呵把两张祖明符揣进怀里放好。 “五千两。”介甲淡淡道。 陈沐一愣，顿时恼火：“这不是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吗？！怎么还要钱！” 介甲明黄眼珠转动，瞥一眼陈沐。 “阴魂怪，有质无形，擅幻化恐怖。” “大部分情况下，目标怕什么，它幻化什么。” “你的恐惧不变，遇到一百只阴魂怪，幻化长发女依旧是它们的首选。” 介甲微微一顿，斜眼看着陈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怕那个长发女？” 陈沐嘴角一抽：“我怕她从电视里爬出来。” 介甲：“……” “我也怕她一身腐烂的扑过来啃我一口。” 介甲疑惑的看着陈沐。 陈沐却没有解释的想法，他只是一脸怅然……这下讹不成了呀。 想想又不甘心。 “我在家做着美梦打着鼾，突然就让阴魂给撞了。” “全身淤青，内脏出血。” “你看我全身肿的，你就不能给我点儿同情心？” 介甲一脸淡定：“已经打折了。” 打折？就你？ 那太阳得打西边出来！ “没钱！”陈沐没好气道。 “可以赊账。”介甲一脸淡然。 陈沐翻个白眼：“然后从清风散货款里扣是吧。” “当然。” …… 饭后，陈沐把昨晚遭遇告诉介甲，并提出疑问：“那阴魂怎么会突破祖明符？” 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祖明符的作用是驱邪避煞。”介甲平静道。“想靠它杀死阴魂，有点儿难。” 陈沐顿时了然，明白了驱、避二字的意思。 所以它只能算是花露水，不是杀虫剂。 “有没有能杀死阴魂怪的道符。” “这里没有。”介甲淡淡道。 “大梁哪个州府有？”陈沐眼睛一亮：“朱衣阁不是遍布天下吗？能代我采购一张吗？” “大梁哪个州府都没有。”介甲摇头道。 陈沐懵然：“海外？” “差不多吧。”介甲点头。 陈沐忍不住叹气，旋即懊恼道：“那阴魂怪为什么老找我啊？” 介甲想了想道：“你小时候，难道被阴魂怪附过体？” “我要是被阴魂附体，你还能见到我？”陈沐斜眼看向介甲。 “阴魂附体，并不是百分百杀人。”介甲淡淡道：“有时它们会和被附体者共生。特别是幼儿。” “伴随幼儿成长，它们可以不断吸取精气。” 陈沐顿时惊了，这不就从一顿饱变成顿顿有了吗。阴魂怪还有这种操作？ “你确定这不叫寄生？” 介甲瞥一眼陈沐接着道：“这种阴魂可以驱逐。但被附体者已被改造，容易遭受二次附体。”。 陈沐皱眉苦想：“我没这种经历啊。” “可能你太小，不记得。”介甲平静道。 “这么倒霉？”陈沐不由叹气。 前身这是给他留了个大麻烦啊。 想了想，陈沐又耸耸肩。他能活着就已经要感谢前身了。哪里还有资格抱怨。 而且还能让他接触这个有这超凡力量的世界……嗯，虽然有点恐怖吓人。 但陈沐还是非常感激前身的。 “大不了以后多备点儿祖明符。” “泡进花露水缸里，我就不信那蚊子它还敢来！” …… 之后几天，陈沐老实待在家里养伤。 他本来是想再搬一次家的。 可以他特殊体质，搬哪里都不太安全。 反倒不如就呆在林横坊，还能距离内城近一点儿。 其他地方说不定碰到阴魂的概率更高。 …… 五天后，陈沐身上浮肿消失。 后背胸口的疼痛也消失不见。 在院子连打三趟白玉蟾蜍练形术，也没感觉什么不适。 “终究不是以前那个弱鸡了啊。” 上次他只是被千山道人扫了一掌。他就被迫修养了两三个月才彻底恢复。 如今碰上更生猛的阴魂怪，却五天就恢复过来。 就是肚子饿的比较快，一天吃五顿。 每顿饭量都是常人两三倍。 如今他身体恢复了，饭量却没恢复，依旧吃的多。而且还怎么吃都不胖。 “也不知道那些甲魄高人是怎么过的。”陈沐一脸复杂的走出厕所。 吃得多，排的也多啊…… “肯定得有高能量食物。”陈沐笃定。 就比如……辟谷丹。 陈沐这会儿有点儿明白介甲为什么这么嫌弃这个名字了。 他见过！ “或许可以想办法搞点儿来研究研究。”陈沐眼睛一亮。 但在那之前，他要考虑的是如何赚钱。 …… 屋檐下，陈沐手里把玩着一颗化龙丹。 这是他手里最后一粒。 当初他总共得到二十粒。 给了葛老头四粒换练形术。卖了十五粒换祖明符。 手里这一粒是他唯一留着的一颗。 “不知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替代照殿红。”陈沐暗自想思量。 化龙丹虽然坑，可在大梁江湖上却非常值钱。 能换练形术，也能买祖明符，堪称硬通货！ 黑烟翻滚，一卷小臂长卷轴出现在手中。 一本他很久没看过的经卷——千山经。 陈沐解开黑色束缚绳，放在长条桌上摊开，直接看向最后一部分内容。 这部分内容的字迹与前面有着些微差别，似是后人附加。 “养药人，祭阴魂。原来不只祭炼阴魂，还能提炼三宝精粹。”陈沐神色复杂。 所谓提炼精粹的旁门秘法，他很早就已拥有。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锁魂咒 “用人命炼药……”陈沐脸色阴晴不定。 “终究还是心太软！”陈沐叹一口气。 可想到随时可能出现的阴魂怪危机，陈沐又开始犯难。 “再仿制几款朱衣阁秘药？”陈沐心头一动。 灵砂丸和清风散每月能给他赚三百多两银子。 用这份收入来购买价格高昂的祖明符，实在杯水车薪。 “昂贵秘药利润高，可用的也少。”陈沐叹气。 只有化龙丹这类能提升实力的秘药。不管价格多高，有多少就会被卖多少。 “不能用其他生灵取代活人？”陈沐盯着千山经最后一段文字不甘心的想着。 在最末尾的地方，有一篇数百字经文。 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就成了没意义的乱码。 这种经文他熟，里面藏着催动法器的咒令。 “锁魂咒？”陈沐眼睛微眯：“要不，先把这咒令练起来？” …… 大梁641年，四月十六。 林横坊，陈宅。 八角凉亭下黑烟翻滚，一块西瓜大黝黑铁锭出现在石桌上。 陈沐深吸一口气，右手浮现一柄短剑。 嗤！ 伴随微不可闻破空声，铁锭上无声无息出现九个孔洞。 孔洞周边猩红，附近空气都被高温炙烤的微微扭曲。 陈沐弯腰看去，九个孔洞前后通透，已被袖里剑完全刺穿。 陈沐看向眼前灰墙。 袖里剑：178/10000/四阶； “不知道现在的袖里剑，能否刺穿甲魄。”陈沐颇有些蠢蠢欲动的看着乌木短剑。 上次碰到卓应海。 自己拼老命施展乾坤一击，依旧只能稍微点破对方魄力。 如今突破三阶，多了个名叫穿云的秘技。 它能在出剑瞬间，让剑尖处于高频震荡中，由此带来强劲穿透力。 在加上乌木剑本就坚硬锋利，陈沐顿时心潮涌动。 他左手迅速被漆黑魄力覆盖。右手握剑，剑尖对准左手手心，然后……陈沐就把袖里剑收了起来。 “挺疼的……下次找个游魄高手再试吧。” 在家呆了五六天，伤势已彻底养好。 投入大量精力的白玉蟾蜍练形术尚未突破四阶。 袖里剑这个搁置许久的技能却波澜不惊的来到四阶。 全身筋骨肌肉再次发生质变。幅度和白猿练形术差不多。 身体素质提升不足一成，协调性却提升不少。发力更加顺畅。袖里剑威力提升数倍不止。 且附带穿云秘技，极大提高穿刺力。 …… 收起铁锭袖里剑，陈沐掏出两张祖明符放在石桌上。 “一分……两千八百两难倒英雄汉啊。” 想想几天前遇到的阴魂，陈沐现在依旧心有余悸。 那还只是一个，要是碰到一群…… “两张可不够。”陈沐头皮发麻。 他都有点儿怀念林確了。 那位惊鸿帮林堂主的友情馈赠，让陈沐很是潇洒了一段时间。 房子随便租，春风楼随便去，大块吃肉，大碗喝奶，饭菜管够。 人无横财不富，陈沐蠢蠢欲动：“再找个冤大头？” 想着想着，他就不由苦笑摇头：“杀人摸尸的念头，竟自然而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近墨者黑啊……”陈沐叹一口气。 “都怪这个可恶的世道！差点儿撼动我的善良品性！” 陈沐连忙告诫自己：“我要做个好人，绝对不能主动招惹是非。” 连续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陈沐放心的松了口气。 “要不……去赌场或者黑市里露点儿财？” 好半晌，陈沐才用坚定的意志压下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脑中却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那位林堂主，似乎不只是赠送了一大笔钱财。” “化龙丹……另一种丹药叫什么来着？ “六味宝还是大力丸？” “算了算了，不重要了。” “嗯……就叫蓝药丸吧。” …… 傍晚。 介甲看着眼前瓷瓶问道：“这是什么？” “蓝药丸。”陈沐淡定道。 见多识广的介甲打开瓶塞闻了闻，眼皮不由一抖。 “看来你是真缺钱。” 鬼的蓝药丸，这就是金阳丸仿制品。红船勾栏里供不应求的助兴药。 介甲疑惑的看着陈沐：“你不是把金阳丸都送我了吗？” “凭你现在的技术，靠记忆就能仿出来？” 陈沐脸皮一抖，淡定道：“当然！”。 介甲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沐：“原来是早就仿制好了。” “仿这种药，你这算是……有备无患，还是……有备无患？”介甲满脸的意味深长。 陈沐面无表情的强调：“我要声明一点，当初琢磨它，完全是为了练习制药术。” “再说，我备这玩意儿干什么？毫无用武之地嘛！” 介甲嘴角一翘，一脸认真的点头道：“对，你只是为了练制药术。” 陈沐：“……” “吃饭吃饭！”陈沐连忙起身去厨房端菜。 他今天特意用陶罐炖了一罐子红烧肉。 小火慢炖一下午，色泽油亮棕红，皮肉软烂，筷子一夹就断。 走出厨房，陈沐就已经恢复淡定。 对介甲眼中毫不掩饰的揶揄视而不见 不过一点儿异样目光而已。 赚钱嘛，不寒碜。 …… 饭后，陈沐端出芝麻糕。又拿出温热凉茶。 四月过半，南阳天气逐渐闷热。喝祛火凉茶，正合时宜。 陈沐端着木杯，惬意喝一口微苦带甜的凉茶，不动声色问道：“照殿红一定来自活人？” 介甲瞥一眼陈沐：“生灵。” “活人可以，精怪可用，普通三牲六畜也行。” 精怪？陈沐忍住好奇，继续打探：“那世家为什么非要用人。” “效率高。”介甲淡淡：“一万头牛和一百个人，怎么选？” 陈沐心中猛然一寒。 “而且有些法器祭炼，必须要用人魂。”介甲平静补充道。 陈沐默然。 这个世界等级森严，世家子弟高高在上，从未在乎过普通人生死。 普通人只是他们的奴隶、牲口。在那些人眼中，一百个人当然比不过一万头牛。 想着此刻江湖上流通的化龙丹、黄芽丹等一众丹药。陈沐顿时浑身发紧。 不管知不知情，那些吞服丹药的江湖人，一个个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而作为丹药源头的世家成员，说他们是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都毫不为过。 只有那些普通人一直在被动受害。 “弱者的悲哀……”陈沐叹气。 他不由想到青山县那场大雾。 “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送走介甲，陈沐掏出千山经，开始默念锁魂咒。 既然可用三牲六畜替代，那他就没理由放弃仿制化龙丹。 突兀来袭的阴魂，就像一片阴云笼罩心头，总是让陈沐忐忑不安。 他迫切需要大量祖明符。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涌 大梁641年，四月十九。 深夜，城南崇德坊。 李府，一座占地五亩的大宅院。 院子里假山假水错落排布，青砖青瓦的宽敞房屋成片。 护院三人一组，提着灯笼，在硕大宅院内有序巡逻。 各处墙根隐秘处，一条条黑毛看家犬趴伏。月光照耀下，双眼不时反射淡淡红光。 此时，一群黑衣人突兀翻墙而入。 这些人落地无声，好似早就熟悉宅院内巡逻布置一般。 落地就飞镖攒射，刚起身的看家犬顿时无声倒地。 旋即悄悄潜伏，等巡逻护院经过时，突然袭击。 一击毙命后，又迅速潜伏向下一个巡逻点。 从宅院上空看去，七八队黑衣人同时突进，不断向内宅缩小攻击圈。 所过之处，院子里的巡逻护卫、打更更夫，房间里熟睡的丫鬟仆役，全被无声灭口。 砰！ 内宅一扇房门骤然碎裂。一个四十多岁的富态中年人撞破房门，摔落在院中。 他肚腹插着一柄鬼头大刀，满脸鲜血，恶狠狠盯着紧随其后走出房间的人影。 “上官童！你怎么敢？！” 闻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富态中年人脖颈青筋暴起。 “我为什么不敢。”上官童四十多岁，面白如玉，背着双手，慢条斯理道。 “李神通，既然你敢挑衅我上官家，就要做好被灭门的准备。” “老子什么时候挑衅过上官家！”李神通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气的眼睛都要瞪出来。 上官童一脸阴沉的看着对方：“你竟然忘了。” “八年前的今天，春风楼选花魁。” “我大意了，没带够钱。” “没成想竟被你拔得头筹，抢去风头。” “你怎么敢？！” “这些年，我苦练武艺，早就想报当年抢风头之仇！” “我看，就在今天吧。” 李神通：“……” “当年我花钱买花魁，不是为了送给你吗？！” “你特么就记得我抢你风头啦？！” 上官童：“……” “神……神通兄，我……我可能记错了。” 这时，一个黑衣人唰的一下出现在上官童面前，单膝跪地：“二爷，都杀干净了。” 李神通：“……” 上官童一脸怅然：“算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走吧。” “对了，记得别忘了把他家值钱东西带走。特别是地契房契。” …… 上官家，内宅凉亭内。 上官纪坐在凉亭下，悠然看着棋谱，慢慢研究棋路。 “大哥，那几家人，都让我给弄死了！”上官童冲进凉亭乐呵呵道。 “竟敢说城内邪祟作乱和我们有关。” “散播谣言，挑衅上官家，死不足惜！” 上官纪瞥一眼兴奋的上官童。 “昨晚没少捞吧。” 上官童顿时咧嘴嘿笑。 “别总盯着那点儿蝇头小利。不过是外城几个小门小户罢了。” “你要是能找到内城几家和那些人勾结的证据。” “灭了几大家，岂不是赚的更多？” 上官童顿时挠头：“还是大哥高明。” “那……我去找证据？” “嗯。”上官纪淡然点头。 “玉儿北上寻找千机令。” “这是我们上官家等待百年的机会。” “在找到千机令之前，汤山营要稳，南阳府更不能乱。” “那几大家族一直不安分，要尽早除掉这些不安稳因素。” 上官童嘿嘿一笑：“你就瞧好吧！” “不管有没有证据，我都给你把证据找来。” …… 林横坊，陈宅。 陈沐三天来念咒念的口干舌燥，终于在今天入了门。 锁魂咒：12/10000/一阶； “接着念吧。”陈沐无奈。 他喜欢刷熟练度。但不喜欢这么火急火燎的去硬刷。 可他需要尽早仿制化龙丹，不得不舍弃其他技能，废寝忘食的念锁魂咒。 好在进入一阶，熟练度不断带来感悟。数百字拗口经文，变成三十多个古怪音节。 “后面速度应该还能快一些。” 三个古怪音节从口中吐出。 五团黑烟浮现在身前。 “五鬼搬山！” 黑烟顿时旋转成圈，一股强烈饥饿感猛然袭上心头。 嘴里疯狂分泌唾液，迫不及待的吞噬欲望不断冲击大脑。 好半晌，陈沐散掉黑烟，收回五鬼。 “似乎，能稍稍克制吞噬冲动。” “这就是锁魂咒的作用？限制五鬼？或者说，更有力的操控五鬼。” “等刷起来再看吧。” 喝一口润喉药茶。陈沐趁着休息时间，摊开千山经。 祭阴魂秘法，除了锁魂咒，还有一副叫升仙丹的药方，用来养药人。 “这可和养字半点不沾边。”陈沐一边看一边咋舌：“完全就是不顾性命，强行催发元气的虎狼之药！” “似乎是为了加强药人气血……” “或许，这也可以用在三牲六畜身上。”陈沐眯着眼琢磨。 …… 南阳府，漯河。 一条五十米货船缓缓飘在宽阔河面上。 船头，一个四十多岁国字脸汉子，盘膝坐在甲板上。 身前摆着个四方矮几。 矮几上放着一个黑瓷陶罐，浓郁酒香从罐内飘出。 桌上还有两个小菜，一盘切片猪头肉，一盘油炸花生米。 中年人吹着河面微风，一脸惬意的自斟自酌。 “大哥，老三传来消息，昨夜外城，大大小小七家人被灭门。”一个圆脸汉子来到中年人身后抱拳道。 “知府衙门对外说是北方乱战，导致邪祟肆虐。” “胡扯。”国字脸中年人笑道。 “确实胡扯。”圆脸汉子脸带嘲讽：“反正我是没听说，哪个邪祟还会掘地三尺的搜刮财货。” “老三长本事了，竟骗到七家人去帮咱们试探上官纪。”国字脸中年人笑道。 圆脸汉子嗫嚅半晌道：“两家。” 国字脸中年人疑惑转头。 “老三只说动了两家人。” “那其他五家？” 圆脸汉子耸了耸肩：“带队灭门的是上官童。” “嚯！这是奔着捞钱去了！”国字脸中年人失笑。 “上官纪就不怕上官童给他坏事？”圆脸汉子疑惑。 “他是故意的。”国字脸淡笑：“为了震慑宵小。” “只是一点儿传言，就立刻杀鸡儆猴。” “我猜那辟邪镜，肯定被上官玉带走了！” “继续让人试探。” “最好留点儿证据，攀扯上内城几大家。” “让他们先斗起来！” “好。”圆脸汉子恭敬抱拳。 “在城里找点儿无人居住的闲置宅院，把咱们的人慢慢接进来。”国字脸继续吩咐：“去吧。” “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安全 第二天一整天。 陈沐除了日常吃饭休息，所有时间都在念诵锁魂咒。 傍晚时分，熟练度增加到792点。 “后续咒令还能缩短，总体来说，十天以内肯定能搞定。”陈沐松一口气。 “二阶应该就能用。”陈沐猜测。 当初那个千山道人只能操控一只阴魂纸人。五鬼搬山咒大概在二阶。 对方的锁魂咒估计也在二阶。甚至可能只有一阶程度。 千山道人可没有熟练度外挂。 “他或许只是用来祭炼阴魂，增强纸人威力。”陈沐想到一种可能。 二阶的锁魂咒并不一定能成功摄取三宝精粹。 “得试试。”陈沐若有所思。 …… 稍作休息，陈沐就跑到厨房去准备饭菜。 随着厨艺技能提高，他做饭越发得心应手。 一个个圆形黑陶菜盘里，放满洗切干净的各种食材。 放入葱蒜配料炒香。 陈沐端起一盘绿叶菜倒进热锅内，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数据：“主菜重约一斤五两。” 一阵翻炒后，等待菜叶变软，探手从棕色陶罐内捏出雪白盐粒：“嗯，一钱食盐，刚好。” “介老头口味似乎更重一点儿。”陈沐看向盐罐。 “算了，他一蹭饭的，我还能迁就他？！”陈沐哼哼两声，噼里啪啦翻炒，让食盐等佐料均匀分散，接着迅速出锅。 “大不了给他加半个咸鸭蛋。” 干净白瓷菜盘内，翠绿蔬菜好似刚摘下来一般。 浓郁香味扩散，陈沐仔细闻了闻，分辨各色配料比例。顿时满意点头：“练形术练多了还是很有好处的。” 虽没叠成甲，但他对身体的精细操控却无人能及。 这让他在做饭时，对主材配料重量比例的把控尤为精准。 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 等他把六菜一汤，三荤三素端上饭桌，介甲已经在凉亭内等候多时。 “这可不像你。”陈沐诧异看着介甲。 以前对方可都是掐着饭点儿来。今天怎么来那么早。 介甲没说话，默默递给陈沐两张一百两银票。 陈沐诧异的看着他。 能从这死要钱手里见到回头钱，那可真是太难得了。 “蓝药丸这么好卖？”陈沐恍然。昨天刚给了介甲二十五粒蓝药丸，看这情形，都卖完了？！ “你可以多做一点。”介甲平静道。 陈沐嘴角翘起，嘿嘿一笑：“五五分账！” 介甲眼皮抬起两分，明黄眼珠盯着陈沐。 陈沐丝毫不为所动，夹一片绿叶菜，放进嘴里咬的咔嚓作响，眉毛挑起，得意道：“我，陈沐，掌握核心技术！” 这波优势在我呀！ “四六。”介甲淡淡道。 陈沐心中满意，以前他们可是三七分的。 但想了想，陈沐还是开口争取道：“依旧五五，但我不要钱，你可以用祖明符抵账。” “成交！”介甲干脆利落道。 陈沐：“……” 我怎么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不能按照两千八百两给我算，你得打折，按照两千五百两一张来算。”陈沐不甘心，赶紧讨价还价。 “没问题。”介甲嘴角微翘，用筷子挑起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流油咸蛋黄，放进嘴里，一脸享受的慢慢品尝。 陈沐：“……” 这么痛快？ 亏了！ 这笔买卖铁定亏了！ “两千五百两你都卖？亏死你！”陈沐满是酸味的抱怨。 “亏不了。”介甲一脸淡然：“就一点儿工本费而已。” “什么意思？”陈沐一脸懵。 “意思是，祖明符就是我画的。”介甲明黄眼珠微微转动，满是笑意的斜瞥着陈沐：“我，也掌握核心技术。” 陈沐：“……” …… 第二天，陈沐一觉睡到大天亮，身心轻松。 又躺了一会儿，陈沐才起身开始收拾房间。 主要是把散落房间各处的祖明符收起来。 四面墙壁照例四张。 两扇窗户各一张。 房梁上两张，地面上两张。 把十张祖明符揣进怀里，陈沐又弯腰从床底下摸出一张贴身放好。 这才施施然走出房间，准备洗漱吃早饭。 听说介甲会画符，陈沐昨晚软磨硬泡，甚至以做饭不洗手为威胁，终于从介甲那里赊来十五张祖明符。 “也就多忙活三四个月而已。”陈沐毫无心理负担。 他每天只需花半个时辰，就能提炼出二十五到三十粒蓝药丸。 每颗药丸能给他带来十到十二两银子。一个月就有近万两收入。 十五张祖明符，三四个月就能还清债务。 “这下就不用火急火燎的刷锁魂咒了。”陈沐喝一口温热豆浆，慢悠悠的想着。 他是真没想到蓝药丸会这么好卖。 介甲这个死要钱都敢赊账了。 安全啦…… …… 漯河上，一条五十米货船顺利经过关口检查，再次漂进南阳府。 货船在南岸慈惠坊小码头停靠。 一群身穿褐色短衫力工爬上船卸货。 期间三五个身穿灰衣的人走下，悄然消失在码头。 下午时分，力工又把新的货物装上船，几个灰衣人又悄悄上了船。 货船离开码头，缓缓向着城外漂去。 国字脸中年人依旧盘膝坐在船头甲板。 “大哥，你猜的真准，上官纪开始找张家麻烦了。”圆脸汉子略带兴奋道。 国字脸中年人轻快的扔一颗花生米进嘴里：“上官家和张家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上一代。” “只要我们稍微引导，必定引起争端。” “走，立刻出城，跟我去见魔猿屠山。” 圆脸汉子担忧道：“屠山性格怪异，手段狠辣，我们去找他恐怕……” 国字脸中年人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欲求。只要明白他想要什么，就没什么不能谈。” “张家势弱，我们得给他找个帮手。” “势均力敌的战斗才好看。” …… 林横坊，陈宅。 陈沐睡觉睡到自然醒。 吃过早饭后，先花半个时辰，提炼蓝药丸。 一次制作，大约能出二十五到三十粒。正好够介甲一天售卖。 接着他就开始演练白玉蟾蜍练形术。 怀里揣着十七张祖明符，陈沐安全感大增。 锁魂咒需求没那么迫切，他就再次捡起练形术。 “花露水终究只是花露水。” “没有杀虫剂，搞个苍蝇拍也行啊。” 毕竟，目前他只知道魄力能触碰阴魂。 下午他才会拿出时间来刷锁魂咒。 “也不知道高等级锁魂咒效果如何。” “要是能让我彻底掌控五鬼搬山咒就好了。” 现在的五鬼搬山咒能放难收。 要是遇到血肉，吞不干净，强烈的吞噬欲望就会不断冲击陈沐大脑。 想停都停不下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补丁 南阳府城外，青萝山。一座被苍翠植被完全覆盖的小山。 山腰处有一山泉小瀑布。 旁边不远处，茂密榕树林中，一座废弃小道观隐藏其中。 道观正殿内立着一个头颅破碎的残缺神像。 四周斑驳褪色的墙壁上，依稀可见彩绘图案。 一个身高两米，全身肌肉虬结，皮肤都被撑的扭曲出怪异线条的壮汉，正坐在大殿内。 他身前点着一堆篝火。旁边是被砸烂的供桌。 此刻大汉正用供桌木料点火，慢悠悠烤着一头两百斤野猪。 他也不用刀，手指轻易就划开皮肉，均匀撒上调料。 等表皮烤熟，丝毫不顾灼热高温，随手就把外层熟肉抓下塞进嘴里，两下嚼碎吞进肚中。 “屠山，帮我对付上官纪。” “事成之后，我会带兵北上寻找千机令。第一枚会首先交给你。” 国字脸中年人走进大殿，干脆利落开口。 “晁方？吃肉吗？”屠山探手抓下一团带着血丝的半熟肉递给国字脸中年人晁方。 晁方笑着摇头：“我可不想被你捏碎脑袋。” “可惜……”屠山盯着晁方的头，一口把血丝猪肉塞进嘴里。 “什么时候动手。” 晁方嘴角翘起：“等我消息。” …… 大梁641年，五月初三，天气越发炎热。 陈沐穿着露出胳膊的汗衫，坐在八角凉亭下。 周边角落七八个木桶，里面放满晶莹冰块。整个凉亭温度都不由下降两三度。 石桌上摆着个木盆，一条小臂长活鱼在其中不断蹦跳。 三个古怪音节吐出。 “五鬼搬山！” 五个阴魂纸人在身前浮现，旋即化作五团黑烟。 陈沐嘴里立刻开始分泌唾液，看着活蹦乱跳活鱼，眼睛都开始放光。 嗡！ 黑烟一闪而过，鱼头顿时消失。断口平整，好似被利刃砍断。 黑烟在木盆上空翻涌，不断尝试向剩下半条鱼冲击。 陈沐却咬牙紧紧盯住黑烟。 嗡！ 黑烟顿时消失不见。 陈沐大口喘气：“果然能控制五鬼。” 锁魂锁魂，锁的就是五鬼阴魂。 “这是给阴魂纸人套上了一条链子。” 唤出灰色墙壁，陈沐看向最下方条目。 锁魂咒：93/10000/二阶； “该去试试摄取三宝精粹了。” …… 上林坊。 陈沐变换容貌，身穿一身灰色长衫。施施然走进安静街道。 阴魂纸人飘进街旁柳树内。挨个查看街道旁空置房间。 发现自己的备用住宅并未有人闯入痕迹，这才放心来到河边木楼旧宅。 轻巧翻墙而入，陈沐走进池塘旁边凉亭。 黑烟翻滚，散布落叶灰尘的凉亭顿时被打扫的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得吞多少鱼才起作用。” 黑烟继续翻滚，一个个黑陶罐子出现在中间石桌上。 里面放的都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药饵。 抛饵，等待，鱼醉，五鬼袋挪移醉鱼。 来回三五次，五鬼袋投喂竖井就被塞满。 收拾好狼藉石桌，陈沐快速离开，返回林横坊家中。 …… 五鬼袋本身吃肉，五鬼搬山秘法也吃肉。 两者其实是一个胃袋两张嘴。 阴魂五鬼显然更霸道。 或者说，胃袋这个主体在炼制过程中，限制了其消化吞噬能力，加强了其空间存储能力。 毕竟这是个纳须弥于芥子的空间袋。 投喂竖井下方被陈沐垫了个隔板，阻挡胃袋吞噬活鱼。陈沐召唤五个小纸人，放入投喂竖井内。 “五鬼搬山！” 大量唾液分泌，饥饿吞吃欲望不断冲击大脑。 念头一松，五团黑烟旋转而下，眨眼就把竖井内活鱼吞吃干净。 陈沐竭尽全力控制五鬼。好半晌，五鬼消失。他仔细搜寻袋内空间。 一点芝麻大小的红色雾气在竖井内飘荡。 那雾气实在稀薄，仅有淡淡红色阴影。 要不是他用五鬼袋视角查看，根本发现不了。 “三牲六畜的效率果然不高。”那么一大堆活鱼呢。 “也和锁魂咒等级有关。”陈沐回忆刚才过程。感觉像是在从五鬼袋嘴里抢饭。 锁鬼咒等级低，抢饭力气就小，抢到的自然就少。 “所以，五鬼袋吃的其实一直都是三宝精粹？”陈沐有了明悟。 “不会造出来就是奔着人去的吧？”毕竟人的三宝精粹更多。 “千山经果然是个邪门经文啊。” 陈沐耸了耸肩也不在意。 只要他自己不失心疯的变成杀人狂，法器邪门就邪门吧。 …… 漯河上，晁方再次坐着货船进入南阳府。 “宗泰，咱们的人进来多少？” “我们兄弟十二个都已就位。三人一组，在内城旁边四方，觅地藏身。” “每人带十个精锐，全是易髓境界。”宗泰抱拳恭敬道。 “十二杆摄魂桩都打下去了吗？”晁方肃然问道。 “已经打了九杆。” “剩下三个地方都有住户。我们的人已和三家接触，准备高价买下三所宅院。” “很好。多花点儿钱也不能让人引起怀疑。”晁方满意点头。 “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宗泰激动问道。 “等，等上官纪对付张家。” “等屠山重创上官纪。”晁方淡然道。 “对了，给我安排个住处。” “时机将近，我得在近处盯着。” “是！” …… 十一天后。 南阳府，林横坊陈宅。 锁魂咒等级顺利突破到三阶。 刷熟练度期间，陈沐特意制作一批养药人秘药。 河边旧宅几个大缸再次派上用场。 七个大缸满满当当装着活鱼，正常投喂之余，养药人秘药也按比例投放。 活鱼以肉眼可见速度成长。且性情暴躁，力量巨大，气血旺盛。 陈沐没有立刻进行尝试，反而继续去堆锁鬼咒经验。 又十二天后，锁鬼咒突破进入四阶。 对五鬼搬山咒的控制力大增。陈沐忍着去测验的想法，继续闷头往上刷。 大梁641年，六月初六。 锁鬼咒终于四阶圆满。 陈沐唤出灰色墙壁，从上到下找了两圈也没找到锁鬼咒。 心中一动，五鬼搬山咒神意图浮现在脑海。 “似乎变大了点儿。” “竟融成一体？”陈沐满心惊奇。 这算什么？插件还是补丁？ 陈沐不由对这个开创秘法的人大为佩服。 “真是敢想敢干。” “锁魂咒看来不只是提炼精粹，还能控制五鬼，完善五鬼搬山咒。” “厉害！”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房租 大梁641年，六月初七。 南阳府，上林坊。河边木楼旧宅。 一团不断旋转黑烟在半空翻涌。 下一刻一头扎进墙边水缸，旋即飞出，再次扎进旁边水缸。 被秘药养出凶性的活鱼好似感觉到不妙，噼里啪啦乱跳。 拍打的水缸砰砰响。有一个甚至一蹦两米高，轻松蹿出水缸。 黑烟宛若贪食蛇，往半空轻巧一探，那跳高鱼就消失不见。 只用五个呼吸，七大缸活鱼全都消失不见。 陈沐紧紧盯着阴魂黑烟。 注意力却集中在五鬼袋内。一团绿豆大红色雾气浮现。 “这次要轻松多了。”陈沐松一口气，散掉黑烟。 秘药喂养，活鱼气血旺盛，淬炼出来的精粹更多。 锁鬼咒圆满，陈沐鬼口抢食的能力更强。 “终于不再是芝麻大。” 虽然都是雾气状态，距离凝聚成液体还差很远。但好歹变成绿豆大。 “再来几……十几次，应该就能练成一滴照殿红。”陈沐满意点头。 “得继续抓鱼。” 陈沐搬出醉饵，照例抛饵，等待，抓鱼。 把七个水缸放满，投喂竖井也装了一半，直到池塘里的鱼越来越少才停手。 “先养一养。”陈沐看着大水缸若有所思：“买点儿活猪？” “算了算了，先清介甲欠款吧。”陈沐耸耸肩。 锁魂咒圆满，照殿红练成在即，今日高兴，春风楼走起……嗯，去探听探听世面上的消息。 …… 北市，春风楼。 一楼角落隔间，陈沐一脸嫌弃的吃着满桌子饭菜。 伴随厨艺熟练度提高，舌头灵敏度大增。以往吃着还不错的樊楼饭菜，如今却能品出各种缺陷。 虽不如自己做的好吃，陈沐却还是一个盘子一个盘子的扫荡干净。 不浪费食物，是他前世被父母养出来的习惯。 自己碗里不管有多少饭，除非吃不下去，否则全都要吃完。而父母总觉得自己没吃饱，饭菜每每盛的冒尖，还得压实，所以…… 他理所当然从小胖变成大胖。 “还是现在好，吃多少都不胖。”陈沐乐呵呵看着舞台上玉桃姑娘的曼妙身姿。 五个阴魂纸人满大厅里乱窜。 朦胧灯光，欢声笑语，纸人潜伏阴影间。颇有种群魔乱舞的诡异感。 陈沐却乐在其中，轻松操控纸人，探听他感兴趣的内容。 “惊鸿帮北上剿匪失利，又招了一批人去帮忙。” “待遇提高了一倍还多。” “我可不去，这钱是买命钱，有命拿没命花。” 陈沐听的点头。这位江湖汉还是很清醒的。那哪是北上剿匪，那是去拿命打邪祟。 “听说只要达到易骨，立马就给四颗化龙丹。” “四颗？！” “那还喝什么酒啊，走走走，赶紧去报名！” 陈沐不由摇头。刚才还夸你清醒，没想到四颗化龙丹就沦陷。 “世家荼毒不浅。”陈沐叹气。 江湖汉子都把黄龙丹当神药。却少有人知道他的隐患。要是介甲不说，陈沐自己也不知道。 大梁江湖，已被世家掌控。 “汤山营据说也在加大力度招聘。同样给化龙丹，还给一大笔安家费，练形术更是随便看。” “算了吧，我可不太想去。军营管理太严。还不如去惊鸿帮。” “也还好吧。汤山营毕竟归属上官知府。咱们这外来人加入汤山营，在本地肯定更方便。” 陈沐摇头收回这个纸人。 “都是糖衣炮弹。”他才不去拼命。 “该去哪里搞练形术？”白玉蟾蜍马上就要大成。 他手里只剩下一本天蛇练形术。 以他如今越来越快的修炼速度，最多也就两个月，他就没练形术可练了。 “葛老头那样的诚信卖家可不好找。”陈沐摇头。 “先等等吧。” “等练出化龙丹，有这糖衣炮弹当筹码，总有人愿意换。” 陈沐把一桌子菜全部扫荡干净，又喝掉一罐子牛奶。 此时玉桃姑娘已下台休息，换上个新的丰腴美人。 陈沐仔细看了两眼，准备离开。 “听说内城张家和北面良樾府乱军晁天王勾结，给他们倒卖盐铁粮食。” “小声点儿，这可不敢胡说。” “怕什么？有上官知府镇压，谁敢乱来。” “这张家也真该死。给了晁天王武器粮食，万一他打来南阳府怎么办？” “是啊，听跑来避难的人说，这位晁天王心狠手辣，良樾府城都让他给屠了！忒残暴！” “内城大家族可不在意咱们死活。天下大乱，不正是他们发财的时候吗？” “你看着吧，上官知府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陈沐缓缓收回纸人。 眉头微皱的离开春风楼。 张家？上官纪？ “南阳府城也不安生。”陈沐心中叹气。 “怎么就赶上这么个乱世了呢。” 一路变换容貌，更换衣物，转换路线，慢悠悠往林横坊家中走去。 …… 刚走进自家巷子，晃晃悠悠的陈沐就不由一怔。 原本漆黑街道，这会儿竟有昏黄光芒。 他家对面宅院，门上两旁竟挂着两个大灯笼。 一辆马车停在道路中央，上面装满大大小小木箱。 车上四角挂着小灯笼，把漆黑小巷子照亮。 四五仆役打扮的壮硕汉子，正从车上不断往下搬木箱。 陈沐心头一跳，立马就想转身跑。 可站在门口的主人模样汉子，却已转头看了过来。 原本正在搬木箱子的壮汉顿时停手扭头，默默放下木箱，探手放进马车木箱间隙内。 小臂肌肉鼓胀，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灯光阴影下，一抹黑光在手臂一闪而过。 接着就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盯住陈沐。 小巷子里一时间陷入寂静。 陈沐脸皮顿时一抽。 游魄？！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敢问小兄弟，从哪里来，又要往何处去啊。”晁方眯起眼睛，笑呵呵看着陈沐道。 不能慌，更不能跑！ 感受胸口绑着的五鬼袋，陈沐压下心惊。 先糊弄过去。 不能太热情，容易引起戒心。 也不能太冷淡，容易引起戒心。 嗯，装个性格孤僻，不善交际的宅男？ 主意一定，他就淡然指着对面院门，略带不耐烦的道：“从春风楼来，回家睡觉去。” 晁方眉毛一挑，扫一眼旁边圆脸汉子，旋即笑呵呵道：“那咱们可就要做邻居了。” 陈沐眉头微皱，状似不怎么欢迎的道：“我喜欢安静，事先说好，平常可别弄出什么动静来。” 晁方笑了：“巧了，我也喜欢安静。” 陈沐一脸不置可否的点头，施施然走到门口掏钥匙开锁。 “租这房子，不便宜吧。”陈沐瞥了对方一眼随口问道。 “那可不。房东心黑，可要了我不少钱。”晁方附和。 陈沐推门的手一顿，幽幽看了对方一眼…… 你可一分钱都没给我啊。 第一百一十九 动乱 砰！ 随着陈沐关闭房门。 晁方顿时给身旁圆脸汉子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刻放下手中灯笼，窜进陈沐旁边宅院。 悄然藏进月光阴影下，死死盯住陈沐。 …… 院子里，陈沐懊恼的头皮发痒却不敢挠。 眼睛余光斜斜瞥了眼隔壁屋顶阴影处。 “大意啦！竟忘了用小纸人探路。” “一个地方待久了，果然容易让人失去警惕心。” 陈沐像个普通人一样，摸着黑进屋点灯，哼着小曲儿打水洗漱，还给自己倒了杯冰镇凉茶解暑。 “占了我的院子，还派人监视我……” 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 陈沐越想越怒，深吸一口气……吹灯睡觉。 四五个游魄呢，惹不起。 …… “大哥，那人睡了。”对面宅院，圆脸汉子忐忑不安道。 “宗泰啊，下次做事，仔细一点儿。”晁方叹一口气道。 圆脸汉子一僵。 晁方摆摆手：“算了，看那人，估计也是个孤僻性子，平常很少外出。” “我又催的急，你没发现对方踪迹，也算情有可原。” 宗泰却不放心：“大哥，大事在即，要不要……” 晁方眯眼想了想：“先别动。” “可他就住在对面，天长日久，若是发觉我们行动异常，恐怕……” 晁方瞥一眼宗泰：“你知道他姓甚名谁吗？你知道有谁和他交好吗？你知道平日他和谁见面最多吗？” 宗泰讷讷不敢言。 “杀一个人，是最低端的手段。”晁方叹气。 “得一锅端！” 晁方语重心长。“斩草除根，方为上乘。” 睁眼躺床上，用小纸人偷听偷看的陈沐：“……” “狠人啊。”陈沐叹气。 鬼鬼祟祟半夜搬家，碰到邻居立马监视，一看就不是好路数。 还有他们口中那什么大事，听着就觉得不妙。 怎么办？ 要不……一会儿等他们睡着去端了他们？ 一套行动方案迅速在脑海形成。 想了想，陈沐抬手轻轻拍脸。 “飘了啊飘了。” “都敢杀人灭口了！” “四五个游魄高手，还有个实力未知，最少游魄的当家人。谁给我的胆子啊，迷神烟还是袖里剑？”陈沐懊恼的反省。 “还是跑吧。”陈沐叹一口气。 反正我有……我租了十几套房。 第二天，陈沐像往常一样睡觉睡到自然醒。 起床给自己做了一锅煎饺。 吃晚收拾碗筷，换一身干净衣服，什么也没带就晃晃悠悠出了门。 …… “大哥，跟丢了。”宗泰一脸羞愧道。 晁方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对方似乎精通易容术，进了一躺北市闹区，我一转头的功夫就没影了。” “我们的行踪……” 晁方仔细回想昨晚见面过程。 “遇到高人了。” 发觉不对，立马遁走，自己竟没反应过来。 “早知道昨晚就去做了他！”宗泰恨恨道。 晁方瞥一眼对方叹气：“真要去了，怕也是个麻烦” 对方一举一动宛若平常。要么就是谨慎小心，时刻伪装。要么就是早就发觉自己派人盯梢。 不管哪一种，昨晚真碰上，肯定要费手脚闹动静。 “看来不能等了，通知屠山进城。” “派人把张家和我们勾结的证据，送给上官童。” “守好十二杆摄魂桩。” “上官纪重伤信号一到，立刻开启血祭。” 宗方心头一凛：“是！” …… 南阳府，城东，陶化坊。 陈沐悄然来到一处小巷。 从一座宅院后墙翻身而入。 “兜兜转转，又回了最初落脚点。”陈沐叹一口气。 “可惜了我那些锅灶，都用熟了。” 黑烟翻滚，布满落叶的庭院顿时干净。 推门而入，随手撤掉挂在半空蜘蛛网。 “刚装满地窖里的粮食腊肉，也不知道会便宜谁。”黑烟继续扫荡。 布满灰尘蛛网的房间很快干净整洁。 打开门窗通风，陈沐坐在四方桌前皱眉。 “南阳府越来越乱了。” “等今晚从介甲那里再赊一批祖明符就离开南阳。” 一下来四五个游魄高手，他总觉得那位新邻居谋划不小。 惊鸿帮的堂主都不一定是游魄高手。那国字脸竟拿他们当仆人用。 “惹不起啊惹不起……” …… 傍晚。 陈沐一脸古怪的烤馅饼。 就在刚才，白玉蟾蜍练形术，大成了。 他大腿内外两侧，各浮现一块巴掌大魄力，双腿上就有了四块游魄。 意外之喜！ 被迫离家的郁闷都不由消散一空。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练出甲魄，看我找不找你们收房租！”陈沐乐呵呵的想着。 仔细盘点一圈，他身上游魄已经不少。 加起来面积，都快覆盖全身……二十分之一了。 “小是小了点儿，但……甲魄有望啊。”陈沐欣慰的想着。 …… 四方桌上，两个直径有小臂长的大盘子，摆在中央。 一盘卤牛肉、猪头肉拼盘，一盘白灼菜心，中间还放着一小碗辣椒蘸酱。 旁边是个扁平竹筐，碳烤鲜肉馅饼堆的小山一样。 介甲巡着陈沐留下暗记找来，看着一桌的粗犷风晚饭，有点儿发愣。 “我本想弄点儿好的。可惜环境不允许，凑活着吃吧。”陈沐耸耸肩。 “对门来了伙强人，我不得不走。” 介甲点头：“你确实打不过他们。” 陈沐翻一个白眼没说话。 “吃饭！” 房间里立马就静下来。 两人身体素质堪称怪物。这些食物足够五六个普通人人吃饱。两人却似慢实快，没多久就消灭干净。 “再给我一点儿祖明符吧。”陈沐犹豫半晌还是开口。 “你真不用跑。”介甲瞥一眼陈沐无奈道。 陈沐摇头谨慎道：“还是去漓江城躲躲吧。” 没必要硬往危险里凑。 他有熟练度，早晚练成甲魄。 后面还有开天门见长生等风景没看。 在那之前，先保命。 “我把清风散和蓝药丸配方都给你。你看能一次性给我多少道符。” 介甲眉头一挑：“不打算回来了？” “情形不太对，我觉着南阳府城，未来可能要乱起来。”陈沐担忧道。 介甲刚想说话，却突然转头看向内城。接着就起身走出房门。 陈沐不由跟着走到院子中，顺着介甲视线看去。 远远只看到点点火光在内城城墙上摇曳。 “看什么呢？”陈沐瞅着远处黑黢黢的城墙不明所以。 介甲面无表情，明黄眼珠瞥一眼陈沐：“已经乱起来了。” 陈沐一怔，满脸惊愕：“不是吧？！” “这么快就动手？” 他立即跳上房梁，瞪大了眼往内城看：“什么也看不见啊。” 介甲站在他身边，抬头看着远处天空，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道符递给陈沐。 道符压手沉重，少说得有二十张。 “揣好祖明符，今晚就别出门了。” “什么意思？”陈沐抓着祖明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介甲回头瞥了眼天空淡淡道：“没什么，就是天上飘着群阴魂怪。” 陈沐：“……” “别想着跑。”介甲淡淡道：“城外更多。” 陈沐：“……” 第一百二十章 征兵 陈沐就坐在房顶，揣着四十一张祖明符，惴惴不安到天亮。 他瞪了内城一整夜，没看到一个阴魂怪。可那股子淡淡阴冷感骗不了人。 一直到太阳当空，正午时分的灼热才把这份阴冷驱散。 陈沐这才跳下房顶。 走到门口，身形一顿，开门的手又收了回来。 “再等等。” 整个南阳府城安静的诡异。 一连三天，陈沐躲在家里闷头刷熟练度。 天蛇练形术进步飞速。易形术也突破二阶，能让他调整固定高矮胖瘦。 可这依旧无法让陈沐高兴多久。 不管他怎么变换面容身高，阴魂怪可不认脸。只要是活人它们就敢啃。 …… 第四天正午时分。 一阵敲锣声从街道上传来。 陈沐心头松一口气，小纸人立刻飘上墙头，看到两个身穿黑衣劲装的兵丁。 对方腰悬长刀，手持铜锣，敲一下喊两声。 大意是上官纪丧尽天良，引邪祟霍乱南阳府城，导致内城沦陷。 良樾府晁天王恰好路过此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赶跑上官纪，救下全城百姓。 现在晁天王要征兵，一人当兵，全家吃饷，安家费极为优厚，先到先得。 陈沐仔细倾听，剩下都是吹捧晁天王武功人品，同时各种贬低上官纪。 “是那位屠灭良樾府城的晁天王？” “上官纪？呵……这位晁天王，恐怕才是真正引阴魂入城的人吧。”陈沐心中一寒。 “城内不是有辟邪镜吗？”陈沐不解。 “良樾府不会就是这么灭的吧？”陈沐心头悚然。 内城十不存一，已成阴魂食粮。他浑身鸡皮疙瘩不由冒起。 “真狠！” …… 傍晚时分，城南建安门，陈沐站在城墙阴影中。 抬眼看去，晚霞挂在天边，鲜红如血。 城墙巡逻兵丁，一个也无。城门大开，却没人敢出。 往日里最热闹的城门口处，此刻却一片寂静。 陈沐从城墙垛口向下看去。 城外数百米距离内，七零八落躺着数百具尸体。 这些死人身体干枯，面带惊恐，异常可怖。 此刻，胸口祖明符微微发热，陈沐不由毛骨悚然。 “他怎么敢？！” 城外被阴魂封锁，真要屠灭全城？ 跑都没法跑！ …… “咱们跑吧。”陈沐对介甲提议。 介甲看了眼陈沐：“可以。” “你说个价，明天一早就走！”陈沐大大松一口气。 自己没法闯出城，介甲肯定没问题。 “一个月后。”介甲淡淡道。 “你又要招揽客户？！”陈沐太特么熟悉这套路了。 都火烧眉毛了，这老头还想着赚钱！ 看对方悠然模样，陈沐也没办法。 火烧眉毛，烧的也是他的眉毛，介甲一点儿都不怕。 “我来赔偿你的损失，明天就走！。”陈沐咬牙发狠。 为了小命，背债就背债！前世房车贷款他又不是没背过。 “你赔不起。”介甲瞥一眼陈沐淡淡道。 陈沐：“……”怎么，小瞧我？ 他一脸自信的劝说：“你得相信我的核心技术。我能仿制的药物还多着呢！” “那你也得相信我的核心技术。我能赚的钱同样还多着呢。”介甲淡淡道。 “什么意思？”陈沐有点儿懵。 介甲瞥了一眼陈沐胸口没说话。 陈沐从怀里掏出一沓祖明符，顿时愣住。 可不是吗。这会儿阴魂围成。但凡有点儿资产的富绅，怎么都得买十张八张的护身？ 一张两千五百……说不定已经炒到三千两！ “那就一个月！”陈沐恨恨道。 …… 五天后。 陈沐和介甲一人端着两盘菜从墙头跳下。 小院房门大开，屋内东西四散。 陈沐走进厨房，灶台空空，新买的铁锅又让人端走了。 “要不，你也去当两天兵？”介甲建议：“吃饭都不安生，不是办法啊。” 陈沐无奈叹气。 也不知道这位晁天王怎么想的。挨家挨户抓壮丁。 还瞅着饭点儿来抓，哪里有炊烟，就往哪里去抓。不仅自己派人抓，还发悬赏。 邻里举报，核实就给钱。 “他不会想把全城百姓都带走吧？”这操作就有点儿迷。 “我去打问打问吧。”陈沐无奈叹气。 介甲点头没说话。 …… 南市樊楼春风阁。 一楼大厅内，灯光朦胧，酒香四溢，欢声笑语不绝。 南阳府内城十不存一，死的人堆城山。 去帮忙处理尸体的人，吓疯了好几个。 城外又有阴魂威胁。各大家族，富商豪绅，恐慌一片。 可这对外城区普通人，却没多大影响。 阴魂只在内城肆虐，外城区几乎没有。 封城时间还不长，南北两市商家依靠库存，生意仍旧做的风生水起。 春风楼这种娱乐行业，也发展蓬勃。 陈沐坐在角落里，小纸人在阴影里忙活。 台上跳舞的是个叫秋颖的舞姬，身段凹凸有致，和北市的玉桃姑娘各擅胜场。 陈沐一边欣赏，一边探听消息。 来这里潇洒的，除了富家子弟，还多了很多以往见不到的人。 这些人皮肤黑黄粗糙，出身不算好。 但各个身高体壮，都是当兵的好料。 以往他们只能在门口眼馋，被高额消费吓退。 如今当投靠晁天王，有了大笔饷银，立马就来春风楼潇洒。 一连三天，陈沐天天晚上来春风楼听消息。 白天则走街串巷，找那些已应征的人打问。 “但凡易骨，进去就是教头。” “每人先给两千两白银做安家费。” “然后是五颗化龙丹。或者可选一颗化龙丹加一门练形术。” “要是易髓境界，除了练形术限制选一门，其他待遇全部翻倍！” “游魄境界甚至直接和晁天王面谈，待遇更高。” 陈沐一脸感慨的对介甲道：“下血本了。” 介甲平静点头。 “我看这路数，和惊鸿帮汤山营差不多。” “估计也是招人北上寻找千机令。” “他这报酬，不好拿啊。”陈沐依旧拿不定主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拿轻放的脚步声。 介甲陈沐对视一眼。 “我还是去待几天吧。”陈沐说完，端起盘子就跑。 介甲紧随其后，双手各拿两个菜盘翻墙而走。 跳跃腾挪之间，菜汤都不带晃的！ 砰！ 木头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搜！”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选择 第二天清晨，陶化坊东南角街口，那里原本有一家茶楼。 此刻茶楼已被征用。 门口排着两条长长队伍，一个个身穿褐衣短打的汉子排队登记。 二十多个身穿黑衣劲装，上身套着棕色皮甲的兵丁来回巡逻维持秩序。 虽然不断呵斥安静，却依旧止不住喧闹声。 陈沐此刻身高一米八，满脸横肉。 身穿灰色劲装，手腕套着黑色皮质护腕，头发随意在脑后扎成马尾。龙行虎步的走向茶楼。 门口两个维持秩序的兵丁看到陈沐形象。 知道大概率是个会武江湖人，顿时让开路，请陈沐进入茶楼内部。 …… 茶楼内，一楼大厅门口摆着一排长条桌。 五六个书生坐在长桌后做登记。 陈沐被跟随兵丁领到大堂中央。 那里有一个单独的长条桌，一个山羊胡老者，正懒洋洋坐在桌后喝茶。旁边还站着个衙门书吏模样中年人。 看到陈沐，随意问道：“叫什么？住哪？” “陈沐，家在陶化坊，丁酉街第三家。”陈沐悄悄调整喉部肌肉，让嗓音粗豪响亮。 “有何技艺？”山羊胡老者继续问。 “红隼练形术易骨。”陈沐简单道。 山羊胡眉毛一挑：“有点儿本事！” 之后又是一阵盘问。包括祖籍，何时来南阳，平日人际关系等等。 旁边中年书吏，立马拿出一堆档案核对。 陈沐甚至看到一张盖着红章的契书，那是他当初租赁房屋时的契书副本。 好在他来之前就有准备，面对盘问对答如流。 老者脸上表情就越发高兴：“走，跟我去后院测试。” 陈沐淡然点头，跟着老头走进后院。 …… 院子里屋檐下，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精壮汉子正坐在阴凉下喝茶。 对方一身黑色劲装，棕色皮甲，玉带束腰，脚蹬黑靴，一把长剑靠在矮几旁。 陈沐刚走进院落，脚步不由一顿。 这人他见过，他新邻居搬家那晚，这人就在那里搬木箱。 “那位邻居肯定也是晁天王的人。” “幸好我跑的快！” “贾三爷，来了个好汉。”山羊胡点头哈腰的谄媚道。 “去试试。”这位贾三爷也不起身，用下巴点了点院子里的六个巨大石球：“抱起来走一圈。” 陈沐心头镇定，若无其事来到石球前。 轻松抱起第一个石球，绕着长宽十来米的院子走了一圈。 接着抱起第二个继续走，面色依旧轻松。 等到第三个，呼吸就稍微有些急促。 然后又咬牙抱起第四个，把脸憋的通红，却也成功走完一圈。 试了试第五个，能抱着离地，却没法行走，旋即摇头放弃。 “易骨中，可以。”贾三爷满意点头：“老丁，带他去内城领赏。” …… 南阳府内城。 陈沐还是第一次来内城。 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撩开窗帘，透过车窗向外打量。 道路平整，青石铺就，宽敞干净，可容五六马车同时行走。 四周建筑华丽优美，放眼望去，全是白墙青瓦，深宅大院。 可惜此刻却没有了往日里豪奢雅致。街道两旁，豪门大院里，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兵丁。 内城变成了晁天王的军营。 原本的住户，却早被阴魂吞噬。 陈沐忍不住汗毛倒竖。 摸了摸怀里的祖明符，这才心中稍安。 “晁天王……”陈沐脸色不由一阴。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迫逃跑。 现在饭都吃不安稳！ …… 两人来到知府衙门，此地已成晁天王驻地。 衙门库房内。 一个肥胖中年人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算账，一边记录一边淡淡问道：“这人什么来路。” 丁老头弯腰笑道：“一个江湖莽汉，外来人，易骨中评价。” 肥胖中年人撇嘴：“老规矩办吧。” “给他五百两就行。” 丁老头迟疑：“会不会扣的太狠了点儿？” 肥胖中年人嗤笑：“一个小小易骨。有晁天王在，他能翻出什么浪？” “晁天王招兵，哪哪儿都要钱。” “这些江湖人桀骜不驯，给他们再多银子也养不出忠心。” “还不如拿来招兵练兵。” 放屁！最后还不是进了你的口袋。丁老头心里腹诽，脸上确满是钦佩：“陈主事高见！” 肥胖中年人摆手：“赶紧去打发了吧。” “要是敢闹事，就把他派去守城门，让那些邪门东西招呼他！” 丁老头打个寒颤，连忙应是。 …… 陈沐被丁老头安排到一间小客厅等待。 两刻钟左右，丁老头回返，递给陈沐一个小布袋。 “你的安家费，一颗化龙丹，二百两银票。” “走吧，我带你去选练形术。” 陈沐身形一顿，眼睛不由眯起：“不是两千两吗？” “你不是要选练形术吗？这里面门道不少，需要打点。”丁老头瞥了陈沐一眼随口敷衍道。 陈沐不置可否。 “知足吧。有些人有命拿钱，可不一定有命花！”丁老头意味深长道。 陈沐微微低头，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旋即抬头，面无表情点头，跟着丁老头走向府衙后院。 …… 后院有一处巨大人工湖，藏书阁就在旁边。 门口坐着个百无聊赖的黑瘦老头，此刻正拿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邢老六，他要选练形术，登记一下。”丁老头笑呵呵的扬声道。 黑瘦邢老六漫不经心抬头，瞅了陈沐一眼，脸皮顿时一抽。 旋即若无其事低头，认真记录姓名、时间等基本信息。 “上去了快点儿选，别磨蹭，反正都一样。”丁老头不耐烦道。 陈沐深深看了眼丁老头，转身走进藏书楼。 注意到陈沐眼神，邢老六眼皮猛地一跳。 …… 藏书楼是个二层木楼。 一层宽阔，进门就看到二十多个三米高书架整齐排列。 陈沐走上前随意拿起一本——《柳絮剑》，再拿一本——《断门刀》 “我还以为都是练形术呢。” 陈沐随意翻阅两下，里面大多是杀人技法，仅有一点儿残缺简略呼吸法，能稍稍强化躯体。 “这大概才是江湖主流。”陈沐摇头。 “练形术才是根本，这些……” 他走马观花般浏览各个书架。还注意到有个书架上放着医书毒药配方等等。 “还是去二楼看看吧。”陈沐顺着旋转木楼梯往上走。 …… 相比一楼，二楼书架明显减少。 只有三个五米长书架孤零零摆在那里。 上面放的东西也稀稀拉拉，一本占据一个位置。 一个圆脸汉子，正坐在二楼窗口位置喝茶吹风。 “练形术在第一排第三格。选一本，自己临摹抄录。” “其他东西也能看，但不能带走，不能临摹，除非舍弃练形术。” 宗泰瞥一眼陈沐淡淡道。 陈沐眯眼看着对方。 这不就是那晚监视他的人吗？后来还想灭他的口！ 要不是这人，自己也不会东躲xz！ 也正是这些人，丧心病狂的召集阴魂，摧毁内城，杀人无算！ 十恶不赦！。 陈沐心中思绪翻腾，脸上努力保持平静，淡淡的对着宗泰抱拳。 旋即走书架旁，看向格子里的十多本练形术。 陈沐深吸一口气，慢慢翻阅。 好半晌，陈沐才皱眉抬头。 “是世家对练形术封锁太强，还是这位晁天王故意隐藏？” 十多本练形术，仅有三本还算入眼。 其他全都是红隼练形术一流。 “可惜只能选一本。”陈沐平静的拿起一本《七角玄鹿练形术》，走向书桌。 半个时辰后，离开藏书楼。 陈沐转头看向二楼窗边的宗泰，礼貌的点头打招呼。 宗泰同样点头招呼，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 “邢老六！”宗泰对楼下门口吆喝。 “来了二爷！”邢老六屁颠颠跑上楼。 “那人有问题吗？”二爷随意问道。 邢老六心脏突突跳，脸上谄笑却丝毫不变 问题？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个削骨填肉的狠人而已。 他信誓旦旦道：“绝对没问题！” “嗯，好好做事。少不了你的赏赐。”宗泰随意摆手。 “谢二爷！”邢老六乐呵呵下楼。 等坐回门口书桌后，这才小心擦了擦额头细汗。 “这种狠人还是不要惹的好啊。” “万一他暴起杀人怎么办？” “丁老头？呵……” …… 内城东城一处大宅子门口。 “行了，进去吧，这里就是戊字营教头驻地。”丁老头从马车车窗出探出头，懒洋洋指着一个朱漆大门道。 陈沐面无表情的看着丁老头。 摸了摸怀里的七角玄鹿练形术，想到依旧躺在藏书阁里的另外两本。 突然就笑眯眯开口道：“丁老先生，我有一位堂弟，他叫陈甲，同样易骨实力，也想投入晁天王麾下，您可否帮忙引荐。” “他在哪儿？”丁老头当时就兴奋了。 “可惜他住上林坊。不在您负责的区域内。” 丁老头眉头紧皱，上林坊负责人可和他不对付。 想了半天猛然咬牙，大不了更不对付！嘴边的肥肉哪有让给别人的道理！ “明天我就去找他！我亲自带他走流程！”丁老头激动道，又一笔银子即将进账！ 陈沐同样乐呵呵，又一本练形术即将到手！ 看着兴奋驱车远去的丁老头，陈沐收起笑容，漠然转身离开戊字营。 “希望我身份暴露的那一天，你也能这么高兴。”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说定了 上林坊木楼旧宅内。 三个古怪音节从陈沐嘴里吐出。 黑烟在半空浮现，好似一条长蛇一样扭曲翻滚。然后猛然向下一探。 装满大水缸的活鱼消失不见。 如此反复六次，七个大水缸的鱼全被吞噬。 陈沐内视五鬼袋空间，那团飘在半空的三宝精粹终于有所变化。 原本浅红色绿豆大雾气，如今变成……红的不那么浅的绿豆大雾气。 “怪不得要在活人身上打主意。” 他前前后后吞噬不下三十五缸活鱼。结果到现在都没练成一滴照殿红。 “在这么抓鱼，漯河龙王都要来找我麻烦了。” 手中黑烟翻滚，一粒鲜红丹丸出现在手里。 陈沐抬头看向内城方向：“这个世界的人，活得真悲惨。” 他很有理由怀疑，这东西就是用内城数之不尽的人命提炼而成。 “这么折腾，大梁竟还没灭，也算是奇迹了。” 陈沐漠然收起手中化龙丹。 “似乎没必要急着提炼照殿红了。” 身怀四十一张祖明符……虽然背着债。 但他对钱财的需求不再那么迫切。 三种仿制药丸的收入，足够支持他还清债务，就是时间有点长。 也不必想着用化龙丹去换练形术，他已找到获取练形术的方法。 “就是稍稍有点儿危险。” …… 凉亭下，陈沐端了个木盆放在石桌上。 盆中盛满清水，陈沐低头看向水面。 眼睁睁看着脸部肌肉慢慢蠕动，变成一个青秀书生。 “小生段誉。” 陈沐旋即摇头：“这小老弟太惨，喜欢的妹子……都是真妹子。” “堂妹子也是妹子。” 他迅速调整面部肌肉，变成个三四十岁儒雅中年人：“在下段正淳！” 陈沐满意点头，接着又摇头：“这老货艳福深厚，啧啧……可惜是个绿藻头。” 旋即他脸形再次变化：“还是彦祖看着顺眼。” “嗯，冠希也凑活。” 陈沐乐呵呵，不断变换脸部形状。 因五官限制，他做不到完全相同。但用这招骗过丁老头，易如反掌！ …… 邢老六早早起床，到街口吃了碗小混沌。溜溜哒哒走向内城知府衙门。 衙门换了主人，他却没多大影响。只要本事不丢，到哪都能吃饭。 他家世代仵作，最了解人体结构，尤擅观察骨相。 路过一座座豪门大宅，邢老六忍不住摇头。 “泼天富贵，不过云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十多天前，这宅院主人还是他羡慕嫉妒，恨不得以身代之的对象。 现在？ “呵……得他们羡慕我了。” “如果死人还能思考的话。” …… 衙门点完卯，和老朋友嘻嘻哈哈打招呼。 邢老六走进熟悉的内院藏书楼。从书架上摸出昨天没看完的绘图话本继续观摩。 直到日上三竿，负责藏书楼的宗泰才晃晃悠悠赶来。 其人神态疲惫，脸色阴郁，也不理会邢老六的谄笑，自顾自就上了二楼。 邢老六忍不住摇头：“功名利禄，都是粪土，没人能永远持有。” 这位也是晁天王心腹，不知怎么惹恼了晁天王，被发配来此abc小说网。 同僚在外面耀武扬威发大财。他却只能躲在这里喝闷茶。 邢老六不再多想。 精彩都是别人的，他年纪不小，只想平平安安过完余生。 窝在摇摇椅里，躲在藏书楼阴影下，邢老六满是惬意的吹着湖上凉爽清风。 “这日子……舒坦呐。” “看看那些书吏，查资料，记信息，一个个忙成狗。” “还有那些招兵的，是能捞银子，但万一哪天碰上个狠茬子呢？” “还是我这里好，没人来打扰。” 邢老六满是自得。 “最重要的是，它安全！” 正美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邢老六，别睡了！赶紧起来给这小兄弟登记！” 丁老头？ 怎么又有人来选练形术？ 想到昨天那个满脸横肉的狠人，闭着眼的邢老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睁眼，顾不上和丁老头打招呼，定睛看向其身后年轻人。 一米七五身高，黑色劲装，灰布束发。 最关键的是那张青秀的脸……又特么是个削骨填肉的狠人？！ 昨天来一个，今天来一个，我不会……摊上什么事了吧？！ …… 陈沐面无表情的看向邢老六。 他想起这黑瘦老头是谁。 上次为躲避大搜查离开南阳，就是这老头在门口盘查。 这人似乎极其擅长看破易容术。 陈沐眯起眼睛，审视着邢老六，这下…… 稳了！ 二阶易形术他都看不穿，更何况三阶！ 旋即他就自信的对着邢老六咧嘴一笑。 邢老六浑身一僵，脸皮就和抽筋一样直哆嗦。 “他笑了？还笑的那么残忍？！” “他是不是在威胁我？” “他竟然敢威胁我？！” “你……您贵姓啊。”邢老六露出一个艰难无比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询问。 “免贵，在下陈甲，麻烦邢老登记。”陈沐慢条斯理。 脸上始终笑眯眯。 这老头果然不顶用！ “邢老……完了！他记住我名字了！” 邢老六小腿肚子都开始抖了？ 看都不敢看陈沐，低头快速记下信息，立刻起身请陈沐进楼。 …… “邢老六，你这里不行啊。清水衙门，怎么赚棺材本？”丁老头一脸嫌弃。 丁老头小心瞅了眼藏书楼内陈沐身影，注意到陈沐已经走上二楼，旋即得意的晃动三根手指道：“我今天又赚了这个数！” 邢老六瞪着他，恨不得掐死这老东西。 捞钱！捞钱！就知道捞钱！ 你知道你捞的是谁的钱吗？！ 这种敢削骨填肉的狠人，你特么都敢惹？！ “滚！” 丁老头：“……” …… 傍晚，一匹黄色驽马拉着辆黑漆车厢，缓缓停在一座朱漆大门前。 “这就是戊字营，你堂哥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丁老头乐呵呵摆手。 连续两天，六百两银子到手。 要是去个周边卫城，省着点花，都够他活到入土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陈沐的眼神就越发和蔼。 多好的冤大头啊，怎么就只来了俩？ 这时，陈沐突然道：“丁老，我有一位朋友，他叫杨志，江湖诨号青面兽。” “他长的有点儿吓人，却有一身过硬本领，就是出身有点儿不好，审查的时候……” 丁老头兴奋的都快晕过去了：“让他来！” 又是三百两啊！不对，似乎…… 他收敛笑容，迟疑道：“这打点费用上……” “一切由您做主！”陈沐笑眯眯。 “出了问题我担着！”丁老头一脸豪爽。 “那咱们这就么说定了？”陈沐笑眯眯。 丁老头斩钉截铁：“定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朋友 第二天下午，邢老六一脸绝望的看着乐颠颠的丁老头，话都懒得说。 抬头看向半边脸青色胎记的高大身影，感觉头发都要倒竖起来。 丁老头这是捅了狠人窝吗？ 一个个都是这种敢对自己脸下手的狠人？！ 生无可恋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应付完。邢老六窝在躺椅里，话本都看不进去。 “这藏书楼……不能呆了啊！” …… 傍晚时分，内城城东戊字营教头驻地。 陈沐跳下马车，伸手拂过胸口五鬼袋，那里面又多了一份全新练形术，脸上不由露出满足笑容。 藏书楼内，高端练形术拢共就三本。 其它都是红隼练形术水平，有的甚至还不如。 “青面兽的马甲暂时不能脱。”陈沐打量眼前朱漆大门。 一个月期限到来之前，他得先在晁天王这混着。 不然整天被人上门抓壮丁，吃饭都不安稳。 陈沐转身看向车厢内丁老头。 今天这老头帮了不少忙。 杨志身份是他随意伪造，一查就露。 多亏这老头周旋，竟丝毫没人怀疑。 注意到陈沐视线，丁老头顿时回以热切笑容。 这位丑男，难看是难看了点儿。却让他赚了整整五百两！ 仔细看看，那张脸其实还挺……耐看的哈。 陈沐同样给了他一个堪称恐怖的笑脸，双眼不时在其老胳膊老腿上晃悠：“既然人家这么辛苦，就送他点儿礼吧。” “两颗铁莲子？不能再多了。” 就在陈沐琢磨，是等会儿半路劫车送，还是半夜偷家送的时候。 丁老头突然觍着一张笑脸凑到陈沐身前：“杨壮士，你是不是也有一位朋友。” “嗯？我还能有朋友吗？” “怎么不能有！” “只要钱到位，朋友到处有！”丁老头一脸兴奋道！ 他凑到陈沐身前小声试探：“你们是北边来的强人吧？” “以前在哪座山上混啊？” “北边战乱，混不下去了吧。” “现在想投奔晁天王？” “跟我说说，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陈沐：“……” 我一个大好人，怎么就成了强人？！ 你到底脑补了什么啊？混蛋！ 还在哪座山上混？！ 陈沐瞪着丁老头：“老子在梁山上混！” “你看看！让我猜着了吧！”丁老头一脸得意。 “你们这种人，最近我见的多了！” “我跟你说，只要银子到位，身份绝无问题！” “来，跟我说说，你们还有多少人想投靠晁天王。”丁老头和蔼可亲。 陈沐想了想一楼那些医书毒典，又想了想二楼其他珍贵典籍。 “一百零七个！” “一……一百零七个？！”丁老头目瞪口呆：“都是你这样的高手？” “各个身怀绝技。”陈沐信誓旦旦。 “这……这……这可是笔大买卖啊！”丁老头眼珠子都瞪红了。 陈沐一脸落寞：“我知道人有点儿多，能再安排三五个就……” “不多！一点儿都不多！”丁老头脖子涨的通红。 一个人五百两，一百零七个人…… “你这买卖老子做定了！我说的！晁天王来了都挡不住！” 陈沐一脸赞叹对丁老头伸出拇指：“好气魄！” …… 艰难婉拒了丁老头春风楼潇洒的邀请。 陈沐遗憾的看着对方马车离开。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玉桃姑娘。” 毕竟，玩完角色扮演，他就该离开南阳了。 陈沐转头看向身后戊字营朱漆大门，深吸一口气：“明天见。” 旋即转身离开。 他得去准备染色药水，脸不黑，怎么扮演宋·黑三郎·及时雨·江。 …… 夜凉如水，驱散白日燥热。 陶化坊，丁酉街第四家宅院内。 吃过晚饭，陈沐照例把今日份的天蛇练形术刷完。 打了桶凉爽井水稍稍擦洗，陈沐披着个开襟汗衫走进房间。 房内四方桌中央放着个拳头大铜香炉。 渺渺青烟飘起，带着淡淡药味的驱虫熏香扩散满屋。 明亮油灯照明，陈沐满足的看着桌上三本练形术。 《七角玄鹿练形术》、《青牛练形术》、《玄羊练形术》。 三本练形术中，呼吸法变化最少的玄羊练形术都有两百零六个变化。其他两种更是多达三百六十种！ “幸好没有神意图。”陈沐乐呵呵的想着。 这种高端练形术，若有神意图，早被世家封锁收藏。 再次翻阅两下，陈沐没再继续琢磨。 黑烟翻滚，三本书册被收进五鬼袋。 “不急，后面还有十多本等着我呢！” …… 南阳府城外八十里，有一处地势平缓山坡，名叫秀林坡。 山腰处，原本苍翠林木被砍伐干净，一座军营拔地而起。 数千身穿黑衣皮甲的精壮士卒在此驻扎。 中心主帐内。 上官纪脸色苍白的坐在矮塌上。 “父亲，给，照殿红。”上官玉递给上官纪一个瓷瓶，脸上满是担忧。 从他小时候开始，上官纪就一直是南阳第一。没想到这次却被人打成重伤。 “是我小瞧了那魔猿屠山。”上官纪眼中寒光闪烁。 “仅凭甲魄就砸开我的护身灵光。” “那人说不定是世家私生子。” “血脉浓厚，甲魄坚硬堪比灵光。体力悠长，远超常人。” “那咱们回城若是遇上……”上官玉忧心忡忡。 上官纪摆手：“无妨，这次是我大意。” “真要正面搏杀，我杀不了他，他也杀不了我。” 上官玉松一口气：“辟邪镜已经准备好，咱们什么时候回城？” “惊鸿帮那边怎么说？”上官纪问道。 “金悟断说邪祟袭击，他们损失惨重，无力帮忙。”上官玉眉头紧皱。 “老狐狸。”上官纪撇嘴。 “不急，先等着吧。” 上官玉不解：“等什么？” 上官纪轻笑：“等晁方帮我们把南阳府城清扫干净。” 上官玉眼睛一亮：“是借晁方之手，清理掉所有不听话势力、家族？” “白纸好做画。”上官纪意味深长。 “父亲高明！” …… 隔天，陈沐顶着孝义黑三郎的黑脸来到内院藏书阁。 门口登记邢老六不在，换了个木讷老实中年人。 和之前三天一样登记好姓名、归属队伍、来访时间，陈沐熟悉的走进藏书楼。 他这次没急着去二楼抄练形术。 反正最好的三本已经在五鬼袋里。 陈沐走到医书毒典那一排。 因为制药术的原因，他对这类书籍颇有兴趣。 之前忙着获取练形术，根本没心思搭理。如今正好翻阅一番。 他之前问过，藏书馆一楼书籍也能带走，只要给够钱。 《汤液正要》？看过了。 《正体类要》？五鬼袋里放着呢。 《识骨查相》？我又不去给人看相。 “作者邢铭。邢？”不会是那个黑瘦老头的先人吧？ 陈沐不由多看两样。 “但凡人骨，先天而生，后天而成，其形有理，皮肉相……” 陈沐一时间看的津津有味。 “邢老六还真能看人看骨啊。”陈沐感慨。 里面还介绍了几种易容换貌的药物。有四阶制药术在，他一看就通。 “削骨填肉？划开脸皮，蛊虫噬骨；涂抹药膏，增生皮肉？好狠！”陈沐不由仔细看去。 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效果怎么和我二阶易形术差不多？” 再仔细琢磨，不由乐了：“还真像！” 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邢老六，看人看……骨？！” 这不完蛋了吗！ 我特么还怎么扮演一百单八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暴露 “计划泡汤了呀。”陈沐叹气。 “我果然不太适合搞潜伏。” 手心黑烟翻滚，《识骨查相》消失不见。 回头瞅了眼门口侃大山的丁老头两人。 又抬头看了眼旋转楼梯方向。 陈沐默默把手放在书架上，滚滚黑烟，悄悄弥漫。 半个时辰后，陈沐顶着一张黑脸匆匆离开。 五鬼袋里，多了数十本医书毒典、刀剑秘籍。 戊字营驻地门口。 “宋兄弟，喊上你的兄弟们，我们一起去春风楼快活呀。”丁老头喜笑颜开。 “不打扰您的雅兴，您自去潇洒。” 毕竟，再不潇洒，可能就没机会潇洒了。 送走乐颠颠的丁老头，陈沐回头看一眼朱漆大门。 “看来咱们是有缘无分。” 出了邢老六这档子事，他是不敢待在内城军营了。 现在是没事，可万一让人给捅出来了呢。 “三阶易形术，还是不够啊。” …… 傍晚，内城知府衙门。库房旁书吏办公隔间内。 本应下班休息的胖胖陈主事，一脸为难的站在房间。 四周点着数根小儿手臂粗蜡烛，刚刚有点儿昏黑的房间，被照的通明透亮。 宗泰一脸阴沉的坐在上首主位。 他死死盯着跪趴在房间中央的丁老头：“那个宋江是什么来路？” “是北边梁山上的强人。”鼻青脸肿，只披着一件单衣的丁老头不敢隐瞒。 他在春风楼潇洒，刚爬上床，就被人一拳锤懵。 光溜溜的提出被窝，只来得及抓一身单衣遮羞，就被带到了这里。 “梁山在哪？”宗泰深吸一口气。 藏书楼丢失数十本医书毒典、刀剑秘籍，这没什么。 找那人要回来就行。而且只要给够钱，甚至都能允许对方抄录一份留下。 可他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宋江这个人！ “对方是梁山好汉，您不知道？”丁老头一脸愕然。 宗泰茫然：“梁山好汉？很出名吗？”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梁山一百单八将。您不知道？！”丁老头一脸不可置信。 宗泰一脸懵逼的看着陈主事：“你知道吗？” 胖胖的陈主事：“我……我该知道吗？” “到底怎么回事？！”宗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丁老头也察觉不对劲，不敢隐瞒这几天动作。 宗泰越听，脸色越阴沉：“你说他们都去了戊字营？” “对啊，我亲自送进去的！”丁老头连忙信誓旦旦。 “可最近四天，去戊字营报道的人，一个都没有！”宗泰恶狠狠的盯着丁老头。 他哪里还不明白。 丁老头被那伙人耍了！ 自己也被那伙人耍了！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那些人明目张胆的偷出去四本练形术，数十本医书剑法！ 自己本就因粗心大意，导致差点儿走漏消息。 晁天王不得不提前攻城，好悬没酿成大祸，这才被罚去看守藏书楼。 如今又出纰漏…… 想到可能会继续被疏远的后果，宗泰眼珠子都瞪红了！ “你这贪财老货……该死！” 咔嚓一下，宗泰把座椅扶手捏的稀碎！ 丁老头顿时吓的脸白如纸，一下瘫倒在地。 陈主事浑身肥肉一抖，额头顿时流出细汗。他也是收了钱的啊。 感受到宗泰杀人目光看向自己，陈主事顿时双腿发软。 宗泰深吸一口气，压下杀人冲动。 他狠狠瞪了眼陈主事：“带人把他家抄了。来人，把这老货衣服扒光，给我吊在衙门六房外的旗杆上！” “好吃好喝供着，不要让他死喽，吊他一个月！” “我要让那些奸滑小吏知道，谁敢不顾脸面的捞钱，我就让他钱得不到，脸也别想要！” 两个兵丁如狼似虎的冲进来，两下撕烂老头衣服。 架起对方干瘦胳膊，不顾对方呜呜渣渣的哀嚎挣扎，拖死狗一样拽出房间。 “若不是你娶了老三的姐姐，我非把你吊上去不可。”宗泰阴冷的盯着胖胖陈主事道。 “多谢二爷！”陈主事顿时松一口气。 宗泰面无表情瞥对方一眼：“自己去找贾老三坦白。” “若真误了天王大事，贾老三也保不住你。” 陈主事脸色一僵。 “不要心存侥幸，我都能去abc小说网，更何况你。”宗泰淡淡道。 旋即起身离开，头也不回的淡淡道：“把那几人资料给我送来。” 他还从未被人这么耍过。 找！ 不管费多大劲，都要找！ …… 夜晚 内城边上，林横坊。 “陶化坊和上林坊是不能回了。” 陈沐、陈甲身份信息都有记录。 真要有人查，循着这两个身份的登记信息，就能查过去。 “狡兔三窟还是有用的。” 他现在住的宅子，距离林横坊旧宅有三条街。 他还特地用小纸人查了查旧宅对门，那里早已人去房空。 “有知府衙门大宅住，换我我也不住这小房子。”陈沐吸溜一口茶水想道。 嘴里吐出三个音节，开启五鬼搬山咒。 黑烟翻滚，书桌上顿时一摞数十本书册。 陈沐一本本的挑拣分类。 “医书毒典二十七本，制药术可以继续刷了。就放在睡前一小时。” 陈沐继续翻。 “剑法秘籍三本，暗器秘籍两本。只能用来增长点儿见识。” 东西虽不差，但对四阶铁莲子和袖里剑，用处不大。顶多帮他拓宽视野。 “一楼终究差点儿意思。” 他拿这两本书也是凑数。 毕竟，摆了那么多武功秘籍，不拿两本总觉得亏的慌。 陈沐把两者收起：“有时间就看，没时间就算。” “江湖秘闻笔录七本。这个好，打发时间的东西有了。” 要不是怕书架空位太多，被守门中年人看出破绽，他当时还想再多拿点儿秘闻。 “得看看大梁江湖是什么模样。” 他来到此世三年多，不是在家宅着，就是准备搬家继续宅。对这陌生世界实在缺乏了解。 “这四本才是重头戏。”陈沐喜滋滋拿出四本练形术，忍不住的再次翻阅。 最后一本叫云朦练形术，呼吸法有一百零八种变化，也挺好。 和前面三种高端练形术比，有点儿拉胯。 但如果和红隼练形…… 算了，还是不比了，小辣鸡永远都是小辣鸡。 “仔细算算，我竟攒了十本练形术？！” 其中有一半还都是高端练形术。 陈沐自己都有点儿惊奇。 这么高兴的日子，要不……春风楼？ 第一百二十五章 撤退 大梁641年，六月二十八，上午。 林横坊，陈宅。 陈沐吃着点心喝着茶，慢慢翻阅《识骨查相》。 好半晌，陈沐合上书册，看向灰色墙壁。 易形术：697/10000/三阶； “涨了三十点？！” 邢老六能用它验尸看相。 陈沐能用它刷易形术熟练度。 “好书！”陈沐满意点头。 距离放弃一人扮演水浒传计划，已过去十多天。 陈沐老实窝在林横坊内不出门。 二十天封城，恶劣后果开始显现。 物资紧缺，逐步引发混乱，时有恶性斗殴出现。 晁天王完全放任自流，招兵事业却如火如荼。 因为只有加入晁天王，才能有钱赚有饭吃。 屠灭大户，搜刮财富，招兵买马，却对平民生活不管不顾。 “这位晁天王，想溜？” “赶紧走！” “你们走了我也走。” 南阳府城都快被祸祸废了。 “等到漓江城，我就呆在家练功，说什么也不出门。” 这个世道实在太乱。 动不动就屠城灭门。 …… 收起书籍，陈沐走进院子中央。 双手交叠轻轻按住小腹。呼吸节奏骤然变化，猛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开始演练天蛇练形术。 别看他最近东躲xz，可从未放下练形术。 伴随呼吸变化，陈沐开始扭腰转胯，身体向后扭转成一个不可思议角度。 这正是天蛇练形术特点，能极大提升身体柔韧性。 陈沐按往常节奏，缓慢而有韵律的演练。 一遍结束，陈沐长长吐出一口气。 看了眼灰色墙壁。 天蛇练形术：9536/10000/三阶； “快了！” …… 下午时分，太阳西下，大片晚霞被照的血红。 耀眼红黄光芒撒在陈沐脸颊上。 呼…… 一串长长气息被吐出。 陈沐全身肌肉开始快速蠕动。不仅没有膨胀，反而开始向内收缩。 大块肌肉变得细密紧致，兼具柔韧和坚硬，同时又像弹簧一样充满爆发力。 只要他想，瞬间就能炸开全身力量，就像缠住猎物的蟒蛇一般。 而且陈沐发现，他再次长高一指，都快一米七九了。 “又一门练形术易髓大成了。” “最多一月，我就能练出第六块游魄！” 陈沐掀起衣服，把所有游魄汇聚肚腹。 肚皮上顿时多了一圈两个巴掌宽的漆黑腰带。 “百年养魄？呵！” “瞧不起谁呢！” 陈沐得意的乐呵一阵，探手捏了捏黑亮肚皮。 “也不知这魄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漆黑油亮，却不见皮肤纹理，说明这不是简单的皮肤质变。 可要说它是覆盖表皮的一种独立物质，却又感觉不出厚度。 “总之……就神奇！” …… 傍晚，知府衙门。 内院正厅所在位置，被一队精锐士卒护在中心。 五十米内，一个丫鬟仆役都没有，杜绝任何偷听可能。 正厅内，天王晁方笑眯眯坐在上首。手下十二位兄弟在下方坐成两排。 “最近，都捞了不少吧。”晁方笑呵呵。 底下一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坐在左侧第一位的宗泰却笑的有些勉强。 从入主内城开始，他就被打发去守藏书阁，一点儿没捞着！ “自己捞没事，可别让下面人给糊弄了。”晁方道：“老二这事做的好。” “光溜溜吊起一个人，轻易震慑住那些奸滑小吏。” “还是二哥有想法！”坐在右侧第一位的贾象哈哈大笑：“我去看那老货了，卵子都快晒爆了！” “哈哈哈……” 十二个兄弟嘻嘻哈哈。 宗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阴郁苦笑。 “宗泰，不过是几本练形术而已。让人骗走也就骗了。”晁方安慰道。 “但要引以为戒。行事不周，我还怎么敢给你加重担。” “大哥教训的是！”宗泰连忙站起来来恭敬道。 “坐坐坐……”晁方和蔼摆手。 旋即收敛笑容，肃然道：“诸位兄弟，是时候撤退了。” “今晚悄悄去把定魂桩取出来，明日一早，我们就开拔出城。” “大哥，怎么如此仓促？”老三贾象疑惑问道。 “上官纪已到城外八十里处，他带着八千汤山营披甲精锐，就驻扎在秀林坡。” “他还带来了辟邪镜。城外拘禁的邪祟挡不住他。” 晁方脸色越发严肃：“人也招够了，钱也捞得差不多了。诸位兄弟，该走了。” “今晚最重要的是取回定魂桩。万不可节外生枝。” “若出了差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晁方漠然道。 刚才还嘻嘻哈哈众人顿时起身恭敬行礼：“遵命！” 众人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宗泰。 平日虽然兄弟相称，但决不能耽误了天王大事。 这位至今被冷落的二哥，就是最好榜样！ 宗泰抱拳低头，感受着身后目光，忍不住的后牙紧咬！ “该死的宋江！” …… 林横坊，陈宅。 东侧墙根下砖砌灶台旁。两团黑烟飘在烟囱上端。 木柴燃烧时的烟气，先被下方黑烟吞噬，再从上方黑烟团喷出。 一进一出，燃烧不充分产生的碳单质就被完全过滤。 五鬼袋投喂竖井中，一团团清水飘在半空。 灶台烟气经过不断漂洗，顿时就没了颜色。 “想靠炊烟抓我壮丁？发现我都算我输！” 陈沐手里抄着锅铲，哼着不知名小调，噼里啪啦炒着风味腊肉。 “今天练形术大成，说什么也得加道菜！”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肯定要给自己炖一罐子红烧肉。 “不能耽误了去看玉桃姑娘的表演。” “明天，明天一定补上！” …… 宗泰走出府衙内院，路过衙门六房办公地点。 抬头看到吊在旗杆上的枯瘦人影，不由拳头紧握。 想到其他兄弟意气风发，手下财富士卒全都增加。自己依旧还是个光杆司令。 他对丁老头就越发愤恨。 “取定魂桩要紧。” “就让你这老货再多活一晚！” “明天一早开拔……哼哼！” 宗泰换了身衣服，带上斗笠，离开知府衙门后，乘坐马车，向内城南门飞驰而去。 内城道路宽阔，傍晚行人稀少，他只用一刻钟就出了内城。 又七拐八拐绕了一圈，一刻钟后，马车来到林横坊。 宗泰跳下马车，四下观察打量。 连续犯错，让他行事越发小心翼翼。 一股淡淡的呛鼻却诱人的辣香味传入鼻腔。 “好香？到饭点儿了？”宗泰抬头看看逐渐昏暗天色。 “快点儿办完，正好去赴大哥的宴。”宗泰抬腿就要走，突然又顿住。 “不对吧。这条街道，不是一直没人住吗？！哪来的香味？” 当初为确保定魂桩安全，他可是特意探查过，周围都是空宅子。 结果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书生，坏了他的好事，导致他现在都被疏远冷落。 后来猜测，那人可能是个逃逸凶犯，和他们一样，特意寻找无人空宅子藏匿。 他们当初的相遇，真的就只是恰逢其会。 宗泰仔细回忆那个书生，突然眉头一皱。 他记得，那书生做的煎饺也香气四溢。 就像这个辣味一样，让人忍不住分泌唾液。 同样在林横坊。 同样在无人街道。 同样能做美味无比的食物。 难道…… 宗泰骤然转头，肃然看向不远处街区。 “难道又来了个逃逸凶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定魂桩 宗泰站在街道口皱眉深思。 这凶犯是无意间到来，还是特意来此。 难道知道此地埋着定魂桩？！ 宗泰抬脚就想过去查看一番，刚走两步却又突然停住。 “算了。” “不能再出差错。”宗泰摇头想道。 攻打南阳之前，他跑前跑后，结果临近成功出了差错。被晁方疏远，被众兄弟调侃，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当务之急是取出定魂桩，送回内城。 “不能节外生枝！” 想到这里，他转头走进巷子里。 …… 站在挂着两个黄皮灯笼的宅院门前。 宗泰一跃而起，翻进院落。 来到正屋门口，仔细打量铜锁上小机关，确定无人偷偷潜入，心中松一口气，开锁推门而入。 昏暗正屋内，借着昏黑光线，宗泰复杂看着熟悉房间。 懊恼不甘再次充斥心头，好半晌才叹一口气。 “人得往前看。” “手下没有士卒，大不了就不带兵。” “只要做好大哥交代的事。能继续获得照殿红修炼，早晚有我出头之日。” 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宗泰拔开塞子往手心倾倒。 粘稠鲜红的照殿红流出。 外形好似果冻，又有良好流动性。倒入手心，自动收缩成鹌鹑蛋大小的晶莹小球。 “先取定魂桩。” 单手托着照殿红，宗泰嘴里吐出一长串诘屈聱牙文字。 这些字前言不搭后语，拢共三四百字，好似完全没有意义的乱文。 宗泰不管不顾，继续念诵。 一遍。 十遍。 百遍…… 如此持续两刻钟之久，终于有了变化。 手中照殿红小球，表面不断鼓起一个个小疙瘩，然后再消失落回。 宗泰心里一松：“总算……” 伴随继续诵读，他的声音变得奇怪起来。 开始还是一个声音，慢慢就好似两个声音重叠，过一会儿就变成无数个人在同时念诵。 宗泰强忍着口干舌燥，念咒不停。 前前后后念快要三刻钟，天色已完全变黑。 照殿红小球突然发出莹莹红光，嗖的一下散开，迅速从他指缝间渗漏而下。 落在地面，撒出斑驳红点，好似活物，蜿蜒蠕动，顺着青砖地板缝隙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地面突然一震。 青砖地板被顶起，地下泥土快速向上翻滚溢出，几个呼吸就堆出个半米高泥土包。 一根漆黑油亮，布满线条云纹的棍子，嗡的一下从土包中心钻出。 “定魂桩！” 宗泰一把抓住拽出。 冰凉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定魂桩有一人高，小儿手臂粗细。 外表宛若夜空，黑的深邃。 材质非金非铁，好似琉璃，看着沉重，实则轻盈。 “成了！” …… 林横坊，陈宅。 饭后，一团黑烟弥漫覆盖。 四方桌上狼藉杯盘消失不见。 等再次出现，已然变的光洁如新。 就连难以洗刷干净的油渍污垢，都被五鬼黑烟分离的干干净净。 介甲眼皮都不由抬起两分，明黄眼珠里满是怪异神色。 “你对法器的运用真是……独特？” 寻常人得了法器，恨不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哪像陈沐，珍贵五鬼袋，竟拿来刷盘子刷碗？！ 浪费法器！暴殄天物！ 要是让那些辛苦攒法器的人知道，铁定得活劈了陈沐。 陈沐却眉毛一挑，满脸得意。 继五鬼袋版吸尘器、五鬼袋版抽油烟机之后，陈沐又逐渐琢磨出了五鬼袋版洗碗机。 浪费？ “我这是在可承受范围内，尽可能提升生活品质。是生活的智慧，你不懂！”陈沐满是优越感的笑着摇头。 介甲：“……”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自己懒？” 陈沐笑的越发得意：“懒惰推动人类进步。” 介甲一脸的不明所以。 陈沐笑眯眯。 呵……土著！ 收拾妥当，陈沐递给介甲拳头大瓷瓶。 “按你的要求，双倍蓝药丸。” 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六十粒蓝药丸。 南阳府封城，混乱越发严重，春风楼里的娱乐事业却越来越红火。 连带着山寨药丸生意都好了很多。 送走介甲，陈沐烧水泡脚。身旁长条书桌上点着明亮油灯。 随手抽出《识骨查相》继续翻阅。呼吸也缓缓调整，变得急促却又有节奏。 天蛇练形术完成易髓，全新呼吸法已被陈沐创出。 如今已逐步融入行住坐卧。天蛇练形术四阶熟练度不断向前推进。 脚泡温，洗漱完，陈沐吹灯上床。 “啧……少了点儿娱乐活动啊。” “睡觉睡觉，想要什么就去梦里找。” 摸了摸怀里的四十一张祖明符，陈沐安心的陷入梦乡。 …… 呼！ 微风轻响。 一个身穿黑衣的圆脸汉子，手提黑色长棍。弯腰弓背，做贼一样悄然翻墙而入。 宗泰落地之后，刚想抬脚，不由苦笑。 “真是魔怔了。” 不过是个躲躲藏藏的逃逸凶犯。 怎么可能是当初那人。 摇摇头，他就准备离开。定魂桩在身，不能出意外。 可……来都来了。 宗泰鬼魅一般落地无声，两步飘到正屋西侧窗户旁。 窗户单扇镂空，糊着米黄油纸。上端有木轴，可向上翻转打开。 此刻正被一根横杆顶起小半。 宗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在半开着的窗户下，手掌缓缓扇动。 一缕青烟顺着窗户钻入房间。 借着丝丝月光，顺着窗户缝隙，隐约可见窗户不远处床榻。 此时，一个人影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宗泰驻足等待，一刻钟后，猛然掀窗，瞬间窜入房间。 落地一瞬，直扑床榻。 甲魄游移，右拳骤然漆黑如墨。 宛若硕大铁锤，带着呜呜劲风，悍然砸下！ 宗泰神情冷漠：“定魂桩在身，不能出任何意外……” 砰！ 坚硬核桃木大床，瞬间碎裂。 不对！ 下一刻，头皮骤然针扎般刺痛。 宗泰想也没想，近乎本能的屈膝蹲身。 抓着定魂桩的左手猛然上提。 黝黑定魂桩刺破空气，直刺头顶上方。 铛！ 好似铁锤砸击砧板。巨大轰鸣声骤然在耳边响起。 强悍力量从定魂桩顶端传来。 被魄力覆盖的左手，竟像是在抓一条滑腻巨蟒。 嗤！ 宛若刀刃刮擦玻璃。 定魂桩顺着铁箍一样左手，猛然向下滑脱。 噗的一下，轻易扎入青砖地板。 宗泰心头狠狠一跳，瞳孔骤然收缩。 第一百二十七章 豢阴策 砰！ 窗户碎裂。 宗泰顶着破碎木屑，破窗而出。 身在半空，定魂桩一点地面。 宗泰瞬间借力扭腰，凌空转身。 噗！ 双脚宛若铁钉，一下扎入泥土。 砰！ 夯实坚硬地面，就像被踩碎的脆饼，泥土飞溅。 宗泰肃然盯着紧随其后，手持短剑，长发披肩的人影。 坏了！找错人了！ “朋友，先别动手，这是个误会！”宗泰连忙出声。 陈沐眉头紧皱。 图书管理员？误会？ 我的事还没发？！ 幸好！ 先把这人忽悠走，但不能那么快妥协，陈沐装作脸色阴沉：“你动手的样子可不像误会！” 宗泰长出一口气，回话就说明还能谈。 “真是误会！” “我身上还带着两滴照殿红，算我的赔礼，如何？” “朋友你可能不知道，照殿红是化龙丹精粹，一滴堪比三十粒化龙丹！” 照殿红？陈沐眉头一挑，装作心动模样犹疑，旋即贪心开口：“不够！” “我身上还有三千两银票。若你还不满意，我回去再给你取。”宗泰赶紧道。 “算了，就这样吧！”陈沐装作勉为其难的模样。 “多谢朋友理解！”宗泰长出一口气，缓缓直起腰。 抬手示意陈沐稍安勿躁，然后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旋即扔给陈沐。 “朋友，接好。” 陈沐目光不由盯住瓷瓶，那里面就装着照殿红？他还从未见过完全状态的照殿红。 呜…… 一阵低沉破风声骤然传入耳中。 定魂桩裹挟劲风，狠狠砸向陈沐脑袋。 宗泰人在半空，不由咧嘴大笑。 江湖上竟有如此天真之人？！ 罢手言和？ “哈！” 定魂桩后发先至，几乎瞬间就出现在陈沐头顶。 电光火石间，空间好像凝固。 在这凝固的空间里，陈沐缓缓抬头，漠然看着宗泰。 然后他轻轻向后退了一步。 定魂桩擦着陈沐鼻尖落下。 嗤！ 劲风扫过，鼻头裂开一道细小伤口。 “真是一个令人失望的世界。”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竟荡然无存。” 陈沐满脸落寞的攥紧左手，悄然收起刚才差点儿就打出去的铁莲子。 “我是真心想与这个世界和解。真的！” “可世界却始终还给我以恶意！” 陈沐脸上表情不由狰狞起来。 “我只能，以恶制恶！” 嗡！ 渔网般魄力在右臂迅速浮现。 六种练形术赋予的强大力量涌现。 皮肤下肌肉犹如地龙翻身，骤然起伏膨胀。 眨眼间，他的右臂就胀大一圈！ 嗤！ 一股灼热白烟从右臂上升腾而起。 下一刻，大腿、脚底魄力涌现。 巨大爆发力毫无保留从双腿喷出。 砰！ 宗泰刚落地，陈沐就撞破空气，瞬移般出现在他身前。 弓步伏身，自下而上，袖里剑狠狠刺向宗泰心口。 “一把小破剑还想杀我？！”宗泰笑容不止，轻蔑的瞪着陈沐。 “秘术·盾！” 他全身魄力嗖的一下汇聚胸前。 “哈哈！没用没用没……” “袖里剑·穿云！” 灰色短剑活了一般，扭曲震颤。 吱…… 好似小刀捅入易拉罐，让人牙酸声音骤然浮现。 噗！ 一声轻响。 陈沐抽身而退。 宗泰脸上的笑容都来不及收敛。一摊血迹就在其胸口晕染。黑色魄力潮水般褪去。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陈沐， “怎……怎么可能？！” “不！我不能死在这！” 他拼尽全力，身影骤然向后弹跳而起。 游魄高手身体活力高的吓人。即便心脏被刺穿，只要即使止血缝合，就能挺过去！ 这是他的生机！ 宗泰脖子上青筋暴起，抬手就打出一枚响箭。 离这里最近的是贾老三，只要拖到…… “五鬼搬山！” 响箭刚升空，五团黑烟就在其必经之路上浮现。 只发出一声短促鸣叫，响箭就被吞入五鬼袋空间。 滚滚黑烟好似一条捕食巨蟒，弯曲压缩，骤然弹出！ 跳上墙头的宗泰满眼绝望。法器？！ 下一刻，黑烟一冲而过，瞬间就把宗泰吞没。 噗！ 点滴血液洒落，宗泰彻底消失不见。 …… 啪！ 脆响声起，白瓷瓶碎裂一地。 陈沐回头看去，却不见丝毫红色液体。 “空的？可惜……” 黑烟翻滚，黑色定魂桩落入手中。 陈沐摩挲其上纹路，旋即转身，走回房间。 …… 南阳府内城，知府衙门内院。 下午聚会的正厅重新布置完毕。 数张长桌并排摆在中间，美酒佳肴布满桌面。 晁方坐在最前端，十二兄弟分坐两边，手边各靠着一根黝黑长杆。 众兄弟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晁方却盯着左侧第一个空位，一言不发。 时间推移，众人也发现不对劲。 “二哥怎么还没来？” “对啊，按说他那杆定魂桩距离最近，怎么……” “不会出事了吧？”贾象脸色不由一边。 最近二哥的运气可不怎么好。 “大哥，我去看看！”贾象猛然站起。 晁方阴郁点头。 众人放下酒杯，不敢多言，气氛一时沉闷。 一刻钟后，贾象猛然窜进房间。 “大哥，东西取走了，但……没人！” 晁方脸色骤然一变。 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臂长明黄卷轴。 卷轴非纸非帛，柔软坚韧。 晁方猛地拉开，一排鹌鹑蛋大小，古意盎然字迹印入眼帘——千山经·豢阴策。 标题后有一块空白区域，两个巴掌大，四周对称画着，由直线、云纹、火焰图案构成的边界。 晁方连忙掏出个白瓷瓶。 拔开塞子，把满瓶照殿红全部倒在空白处，随即快速念动咒语。 仅十五个呼吸，核桃大照殿红就沸腾翻滚，渗入明黄布帛。 空白处迅速浮现十三个斑点。 中间一个黑色花生大，旁边聚着十一个红色黄豆大。 还有一个红点孤立在外，此刻正缓缓向右侧移动。 晁方松一口气，随即阴沉道：“都跟我走！我倒要看看，老二这会儿去北市，到底想干……” 咔！ 晁方手中瓷瓶骤然被捏碎，他脸色无比难看的盯着明黄布帛。 刚才还在移动红点，没了！ 定魂桩……少了一杆！ …… 北市，药材一条街。 街尾处有个不起眼小药铺，名叫和盛堂。 夜深人静，前堂学徒伙计已经回家。 后院房间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介甲拿着块白色手帕，仔细把桌椅板凳擦拭一遍。 把刚刚沏好的茶水放在手边，介甲郑重其事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鼓鼓囊囊布袋。 轻轻解开袋口绳子，哗啦一下倒出一堆碎银。 然后就一粒一粒的开始搓银珠子。 搓着搓着，他的手不由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搓，然后眼皮抬也不抬的淡淡道：“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把你打下来。” 房顶瓦片轻响。 吱呀。 房门打开，陈沐笑嘻嘻走进房间。 “我觉得你下午没吃饱，要不，整点儿夜宵？” 介甲明黄眼珠转动，盯着陈沐不说话。 陈沐：“……” “那什么，我在你这住段时间，怎么样？” “你又惹到谁了？！”介甲眼皮不由抬起一分。 “我一本本分分好人，我能惹谁？”陈沐翻个白眼。 介甲盯着陈沐，眼皮再次抬起两分：“可以。” 陈沐顿时长松一口气。 “二十两……一天。”介甲伸出两根手指道。 “你怎么不去抢！”这老小子趁火打劫啊！ “抢哪有赚你的钱快。”介甲慢条斯理。 “你就不怕我扭头就走？”陈沐不服气。 这时门外陡然出现一阵凌乱马匹嘶鸣声。 呼喝声隐约可见，大意像是在找什么人。 陈沐脸皮一抽。 介甲笑眯眯：“呵呵……” 陈沐：“……” 第一百二十八章 撤离 南阳府城，内城知府衙门。 深夜时分，本应陷入沉睡的知府衙门却灯火通明。 旗杆上迷迷糊糊的丁老头睁开眼。 看着下方往日同僚，一个个惶恐不安的来回走动。 远处还有一队队士卒，在什长队正带领下，举着火把，骑着快马飞奔出门。 挂了这么多天，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热闹景象。 仔细倾听，隐约听到，似乎是在找人。 宗泰？ 那王八蛋失踪了？！ 哈…… …… 内院正厅。 晁方阴沉坐在上首。 聚会长桌早被撤掉。 “大哥，我沿着马车车辙，在附近街巷找到一间空宅院。” “里面有打斗痕迹，还有数个棍棒砸出的坑洞，极有可能是定魂桩。” “地上有点滴血液，不知是二哥的还是别人的。” 晁方眉头紧紧皱起：“到底是谁在和我们作对？” “会不会是上官纪？”贾象迟疑：“他终究做了二十年南阳第一。城内要是有什么后手……” “不是他。”晁方摇头：“算了，你也去北市看看。” “定魂桩最后就出现在那。” “尽一切可能找到宗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贾象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晁方看着贾象离去身影。衣袖下的拳头紧握。 “关键时刻给我出这种差错。”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晁方脸色阴冷。 “得想办法再炼一杆定魂桩啦……” …… 北市被晁天王大军封住，挨家挨户搜查，一整夜都乱糟糟。 陈沐却一点儿都不怕。 有五鬼袋在，随随便便就在地下五米处挖了个地下空间。 四盏油灯把地窖照的通明透亮。 五鬼袋搬运外界新鲜空气快速替换。 点上熏香遮盖土腥。 用两三桶冰块降温。 阴暗闷热地窖里，瞬间就被改造成明亮舒适大卧房。 再把挖出的泥土悄悄平摊在周围泥土小巷中。 完工！ 和盛堂几次被叫开门搜查，都未有人察觉陈沐。 他顿时安下心来，不管外面纷纷扰扰，一觉睡到大天亮。 …… 第二天，介甲一早就给学徒伙计放假。 等他们离开，陈沐跳出地窖，钻进厨房做饭。 饭桌上，陈沐吃着煎饺问：“昨晚那帮人在找什么？” 介甲瞥一眼陈沐，找什么你不清楚？ “宗泰，晁方的十二天将之一。”介甲淡淡道。 “在南阳府城这么大地方找一个人，大海捞针，不好找啊。”陈沐假惺惺摇头叹气。 “人在北市。”介甲道。 陈沐心头却一跳。 “不可能！”人明明是在林横坊没的。 介甲意味深长的看着陈沐：“呵……” 陈沐讪讪一笑，没敢再问。 “搜查就集中在北市。”介甲收回视线道。 陈沐眼睛眯起。 “是那根黑色棍子？” 他昨晚杀死宗泰，提着棍子就跑。 走到半路才想起，棍子可能和阴魂围城有关。 他怕这东招来阴魂，差点儿给扔掉。 想想没舍得，就又给收进五鬼袋。想拿来让介甲给鉴定鉴定。 “这还带定位的？”强忍着立马拿出来扔掉的冲动。把小纸人都撒了出去。 时刻监控和盛堂周边情形，一旦发现有被围堵征兆，立马就跑。 …… 三天后，知府衙门内院。 “什么时候走。”屠山一口咬断一条碳烤猪腿，大口咀嚼。 “是呀，该走了。”晁方斜靠在椅子上，右手把玩酒杯。 “少了定魂桩，影响找千机令？”屠山转头看着晁方。 “再炼一根就好。”晁方摇头：“就是合适的人桩不好找。” “你看我怎么样？”屠山跃跃欲试。 晁方轻笑：“我可不想被人桩反噬。” “放心，明天就走，先给你找千机令。” 屠山满意点头。 …… 和盛堂，餐桌旁。 陈沐夹起一块秘制烤肉，放入口中。 牙齿轻咬，咸甜适中的口味，软糯的口感，同时在嘴里爆发。 陈沐顿时忍不住的满意点头。 “怎么样？”陈沐对着介甲挑眉。 “确实更好吃了点儿。”介甲眯眼。 陈沐乐呵呵，眼前灰墙浮现。 厨艺：56/10000/三阶； 三阶厨艺呢，当然更好吃。 他从未特意刷厨艺经验，这完全是日积月累之功。 陈沐一边吃饭，一边体会厨艺变化。 三阶厨艺，让他对味道更敏感，火候把控更精准，还让他详细了解到食材的营养成分。 “我又不当营养师。知道这也没啥用啊。” “不过，似乎可以提升提升辟谷……嗯，饭团。” 他现在饭量越来越大，急需高营养小体积的食物。 陈沐眼前一亮。 “似乎也挺有用的哈！” …… “晁天王撤军了，咱们什么时候走？”陈沐问。 就在今早，晁天王的人开始逐步离城。 陈沐还去看了那位晁天王的出行队伍……嗯，用小纸人远远看的。 核心的晁天王和十二……十一天将，早早离城。 最迟明晚，后续辎重民夫队伍也会离开。 而且有人发现，三天前城外就没了邪祟踪影。 已有不少人偷偷跑出南阳。 “不急。”介甲老神在在。 邪祟是没了，但不保证不会再来，祖明符正卖的火热。 陈沐点头，没了邪祟，晁天王又溜了，他还怕个锤子。 要不是觉得南阳不安稳，他不走都行。 “看来那棍子的定位也不太准。”陈沐这会儿也回过神。 “或许是五鬼袋隔绝了探查。”陈沐有些明悟。 “那就先在袋子里躺着吧。” 之后几天，陈沐就待在和盛堂内。 每天保持天蛇呼吸法，推进熟练度。 慢慢翻阅从知府衙门内骗出来的数十本书籍。 特别是那本《识骨查相》。 越看他就越觉得，当初那个黑瘦老头邢老六，肯定看出了点儿什么。 “怪不得溜得那么快。聪明人啊。” “当初建安门外搜查，是不是也看出不对劲儿了？”陈沐轻笑摇头。 也是个老滑头。 …… 随着晁天王离开，又没了邪祟卫城，南阳府很多人开始往城外跑。 不少人也趁着这个空档期为非作歹。 可仅仅五天后，市面上就再次恢复秩序。 因为上官纪回来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汤山营八千披甲精锐。 如狼似虎军队迅速接管南阳。有条不紊打击混乱恢复秩序。 开仓放粮，发布告示安抚平民。 减免各行业一年赋税，又高价雇佣民夫修葺内城。 南阳府城竟快速恢复生机。 …… 北市樊楼四海楼，三楼雅间内。 屠山大口嚼吃烤羊腿，满手满脸都是油。 晁方把玩着酒杯，看着身前明黄布帛上的红点，不由叹气：“看来是真没了。” “赶紧走吧。”屠山满不在乎：“有这功夫，你都能重新祭炼一杆了。” “行吧。”晁方无奈点头。 “只能沿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城镇。” “人桩呢？”屠山问道。 “找到个四十来岁道士，游魄境界，正好合适。” “真可惜，我还想当当人桩，逆袭上位，成功反杀你呢。”屠山惋惜道：“话本小说里都这么讲。特有意思。” “呵……”晁方嘴角翘起，满不在乎轻笑。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运气 傍晚时分，和盛堂后院再次飘出诱人香味。 陈沐介甲默不作声快速吃饭。 两人都是大肚汉，一桌食物迅速被消灭干净。 旋即黑烟翻滚，碗筷全部变得干干净净。 角落里木制垃圾桶上方黑烟弥漫。一堆骨头、菜汁落入其中。 介甲复杂的看着陈沐。 “怎么啦？”陈沐瞪着介甲摊手：“这难道不是很方便吗？” 介甲不得不得点头。 但是，这么用法器，那感觉真的是……难以形容！ 陈沐翻了个白眼。 “城外阴魂怪都没了吧？” “散了。”介甲接过陈沐递过来的茶盏点头道。 “从这里到漓江卫城的水路，也安全了吧？”陈沐眼睛一亮。 “之前阴魂就只在南阳府城附近，漓江上反而没……” 介甲说着，端茶盏的手突然一顿。 这家伙不会现在就想跑吧？ “那我明天就走！”陈沐兴奋道。 虽然南阳府暂时安全了。但走了晁天王，万一再来个李天王呢？ 能不多留，还是不多留的好。 介甲放下茶盏，眼皮耷拉下来。 没了邪祟，眼前这家伙就用不着他亲自护送。 一笔买卖没了啊…… “对了，这东西你认识吗？”陈沐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道。 一根黑色长棍伴随黑烟浮现。 介甲瞥一眼桌上黑色长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是……”刚说两个字，介甲突然顿住。 他眼睛眯起，撇向陈沐左手臂。 “给给给！”陈沐翻个白眼，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介甲。 介甲缓缓低头，看了眼银子，慢慢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五……五十两？！” “嘿！你现在是越来越黑了哈？！ “以前二两银子就开口，现在怎么还涨价了？！”陈沐瞪着介甲。 介甲淡定的看着陈沐不说话。 “快说！”陈沐咬牙又掏出四十两银子。 他背着巨额债务，恨不得一两银子当二两用，一下就被介甲坑去五十两，满脸的不舍。 介甲慢悠悠搓银珠子。 护送的路费没了，但这信息咨询费，它不就来了吗！ …… “定魂桩。” “取百年以上槐木树心，以秘法祭炼炮制。” “这根……”介甲两根手指轻轻划过黑色长棍：“最少三百年。” “这东西是槐木？你没逗我？”陈沐摸着更像玉石琉璃的漆黑长棍，不可置信。 槐木心能是黑色的？还那么硬？ 那晚他躲在房梁上突然出手。 结果能刺穿甲魄的袖里剑，竟不能伤定魂桩分毫。 “千山经是旁门秘法，最擅炼制奇诡法器。改变其性质，不足为奇。” “你那阴魂纸人看似脆弱，不也坚不可摧？” 陈沐却心头一跳。 “千山经？” 介甲瞥一眼陈沐：“大惊小怪。” “千山漫漫，横压八方。” “这话说的就是千山经秘法繁多，传播广泛，以后你就知道了。” 陈沐点头，他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听过的见过的法器，拢共也不超一掌之数。 结果其中俩来自千山经，传播确实够广泛。 “定魂桩属豢阴策辅具。”介甲继续道：“用来拘禁、豢养阴魂。” 豢阴策？豢养阴魂？！ 陈沐眉毛一挑。 千山经果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五鬼袋、豢阴策、定魂桩，听名字就邪门。 “单独一根定魂桩没什么大用，最多也就驱散阴魂。”介甲把棍子递给陈沐：“拿来当武器也行。” 黑烟弥漫，陈沐迅速把棍子收起。 他可不想被找到。 这东西是豢阴策辅具，肯定能被豢阴策感知。 晁天王必然掌握豢阴策。 不然不会让人在北市搜查。 “幸好我把这棍子藏进五鬼袋。”陈沐心有余悸。 “不用担心”介甲端起茶盏喝一口茶水淡淡道。“他很快会炼制新的定魂桩。” “为保证豢阴策功效？” “嗯。” 陈沐耸耸肩：“还是先让它再藏一段时间吧。” 他不缺武器，也不会棍术。 而且他还有四十一张祖明符。 用不着定魂桩来驱散阴……等等！ “定魂桩能驱散阴魂？”陈沐不动声色问道。 “能。”介甲吹了吹茶盏内茶叶：“养猪不得有猪圈？” “这东西就是猪圈、围栏。” “嗯，它还带刺。” 陈沐心头猛然一跳，面上却波澜不惊，装模作样的低头喝茶。 “最近祖明符生意挺好吧？我明天就走，看来你是没功夫送我了？毕竟，不能耽误你赚钱不是。哈哈……”陈沐故作调侃。 “钱给够，可以送。”介甲一脸平静。 陈沐嘿笑摇头：“我可赔不起你的损失。” “一张祖明符，现在都炒到多少了？” 介甲眼皮不由抬起两分，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三千五。” 陈沐眉毛顿时上挑。 “咳咳！” 他从怀里摸出三十一张祖明符，无声推到介甲面前。 “帮我卖了吧。” “不让你吃亏，每张给你一百两提成。” 介甲：“……” 我两千五卖给你， 你再三千五让我帮你卖？ 我缺你那一百两吗？！ 我缺的是一千两！ 介甲眼皮猛地抬起三分。 手里搓着的银珠子都差点儿让他给捏扁喽！ …… 第二天，陈沐吃完早饭就喜滋滋的点银票。 三十一张祖明符卖掉，去掉介甲提成，纯赚两万七千九百两。 再扣掉剩余十张的欠款，还剩两千九百两。 这个月他还卖了不少蓝药丸。 总共一算，陈沐身价一下暴涨到一万三千二百多两。 个人财富暴增啊！ “有这些钱，我能在漓江卫城宅到天荒地老！”陈沐乐呵呵的想着。 和盛堂前院正厅内。 陈沐象征性的背着个小布包走进来。 介甲坐在纤尘不染的柜台后，一如往常的搓银珠。 “我走了。” “别忘了让人来取药。” 漓江卫城离得不远，陈沐山寨药丸生意仍旧可以做。 介甲抬头，明黄眼珠平静的看着陈沐，微微点头。 陈沐轻笑，旋即转身大步离开。 …… 城东建安门。 历经混乱一月，建安门附近再次恢复往常热闹。 陈沐变换脸型，穿一身灰色劲装，头顶黑布束发，背着个小包大步走来。 跟着队伍，快速经过寻常盘查，陈沐再一次离开南阳府城。 回头望去，陈沐耸了耸肩。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正要离开，一队长长车队引起陈沐注意。 车队冗长，马车华丽，护卫也一个个的孔武有力。 “是哪个大家族的车队？” 陈沐跟着出城百姓躲到路旁。 “这不是内城周家的人吗？” “竟躲过了那场劫难。” “白家也没事。据说是阖家前往漓江卫城祭祖，所以才侥幸躲过。” “运气真好……” 陈沐漠然看着长长车队。心里却没来由的一寒。 白家、周家、上官家…… 运气？运气好到全族幸免？ 呵…… 第一百三十章 安稳 漓江城，城东永通坊，一处一进小院门外。 陈沐打开黄铜锁，推门而入。 茅棚、练功支架静静立在院中。叫不出名字的各种杂草，乱七八糟的覆盖地面。 “慢慢收拾吧。”陈沐耸耸肩膀，姿态轻松。 南阳府城庞大繁华，陈沐却一直感觉压抑。各种事情纷至沓来，让他喘不过气。 “还是小城里舒适。” 黑烟迅速在院中弥漫，所过之处，杂草成片消失。 除掉杂草，给破漏的茅棚换上新的茅草顶。 拆除风吹日晒，布满点点灰黑霉斑的练功支架。 打扫挂着蜘蛛网的房间。 清理落满灰尘的锅碗瓢盆。 整个上午，陈沐都在收拾小院。 中午时分，一堆发霉的被褥凉席被他扔在院中。 “得去买新的。” 漓江在大梁之南，常年闷热潮湿。 尽管他上次离开时已做防潮措施，依旧没能阻挡被褥发霉。 …… 中午时分，漓江卫城城东漓江楼。 陈沐坐在一楼大堂角落里，悠然吃着饭菜。 “还是小城里消费低。” 他刚才去漓江城东市购买被褥凉席等起居用品。 全套下来也不过一两银子，还送了他一个洗脚木盆。 陈沐多给了三百个铜板，就得了一个硕大浴桶。 “这要在南阳府城，没三两银子可买不下来。” 想到身上一万三千多两白银，陈沐顿时豪气冲天。 “今晚说什么也得去如意坊瞅瞅。” “不为别的，就想看看它到底和春风楼有多大差距！” …… 大梁641年，七月初六。 漓江城，通运坊。 陈宅茅草棚下。 陈沐躺在镂空竹制摇摇椅中，眯着眼睛欣赏天边晚霞。 这已是来漓江城第三天，收拾地窖、屯粮、周边环境探查等事均已妥当。 此刻得闲，正准备琢磨日后规划。 他左手边矮几上，放着个拳头大铜香炉，一缕缕带着药味的驱虫熏香从炉内飘出。 右侧立着一根半人高漆黑长棍，正是从南阳府城得到的定魂桩。 晁天王北上，他南下，两人距离早已不知多远。 即便有豢阴策，晁天王也感应不到了。 陈沐就把定魂桩给拿了出来。 摊手摸了把定魂桩，感受着其上冰凉触感，陈沐满意点头：“真凉快啊！” 也不知道什么原理。 这根棍子好似能吸收周围温度一般。 只要有它在，方圆三米内温度很快就会凉爽无比。 五鬼袋内空间，都已经可以叫冷藏室了。 …… 端起矮几上温热牛奶一口喝掉。拿过凉茶漱口。 陈沐心念一动，眼前浮现灰墙。 书写：2660/10000/二阶； 图画：3907/10000/二阶； 投掷：6073/10000/四阶； 厨艺：56/10000/三阶； 制药术：3765/10000/四阶； 袖里剑：1102/10000/四阶； 五鬼搬山咒：8893/10000/六阶； 易形术：697/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极限； 碧眼金猿练形术：极限； 白猿练形术：极限； 黑虎练形术：极限； 白玉蟾蜍练形术：极限 天蛇练形术：3329/10000/四阶； “不知不觉，五鬼搬山咒竟也快要进阶。” 意外之喜。 “所以，五鬼袋牌多功能生活家电还得接着用。”陈沐乐呵呵的想着。 正是因为对五鬼袋各种使用。才在无意间刷高熟练度。 这种不声不响，突然就给他带来惊喜的感觉，让陈沐格外满足。 “还是先刷天蛇练形术。”五鬼搬山咒够用，他对继续升级没有迫切需求。 “练出游魄，大约也就二十天功夫。”陈沐暗自计算。 练形术前三阶分别对应易筋、易骨、易髓，主在改造强化身体。 第四阶对应神意图。陈沐猜测练的应该是精气神三宝中的神。 随着练形术堆积，身体多番改造强化，已快到某种极限。 这让其他练形术的改造作用降低，同时也缩短叠加练形时间。 但神意图修炼时间一直没变，怎么都得一月时间。 “甲魄难练啊。”陈沐无奈。 但想想那些百年养魄的，陈沐就释然。 “起码还能看的到头。” 只要不断堆积练形术，总能拼出一身甲魄。 “就是极限之后的修炼不太友好。”陈沐眉头微皱。 上次红隼练形术突破的极其突兀。 在突破前，他能感觉到进步，但没有熟练度提示。 这种看不到熟练度的练习，让他有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极限……”陈沐若有所思。 “那或许是红隼练形术修炼者，曾经达到的极限。” “因为到了顶，没有参照，所以无法继续划分熟练度。” 陈沐心头一振。 能把技能用熟练度衡量，须得有上限和下限，如此才能均分量化。 “熟练度原来是这么来的！”陈沐有种看清迷雾的惊喜。 “厉害啊！”陈沐感叹。 旋即他就回过神：“所以这些练形术的曾经的极限，就只是游魄？” 也就意味着，历史上修炼这些练形术的人，没一个练成甲魄！ 他练了五种练形术，结果五种最多都只到游魄。 那些能练成甲魄的练形术去哪了？ “世家啊……”陈沐忍住骂人的冲动。 肯定是被这群混球给收拢封锁起来了。 “慢慢攒吧。”陈沐摇头。 幸好他有熟练度外挂。 “不就是摸黑往前练吗？” “又不是没有进步。” 虽然无法用熟练度体现，但每次修炼，依旧能有领悟，能清晰感觉进步。 “起码我不用百年养魄。”陈沐突然笑了：“说不定五十就够了。” 五十也还年……嗯，不算老。 到时说什么也得找介甲问问开天门的事儿。 “就是不知道介老头还能不能活着。二三十年呢。” 想到那老头德行，陈沐又乐了。 那么大年纪，杀手业务干的飞起，蓝药丸卖的火热。 别说二三十年，再活个五六十年估计都不难。 “甲魄可是能延寿的。” …… 之后时间，陈沐每日保持天蛇练形术呼吸。 空闲时间就翻看从晁天王那借来的书籍。 日常刷一下制药术进度。 还在院子一角立了根两米高大腿粗木桩，不时拿铁莲子扔两下。 每次都精准的擦着顶端飞过。刮走点点木屑。 如今已被他磨掉了一巴掌高，地下铺了一层木屑，顶端却依旧像是刚被锯断一般平整。 投掷技能的熟练度也缓缓推进。 茅草棚下，陈沐悠然坐在摇摇椅内：“还是小城安稳呐。” －－－－－－题外话－－－－－－ 还有一章，估计挺晚，朋友们别等了，明天再看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云蜃 清晨，永通坊陈宅。 吃过早饭，陈沐把一堆药材提进茅草棚下，开始逐个分类处理。 有的研磨成分，有的浸泡取汁，有的大火熬煮。 然后又按特定次序，把炮制好药物混合倒入大陶罐。 木炭小火加热，一边加热一边搅拌。 直到一罐子粘稠液体变成橡皮泥状，这才停止加热，并自然放凉。 接着把棕色药泥倒入打磨光滑的硬木模具内，摊平后压实，压成一个个绿豆高黄豆大的小圆柱形。 旋即放进阴凉处静置阴干。 忙活一上午，看着摆满静置木架的模具，陈沐满意点头。 “这些蓝药丸，足够介甲卖一个月了。” 蓝药丸生意得继续做啊。 虽然他现在身怀巨款，但总有花光的时候。 不能等到急用的时候再想办法。 他可不想再背上巨额债务。 …… 五天后。 城东漓江楼。 陈沐赶着中午饭点儿到来。 照例在一楼大厅选了个角落，一边等介甲的人来取货，一边打量大厅内来往人流。竖起耳朵，探听世面消息。 很快他就被一个小胖墩身影吸引。 对方六七岁大，也坐在大堂一角，一个靠近后厨过道的地方。 他身旁还坐着个高大清瘦老者。 老者此刻正拿着小刀，一片片的给小胖子切烤鸭。 老者切一片，小胖墩就抓一片塞嘴里，吃的满嘴流油，吃的陈沐都来了食欲。 他立马就点了一只。 小二端上切好的烤鸭，布置下各种蘸料。 陈沐迫不及待的尝了一片，眼睛顿时一亮。 不由伸出大拇指：“好吃！” 小二满脸笑容：“这可是咱们漓江楼十大招牌之一。” “传承足有百年，用料考究，手法独到。” 陈沐又夹一片烤鸭放入嘴中，满意点头：“原料、佐料确实考究，手法也精妙。” 小二满脸得意：“那是！整个南阳，只有我们漓江楼一家会做！就连府城樊楼都没有。” “现在有两家了。”一道淡然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陈沐诧异转头：“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旋即转头打发走了欲言又止的小二。 介甲没说话，无语的看着陈沐：“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偷师？” “等我做出来，有本事你别吃。”陈沐翻个白眼，哪顿饭也没见你少吃。 介甲缓缓坐下，没说话。 “东西。”陈沐把脚边一个药箱踢给介甲。 里面不只放了一千多颗蓝药丸，还有清风散和灵砂丸的核心药物。 “嗯。”介甲瞥了一眼点头。 “你介老头最近发大财了，这点儿蝇头小利，怎么还亲自来。”陈沐调侃。 介甲会做祖明符，一张就卖三千五百两，羡慕的陈沐直流口水。 “任务。”介甲淡淡道。 “你还在接单？”陈沐惊奇的看着介甲低声道：“有祖明符还不够你赚的。” 介甲没说话。 “看来雇主给的是真不少。”陈沐啧啧摇头。 什么仇什么怨啊。 能请动介甲出外勤，那价格绝对不会少于十张祖明符。 “失败了。”介甲摇头。 “还有你失手的时候？”陈沐惊奇。 “雇主提供情报不实。价格低了。”介甲平静道。 “然后你就直接放弃了？”陈沐翻了个白眼。 “对方信息错误，可直接没收其订金。”介甲眼皮抬起一分。 陈沐：“……” 说起赚钱，还得看介甲。 主动放弃任务都能薅羊毛？！ 说的我都想……我不想加入！ …… 回家的路上，陈沐都在想介甲的事。 这老头掌握核心技术，结果仍然在做着杀手生意。 当初还做过跑腿。 数千两的银子他赚，一两二两的银子他也赚。 可赚那么多钱，也没见他花。全让他给搓成了珠子。 可那么多珠子也没见他放哪。 “介老头也有储物宝贝？”陈沐越想越觉得有理。 想着想着，突然一怔。 “任务目标连介甲都放弃了。说明对方实力不低。” “这漓江城不会也不太平吧？！” “刚才就该向介甲打听打听漓江城情况的。”陈沐懊恼。旋即快步返回家中。 还是少出门为妙。 …… 察觉到漓江卫城可能有隐藏高手。 陈沐就不怎么出门。 除了必要物资采买，就一直待在家中。 时时刻刻保持天蛇呼吸法，不断推进练形术进度。 练形术呼吸法动作幅度不大。熟练以后，甚至不用全神贯注。 这让他有大量时间看书刷制药术，琢磨辟谷丸。 半个月后。 茅草棚下，陈沐打开四方木制模具的上半边，一颗颗乒乓球大小白团子正静静的躺在下半边模具内。 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依然是饭团的咸中带甜的口味。 嚼起来略有些硬，咬碎后又会很快融化。 “口感有点像巧克力。”陈沐满意点头。 实际上这是一颗高热量高蛋白的浓缩蛋白丸。 是他利用三阶厨艺和四阶制药术琢磨出来的营养补剂。 “饭团子终于可以淘汰了。” “下次一定请介甲尝尝，这下总能能叫辟谷丹了吧。” …… 大梁641年，七月二十九。 永通坊陈宅。 天蛇练形术波澜不惊的突破四阶。 胸口位置出现一块巴掌大魄力。 呼吸更加绵长，全身耐力得到一定程度提升。 “中规中矩吧。”陈沐没多少失望也没多大惊喜。 “又是个没练成甲魄的练形术。”陈沐看着眼前条目上出现的极限字样叹气。 他掏出借来的四本练形术，期待感也小了不少。 “估计最多也就是个游魄了。” “算了，练吧。”陈沐耸了耸肩。 选了最后一本，也是最简单的一本练形术——《云蜃练形术》。 这是“宋江”从晁天王那里借来的练形术。 呼吸变化最多只有一百零八个。 比另外三本差不少。 但这本练形术动功姿态很少，练形三易，拢共也就三十六种变化。 “这个应该很快就能练成。” 动功少，身体改造就少，练成时长就短。 他本就已叠加六种练形术，练形速度就更快。 云蜃，一种无形云团状生物。 书中如是介绍。 陈沐对此好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云蜃这种生物。 仔细翻阅一遍，陈沐起身演练，轻车熟路的就进入状态。 第一百三十二章 烦恼 漓江城，永通坊，陈宅。 陈沐一觉睡到自然醒，掀开身上薄被，扫了眼立在窗边定魂桩，心头无比满意。 自从发觉定魂桩妙用，陈沐就有了冰箱和空调。 做冰镇凉茶都不用在去费劲制冰。 晚上睡觉插在床边，不仅一夜凉爽，还附带驱逐蚊虫功效。 “晁天王好人啊。”陈沐喜滋滋。 有那么一刻，他突然觉得千山经也不那么邪门。 豢阴策配合十二根定魂桩，当个大型中央空调不也挺美？ “还是这些土著的思想有问题！” “一个个的戾气深重。” 陈沐不由摇头叹息：“像我这样的好人终究太少！” 再次为这个世界的人民感到悲哀，陈沐起床洗漱吃饭。 饭后没急着刷熟练度，而是把昨天顺路买回来的药材进行初步处理。 蓝药丸有些药材炮制时间长，需提前处理。 “二十多天以后大概正好可以用。”陈沐密封好的发酵罐放进房间角落阴凉处。 …… 放好东西，陈沐回到茅草棚下。 白天他不太喜欢待在房间里。 房子为防雨防风，窗户开的不大。且都是镂空木格窗户，配以油纸覆盖，采光不佳。 窗户全打开，屋子里也还有点儿昏黑。 院子东侧草棚就成了主要活动场地。 原本茅草棚被陈沐拆除重建。如今整个茅草棚紧贴东墙，南北向五六米长。 草棚被分成两部分。 靠近房间一侧青砖铺地，餐桌、矮几、摇摇椅，还有一个摆放茶壶、碗筷的木制储物柜。 靠近院门一侧同样青砖铺地，不过陈沐又在上面覆盖了一层打磨光滑的木板，作为他平日修炼场所。 草棚下。 黑烟黑水一样在地面覆盖流淌。刚才处理药材留下的狼藉迅速消失。 同时院门后木桶上方，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垃圾。 清理完毕，陈沐稍事休息，就走到草棚南侧木地板区。 他脱掉鞋子，坐在木板上，左腿屈膝，右腿搭在左腿上，拇指脚尖触地。 左手按在身体右侧，右手从背后绕过，按在身体左侧，头颅向后转动近乎一百二十度。 “要不是练成天蛇练形术，这个云蜃练形术的动作还真不太好摆！” 云蜃练形术呼吸法最多有一百零八个变化。 动作却只有三十六个。 三易练形，每层增加十二个，每个都是这种类似前世瑜伽一般的动作。 对身体柔韧性有极高要求。 好在他数次练形大成，身体力量、韧性都能支撑他做出各种不可思议动作。 缓慢调整呼吸法，数次尝试，易筋层次的三十六个呼吸变化逐步熟练。 一次循环。 五次循环。 九次循环…… 陈沐沉浸在有节律的呼吸中。 某一刻，突然全身一震。各处肌肉出现小幅度弹跳，旋即就恢复正常。 “似乎肌肉发生了点儿变化。”陈沐回过神。 然后换下一个动作继续调整呼吸。 身体肌肉也在依次发生细微调整。 “果然，练形术对身体的增强改造，越来越小。” 中午时分，陈沐已把易筋阶段十二个动作刷完一遍，心念一动，调出灰色墙壁。 最下方出现一个全新条目。 云蜃练形术：137/10000/二阶； 练形术一如既往的直接跨过易筋阶段。 “这次练形时长，应该能缩短进十八天。” 伴随练形术叠加，三易练形时间越来越短。 “九月底大约就能开始下一个练形术。” “这么看，练形术还是不太够练。” “再来个好心人晁天王就好了。”陈沐惋惜。 “也不知道那丁老头如何了。他还昧下我不少安家费呢。”陈沐哼哼。 …… 漓江城东市。 被陈沐念叨的丁老头，此刻正坐在一间书画铺子内。 铺子不大，四十多平米，主要贩卖笔墨纸砚，还有一些流行小说话本。嗯……带颜色彩绘的那种。 柜台前摆着个摇摇椅，丁老头窝在里面，手里拿着本《妖狐传》，看的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好半晌才抬头，端起身旁矮几上凉茶喝两口，压一压心头火气。 抬头瞅了两眼远处码头上来往船只客商，丁老头心有余悸。 “真险啊。”他差点儿就没了。 幸好宗泰那王八蛋失踪，晁天王又急着撤退，没人理会他。 上官纪重掌府衙，对那些给晁天王卖命的人既往不咎，顺势也把他给放了。 然后他就立刻以脸面丢尽为由，迅速离开南阳府城，来漓江卫城定居养老。 想到这里，丁老头不由得意一笑：“还是我老丁技高一筹！” “抄我家？” “狡兔三窟不知道吗？！” “南阳府那点儿家产就是个壳子！” 他早就悄悄转移财产，甚至还在漓江卫城置办了个书铺，还有一座二进的小院。 晁天王招兵期间捞的银子，也被他分散藏在南阳府城各处。 此时也一并取出带来漓江城。 “这下可以安享晚年啦！” 想到刚纳入房中的娇美小妾，丁老头就满脸红光。 “得再去找那个银靴跑腿买点儿金阳丸。” “薛氏货站就是神通广大，小小漓江城竟然都能买到闻名南阳府的秘药。嘿嘿……” …… 三天后。 陈沐不可置信的盯着灰色墙壁。 云蜃练形术：892/10000/三阶； “这不会也是个小辣**？” 三天跨过易骨？！ “还是说练形术堆积太多，身体强化已经到了极限？”陈沐有些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其他三种练形术的修炼时间，都会缩短。 “试试就知道了。” 他当即埋头继续苦练。 …… 五天后。 陈沐盘膝坐在木棚下木地板上。 云蜃练形术：15/10000/四阶； “果然是叠加太多了。” 前后一共九天，云蜃练形术就已完成三易练形。 “说不定都不用五十甲魄，四十甲魄都行！”陈沐振奋。 “可这让我去哪找那么多练形术啊？” 练得快，叠加速度就快，甲魄练成时间就短。 可太快，会让他陷入无练形术可练的境地。 “看来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把极限练形术硬往上堆了！”陈沐无奈。 这真是幸福的烦恼。 “不管了，反正还有三种没练，不考虑这些烦心事。” “大喜的日子，如意楼走起！” 第一百三十三节 缓慢 夜晚七八点。 陈沐晃晃悠悠离开东市如意楼。 “不过如此。”陈沐咋把砸吧嘴。 饭菜不如四海楼。环境布置除了更小，其他几乎就是春风楼翻版。 反到是跳舞的小姐姐们，穿着打扮和扭动舞姿更加大胆一些。 这就显得有些俗，艳俗，就……就挺好看。 “虽然身段比不上玉桃秋颖，但也各具特色不是。嘿嘿……” 唯一不好大概就是蹭饭小姐姐太热情，一波一波的来。 钱都不给就想蹭饭？！ 瞧不起谁呢？！ 都让他给一股脑轰走。 陈沐得意哼着不知名小调，晃悠悠向永通坊走。 砰！ 一声巨响陡然从不远处漓江河面上传来。 袖子里的小纸人嗖的一下飞上半空。 脑海里顿时出现一副高空俯视江边的画面。 就见两条黑影在一条船上不断闪烁碰撞。 每次碰撞，都宛若洪钟大吕，发出巨大轰鸣。 他们脚底下五十多米大船，就好似沙子堆积一般。 真是擦着就断，碰着就烂，几个起落间，一条大船就被两人不断对撞身影给拦腰撞断。 砰！ 又是一声巨响，其中一人被另一人轰下水。 水面顿时炸开一朵七八米高水花。 把陈沐看的一阵头皮发麻！ 即便码头灯火昏暗，陈沐依旧看清两个小人泛着黑光的皮肤。 “甲魄？！” 哪来两个甲魄大高手？ 他知道的甲魄高手都不超一掌之数，见过的也就介甲一个。 本以为甲魄高手要么是一方霸主，要么隐匿江湖，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可这怎么回事？！ 不少人被动静吸引，冲向码头。 有个武功好手跑的快，第一个冲到码头。 不巧正好被从水中飞出的甲魄高手撞中。 噗的一下就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陈沐当时就打了哆嗦。 转身就往家跑。 “太特么危险了！” 观战需谨慎啊！ …… 回到家之后陈沐心脏还扑通扑通跳。 第一次见甲魄高手打架。破坏力简直吓人。 那么大木船，就和玩具一样，随手就给拆了。 撞个人，比前世大卡车还凶，一下就撞碎。 “这漓江卫城哪来那么多高手？” 前不久才出了个实力远超报价，让介甲放弃任务的高手。 今天就又碰到俩甲魄打架。 “不是说漓江卫城在大梁之南，远离战争，非常安全的吗？” 陈沐脑子里那根跑路的弦立马就开始嗡嗡响。 “不能慌，南阳府问题更大。” “再住几天看看。” 陈沐压下心惊。 “还是少出门为妙啊。” …… 一连三天，陈沐睡觉都不踏实。 小纸人时刻监控四方。 好在漓江卫城再次恢复平静。 就好似之前那场惊心动魄大战都没发生过一般。 又在家宅了两天，陈沐才出门去东市漓江楼打探消息。 看到堆在码头边上的破烂船头，这才清晰告诉陈沐，那晚上确实有俩甲魄高手交战。 听着周边人议论，好似两人是过路高手，后来越打越远，消失在河对岸，再也没出现。 陈沐不由松一口气。 “天下大乱，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以前见不到甲魄高手，如今也能碰到了。陈沐摇头。 “还是回家继续刷熟练度吧。” 顺路卖了大量蔬菜鲜肉，有定魂桩牌冰箱，他也不怕放坏。 随即就快速回家。 …… 五天后。 陈沐皱着眉头调出灰色墙壁，盯着最后一个条目不说话。 云蜃练形术：795/10000/四阶； “这熟练度不正常。” “慢的不正常！” 前几种练形术的神意图阶段，修炼或长或短，大约都在一两个月内。 可他如今全力肝十天，熟练度也才七百多。 “难道云蜃练形术不全？”陈沐脸色难看。 市面上的练形术，大多都是世家放出。 要么潜力小，要么被简化。 “要不要换一种练形术？”陈沐迟疑。 按照目前速度，他想要练成云蜃练形术，最少也要四个月。 都够他刷出两种练形术了！ 陈沐有点儿纠结。 “算了，先刷刷看吧。” …… 一个月后。 漓江城东市如意坊。 陈沐脸色恹恹的走出。 即便漂亮小姐姐们的妖娆舞姿，都没能让陈沐高兴起来。 心念一动，眼前灰色墙壁浮现。 云蜃练形术：2903/10000/四阶； “果然是被动过手脚！”陈沐暗恨。 “那其他三种呢？” 陈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怪不得晁天王那么大方放出来。 估计也知道残缺，不怕别人练。 他有外挂辅助都这么慢。 那些江湖人想练，估计一辈子都要在三易练形内打转。 陈沐习惯势如破竹的修炼速度，猛地来了个减速，让他非常不适应。 一边走一边郁闷，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陈沐一怔，连忙调整半空中小纸人视角。 这……这不是老丁吗？！ 陈沐嘴角勾出一抹微笑，缘分啊！ …… 丁老头出了如意楼，晃晃悠悠往家走。 他不敢在如意楼睡觉，有阴影。 万一再被人锤翻抓走了呢。 再说，家里的娇媚妾室，可比这如意楼里的姑娘香多了。 越想越觉得心头火热，酒都醒了两分，大踏步就往家里走。 回到家中，随便洗漱两下，就钻进了小妾的被窝。 第二天丁老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吃过午饭，就锤着老腰走进书房。 店铺也不打算去了。 “又不指着这小店儿过活，去个屁！” 关上东侧书房门，丁老头小心翼翼拿开书架中间一格内书册。 抽掉书架后墙壁上青砖，取出个棕红色四方木盒子。 宝贝的用袖子擦掉盒子上灰尘，丁老头拿到书桌前。 搓搓手，一脸兴奋的打开。 他要数钱！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拿出那厚厚一沓银票，丁老头两眼放光。 “棺材本啊。” “一百两。” “二百两。” “五百两！” “哈哈……” 丁老头兴奋的一张张点验银票，可看着看着，眼前突然就出现了重影。 砰！ 他一头栽倒在书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下一刻，一团黑烟在书桌上缓缓浮现…… …… 不知多久，丁老头睁开眼。 “果然老了啊。昨晚也就操劳一下，今天数着钱都能睡着？” “得买点儿补……” “等等，我的钱怎么……怎么少了那么多？！” 丁老头感觉自己要疯了。 自己那么厚一沓子钱，一下缩水一多半啊！ 他连忙点验。 “七千六百两！” “少了足足七千六百两！” “哪个杀千刀……” 他还没骂玩，就看到了书桌上一张小字条。 “四位哥哥的安家费我帮他们取走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梁山鼓上蚤，时迁。” 丁老头：“……” “可我特么只昧了你们哥四个一千六百两啊。” “你们怎么不去找陈胖子。”丁老头破口大骂，气的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 “我的棺材本啊！” 院外墙根下的陈沐：“……” 拿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是七千六百两，就是七千六百两！ 陈沐笃定点头，哼着小曲儿就往家走。 被云蜃练形术激起来的闷气，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五阶 回到家中，陈沐心情大好。 不枉他吃过早饭就去蹲守。 本想看看这老头行动路线，半路给他送两颗铁莲子。 哪想竟还有意外收获。 陈沐喜滋滋点验银票。 顺利取得安家费，他的总体财富暴增到两万多两。 “咱也算有钱人啦！” “吃喝不愁，还有闲钱勾栏听曲，修炼慢就慢呗。”陈沐释怀。 有熟练度在，练成甲魄是早晚的事。 那还急个锤子！ “人家百年养魄都照样按部就班的练。” “我这弄不好四十就能甲魄的人，急个屁！” …… 安下心来，陈沐生活恢复平静。 漓江卫城在大梁之南，太偏僻。距离南阳府城不远，依旧谈不上繁华。 正因如此，城内氛围还算平和。 人间疾苦少不了，但比北方战乱区水深火热，这里就幸福太多。 陈沐蜗居小城，安心刷熟练度，日子过得平静悠然。 他甚至还抽空把院子东侧改成菜地，播种四五垄的时令蔬菜。 生活作息规律，不觉一个月飞速而过。 这天晚上，修炼一天，他正坐在草棚内喝茶观星。 他前世对天文不了解，除了太阳月亮，仅有的认知也就是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 “这个世界星星似乎更多，密密麻麻的。” “没工业污染，所以看的清？”陈沐瞎琢磨，旋即摇头。 北斗七星反正是没了。 “终究不是原本世界。” “也不知道脚下大地是不是个球。”陈沐嘀咕。 前世他一直听过一个说法，说在海边看远处驶来船只，最先先印入眼帘的是顶端船帆。 然后随着船只靠近，才会从上到下，逐步看到船身。 这是因为地球是个球，有弧面。 他前世一直知道这个事，就是没找地儿看过。 “等以后练成甲魄，游历天下，先去海边一趟。”陈沐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正规划着以后精彩生后。 轰！ 一声巨响从城内传出。 房顶的小纸人嗖的一下就蹿上天空。 昏暗夜色下，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隐约听到，巨响是从城东漓江方向传来。 “又打？” “是一个月前那俩？” “还是又来了别的高手？” 四个小纸人全都飞上天，监控四方动静。 各种居家旅行必备物品快速收入五鬼袋。 陈沐攥着定魂桩惴惴不安的坐在草棚内，随时准备跑路。 巨大撞击声维持了足有两刻钟，然后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简直就是人性怪兽！”陈沐心有余悸。 离的那么远，交战声都让他心颤。 近距离威力该有多强？！ “怪不得世家一直在设法删减练形术。” “甲魄人多了，即便有护身灵光，世家也能被甲魄围攻磨死。” “还跑吗？”陈沐心头竟意外的不那么忐忑了。 这个动荡不休的世道终究给陈沐带来了影响。 这让他有了一颗不算大，但也不那么小的心脏。 “打听打听情况再说。” 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万一扎进什么麻烦离怎么办？ …… 隔了一天，陈沐才出门。 照例前往漓江楼，找个角落，点一桌子菜慢慢吃。 吃完也不走，又要一壶茶，一盘瓜子，坐在大厅里听人说书。顺便探听消息。 直到天色擦黑，陈沐才返回家中。 “外来人？” 陈沐听了一天，对那晚两人的身份，众说纷纭。 但有一个共同点，那两人不是漓江城本地武者。 “漓江城有什么特殊码？” 陈沐察觉出不对劲。 似乎有高手在慢慢往漓江城汇聚。 “还是因为北方战乱，来此辟祸？” 陈沐对北方逃难人员并不陌生。 南阳府城就有不少。 严格来说，他也是北面来避难的人员之一。 “城内秩序并未动荡，再住一段时间看看。” 南阳府城也不见得安稳。 如果是北方来客，南阳府城作为繁华府城，聚集的人会更多。 …… 之后一段时间，每隔十天半月，就会闹点儿动静出来。 但好在都发生在漓江城外。 对城内百姓影响不大，也就多了点儿茶余饭后谈资。 “那就再住一段时间。”陈沐稍稍放心。 即便如此，他每晚都要把小纸人放出去站岗放哨。 …… 两个多月后。 漓江城，城东漓江楼。 一楼大堂角落里。 陈沐穿着一身灰色书上长衫，头上灰布束发，慢悠悠吃饭。 漓江城内，也就这漓江楼的菜品还算入口。 抬头注意大堂内众人衣着，陈沐不由一怔。 “天气变凉了啊。”他恍然。 长期使用定魂桩空调，他一直不冷不热，对外界温度变化不那么敏感。 身体素质又强，些许冷意毫无感觉。 “不知不觉，四个多月了。”陈沐感慨。 正出神，耳边几道声音突然引起他的兴趣。 “城南那几人家真倒霉，人在家中坐，房塌了。” “无妄之灾，也不知哪来的高手。” “漓江城是不是出了什么宝贝？” “不好说啊……” “已经波及城内了？”陈沐忍不住皱眉。 数月以来，漓江城周边总有高手过招。 威力巨大。 陈沐还偷偷去郊外看过。 一座小土坡上坑坑洼洼，就和让迫击炮洗地一般，生生矮了一截。 “甲魄高手汇聚漓江城，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漓江城真有什么宝贝不成？”陈沐动了离开的念头。 又听了一会儿众人议论，陈沐付账摇头离开。 这些人大都人云亦云，并不知晓真相。 “得去见一见介甲。” 这老头神通广大，肯定知道原因。 …… 回到家中，陈沐坐在摇摇椅内思考。 他调出灰色墙壁，看向最下方条目。 云蜃练形术：9783/10000/四阶； “不急，再等三天。” 历时四个多月，云蜃练形术终于快圆满。 三天后，云蜃练形术波澜不惊的突破。 大脑一阵清凉舒爽，脑后枕骨位置就多了块鹌鹑蛋大小游魄。 “果然是残缺版本。”陈沐撇嘴。 呼吸法那么复杂，游魄却那么小，甚至不如白猿练形术。 一个本高端练形术，生生给削弱成了小辣鸡。 “不干人事的王八蛋。”陈沐心平气和的完成对世家的日常咒骂。 准备明天就动身前往南阳府城。 他得去问问漓江城高手汇聚是怎么回事。 正暗自猜测间，眼睛不经意扫过灰墙，陈沐愣在原地。 云蜃练形术：3/10000/五阶； 陈沐：“……” 游魄竟还没到极限？！ 云蜃练形术竟是一本直通甲魄的顶端练形术？！ “我……骂错啦？” 第一百三十五章 船票 “不，我没骂错！”陈沐很快回神。 没到极限只说明云蜃练形术的上限高。不代表世家没动手脚。 “怪不得修炼那么困难。”陈沐恍然。 “正是因为潜力大，所以改动也大！” 特么改的面目全非！ 要不是有熟练度外挂，他不定得练多久呢。 “三十以内就能……甲魄？！” “哈！” “这漓江城不待了！” 甲魄有望，他得赶紧去找介甲打听千机令的事。 说不定很快他就得去找千机令了！ “这些跑来漓江城的甲魄高手，不会和千机令有关吧？” …… 陈沐很多时候都会显得犹豫。 但在跑路这件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干脆。 第二天下午他就出现在南阳府城建安门外。 傍晚，北市和盛堂后院。陈沐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还费时费力的烤了了个漓江楼烤鸭。浓烈香气引的和盛堂前堂伙计直咽唾沫。 陈沐乐呵呵扔给他一个鸭腿把人打发走。 这二十多岁伙计他认识，过去三个月的蓝药丸交割，都是对方前往漓江城完成。 “问。”介甲对陈沐的套路非常熟悉。 “漓江城出现好几个甲魄高手，不太正常。”陈沐说出困惑。 “他们的目标是首阳山。”介甲淡淡道。 “漓江城城东八十里外的那个首阳山？”陈沐诧异。 他住漓江城，远远就能看到，山不算高。但常年烟雾缭绕，配上满山苍翠，远远望去，宛若神仙居所。 “嗯。”介甲点头。 “是不是和千机令有关？”陈沐说出自己的猜测。 “有。” “什么关系？”陈沐赶紧问。 “你又没练成甲魄，打听那么多干嘛？”介甲淡淡道。 我特么很快就能练成甲魄啦！ 但我不能说…… 人家都百年养魄。自己啥天资，啥悟性啊，突然练成甲魄，不摆明了有问题吗。 “怎么才能告诉我？！”陈沐憋屈道。 介甲放下筷子，眼皮抬起三分，明黄眼珠肃然看向陈沐。然后……他缓缓比了一个剪刀手。 陈沐：“……” 二百两？！ 这价涨的就特么离谱！ 陈沐都气乐了：“死要钱！” 下一刻，黑烟翻滚，一个拳头大灰布袋出现在介甲面前。 袋子鼓鼓囊囊，介甲掂量两下，满意点头。反手收入袖口，拿起筷子继续吃菜。 “十年练形，百年养魄，开天门，见长生。” “开天门是对甲魄下一境界的描述，但不准确。” “准确的称呼是——感应。” “无法感应，便见不得长生。” 陈沐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应？长生？ 这个世界果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精彩。 尽管只是一层境界，一个名字，但却依旧让他身心巨震，心潮起伏。 我得去见识一下！ 这个念头陡然在陈沐心中扎根。 “感应最低要求——甲魄。”介甲看了陈沐一眼：“道骨除外。” 陈沐波澜不惊。知道，知道，道骨嘛，老天爷的崽儿。 “还需要秘药、秘法，以及特殊环境。” “大梁没秘药，环境也不合适。” “得去海外。”介甲一口气说完。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奶茶。 “所以说，千机令是……船票？”陈沐有些错愕道。 “算是吧。”介甲点头。 这可真是出乎预料。 陈沐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或者是什么秘密信物。 不对，它确实是信物，但这个信物和他想的不一样。它就是张船票。 “明白了。”陈沐了然。 但凡想要感应，就得去找千机令。 漓江城那些交战的甲魄高人，就是在抢千机令。 “漓江城，不会躲着很多张网以待的老硬币吧？就等带千机令的人自投罗网？” “不然怎会三天两头有高手打架。” 想到后面可能出现的乱战局面，陈沐不由打了个寒颤。 “幸好跑得快啊。” 陈沐无奈：“安稳小城他也不安稳啊。” 赶上天下大乱世界，除非钻山林子里当野人。但凡人类聚集城镇，都会受各种动乱波及。 “想找千机令，岂不是要钻阴魂窝？”陈沐心头犯难。 介甲以前说过，千机令就在阴魂汇聚之地。 他近距离接触过阴魂，那玩意一个都难对付，现在要他钻老巢…… 陈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也可以抢别人的。”介甲淡淡道。 想到漓江城甲魄高手交战场景，陈沐立刻摇头。 自己可斗不过那群老硬币。 陈沐眼睛一亮：“我雇佣你去帮我抢一枚怎么样？” “价钱随便开！”陈沐大手一挥。 “你雇不起。”介甲看都不看陈沐。 “瞧不起谁呢？”陈沐不服气。 咱现再可是手握两万多两银票的有钱人！ “千机令每百年出现一次。” “大梁十三州，拢共一百零七枚。” “你说，我收你都少合适？”介甲淡淡道。 陈沐：“……” 这……这么稀罕的吗？！ 雇不起啊…… “还得我自己去找。”陈沐顿时头大。 想到那密密麻麻黑乎乎阴魂怪，陈沐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碰上了，要死人的啊！ “惊鸿帮和汤山营是不是有办法对付阴魂？”他想到了当初邻居奎陀告诉他的北上经历。 “招那么多人，只让人去送死？不合理吧。” “有特殊器具能聚集人身精气。” “阴魂虽能吞噬精气。” “但如果太多的话……”介甲平静道。 “会撑死！会淹死！”陈沐心头一动。 他眯起眼睛：“看来，还得请一位梁山好汉出山。去汤山营或者惊鸿帮内厮混一番。” …… 南阳府城，北市南门附近景兴坊。 陈沐租了个二进小院安顿下来。 他本来还想来个狡兔三窟的。可惜周边都已被人租住。 “好在也没打算住多久。” 他没急着去汤山营或者惊鸿帮应聘。 “得先试试云蜃练形术。” 突破五阶后，练形术原本呼吸法效果减弱。 好在随着熟练度缓慢提升，感悟源源不断而来。 原本一百零八个变化的呼吸法，目前已变成一百六十九个，且还在不断增加。 “先住一段时间，等领悟出全新呼吸法再说。”陈沐默默计划。 “也不急着去应聘，谁知道那两家有没有什么猫腻。” 听奎陀的意思，加入惊鸿帮的人，似乎会受到神秘手段控制，逃跑就变干尸。 不闹明白，陈沐可不敢一头扎进去。 第一三十六章 辟谷丹 一个月后 南阳府城，景兴坊陈宅。 陈沐照例在小院东侧扎了个茅草棚，地面铺就青砖。 棚子下排着把摇摇椅，旁边矮几上，熏香、奶茶、零食果脯齐全。 他则眯着眼睛窝在摇摇椅内。 呼吸一会儿急促一会儿缓慢，变化快速却意外有股行云流水般节奏。 脑海中，迷雾深处，好似隔着毛玻璃，一个星点丝线连接的立体图案，伴随陈沐呼吸，不断变化闪烁。 好半晌，陈沐浑身一颤，睁开眼。 “一个呼吸循环三百六十个变化，这大概就是极限。” 熟练度带来的丝丝领悟，缓缓隐没于脑海。 “呼吸法是索引，是门户，是线头。” “神意图才是核心。”陈沐若有所思：“呼吸法调整身心，只为让人进入某种特殊状态！” 前世有些说法认为，不同呼吸频率，会让人处于不同状态。 或者让人心绪平静更专注，或者让人思绪活跃更有创造力。 呼吸法大概是类似情形，但更神秘。 “若有一天能直接进入状态，或许就可摆脱呼吸法。”陈沐有股明悟。 心中一动，眼前灰色墙壁浮现。 陈沐看向最下端条目。 云蜃练形术：1955/10000/五阶； “按当前速度，再有四个多月，大概就能练成甲魄。” “一个多月还不到五分之一？啧啧……速度真慢！”陈沐努力压住想要翘起的嘴角，摇头感叹。 心念一动，一股漆黑物质，以后脑勺为起点，黑水一样骤然向前奔涌。 就好似一个紧贴皮肤的头盔，瞬间把陈沐头颅全方位包裹，就连头发都不放过。 并顺着脖颈一路向下蔓延。 陈沐扯开衣襟查看。 游魄只覆盖到肩膀位置就后继乏力。 “若是再加上其他六股游魄……” 唰！ 漆黑魄力迅速向下冲击，直到肋骨下方才停止。 “似乎不用四个月就能甲魄……” “哈！” 陈沐连忙捂住嘴，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我这算什么，那些世家子弟血脉加持，修炼速度更快！ 而且人家还有护身灵光！ 我就是个普通人，有什么可骄傲的！ 一定要要戒骄戒躁，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欲望！ “嗯，晚上去趟春风楼吧，好久没见玉桃，怪想她的。” …… 正想入非非。 咕…… 一连串鸣叫从肚子传来。 陈沐探手拿过矮几上果脯盘。 拿起一颗2.0版辟谷丸塞进嘴里咔咔咀嚼。 “魄力难养啊。”陈沐摇头。 自从开练云蜃练形术，他的饭量再次增加。一天吃五顿饭都不饱。 “多亏辟谷丸2.0。” 巧克力口感，热量更高，营养更多，更顶饿。 常人两颗就能顶一天，陈沐拿它当糖豆，每天都要吃个二三十颗。 “还得继续改良。”陈沐琢磨。 旁人数十年养魄，被他缩短到五个月。伴随甲魄修炼，后期消耗说不定更大。。 “也不知道真正的辟谷丹是什么样。”陈沐悠然想到。 “大梁估计是没有。” “介老头是怎么知道辟谷丹的？”陈沐若有所思。 “这老头难道不是本地人？” …… “你有辟谷丹吗？” 傍晚，景兴坊家中，陈沐把一桌子菜肉摆上餐桌。 手抓羊肉，蜜汁烤肉，卤牛肉，一盆盆各种肉食占据大半四方桌。 “这……”介甲皱眉看着一大桌子肉有点儿迟疑。 “不好吃？”陈沐瞪着介甲。 “不好看。” 陈沐撇嘴：“没那功夫摆盘。” 他现在胃口极大，做饭的重心就两点：味美，量大。 介甲摇头。算了，凑活着吃吧。 “丹药不便宜。”咽下嘴里的蒜泥白肉，介甲淡淡道。 还真有？陈沐来了兴致。 “一颗就行。” 介甲眼睛微眯，瞥一眼陈沐：“你仿不了。” 陈沐嘿嘿笑：“我不仿，不仿。” 就山寨！ 介甲眼皮抬起三分，明黄眼珠微微转动，缓缓伸出一个手指。 陈沐撇撇嘴：“我就知道你这老头会趁火打劫。” 拳头大黑烟浮现，一个灰色布袋出现在介甲面前，里面放着一百两银子。 介甲低头，手指戳了两下布袋，然后抬头看着陈沐一言不发。 陈沐莫名其妙，啥意思？ “不够。”介甲淡淡道。 “一……一千两？！” “行！”陈沐咬牙答应。毕竟是海外的东西，说不定就介甲这有得卖。 介甲盯着陈沐表情，似乎…… “咳……是一万……” “我不要了！”陈沐瞪着介甲。 “那就一千！”介甲干脆道。 陈沐复杂的看着介甲。 他怎么就那么不意外呢？！ “不行，你得再给我造个假身份。” 不要点儿东西，他总觉得亏的慌。 “可以。”介甲收起银票，脸上不由露出淡淡笑意。 冤大头不好找啊。 陈沐气的不想说话。这老头逮着机会就坑他！ 可谁让人家的东西不可替代呢。 “不能一口吃掉。”介甲递给陈沐一个白瓷瓶提醒。 “怎么？还有毒啊？”陈沐他还想试试口味呢。 “会撑死。”介甲淡淡道。 陈沐：“……” …… 饭后，送走介甲，陈沐坐在房间内书桌前，点燃油灯。 拿出介甲给的瓷瓶倒出。 “这玩意儿是辟谷丹。” 陈沐捏着一颗龙眼大小白玉色丹丸，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介老头不会随便盘了颗玉石珠子糊弄我吧？” 这老头以前可是有卖假药前科的！ 辟谷丹整体圆润，呈白玉色泽，放在手心沉甸甸压手。 陈沐双手微捏，竟纹丝不动。 他七种练形大成，力量强的不可思议，刚才那一捏，石头珠子都能捏碎。 “有意思！” 陈沐那个小瓷碟放在书桌上。 魄力覆盖右手，漆黑食指指甲微微刮擦。 吱吱吱…… 一连串让人牙酸摩擦声响起。 点滴白玉碎末掉落，一股淡淡草木清香飘散。 “还真不是石头。” 沾了一点儿粉末放入口中。那粉末就好似棉花糖，入口即化。 甜丝丝冰凉凉感觉袭上心头，旋即顺着咽喉进入肚腹。 一股饱胀感顿时传来。 “真顶啊！” “要是能仿制出来，就不愁云蜃练形术消耗了。”陈沐眼睛一亮。 “不急，以后慢慢来。” 黑烟浮现，辟谷丹被收入五鬼袋。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陈沐整理衣衫，变换容貌，对着镜子左右看两下。 面目全非，很好！ 然后他就施施然出门，直奔北市春风楼。 第一百三十七章 潜入 北市春风楼。 一楼大厅角落一个狭小隔间内。 孙恩七挺着肥硕肚子，大咧咧坐在软榻中央。 探手夹一片卤牛肉，满脸享受的咀嚼。 “春风楼酒菜就是有滋味。”说着端起手边酒盅，一口喝掉。 旋即抬头盯住远处舞台上的妖娆身姿。 “他七叔。大旺这孩子老实，不会说话，但好在有把子力气，听话。”孙恩五端起酒壶给空酒杯倒满，脸带笑容的小声道。 “上次您说汤山军伙夫营缺人……” 孙恩七瞥一眼角落里，头都不敢抬的木讷青年，不由摇头。 “是有个切菜小工，被粮包砸断了腿。” “我这好说。但那文书老头是个贪财奸滑性子，着实有点儿麻烦。” 孙恩五满是皱纹的额头皱的更深。 放下酒壶，咬牙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递给孙恩七。 “他七叔，您多费心。” 孙恩五捏了捏，十两？ 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明天我带大旺去看看。” “希望那老头胃口别太大。” 孙恩五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大旺，快谢谢你七叔！这孩子，就是太内向！” 黑瘦木讷青年低声说了句谢谢七叔。 孙恩七一脸大肚摆手：“同宗兄弟，不必客气。” 孙恩五依旧连连道谢，不停倒酒劝酒。 角落里，陈沐眯着眼睛欣赏玉桃身姿。 “孙大旺？啧啧……” “这名字可真旺。” …… 南阳府城北市，南门对面景兴坊。 因靠近北市，人流往来繁多。景兴坊面向北市一排房屋，全是各色店铺。 正对北市南门有座铭易茶楼。 此刻，不少身强体壮的汉子，正在门口排队登记。 这是汤山军招兵处。 茶楼一楼摆着数个长条桌，桌后是负责审核登记人员。 汤山营给钱多，待遇好，不少人争着报名。 偷偷给审核登记人员塞银子的事时有发生。 邢老六坐在茶楼一角，撇一眼收银子同僚，不由摇头。 他被安排进民夫丁酉营当文书。 招的是给钱少干活多的苦力。 报名的少，塞钱的一个也无。 “有命捞钱，也得有命花。”邢老六幽幽想着。 丁老头就是前车之鉴。 惹到一群狠人贼窝，出了纰漏。 被扒光吊旗杆，脸没了，钱也被没了。 他端起茶杯抿一口温热茶水，拿起绘图话本，悠然欣赏。 “没人送钱，就没有麻烦。” “苦力营没油水，但安全！” 正看到精彩处，一个肥头大耳胖大身影出现。 “孙大厨，物资采买好了？”邢老六笑呵呵打招呼。 这位是他的同僚，民夫丁酉营大厨。 “咱们那不是缺个切菜小工吗。” “正好我有一本家侄子。知根知底，老实木讷，吃苦耐劳。” “麻烦邢老您费心，给帮忙登记造册。”孙恩七说着就悄悄递给邢老六二两碎银。 邢老六黑瘦老脸不由露出笑容。 吃苦耐劳？本家侄子？知根知底？ 那就是身家清白喽。 这钱可以收，收的心安理得，收的毫无后患！ 他笑眯眯抬头看向孙恩七身后青年，一脸和善的招手。 “来，小伙子，过来我给你登……” 一句话没说，他就僵在原地。 陈沐笑眯眯走上前：“邢老好，我叫孙大旺，麻烦您给登记造册。” 邢老六的脖子就像生了锈一样缓缓转动。 他恶狠狠盯住孙大厨：“本家侄子？知根知底？” “对啊。”孙大旺不明所以。 对？这要能对，我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家老实侄子敢削骨填肉？ 这才多久，都五个了吧？ 哪来这么多狠人啊？！ “邢老？有问题？”陈沐眯着眼睛，一脸憨厚笑容。 邢老六看着陈沐笑脸，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蹿上头顶：“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这民夫营，也特么不安全啊！ …… “大旺，三天后来这汇合，和我一起去小汤山报道。” “记得早点儿来，别误了时辰。” “知道了七叔。”陈沐一脸木讷：“那我回了。” 孙恩七点头，又看了本家侄子一眼。 怎么感觉和昨晚上不太一样。 算了，可能春风楼光线太暗原因。 “去吧。”孙恩七不在多想。 陈沐装作老实模样点头，转身躲着人流，顺着路边，拐进景兴坊消失不见。 …… 傍晚时分，城东建安门口。 陈沐目送孙大旺父子离开，转身回城。 “汤山军民夫营，也在汤山军内啊。”陈沐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他要找千机令，却又不想被人控制。 惊鸿帮有手段，汤山营也少不了。 反倒不如化身火头兵，搭个顺丰船。 “孙家这边没了破绽。” “邢老六……”陈沐想到某个老滑头。 “得盯他一段时间。” …… 第二天，傍晚。 景兴坊陈宅。 陈沐坐在凉亭下，身前矮几上摆着个小瓷碟。 里面覆盖一层薄薄的玉色粉尘。 陈沐用筷子沾一点儿送入口中，闭着眼睛仔细品味。 “不认识？！” 面对辟谷丹，三阶厨艺失灵，竟无法辨别辟谷丹内营养物质。 “是药材吗？” 左手端起小瓷碟，右手悬在瓷碟上方，向自己轻轻扇动。 “也不在已知药材内。”陈沐摇头。 是海外的特殊原料？ “我说过，你仿不了。”介甲到背着手，悠然走进院落。 陈沐叹气，自己小瞧了这东西。 “打折！”陈沐恶狠狠道。 “没问题。”介甲笑眯眯。 …… 两天后，清晨，景兴坊。 天光微亮，陈沐早早起床。 稍稍洗漱，就来到院子东侧一排三腿木架上。 架子分五层，每层上都放着个扁平竹筐。 一粒粒乒乓球大小白色辟谷丸躺在筐内。 陈沐拿起一颗微微捏：“还有点儿软，但已能长期存储。” 他要进入汤山军民夫营，并且会很快随军北上，伺机探查千机令。 “有这3.0版辟谷丸补充，就不怕云蜃练形术停滞不前了。” 这也是陈沐忍痛花巨资购买十二粒辟谷丹的原因。 辟谷丸3.0里面就有辟谷丹成分。 一颗大约有二十分之一的含量。 这既能让他吃饱，又不会让他撑到。可是废了一番功夫。 黑烟滚滚弥漫。 静置一夜的辟谷丸，顿时消失不见。 “该走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铁环 南阳府城东北方向三十里，有座小汤山。 山下有一条河叫汾溪，绕山而过。 汤山军就在汤山以南，汾溪以北驻扎。 官道上，十多辆牛车拉着沉重货物，向着小汤山缓缓前行。 陈沐坐在一辆牛车右侧，背后车板上摆满竹筐，里面装着各色时令蔬菜油盐佐料。 一路顺畅，即便牛车缓慢，不到上午，车队就赶到汤山军驻地。 “大旺，进了营里别乱跑，埋头干活就好。” “咱们虽说是民夫营，但规矩依旧不小。” “万一犯了军法，我也保不住你。”孙恩七严肃道。 “知道了七叔。”陈沐微微低着头，装作不敢直视对方模样，木讷应答。 孙恩七满意点头，上下打量自家侄子。又不由自嘲摇头：“真是杞人忧天。” “我这本家侄子一看就是老实人，怎么可能惹祸。” 脸上表情恢复柔和，拍了拍陈沐肩膀：“走，我带你去登记安顿，不然没法给你打造铁手环。” “铁手环？”陈沐不明所以。 “呶，就这个。”孙恩七举起左手。 陈沐看去，一个一指宽黝黑铁环正套在对方手腕上。 “这上面刻着咱们的身份编号。没这东西就没法领饷。” 陈沐顿时恍然。 “大概是军营内身份牌。” “活着方便按名发饷，死了方便立碑埋人。” 陈沐装作似懂非懂模样老实点头。 他现在就是个山沟沟里的老实孩子，不懂，但也不敢问。 两人走进驻地，放眼望去，密密麻全是灰白帐篷。 “七叔，汤山军在哪一片？”陈沐好奇问道。 孙恩七笑着摇头：“汤山军可不在这，他们在山腰处。” 这里……都是民夫？那么多人？ 不过……人多好啊！方便隐藏。 …… 两天后。 汾溪旁一处开阔地，丁酉营火头军驻地。 哆哆哆…… 一连串刀切木墩的厚重声响起。 陈沐拿着把厚背菜刀，手起刀落，木墩上根茎状蔬菜，迅速被切成核桃大小块。 有孙恩七关照，陈沐成功融入丁酉营火头军，成为一名切菜小工。 瞅了眼旁边累的满脸大汗的矮墩胖子，陈沐悄悄调整肌肉，也让脸上额头分泌汗水。 “不能鹤立鸡群。” 又观察对方切菜速度，陈沐稍稍调整。 努力维持在对方切两个，自己切一个半的速度。 “完美。” 他现在需要悄悄潜伏，绝对不能显眼，得做一个合格的切菜小工。 “这下就没问题了。” 给自己固定好切菜节奏，陈沐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 五阶的云蜃练形术，呼吸法有三百六十个变化，稍微错漏一点儿，就要重头开始。 “幸好我有熟练度。” 他已能快速进入呼吸节奏。 脑海内，迷雾中，星点银丝开始闪烁、变化、增长。 陈沐很快就沉浸其中。 手上动作却不变，机械的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 身旁矮墩墩胖子姓郑名圆，人如其名，脸圆、腿圆、肚子圆。灵活手指头都和萝卜似的圆润。 他是丁酉营火头军唯二的切菜小工。 郑圆瞥了眼身旁木讷青年，微不可察点头。 新来小工是大厨侄子，惹不起。 他本还担心对方干活糙，让自己多受累。两天观察却意外满意。 速度比自己慢，但不偷懒。过个三五天，身上练出力，就是个顶好搭伙。 扫了眼对方切菜速度，郑圆微微摇头。 “终究比我慢了点儿，说不得等会儿还得给他帮忙。” “算了，帮就帮吧，谁让人家是大厨侄子呢。” 一刻钟后，郑圆停手活动手臂。 看一眼依旧切菜陈沐，不由摇头：“那么多菜，不合理休息，这么蛮干可不行。” “菜鸟，等吃到苦头就好了。” 两刻钟后，郑圆再次停下活动手腕。 耳边传来不疾不徐的哆哆声，不由诧异转头。 “体力还挺好。” 三刻钟后，郑圆休息。 哆哆哆…… 五刻钟后，郑圆锤着腰再次休息。 哆哆哆…… 半个时辰后，郑圆满头大汗，听着旁边滴漏一样匀速的哆哆哆，即便感觉菜刀好似沉了二十斤，却也一刀不敢停。 “加把劲，不能让个新丁给比下去。” 这么想着，他就转头看向新丁。 然后就看到了对方空空如也的竹筐。 郑圆：“……” 陈沐这时候也回过神，眼神略带涣散的看向竹筐。 “完啦？哦。” 注意到旁边视线，陈沐转头看去，正好看到郑圆目瞪口呆表情，以及对方那满满两大筐菜。 “完啦！唉……” 这特么不就暴露了吗！ “咳……我以前在村里，是给做流水席的厨子师傅切墩的。你不知道，那么大流水席，就两个人切墩。”陈沐决定抢救一下。 郑圆面无表情：“哦，我以前在四海楼，也是个切墩的。你不知道，那么大四海楼，三个大师傅，也只有两个切墩的。” 陈沐：“……” …… 事情最终在陈沐帮忙切了一筐菜之后得到完美解决。 矮墩墩郑圆看向陈沐的目光全是满意。 还偷偷指点陈沐，让他别切那么快，要学会合理的偷……“休息”。据说是四海楼不传之秘。 陈沐欣然受教，有样学样，然后就真正融入到丁酉营火头军。 …… 两天后，丁酉营驻地门口。 一群人聚在一起，四五十个人排成一条长长队列，一点点往前蠕动。 陈沐微微低头，一副老实怕生模样的混在队伍中间。 今天是他们集中佩戴铁手环的日子。 周围来往民夫见怪不怪，看两眼就走开。 “还是现写的？”陈沐诧异盯着最前方帐篷。 那里摆了张长条桌。 桌后坐着两人，一个山羊胡老头核对书册，一个灰色劲装的中年人负责佩戴铁手环。 中年人身旁放着个青铜箱子，对方不时从里面拿出个铁环。 用毛笔在铁环内侧写两下，然后就给人戴上。 “特殊药水腐蚀？”陈沐了然。 他刚才还以为是硬刻出来的呢。 “到这一步，民夫孙大旺的身份，算是伪装成功了。”陈沐终于松一口气。 他伪装潜入，可是有不少风险的。 “能来戴铁手环，说明身份审核已通过。” 这下好了，既能随军北上，伺机获取千机令，又能免除被汤山军控制。 “把人变成干尸，啧啧……”这些土著的手段真恐怖。 “怕不是什么特殊法器。”陈沐想起奎陀的描述。 “还是民夫好。” “那些眼高于顶的大人物们，可不会在意民夫身份。” 正想着，中年人就处理好一枚铁环，他拉起桌前民夫左手给他套上。 不经意间，一丝细微黑线从手镯内一闪而出，若不是陈沐七次练形改造，眼力超群，都不一定看清。 然后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黑线嗖的一下扎进民夫胳膊。 陈沐：“……” “艹！” －－－－－－题外话－－－－－－ 还有一章，估计挺晚，朋友们别等了，明天看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寄生 他又观察另一位民夫戴铁手环过程，确实有一道黑色丝线钻入对方身体。 陈沐不由叹气：“民夫是当不成啦。” “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陈沐打量四周环境。 这会儿才注意，那个中年人四周，隐约分布着五六个身穿黑色皮甲的壮汉。 刚才他还以为是汤山军士卒在维持秩序。 如今看对方站位，分明是在保护那个中年人。 “还是位大人物。”陈沐摇头。 铁手环说不定就是汤山军控制人的手段，也只有大人物才能接触这种核心机密。 “只能跑了。” 他看的清楚，此地虽在驻地深处，但往南四五百米就是汾溪。 只要在他人反应过来之前窜进汾溪，他就能顺利逃脱。 民夫营大都是没经训练的民夫，根本追不上他。 这么想着，他右脚向旁边踏出半步。 脚底、大腿浮现魄力，既然要跑，那就得全力以赴。 正想发力，突然感觉到一股锐利视线袭来。 陈沐装作不经意间抬头，正对上中年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没来由的，陈沐直觉心头一寒，就好似被猛虎正面盯住一般。 他连忙仰头伸手，装作伸懒腰模样活动手脚。 “他是谁？！” 陈沐有种感觉，自己和那人对上，自己会死！ 他游魄近乎覆盖半身，竟还能让他感觉致命危机。 “甲魄？！” 陈沐一阵牙酸。 这种涉及到控制全军的核心机密，派个甲魄来，合情合理！ “麻烦了！” …… 陈沐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那中年人一直盯着他。 他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难道真要戴上铁手环，受人控制？”陈沐不甘咬牙。 “早知道就让介甲打听清楚再来潜伏了。”陈沐懊恼。 事已至此，他完全没了主意。 那个中年人威胁太大。只看他一眼，就让他有致命危机感。 “有这种人坐镇，我还怎么找千机令？”陈沐满心颓然。 跑就是死，不跑就要被控制。 “算了，继续当民夫吧，至少暂时死不了。”陈沐脸色难看的想着。 “民夫营人人带铁手环，也没听说什么异常死亡。说明铁手环暂时没问题。”陈沐安慰自己。 “等过了这一关，就找介甲打问打问，看看他能不能去掉这控制手段。”陈沐叹气。 这算什么？我坑我自己？ …… 队伍前进，很快就到陈沐。 “南阳府城孙家寨孙大旺，家中父母双全，姐弟各一人……”山羊胡老头念着孙大旺基本信息。 有这信息，死了方便抚恤，逃了方便追踪。 中年人则用毛笔在铁环内壁上写字。 笔尖所过之处，顿时发出轻微嘶嘶声。 一个个蝇头小楷在铁环上腐蚀而成。 “可有遗漏。”山羊胡老者问道。 陈沐木讷摇头。 “抬手。”中年人面无表情道。 陈沐叹一口气，感受着中年人冰冷视线，心里止不住叹气。 终究要被人家控制了。 关键还是他自投罗网！ 自己一个穿越者活到这个份上，丢脸啊！ 于是他不情不愿的伸出一只比常人大了一倍还多的粗糙大手，一脸为难的放在中年人面前。 “手太大，我……我可能带不上。” 感谢易形术，感谢邢老六！ 要不是有易形术配合《识骨查相》，他绝对没法不着痕迹的变大手掌。 想到自己在一个甲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陈沐心跳都不由快了两分。 看对方那始终面无表情的脸露出错愕神色，陈沐就别提多爽。 然后他就看到中年人探手伸进青铜箱……拿出个更大的铁环。 陈沐：“……” 这……这还逃不过去啦？！ …… 丁酉营火头军。 陈沐沉痛的看着左手硕大铁环。 “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世道的险恶。” 为了找千机令，竟丧心病狂的控制所有人，民夫营的普通苦力都不放过！ “怪不得民夫营庞大的不像话。” 正常状态，后勤民夫占据总人数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还算合理。 可在这里，民夫营人数几乎是正常士卒的两倍！ “是要拿民夫当炮灰吗？”陈沐脸色难看。 戴上铁环，想逃都逃不掉。 怪不得待遇优厚，那根本就是买命钱啊！ “难道我们普通民夫的命就不是命吗？”陈沐满心悲愤！ “幸亏我技高一筹。” 陈沐不由看向五鬼袋内空间。 一条黑色丝线飘在半空。 一直夏字小纸人蹲在旁边，时刻不停的盯着头发丝般黑线。 他当时早在袖子下覆盖五鬼黑烟。 黑线钻进袖子瞬间，就被他挪入空间。 “真是凶险啊！” 陈沐心有余悸。 “可惜去不成春风楼。”陈沐惋惜。 “必须得犒劳犒劳自己” 陈沐转头看向不远处汾溪。 “悄悄做个水煮鱼吧。” 这里是军营，还是不受重视的民夫营。 做饭就一点要求：熟。 吃了三天丁酉营的工作餐，陈沐都快吃吐了。 …… 大梁642年，二月初七。 汤山脚下，民夫丁酉营驻地。 陈沐双眼微眯，习惯性的手起刀落。 哆哆哆…… 有节奏感的刀切木墩身不断响起。 好半晌，陈沐回过神，迷茫双眼渐渐聚焦。 趁着旁边矮墩墩郑圆不注意，悄悄往嘴里塞了一颗辟谷丸。 咕咕叫的肚皮顿时平静下来。 距离戴上铁环那日，他在汤山军已待了半个月。 切菜练呼吸法成了他生活全部。 心中一动，灰色墙壁浮现，陈沐看向最下方条目。 云蜃练形术：3185/10000/五阶； “任重而道远啊。”陈沐叹气。 他现在迫切希望提高实力。 想要获取千机令，没有甲魄实力，根本无法参与。 那个中年人，给了陈沐极大的危机感。 默默感受游魄覆盖面积，察觉已然覆盖肚脐位置，心头终究松一口气。 虽云蜃练形术只三分之一进度。但其他六种练形术却被连带提升。 “终于近半了。” 注意力集中到五鬼袋内。 小纸人依旧在蹲守头发丝般黑线。 陈沐发现，这东西好似活物一般，擅长往血肉之躯内钻。 为此他浪费了好几条鱼。 进入活物体内，它就会吸收宿主营养，蛰伏生长。 “该不会是某种寄生虫吧？” 幸好没让它钻进体内。 他怜悯的看了眼身旁郑圆。 其他民夫体内，可都有一根这玩意。 第一百四十章 偶遇 小汤山下，汾溪饶山而过。 汾溪名字里带溪，实际却是宽有十多米的一条大河。 汾溪水流缓慢，清澈见底，是山泉汇聚而成。其内河鱼肉质紧密格外鲜美。 傍晚时分，夕阳悬挂天边，云彩着火一般红。 汾溪一处河湾附近，微不可见的青烟飘荡而起。 陈沐坐在一把竹制矮凳上，正拿着一本医书琢磨。 他身前摆着块磨盘大不规则石头，中间被掏了个长方体凹槽。 凹槽上方覆盖铁网，河面微风吹拂，其内木炭闪烁猩红光芒，淡淡青烟钻出网眼，飘向天空。 “差不多了。”陈沐转头看向不远处河湾。 密密麻麻泛白肚皮的河鱼飘在水面。不时扑腾两下，宛若醉鬼。 下一刻，黑烟滚滚飘荡，河鱼顿时消失不见。 五鬼袋内，投喂竖井立马被装满一半。 陈沐挑挑拣拣，找出八条黑背白线的河鱼。 这种河鱼是汾溪特产，叫银丝鱼。民间俗称乌里白，刺少、肉嫩、味极美。 其他河鱼则全部喂给五鬼袋。 下一刻，两团黑烟浮现，一上一下飘在身前。 陈沐探手一抓，一条银丝鱼掉入左手掌心。 右手乌光一闪而逝。 袖里剑！ 嗤！ 光亮鱼鳞簌簌下落，没入下方黑烟消失不见。 乌光再闪。 啪！ 一团鲜红内脏紧随鱼鳞落入黑烟。 不远处河面上黑烟翻滚，鱼鳞、内脏噗通噗通落入水中飘散。 紧接着，清澈河水从上方黑烟内淋下，冲过银丝鱼，带着血水落入下方黑烟。 不到二十个呼吸，一条银丝鱼就被处理干净，地面却一点儿都没被污染。 陈沐如法炮制，八条银丝鱼很快被处理完。 “五鬼袋这么用，幸福感才会满。”陈沐得意一笑。 继五鬼袋牌扫地机、抽油烟机、洗碗机之后。 陈沐又给开发出了自来水和厨余垃圾桶。 “五鬼搬山吃人，养药人祭阴魂？” “啧啧……瞧瞧这帮本地土著。” “戾气太重了！” “像我这种热衷生活的好人，不多见呐！” …… 呲呲呲…… 带着肉香白烟升起，撒上蜜汁烤鱼料，香味猛然扩散。 “开吃！” 鲜嫩微咸的鱼肉入口，口水立刻疯狂分泌。 “满足啦！”陈沐眼睛微眯，一脸享受。 时隔半个月的三阶厨艺，果然没让他失望。 自躲过铁环劫难，成功混入民夫营，他每天的生活规律而枯燥。 洗菜、切菜、吃午饭； 洗菜、切菜、吃晚饭。 一天又一天。 陈沐很快适应。 只要不影响他刷熟练度，干啥都能轻松混一天。 “就是七叔的手艺，唉……”陈沐叹气。 民夫营伙食就俩字：管饱。 但味道吧……只能说有味。 陈沐忍了七天就受不了：“开小灶，必须开小灶！” “由奢入俭难啊。”陈沐叹气。嘴都给三阶厨艺养刁了。 就为这顿烤鱼，他一连筹备了三天。 铁网、木炭、石头烤炉、甚至目前所处地点，都是精挑细选。 往东走，距离驻地太远，无法及时回返。 往西走，距离驻地太近，容易被人发现。 陈沐得意一笑：“此处不远不近，正正好！” 他环顾四周，全是苍翠树林。 只有西北方向，透过树林空隙，隐约可见灰白帐篷。 配合树林上飘着的一个小纸人，驻地任何大动静，他都能及时察觉。 若是有人走来，还能第一时间发现。 “为这么一口吃的，真是不容易啊。”陈沐感慨。 “军营里就这点儿不好，干什么都得有规矩。” “不能乱跑。开小灶也只能偷偷来。” “幸好找到这处隐秘宝地！”陈沐自得一笑：“安全啦！” “小哥，能分我们两条鱼吗？” “给钱。” 一道清脆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陈沐：“……” 我特么怎么就那么背呢？！ 他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旗子不能插啊！ 陈沐浑身僵硬的转身，入目就是个身高两米的雄壮身影。 对方一身黑色劲装，双臂肌肉虬结突出，粗壮处，堪比常人大腿！ 陈沐在看到对方那张英气脸庞的第一时间就确信，这是个比汉子还要汉子的女汉子。 “翠翠？！”陈沐心中满是错愕。 白家小姐的丫鬟？ 离开青山县，前来南阳府时的同伴？ 这时他才发现，在对方身旁，还站着个本应显眼，却又不显眼的姑娘。 对方一身翠绿对襟半臂襦裙，娇小玲珑，正是当初那位白家小姐白妙谨。 和当初的有礼有节的稳重不同，此刻对方眼中带笑，满是古灵精怪。 这两人怎会出现在汤山军营地？ 来不及细想，陈沐立刻装出一副被抓包的恐慌表情，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 “小哥，不用怕，我们不是汤山军的人。”白妙谨一脸我抓到你的调侃模样，笑嘻嘻的道：“能卖给我们两条鱼吗？” 陈沐挤压肌肉，让自己脸皮涨红，然后眼神闪烁，一副乡下小子初见美姑娘的羞怯模样：“不……不要钱。” “呵呵……”清脆笑声顿时在树林边回荡。 …… 半个时辰后，陈沐收拾好残局，提着竹凳铁网、木筷木盘，转身就跑。 “丁酉营火头军孙大旺，明天别忘了来烤鱼呦。” 清脆声音在背后响起，陈沐跑的更快了。 “呵呵……”银铃般笑声再次充斥树林。 陈沐脸一黑，心里郁闷的一批。 我就想开个小灶而已。 都已经小心躲到这了，怎么还被发现？ 被发现了没关系，可这特么怎么还缠上啦？！ 走出树林，陈沐收回小纸人。 “大意了！” 他只顾着盯住营地方向，却忘了汤山方向。 白妙谨和翠翠就是从山上下来的。 “这两人似乎也不简单。”陈沐眯眼。 他七次练形，身体素质超凡，感官极为敏锐。 可直到对方开口，他才发现两人身影，可见对方实力。 起码身法极其强悍。 想到那位丫鬟翠翠的雄壮身躯，陈沐就心头一跳。 这么壮的身材，身法还那么好？不就相当于一个速度极快的大铁球吗？ 碰一下就等把人撞死！ “麻烦了！” 跑吗？陈沐心头第一时间升起这个念头。 旋即他就摇头：“跑是不可能跑了。” 好不容易躲过铁环劫难，成功潜入汤山军。 都还没随军北上，怎么能跑？ “算了，不就是多个蹭饭的吗。” 他又不是第一次被蹭饭。 …… “翠翠，他有什么特殊吗？”两米高雄壮身影用雌雄难辨的中性嗓音淡淡问道。 “他不讨厌。”娇小玲珑姑娘笑吟吟。 雄壮身影眉头微皱：“他带着铁环。” 娇小玲珑姑娘依旧笑吟吟：“他不讨厌。” 雄壮身影漠然转头，看向树林中那个跌跌撞撞逃窜的身影，好似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一般。 “哼！扮猪吃虎，装的真像！” “好玩吧，呵呵……” －－－－－－题外话－－－－－－ 第二章太晚，朋友们别等了，睡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北上 深夜时分。 汤山脚下民夫丁酉营，火头军所属帐篷内，鼾声震天。 陈沐躺在门口地铺上，双眼瞪着帐篷顶出神。 他七次练形，感官敏锐，对他而言，这打鼾声和打雷没区别。 “好想有顶自己的帐篷。” 可惜，这是丁酉营最高长官曲长才有的待遇，其他人都在帐篷里挤着。 火头军十个人，全都在这个帐篷内，包括他那位七叔。 嗡嗡嗡…… 恼人的蚊虫又在耳边飞舞。 嗤！ 一抹乌光一闪而逝。 袖里剑！ “安静了……” 陈沐眼睛微眯，仔细抚摸左手铁环。 铁环内测有个针尖小孔，手指肚上清晰传来凹陷触感。 他用五鬼黑烟探过，其后是个环绕铁环的细小空间。 他想到中年人蚀刻铁环的操作。 那不只是蚀刻身份编号，也在打开巢穴，放出黑线。 陈沐视线落入五鬼袋。 一个封闭格子中，一根脚掌长，头发丝粗细的黝黑丝线静静躺在木板上。 夏字小纸人就蹲在丝线旁，一动不动的盯着黑线。 唰！ 一条活鱼出现。 嗖！ 丝线好似离弦之箭，瞬间扎入活鱼体内。 活鱼顿时剧烈挣扎。 下一刻，一枚黑色铁环出现在活鱼旁边。 刚才还浑身抽搐的活鱼顿时平静下来。 “铁环果然能限制黑线。”陈沐恍然。 之前几次测试，黑线窜入活鱼体内，眨眼就能把一条活鱼吸成鱼干。 黑线最初只有食指长，数十条活鱼被吸干，如今长度已经堪比脚掌！ “铁环既是巢穴，也是缰锁。”陈沐了然。 “若是丢失铁环，活人岂不是要被迅速吸干？” 想到这东西差点儿扎进自己体内，陈沐就忍不住打个寒颤。 “不对！人不可能一刻不停佩戴铁环，总有意外摘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出现离奇死亡事件？”陈沐不解。 “大概还有其他操控机制。”陈沐摇头不再多想。 汤山军既然敢用这种危险东西作为控制手段。 必然已有完备方案。 “不想了，睡觉。” 陈沐睁开眼。 黑烟弥漫，无色无味版迷神烟在帐篷内扩散。 一个个歪七扭八睡得极为放肆的火头军，立刻就浑身一震，旋即就自主翻身调整卧姿，呼吸变得越发平缓，眨眼陷入最舒适的深度睡眠。 帐篷内顿时变得安静一片。 “不枉我费尽心思三次改进迷神烟。” 掏出无味驱虫香，拿出空调定魂桩，陈沐悠然闭上双眼。 “真想有个自己的帐篷啊……” …… 汾溪河畔，小树林边。 袅袅炊烟飘荡。 “你做的烤鱼真好吃。”翠绿衣裙姑娘笑嘻嘻道。 好吃？好吃你就少吃点儿！我还没吃呢！ 心里吐槽，面上却自然的低头、红脸、羞怯笑三连，妥妥一乡土羞涩青年 然后结结巴巴的低声道：“好……好吃你就，多……多吃点儿。” “呵呵……”翠绿衣裙姑娘饶有兴味的盯着陈沐，笑的越发开心。 笑笑笑！笑个屁！也不怕被鱼刺卡住！ 陈沐心里嘀咕，脸上却丝毫不显，勤勤恳恳的烤鱼。 我是不是不该刷出厨艺这个技能？ 怎么到哪都要给人做饭？我不想当厨子啊！ “你做饭那么好吃，要不，我把你调到山上去给我做饭吧？”翠绿衣裙姑娘笑眯眯。 陈沐心头一跳。 白家小姐能自由出入汤山军，身份特殊。 自己一个乡下小子，被请去单独给她做饭？ 真要去了，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那他的隐藏潜伏，还不得顷刻玩儿完。 陈沐嗫嚅半晌，木讷羞怯道：“我不配！” “是不敢吧？”翠绿衣裙姑娘笑眯眯。 我特么当然不敢。万一被人发觉体内没有黑线，那不完犊子了吗！ “我怕生。”陈沐一脸不好意思的挠头道。 “嘿嘿……”翠绿衣裙姑娘笑的越发开心。 砰！ 一头獠牙外露，满身油亮黑毛的二师兄摔在陈沐面前。 “麻烦了。”雄壮身影用雌雄难辨的中性声音平静道。 知道麻烦你还抓？！ 陈沐一脸笑容的道：“一点儿都不麻烦。” “哈！”翠绿姑娘衣袖遮面，腰都要笑弯。 …… 饭后。 陈沐小心翼翼提出告辞。 翠绿衣裙姑娘笑着点头放行。 “大军不日启程，有人核验身份，带好铁环。”雄壮女汉子淡淡道。 “戴着戴着，一直戴着呢。”陈沐连连点头。 雄壮女汉子瞥了眼陈沐，转身淡淡道：“走了翠翠。” 然后瞬间就出现在二十米外。 翠绿衣裙姑娘顿时起身摆手，笑嘻嘻道：“丁酉营火头军孙大旺，回见！” 完蛋，这是被人记住了呀…… 陈沐一副受宠若惊模样摆手。 “回……回见。” 翠绿衣裙姑娘笑容满面，转身一步迈出，顿时出现在雄壮身影旁边。 陈沐：“……” 都特么不简单！ 等等，翠翠？ 所以，那位雄壮的猛将兄，才是真正的白妙谨？ 呵…… …… 大梁642年，二月十一。 汤山营大军开拔。 陈沐混在火头军里，跟随丁酉营来到汾溪渡口。 一条条五十米大船已然停靠岸边。 民夫营按照先后序号，井然有序的排队上船。 探入河中的栈桥一端，一个五十多岁清瘦老者平静坐在长条桌后。 挨个核对检查登船人员铁手环。 “也不知道北边阴魂怪什么情况。”陈沐心中忐忑。 想到袖口祖明符，胸前五鬼袋，袋内定魂桩，陈沐心下稍安。 再想想快要覆盖到大腿位置的魄力，陈沐终于放下心。：“真碰到阴魂怪我也不怕，这么多底牌齐出手，杀……嗯，跑还是能跑的。” “低调潜伏，不能浪。”陈沐告诫自己。 叮当！ 一声清脆碰撞声传来。 砰！ 沉闷打击声如影而至，一道黑影破布娃娃一样飞出。 四个身穿黑色皮甲的精锐士卒凌空跃起，顷刻将黑影制伏捆绑。 “带走。”长条桌后老者收回握拳右手，淡淡道。 怎么回事？ 陈沐连忙看去。 对方有铁手环啊？ “嘿！估计是有人买了别人的铁手环混进来。”身前郑圆幸灾乐祸道：“你看着吧，买的卖的都得倒霉。” 陈沐心头一跳：“不是认环不认人吗？” 郑圆嘿嘿一笑：“是环在人在，认环也认人。” 环在人在？ 若没铁环束缚，黑线能把人抽干！可不就“环在人在”嘛。 等等！认环也认人？他们是怎么认人的？ 那老头能探查黑线？！ 陈沐：“……” 这不完蛋了嘛！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月牙湖 汾溪渡口。 木栈桥岸边空地上，立着一顶硕大遮阳油纸伞。其下摆着一张棕漆长条桌案。 桌面上有个小臂高四足门状支架。一枚镶嵌金丝白玉圆环，就挂在支架中间。 其下又有银丝为线，悬着五枚花生大水滴状玉坠。 “伸手。”一个五十多岁清瘦老者冷冷道。 陈沐哆哆嗦嗦伸出左手，心里紧张的一批。 老者摘下硕大铁手环，检查手环内壁。接着眯眼看向玉坠。 微风吹过，玉坠摇曳，却始终没有碰在一起。 “走吧。”老者淡淡道：“你体质太弱了，多吃点儿饭。” 陈沐顿时点头如捣蒜，一脸感激的走上木栈桥。 “呼！总算过关！”陈沐长出一口气。 然后他胸膛处衣服猛然起伏鼓动。 啪！ 好似被人一巴掌呼在胸口，一声脆响从衣袍下传出。 “什么动静？”走在前方的郑圆狐疑回头。 陈沐伸手重重拍在胸口，把藏在衣服下，被黑线寄生的河鱼一巴掌闷晕，笑呵呵道：“有点儿痒。” “怎么一股鱼腥味？”郑圆鼻子抽抽两下，满脸疑惑。 “河水腥味吧……”陈沐糊弄道。 “不对，就是有鱼腥味！”郑圆意味深长的瞪着陈沐：“你不老实啊。” 陈沐心头一跳，眼中不由眯起。 这胖子难道看出了什么？ 自己辛苦隐藏，两次铁环劫难都躲过去了，这胖子能看出破绽？ “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郑圆笑眯眯凑近。 勒索我？ 呵…… 陈沐面无表情瞥一眼郑圆。 果然被看出不妥了么…… “自作孽，不可活啊……” 袖口内，立刻黑烟翻滚。 郑圆不动声色的靠近陈沐，低声笃定道：“你竟敢偷开小灶？！我早闻出你身上的烤鱼味了！” 然后用他那双充满智慧的小眼睛瞪着陈沐，一脸坚定：“下次你要不喊我一起去，我就告诉你七叔！” 陈沐：“……” 就……就这？ “好。”陈沐复杂的看着一脸得意的矮墩墩。 他袖子里的迷神烟都备好啦，就差一点儿啊！ 就差一点儿，这矮墩墩就要当众表演失足落水了。 郑圆越发得意：“你藏得很好，我也没发现你选的地方，但我的鼻子闻出来了。我一琢磨就知道你在开小灶。” “我聪明吧。”矮墩墩嘿嘿笑。 聪明！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陈沐无语。旋即脸色难看的叹一口气。 我刚才在干什么？我竟然想杀人呐！ 太残暴了！我都变得不是曾经的我了！ “都是被汤山军给闹的！”陈沐恨恨的想着。 “能把人吸成人干的黑线，甲魄高手监督，一层又一层的核验，到处都充满恶念。” “幸好我悬崖勒马！”陈沐欣慰的想着。 “我果然还是个好人啊。” 看着圆滚滚的矮墩墩，陈沐满是怜悯。 庆幸吧，你遇到了我。 敢这么玩心跳，但凡碰到个手快的，你小命早没啦！ …… 大梁642年，二月十六。 一眼看不到头的庞大船队沿着金水江，由东南向着西北方向，逆流而上。 船队船只大都在五十米长短上下，两侧伸出无数长长木桨。 伴随床舱内缓慢而有节奏的击鼓声，船桨整齐划一的拨水滑动。催着大船平稳前行。 陈沐踩着木梯走上甲板。 注意到身前郑圆满头满脸的大汗，身形一顿，立马也让自己脸上出现细汗。 他们刚刚完成轮换划桨。现在要去给全船人做饭。 “幸好咱们是火头军，一天只轮换一班，不然非得给累死不可。”矮墩墩郑圆抱怨。 陈沐装作老实的点头附和。 累可能累，死却不会死。陈沐发现，全船人员的身体意外的好。 特别是开始轮换划桨开始，船上众人吃的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壮。 “是寄生黑线，它在帮寄生者吸收营养，促使其更加强壮！” 汤山军会有那么好？ 陈沐不会忘记被黑线抽干精气的河鱼。 “养肥了再杀？”陈沐顿时凛然。 “得早日练成甲魄啊。”抬手往嘴里塞一颗辟谷丸3.0。 陈沐呼吸忽急忽缓。 云蜃练形术呼吸法，已然被他融入日常生活。 脑海中神意图变得越发复杂明亮。 云蜃练形术：4550/10000/五阶； “快了！” …… 大船北上航行七天，所有人弃船登岸，改走路陆。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走走停停十多天，一头扎进群山边缘。 在一座叫做云湛山的山脚下安营扎寨。 …… 云湛山下有一小型湖泊，是山中溪水汇聚而成，因形似弯月，叫做月牙湖。 汤山军就山脚下沿湖驻扎。 民夫丁酉营内。 陈沐拿着菜刀哆哆哆的切着菜。 自从来到月牙湖边，他就老老实实扮演一个民夫营火头军。 汤山军在此驻扎，这附近很大可能有阴魂怪。 他可不敢乱跑。 “大旺，你怎么不溜出去开小灶了？”旁边矮墩墩郑圆一脸幽怨。 出去开小灶？我看你是在开玩笑！ 万一碰上阴魂怪怎么办？ 陈沐一脸茫然的看着郑圆：“我？我没开小灶啊？我为什么要开小灶？” 没成甲魄之前，他是不打算折腾了。 郑圆小眼睛瞪的滚圆：“你上次不是说要带我一起去吃烤鱼吗？！你打算赖账？！” 你猜对了！ 陈沐乐呵呵的想着，然后他就满脸愕然的道：“军中规矩森严，我怎敢偷跑出开小灶？” “我从未偷溜出去，也绝不会去开小灶！”陈沐义正言辞道。 郑圆：“……” 我特么信你个鬼！ …… 夜晚，帐篷内鼾声依旧。 陈沐睁着眼瞪着帐篷顶。 眼前灰墙浮现，陈沐仔细查看技能。 书写：3230/10000/二阶； 图画：5787/10000/二阶； 投掷：8141/10000/四阶； 厨艺：2090/10000/三阶； 制药术：4965/10000/四阶； 袖里剑：3038/10000/四阶； 五鬼搬山咒：9813/10000/六阶； 易形术：2057/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极限； 碧眼金猿练形术：极限； 白猿练形术：极限； 黑虎练形术：极限； 白玉蟾蜍练形术：极限 天蛇练形术：极限； 云蜃练形术：5135/10000/五阶； 出门在外，潜伏军营，很多技能都不方便练，熟练度几乎停滞不前。 只有云蜃练形术和五鬼搬山咒依旧在前进。 特别是五鬼搬山咒。 “这就是水滴石穿！” 他从未可以练习，却终究刷到了进阶的边缘。 “反正也没法睡，今晚就把它刷出来！” －－－－－－题外话－－－－－－ 第二章挺晚，朋友们别等了，明天看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阴冥丝 月牙湖畔，民夫丁酉营。 除了巡逻兵丁偶尔发出脚步声，其他地方一片寂静。 火头军帐篷内。 陈沐手边一团黑烟无声浮现又消失。 他微微闭着眼，古怪音节不断从嘴里吐出。 眼前飘着半透明灰色墙壁，陈沐盯着熟练度一点点攀升。 也不知念了多久，脑中突然浮现一大堆感悟。 陈沐懵了半晌才回过神。 他不由看向灰墙。 五鬼搬山咒：1/10000/七阶； “突破了啊……” 他抬起手放在眼前。心念一动，黑烟凭空浮现。 “已经彻底摆脱咒令了吗？” 脑海里，朦胧迷雾中，星点银线连接的光团熠熠生辉。就好像燃烧在毛玻璃后的一团火焰。 看不清，却显眼。 只要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耀眼光团，他就能随意开合五鬼袋，瞬间发动五鬼搬山！ 但这只是附带。 陈沐复杂的看着半空：“阴魂……” 春字小纸人笑嘻嘻浮现。 下一刻，黑烟从其身上喷涌而出。 顷刻间，一个直径一米的黑色烟团，就在半空翻滚浮现。 闷热帐篷内顿时森冷一片。 陈沐探手伸向半空，冰冷滑腻触感让他毛骨悚然。 “这才是阴魂纸人的本来面目啊。” 阴魂化作纸人，旋即消失不见。 “可惜离了南阳城，不然说什么都得去春风楼庆贺一番。” …… 清晨，庞大军营慢慢从沉睡中苏醒。 丁酉营火头军众人精神奕奕的开始准备午饭。 陈沐往嘴里塞一颗辟谷丸，深吸一口气，缓缓调整呼吸，启动云蜃练形术。 他一边切菜，一边打量同袍。 这帮家伙吃的饱，睡得好，一个个竟都长胖了！ 就连身旁的矮墩墩郑圆，都越发圆润了。 此刻对方正在奋力切萝卜。 也不说话，闷头把木菜墩子被切的铛铛响。好似和菜墩有仇一般。 陈沐莞尔一笑，这矮墩墩还挺记仇。 不就没带你开小灶么，这都好几天不理他了。 心头一动，身旁竹筐里的萝卜凭空消失一个。 下一刻，矮墩墩身旁竹筐里，无声无息多了个萝卜。 五鬼搬山咒进阶，五鬼纸人有了阴魂形态。 阴魂能变幻隐身，五鬼袋开合，终于不再黑烟滚滚。 陈沐看着毫无所觉的矮墩墩，嘿嘿一笑：“不用谢。” 然后又给这胖子送了一颗萝卜。 半个时辰后。 矮墩墩郑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竹筐里的萝卜。 怎么还有那么多？！ 再切不完，他就要吃挂落啦！ 陈沐一脸热情：“要帮忙吗？” “谢谢啊！”郑圆也顾不上小心眼了，胖脸上满是感激。 大旺这人能处，有难处他真帮啊！ 陈沐笑眯眯：“不用谢。” …… 民夫营生活重复且单调。 陈沐不知道其他民夫的工作生活。 反正他每天除了洗菜切菜就是洗菜切菜。 每日维持云蜃呼吸法，看着熟练度一点点提升，反倒乐在其中。 “听说山上那群大头兵，死了不少人。”郑圆一边切菜，一边聊天道。 “哦。”陈沐机械的点头应道。 他大半心神都在云蜃练形术神意图上，反应有些迟钝。 郑圆对陈沐走神模样见怪不怪，自顾自道：“听说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想想外面有那些东西，我睡觉都不踏实。”郑圆忧心忡忡。 陈沐罕见回神，古怪的瞥了眼郑圆。 你天天睡阴魂怪身边，也没见你呼噜声小任何一点！ 矮墩墩犹豫半晌小声道：“隔壁营地有人偷偷跑了，咱们营里也有风声。” “你怎么想的？” 跑？种上黑线，谁跑的了？！ “不敢跑。”陈沐一脸老实道。 “看你胆子小的！”郑圆嘲笑，旋即语重心长道：“俗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大旺啊，你得支棱起来！” 呵！ 胆大的才会被抽干精气饿死，胆小的反而被喂猪一样撑的白白胖胖。 陈沐斜眼看矮墩墩一眼。 “你敢跑？” “我也不敢。”矮墩墩讪笑。 …… 深夜，丁酉营火头军帐篷内。陈沐躺在草席地铺上。 一团森冷黑烟飘在身前半空。 他最近一直在琢磨阴魂形态用法。 “能隐身，发动五鬼搬山更隐秘。” “能接触实体，有了物理攻击能力。” “可惜没法幻化恐怖。”陈沐惋惜。那才是阴魂怪最强攻击。 咕噜噜！ 好似拿着管子猛然往水里吹泡泡般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陈沐无奈转头看向旁边矮墩墩。 对方正仰着头，大张着嘴，呼噜打的酣畅淋漓。 陈沐瞅了眼飘在郑圆脑门上空的阴魂纸人，又看了看睡得香甜的矮墩墩。 人才！ 迷神烟无声弥漫，帐篷内顿时按下停止键。 “安静了……” 陈沐刚松一口气。 呜！ 一阵破空声骤然传来。 就见矮墩墩一个鲤鱼打挺，竟灵活的凌空跃起。 砰！ 阴魂纸人猝不及防，被一下撞飞。 陈沐目瞪口呆：“迷神烟……下多啦？” 下一刻，被反弹倒地的郑圆再次鲤鱼打挺站起。 陈沐这才发现，全帐篷十个人，九个都诈尸一样翻身跳起。 不对劲！ 他连忙爬起，学着其他几人站立。 黑夜中，陈沐死死盯住九人。 他们一个个紧闭双眼，呼吸平稳，依旧在沉睡。 九道手臂长，头发丝粗细黑线从铁手环位置轻飘飘下落。 触地瞬间，骤然弹起，好似箭矢一般，嗖的一下飞出帐篷。 陈沐连忙取出寄生了黑线的活鱼。 汤山军，终于开始触发黑线！ 好似受到某种召唤，活鱼出现瞬间，就有一节食指长黑线从活鱼内钻出。 触地瞬间，骤然弹起，嗖的一下飞出一米二落地。 接着再次弹起，又嗖的一下飞出一米二落地。 陈沐：“……” 短小，无力？！ 如此特立独行，想不被发现都难啊！ 特么不完犊子了吗！ 果然，在一米二蹦跶出帐篷没多久。 一个清瘦老者就闯进来。 “那个登船检查的老头？”陈沐恍然。 这老头就是负责丁酉营黑线事务的专属人员。 对方左手拿着个拳头大三足青铜香炉。 里面盛放着散发淡淡荧光的翠绿液体。 绿色荧光映上清瘦老者脸颊，阴森无比。 他举着青铜香炉在帐篷内走了一圈，停在陈沐身前。 借着香炉内荧光，看清陈沐面容的老者不由一怔：“废物！” “底子太差，吃再多也养不大阴冥丝。”老者眼睛眯起。 他抬起右手，露出手腕处套着的金丝白玉圆环。 微微晃动，圆环玉坠发出清脆碰撞声。 “抽干了事，权当废物利用了。不过多一个逃兵而已。” 下一刻，一道黑影顿时从陈沐衣袖内飞出，直奔青铜香炉。 可飞到一半，就突兀消失。 清瘦老者瞳孔骤然一缩。 “五鬼搬山！” 噗！ 点滴血液喷洒。清瘦老者凭空消失不见。 陈沐漠然睁眼，看着地上血迹，忍不住的叹气。 “有了一米二还不满足。” “害死你的不是我，是贪心！” 第一百十四章 麻烦 左手接住三足香炉，右手抓住金丝白玉环。 陈沐不由叹气：“麻烦了。” 人死了，还是能接触阴冥丝的核心人员。肯定会引起风波。 陈沐看向手中物件：“两个麻烦东西。” 玉环平平无奇，好似普通饰品。 香炉内盛放绿色荧光液体，一团黑色阴冥丝在其中慢悠悠飘荡。 陈沐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那根特立独行的一米二。 “竟能融合成一体？！” 能生长、能分裂、还能融合。 “阴冥丝是韭菜，民夫营就是韭菜地。”陈沐心中明悟，却也不由凛然。 “短时间内是见不得光了。” 手一翻，香炉、玉环消失不见。 帐篷内直挺挺站立的九人，顿时噗通一声躺倒在地。 …… 陈沐也躺回地铺。 五个阴魂纸人却钻出帐篷。 飞上半空后顿时化作阴魂形态，四散飞入营地。 “幸好五鬼搬山咒突破七阶。”阴魂形态五鬼，突破纸人限制，配合锁魂咒，极大加长侦查距离。 月牙湖畔，皎洁月光洒落营地，偌大民夫营静悄悄。往日定点巡逻人员，消失不见。 五鬼隐身飘在半空。很快就发现几个类似消瘦老者的黑衣人。 黑色兜帽披风，闪烁绿色荧光的三足香炉，以及偶尔发出叮当脆响的金丝白玉环。 “每人都有固定分区？”陈沐仔细分辨。 发现每个黑衣人负责的区域都不小。 且都单独行动，并无同伴。 陈沐不由松一口气：“区域大，就不会被直接锁定。” “单独行动，就没人清楚老者行动轨迹。” 想了想，陈沐召回一个秋字阴魂。 让它抓着铜香炉、白玉环、以及老者掉落的一块披风残片，满营地里转。 还不时往某些帐篷里钻。 而每当香炉靠近民夫帐篷，就会有阴冥丝窜入其中。 没多久就把属于清瘦老者的分区转一遍。 同时收获一根数十米长阴冥丝线。 “这下，即便有人巡着气味追踪，也绝不会找到我这里。”陈沐长松一口气。 做多错多，陈沐没敢再动。 收回纸人，只留一个贴在帐篷顶，悄咪咪监控四周。 …… 深夜子时，十几道黑影冲进民夫营。 “父亲，阴冥丝已取走。也没打斗痕迹。五叔出事，应该在营地外。”上官玉皱眉道。 “试试无定环。”上官纪不为所动。 上官玉迟疑片刻，举起右手，露出手腕上金丝白玉环，然后快速念诵咒令。 嗡嗡嗡…… 蚊子飞舞般轻响，从白玉环内发出。 “似乎在这里，又似乎不在。”上官玉疑惑。 “就在这里。”上官纪眯眼看向静悄悄大营。 “能屏蔽无定环，不知是哪家老鼠。” “从明天开始，一天查两遍，把丁字部民夫营翻个底朝天。”上官纪淡淡道。 “对方很可能来自其他世家，恐怕实力不凡。”上官玉迟疑。 “无妨。只要把他惊出来就好。”上官纪摆手，旋即道：“以后收取阴冥丝，三人一组，不可单独行动。” “是！”身旁十多人躬身领命。 “玉儿，你带人在外围埋伏。任何可疑人员，全部抓起来。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上官玉肃然点头。 “白侄女，还要麻烦你帮玉儿掠阵。”上官纪转身，一脸温和的对站在几人身后的雄壮身影道。 “好。”白妙谨平静道。 几人来的快，去得也快。 只留下五六个黑衣人，隐藏身形，守在民夫丁字部外。 白妙谨同样也留下来。 “丁字部？孙大旺好像就在丁字部，这事是不是他干的？” 不知何时，一身翠绿衣裙的姑娘凭空出现在白妙谨身旁。 “不要惹事。”白妙谨淡淡道。 翠翠笑嘻嘻：“不惹事不惹事，嘿嘿……” …… 清瘦老者失踪。 引起一番波动，可似乎又没什么变化。 除了早、晚两次检查铁手环，其他什么也没变。 汤山军依旧进山拿阴魂练兵。 民夫营依旧劳作吃饭养韭菜。 下午时分，吃过晚饭，丁酉营火头军，排队前往营地中心接受检查。 陈沐往嘴里塞一颗辟谷丸，保持着云蜃呼吸法，跟着队伍缓缓前行。 啪！ 一声短促沉闷响声从陈沐胸口传出。 刚调整好的节奏被拍散。 陈沐嘴角一抽。 郑圆满是狐疑回头。 陈沐抬手就往胸口呼了一巴掌，把那条昨晚刚抓的银丝鱼拍晕，然后淡定的道：“痒。” “怎么每次排队你都痒。”矮墩墩疑惑。 陈沐眼皮一跳。我也不想的。 谁知道阴冥丝会那么霸道。 奄奄一息的银丝鱼，一旦被寄生，立马就生龙活虎。 “怎么有股子鱼腥味？”矮墩墩看陈沐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是不是又溜出去啦？！”郑圆惊为天人。 天天检查，时刻巡逻，丁字部监管堪称地网天罗！ 可就这，对方还能溜出去抓鱼？ 大旺这人有本事啊！ “不对啊，咱俩天天在一起，我也没见你出去啊。”矮墩墩疑惑。 我当然没出去，出去的是阴魂纸人。 “晚上请你吃鱼干。”陈沐淡淡道。 “好嘞！”矮墩墩立刻眉开眼笑，啥也不问。 …… 一连五天，搜查不断，甚至还有了常态化的趋势。 深夜丁酉营静悄悄。 火头军帐篷内一片寂静。 陈沐瞪着帐篷顶满脸不解：“不应该啊。” “他们为何如此笃定凶手还在丁字部？” 陈沐不由看向五鬼袋。 “隔绝的不彻底？”陈沐有了怀疑。 “那这些东西就不能留啦。”陈沐惋惜。 他本来还想留着给介甲看看，问问这是什么东西来着。 可惜…… “寻找千机令更重要。” “该扔扔，不能留隐患。” 视线投入五鬼袋。香炉、玉环、铁环全都静静躺在一个小格子里。 两者旁边还有一条银丝鱼，此刻正噼里啪啦的跳舞。 昨晚捞出来的，现在还没死！ “得说这阴冥丝着实有点儿东西。” 心念一动，香炉、玉环、还有他的铁环全部被取出。 没了压制，阴冥丝瞬间飞出。 嗖！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银丝鱼顿时变成鱼干。 “肉质弹软没变，体液中水分被抽离蒸发大半。所以看着像是被抽干。”陈沐摆弄着银丝鱼。 “不是死于脱水，也不是死于任何肌体伤害。” “而是某些东西被抽离，瞬间失去生命特征。” 陈沐想到那个清瘦老者的做法，心头一寒：“能抽死鱼，是不是也能抽死人？” “上万民夫，命全捏在别人手里？！” “真特么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同类 民夫丁字部外，月牙湖畔有一片乱石滩。 五六个黑衣人或坐或站。 一个火盆放在几人中间。淡淡驱虫药味伴随火焰飘散。 啪！ 上官玉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打死一只放肆蚊虫。 摇曳火光照在的脸上，满是阴沉。 他已在这里喂了六天蚊子。 “该死的老鼠！” “少主，那人说不定已经跑了。”旁边一个黑衣人小心提议：“要不，算了？” 白天提心吊胆和邪祟周旋。晚上还要在这喂蚊子，他们也不好受啊。 上官玉微微点头，他早就想撤了。 可主动撤离这事，他不能提。 不然他老爹上官纪肯定要训斥他没耐性。 想到这里，他不由抬头看向对面雄壮身影。 只见对方脸上手上黝黑一片，竟被魄力布满！ 一只蚊子落在对方手背，抬头狠狠往下一叮，嘴都给撞断！ 上官玉：“……” 就特么你有魄力是吧，整天这么祸祸！ 上官玉努力调整表情，一脸友善温和道：“白……姑娘，你怎么看。” 好险！差点儿喊成白兄！ 翠翠坐在白妙谨身边，闻言笑嘻嘻道：“他想让你给他背锅。” 说的如此明目张胆，可上官玉却好似没听见。 白妙谨面无表情的看了上官玉一眼：“嗯，跑了。” “是吧！”上官玉一脸振奋。 “那，咱么撤？”上官玉笑着询问。 “好。”白妙谨毫不在意的点头。 “既然白……姑娘发话了，那咱们就撤。不值当为了一个老鼠，连累白姑娘被蚊子咬。”上官玉笑呵呵。 “蚊子咬不动我。”白妙谨淡淡道。 上官玉：“……” 不用强调，我特么看见了！ 上官玉假装没听见，自顾自的道：“我在试最后一次，如果共鸣还是若隐若现，那咱们就撤！” 其他几个黑衣人满面笑容的附和。 这下可以走了。 说着举起右手，露出手腕金丝白玉环，像过去的六天一样，混不在意念出咒令。 嗡！ 好似一群蜜蜂飞舞，白玉环骤然嗡响。 上官玉一脸错愕：“真……真出来了？！” 旋即他就满脸惊喜：“追！” 上官玉立刻循着玉环震动方向蹿出，其他黑衣人紧随其后。 …… 陈沐正操控纸人阴魂往月牙湖中飞，突然注意道后方一群人快速窜来。 “这不是天天检查铁环那群人吗？” “半夜不睡觉，都躲外面蹲守，这么敬业？” 看着直奔阴魂而来的几人，陈沐恍然。 “果然有感应手段。” 陈沐感叹，这帮人也是真执着。 一连六天，白天查，晚上守，也不怕辛苦。 “既然如此，那就再辛苦一点儿吧。” …… 凌晨一点，陈沐扔掉金丝白玉环，控制纸人阴魂回家。 “可惜只绕着月牙湖跑了八圈就不跑了。”陈沐叹气：“这帮人也不傻。” “算了，扔了金丝白玉环，事情大概也就算过去了。”陈沐一身轻松。 虽然查了几天没查出他。 但时间一长，难保对方采取过激手段。 万一哪天脑子一抽，把所有阴冥丝都给抽走。他立刻就得暴露。 “就是可惜了那金丝白玉环。” 那应该也是一件法器。 “安全要紧。” “这下破财免灾，终于可以安心潜伏，等练成甲魄，我就……” “孙大旺，你不老实呦。” 一道清脆声音骤然在他身后响起。 陈沐头皮顿时一炸，骤然转身。 袖里剑！ 嗖！ 乌木短剑狠狠刺中背后身影。 陈沐却不由脸色大变。 “翠翠？！”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短剑明明穿过对方身体，而她依旧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 宛若幻影，毫无实体！ 下一刻，一道雄壮身影猛然穿过翠翠身体。 黝黑硕大拳头好似一柄巨锤，轰然砸向陈沐面门。 陈沐本能的抬起左臂格挡。 砰！ 拳头和手臂碰撞。 一股冲击力骤然从碰撞处扩散。 嗤啦！ 陈沐衣袖瞬间被蹦飞成残片。 “哈！”白妙谨眼冒精光：“终于有人能接住我的拳头啦！” 她嘴巴大大咧开，一张脸都被肌肉扭曲成兴奋模样。 嗤！ 一股白烟从其口鼻内喷出。 下一刻，她双拳骤然撕裂空气，雨点般砸下。 拳风破空，陈沐脸皮都被刮的生疼。 极致危险感，瞬间袭击他的大脑。 漆黑魄力不要命的喷涌而出。 嗡！ 他全身肌肉骤然膨胀。 一瞬间，他就从一个一米七五的瘦弱青年，变成一个足有一米九的壮硕大汗。 “想杀我？老子先弄死你呀！” 袖里剑！ 铛铛铛铛铛…… 拳头和短剑不断碰撞，剧烈的撞击声顷刻冲霄而上。 在短短三个呼吸内，两人就极限碰撞九十三次。 陈沐眼中骤然一狠。 拼着被对方突破防御的风险，一丝心神分散。 “五鬼……” “停！” 一到清脆嗓音在两人中间响起。 白妙谨雄壮身影骤然后退。 你说停我就停？ “五鬼搬……” 可下一刻，被他唤出来的秋字纸人阴魂，竟被翠翠从隐身状态一下抓出？！ 陈沐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下意识的停下五鬼搬山，转而目瞪口呆的看着翠翠：“你……” “我？我们是同类呀？”翠翠眨眨眼笑嘻嘻。 “好力道。”白妙谨这时也一脸平静开口。 好似刚才疯狂状态从未出现。 空手接住九十三记乌木剑，双手完好，竟如常人一般？！ “真奇怪。”翠翠松开手，对着半空的黑烟团点点戳戳。 没了陈沐操控，纸人阴魂就那么傻乎乎的飘在半空，任凭翠翠揉捏。 “这家伙只有生存本能。你们是怎么完成共生的？” “它当初附身的时候，怎么没吃了你？” 共生？附身？你特么在说什么啊！ “翠翠，走了。”白妙谨瞥了陈沐一眼。转身离开帐篷。 “我不说，你不说，没人知道今晚发生过什么。”翠翠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笑嘻嘻道。 “好不容易碰到个同类，可别死了呦。” 陈沐就这么茫然站在原地。 若不是破烂衣袖提醒，他都以为刚才是在做梦！ 这两人不是来抓我的吗？ 怎么莫名其妙打一架就走了。 同类？她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有那个翠翠，虚幻的身影，随意抓取阴魂的手段，她……不是人吧？！ 接触好几次，他竟一点儿都没发现？！ 陈沐环顾四周，帐篷里什么都没变。 两人交手剧烈，却只在方寸之间。 中了迷神烟的九个同袍，依旧毫无所觉闭目安眠。 陈沐一脸茫然：“我到底是该跑，还是跑，还是跑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甲魄 清晨，丁酉营火头军早早起床。 去库房领取今日物资，然后就像往常一样，洗菜、淘米准备午饭。 他们十人要为整个丁酉营两百多人做饭。从早上起来就得开始忙活。 陈沐心不在焉的切菜，云蜃呼吸法都没心思维持。 “翠翠是阴魂？” 陈沐到现在都还不可置信。 上次遭遇阴魂，加上五鬼纸人形态，让陈沐以为，阴魂就是一团黑烟怪物。 只知道附身吞**气，无法沟通，毫无智慧。 可…… “我对阴魂怪的了解，是不是太少了点儿。” 附身、共生…… 白妙谨和翠翠似乎误会了什么。把五鬼阴魂当成了共生阴魂。 “不过，前身难道真的被阴魂附过身？”陈沐不由凛然。 前身或许就是这么死的。 “清风观……” “诚意可能知道点儿什么。”陈沐眯起眼。 “算了。”好半晌，陈沐才长出一口气。 不管前身遭遇如何。都不影响现在的他。 甚至陈沐还要感谢前身的遭遇，不然他也没法借尸还魂。 “追究过去毫无用处。活好当下才是我的任务。”陈沐心头一定。 “共生……”陈沐搜寻脑海记忆。 介甲似乎说过这种阴魂共生状态。 当时自己还不相信，觉得更像寄生。 是自己见识少了。 “两人……一人一鬼，似乎把我当成人与阴魂怪共生的同类。” “虽然目的不明，但大概率没有恶意。”陈沐松一口气。起码对方没揭穿自己。 汤山军追查人员，被他用金丝白玉环引走。 “那就继续潜伏民夫营。”陈沐暗自想道。 “即便白妙谨心存恶意，我也不怕！” 白妙谨实力强，力气大，但他也不差！ 昨晚两人在极短时间内连续对攻九十三下……平手！ 不仅如此，陈沐调出熟练度。 云蜃练形术：5655/10000/五阶； 云蜃练形术确实没练成甲魄。 但……他还叠了六个甲！ 他距离魄力成甲，只差一双小腿！ 想到这里，陈沐收敛茫然情绪。 悄悄往嘴里塞一颗辟谷丸，缓缓展开云蜃呼吸法。 “练吧。” …… 两天后。 对丁字部民夫的严格核查取消。 陈沐松一口气。 但收取阴冥丝的频率却不断提高。 平均隔一天取一次。 民夫吃的更多，身体却反而变瘦。 深夜的丁酉营陷入寂静。 只有巡逻人员，举着火把在营地内穿行。 河畔乱石滩，陈沐盘膝坐在一块光滑大石头上，柔和月光照着陈沐脸庞。 好半晌，陈沐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结束呼吸法循环。 不远处一颗石头上被凿出一个四方凹槽。 木炭、铁网、烤鱼、木盘等齐全。 四个火头军盛饭用大木桶，摆在身边。 不远处湖边水面，已翻着肚皮的鲜鱼飘满。 “你半夜不睡觉，就为了烤鱼吃？” 翠翠凭空出现在陈沐身边。 同时，一道雄壮身影，到背着手，无声无息从黑夜中浮现。 陈沐眼珠转动，轻瞥两者一眼，没说话。 袖子里却五鬼纸人齐出。 可别逼我用五鬼搬山。 他把秋字纸人化作阴魂形态。操控其扑进水面，把喝醉鱼儿捞进身旁木桶。 旋即用袖子作掩饰，开启五鬼袋，把阴冥丝扔进木桶。 眨眼功夫，一桶鱼就给阴冥丝抽干。 然后他就再把阴冥丝扔进另外一个木桶。 如此反复，四大木桶鱼全变成鱼干。 小臂长阴冥丝顿时变成手臂长。 翠翠诧异的看着陈沐：“控制阴冥丝？有点本事哈……” 陈沐随手给烤鱼撒上调料，取出两条放进木盘，扬了扬手，对一人一鬼淡淡道：“吃吗？” 宛若猛将的白妙谨一怔，旋即淡笑：“当然！” …… 丁酉营火头军驻地。 陈沐悄悄掀开帐门走进帐篷。 震天响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陈沐摸黑走到门口地铺旁躺下。 一转身就对上一双亮晶晶小眼睛。 “我一直没睡，帮你盯了半宿，绝对没人发现你出去。”郑圆低声保证道。 “哦。”陈沐淡淡道。 郑圆瞪着陈沐。“我给你放了半夜的哨，你一个哦就完了？” 陈沐眉头微皱，试探着道：“嗯，要不，谢谢？” 郑圆：“……” 看对方那懵逼模样，陈沐乐呵呵的递给他一木盘子：“早给你留着呢。” 核验铁手环，他都得把寄生了阴冥丝的活鱼藏在身上。 这胖子鼻子太灵，每次都被他闻出来。 糊弄不过去，只能堵他的嘴了。 要不然早用迷神烟放翻了。 郑圆顿时大喜，伸手接过就要往嘴里扒拉。 “咳咳……旺啊，叔也帮你盯了半宿，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陈沐一脸懵逼的抬头。 就见睡在最里面的孙恩七，正趴在地铺上，抬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陈沐浑身一僵。 刚才就你呼噜打的最响。 合着是在装睡啊？！ 不等陈沐开口，刚才还呼呼大睡的一众同袍，顿时翻身抬头。 一个个趴在地铺上，看着陈沐笑嘻嘻。 “旺啊，我们也帮你盯着呢。” 陈沐：“……” 他也没料到啊，这群火头军居然装睡觉。 这矮墩墩太不顶事！ 陈沐面无表情的斜眼郑圆：“盯了半宿哈？” “谁也不会发现哈？” 郑圆不可置信的看着一众嘻嘻哈哈同袍。 你们特么演我啊！ …… 日子一天天过去。 住在云湛山山腰的汤山营内，不时传来有人死亡消息。 也有逃兵变成干尸被挂上旗杆。 民夫营却还安稳。 每日吃饱喝足，开山伐木，建设军营，修葺后勤工具，忙的不亦乐乎。 陈沐躲在丁酉营火头军内。 早晚一颗辟谷丸，全天保持云蜃呼吸法不变。 伴随熟练度提升，魄力从后脑勺枕骨位置向外溢出，源源不断。 “怪不得说游魄是魄力源泉。” 之前六种练形术，都是阉割版。 此刻碰上云蜃练形术，终于体会到所谓源泉。 嗡！ 正切着菜的陈沐突然一震。 几乎融入日常作息的云蜃呼吸法突然被打断。 全身皮肤不约而同传来一股清凉触感。 精神一瞬间变得清明数分。 整个人从心里升起一中安全感。好似身处极地寒冰，突然走进一所温暖房间。 “甲魄……”陈沐嘴角翘起，忍不住的露出笑脸。 来到异世界近四年。 终于……终于练成了甲魄。 一股巨大的满足感瞬间充斥陈沐心间。 可惜介甲不在此地。 “十年练形，百年养魄？” “呵！” 第一百四十七章 青山 深夜，月牙湖畔。 微风徐来，吹走燥热。 陈沐照例在湖边撒下醉饵，坐在大石头上耐心等待。 “在这么抓下去，龙王真要来找我啦。”陈沐乐呵呵的想着。 自从鼓捣出醉饵，吃的卖的喂袋子的，不知多少鱼命死于他手。 “我都甲魄了，龙王真要来……那就只能提桶跑路了。” “嗯，对付一两个虾兵蟹将应该没问题。” 心念一动，脑海浮现七种神意图。 陈沐全身上下，立刻被漆黑魄力包裹。 一股安全舒适感觉，立刻充斥全身。 只一会儿功夫，就好似睡了个好觉一般。 “怪不得说甲魄能延寿。” “大概是是阻挡精气流逝，变相延寿。” 十年练形，百年养魄。只要百岁之前养成甲魄就不晚。 那说明甲魄最少能让百岁老者再多活二三十年。 “那我岂不是还能生龙活虎的蹦跶一百年？！”陈沐满脸喜色。 这样他就有更多时间去刷熟练度，去探索未知世界！ 手腕一翻，一把铁莲子出现在手心。 魄力覆盖，陈沐缓缓握紧拳头。 吱吱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陈沐松开手，数十枚铁莲子被捏成一体。 扭曲形状带着隐隐红光，潮湿空气都被灼烫的微微扭曲。 “握铁成泥！” 伸手捏住黝黑皮肤，感觉像在捏硬质皮革。 可只要他想，这薄薄黑膜，立刻就能坚不可摧。起码常见兵器无法摧。 在这层魄力甲胄面前。寻常武者的攻击毫无作用。 掏出袖里剑，轻轻扎向手心，缓缓加力，直至最大力气。 一丝疼痛从手心传来。 “若是再厚一点儿，估计就没办法刺破。”陈沐想到白妙谨。 对方徒手接他九十三下袖里剑，毫发未损，就是因为魄力雄厚。 陈沐看向熟练度。 云蜃练形术：6110/10000/五阶； “等我云蜃练形术大成。同时叠加七种魄力。魄力应该也还行。”陈沐乐呵呵想着。 …… 汤山军不时进山。但这和民夫营毫无关系。 陈沐每天老实做饭刷熟练度。 他也好奇汤山军怎么练兵。 但想到那晚被他遛着绕湖跑了八圈的黑衣人，陈沐就打消了念头。 那些人实力不简单，他不想惹麻烦。 阴魂纸人也不敢随便往外放。 虚实变化能瞒过普通人，却瞒不过白妙谨和翠翠。 虽练成甲魄，五鬼袋也多了阴魂形态，但世界仍旧危险。 “不能浪。”陈沐告诫自己。 然后继续我在丁酉营内吃辟谷丸，刷练形术。 想到汤山军露出的实力，陈沐就头疼。 “千机令，不好抢啊。” …… 半个月后，大军开拔。 在云湛山月牙湖畔停留近一月后，汤山军终于完成初步训练，再次带兵北上。 宽阔官道两侧是翠绿青山。一眼看不到头的长长车队，缓缓向前。 脚步声、车马轱辘声、说话声、牲畜鸣叫声交织在一起。 丁酉营火头军车队中。 陈沐靠坐在马车右侧。 身后马车上是一堆毡布、木柱、绳索、铁钉等帐篷部件。 “我们要去哪？”陈沐轻声问。 “青山县。”翠翠坐在货物顶端右侧，双手支在身体两边，双腿轻快的摇晃着。 “青山县？”那个他最初降临的小县城？前身的家乡？ “那里有阴魂出没？” 他没想到，会和这个地方再次发生交集。 “岂止是有阴魂。” “都成鬼城喽。” 陈沐瞳孔一缩。 他之前就听说，北方战乱，很多城市被屠灭，变成阴魂鬼域。 可他没想到，青山县会成为一座空城、鬼城。 也不知道他们离开青山县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介甲说过，千机令只出现在阴魂汇聚之所。 青山县中有千机令？陈沐了然。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翠翠。 “这一人一鬼，也在找千机令？”陈沐眼睛不由眯起。 白妙谨大概率是甲魄。 但我也是甲魄。 翠翠是强大阴魂。 但我有五鬼搬山咒。 我还有定魂桩。 若是突然出手，杀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算了算了，我怎么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陈沐连连告诫自己。 这种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情，不能乱想。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翠翠突然倒垂而下，娇俏脸颊凑近，一脸狐疑的看着陈沐。 “我在想今晚加餐，是烤山鹿还是烤野猪。”陈沐面不改色的淡然道。 “是吗……”翠翠皱眉：“那我怎么感觉一股淡淡恶意。” 陈沐心头一跳，立刻收敛心神。 “可能是上官家的人想搞事吧。”陈沐不动声色挑拨。 “不可能。”翠翠笃定：“他们还要请小白帮忙找千机令呢。” “遵守诺言，是因为反悔的价值不够大。” “万一他们表面合作，实则想独吞千机令……”陈沐意味深长的继续拱火。 “独吞？本来就是给他们找的，为什么要独吞。”翠翠疑惑。好似想到什么似的俏脸一寒：“难道他们想赖账！” 赖账？我是不是想错了什么？陈沐一怔：“白姑娘不要千机令？” 那可是前往海外的珍贵船票。 全天下拢共也就一百来块。 翠翠正在琢磨上官家赖账的种种可能，不耐烦的瞥一眼陈沐：“小白天生道骨，要那玩意儿干嘛？” 陈沐：“……” 又特么是老天爷的崽儿？ 就那两米多的猛将兄？ 陈沐只觉一口气闷在胸中。 自己变换容貌，小心翼翼潜伏，整日提心吊胆，到现在都还对获取千机令没有头绪。 可那位猛将兄竟天生道骨？！ 这不就等于嘴里含着千机令出生吗？！ 陈沐嫉妒的脸皮抽抽，差点儿现出原形！ “你也想要千机令？”翠翠突然回过神，笑眯眯看着陈沐。 “我要那玩意儿干嘛？”陈沐一脸淡然：“得多少银子？” “哈！你这人果然不老实！”翠翠哈哈大笑。 “银子？那东西小白家里多的生锈。”翠翠笑眯眯：“我们要白玉钱。” “上官纪答应给我们十颗白玉钱。” 白玉钱？那是什么？陈沐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怎么样？只要你给我们十一颗，我们就先帮你找一枚千机令。”翠翠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沐道。 陈沐皱眉沉思：“要不……晚上还是吃烤鹿吧，肉嫩。” “哈哈……” 第一百四十八章 缘分 大梁642年，四月十二。 青山县外，小东山下，白浪河畔。 陈沐几乎都认不出小东山模样。 远远看去，西侧山体塌陷，在山腰位置形成一片断崖。陈沐记得，那里是清风观当年修祭坛的地方。 “地震果真和清风观有关？” “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陈沐离开当天就发生大变。 据搬迁难民所说，城外地震城内大火，死伤惨重。 掌权县丞及守城兵丁死亡，还不时爆发邪祟害人事件。 当时城内人心惶惶，谁都不敢继续呆在青山县，纷纷逃离。 “可后面怎么又成了鬼城？” “不会又是人为的吧？” 先有清风观，后有晁天王，大梁北方也整天传来各种惨况。实在不怪陈沐乱想。 “这让人身不由己的可恶世道啊。” 他叹一口气不再多想。跟着火头军众人埋锅造饭。 …… 夜晚，陈沐离芦苇荡里的隐秘河湾，带着再次长到手臂长的阴冥丝离开。 丁酉营火头军驻地。 陈沐提着一条硕大烤猪腿走进帐篷，随手丢给胖子郑圆。 然后刚才还呼呼大睡的火头军们，顿时翻身爬起。 有的拿切肉木墩、有点铺毡布地垫，有的摆放木头碗筷，甚至还有个家伙从怀里掏出一包干炒花生。 最绝的是他“七叔”，他拿出了一壶小酒。 汤山军提高收取阴冥丝频率，营地其他人一个个变瘦，就这帮火头军不瘦，郑圆那矮墩墩还胖了好几斤！ 陈沐翻个白眼躺回地铺。 “要不，去青山县看看？” 陈沐很快打消这个念头。那里有千机令，可也有阴魂怪。 “不急，先把云蜃练形术刷到顶。” 云蜃练形术提高，七种魄力同时增多。 “这也算是另类叠加了吧。” 当不成大肌霸，多穿几层防弹衣也是好的。 他打定主意。不把甲叠好，就不进青山县。 扔两个小纸人出去当探哨。 陈沐心念一动，调出灰色墙壁。 书写：3400/10000/二阶； 图画：5967/10000/二阶； 投掷：9461/10000/四阶； 厨艺：3980/10000/三阶； 制药术：5265/10000/四阶； 袖里剑：4359/10000/四阶； 五鬼搬山咒：1201/10000/七阶； 易形术：3957/10000/三阶； 红隼练形术：极限； 碧眼金猿练形术：极限； 白猿练形术：极限； 黑虎练形术：极限； 白玉蟾蜍练形术：极限 天蛇练形术：极限； 云蜃练形术：7085/10000/五阶； 他从上到下浏览。 尤其在那几个极限练形术上多看几眼，心里格外满足。 “可惜精力不够。” 最初几个技能一直在那挂着，着实有些碍眼。 “铁莲子倒是快要突破。”陈沐有些兴致缺缺。 魄力的出现，让高端武者防御力大增。 五阶袖里剑能破甲，有小半功劳要归属乌木剑。 铁莲子可没破甲功效。 “顺其自然吧。”陈沐打算抓鱼养韭菜的时候多打两下水漂。 “还是先练云蜃练形术。” “拼接甲魄万一有破绽呢。” …… 三天时间，民夫营迅速安营扎寨。 日子一天天过，汤山军开始往青山县方向试探前进。 但这和陈沐他们这些民夫没关系。 他们只要吃好喝好，当好韭菜地就行。 开始陈沐还怕汤山军犁庭扫穴，抢了千机令就跑。 那他单枪匹马，就真的毫无机会。 “他们倒是想。”翠翠一脸不屑。 “千机令随机出现，还会转移，谁知道藏在哪个阴魂体内。” “说不定就藏在你的共生阴魂内。”翠翠一脸揶揄的上下打量陈沐。 陈沐翻个白眼没说话。 袖里剑嗖嗖嗖的时隐时现，白妙谨抓来的十多只山鸡，没一会儿就被处理干净。 白妙谨却欲言又止的看着陈沐。 这剑法她认识。速度快，力道大，还特锋锐。 那晚要不是她魄力集中双拳，胳膊都给扎的稀烂。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质问：“你就用这……做饭？”这不糟蹋剑法吗？ 那不能，平时我都用五鬼搬山，比这方便多了。 陈沐心里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淡然点头。 “你对武功的运用真是……别出心裁？”白妙谨想了半天才一脸古怪道。 “是不务正业！旁门左道！哈哈……”翠翠却乐哈哈调侃。 陈沐也不回应，而是装作无意的打探：“上官纪打算就这么一点点推过去？” “不然还能怎么办？”翠翠耸耸肩。 “难道没有秘法，快速查探？”陈沐不动声色继续试探。 “有个屁！”翠翠大咧咧。 “还不是得一个个打过去。” “呵！这也算另类的清扫邪祟了吧。”陈沐不由摇头。 “哄骗别人拿命堆呗。”翠翠不以为然。 “白玉灵钱不好赚啊。”翠翠叹气。 “就这速度，没三五个月别想有结果。”翠翠一脸不耐烦：“要是碰上其他人来使绊子，更麻烦。” “是吗。”陈沐一脸同情…… 那我就放心啦！ …… 深夜白浪河边。 “你以前真在这里混？”络腮胡子都挡不住奎陀脸上的狐疑。 “你还别不信，我以前可是青山县第一大帮白浪帮的帮主。”张烨一脸自得：“不信你回去问甄繁。” “白浪河附近环境，我熟的不能再熟。隐秘路线，我更是一清二楚。” “对咱们来说，探查汤山军驻地环境的活，就宛若探囊取物！” 两人此刻一身黑衣，身后跟着五六个同样黑衣的汉子。 一行人在芦苇荡内到处撞，看着好似无头苍蝇，却始终朝小东山方向闯。 “上次大柳树村任务，你也说探囊取物。结果呢……你都快死成光杆司令了！”奎陀翻着白眼反驳。 “怎么说话呐！我还是不是你堂主了！”张烨络腮胡子下的大脸涨的黑红。 “你别不知好歹。这趟跟我出来，就是来捡功劳的。” “轻松获取情报，还不用拼命。比起对付那些看不见的玩意，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奎陀撇撇嘴，刚想反驳。 张烨就一脸兴奋的把他嘴捂住。 “看前边！” “附近人都死绝，这人大半夜在这摸鱼，铁定是汤山军的人！” “只要抓回去，咱们的功劳不就有了吗！”张烨兴奋的浑身发抖。 最近日子不好过啊。 实力不够，压不住手下人。 又被上面针对，安排危险任务。 手下没实力的死了，有实力的跑了。 在不立功得奖拉拢人心，他就真成光杆司令啦。 “否极泰来！这不就转运了吗？！” 张烨两眼放光，带着同样两眼放光的奎陀悄悄向小河湾靠近。 张烨？奎陀？还想抓自己去立功？ 正在去鳞洗脏，准备烤鱼的陈沐笑了。 这……大概就是特别的缘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敢 月光下，芦苇荡随风飘摇。 张烨奎陀几个壮汉，弓着背，猫着腰，做贼一样慢慢潜伏。 奎陀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住：“老张，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一个人变两个人了？” 张烨感受着四肢熟悉的酸软，一脸的麻木。 我上辈子到底造的什么孽？ 怎么到哪都能碰到那神经病？！ 他突然转头看向一脸迷糊的奎陀，不动声色的问道：“奎啊，身上没带钱吧？” 奎陀：“怎……怎么啦？” 张烨忍不住的幸灾乐祸：“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啦？” “哈！自求多福吧……” 然后他就强忍着睡意，在奎陀惊愕的眼神中，几下扭动调整身形，舒舒服服的仰躺在旁边厚厚一层芦苇上。 陈沐：“……” 这么熟练的吗？ 看着东倒西歪的一行黑衣人，陈沐叹一口气。 “大老远的，竟还跑来给我送礼，多不好意思。”然后陈沐就熟练的上前摸尸。 陈沐突然想到。摸尸这项技术，似乎还是眼前这混混头子亲身帮他练的呢。 半晌，陈沐就一脸晦气的收手。 这帮人就奎陀身上带了两个金饼子。其他顶多就是几块碎银。 张烨身上更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一帮子穷光蛋！” 看着舒服躺在厚厚芦苇杆子上的张烨，陈沐越看越不得劲。 “没带钱还想睡大床房？想的美！”他顺手就把张烨扒拉到泥沙河滩上。然后把奎陀给扔了上去。 毕竟……两个金饼子呢。 …… 白浪河边，又一处平静河湾旁。 哔哔啵啵油花爆响声从石头烤炉内传出。 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扩散。 陈沐满是担忧道：“惊鸿帮的人来了。” “很正常。”翠翠坐在一块条状大石头上混不在意。 “整个南阳府，就青山县一处阴魂汇聚之地。” “千机令只可能在这里。” 她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双腿轻快的晃荡着：“知道消息，有点儿本事的，可不就都来了吗。” “还有其他人？”陈沐直觉头大无比：“万一他们打起来怎么办？” 来的势力越多，就越混乱。 他就想安安稳稳把云蜃练形术刷出来。然后再去悄悄顺一枚千机令。 可要真乱起来，他首先就没法好好练功。 其次，强人变多，谋取千机令更困难。 见陈沐神思不属，翠翠不由翻个白眼，笑嘻嘻的嘲讽：“你胆子可真大！” 陈沐却叹气摇头。“你如果听过一句话，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怕。” “什么话？”翠翠好奇。 就连白妙谨这个惯常淡漠的，都不由看向陈沐。 陈沐一脸认真：“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翠翠有点儿懵。啥意思？ 陈沐满是无奈：“这个世界对我这样的好人实在太苛刻了。” 他眼带悲怆：“我必须拼尽全力的争取，绞尽脑汁的谋划，才能在这个纷乱世界里，获得一线生机！” 翠翠：“……” 白妙谨：“……” 你是不是对好人的定义有什么误解？ …… 好半晌，翠翠才回过神，一脸没好气道：“把你那颗小心脏放进肚子里吧。” “千机令又不止一枚。没有把握，谁也不会起争端。” “青山县里飘满了小可爱。快速推进，更早寻找到千机令才是最佳方案。” “说不定为了加快进度，他们还会联合起来呢。” 翠翠不说还好，这一解释，陈沐就更担心了。 联合起来加快进度？ 我底牌还没准备完，你们就想和谈？还要加速推进？ 那怎么行！ 陈沐低头琢磨：“得给他们整个大的。” …… 三天后，夜晚七八点模样。 青山县南门惊鸿帮营地。 靠近城门方向的一个偏僻角落里，一个不大的灰白帐篷立在那里。 张烨脑门两侧各贴一张祖明符，一脸忧愁的往嘴里扔一颗花生米。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张烨领任务探查汤山军，结果被人放翻，一觉到天亮。 任务失败，本就处境不利的张烨更艰难。 同样在脑门两侧贴着祖明符的奎陀端起酒杯，滋溜一口喝干，一脸气愤的抱怨。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倒霉蛋。” “你算算，你这都带散几个队伍啦？” “咱们散伙算了！” 张烨一脸肉疼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祖明符递给奎陀。 又瞥了眼旁边眼巴巴看着他的甄繁，不得不咬牙又拿出一张递过去。 “还散吗？”张烨一脸的生无可恋。半辈子家底都掏空了啊。 一张祖明符，最开始要两千五，后来慢慢涨到三千五百两。 结果也不知哪个王八蛋炒高物价，一夜之间就涨到四千两！ 该死的中间商！ 张烨又往嘴里扔一颗花生，想想这两年遭遇，竟不由悲从中来。 堂堂惊鸿帮白虎堂堂……前堂主。手底下就剩俩人啦，真就左膀右臂啊。 “不散，不散！”甄繁笑嘻嘻。 这东西可是能保命的。 其他堂主可不会这么大方的给手下发祖明符。 奎陀皱眉捏着祖明符：“怎么有股味儿？” 张烨漠然瞥了对方一眼：“哦，之前怕让人摸走，我把它缝鞋垫儿里了。” “最近几天天热，出汗多，可能是腌入味了。” 奎陀：“……” 咱这饭还吃不吃啦！ …… “老大，你说那神经病为啥逮着咱们不放。”甄繁疑惑问道。 “我特么也想知道。”张烨生无可恋。 “那神经病的迷烟真那么厉害？”奎陀不信。 他觉得上次就是大意了。 “放迷烟这种下三流手段，一看就是无名之辈。” “只要我们备好解毒丸就不怕。” “再安排好埋伏，定能一网成擒！”奎陀一脸自信。 “要不咱们搞他一票。”奎陀兴致勃勃。 然后抬头就看到张烨笑眯眯的看着他：“是不是有点儿晕。” 奎陀一脸茫然：“是有点儿。” 张烨迅速扭动身体调整姿势，然后把脑门祖明符抓下塞进裤裆，最后一脸过来人的看着奎陀：“你还差点儿经验啊。” 说完就脖子一歪，呼呼大睡起来。 奎陀强忍着睡意看向对面甄繁。 发现对方竟早就成大字在地上躺好。 奎陀：“……” “艹！” 这经验我特么不想要！ …… 一团黑烟在帐篷内凭空浮现。 陈沐看着呼呼大睡的张烨正反，不由感慨。 竟然能迅速察觉迷神烟。是下药太多，有耐药性啦？ 算了，有空再改改配方吧。 控制纸人阴魂扔下一个布袋。 然后变成纸人形态，摘下奎陀脑门上的祖明符，嗖的一下就飞出帐篷，消失不见。 …… 第二天，张烨神清气爽的睁开眼。 首先掏了掏祖明符。 还好！ 然后他就注意道身上的一个灰布袋。 “那神经病给的？” 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打开。 一张硕大白纸上，惟妙惟肖的绘制着一张山水图。 上面还有不少神态各异的小人。 “这位猛将兄胸肌如此发达，面容竟英气漂亮似女子？” “真羡慕啊。” “大哥，这似乎是汤山军的营地布防图。”甄繁兴奋的双眼通红。 “赶紧上报啊！”刚醒过来的奎陀也激动了。 脑门上丢失的祖明符都不顾了。 “那神经病会这么好心？”张烨被坑怕了。本能怀疑。 “大哥，他都给了，你敢不上报吗？”甄繁小心翼翼提醒。不怕那神经病再杀个回马枪啊？ 张烨一脸憋屈：“不敢。” 第一百五十章 机会 青山县城南惊鸿帮营地，靠近城门方向的一处帐篷内。 “老张，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左胜惊讶的看着详尽的营地驻防图。 就是这画风怎么有点儿熟。 “上次我大意了，半夜出去，黑灯瞎火的，结果在芦苇荡里迷了路，把事情给办砸了。”张烨眼帘低垂满是羞愧。 “后来我痛定思痛，小心多次探查。” “甚至当年给艾山匪走私粮食的秘道都给用上。这才有了这张图。”张烨满脸唏嘘 “这几天我起早贪黑，真是太不容易了。” 左胜复杂的看着张烨。 要不是咱俩帐篷离得的近，我特么就信了！ 你天天搁帐篷里吃花生喝小酒，你当我不知道呐！ “说实话。”左胜淡淡道。 “实话就是，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张烨老老实实道。 这也是他来找左胜的原因。 驻防图来的莫名其妙，他自己交上去，免不了被查问。 左胜作为金悟断关门弟子，就没有问题了。 想到这里，他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左胜。 “上次去芦苇荡，也是被人迷晕的？”左胜诧异：“那人能放倒你，为什么不杀你。” 张烨嗫嚅半晌：“大概是……习惯了。” 左胜：“……” “那神经病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张烨一脸苦逼的讲述了他从青山县开始的倒霉生涯。 “你说白虎堂林確死亡那晚，也察觉到类似的迷烟？”左胜眼睛不由眯起。 “嗯。”张烨一脸复杂点头：“本来我还挺感激他呢。让我当了堂主。可没想到，那只是一系列倒霉生涯的开端。” “回头想想，自从遇到这神经病，我的人生就开始走背字。” “白浪帮帮主当不成了，白虎堂堂主也当不成了，现在都快成光杆司令啦。”说着说着。一米八的络腮胡的大汉不由悲从中来：“你知道他们背后都叫我什么吗？” “帮派终结者！” “团灭引路人！” “左兄弟，哥哥我心里苦啊！” 左胜：“……” 师兄啊，看看你干的好事！ “张兄放心，有我在，你的功劳少不了。”左胜郑重道：“说不定还能重新当上白虎堂堂主。” 又一番安慰，送走张烨，左胜独自坐在帐篷内沉思。 “我这位便宜师兄大概率藏在汤山军内。” “想借刀杀人，削弱汤山军？” “看来也是冲着千机令来的。” “浑水好摸鱼，惊鸿帮也该动一动了。” “不然这千机令可就没我的事了。” …… 又一天深夜，陈沐提着两只烤野鸭，哼着小曲走进帐篷。 驻防图丢给惊鸿帮，陈沐不信对方能忍住不动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只要汤山军实力受损，探索速度就不得不减慢。他就有更多时间准备底牌。 “胖子，起来吃肉了。”陈沐乐呵呵把烤鸭丢给郑圆。 他也不怕被波及。那张驻防图他是动过手脚的。 汤山军驻地布置详尽。 民夫营这边就只有个大概图，路线还给弄的似是而非。 “要是我，肯定直捣黄龙，先灭汤山军精锐。” “毕竟民夫营没战斗力，只要稍稍威慑就能收为己用。” “我只要老实躲在民夫营地就不会被牵连。”陈沐满意的想着。 “大旺有本事！”火头军一众人各显神通，小酒花生摆上，甚至还有两个凉拌小菜儿。一边吃喝，一边夸赞。 “旺啊，你和你爹都不老实。”孙恩七摸着大肚子，一脸感叹。 “五哥可没告诉我你胆子这么大。”孙恩七啃了一口鸭腿肉，一脸复杂。 “视军纪如无物，天天偷溜出去打野味，啧啧……” 陈沐瞥一眼这位便宜七叔：“他没告诉你的事儿多了，比如你给邢老头二两银子的事儿，他知道，就没说。” “咳咳……吃菜，吃菜！” 孙恩七顿时老脸通红，当初自己收了十两昧了八两银子的事儿，暴露啦？ 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精！ 陈沐带着一脸笑意躺倒在地铺上。随手甩了两只小纸人在外放哨。 “也不知道惊鸿会采取什么行动。” “集中精锐猛攻，还是借助地势埋伏？” “亦或者出动神秘法器？！” 想到这里，陈沐不由肃然。 还是自己实力不够。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忐忑等待。 “此刻惊鸿帮上层大概已得到驻防图。” “这会儿肯定在聚集高层，团结协作，商议进攻策略。” 虽然心中不安，但想到自己只是小小动了动笔，就牵动惊鸿帮高手，心里总归有那么点儿窃喜。 “我那位便宜师弟，说不定也得为我出一把子力气呢。” …… 陈沐的好师弟，此刻正一身黑衣，站在青山县北门附近的一片密林中。 “左大公子，你就这么把惊鸿帮的驻防图交给我？”诚意满脸嘲讽：“明目张胆的背叛师门，出卖惊鸿帮利益，金悟断这几年就教了你这个？” “那倒不是。”左胜摇头：“这是我师兄教的。” 诚意一愣，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师兄。 旋即他就自嘲一笑。 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自己也不是啥好人。 他关注的也不是对方是否背叛师门。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万一这张图是假的呢？”诚意面无表情道：“若是陷入惊鸿帮埋伏，我岂不是要吃大亏。” “随你喽。五天后我们就动手。” “到时惊鸿帮驻地空虚，你能不能说动晁天王，帮他立下这份大功，就不关我的事了。”左胜耸耸肩淡淡道。 “借刀杀人？”诚意眉头微皱，旋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想对付那位世家小姐。削弱她的力量。” “你不想吗？”左胜瞥一眼诚意淡淡道。 “呵……”诚意嘴角扯出一抹森然冷意。 “看来她想独占所有千机令。” “世家的贪婪。” 左胜瞥一眼诚意：“晁方难道不想独占？” “我不觉得他会把千机令分给你。” “让晁方攻击司寇清，两败俱伤，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事情就这么个事，怎么做，看你的喽。”左胜转身离开：“这是我的机会，或许也是你的机会，向司寇清复仇的机会。” 诚意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确实是个好机会！” 夜色下，一片树叶飘落，诚意身影消失，只留婆娑树影。 第一百五十一章 稳住 民夫营地不远处，白浪河边。 陈沐不知道惊鸿帮何时来袭。他这几天外出抓鱼养阴冥丝都不敢跑远。 哼着不知名小调，手里提着条银丝鱼，袖里剑刷刷刷的时隐时现。 刮鳞、去脏、清洗、腌渍，一条条银丝鱼迅速被处理完。 闲来无事的陈沐随手打了个水漂。 嗖！ 噗噗噗噗噗……噗！ 小小鹅卵石擦着水面，直奔十多米外河对面。噗的一下，就把一根芦苇斩下一段。 “我已经打到对岸啦！哈！” 然后他抓起一把鹅卵石，一下撒出去。 “一把石子在我手，十里芦苇尽低头！” 扔的正起劲，脑海里突然就传来一股感悟。 好半晌，陈沐才回神。 灰墙上，投掷熟练度数值消失。 这门脱胎于普通飞蝗石的技术，终于达到历史极限。同时也多了个效果——锁定。 陈沐捡起一枚石子，看向河对岸。 月光下，一杆芦苇高高突出，随风飘荡。 在目标确定的刹那，他眼睛看到的，鼻子闻到的，耳朵听到的，皮肤感触到的种种信息涌入脑海深处。 锁定能力在他感知不到的地方发挥作用。 电光火石间完成信息整合与计算，并迅速反馈给陈沐一股冲动。 他只是循着这股淡淡的冲动，本能般扔出石子。 下一刻，石子就出现在鹤立鸡群的芦苇旁边。 极速而来的石子边缘，轻轻触碰芦苇杆，带给它微微颤抖，便迅速远去。 “还真能指哪儿打哪儿。”陈沐感叹。 念头启动，石子扔出，他的想法完美得到实现。 “小陈飞刀，例无虚发？”陈沐无奈叹一口气：“挺好的能力，可惜破不了甲。” 到底只是普通投掷能力，初速度决定了投掷的威力、范围和方向。 不能破甲，也不能拐弯。 陈沐有些遗憾。 而所谓锁定，也不过是尽最大可能的计算预判。 距离越远就越不准。 但很快他就高兴起来。毕竟，又一技能到极限。 肝技能，刷经验，只是练到顶的那一瞬，就能给他带来强大的满足感。 “要是以后搞到一件破甲法器，说不定还真能成为一项神技。”陈沐笑眯眯的想着。 …… 他乐呵了半天。才回神烤鱼、吃鱼、养韭菜。 一套流程快要走完，白妙谨和翠翠才出现。 “我以为你们不来了呢，都要走了。”陈沐耸耸肩，从木桶里抓出十条活鱼，开始处理腌渍。 “先吃着，我再做。” “去见了个熟人，做了个引荐。”白妙谨微微点头打过招呼，淡淡解释道。 “诚意那人来自清风观，小白你就不该帮他向上官纪引荐。”翠翠拿起一条烤鱼，一边呼哧呼哧吹风，一边嘀嘀咕咕抱怨。 诚意？背锅侠？ 陈沐手上动作都忍不住一顿。 “那家伙跟着反王晁方，现在却又偷偷来见上官纪，肯定有阴谋诡计。”翠翠皱着鼻子叨叨。 “不掺和就是了。”白妙谨一脸淡然。 陈沐眼睛不由眯起，这位道长的动作倒是快。 丢了道骨诚明，为了千机令，立马就转投晁天王。 “小白你糊涂啊，你帮他引荐，就已经掺和上了。万一坏事儿，上官纪肯定要找咱们麻烦。”翠翠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白妙谨。 “无妨。”白妙谨端着木盘，慢条斯理的吃这烤鱼，一脸淡然：“他不敢。” 陈沐回过神。南阳府第一高手都不入眼？ 猛将兄好生霸气！ “也对哈，他连你都打不过，确实不敢找咱们麻烦。”翠翠后知后觉的恍然。 是了，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娇俏少女。而是一位有智慧的恐怖阴魂！ 不过……诚意来找上官纪？ 陈沐眉头微微皱起，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位诚意道长，是要投靠上官纪吗？”陈沐装作好奇的小心打探。 “不知道。”白妙谨不在意的摇头。 “我知道。”翠翠笑嘻嘻：“他给了上官纪一张布防图，想让上官纪去偷袭晁方的营地。” 陈沐：“……” 这波操作……似曾相识啊。 “他说晁方得了惊鸿帮布防图，准备偷袭惊鸿帮。” “只要上官纪抓住时机，就能趁机重创晁方。” 陈沐脑子一懵，他有点儿乱。 不行，得捋捋！ 首先，晁天王要去偷袭惊鸿帮； 而惊鸿帮大概率会来偷袭汤山军； 现在诚意又邀请汤山军去偷袭晁天王…… 多么完美的一个环…… 完美个蛋啊！ 陈沐整个人都麻了？ 我就送出一份布防图而已，怎会变成如今局面？！ 这世界真特么魔幻！三方转着圈掐架，那到时候得有多混乱？ 这特么不完犊子了吗！ …… 惊鸿帮驻地。 金悟断欣赏者布防图。 “没想到张堂主还有这手段。” 张烨一脸兴奋的拱手：“雕虫小技，见笑，见笑。” “这可不是雕虫小技。”金悟断左看右看。 “笔触细腻，人物惟妙惟肖，关键是真实。” “如此画技，南阳府第一画师都没这手段。” “张堂主可不要吝啬笔墨，有空一定得给我画一幅画像！” “有空一定，有空一定。”张烨满脸讪笑。 你让我舞大刀还行，你让我画像，这不是难为我吗？ 可他还不能说。 说了这布防图就没法解释了。 “张堂主的功劳我记下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金悟断笑呵呵问。 张烨顿时回神。 他对此早就有想法，他顿时一脸慷慨：“为帮派出力乃是我的本分。我不挑。” 金悟断笑眯眯点头。 “就是我这堂主刚刚恢复，新分给我的兄弟，武艺参差不齐，配合凌乱不堪。恐会影响明晚行动。” “不知帮主能否通融通融，让我带着这帮兄弟，去民夫营看押俘虏、运送物资？” 金悟断脸上笑容更盛：“也好，你去跟着胜儿吧。他正好要去汤山军民夫营。” 张烨顿时大喜。 民夫营不过一群苦力。 即便人数众多，武力却不强。 只要一吓唬，立马就得投降。 他们过去，可不就是去帮忙看押俘虏，运送物资的吗。 “好不容易恢复堂主之位，可不能再浪了！” “这一波，总算是稳住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探囊取物 夜晚丁酉营。 火头军帐篷内鼾声震天。 陈沐瞪着帐篷顶端，忧心忡忡的睡不着。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陈沐百思不得其解。 我就扔了颗石子，怎么还引来一股子泥石流呢？ “不能慌，事情还没那么糟。”陈沐努力保持镇定。 “即便三方混战，首先对付的，也应该是各自的精锐。” “犯不着为难我们这群民夫吧？”陈沐微微松一口气。 而且夜晚偷袭不同于正面作战。为保持隐秘，出动人手就不能多，且都得是精锐。 “斩首战术才是首选。”陈沐眼睛一亮。 “而且我给他们的地图，最详细的地方就在汤山军营地。” “就像把一块骨头仍在狗嘴边上一样。不咬两下，说不过去啊。” “还好还好……”陈沐大大松一口气。 “即便真有人来，最多也就是放一把火，制造点儿混乱。”陈沐终于放下心来。 …… “我跟你说。我选择攻击民夫营，是有大讲究的。”张烨满脸自得。 他，又当上堂主啦！ “那汤山军精锐训练有素，哪是我们这群乌合之众能对付的。” “但民夫营却只是一群苦哈哈。” “咱们是什么成分？混混、地痞、流氓头子。” “欺负这帮苦哈哈才是咱们的主业啊。”张烨乐呵呵的给奎陀叨叨。 “也不用打打杀杀，去了就放两把火，拿着大刀使劲吆喝，把人给冲散喽，他们自己就会崩溃。” “到时候抓几个典型狠狠揍一顿，立刻就能把那群苦哈哈拿捏住。”张烨对这套流程非常熟悉。 “真那么简单？”奎陀将信将疑。 他以前就是个跑单帮的。哪里明白流氓头子的业务操作。 “你信我，我以前可是一帮之主。”张烨自信满满。 “可你的帮派没了。”奎陀幽幽道。 张烨：“……” “怎么跟我说话呢！我还是不是你堂主了！”张烨气呼呼。 “行吧。”奎陀咋把砸吧嘴，没再反驳。 “我跟你说，这任务简单的很，对咱们来说，那就如探囊取物。”张烨哈哈大笑。 奎陀：“……” 又探囊取物？ 这不完犊子吗！ …… 轰！ 夜深人静之际，一声巨响传来。陈沐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趴在帐篷顶上的两个小纸人立刻飞上天。远远就看到汤山军驻地方向火光冲天。 “来了！”陈沐松一口气。 之前总是提心吊胆，攻击开始，他反而不再紧张。 “我猜的果然没错，惊鸿帮首先要攻击汤山军驻地。” 这下他才真正放心。 然后下一刻，甲字民夫营地，突然爆发大火。一阵阵呼和喊杀声传来。 “这……不对吧？” 不等他想明白，一群黑衣人已冲进丁字民夫营。 他们背着一捆捆火把，一边跑一边扔。 手里拿着大刀，看到乱跑的民夫，随手就一刀砍翻。 几乎不到三十个呼吸，所有民夫营内都陷入混乱。 陈沐：“……”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惊鸿帮是疯了吗，放着汤山军营地不打，特意来攻击民夫营？！ 看着小纸人不断反馈来的混乱画面，陈沐目瞪口呆。 …… “是谁打过来了？！”矮墩墩郑圆翻身爬起，小眼睛里满是惊慌：“咱么跑吧！” “这兵荒马乱的，跑出去死的更快。”孙恩七忧心忡忡。 “被人堵在这，不也是个死！”郑圆小眼睛瞪的滚圆。 “那你说咋办？”孙恩七一拍硕大肚皮，又怕又怒。 “大旺，你平常溜出营地的小道安全吗？”郑圆小眼睛咕噜噜转。 陈沐诧异的看着矮墩墩。脑子转的挺快啊。 “那边已经让人堵了。”陈沐无奈。 小纸人早就看过全营。 突袭民夫营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大批精锐同时攻击。 不止有强壮喽啰，他竟还发现两位游魄高手？！ 这帮人好似和民夫有仇似的，见人就杀。 陈沐突然明白过来。 民夫营是养阴冥丝的韭菜地。 虽不知道细节，但可以确定，汤山军对付阴魂的手段需要阴冥丝。 破坏韭菜地，就是削弱汤山军的最好方式。 “失策了啊。”陈沐叹一口气。 “那岂不是要在这里等死？！”郑圆满脸绝望。 陈沐一脸落寞，自己果然不是那种运筹帷幄的料。 事情就没一件是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的。 “只能先躲一躲了。”他无奈的掀起地铺，踢开最下方木板，露出一个黑黢黢大洞。 “走吧，咱们下去躲一躲。” 郑圆目瞪口呆的看着陈沐。 “你这是什么时候挖的？我就睡你旁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我刚挖的。”陈沐淡淡道。 “你骗鬼呢！”郑圆满脸不信。 陈沐瞥了对方一眼：“那你下还是不下。” “下下下……”众多火头军顿时眉开眼笑。 “大旺有本事啊。”孙恩七一脸感慨。 “赶紧的吧，再不下去，人家就要堵咱们门口了。”陈沐翻个白眼。 以他目前实力，他能轻松逃离。但那不就太显眼了吗。 还是躲在洞里好。等过了今晚，他就还能继续当他的火头军。 …… “你看，是不是像我说的一样，很简单。”张烨一手火把，一手大刀，得意洋洋。 “等把这群民夫拿捏住，随随便便捞点儿不就发财了吗？！” 身边众多手下不由喜笑颜开。 张烨用肩膀撞了撞奎陀：“这下信我了吧。” “百分百相信！”旁边一个帮众满脸激动的大吼。 “我上了啊！” “去吧。”张烨一脸嘚瑟的摆手。 身旁数十人顿时一窝蜂的冲进营地。 然后他们就以更快的速度被扔了回来。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缓缓走出旁边帐篷。 对方左手托着一个铜香炉，右手带着一个金丝白玉环。 注意道周围被大火烧伤杀死的民夫，黑衣人满脸阴冷：“他们死了，你们就留下替他们吧。” 他突然抬起右手，凌空向人群一抓。 噗！ 一个帮众好似被无形之手抓住，顷刻被捏成一片血雨。 “堂主怎么办啊？！”刚才还兴奋激动的帮众顿时慌了神。 张烨镇定的看着众人：“所谓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搏一搏……” “搏个屁啊搏！还不赶紧跑！”奎陀不等张烨叨叨完，和甄繁一起，扛上张烨就跑。 一边跑一边恨的牙痒痒。 “这特么就是你说的探囊取物？” 张烨被两人一头一脚的扛在肩膀上，脸上满是沉思：“可能我的口袋比较深，够不着。” “都深到脚脖子了是吧！”奎陀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你特么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自从遇到你，我就没过一天好日子。” 张烨一脸怅然：“我也想知道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普通 地下洞窟内，陈沐靠在墙壁上装作闭目养神。心神却始终关注整片营地。 “幸好汤山军也不是全无准备。” 民夫营才是汤山军保持战斗力的根基。 透过小纸人视线，陈沐已经看到数个黑衣斗篷人出现。 对方手持香炉，念念有词，晃动右手金丝白玉环，就能操控一张无形大手，凌空捏死打飞对手。 “真是一套好法器。”陈沐颇有些羡慕。 “你可要给点儿力。”陈沐盯着徘徊在丁字营内的黑衣人。 只要撑过第一波混乱，很快就会出现转机。 惊鸿帮来偷营，晁天王可也没闲着。 “唉，没办法，实力不够就是这么无奈。且等着吧。”陈沐无奈的想着。 …… “你是他们的头领？” 丁字民夫营内，黑衣斗篷人淡定的看着左胜。 对旁边嗷嗷叫着杀人放火的喽啰视而不见。 “我们上官家的底蕴，是你不能想象的。” “现在人也杀了，火也放了，你回去也有交代了。” “而且我来了，你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斗篷人慢条斯理的劝阻。 “好的，我等会就走。”左胜点头道。 斗篷人：“……”也就是现在不走呗？ “你信不信，我会让你死的很惨。”斗篷人漠然道。 “我不信。”左胜认真道。 斗篷人：“……” “不知死活！” 他猛然晃动右手金丝白玉环，探手抓向左胜。 一股抓握实感传来，斗篷人嘴角翘起，露出一抹狞笑。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我们上官家的底蕴。” “定！” 一股全方位无死角的巨大的力道，顿时降落在左胜身上。 噗！ 一声轻响，左胜全身衣服顿时向内塌陷，就好似被抽了真空的袋子一般。 可这能轻松捏碎普通人的无形力道，却被左胜轻松扛住。 他全身被魄力覆盖，感受着四面八方的力道，左胜不由皱起眉头：“你认真一点儿。” 斗篷人瞳孔骤然一缩，再次晃动金丝白玉环。 “定！” 噗嗤！ 左胜站立地面，顿时被下压数分。 脚边一粒石子被波及，顷刻成粉。 左胜脸色难看无比的盯着斗篷人：“你当我是傻子吗？！” “用这么小的力道，明显是想诓我放松警惕。” “然后再突然发力，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已经完全看穿你了！给我用全力啊，混蛋！”左胜怒气冲冲的瞪着斗篷人。 斗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左胜。 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神经病吧！ 看着对方怒气中冲表情，斗篷人心里没来由生气一股怒气。你特搁这吓唬谁呢！ 他当即咬牙，狠狠晃动白玉环，水滴状玉坠急促碰撞。 嗖嗖嗖…… 以他为中心，周围一百米范围的帐篷内，骤然射出数十道黑线。 金丝白玉环好似气球上的破洞，黑线就如气球内的气体，几乎触及玉环的瞬间，就疯狂的涌入白玉环。 “无定！” 一股比刚才强盛近乎十倍的庞大力道轰然砸下。 “我看你死不死！哈哈哈……”斗篷人满脸狞笑。 就是拼着数十人的命，也得弄死这神经病！ “哈！”左胜一声大吼。 身上骤然浮现一层蛋形半透明黑色光团。 光团与无形力量轰然碰撞。 砰！ 宛若击破空气的爆鸣声陡然炸响。 气浪以左胜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奔涌。 一圈圈烟尘翻滚不休。 能碾死甲魄高手的无形之力，就这么被一下冲的烟消云散。 “我让你拼尽全力，你就给我看这个！”左胜阴冷的看着斗篷人：“你是看不起我吗？！” 砰！ 一股巨大力道陡然袭击斗篷人腹部。 他就像一个弓起身的大虾一样，登时腾空而起。 哇！ 身在半空，斗篷人就忍不住的口喷鲜血，他眼睛都要瞪出来。 以往他发动无定环，无往不利。游魄高手都能把一把捏死。可这神经病是怎么回事？ 不行，这里不能待了，得跑！ 他人还在半空腾飞，右手就猛烈晃动水滴玉坠，再次抽干周身一百米内阴冥丝。 无定环迅速蓄力，可他却不再攻击左胜，而是朝着地面狠狠一推。 他整个人顺势发力，落地瞬间就再次腾空而起。 眨眼间就蹿出数百米。 落地后再次摇动无定环，依法炮制。两个起落就蹿出去七八百米。 斗篷人身在半空，双眼死死盯着远处的左胜。 他举起右手，只等落地，立马就催发无定环。 “上官家绝不会放过你的！”斗篷人恶狠狠道。 左胜顿时脸色一沉，都这样了还敢放狠话：“你走不了！我说的！” 然后左胜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噗的一下掉进一片黑漆漆地面，瞬间消失不见。 左胜都懵了。 你特么有着手段，之前怎么不用？ 我都放狠话了，你却给我玩消失？！ 地底下的陈沐一脸无奈的的收起五鬼搬山咒。 你说你往哪跑不好，非往丁酉营火头军这边跑。 他刚才要是真落地，只要轻轻一摇手，地底下这九个火头军都得被抽成干尸。 他是死不了。 可一个十人编制火头军，就他自己活下来，那不就太显眼了吗。那他还怎么潜伏。 …… 左胜看着地上点滴血迹，眉头微皱。 死了？ 他皱眉沉思片刻，脸上露出笑容，朝着四方拱手道：“多谢师兄！” 那张布防图上，就数丁字营附近模糊。 他猜测陈沐就在此地，所以才主动来此会一会这位便宜师兄。 “师兄，我都给你当刀使了，见个面不过分吧。” “这里是青山县，正是咱们师兄弟的地盘。” “合力谋取千机令，才是上上之选！” 左胜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转身，打量四周环境。 “师兄，你还没看清楚吗？” “这个世道，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太不友好了！” “世家垄断资源，断绝我们的上升路线。” “不搏一搏，怎么能有明天！”左胜痛心疾首。 “师兄，我已经和诚意道长搭上关系。” “他此刻就在晁方麾下。” “再加上潜伏此地的师兄你。” “咱们三方互通信息，精诚合作，如此才最有可能实现属于普通人的逆袭！”左胜慷慨激昂，满脸激动。 “啧啧……”陈沐一脸不屑的撇嘴：“这左大公子不实诚！” 你是不是对普通人有什么误解？ 还普通人？就你这一身的护身灵光，你敢说自己是普通人？ 我这样的才是真正的普通人好吧！ 第一百五十四 灵甲 呜……砰！ 一朵硕大烟花在南方天空炸响。 左胜回头看去。那是惊鸿帮的求救信号。 好似连锁反应。 城北晁天王、不远处汤山军纷纷放出求救焰火。 左胜诧异的看了眼城北方向，不由轻笑摇头。 诚意道长也不老实啊。 旋即遗憾回头看着依旧没什么动静的四周。 “师兄，不要心存侥幸了，我们三人联合才有一线机会。” “等师兄想明白了，就来找我吧。” “我这里永远为师兄敞开大门。” 说完就转身快速离开。 地下空间内静悄悄。 左胜的声音隐隐传来。 几个火头军仔细倾听，然后面面相觑。 “这人叨叨半天，啥意思？”郑圆一脸纳闷。 陈沐木讷摇头：“不知道，大概是神经病吧。” “肯定是神经病！”众火头军附和。 “多亏了大旺，不然碰上这疯子，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乱子。” “是吧，我也觉的他疯的不轻……”陈沐心有余悸点头。 …… 一连三天，整个营地紧张兮兮。 汤山军派来大量士兵，或安抚或弹压，努力维持民夫营稳定。 汤山军损失大量民夫。 据说最先遭受攻击的甲字营，死伤逃亡人数都已过半。 惊鸿帮和晁天王也死伤惨重。 三家都很聪明，一出手就针对最不起眼，却也最重要的普通人。 结果三家都成功了，也都失败了。 陈沐一脸唏嘘。 “谁能想到导致这一切的，只是小小一张布防图。” “都怪左胜和诚意，没他两人推波助澜，哪能闹这么大。” 想到民夫营大量死伤，陈沐眉头紧皱，心中有愧。 他也是造成这次伤亡的幕后推手。 原本按照他的预想。汤山军即便被偷袭，但本就实力强大，虽有损失，但也不会太大。 最重要的是让汤山军和惊鸿帮产生嫌隙。 可左胜诚意的一番操作，让汤山军内部空虚，惊鸿帮偷袭成功，顿时让损伤加倍。 “天下动乱，受伤的总是底层民众。”陈沐叹一口气。 “还是老老实实练功，早日寻到千机令吧。”他是不打算折腾了。万一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 有了这次混乱，三家互相提防，却也默契的停止争斗。 又修整五天，平息混乱，安抚人心，这才重新开始向青山县推进。 “过程虽然曲折，但也算变相达成想要的结果。”陈沐唏嘘。 他确实成功拖慢了三方步伐。 陈沐看了眼熟练度。 云蜃练形术：8520/10000/五阶； “快了。” ……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 白浪河畔，汤山军丁字民夫营地内。 一队十人小队举着火把，在灰白帐篷中穿梭巡逻。 这时，对面拐角处同样走出一队巡逻兵丁。 “大风！” “无定！” 口号对完，双方点头示意，迅速交错而过。 “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就一群苦哈哈，用的着这么守着？” “这巡逻等级，都和汤山军内差不多了。” 一个巡逻兵丁抱怨。 领头什长头也不回淡淡道：“民夫减员太多，人心惶惶，上面总得做点儿什么。” “民夫死了再招不就行了，随随便便就能找一大堆。尽让我们来受罪。”手下抱怨。 大半夜的不睡觉，甲胄闷热，蚊子叮咬，谁都不好受。 “这荒郊野外，百里无人，去哪招？”什长翻了个白眼。 “咱们就一群小兵，高来高去的狠人真来了，咱们也不顶用啊。”手下脸色难看。 “没事，兵对兵，将对将，高手得看那些带玉环的高人。”什长下巴微抬，点向远处一个硕大帐篷。 “别啰嗦，赶紧巡逻完回去睡觉。”什长催促。 “都把眼睛瞪大，不只看外面，也要看这帮民夫。” “甲字营民夫有逃兵，巡逻的被牵连，都挨了板子。” “若放跑一个民夫，我们有一个算一个，最少得挨十军棍。”什长叮嘱。 手下兵丁不以为意：“就咱们这巡逻力度，除非是只苍蝇，否则谁都跑不出去，您纯粹多虑！” 陈沐转头看了眼从身旁走过的兵丁。 这家伙怎么还骂人呢？！ 他身周被黑烟笼罩，就站在巡逻兵身旁，对方却视而不见。正是阴魂变换虚实，隐匿自身的妙用。 陈沐眉头皱起，旋即摇头。 算了，一个大头兵，我和他计较什么。 然后他默默的伸出右脚。 噗！ 那兵丁一头栽倒在地。 陈沐慢悠悠走出军营。 今晚夜色真好。 …… 大梁642年，五月二十三 陈沐想往常一眼来到白浪河畔隐秘河湾。 扔下醉饵，却没急着准备加餐。 而是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手中黑烟翻滚，一枚白玉色辟谷丸出现。 “最后一粒。” 塞进嘴里吞下，他开始调整呼吸。 保持了五个月，近乎成为本能的节奏刚刚开始。 脑海中云蜃练形术的神意图就开始浮现。 到了神意图阶段，所谓呼吸法更多像是一个开关。 功效就是为了与迷雾中的神意图共鸣，使其保持浮现。 丝丝缕缕冰凉气息，从脑后枕骨位置不断涌现。 黑色魄力，开始缓缓向下蔓延。 某一刻，陈沐突然感觉大脑一阵清明。 一直处于迷障中的神意图突然大放光明。 就好似毛玻璃后的一团烈焰，虽然模糊，但却明亮刺眼。 一股熟悉的温润感遍布全身，心中充斥着一股胎儿时期的舒适安全感。 陈沐睁开眼。 耗时五个多月，他终于把云蜃练形术的甲魄给刷出来。 “再练不成，饭都不够吃了。” 辟谷丸3.0已彻底消耗干净。 他当初还特意多准备了点儿。结果也只是堪堪够用。 “好在是成了！” 不止如此，其他六种练形术魄力同时激增。 陈沐心念一动，脑海里七种神意图浮现。。 好似开闸放水，黑色魄力从脚底、大腿、腰腹、胸口、双臂、双手位置疯狂涌出。 他整个人迅速被黑色魄力包裹覆盖。远远看去，竟好似胖了一圈！ 陈沐探手捏着覆盖手背上的一层厚厚魄力。 “果然是一种特殊物质。” 之前太薄，紧贴皮肤，好似本就是皮肤。 如今魄力雄厚，堆积至少有一指厚，这才看出其本来面目。 “这下，咱也有底气去探一探这青山县。”陈沐乐呵呵的想着。 这短时间，汤山军等三方人员，稳扎稳打，慢慢推进。 要是让这些人提前找到千机令，他就真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心情不错的陈沐调出灰墙，当他看到最下方条目时，顿时就愣在原地。 云蜃灵甲术：3/10000/六阶； 灵甲？ 这……还能接着练？！ 他突然间明白，自己远远低估了云蜃练形术的潜力！ －－－－－－题外话－－－－－－ 朋友们，后面的更新应该挺晚，别等了，明天看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打探 青山县，东市安乐坊。 一个二层木楼一侧，突然炸开一个大洞。碎木石块四处蹦飞。 一团无形之物从木楼洞口内蹿出。 对面房子屋脊，瞬间被撞出一个硕大豁口。 好似什么怪物猛然咬了一口一般。 破碎木楼洞口处，一个黑衣斗篷人猛然晃动右手白玉环。 接着凌空狠狠抓向对面破碎屋脊。 “定！” 吱吱吱…… 一阵刺耳尖叫骤然想起。 一团直径四五米的硕大黑烟团，骤然在半空浮现。 斗篷人紧咬牙关，狠狠发力。 黑烟嘶鸣声越发刺耳，且再黑烟和隐形状态之间不停转换。 同时又好似一团落入水中的墨水，不断向四周翻滚扩散。 可惜一股无形之力四面八方笼罩，任凭他如何挣扎，都不能逃脱分毫。 斗篷人脸色苍白，知道到了关键时刻。 右手再次狠狠震颤，水滴状玉坠顿时发出脆响。 “无定！” 吱！ 一声尖锐鸣叫冲霄而起。 一张张痛苦、欢笑、恐怖、嘶吼的人脸在黑烟团上迅速闪现。 砰！ 一声爆鸣。 黑烟团就好似被捏爆的气球，顿时炸成碎片。 缕缕黑烟再半空飘荡，一边飘荡，一边化作点点黑色荧光，散落半空消失不见。 斗篷人噗通一声半跪在地，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木楼下方，四五十个黑衣皮甲的汉子，同样脸色苍白的瘫软在地。 个别的甚至已然昏迷不醒。 …… 安乐坊如意斋顶楼。 陈沐身周黑烟缭绕，他站在斗拱飞檐上，凝重的看着远处的战团，脸色一片凝重：“真难杀。” 想到上次突遇阴魂场景，陈沐直冒冷汗。 若不是五鬼搬山，那晚他必死无疑。 此刻已是他甲魄圆满后的第五天。 他开始偷偷跟随汤山军，观察他们清扫邪祟行动。 “千机令不好抢啊。”陈沐皱眉看向不远处。 四个小队正在破碎木楼周边严阵以待。 每个小队五十人，领头的都是佩戴金丝白玉环的甲魄高手。其他人最少也是练形大成。 陈沐观察过，虽然穿着士卒皮甲，训练痕迹却不重。 他猜测，这些人就是上官家招募的江湖散人教头。 而像这样的小队，上官家共有十六支。 “果然底蕴恐怖。” “三宝精粹啊……” “不知道死多少人才有这份雄厚力量。” “去找左胜？”陈沐摇头。 左胜已练出护身灵光，实力太强。而且疯言疯语的，总觉得不正常。 “可惜云蜃灵甲术来的有点儿晚。”陈沐调出灰色墙壁。 云蜃灵甲术：329/10000/一阶； “五点？很好。”陈沐满意点头。 练形术变成灵甲术，大量感悟随之而来。 呼吸法三百六十个变化未变，身体却发生微妙改造。 他只要自然呼吸，三百六十个变化就自动运转。 除非他打断，不然全天候都在变化循环。 他不用刻意修炼，喘气就能刷经验！ “就是点数有点儿少。”陈沐贪心不足的想着。 他现在也没明白灵甲术熟练度规则。 有的时一小时增加一点，有时增加五点，开盲盒一样。 “要是早点得到云蜃练形术就好了。”陈沐再次感叹。 “若灵甲术练成，说不定我也能练出灵光。” “不干人事的王八蛋！”陈沐默默的咒骂世家三遍。 如果不是他们垄断、删减、乱改。他就能提早获得一部上限高的练形术。 有熟练度堆积，说不定如今也已练成灵光。 一身灵光护体，抢千机令可就轻松多了。 …… “你果然是想抢千机令。”一个身穿翠绿衣裙的身影骤然在陈沐身边浮现。 陈沐对翠翠的神出鬼没已经习惯。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陈沐淡然否认。 “你猜我信不信？”翠翠嘿嘿笑。 陈沐认真道：“我猜你信。” 翠翠呵呵一笑：“别想了。你又打不过上官纪。” 陈沐无奈的看着翠翠：“你对我的误解真的太深了。” 翠翠顿时翻了个白眼。 “他们这么一点点清扫，就不怕有漏网之鱼？”陈沐不解。 “这些小可爱们一旦聚集成群，就会自发往中心汇聚。” “一点点清理，总能清理干净。”翠翠坐在飞檐斗边缘，双腿有一些没一下的晃着。 “你就没点儿什么感觉？”陈沐复杂的看着翠翠。 这可是在屠杀她的同类。 “什么感觉？”翠翠奇怪的看着陈沐。 “物伤其类？”翠翠混不在意摇头：“我们可没法理解你们人类的复杂感情。” “怎么形容呢，就像书架上的数百本书籍。拿走烧掉其中的一部分，或放入新的一部分。来来往往对书架上的其他书籍都毫无影响。”翠翠晃着腿，一脸轻快的道。 这种毫无感情，宛若机器般的冰冷形容，让陈沐心头一寒。 翠翠的言笑晏晏，总是让他有种对方是人的错觉。 陈沐摇摇头不再纠结。 物种都不一样，没必要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别鬼。 “汤山军要清扫所有阴魂，类似涸泽而渔？” “虽然费时费力，但却简单。”翠翠耸耸肩。 “有的时候甚至不用清扫完全，就能碰运气找到。” “时机成熟，千机令也会自己出现。” 陈沐点头了然。 “怎样才能让你对我视而不见？”陈沐突然开口。 上官纪雇佣白妙谨，固然看重对方武力。 更看重的还是翠翠能看穿阴魂隐身变换。 帮他们迅速锁定阴魂所在，不用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你果然是要抢千机令。”翠翠回头笑道。 “你误会了。”陈沐绝不承认。 “那没办法。收了钱了。”翠翠看着陈沐身周黑烟，顿时猜到，陈沐打算靠阴魂隐身搞事。 “除非你也能拿出白玉灵钱。” “真可惜。”陈沐摇头。他要是有所谓的白玉灵钱。他直接雇佣介甲不更简单。 “其他两家，不会有你的同类吧？”陈沐悄悄打探。 “你想什么呢？我活了那么多年，就碰到你这么一个怪胎。”翠翠撇嘴。 “不过，我真的好奇，你和这个只知道本能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共生的？”翠翠盯着陈沐和他身上的秋字纸人黑烟。 “难道你有什么天赋血脉？” 我要有天赋血脉，还能在这里为千机令发愁？ 翠翠兴致勃勃的上下打量陈沐：“你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别之处？” 陈沐瞥了对方一眼：“还真有？” “我特能吃，算不算？” 翠翠：“……”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看出 青山县城南区域。 陈沐身旁缭绕黑烟，在房顶上轻点，好似一条黑色闪电，眨眼就消失不见。 很快他就爬上城南望火楼。 往日里，这里全天都有人值守，观望城内起火点。并迅速派出潜火兵灭火。是古代版消防队。 陈沐踩着斗拱飞檐，蹿上顶端。举目四望，屋舍成排，却透着一股沧桑死气。四周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偌大青山县，如今却成一座空城。还有无数看不见的阴魂在其中游荡。 这里尚且如此，大梁腹地，又该是何种惨状。 深吸一口气，陈沐不再多想，很快锁定一处动乱区域。 汤山军有翠翠和白妙谨存在，他没法浑水摸鱼。 “希望这边有机会。”陈沐颇有些忐忑的看向远方。 砰！ 一声巨响突然从动乱出传来。 举目望去，一片住宅区的房子突兀倒塌破碎。 数十身穿土黄色甲胄的人，散开成一圈，蛮牛一样，不断向中间闷头冲撞。 一大团黑烟时隐时现，把冲上来的人击飞。 可那层好似石头雕刻成的甲胄却坚不可摧。 被打飞的人，很快就会生龙活虎的跳起来重新往上撞。 几十人协作，一连碰撞对抗一个时辰，终于伴随一声闷雷炸响。 阴魂怪化作点点黑色荧光消散。 “类似汤山军无定环的成套法器？”陈沐看着土黄色甲胄若有所思。 大概也是走的集中精气，增强使用者特殊力量的路子。 战斗结束，这群人就继续往城内推进。 时不时攻击周边建筑。就和推土机一样，所过之处房屋倒塌，只剩一片废墟平地。 “一点点推进，打草惊蛇？”陈沐松一口气。 “机会来啦！” “只要千机令出现，就用阴魂隐身靠近。” “再用五鬼搬山，九米以内凭空挪移。” “最后配合阴魂隐身能力小心奔逃。” “只要不被看破身形，事情就成了！” 神不知鬼不觉，拿了就跑，安全隐秘！ “就是靠的太近，有点风险。”陈沐稍稍迟疑，旋即就释然：“相比千机令，这点风险算什么。” “而且我有纸人阴魂隐身。” “想抓我，看破我的行踪再说吧。”陈沐乐呵呵的看向远处倒出搞破坏的惊鸿帮。 “就这没头苍蝇一样的选手，站他们面前，他们都别想发现我！”陈沐彻底放心。 可不是谁都有翠翠的能力。 “这不就稳了吗。只等他们帮我找到千机令。嘿嘿……” 想到这里，陈沐顿时不满的看向远处人群：“一个时辰才弄死一个阴魂怪，工作不积极啊！” 然后他就发现，刚才还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队伍，突然集结。 掉头就直奔他身下望火楼而来。 陈沐：“……” 这肯定是巧合！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三个身穿土黄甲胄的莽憨憨。横冲直撞而来，铅球一样凌空跃起，砰的一下就把望火楼撞穿。 其他数十个土黄甲胄莽汉，也有样学样，闷头闷脑的就往楼上撞。 没一会儿，望火楼所在地就成了一片废墟。 这还不算完，这群土黄憨憨继续四处出击，以望火楼为起点，追着陈沐搞拆迁。 陈沐无奈的看一眼：“这群人确实看不到，但却能感知到啊。” 也不知道用的何种手段。 陈沐最后回头看一眼，转身化作黑色闪电，消失在城墙边。 “只能去晁天王那边碰碰运气了。” …… 相比于城东和城南的拆迁队。 城北方向就安静多了。 要不是他跑到城北望火楼顶观察。 说不定就把晁天王一行人给漏过去了。 “就十四个人？”陈沐诧异。 不管是惊鸿帮还是汤山军，都是四五十人组成小队，聚力攻击阴魂。 晁天王这边却拢共就十四个人。 首先是分散四周，扛着定魂桩的十二天将。 陈沐还在其中看到了诚意。 “当初弄死那圆脸天将，晁方就选了诚意顶上？” 十二人后方还有个捧着明黄卷轴的国字脸脸汉子，也是熟人。当初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新邻居。 “真是晁天王？”陈沐诧异。 “那壮汉是谁？”陈沐皱眉看着晁天王身旁的魁梧人影。 身高两米，胳膊比大腿粗，脸皮底下都有肌肉突出，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魔鬼筋肉人。 “比猛将兄还要猛啊。”陈沐叹气。 这肯定也是个高手。 “我这千机令还能抢的到吗？”陈沐愁眉苦脸的想着。 “先看几天再说吧。” 得弄清楚晁天王攻击阴魂的手段。 …… 抬头看天，陈沐转身离开。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午时分，晚饭时间，他得回去帮忙打饭。 临走前，陈沐看了眼熟练度。一个下午，灵甲术又增加十一点熟练度。 “到底是个什么规律？”陈沐挠头。 随着修炼，他感觉皮肤发生微妙改变。 总感觉有丝丝凉气往皮肤里钻。 但仔细去感知，却又消失不见。 要说明显变化，那确实有一个，他更能吃了！ “幸好备了不少辟谷丸2.0。” 3.0版本的吃完了，只能先拿旧版的来顶一顶。 “都要跟五鬼袋抢饭吃了。真是……”陈沐一脸惆怅。：“要真把龙王给招惹来，那该怎么办？” …… 丁酉营火头军。 陈沐隐身进入帐篷，拿出两只顺手抓住的野兔放下。 收起秋字阴魂，系上围裙，走出帐篷。 “抓到了吗？”矮墩墩郑圆挥舞着硕大打饭勺，瞪着小眼睛急切问。 “嗯，两只野兔。”陈沐装作木讷道。 这是他大白天偷溜出军营的借口，抓野味。 “还是大旺有本事！”一帮子火头军同袍顿时眉开眼笑。 “我去打饭。”陈沐非常有眼力劲的拿起大勺，就要去旁边排队打饭处放饭。 “大旺啊。”孙恩七叫住陈沐：“你这天天出去，万一出事怎么办？你最好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陈沐木讷脸庞上的平静双眼。 “别粗心大意，可得注意安全！”孙恩七一脸关切，心里却慌的一批。 “多谢七叔挂怀。”陈沐笑眯眯：“我去帮忙放饭。” “唉，好好，别累着哈……”孙恩七情真意切。 等陈沐走远才满脸惆怅的嘀咕：“万一出事怎么办？” “您害怕？要不把您那份肉分我吃算了，我不怕。”郑圆嘿嘿笑。 “滚！”孙恩七顿时翻了个白眼。 “您就算想拦，可也拦不住啊？”郑圆嘿嘿笑：“您这侄子可不简单。” 孙恩七抬头看了看周围笑嘻嘻的火头军，不由叹一口气：“要不你们帮我去劝劝？” 刚才还凑热闹的火头军顿时四散。 郑圆想跑，却被孙恩七一把抓住：“你们关系最好，要不你去说。” 郑圆嗫嚅半晌：“我不敢！” 郑圆自己也纳闷，但凡直面对方双眼，他就觉得自己好似被对方撂翻过很多次一般。 本能畏惧 “就他那小体格子，你怕他？”孙恩七瞪着眼。 “您不怕您上啊。”矮墩墩梗着脖子反驳。 孙恩七沉默半晌：“我也不敢……” 五哥啊五哥，你嘴里的老实孩子实在是太老实了。老实的都成小霸王了！ 啥还没干呢。一什九个人都胆寒。 不远处，陈沐打饭的勺子一顿，嘴角微微一翘。 “不能小看任何人啊。” 自己以为藏得好，却没想到终究被这帮子火头军瞧出破绽。 也对，火头军十个人朝夕相处，谁晚上睡觉磨牙放屁都一清二楚。看出些什么也正常。 “相安无事，这样也好……”陈沐眯眼。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水轮流转 每天清晨，天光微亮，陈沐就会起床洗漱，然后偷偷潜伏进城，蹲晁天王。 他已经确定，天王晁方并无发现阴魂的手段。 围捕阴魂，多采用诱捕方式。 这就给了陈沐操作空间。 所以他天天去城里盯着晁方。 ……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陈沐像往常一样早起，准备偷偷溜走，正好碰到起床上厕所的孙恩七。 看到陈沐，孙恩七瞬间清明，小心嘱托：“旺啊，可得小心，别让人逮住喽。” 陈沐笑着点头。 转身瞬间却不由眼睛一眯。 “这位便宜七叔，似乎苍老了一分。错觉吗？” 陈沐身形一顿：“恐怕不是错觉。” 阴冥丝诡异，天天抽取精气，导致民夫元气亏损。 “已经在损耗寿命了吗……”陈沐心头一沉，却也只能摇头离开。 乱世当道，他管不了那么多。 能保证自己顺应心意的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 青山县城北。 十二天将分散四处，盘膝坐在屋顶。漆黑定魂桩横陈腿上。 三大团黑烟在半空时隐时现，却始终无法飞出十二人围成的圆圈。 黑影好似气球，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 到达某个临界点，砰的一声炸成丝缕黑烟。 “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屠山坐在一处屋顶，皱眉盯着身旁晁方。 “要有耐心。”晁方面色平静。 “我听说惊鸿帮找到了一枚千机令。”屠山抬头看向城南。 晁方瞥一眼屠山：“有想法？” 屠山看着晁方认真道：“城北的风水肯定有问题。” “你去和他们商量，咱们换地方。”屠山诚恳的建议。 晁方：“……” “你是想抢他们那枚千机令吧。”晁方收回视线轻笑。 “你怎会有这种想法。”屠山皱眉，一脸不悦的看着晁方：“什么时候动手？” “呵……还不是时候。”晁方笑着摇头。 “你不会是怕了吧。”屠山一脸狐疑。 晁方眯眼：“抢一枚哪里有抢两枚划算。” “等他们多找点儿，咱们再动手。” “你的心真黑！”屠山痛心疾首的看着晁方：“到时候别漏了汤山军。” “哈！”晁方摇头大笑。 …… “也不一定非要抢。”晁方看了看手中明黄卷轴：“说不定我们很快也能找到。” 屠山狐疑的看着晁方。 “惊鸿帮千机令，不是找的，是它自己显现的。”晁方平静道。 “据资料记载，一旦达成某些条件，千机令就会绽放光芒。届时阴魂邪祟就不得不显形。” “而在一处阴魂巢穴内，死亡越多，这种现象就越容易出现。”晁方意味深长道。 “死亡？”屠山眼睛一眯起。 晁方嘴角翘起：“对，死亡。不管是阴魂的死亡，还是人的死亡。” “屠城之地，血肉磨坊般的战场，最容易汇聚阴魂。千机令也最容易绽放光芒。” “你再想想这席卷天下的暴乱。” “是不是很有意思？” “所以你们才带那么多普通人？”屠山厌恶的看着晁方。 “以防万一嘛，又不一定用。”晁方耸耸肩。 屠山冷哼一声，沉默片刻突然道：“试试？” “不急，其他两家不还没动吗？” 屠山不甘点头：“是不能便宜了别人。” “我还是觉得城南风水更好一点儿。” 晁方看向远处十二天将：“说不定风水轮流转了呢。” 话音刚落，就见埋伏圈内突然浮现一个直径四五米黑烟团。 其上黑气翻滚，好似要挣脱主体，不断左冲右突。 一抹翠绿光芒，夹在黑烟中时隐时现。 屠山一愣，顿时哈哈大笑：“风水转起来啦！” 晁方也忍不住大喜：“快，加速注入精气！” 十二天将不敢怠慢，拼命念诵咒令。 黑烟团不断挣扎，却始终无法逃脱。 其体型不断膨胀，终于砰的一下炸碎成光。 一枚拳头大小翠绿葫芦在半空浮现。 “哈哈！好！”屠山大笑。 晁方也保持不住镇定，忍不住的大笑：“谋划那么久，终于……” 可他话还没说完，一团黑烟凭空浮现。 翠绿玉石般葫芦，骤然消失不见。 屠山和晁方顿时愣在原地。 …… “是谁！”屠山骤然爆喝，双眼血红，野兽一般凶狠的瞪着四周。 十二位天将和晁方也气急败坏的四处转头查看。 前前后后数月时间，如今终于看到成果。 临了却被人摘了果子，脑门都要被气炸！ 是我！ 陈沐全身被阴魂黑烟包裹，乐呵呵的看着气急败坏的晁方屠山。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 他藏在一处屋檐下，身后是一座二层木楼，屋顶站着位不知名天将。 又刻意调整呼吸心跳，努力和屋顶天将保持一致。 再加上阴魂隐形，谁也没法发现。 不容易啊。 谋划这么久，总算弄到一枚千机令。 话说，千机令竟不是令牌，而是一枚翠绿玉葫芦？ “神奇。” 陈沐站在原地不动，呼吸放倒最轻。 喜滋滋的看着屠山稀里哗啦搞拆迁。 对方似乎认定有人藏在周边，要把所有房屋全部拆烂。 “哈哈，你慢慢拆吧，我不玩了！”说着陈沐轻轻抬脚就要离开。 可想了想，他还是没把脚落下。 练形术能对人大幅改造强化，包括各项感官。 一点儿脚步声都有可能被察觉。 想了想，陈沐心头一动。 既然能用五鬼包裹隐形。那能不能用五鬼包裹飞行？ “五鬼搬人？哈！” 缭绕黑烟迅速浓郁，把陈沐包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蛋。 “起！” 心中一声低喝，然后他就飘了。 陈沐登时大喜。 飞行啊，刻在骨子里的梦想。如今就被他给实现啦！ “给我飞！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哈哈……” 陈沐控制阴魂狠狠发力，顿时就让他脱离地面……五厘米？！ 陈沐：“……” 这特么不对吧！ 他刚才真以为自己能飞了呢！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 垃圾纸人，毁我青春！ “算了算了，跑路要紧。回去再收拾你们！”陈沐满脸不甘的想着。 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灰头土脸的拆迁二人组。 这一对比，他心里的郁闷当时就没了！ “这两傻货真倒霉！哈哈……” 说着他就控制着秋字阴魂缓缓向远处飘飞。 “你们自己玩儿吧，小爷我不伺候啦！”陈沐咧着嘴无声大笑，还回头对着两人摆手。 然后他就砰的一下撞在上一座无形墙壁。 陈沐一脸懵逼的看向前方。 什么情况？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陈沐陡然抬头看向十二天将。 他们依旧手持定魂桩，杆子一样杵在房顶上。 豢阴策阵法还在？ “你们特么能不能别这么敬业啊？！”陈沐顿时就无奈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追击 陈沐不满的看着十二天将：“东西都没了，还杆子一样杵在原地，赶紧去找啊！” “手下就这水平，晁天王，我真为你悲哀！”陈沐痛心疾首。 可不管陈沐怎么祈祷，十二天将依旧抱着定魂桩站在原地不动。 正是因为这些人站在原地，导致阵势仍在。 他想要靠阴魂隐身，那就跑不出豢阴策笼罩。 “且等着吧。”陈沐叹一口气。控制阴魂飘到一处角落。静静的看着屠山疯了一样的拆家。 “或许不是人。”晁方最先恢复冷静。 刚才还狂暴的屠山，骤然出现在晁方面前，一脸冷静的问道：“什么意思？” “阵势里面可能还有一个阴魂。”晁方想到刚才那股黑烟。分明就是阴魂怪模样。 “继续加大精气输送。”晁方眼睛一亮。 十二天将同时开始念咒。 “可为什么没有精气损失的感觉？”晁方盯着阴魂策，一脸疑惑。 “我去拆了它！”屠山瓮声瓮气，轰的一下跳进豢阴策包围圈。 全身魄力覆盖，就好似一尊铁铸的猛兽，在包围圈内横冲直撞。企图把隐藏阴魂撞出来。 “真猛啊。”陈沐躲在诚意不远处，啧啧称奇的赞叹。 可只要没有感应观察阴魂手段。陈沐躲在天将身边，就不可能被发现。 “看谁能耗过谁！”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太阳落地，天色变黑。 屠山和晁方这才一脸不甘撤掉阵势，离开青山县。 陈沐强忍着撒丫子跑路的冲动。 依旧让阴魂托着，朝着城东方向缓缓飘飞。 万一晁方和屠山杀个回马枪，他不就完蛋了吗。 “小心无大错！” …… 直到出了东城门，来到白浪河畔，陈沐这才大大出一口气。 “安全啦……” 看着五鬼袋里散发莹绿光芒的翠绿葫芦，陈沐脸上浮现喜色。 筹谋近乎半年，终于拿到一枚千机令。 巨大的满足感瞬间充斥心田。 那感觉，就好似他把一项技能刷到顶点时一般。 “可惜不在南阳府城，不然说什么也得去春风楼看看。” “好久没见玉桃姑娘，怪想她的。” 陈沐乐呵呵的往汤山军驻地飘。 “介甲那死要钱也不在，不然说什么得把千机令给他看看。” “这可值一大笔钱！馋死他！” “哈哈……” “就是有点儿委屈晁天王了。”陈沐回想晁方脸上不甘。 忍不住的笑出声。 回想和晁天王相遇点滴，陈沐一脸感叹。 潜力无限的云蜃练形术，来自晁天王。 能驱散阴魂的定魂桩，来自晁天王。 事关未来武道的千机令，也来自晁天王。 “福星啊。” “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铁铁的那种！哈哈！”陈沐乐哈哈的想着。 “不行，得去抓几条鱼，这么高兴的日子，说什么也得庆祝庆祝。”陈沐掉头沿着白浪河就往上游走。 下午没回去，那帮子火头军估计吓的要死。自己要庆祝，他们也得犒劳安抚。 陈沐哼着小调来到一处隐秘河湾，刚准备拿出醉饵，抬头就看到了他那位铁铁的好朋友。 此刻对方正斜对着陈沐，安静的站在白浪河边。 月光照耀在侧面，露出一张温和坚毅的国字脸。 “朋友，我等你很久了。”说着，他就转头看了陈沐一眼。 陈沐：“……” 骗人的吧？ 他悄悄控制阴魂，向旁边飘了半步。 然后就看到对方眼珠转动，视线紧跟他的脚步。 陈沐顿时头皮发麻。 不是说晁天王队伍里，没人能看见阴魂吗？ “翠翠误我啊！” …… “是阴魂共生？还是特殊法器？”晁方盯着陈沐，慢条斯理。 “阴魂只和道骨共生。” “看来是特殊法器。”晁方笃定道。 “来我麾下怎么样，我们一起动手，抢了汤山军。”晁方回头看一眼远处营地。 “你躲在这里，也是想抢汤山军吧？” 陈沐心头凛然。 “咱们也算有缘。”晁方笑眯眯：“定魂桩好用吗？” 陈沐顿时恍然。 早该想到的。无定环都能近距离感知到。定魂桩也必然能被察觉。 他没想到的是，过了那么久，晁天王依旧没取消对定魂桩的锁定。 “你大概不知道豢阴策的功效。” “如果无法察觉阴魂，我还怎么豢养？”晁方盯着陈沐方向：“更何况你还拿着我的定魂桩。” 陈沐缓缓收起秋字纸人，显出身形，平静的看着晁方。 “交出来吧。”晁方收起笑容淡淡道。 陈沐眼睛不由眯起。 晁方能控制十二个甲魄给他卖命。实力必然极其强大。 但蹲了那么久才捞到千机令，怎么可能就这么交出去， 陈沐想了想，认真道：“你不是要招揽我么，我同意了。这东西当饷银如何？” 晁方沉默半晌：“我反悔了。” 陈沐：“……” “呵……”晁方轻笑，缓缓挥动右手。空气里顿时多了一股子阴冷气息。 陈沐心头猛然一跳。 这股气息，阴魂？！ 驱使阴魂？豢阴策！ 晁方叹一口气：“人总会被贪婪蒙蔽双眼。” 嗡！ 空气中顿时浮现出一团团森冷白气。 那是河边水汽，骤然碰到低温物体所凝聚的雾气。 陈沐看着十多个拖着白色雾气的无形物体，骤然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十多个阴魂？！ 晁方微微低头，嘴角翘起低沉一笑：“其实我得感谢你。” “若不是你把它偷出来，我怎会有机会占为己有呢？” “你想独吞？就不怕那个壮汉找你麻烦？！”陈沐沉声道。 “屠山？” “呵……荒郊野外，四下无人。杀了你，谁还能找我麻烦呢。” 晁方四下打量，带着戏谑笑意点头：“你挑了块好地方。埋下去说不定能升仙。” “呼……”陈沐长处一口气：“你满意就好。” 晁方一愣，他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 “你若答应合作该多好。”陈沐叹气。 若能帮助晁方找到新的千机令，也算合作共赢。 可惜，晁方想的却是瞒着屠山独自占有。 “那就没办法了。”陈沐抬头死死盯住晁方。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过的一直很压抑。 到处充满危险，稍微不慎，就有可能丢失性命。 他一刻不停的鞭策自己，努力刷取熟练度。为的就是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漆黑魄力缓缓浮现，满身肌肉快速隆起。 眨眼间，他就从一个一米七五的瘦弱青年，变成了一个一米九的精壮大汗。 陈沐恶狠狠的盯住晁方，就像盯住了充满恶念的世道。 “来吧，来让我打死你！” 第 一百五十九章 不同 “冥顽不灵！”晁方猛然回神，顿时脸色阴沉。 他摊开明黄卷轴，快速念动咒令。十多团阴魂怪，猛然冲向陈沐。 淡白雾气被风吹散。阴魂怪彻底隐形。 陈沐全身被魄力覆盖，眼珠不断转动，极尽可能的观察四周。 砰！ 一股巨大的力道猛然撞击再他的后背。 不等他反应过来，左侧同样传来一股强悍力量。 好似按下开关。宛若攻城锤的巨力冲撞，从四面八方雨滴一样打来。 “不自量力！”晁方冷冷盯着被撞的东倒西歪的陈沐。 阴魂看似无形，实则力量巨大。 实体撞击之下，普通人当时就能撞碎。即便甲魄高手，硬抗撞击，也会被震碎内脏死亡。 晁方嘴角翘起，好整以暇的看着前方。 既然他来了，还动用了豢阴策，那结果就早已注定。 这不是他自大，而是无数次战斗得来的自信。 “就连世家护身灵光都挡不住，就你？哼！” 他懒洋洋的看着陈沐：“别挣扎了，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儿罪。” 好似被他声音吸引，陈沐茫然看向晁方。 注意道对方脸上得意，又感受下四面八方冲撞，陈沐低头看着覆盖全身的魄力，满脸不可置信：“就这？” 阴魂怪不是很恐怖的吗？ 怎会如此无力？ 难道这家伙在演我？！ 陈沐试探着一拳锤在前方。 吱吱吱…… 一团黑烟在身前骤然浮现，刺耳鸣叫炸响。把陈沐吓的连连后仰。 定睛一看，一只阴魂竟被他打出隐形！ “是了！这是被阴魂策豢养的阴魂，家养的哪有野生的猛？肯定被削弱了！” “而我，却已不是曾经的那个我了！” 七种练形术叠加，终究发生变化。 力量、速度、雄厚魄力，早就远超常人想象。 陈沐顿时咧嘴看向晁天王。 他极力捕捉周围空气变化，寻找阴魂浮现时机。 以前没发觉，这会儿静下心来，终于发现。阴魂能凭空浮现，但在发动实体攻击前，却会搅动些微空气。 这，就是破绽！ “找到了！” 他双拳如锤，狠狠砸向半空。 吱吱吱…… 刺耳尖叫冲霄而上。 陈沐身边阴魂，顿时被他打的时隐时现。 黑烟缭绕，全身覆盖黑光魄力的陈沐，气势凶悍，反倒如绝世妖魔一般！ 晁方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这可是阴魂怪！ 不知多少甲魄高手死于其手。对方就一个人，怎么可能与阴魂抗衡？ 就在这是，陈沐突然探手抓向半空。生生从无形中拽出一团黑烟。 旋即就是连绵不绝的拳头落下。 那黑烟被打的吱吱尖鸣，翻滚不休，其上不断浮现恐怖画面。 陈沐却丝毫不为所动。 “五鬼搬山！” 心中一声低喝，一团漩涡般黑烟在他拳头前浮现。 伴随他黝黑铁拳，轰然砸向身前。 陡然一声尖锐鸣叫炸响。 被陈沐抓在手中的阴魂怪，顿时炸成碎片。只剩点点荧光，在半空飘散。 陈沐看着双手，一时怔然。 以前面对阴魂，只能舍命相搏。 而今，终究不同了。 他缓缓抬头，漠然看向晁方。 晁方瞳孔忍不住一缩，顿生退意。 单杀阴魂？！又是个类似屠山的魄力高手？！ 他后悔了，刚才就该答应联合的。 再加上屠山，青山县的千机令如何分配，都得他说了算！ 可一切都晚了。 “失算了啊……” 晁方狠狠瞪一眼阴魂堆里的陈沐。一咬牙，转身就跑。 陈沐脸色一阴：“想跑？” 他双腿骤然膨胀。 砰！ 脚下泥土炸裂！ 他就像是一颗硕大铁球，轰然飞起，悍然砸向晁方。 晁方似有所觉，骤然回头，看到半空陈沐，心头大骇。 右手狠狠一挥。五六团黑烟陡然浮现，从侧方狠狠撞向陈沐。 噗！ 陈沐一下被撞歪落地。 刚想起身继续追，连绵不绝撞击再次袭来。 晁方心头一松，却不敢丝毫停顿，转头就狼狈逃窜。 陈沐一拳砸飞一个扑面而来阴魂。定魂桩在右手突兀浮现。 他左腿向前成踏步，右手抓着定魂桩在背后扬起。整个人向后伸展，宛若上弦硬弓一般。 极限投掷牢牢锁定晁方后心。 “中！” 呜！ 伴随低沉闷啸，定魂桩好似离弦之箭，骤然刺破空气，瞬移般在晁方背后浮现。 晁方只来得及把阴魂策甩向后背。就被定魂桩一下钉中。 咔嚓！ 骨骼碎裂声响起。晁方心脏一抽，脸色顿时发白。 他却丝毫不敢停顿。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 陈沐拳打脚踢，对着身边阴魂不断锤击。某一刻，一拳突然砸空。 陈沐停手，旋即叹气：“还是被他跑了啊。” “算了，千机令这下也算拿稳啦。” 转头看了眼狼藉河滩：“这里不能待了。” 一团黑影浮现，将其包裹、托起、隐匿，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 丁酉营，火头军帐篷内。九个人盘膝坐在地铺上面面相觑。 “大旺，他跑啦？”一个火头军小心翼翼问道。 “想跑早跑了，没必要等到今天。”另一人摇头。 “就怕被抓了啊。”孙恩七一脸苦涩。 早晨刚嘱咐小心，下午就被抓。我这不成乌鸦嘴了吗？ “不至于。”郑圆眯着小眼睛摇头。 “咱们朝夕相处，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挖的地洞。” “说不定他出入营地，用的也是地下密道。” “这么隐秘，谁能抓得到。” 众多火头军不由点头。 郑圆突然嘿嘿一笑：“也可能是抓到大家伙，来不及回来了呢。” “你就知道吃！”孙恩七训斥。 “我这不是往好的方向想吗。”郑圆嘿嘿笑。 “关键是大旺什么时候回来，咱们怎么掩盖。”孙恩七忧心忡忡。 “怕什么。”郑圆不以为意。 “咱们就是群民夫，还是火头军，即便大旺被定成逃兵，连坐之下，我们最多也就挨几下军棍。” “倒时候大家再凑一笔钱送过去，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大旺请我们吃了那么多野味，我们还没来得及给钱。咱们平摊一下，权当是大旺在出钱买单了。”郑圆乐呵呵道。 “那不行。”其中一个火头军反驳：“你吃的最多，到时候你的出双份的钱！” “对对对……郑胖子你得出双份！” “哈哈……” 帐篷外，陈沐不由莞尔一笑。 提着一条烤猪腿，掀开帐篷就走了进去。 “我听说，有人要给我钱？” 众火头军齐刷刷看向陈沐：“你听错啦！” “嘿……” 第一百六十章 反噬 晁方强忍着后背钻心疼痛，踉踉跄跄向着城北奔逃，一刻也不敢停顿。 “失算了啊……” 若不是他在后心聚集魄力，又用豢阴策阻挡。那一棍必能将他扎个透心凉。 即便如此，他依旧肋骨断裂，心脏被震的绞痛不已。 “有那么强实力，找谁合作不能得一枚千机令？”晁方忍不住抱怨。 这些隐藏实力的老硬币太可恶啦。 “这事儿不算完！”晁方恨恨的想着。 “只要没察觉我用阴魂做的标记，机会就在我这边。”晁方信心十足。 那人确实厉害，年纪不大，魄力就练的雄厚神妙。 但那人强，屠山却更强。 世家灵光都挡不住屠山的拳，晁方不信那人能挡。 “等我养好伤，拉上十二天将，再联合屠山，倒时我看你死不死！”晁方满脸阴沉。 一路奔走，一路计划。不觉间，营地轮廓已在望，晁方终于松一口气。 “天王，回来了。”一道声音突兀在前方响起。 晁方心头一跳，强忍心口绞痛，若无其事的抬头，看清来人，顿时一脸和煦的招呼道：“是诚意道长啊。” “吃过晚饭啦？” 诚意不答，反而笑眯眯问道：“天王趁夜外出，可要注意安全啊。” 晁方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放心吧，我有豢阴策护身，谁能伤我。” “是吗。”诚意笑眯眯，突然开口道：“肋骨断了吧？” 晁方瞳孔骤然一缩，旋即满脸冷厉：“你敢跟踪我？” “我只是担心天王安危，还请天王赎罪。”诚意拱手诚恳道。 晁方松一口气，脸上再次戴上和煦笑容：“多谢诚意道长关心。刚才确实凶险，但那人也低估了阴魂策功效，我这不就好好的回来了吗。” “天王是想用阴魂害我吗？”诚意不可置信的瞪着晁方身周逐渐阴冷的气息。 “道长说的什么胡话。”晁方一脸不悦：“你是我的挚爱亲朋，情同手足，我怎么会害你。” 空气中的阴冷气息却越发厚重。 “我只是想让你熟悉熟悉阴魂气息，方便以后对敌而已。”晁方满脸诚恳。 “天王，我对你忠心耿耿，时刻关心你的安危，你却想着杀我！”诚意阴沉的盯着晁方。 “被我发现了还不承认！” “天王，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你不配！”诚意愤怒大吼。 然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摇铃。 铛！ 宛若寺庙铜钟般的嗡鸣骤然炸响。 十一个阴魂立刻被震出隐身状态。 “摄魂夺魄！” 硕大黑烟顿时呆立，竟好似琥珀中飞虫，凝滞半空。 晁方脑中巨震，一时茫然。 旋即心头大骇，飞速回神。 这诚意，竟也有法器？！ 噗！ 一声轻响，刚回神的晁方，一脸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胸口，那里正插着一柄匕首。 “你……”他瞪着近在咫尺的诚意。 双手本能的汇聚魄力，想要将其推开。可只是发力一半，就突觉全身酸软。 毒？！能伤甲魄高手的毒？！ 是了，他刚才就是故意刺激我灭口。 他从一开始就想来杀我啊！ “我和你推心置腹，你却先动手害我性命？”诚意冷冷的盯着晁方。 “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诚意漠然。 他拔出匕首，当即在其胸口肚腹连刺二十三刀。 晁方盯着红中带绿，明显淬了毒的匕首，一脸的绝望。 推心置腹？不仁不义？ 乱臣贼子啊！ 噗！ 一口逆血忍不住喷出。 就好似开了闸口，下一刻，血液不断从鼻孔、嘴角向外喷涌，仅五六个呼吸，他胸口衣衫就已被血水浸湿。 晁方死死盯着诚意，只来得及探手在诚意脸上抓挠几下，留下几道血痕，就噗通一声栽倒地上。 很快他就成了一个血葫芦，抽搐颤抖。 诚意站在夜色中，漠然看着晁方，直至对方血液浸黑地面，直至对方彻底失去声息。 “为道生，为道死。天王，一路走好。” …… 民夫丁酉营火头军帐篷内静悄悄一片。 吃饱喝足的众火头军，已被陈沐再次放翻。 右手黑烟弥漫，一枚拳头大小的翠绿玉葫芦浮现。 “这就是千机令？” 葫芦无口，表面光滑，透着淡绿色荧光，好似实心玉石打磨抛光。 但轻轻晃动，却能发觉细微的重心变换。好似葫芦内部，装着些液体一般。 “可惜介甲不在。”陈沐叹息。 一直以来，只要给钱，介甲有问必答，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回去问也不迟。”陈沐遗憾的收起千机令，开始琢磨离开的事。 以前他还不敢单独上路。如今一场交手证明，他的实力已然远超寻常甲魄。 以往对他来说恐怖的阴魂，他也能抓住打死。似乎可以……不用那么怕阴魂了。 当然，该躲着走还是要躲着走，不能浪。 “野生的更猛，不能用家养的去评判。”陈沐告诫自己。 “但只要不是撞进阴魂窝，跑应该没问题。”陈沐暗想。 小心一点，跑回南阳府城，应该不难……嗯，不迷路的情况下。 又没导航，他一常年宅家的人，出门能分清方向就已是难得。 如何精准找到路线，顺利到达南阳府城，这确实是个问题。 陈沐转头看向一众火头军。 相处日久，这些人挺和他胃口。若是突兀离去，这些人就会被牵连。 孙恩七作为他名义上的“七叔”，更可能会连坐重罚。 “得想个法子，不能牵连这帮人。”陈沐琢磨。 “不急，反正都找到千机令了。”陈沐笑了笑，惬意的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就是有点儿可惜那杆定魂桩。” 既然豢阴策仍能感知，那就不能继续用了。 “我的空调冰箱啊……” …… “晁方死了？”屠山不可置信的瞪着诚意。 “我杀的。”诚意淡淡道。 “你好大的胆子！”屠山须发皆张，一把抓住诚意胸前衣物，轻易把他举起。 他全身肌肉偾张，宛若凶残猛兽，冰冷视线死死盯住诚意。 “我已成功掌控豢阴策。”诚意面色淡然，低头看向屠山蒲扇一般大手。 屠山眼睛一眯，缓缓放下诚意：“晁方死的可真冤。” “我要一枚千机令。”诚意抬头，平静看向满是凶悍压迫感的屠山。 屠山双眼一瞪，右手握拳，抬手就要打烂这道士脑袋。 “我只要一枚。”诚意盯着屠山平静道。 屠山眉毛一挑：“就要一枚？” 诚意点头：“必须先给我。” 屠山回过神，眉开眼笑，探手把诚意胸口衣衫抚平：“行，先给你。后面的可就都是我的了。” “明天我们就去突袭惊鸿帮。”诚意点头道：“先抢了他们那枚千机令。” “痛快！”屠山满意笑道。 “成功之后，我立刻就会准备血祭。”诚意继续道：“收获全归你。”。 屠山一怔，旋即哈哈大笑：“晁方死的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宝地 第二天。 丁酉营火头军。 陈沐没再往外蹿，老老实实待在营地里切菜放饭。 “怎么不去了。”犹豫半晌，郑圆终于忍不住凑过来小声问道。 陈沐瞥一眼脸又圆润了些许的矮墩墩：“少不了你的肉吃！” 郑圆笑嘻嘻点头：“对对对，昨天你弄到一头山猪，肯定没吃完！” 旋即又担心道：“藏好了吗？别让山林里那些吃肉的给刨出来喽。” 陈沐懒得理这贪吃胖子，哆哆哆的切菜。 眼前灰色墙壁浮现，陈沐若有所思的看着最下方条目。 “果然是一小时增加一点。” 他之前就有察觉，待在营地内，云蜃灵甲术的熟练度每小时会增加一点。 但进入青山县，就会出现起伏。 陈沐不由看向城内方向：“阴魂还能影响云蜃灵甲术的修炼？” “以后要往阴魂窝里钻？”想想就不由打个寒颤。 “灵甲术不会有什么隐患吧？”陈沐下意识打断呼吸节奏。 但想了想，既然熟练度认可，自己也没出现什么不良变化，应该没事。 他不再控制呼吸，灵甲术顺利运行。 没多大会儿，背部突然传来一阵舒爽。就好似刚睡醒时，全身传来的那种麻痒。 以背部为中心，迅速扩散，然后缓缓消失。 “怪事。”陈沐不明所以。以前可没这感受。 等了许久没再出现，只能不了了之。 “在走之前，或许可以去城里看看，探探到底是什么影响了灵甲术修炼。”陈沐眯眼。 …… 砰！ 金悟断肥胖身躯，好似破娃娃一样被屠山一拳砸飞。 噗！ 身在半空，金悟断就忍不住口喷鲜血。 左胜脸色大变，凌空跃起，接住金悟断。 却好似被巨大力道拖拽，一同砸进地面。 泥土飞溅，地上顿时多了个直径三米的大坑。 瞥了眼场面局势，左胜眼睛眯起，咬破舌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眼睛一翻，“昏迷不醒”。 营地中央。 诚意领着另外十一位天将把司寇清围住。 一团团黑烟时隐时现。不断向着司寇清冲击。 司寇清身穿漆黑甲胄，其上黑光闪烁，却也只能保证她暂时不被阴魂攻击。 她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缕血迹，双眼死死盯着诚意：“是你！” 她手下刚好调派入城，无法组成阵势。屠山就趁机偷袭，损伤其法器。这才让她陷入这被动境地。 “是我。”诚意平静道：“交出千机令，我立刻就走。” “就凭你！”司寇清险些咬断银牙。她是高高在上世家子弟，哪吃过如此大亏。 “这是你欠我的。”诚意淡淡道。 “你应该明白，我们要想杀你，并不难。”诚意微微转头，用下巴向着屠山示意。 屠山顿时咧嘴，一脸森然的看向司寇清。 “世家嫡系，总认为灵光比我的拳头硬。” “你要不要也来比一比？”屠山脸上肌肉扭曲成一个恐怖笑容。身后虚空都好似有妖魔在咆哮一般。 司寇清心头顿时一紧。敢和屠山比拳头的人，都已被砸成肉泥。 “交出千机令，你还有诚明。” “不交千机令，你抢到诚明，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诚意慢条斯理。 司寇清脸上露出迟疑，旋即坚定。 诚意说的对，她手里有诚明。死在这里，才是真正不值。 司寇清干脆的从袖口取出翠玉葫芦。 刚想扔出却又顿住，眼珠一转戏谑道：“我给，但我只有一枚，给谁？” 屠山顿时眯眼看向诚意。凶悍气势扑面而来。 诚意却不以为意，抬起右手，向司寇清示意。 司寇清轻笑一声，把翠玉葫芦扔出。 “走吧。”诚意立刻撤掉阵法，干脆离去。 “不杀了她吗？”屠山撇撇嘴，瓮声瓮气。 “时间紧迫，我要回去准备。”诚意头也不回：“杀不杀她随你。” 屠山挑眉耸肩，也晃晃悠悠跟着离开。 相比于杀人，还是找千机令更重要。 …… 青山县，西市，天一斋背后宅院。 破损草棚下，陈沐窝在摇摇椅里，躲在阴凉下。 一个全身腐烂的长发女飘进草棚。空气都不由阴冷数分。 陈沐不为所动，黑烟弥漫，笼罩全身。 那幻化长发女的阴魂，在凉棚下徘徊良久，最终隐形离开。 陈沐打量眼前破败宅院，不由轻笑出声。 当初为躲阴魂，他耍无赖，硬拿介甲当辟邪法器的场景历历在目，就好似发生在昨天。 “终究不同啦。”陈沐笑着感慨。 以前见到阴魂，他会吓的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唯一的手段也不过是舍命相搏。 现在他实力增强，认知清晰，已然不怕寻常阴魂。 “介甲大概也是这种心态吧。” “不，那死要钱估计比这还要淡然。” 实力强、见识广，自然底气十足。 陈沐一直羡慕介甲的态度，那种面对任何事情都能保持淡然态度。 嗯……面对银子时除外。 掏出一本医书，陈沐慢慢琢磨其中资料。 中间又有两个阴魂造访，被陈沐五鬼纸人糊弄走。 大约一个小时后，陈沐收起医书，调出灰色墙壁。 云蜃灵甲术：793/10000/六阶； “涨了六点熟练度。”陈沐看向天一阁。 “还真是块风水宝地。”陈沐摇头失笑 当初他就是这么糊弄介甲，没想到误打误撞，却也一语中的。 “我就说他一个神秘高手，没事躲在青山县干什么。” “还有白妙谨和翠翠。” “再想远一点儿，还要算上清风观。” 陈沐脸色复杂：“怪不得青山县会成为阴魂巢穴。” 它本来就与众不同。 可也正是这份不同，造就了如今的鬼城惨况。 “风水宝地？呵……”陈沐叹气摇头。 …… 夜晚，火头军营帐，众人席地而坐。 夜间小聚会开的越发热闹。 有酒有肉、有花生有翠绿野菜。 丁酉营主官都没这帮厨子吃的好。 陈沐脸上带着木讷笑容，平静的看着众人。 天天这么吃喝，众人却离奇消瘦。 年龄最大的孙恩七，头发里甚至悄然冒出一缕白发。 伴随汤山军推进，碰到的阴魂越多，战斗烈度越大，阴冥丝需求攀升。 民夫几乎都陷入脸色苍白的虚弱状态。 再这么下去，估计就要死人了。 “七叔，您知道有谁熟悉回南阳府的路吗？”陈沐看着吃喝热闹的众人，轻声问道。 他不打算继续在青山县待了。 “这……”孙恩七惊异的看着陈沐。 众多火头军也不由停下筷子。 “大旺，你想走。”孙恩七艰难开口问道。 “我会跟随民夫上山砍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跌落山崖。你们不会有任何影响。”陈沐平静道。 众多火头军顿时沉默下来。 陈沐不由叹一口气。 即便相处和谐，涉及到自身安危，依旧会让人生出别样心思。 他不得不开口安抚：“我会留一笔钱，即便有人借机刁难，也能蒙混过关。” “多余的留给大家，算是我的补偿。” 众人面面相觑，却依旧不说话。 陈沐眉头微皱，难道还要他用强硬手段不成？ 这时，矮墩墩郑圆突然凑了过来悄悄问道：“你能让我也跌落山崖吗？” 啥意思？ 陈沐一时有点儿懵。 众多火头军热切的看着陈沐：“还有我们！” 陈沐：“……” 这还有排队找死的？ “哈！” 这帮子鬼精鬼精的火头军，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想跑的不止我一个啊。 陈沐不由轻笑：“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离开 青山县城北望火楼。 诚意站在窗边眺望漆黑县城。 一条长条桌摆在身前，明黄色豢阴策平铺在桌面。 看着其上十二个红点各归其位，分布成圆。 诚意掏出一大瓶照殿红，倾倒在桌面。 照殿红自动收缩报团，形成一个拳头大琉璃珠子般硕大红球。 诚意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冗长咒言。 开始还是一人低吟，后来好似两人声音重叠，再继续就宛若千人同时念诵。 最后化作一到古怪难言咒令。 水晶球般照殿红顿时化作一滩，迅速渗入明黄布卷。 嗡！ 一股无形波动，以诚意为起点，沿着十二杆定魂桩划定圆圈，迅速蔓延。 “成了。”诚意松一口气，转头对屠山道：“我已暂时压制城内阴魂，让其无法显身，今晚就可派人入城。” “我听说，北边义军屠城，一死就数万。”屠山眯眼。 “我们的人确实不够，但加上另外两家，人就够了。”诚意漠然。 “他们会那么听话？”屠山狐疑。 “只要我们动了，他们就得跟。”诚意冷笑：“站旁边看着我们收获，他们甘心？” “不甘心。”屠山嘿嘿笑。 “一旦发动血祭，千机令就会显现。”诚意淡淡道。 “十一天将你带走，能抢多少，看你本事。” “要不你一起去吧，没你主持，那十一个家伙不顶用。”屠山一脸为难。 诚意淡淡道：“我怕你卸磨杀驴，抢了我的千机令。” 屠山嘿嘿笑：“怎么可能呢。” 诚意却瞥一眼对方，却没说话。 如果不是我还有用，你现在就要动手了吧。 司寇清的挑拨离间还是有用的。 …… 第二天一早，陈沐跟随火头军继续洗菜切菜。 一群人看似如常，一个个却眼神躲闪。 矮墩墩郑圆更是有事没事就凑在陈沐身边，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要不你大喊一声，就说你想当逃兵，你想跑。”在他又一次犹犹豫豫看过来时，陈沐一脸调侃的道。 “小点声儿！”矮墩墩吓的脸都白了。 “你胆子可真大！”以往这话都是别人调侃他，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话调侃别人。 “谁不害怕！”郑圆瞪一眼陈沐：“你看你七叔，腿肚子都打颤啦！” “滚！”孙恩七挥舞着大勺，回头对着郑圆怒骂。 “隔壁营地就有跑的，抓回来就挂旗杆上晒，没多久就成人干了。”郑圆心有余悸：“咱么都去看过，你不怕？” 陈沐没说话，那可不是被晒的，是被抽了阴冥丝。 “那要不，算了？”陈沐试探。 郑圆咬牙摇头：“我不想在这里等死！” “那你还怕个球。”陈沐点头。有决心就好，首鼠两端只会坏事。 “我已挖好地道，又在白浪河边备好船只，只等今晚巡逻兵睡熟，咱们就顺着地道离开军营。” “等他们发现，咱们早在百里之外了。”陈沐帮众人安心。 “还好，还好。”众多火头军顿时松一口气。 陈沐笑笑没说话。 他本就打算顺白浪河往东，离开青山县，再转道南下。 加几个火头兵，还能有人帮他划船，顺便帮他指路。 …… “父亲，情况不太对。”上官玉找到上官纪。 “白姑娘说阴魂都缩在城西。” “晁方的人大批进入城北。似乎要在城内安营扎寨。” “惊鸿帮什么动作？”上官纪不动声色问道。 “龟缩不出，没动静。”上官玉摇头，一脸不解：“晁方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杀人血祭。 上官纪看了眼儿子没说话。 不愧是北面来的反王，屠城灭寨的事情说干就干。 “等着吧。”上官纪淡淡道。 “等惊鸿帮反应。” “一旦他们动起来，我们就立刻入城。”上官纪眼睛眯起。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最后争夺阶段。 晁方急了。 上官纪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远远望着静悄悄青山县：“带好金环，今晚非常凶险。” …… 傍晚，民夫丁酉营大账前。 两百多民夫汇聚，乌泱泱一大片。 “怎么回事？”郑圆有些忐忑。 陈沐皱眉摇头。 来此数月，除了刚开始汇聚众人，伐木挖沟、安营扎寨，这还是第一次召集这么多人。 “各位同袍，我有一件好事，要告诉大家！”一个挺着肚子的大胖子，站在临时扎起来的木高台上乐呵呵道。 “不干净的东西，已被汤山军全部赶跑。” “咱们发财的时候到啦！” “等会我们就跟着汤山军清理青山县城，所得财货上交一半，其它全是自己的！” 一群人顿时兴奋的议论纷纷。 “别不信，我旁边这两什二十人，下午就悄悄进城查探过了。你们看看他们的收获。” 众人顿时看向高台前二十来个喜气洋洋汉子。 这些人身穿不合身的古怪华服，手里捧着铜板碎银，宝珠金钗。 本就喧闹而众人，越发闹腾起来。 “都列好队，出发！”胖子主官大手一挥，当先走出军营。 “没想到还有这等发财机会！”郑圆小眼睛顿时瞪的滚圆，里面满是兴奋神色。 “不对劲。”陈沐有种不好的预感：“发财为什么不能等到明天？天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刚才曲长不是说了，咱们现在去是为了抢时间。”一个火头军急切反驳：“明天再去，东西不就让那两伙人给抢光了吗。” 陈沐看对方一眼，又不动声色看向其他几人。 “财帛动人心啊。” 民夫就是一块韭菜地，不让韭菜地好好养韭菜，突然去让他们发财？ 这青山县是不能进了！ 他没再说话，悄悄退到队伍末尾。 趁人不注意，迅速脱离队伍，来到火头营帐篷。掀开地铺，露出一个黝黑大洞。 “外面人多杂乱，还是走地道安全。” 以他手段，自然可以用阴魂隐形。 但这混乱场面，白妙谨和翠翠肯定也在外面。 若是被两人揪出来，很容易就会猜出他想离开。 进一步就有可能猜出他已获得千机令。万一对方发难，可就进退两难了。 刚想往下跳，耳中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没多好大会，一个矮墩墩贼头贼脑的胖子当先钻进营帐。 其后还跟着孙恩七以及一个瘦弱火头军。 “怎么不去发财？”陈沐诧异的看着三人。 郑圆嗫嚅半晌道：“你胆子那么大都不敢去，我就更不敢了。” 逻辑清晰，没毛病。 陈沐当时就乐了。这矮墩墩挺聪明的吗。 “有命拿钱，没命花啊。”孙恩七摇头苦笑：“夜黑风高，财帛动人心，万一让人给捅了呢。” “七叔是明白人。”陈沐点头。 “我……我想媳妇了。”最后一个瘦弱火头军道：“跟着进城，短时间就走不了了。再说，军饷不少了。” 嘿！ 陈沐顿时笑了：“好男人呐。”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迷失 白浪河畔，一处隐秘河湾。

一块草皮突兀被掀开。

陈沐一跃而上，郑圆孙恩七三人紧随其后，爬出地道。

“怪不得你能天天跑出营地。”郑圆回头看去，透过芦苇荡，依稀可见营地轮廓。

“别废话，快走！”陈沐脸色却不好看。

此刻天色已经昏黑，仅剩一点儿光亮。

陈沐却敏锐的发现，一抹淡白色雾气开始在空中弥漫。

这夺人性命的雾气，他太熟了。

“诚意！”

……

砰！

一声闷响，城北望火楼房顶瞬间炸开。

诚意好似一颗被投石机扔出的石弹。带着瓦片、碎木、泥土砖石，嗖的一下砸进不远处地面。

泥土飞溅，诚意全身漆黑，双手张开，瘫倒在直径三米的大坑中。

他嘴角挂着一缕鲜血，眼神却平静的看着满脸冷漠，宛若妖魔的屠山。

“你是不是当我傻。”屠山淡淡道：“这白雾，是你搞的鬼吧。”

诚意却慢条斯理，他微微歪头，脸带笑意：“没有足够的好处，我凭什么帮你杀人血祭，就凭你的拳头够硬吗？”

“既然都要杀人，我顺手祭炼一下法器，不过分吧。哈……哈哈……哈哈哈。”诚意咧开嘴，笑的疯狂，右手一晃，一把青铜摇铃顿时从袖口落入手中。

摇铃古朴厚重，丝丝缕缕闪电般黑红条纹分布。看一眼就让人心神晃动。

漆黑魄力缓缓覆盖屠山全身，他双眼冰冷的盯着摇铃，杀气弥漫。

“想杀我呀？”诚意脸上笑意不减：“那你得先等等。”

“最起码得等到今夜子时，等我帮你开启豢阴策血祭法阵。”

“就是不知道，到了那时，你屠山是先杀我，还是先去抢千机令？”诚意笑吟吟。

屠山沉默半晌，平静看向诚意：“碰上你，晁方死的不冤。”

“我为道生，他为道死，当然不冤！”诚意脸上笑意更盛。

……

青山县城南，一众惊鸿帮成员，一窝蜂的闯进城内。

一个个举着火把，四处打砸搜刮。

一处隐秘小巷，三个黑衣汉子，提着一个昏黄灯笼，一脚深，一脚浅的小心向西前行。

“那处地窖靠不靠谱，里面真有财货？”奎陀一脸不信。

“别的你可以不信，但这点儿，你完全可以信我。”前白虎堂堂主张烨一脸自信。

攻击汤山军民夫营，他手下再次团灭，正因此事，他一举恢复往日身份，再次成为前白虎堂堂主。

如今正领着左膀右臂，进城发财。

“那时节我可是一帮之主。”

“整个青山县，谁不给我两分薄面。”

张烨滔滔不绝讲起往日风光。

“你可闭嘴吧，就一个小县城的混混头子，你都快吹破天啦！”奎陀不吃这一套。

“混混头子怎么啦？”张烨不以为耻，反而一脸自傲：“混混头子的消息才灵通。”

“地窖在西市一间仓库里，是守城校尉李文林秘密修建。”

“李文林贪财好色盘剥无度。得知他秘密修建地窖，当时我就觉得蹊跷，立刻派人盯梢。”

“他每月都要往仓库地窖里，送一大车木箱。”张烨嘿嘿笑：“你说里面是什么……”

“他搜刮来的财货？”奎陀眼睛一亮。

“八九不离十！”张烨右拳砸在左掌心，一脸笃定。

“我早就想给他掏了！”张烨眯眼乐呵呵道：“我还特意找了三个盗墓贼，地道都给挖好了，直通那地窖。”

“可惜时运不济，碰到个神经病，还没来得及动手，白浪帮就散了。”张烨一脸唏嘘。

奎陀一言难尽的看着张烨。

在混混头子这件事上，你特么真是个人才！

“当初李文林横死，肯定来不及转移财富。”

“咱们顺着地道直取目标，这偌大财富对我们来说，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张烨哈哈大笑。

“安心跟着哥哥走，等着发财吧！”

“探囊取物？！”奎陀斜眼瞪着张烨。

“啰嗦！”张烨一脸恼怒：“快点儿走！”

……

诡异大雾中，陈沐皱眉前行。

刚才还只是薄雾，太阳落山，雾气就迅速浓密起来。如今已伸手不见五指。

他只能依靠记忆方向摸索着前进。

“胖子，跟紧点儿，应该快到了。”陈沐不确定道。

可走了两步，陈沐突然顿住，他猛然回头。身后却只剩一片迷雾。

原本跟在身后的郑圆几人，早已没了踪影。

陈沐心头陡然一跳。

“胖子！七叔！”陈沐扬声高喝。

可伴随声音扩散，周围一点儿回应声音都没有。

不仅如此，虫声风声水声全都消失不见。就好似突兀走进一个空旷的隔音大厅一般。寂静的让人心惊。

“不能等了！”陈沐又呼喊两声，仍然没有回音，他当即大步离去。

他不想在这个诡异大雾中多待一分钟！

……

两刻钟后，陈沐脸色难看的停下脚步。

他迷路了！

这浓雾里依旧寂静，前后左右白茫茫一片。

五鬼阴魂浮现，可刚化作阴魂形态，就黑烟溃散，重新变成纸人。

“阴魂被压制？豢阴策！”

“诚意！晁方！”

“有灰墙，任何技能早晚练成，实在不该贪图灵甲术熟练度。”陈沐有些后悔。

“得了千机令那晚就该走！”

正懊恼，旁边白雾突然一阵翻涌。

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汉子冲出迷雾。

他右手提着腰刀，左手把一个染血黑包袱护在胸前。

看到陈沐，脸上顿时浮现恐惧神色。

下意识后退两步，旋即又停下。

他双眼血丝密布，狠狠瞪着陈沐：“你活着的时候我能杀你，你死了，我照样能杀！”

说着举起腰刀，悍然冲向陈沐。

砰！

他来的快，去的也快。弓着腰，大虾一样，倒飞而回。

落地头一歪，就昏迷不醒。

对方护在胸口包袱散落，铜板碎银、玉石手串、珍珠项链散落一地。

陈沐皱眉看着壮汉：“抢完财货跑出来的？杀红眼了？”

可看着看着，就发现那壮汉突然头一歪，就彻底没了生息。

陈沐顿时心头一寒。

他刚才动手留了分寸，只把人打昏。

是这白雾！

“必须赶紧离开！”

“此人跑来方向，必然是青山县城。不能去那里。”

陈沐转头就沿着汉子刚才奔跑方向而去。

可才跑出去几百米，一个浑身血迹的汉子就迎面跑来。

对方看到陈沐，就好似看到什么恐怖鬼怪一般，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陈沐顿时僵再原地。

“如果刚才那个汉子的来向是县城，那这个人的来向是哪里？”

一阵阵恐惧惨叫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陈沐茫然四顾。

他彻底迷失于浓雾。

第一百六十四 故地重游 浓浓白雾，陈沐漫步其中。

充满恐惧的惨叫嘶吼，不时从雾中传来。

偶有几个壮汉冲出浓雾，来到陈沐眼前，无不满身伤痕鲜血，惊恐崩溃的疯狂攻击。

甲魄覆盖全身，不管是吸摄生命的浓雾，还是发疯的汉子，都无法对陈沐造成威胁。

可他却一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跑，跑不了。

走，没方向。

“我现在到底身在何处？”陈沐脸色难看。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雾气忽然变得淡薄。

周围景色变得熟悉，陈沐猛然抬头。

天一斋？！

“什么时候？！”陈沐瞳孔骤然收缩。

自己明明在城东外白浪河边，却不知在何时进城，更不知如何走到此地。

不知不觉间，他已被某种不知名力量，迷惑了感官，错乱了方向！

他转身就想跑。

一股无形力量突兀笼罩全身。

他就好像被扔进了海底深处。

巨大的压力四面八方，无死角的将他挤压在原地，不能动弹分毫。

旋即，这股力量缓缓加力，把他凌空提起，调转身形。

“孙大旺，好久不见呀。”一个身穿翠绿对襟衣裙的娇俏身影，出现在陈沐眼前。

“翠翠？！”

是了，也只有翠翠这位拥有智慧的强大阴魂，才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影响自己的心神。

让自己方向错乱，不知不觉来到此地。

让闯进青山县的人陷入恐惧，疯狂厮杀。

陈沐心中升起一股明悟。

幻化恐怖，攻击心神，这不正是阴魂手段？！

而翠翠的能力，笼罩了整个青山县！

……

青山县城，东门。

砰！

上官纪宛若炮弹一般倒飞，轰的一下砸进城墙上。

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下方人影：“你？！”

白妙谨一手抓着上官玉脚腕，拽着他来到城墙下方，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官纪。

上官玉可是他们家百年难得一见天才。道骨天生，早早催发血脉。

一旦拿到千机令前往海外，上官家就有成为千年世家的根基。

可此刻却被白妙谨拖死狗一样拽着，生死未卜。

上官纪脸色顿时一变。

不解、担忧、愤怒瞬间充斥心田。

他抽出陷入城墙内四肢躯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道：“上官家和白家是百年交情，我想知道为什么？”

白妙谨平静的看着他，抬手指了指上官纪的右手腕。：“无定环。”

“你竟敢觊觎我家家传法器？！”上官纪不由眯眼。

他双眼冰冷的看着白妙谨：“我保证，我会让你们白家死无全尸。一条狗都别想活！”

白妙谨却毫无波动，双眼平静的看着上官纪：“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没忘记上官家家训里的记载吧？”

“知道无定环是怎么来的吗？”

上官纪瞳孔骤然一缩。

根据家族隐秘记载，上官老祖穷困潦倒之际，碰到异人指点。

后借来法器无定环，激发血脉，这才崛起。发展至今，成为南阳府第一大家族。

白家就是当年那位异人的后人？

是了，白家和上官家的交情，正是从百多年前开始的！

“不可能！”上官纪断然否认：“不知你从哪里停手我家族隐秘。但想借此骗我家族法器，简直是痴心妄想！”

白妙谨脸色淡然：“想拖延时间？发动无定环？”

上官纪瞳孔一缩。

白妙谨轻轻抬手。

噗！

牢牢套在上官纪右手上的暗金色圆环，骤然收缩，瞬间就把上官纪右手腕勒紧截断。

嗖的一下飞到白妙谨身前。

她看着一脸惊恐的上官纪淡淡道：“有借有还，百年前的账，你们上官家该还了。”

……

青山县西市天一斋。

房间里平整地面上，多了个直径三米，不知深浅的大洞，地下深处，莹莹翠绿光芒映射洞壁。

沿着大洞深入十多米，一个宛若前世篮球场那么大的地下空间出现。

空间高五六米，上下左右前后，均镶嵌整块石壁。

其上用飘逸大字刻着一篇篇经文。字迹古朴，蒙着一层薄薄灰尘。

陈沐被翠翠凌空虚托，横躺着飘入地下，入眼就是头顶石壁上的道经。

“不识玄中颠倒颠，争知火里好栽莲。牵将白虎归家养，产个明珠似月圆……”

似乎，在哪见过？

不等他想明白，就被翠翠摆正身体，站在地面。

一个长宽最少四米的方形石台映入眼帘。

石台齐腰高，表面呈磨砂黑色，棱角分明。

其上凭空悬浮一个直径两米，由黑色丝线缠绕而成的线团。

陈沐仔细看去，那黑色丝线不见接头，分明就是不知多长的阴冥丝！

“得用多少人命，才能养出这团阴冥丝？”陈沐顿时头皮发麻。

而在线团周围，则有四个翠玉葫芦，卫星一般，缓缓旋转，散发翠绿荧光。

“这是？”陈沐心头巨震。

这里怎会有千机令？

“意外吧？”翠翠笑眯眯：“这里就是凝聚千机令的地方。”

“知道制造材料是什么吗？”翠翠笑的意味深长。

陈沐头皮顿时汗毛倒竖。他想到头顶上那些陷入恐怖，疯狂厮杀的人。

这种信息，是他能知道的吗？！

“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愁，我还给你做了那么多烤肉。”陈沐诚恳的看着翠翠：“能不杀我吗？”

翠翠一脸诧异的看着陈沐：“说什么胡话。”

“我没打算杀你，我只是要和你共生的那只小可爱而已。”

陈沐顿时恍然。

这就是翠翠接近自己的原因？

可……我没有共生阴魂啊？

那只是五鬼纸人而已！

他犹豫半晌，没急着说五鬼袋的事，反而不动声色打探：“抽了我共生阴魂，我会怎么样？”

翠翠坐在石台边缘，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双腿晃晃悠悠。

听到陈沐问话，她歪头想了想笑吟吟道：“不会死。”

陈沐却没有丝毫喜色。

仅仅是不会死吗？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共生阴魂主动拿出来给你。你放我走。”

翠翠摇头笑道：“又说胡话。都已经共生了，怎么可能自己拿出来。”

“只有用荡魂摄魄的法器，才能抽出来。”

荡魂摄魄？陈沐心头顿时一寒。

荡的是谁的魂，摄的又是谁的魄？！

自己即便不死，恐怕也残废了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替身 一处昏暗地下空间内。

地面泥土突然一阵松动，然后轰的一下向下陷落。

张烨三人顿时灰头土脸。

三人一边扒拉脑袋上泥土，一边摸黑爬上地洞。

“呸呸！甄繁，快！点灯！”张烨不顾脸上灰尘，狠狠吐掉嘴里泥土，大声嚷嚷起来。

一刻钟后，奎陀斜眼看着张烨：“探囊取物哈……”

“闭嘴！”张烨老脸通红，络腮胡子都挡不住。

他瞪着满箱子的刀盾甲胄，满脸愤怒。

“大了狗胆的李文林，藏这么多兵刃，这特么是想造反啊！”张烨气的肝疼。

发财梦，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破灭了啊。

“大哥，快来看。”甄繁突然大喊。

“有宝贝？！”刚才还一脸沮丧的张烨，顿时满脸兴奋的冲向角落。

奎陀紧随其后。

三人看看脚下布满花纹的石头地面，又看看旁边散落的工具，面面相觑。

工具五花八门，钩索、蜡烛、铲子、撬棍、铜镜、红绳，还有一小箱子黑火药。

张烨满脸惊奇：“李文林不仅想造反，他还盗墓？”

旋即他脸上就不可抑制的露出笑容：“发财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大墓找到，工具齐全，甚至装财货的箱子都备好。”

“这满墓穴的财富，对我们来说不就如探……呜……呜呜呜！”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奎陀一把捂住嘴。

“你快闭嘴吧！”

……

天一斋地下密室内。

陈沐不再说话。

他眯起眼睛，魄力喷薄。全身肌肉迅速膨胀，眨眼间就变成一个一米九的壮汉。

翠翠一脸惊叹：“你的力量可真大！”

陈沐却不理会，骤然爆发浑身力量，努力抬起双手，可很快就被身周无处不在的力量压制下来。

翠翠松一口气，看向陈沐的眼神越发惊奇：“别挣扎了，除非你练成灵光，不然都没用。”

他刚想再试，突觉皮下传来一股舒畅感，好似刚睡醒时的痒感。

同时皮肤迅速变化，丝丝凉意蔓延。

宛若一张丝网在快速汇聚编织。

伴随变化，身周无形压力，竟在慢慢减小！

原本禁锢像冰封，如今却像软软的粘稠凝胶。

“云蜃灵甲术！”陈沐心头大喜。

他连忙控制表情，做出阴沉模样。

实际却主动调节呼吸，配合灵甲术改造皮肤。

……

天一斋门口，白妙谨静静的站在浓雾中。

一到人影迅速破开浓雾而来。两人相隔五米站定。

“司寇清，活的。”左胜把手里提着的人放下，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雄壮身影，心头危险感直线上升。

白妙谨平静的看着左胜，抬手扔出两枚翠玉葫芦。

左胜撕裂衣袖，隔着手掌接住葫芦，打量两眼，旋即包裹收入怀中。

“我们两清了？”左胜松一口气轻声问道。

“两清了。”白妙谨淡淡点头。

“告辞！”左胜抱拳，转身钻入迷雾，迅速消失不见。

……

“就这么让他走？”诚意从天一斋内走出：“不怕他泄露你的秘密？”

白妙谨平静道：“他没必要，也不敢。”

“你就这么自信？”诚意沉声道：“我只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白妙谨瞥一眼诚意：“不用试探，我不动他，更不会动你。”

“清风观和我们的渊源，比你知道的还要久远。”

诚意撇嘴冷笑。

白妙谨却不再理会。

把司寇清拖进房间，让其和昏迷不醒的上官玉并排摆放。

然后从袖口内拿出一个巴掌大黄皮葫芦。

“这个葫芦？”诚意瞳孔一缩。这不是巫印的随身法器吗？

“我说过，我们和清风观的渊源很深。”白妙谨淡淡道，旋即打开葫芦。

两团白色雾气从葫芦内飞出，钻入两人体内。

昏迷不醒的两人顿时剧烈抽搐起来。

白妙谨转头看向诚意并歪头示意。

诚意脸色凝重的看着两人，掏出无心铃猛然摇动。

伴随一声钟鸣，两团明显大了一圈的白烟顿时飞出。

白妙谨当即晃动黄皮葫芦，把两团白烟收入其中。

诚意心中一动，突然问道：“有普通人能抵挡无心铃吗？”

“没有。”白妙谨轻轻摇头。

诚意眉头顿时微皱。

当初难道真是自己操作失误？

“我要走了。”诚意开口道。

“还有一个人。”白妙谨转头道。

“你想耍赖？！”诚意手握无心铃，冷冷盯着白妙谨道。

白妙谨平静的看着诚意：“你确定要跟我动手？”

……

地下空间内。

陈沐面无表情，默默催动灵甲术，期望让周身束缚力道变的更小一点儿。

看到不断打量自己的翠翠，陈沐忍不住心头一跳。

他当即冷静的回看过去：“你为什么要共生阴魂。”

翠翠依旧晃荡着腿，笑吟吟道：“听过民间传说里，水诡的故事吗？”

“想离开束缚，得有个替代品。”

翠翠耸了耸肩膀，仰头看着身后黑线团，一直欢快娇俏的脸上，罕见露出一丝阴郁之色：“我在这里，呆了太久了。”

陈沐不由看向那团阴冥丝。

透过细小缝隙，隐约黑红光芒透出。

陈沐仔细看去，只见一个篮球大小，黑红相间的烟团，在其中膨胀收缩，宛若心脏一般跳动不休。

那是翠翠的本体？！

他被阴冥丝和四方祭坛，困在了这里？！

“我不是你原本的计划吧？”陈沐眯眼问道。

翠翠笑嘻嘻：“碰到你，完全是意外之喜。”

“我需要一个同等级的同类。”

“普通小可爱没那潜力。”

“虽然我已特意培育，但终究是家养的，不如你这种野生的有潜力。”翠翠笑着道。

“万一无法从我体内抽出共生阴魂呢？”陈沐试探着问。

他是真没有！

“那不可能，无心铃最擅荡魂摄魄，尤为克制阴魂，不会出错。”翠翠混不在意。

无心铃？！

陈沐心头忍不住一跳。

一股久远的记忆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不识玄中颠倒颠，争知火里好栽莲。牵将白虎归家养，产个明珠似月圆……”

清风观，祖师殿！

原来如此！

“不过，当初诚意，似乎就偷偷对我用过无心铃。结果……”

“哈！”

这时，两到人影突兀从顶端洞口跳入。

“就是他吗？”诚意脸色难看的问道。

看着一身道士打扮，手里抓住一个熟悉铜铃的诚意。

陈沐忍不住的翘起嘴角。

嘿！

这不是巧了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破局 铛！ 宛若撞击铜钟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内骤然响起。 诚意盯着陈沐，脸上缓缓露出惊讶神色。 他陡然转头，看向白妙谨。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普通人挡不住无心铃吗？ 白妙谨皱眉紧盯着陈沐。 “再试一次。” 诚意当即晃动无心铃。 铜钟巨响再次充斥地下空间，陈沐却依旧不为所动。 陈沐微微低头，两边嘴角同时翘起，笑眯眯的看向诚意：“要不，你再试试？” 不知怎地，诚意感觉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攥住一般。 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忍不住的大喝：“你到底是谁？！” 陈沐收起笑容，漠然看向对方。 “五鬼搬山！” 一团黑烟陡然在诚意身前浮现，猛地向其笼罩而去。 于此同时，陈沐全身魄力再次爆发，丝丝缕银色丝线在皮下若隐若现。 哈！ 一声大吼，他狠狠晃动身体。 哗啦啦！ 刚才还牢牢笼罩他的无形之力，就像被定海神针搅动起来的海水。东倒西歪，再也无法影响其分毫。 下一刻，陈沐在翠翠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悍然冲向白妙谨。 铛！ 好似金属碰撞。 两对黝黑拳头，在半空狠狠对击。一圈气浪从碰撞处轰然扩散而去。 “不可能！”翠翠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陈沐。 “你怎能撑开我的气禁百里？！” 白妙谨脸上却不由露出异色：“力量又变强了？！” 陈沐同样忍不住心惊。 如今自己云蜃练形术甲魄圆满，叠加其他六种练形术魄力，白妙谨竟还能接住！ “你竟真能和我一较高下？！”白妙谨一直平静的脸上，罕见露出狂热神色：“来吧！和我好好打一场！” 她话音刚落，双拳就宛若雨点般，密密麻麻打向陈沐。 陈沐不甘示弱。用袖里剑聚力方法催动双拳。 本就粗壮的胳膊，竟再次膨胀。 拳头更是宛若蜜蜂翅膀，嗡嗡嗡的把空气刺穿。 铛铛铛…… 连绵不绝巨响骤然充斥地下空间。 陈沐满脸狂热的看着白妙谨：“我习武十三年，从未有人能在力量上与我平分秋色！” 他裂开大嘴，露出森白牙齿，一脸凶悍的瞪着白妙谨：“今天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看看到底是谁的力量更大！谁的拳头更强！” “痛快！”白妙谨豪迈大笑。 双拳铁锤一般砸出，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小白，不要误了正事！”翠翠再一旁焦急催促。 “闭嘴！我自小女生男相，练就一副铜筋铁骨。” “可我从不在意他人视线，即便家人嘲笑也甘之如饴。” “所作所为，为的是什么？是极致的力量！” “那些所谓高手就像泥娃娃，不堪一击！” “对手难寻，今日谁都不能拦我！” 陈沐同样满脸狂热，魄力催发到极致，整个人再次胖一圈，全身衣服都被恐怖肌肉撑的撕裂。 “来啊！” 铛！ 好似十多个铜钟同时被撞响的声音骤然爆发。 陈沐和白妙谨双拳再次对撞。 余波扩散，一股狂风从两人间涌现。 “哈哈哈！痛快！”白妙谨豪迈大笑。 陈沐同样大笑：“哈哈哈！五鬼搬山！” …… 砰！ 伴随一身炸响，呛人的浓密黑烟升腾。 哗啦啦…… 一大片泥土跌落。 本就满身泥土的张烨三人越发狼狈不堪。 张烨却丝毫不见沮丧，兴冲冲的来到爆炸坑洞旁。 地下石板被黑火药炸开一个半米深的大坑。 “这么厚？”张烨脸色不好看。 “老大，再炸一下这洞就要塌了！”甄繁头上顶着一团泥土，抬头看着地窖顶端，一脸紧张。 “富贵险中求！”张烨咬牙：“接着炸！” 奎陀无所谓耸耸肩。 想折腾就折腾呗，反正他对跟着张烨发财这件事已经彻底看淡。 “老大？我是不是眼花了？”甄繁盯着石头坑，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看你胆子小的，咱们还没下墓呢！”张烨一脸不满。 旁边奎陀脸色发青，狠狠拉扯张烨衣袖。 “干嘛？！”张烨瞪着奎陀。 “快看！”奎陀牙齿都要打颤了！ 只见原本半米深，两米直径的大坑，如今却在缓缓坚定的缩小。 就好似生长的肉芽一样，细小石块不断增生填充。 这墓……是特么活的？！ 张烨当时就头皮发麻：“要不……咱们跑吧！” …… “气禁百里！”翠翠极速挥手。 一层无形力量骤然降临白妙谨头顶。 宛若雨伞，把一片足以覆盖半个篮球场的黑云。牢牢挡在密室顶端。 陈沐双拳迅速变掌，一把攥住白妙谨手腕。 不顾身体被极速抽取精气所带来的虚弱。 一声大喝，加力催动五鬼搬山。 “哈！” 气禁百里秘法，顿时变得摇摇欲坠。 白妙谨脸色大变，双手发力，却始终无法挣脱。 双腿当即连连踢出。 陈沐却哈哈大笑，死死盯着对方，双腿如轮，搏命死磕！ 谁特么想害我，拼了命，老子也得啃下一块肉来！ “诚意！”翠翠焦急大喊。 诚意站在角落里，他脸色苍白，右手臂齐根而断。 若不是刚才躲避及时，半边身子都要被切断！ 听到呼喊，诚意顿时脸皮一紧，面色阴沉无比的看向头顶黑云。 “诚意！”翠翠再次呼喊。 陈沐眼珠陡然转动，冰冷视线死死盯住诚意。 那疯狂中带着冷漠的视线，似曾相识一般，让诚意心头一颤。 他看着陈沐，狠狠咬牙。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却出现在四方祭台旁边。 起跳摘下两颗翠玉葫芦，诚意咬牙看向白妙谨：“这是我应得的！” 旋即不顾两人对峙，窜入上方洞口，眨眼消失不见。 陈沐笑的越发开心！ 砰！ 陈沐和白妙谨双腿再次碰在一起。 白妙谨深吸一口气，双臂魄力宛若烙铁般发红。 一股刺痛突兀传入陈沐手心。 白妙谨趁机发力，迅速挣脱束缚。 旋即后退拉开距离，脸上已不复刚才狂热：“停手！” 翠翠同样恼怒：“不想被困在这，你最好抬头看！” 陈沐收回五鬼，让五团黑烟在身周弥漫。 眼睛盯着对面两人，余光向上看。 原本直径三米多的大洞口，如今已缩小至两米。 陈沐心头一跳，怪不得诚意跑的那么快！ “密室禁制已被触发，洞口很快就会消失。” “继续打下去，对你我都无好处，罢手如何？”白妙谨平静道。 陈沐看了看洞口，又看了看故作冷静的翠翠。 “呵……”陈沐嘴角翘起：“想抓就抓，形势不妙又想罢手言和，当我是泥捏的吗！” 陈沐冷冷看着一人一鬼：“你真以为我会怕死？！” 白妙谨盯着陈沐一言不发。 翠翠狠狠瞪着陈沐。 “翠翠。”白妙谨淡淡道。 四方祭太上的最后两枚千机令，凭空飘起，缓缓飞到陈沐身前。 翠翠一脸恼火的盯着陈沐：“快走！” 陈沐冷哼一声，半空中黑烟弥漫，千机令立刻被挪移消失。 下一刻，滚滚黑烟在陈沐脚下集中，托着他缓缓上升。 陈沐冷漠的看着两人：“下次见面，你死我活！” 旋即黑烟翻滚，托着陈沐蹿入洞口，迅速消失不见。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返回 青山县城西，天一斋门口。 刚放完狠话的陈沐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快速观察四周，原本覆盖全城的浓雾，已经变得稀薄些许。 迷惑其方向感知的异力已消失不见，能勉强辨认方向。 “得立刻走！” 刚想起身，一股由内而外的虚弱再次猛烈袭来，让他恨不得立刻睡去。 “五鬼搬山确实增强，可消耗也成倍增长。”陈沐苦笑。 “可惜没了辟谷丸3.0。”陈沐立即掏出旧版辟谷丸，往嘴里连塞三颗，以此缓解充斥脑海的吞噬欲。 “副作用也更强！”陈沐摇头：“幸好有锁魂咒。” “这里不能待了。” 此刻，偌大青山县，依旧被雾气笼罩。 淡淡阴冷气息弥漫天空。 惨叫声、厮杀声此起彼伏。 “压制已消失，青山县再次被阴魂覆盖。” 秋字纸人浮现，迅速变作阴魂形态。 陈沐全身被黑雾笼罩，脱离地面一拳高。 然后他探出右脚，魄力覆盖，狠狠蹬地。 整个人宛若一到黑色闪电，直奔城东而去。 “必须尽快脱离翠翠控制区。” …… 第二天，白浪河上。 太阳升起，郑圆只觉眼前一片光影晃动，迷迷糊糊睁开眼。 刺目阳光让他忍不住眯眼抬手，挡住光线。 好半晌才恢复视线。 耳边传来哗啦啦流水声，郑圆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条乌篷船上。 就是这船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儿太快啦？ 两岸景色嗖嗖的往后退啊！ “醒了就过来摇橹！”站在船尾的陈沐没好气道。 “哦哦哦……”郑圆下意识答应，连忙起身，接过船桨摇动。 船速立刻就城倍下降。 陈沐这才有机会钻进乌篷内休息。 “这下应该追不上了。” 昨晚出了青山县，赶到白浪河畔停船处，上了船他就划船逃跑。 七种练形术加持，爆发力耐力爆表，乌篷船被他摇的堪比快艇！ 当年那位白虎堂前前堂主林確，都没他划的快。 上船前，他还意外发现郑圆三人，他们就躺在停船处不远的地方呼呼大睡。 昨晚就差一点儿，他们就能跑上船。 “跑上去估计也没用。”陈沐不由叹气。他很早就被翠翠盯上。 “不愧是阴魂异种。”陈沐脸色凝重。 普通阴魂幻化长发女，除了看着吓人，根本无法迷惑他心神。 翠翠却能不知不觉把他引入城中。 “还有那气禁百里秘法。” 回想昨日情形，陈沐依旧心有余悸：“若不是灵甲术破开气禁百里，即便发动五鬼搬山，也后果难料。” “以后还是躲着点儿这种老怪物吧。” …… 心神投入五鬼袋。 三个翠绿玉葫芦静静躺在五鬼袋隔间内。 “不容易啊。”陈沐感慨。 “甲魄成就，千机令在手，该考虑出海的事了。”陈沐眯眼。 他对海外一无所知，必须得做点儿准备。 “又得花大价钱。”陈沐摇头撇嘴。 想获取信息，他只能找介甲。 事关海外隐秘，介老头铁定会趁机敲诈。 “该省省，该花花。” “不能为了几两碎银，漏掉关键信息。”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诚意。”陈沐眼睛不由眯起。 右手心黑烟弥漫，手中浮现一把古朴铜铃。 昨晚他率先发动五鬼搬山攻击诚意。 不仅成功断他一臂，还顺势挪走无心铃。 “前身到底是怎么死的？”一个困扰陈沐很久的疑团再次浮现心头。 翠翠、白妙谨、清风观、丰稔、诚意还有人工培育阴魂…… 陈沐低声呢喃，心中已有大概猜测。 “成了清风观培育阴魂的牺牲品了吗？” “怪不得诚意一直对我心怀警惕。”陈沐平静的想着。 一个被荡魂摄魄，理应傻了的人，却突然恢复正常，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大概真以为我被阴魂夺舍了吧。呵……” “某种意义上，他还真猜对了。” “庆幸那时的诚意还太稚嫩，心有顾忌。若是如现在这般心黑手辣……” 陈沐回头看向青山县方向。 热闹了没多久的青山县，已再次变成空城、鬼城。 “风水宝地啊……”他是不想再来。 …… 宽敞的街道上，四处躺着满脸恐惧的死人。 一块块黑色血迹遍布街道。 “这到底是怎么了？”张烨三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一切。 昨晚他们惊慌逃离地窖。却又被外面恐怖惨叫吓回去。 在地道里战战兢兢躲一夜。直到天光大亮，外面寂静无声，才敢爬出地下。 “老大……都死了！”甄繁脸色苍白，哆哆嗦嗦。 奎陀这个莽汉子也心惊肉跳。 张烨举目四望，静悄悄的青山县是那么熟悉，此刻却陌生的让他茫然。 只一夜间，一大群活人就突兀死去。 大日当空，张烨却觉得遍体生寒。 “空城、鬼城，再一次……” “青山县……到底怎么了？”一时间，张烨心里除了恐惧，竟没来由的泛起丝丝悲凉。 …… 南阳府城城东建安门外。 陈沐看着熟悉城墙，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到了这里，咱们也该分道扬镳了。”陈沐回头，对着风尘仆仆的三人道。 “此次北上，你们元气大伤。” “回去以后，多吃点儿补药吧。” 阴冥丝依旧留在三人体内。 但却好似沉睡一般，没了在青山县时的疯狂生长。 “这大概才是正常状态。”一月多同行，陈沐曾多次观察几人情况。 沉睡下来的阴冥丝生长缓慢，且能帮三人增强体质。 “只要不被抽离，也算因祸得福了。”只是被抽取元气而折损的寿元，估计是不能恢复了。 “大旺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孙恩七嗫嚅半晌小心问道。 陈沐看着这位名义上的七叔笑了笑，相处那么长时间，这位七叔估计也看出来什么了。一路南下，态度越发小心。 陈沐想了想，提点道：“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吧。” “毕竟那么多人北上，就我们几个回来了。上官家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去青山县的那些人，真的都死啦？”郑圆心有余悸的问道。 “不清楚，但活着的，恐怕不多。”陈沐耸了耸肩。 “各位保重。”陈沐笑了笑，转身走进城门。 脸型身高却一步一变，转眼就消失在人流。 “我没眼花吧？”想媳妇的瘦弱火头军郑六揉眼疑惑道。 郑圆和孙恩七相视一笑：“你看错了。” 第一百六十八 劳工 南阳府城，景兴坊陈宅。 日上三竿，陈沐缓缓睁开眼。 一夜好眠，通体舒泰！ 院子里，重新修缮的茅草棚下。陈沐把早午饭一一摆上四方桌。 肠粉、春卷、煎饺、老齐家馅饼、卤牛肉，酸豆角、凉拌时蔬、药膳肉粥，一张桌子被摆的满满当当。 陈沐一口咬掉半个馅饼，鲜咸适中的肉馅在嘴里散开，丰富的味道让陈沐忍不住眯眼。然后又一口，就把整个馅饼塞进嘴里。 “好吃！” 他已回到南阳府城八天。 这几天他什么也没干。每天不是琢磨美食，就是勾栏听曲。介甲都没去联系，熟练度看的都少了。 北上数月，遇到的事情太多，回到南阳府。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还是不太适应那种刺激生活。” 吃饱喝足，黑烟弥漫，五鬼袋牌家电上线。没多大会儿就收拾完毕。 陈沐惬意的躺进凉亭下摇摇椅。 旁边还立着杆定魂桩。 “小心一点儿，晁天王应该不会再找来。” 就像不管室外是否下雨降温，一旦用上空调，整个夏天都停不下来一样，陈沐也舍不得把定魂桩扔掉。 大梁南方太热啦。 虽然他能寒暑不侵，但寒暑不侵只是能承受，该热它还是热啊。 “找来我也不怕他。” 陈沐终究不是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书生了。 七种练形术，七阶五鬼搬山，这让他有足够勇气面对晁方。 “先用着，后面想办法把它屏蔽掉。”陈沐定下心思。 …… “千机令。”陈沐视线投入五鬼袋内。 自从获得翠玉葫芦，他很少拿出来。 “很可能有特殊方法感应。” 之前在漓江卫城，碰到好几次甲魄高手争斗。为的就是千机令。 陈沐复杂的看着晶莹玉葫芦，它的来历实在让陈沐高兴不起来。 大梁立国六百多年，每隔百多年就有暴乱。 每次暴乱，就有千机令。 这里面的联系，细思极恐！ “是只有大梁的世道这么乱，还是天下的世道都这么乱？” 他突然不想去海外了。 以他如今实力，虽不是绝顶。但想在大梁逍遥，却轻而易举。 可是…… 安逸舒畅的日子宅久了，总归要忍不住出去转转。 即便喜欢舒适生活，他早晚也会厌倦。 等下一次千机令出现，估计又是百多年。 “若是没有熟练度外挂也就算了。” “终究还是不甘，早晚得踏出舒适圈。” …… 三天后，傍晚。 陈沐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介甲掐着点儿来到小院。 看到色香味俱全一桌饭菜，眯成一条缝的眼皮，顿时抬起三分。 “问。”介甲依旧那么言简意赅。 陈沐摇头失笑，还是熟悉的味道：“边吃边聊。” “似乎不同了。”介甲上下打量陈沐。 不同？那可是大不相同！现在小爷我也是甲魄啦！ 你要是再敢坑我，我就敢跟你掰掰手腕！ 陈沐心气爆棚，一脸自信。 “灵甲术？”介甲盯着陈沐手背皮肤上一闪而过的银丝，一脸意外：“你还真有特殊血脉？” 介甲认识灵甲术？ 灵甲术需要血脉？ 陈沐摇头：“我就一普通人，哪有什么血脉。” 外挂倒是有一个。 介甲瞥一眼陈沐。“四年时间，没道骨没血脉，你能甲魄圆满？” “那全是因为我勤学苦练！”陈沐一脸认真。 介甲：“……” 啧啧……你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 “我去了一趟北面，太惨了。”陈沐叹一口气道：“千机令，不是简单的船票吧？” “那只是附带作用。”介甲咽下口中食物，慢条斯理道：“千机令本身才最重要。” 陈沐想到了地下密室里的祭坛。 “又是类似照殿红样的东西？” 介甲瞥一眼陈沐：“你知道的不少。” 陈沐嘿嘿一笑：“我又回了趟天一斋。” “哦。”介甲淡淡道。 “就不问问我发现了什么？”陈沐探头问道。 介甲却理都不理陈沐。 陈沐叹气，地下密室的事情，介甲肯定知道。 “海外的世界，是不是也这么野蛮残酷？” 普通人宛若低贱野草。 “怕死？那你躲在这里不出海不就好了。”介甲淡淡道。 陈沐嘿嘿一笑：“猜出来了？” 手一挥，一枚翠玉葫芦出现在桌子上。 介甲看了两眼，就继续吃饭。 “你不想要？”陈沐好奇问道：“怎么说你也是甲魄高手，你就不想出海去看看，去走一走甲魄后面的路？” “我怕死。”介甲平静道。 狗屁！ 陈沐一个字都不信。 “能跟我说说海外的事吗？”黑烟弥漫，翠玉葫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鼓鼓囊囊的灰布袋。 他终究还是决定出海。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 “想知道什么？”介甲袖子拂过布袋，袋子消失不见。 “那艘船什么时候来？”陈沐问道。 “这里应该是十一月份，具体哪天不一定。”介甲想了想道。 也就是还有三四个月左右。 “船上安全吗？”陈沐最关心这一点。 对方很可能是千机令祭坛的建造者。 收割人命，凝聚千机令，这种势力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一般不会有问题。” “那些人来此主要目的是收取千机令。” “以前会顺路带走道骨天生者，特别是小孩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开始收甲魄武者。” “但得给他们干活当船资，年限不好说。” 陈沐顿时皱起眉头：“我不是已经付过船票了吗？” 介甲瞥一眼陈沐：“不用他们开口，世家也会帮他们找到千机令。” “那只是一个上船资格。” 陈沐脸色难看。怎么听着有种卖人的感觉？！ “在海外，因环境地域限制，很多事情普通人无法做。” “甲魄武者身体经过改造，有魄力防护，是最好的劳动力。” “但招收本地人，肯定要给钱。你们嘛……”介甲斜眼看了一下陈沐。 陈沐顿时了然。 这不就是异界版的外招劳务吗？ 从不发达地区，以低廉报酬招手大量雇工。 在这里估计更惨。 干的活多，给的钱少，甚至都不给钱！ “那些高高在上的甲魄武者，就那么甘心去给人当苦力？”难道就没人反抗？ “当然不甘心。”介甲淡淡道：“那你要去吗？” 陈沐摇头苦笑。 还真就得去！ 在大梁再怎么作威作福，也终究到了顶点。 只有出海，才能见识更广阔天地。 “甲魄不好练，而且还有突破感应的可能。 “所以你们挺值钱，那些人不会让你们有危险。”介甲安慰道。 陈沐却不想接受这份安慰。 第一百六十九 白玉 饭后，陈沐给介甲倒了杯酸梅汤。 坐回摇摇椅，端起矮几上的木杯喝一口，不由叹气。 “我都穿越了，结果还是要当打工人啊。” 虽然可能不给工资，虽然可能会很累，但是吧，终究还是要去的。 就像那么多年来，一批批前赴后继的甲魄前辈们。 上船之前，他们能不打听状况，能不知道待遇？ “终究还是想看看更高处的风景。” 陈沐心头一动，转头试探着问介甲：“感应阶段怎么练你知道吗？” “知道。”介甲点头。 陈沐顿时来了兴趣：“给我说说呗？” “打坐念经。” “完了？”陈沐瞪着眼。 “完了。”介甲淡淡道。 你特么糊弄鬼呢吧！ 不对，陈沐想到了五鬼袋那篇咒令文字：“是类似法器咒令一样的东西吗？” 介甲点头：“别想了，你离那一步还远呢。” “什么意思？”甲魄之后不就是感应吗？ “你又没道骨。”介甲瞥一眼陈沐道。 好吧，又特么是这个老天爷的亲儿子。 “练魄力的人，得先练神魄合一秘法，之后才能尝试感应。” “你有吗？”陈沐满脸期待。 距离出发还有三四个月，海上航行也不知道多久，要是先得了神魄合一秘法，说不定到了那边，他就把这一技能给刷完了！ “没有。”介甲摇头。 陈沐也不由叹一口气。 是了，介甲见多识广，可也只是甲魄大成。要真有秘法，他自己不就练了吗。 “老介，不行啊！”陈沐乐呵呵调侃：“你这货品种类不够广博呀！” “你怎么没去搜罗几份？” “卖不了，自己练也行啊！” 介甲一脸淡然道：“哦，我天生道骨，用不着。” 陈沐：“……” 又特么让这老头子装到了！ …… 大梁642年，八月初五。 天气晴朗，陈沐早早起床。 “不能总是这么懒散了。” 吃过早饭，准备好凉茶，陈沐坐在凉亭下，调出灰墙。 距离出发还有三四个月。准备各种远行物资之余，这段时间也不能浪费。 书写：3745/10000/二阶； 图画：5967/10000/二阶； 厨艺：6395/10000/三阶； 制药术：5515/10000/四阶； 袖里剑：5876/10000/四阶； 五鬼搬山咒：2591/10000/七阶； 易形术：5927/10000/三阶； 云蜃灵甲术：1889/10000/六阶； 投掷：极限； 红隼练形术：极限； 碧眼金猿练形术：极限； 白猿练形术：极限； 黑虎练形术：极限； 白玉蟾蜍练形术：极限； 天蛇练形术：极限； “书写、图画先不管了，慢慢刷着吧。” “每日做饭就能刷厨艺，这个也不需单独加练。” “制药术得好好打算。多搜集点儿的医书。航行大海，受场地限制，其他练不了，正好可以刷一刷制药术。” 山寨丹药给他带来不少收益。到海外，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条财路。 “五鬼搬山咒距离进阶太远，没必要着急。” “云蜃灵甲术不需特意修炼，喘气就能肝。” “反倒是袖里剑和易形术，熟练度过半，最可能在离开前刷到下一阶。” 陈沐从上到下，逐一琢磨。 “那就主刷袖里剑，辅练易形术。” “同时整理五鬼袋，制作辟谷丸、迷神烟。” …… 五天后，傍晚。 介甲闹钟一样准时到来。抬手扔给陈沐一个绣着金丝的黑色锦囊。 “两枚千机令，总共二十枚白玉钱。” 陈沐迫不及待打开。 白玉灵钱看上去就像一枚普普通通的白色圆形玉佩。 鸡蛋横切面大小，半个手指头厚。 中间有孔，表面光滑。内部却有银色斑点丝线相连的图案。好似天然生长在玉璧内一般。 “你没糊弄我吧？”陈沐举着一枚白玉钱，放在眼前打量。 他实在没看出这有什么不凡。 “不会是仿制的假货吧？”陈沐狐疑。 以次充好的事，这老头不是第一次干。 “捏一下。”介甲掏出白布擦拭桌椅，一脸淡然。 “捏碎了可得算你的！”陈沐右手骤然变得漆黑，食指拇指轻轻捏动，眉毛顿时一挑。 若是普通石头，他这轻轻一捏，早已捏碎。 陈沐当即加大力道，可白玉钱却依旧完好无损。 “果然不凡！”陈沐不由想到定魂桩。 普通槐木经过炼制，乌木短剑都无法留下分毫痕迹。 白玉钱大概也是类似物件。是经过特意炼制的法器货币！ “海外都这么富裕吗？用法器当货币？”陈沐咋舌。 介甲斜着瞥一眼陈沐，没说话。 陈沐顿时明白。 这种白玉灵钱肯定不是给普通人用的。 金银货币依旧有用。 陈沐突然心中一动：“辟谷丹什么价格？” 介甲伸出一根手指。 “一粒一枚白玉钱？”就一千多两银子？。 “一瓶。”介甲淡淡道。 那就是一万多两银子，这就值钱啦。 估计还只能单向兑换。用银子买白玉灵钱，估计不太可能。 “从哪个世家换来的？”这东西大概也只有世家才可能持有。 “朱衣阁张家。” 陈沐了然。朱衣阁是遍布整个大梁的杀手组织。要是没点儿世家背景，可干不下去。 “你真不去？”陈沐忍不住问。 “还不到时候。”介甲淡淡道。 行吧。陈沐耸耸肩。介甲一直就是这么神神秘秘。 “想吃什么，今天你点菜。”陈沐笑了笑道。 陈沐已经决定，明早就去漓江卫城隐居等待。 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顿饭。 …… 夜晚，陈沐晃晃悠悠的从春风楼走出来。 刚才他破天荒的给玉桃姑娘打赏了一百两银子。 看了人家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给钱。 “也不知道海外的春风楼怎么样。要是身段不如玉桃，我可不看。”陈沐摇头晃脑。 这时，一两宽大马车，在不远处街口停下。 三个汉子跳下，勾肩搭背走向春风楼。 张烨？ 还有奎陀和甄繁。 “这三个家伙真是好命，竟活着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很可能还发了财。”陈沐眯眼打量着三人穿着打扮。 “发了青山县的死人财？” “要不，给他们送份礼，庆贺一下？”陈沐蠢蠢欲动。 “算了，终归相识一场。”陈沐摇头失笑，转身离开。 “你看什么呢？”奎陀注意道张烨奇怪视线。 “那人感觉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张烨疑惑站在原地。 “仇人？”奎陀眉头一紧。 “不知道。”张烨挠头：“模模糊糊，似曾相识。” “算了，不想了，今天哥哥请客，耍乐子要紧！”他揽住奎陀、甄繁脖子，转身就要往春风楼门口走。 可刚走了两步，手脚突然传来一股酥软。 张烨一脸莫名的转头，看看奎陀，又看看甄繁：“我可能知道那人是谁了。” 奎陀翻了个白眼：“我特么也知道了。” 然后三人熟练的就地翻滚，齐齐摆成一个大大字。 刚躺下，奎陀忽然就笑了：“老张啊，你带钱了吗……” 张烨：“……” 第一百七十章 发现 漓江城，城东漓江楼。 陈沐坐在一楼大厅内角落处。 等着上菜的功夫，陈沐抬头打量一楼人流。这已是他来到漓江城第三天。 厨房上菜通道旁有一张餐桌。 一个清瘦的黑衣老者，正拿着小弯刀，给自己的孙子片鸭子。 “这对爷孙……” 稍微想了想，陈沐就记起来。他上次来漓江城隐居，就在这漓江楼里见到过对方。当时也是老者给他小孙子切肉吃。 陈沐笑了笑，转头打量门外不远处码头人流。 “外来人的比例似乎多了些。” “还都是些华丽劲装的武者。” “世家？”陈沐眉头微微皱起。 漓江城距离首阳山最近。获得千机令的人，大都会来漓江城隐居等待，直到离开那天。 但凡能抢到千机令的人，实力都不弱。这种大佬潇洒惯了，可不会委屈自己去荒郊野外躲藏。 “这就给了世家机会啊。”陈沐眉头微皱：“可别搞出什么乱子。” “不对，是一定会搞出乱子！” 陈沐叹一口气：“到哪都不安生。” “吃完这顿，还是多囤一点儿物资吧。” 他可不想被牵扯进不必要麻烦。 “千机令有五鬼袋遮掩，虽然不能完全屏蔽。但只要不是距离太近，一般不会发觉。” 之前无定环和定魂桩，全都是近距离才被感知到。 “我安心躲在家。只要世家不是一寸寸的搜查。那我就是安全的。” …… 五天后，城东永通坊，甲子巷陈宅。 陈沐坐在院子东侧凉亭下。 房子空置了半年多，刚来的时候，凉亭立柱发霉，茅草朽烂，靠近院门一侧的木地板也泡水鼓包。当初花了三四天时间，才陆续改造修整好。 又买了全新锅碗瓢盆、凉席被褥。 再配上定魂桩，小院顿的舒适宜居。 “要在这里生活三个月，可不能委屈自己。” 窝在摇摇椅内，陈沐拿着一本药书，津津有味的看。 原本佶屈聱牙文字，配合熟练度带来感悟，一时竟兴味盎然。 扫了眼又涨了五点的制药术，陈沐满意收起药书。 “我也不要多高等阶，能分辨出辟谷丹成分就行。” “山寨业务，还得接着搞啊。”陈沐感慨的想着。 钱永远不够花。 乘船出海，一路上不知多久，辟谷丹3.0这种高能量耐存储食物，必须得准备起来。 所以他又买了瓶辟谷丹，一下子就花出去一万两千两。 清风散、灵砂丸、迷神烟，这些治伤防身的应急药物也得准备。制作辟谷丸也要药材配合。因此又买了大批药材。 如果不是张烨给他回了四五千两的礼，他都差点儿付不起账。 如今身上也不过只有两千多两银子而已。 …… 喝一口矮几上的凉茶，陈沐休息足够，起身来到靠近院门一侧的茅棚下。 此处茅棚西侧边缘，立着一排七根碗口粗木桩。 陈沐站在靠近院门方向的第一根木桩后。 嗖嗖嗖！ 袖里剑悄无声息的出没又收回。 点点细小木屑，从木桩顶端雪花般飞起。 没多久，一个光滑求球面轮廓出现。 仔细体会刚才出剑感觉，陈沐脸色古怪。 “厨艺还有这功能？” 他没练过雕刻，但厨艺里却有刀功分支，此刻触类旁通，削的木球竟也圆润光滑。 “意外之喜。”陈沐笑了笑。 瞅了眼袖里剑进度飞快的熟练度，陈沐埋头继续练：“进阶在望。” …… 半个月后。 漓江城城西，一座五进宅院内。 脸庞光滑红润、须发却雪白的司寇养，悠然的坐在正屋客厅上首。 “长老，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金悟断微微躬身，满脸笑容。 “一枚千机令，可换万亩良田，三座庄园，另加十万两黄金，如有其他条件，还可以面谈。” “嗯。”司寇养不置可否点头。 “长老，人来了，真换？”金悟断小心看了老者一眼：“何不……” 司寇养撇一眼金悟断：“身外之物，不必在意。” “怕就怕没人来换。”司寇养叹气。 “那个诚意有消息了吗？”司寇养转头问道。 旁边一直躬身站立的左胜立刻上前：“长老，我安排了五个堂口的兄弟北上，严密探查。” “可那厮掳走司寇清小姐后，就再无踪迹。” “此人作恶多端，玉公子和清小姐先后遭其毒手。” “请长老允许，我亲自带批好手去查探。” 司寇养叹一口气：“可惜了那枚千机令。” “南阳府那么大，想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能怪清儿运气不好。” “算了，让那些人去查吧。这里的人手就不要动了。” “还是搜查漓江城内千机令持有者更重要。” 左胜心头一跳，这位司寇长老，把千机令看的比自家子弟还重要？ 那就更不能让这老头知道自己有千机令了！ 正在这时，一个黑衣劲装汉子突然闯进来。 “帮主，有诚意消息！” 左胜眼皮顿时一跳！ 司寇清可是他埋伏抓走的。 真让人抓到诚意，他扯的谎不就露了吗！ “在哪？”刚才还老神在在的司寇养顿时激动起来。 “城东，永通坊甲子巷！” “消息可准确？”司寇养盯着黑衣汉子。 那汉子被看的头皮发麻，慌忙递上一张纸条。 “有人飞镖传信，纸条被钉在了门口。” 司寇养顿时顿时皱眉，他狐疑问道：“没领悬赏？谁会这么好心？” 左胜心中一动，皱起眉头装模作样道：“会不会是其他几家在混淆视听？” “有可能啊。”司寇养想了想不由叹气。 哪有不贪财的人？ 不领赏金，肯定是另有目的，是了，就像左胜说的一样，很可能是其他几个世家在故布疑阵。 “是在试探我的人手力量？”司寇养恍然。 “看来是想算计我的千机令。呵……”司寇养一脸冷笑。 左胜同样脸色难看的点头，心里却不由一松。 幸好，幸好这老头被糊弄过去。 正想着，突然就看到自家师傅金悟断上前一步：“上次抓捕诚意，也是有人飞镖传信。” “我看过字迹，一模一样。” “说不定，这诚意还真就在永通坊！”金悟断一脸兴奋。 左胜：“……” 看着满脸惊讶，重新来了兴趣的司寇养。左胜恨的牙痒痒。 这胖子若不是他师傅，他恨不得掐死对方！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敲竹杠 漓江城，永通坊。 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之际。 十二个黑衣人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涌入一条小巷。 这些人一言不发，其中十个人散开，默默把一座院子包围。 下一刻，剩余两人迅捷翻墙而入，落地无声。 旋即宛若猎豹一般，骤然蹬地发力，冲向房间内。 砰！ 门窗瞬间碎裂。 一阵噼里啪啦打砸声传出。 没多大会儿，金悟断和司寇养脸色难看的走出房间。 “被骗了啊！”司寇养懊恼。 “应该是跑了。”金悟断却若有所思：“窗户开着，房间里的空气却略带混浊。” “说明人离开没多久。” 司寇养顿时皱眉：“难道是谁走漏了消息？” 左胜头皮一麻，当即一脸镇定的开口：“诚意狡诈狠辣，他被人卖了一次，不太可能再被同一人卖第二次。” “说不定有了什么反制手段。” 司寇养恍然点头：“能害了玉儿和清儿，必然阴险毒辣，有所防备，也在情理之中。” “可惜了一枚千机令。” “留两个人盯一下，其他人回吧。不能耽误明天的排查。” 左胜松一口气，抱拳应诺。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房顶上，陈沐蹲在一片黑烟里，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幽幽的看着一行人离开。 “这特么是什么无妄之灾？！” “找诚意怎么会找到我这来？” 还有这小纸条。 就在刚才，有人往他屋子里扔了这东西，提醒他逃跑。 “左胜？” 他可是记得，在青山县时，左胜就曾和诚意联手。 “这里是不能待了啊。” …… 两个时辰后，一个黑衣人随手捏碎盯梢人的脖颈，翻身跳入陈沐小院。 “提前跑了？真可惜。”巫印冷然摇头。 想了想，又摇头失笑：“那咱们就慢慢玩！” 巫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拇指大，水滴状青铜物件。放在手心仔细感知。 “无心铃竟还在这？”巫印眉头一挑。 “猜到是我，无心铃都不要了吗？师侄，你可真够果断的！”巫印冷哼道。 然后他就单手托着水滴铜件，在房间院子里不断翻找。 “感知还是这么弱，埋地下了？”巫印低头微微皱眉。 “过几天再找人来挖吧。”巫印摇头。 外面那俩死了，惊鸿帮短时间不会放过这里。得等事情消停了再说。 “兜兜转转，无心铃还是落在我手里。”巫印叹一口气：“师兄，你说你怎么就死了呢。” “没了无心铃，以后可就没办法找这小东西了。” 巫印摇头，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没多久，就转身翻出院墙，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 房顶上，依旧蹲在黑烟里的陈沐幽幽看着巫印背影。 “是那个带着胖孙子的老头。”陈沐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躲过了千机令搜查，却没躲过无心铃。”陈沐看着五鬼袋内铜铃，无奈的想着。 “这人也和清风观有关？”陈沐不由眯眼：“看样子像是诚意对头。” “诚意害人不浅啊！”陈沐摇头惋惜，当初怎么没加把劲弄死他呢。 “有这老头惦记，城内是不能待了。”陈沐叹气。 “幸好物资都已备齐。”他耸耸肩，混不在意：“又不是没在野外待过。” 有五鬼袋生活便利、有定魂桩驱虫赶兽，野外没人打扰，说不定更惬意。 “就见了一面，就被这老头盯上，也算我倒霉。”陈沐无奈的想着。 借刀杀人玩的那么溜，也是个老硬币。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 漓江城，城东安顺坊。 巫印早早起床，带着小孙子穿衣洗漱。 “胖墩自己玩一会儿，我去做饭。”巫印一脸宠溺。 这可是他走遍大梁，好不容易找到的道骨童子。孩子出生他就认了干孙子，从小当亲孙子养着，宝贝的不得了。 安顿好孙子，转头就钻进厨房做早饭。 没多久，他就端着一个餐盘走进房间。 却发现自家孙子正一手一个鲜肉馅饼，吃的正开心。 巫印瞳孔骤然一缩，心头翻起惊涛骇浪。 “哪来的馅饼？！” “有人来过！” “暴露啦？！” 能无声无息进入房间放下馅饼，还不让自己察觉。这种实力…… “不会是诚意吧？”巫印心中升起一股荒唐。 他怎会又这种实力？！ “来报复我吗？”巫印苦笑。 “爷爷，刚才有个叔叔说请咱们去漓江楼吃饭，去不去？”小胖墩嘴里塞着馅饼，模糊不清道。 巫印心头狠狠一跳。 他有种带着孙子拔腿就跑的冲动。 但旋即就强迫自己镇定，一脸苦笑：“去。” 自己恐怕已被诚意盯上，不去也得去啊。 “师兄，你可真教出了个好徒弟啊！”巫印恨恨的想着。 …… 正午时分，漓江楼。 厨房通道旁的四方桌上，满满当当摆着一桌饭菜。 一个小胖墩抱着根色泽红亮的猪蹄，啃的满嘴流油。 陈沐笑眯眯的看着小胖墩。 对方吃饭的神态，让他不自禁想到许久未见的诚明小道童。 不理对面死死盯着他的黑瘦老者，陈沐不断给小胖墩夹菜。 “诚意师侄，你这易容术确实有意思。”巫印冷笑：“但拿我孙子威胁我，这就没意思了吧。” 陈沐一怔，这是把自己当诚意了？ 师侄？这老头是诚意师叔？ 他也不辩解，乐呵呵道：“我觉得有意思。” 巫印脸一黑：“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昨晚差点儿被抓，给个五千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可以！”巫印脸色平静。 陈沐心头一跳，要少了！ “我说错了，是五万两。”陈沐淡淡道。 巫印脸当时一黑，深吸好几口气，才恨恨点头。 “把那个青铜水滴给我，没问题吧。”陈沐继续道。 那东西能感知无心铃，必须要过来。 巫印脸色一变，可看了看自己孙子，最终咬牙道：“给！” “还有……”陈沐看着小胖墩若有所思。 “你别太过份！”巫印脖子顿时涨红。 哦吼！ 陈沐瞅了瞅巫印，又看了看小胖墩。 “这……不会也是个道骨吧？！” 清风观真有两下子！那么难找的道骨，这对师兄弟竟然找了俩！ 陈沐嘴角微翘起：“师叔，我可是差点儿没命，给我个十块八块的白玉灵钱，没问题吧。” 巫印当即一口气憋在胸口。 你当那是大白菜呐！ 第一百七十二章 首阳山 首阳山位于漓江城城东百里之外，属大梁东南夷岭山脉一部分。 夷岭山脉狭长，起于西南，沿东海边沿，向东北方向一路蔓延。 首阳山就是该山脉最南端。 西侧山坡缓和，满山苍翠。东侧紧邻大海，却是一侧垂直崖面。 陈沐站在断崖边缘打量。 断崖表面光滑如镜，好似刀削斧凿，仅有些许绿色草木从石缝内探出。 “不会是人工开凿的吧？”陈沐咋舌。 探头向下看去。海面幽蓝平静，不知深浅。 “天然海港？”陈沐了然。 断崖配上深海，适合大船靠岸：“怪不得要来首阳山。” 陈沐观察片刻，转身走进苍翠密林。 一处长五米，倾斜约六十度的山壁立在林中。 一个灰白色硕大帐篷，就搭在其下。 “也算艺多不压身了。”陈沐满意的看着自己搭建的帐篷。 这还是他北上青山县，跟着火头军同袍学的手艺。 陈沐已来此五天。自从解决完巫印事件，他就立刻离开漓江城。带齐物资装备，躲在首阳山上隐居起来。 “你们打你们的，我安稳过我的。”陈沐悠然想着。 世家盘踞大梁不知多少年。依仗血脉、知识垄断，不断掠夺天下资源，早就发展的怪物一般。 千机令百年一次出现，陈沐不信世家无动于衷。 “争斗在所难免。”陈沐叹气。 好在争斗大都集中在漓江城和南阳府城。 荒郊野外，是这些人的盲区。 “我只要安心等到大船到来，一切就尘埃落定。” 既能躲避麻烦，还能安心刷熟练度。 “这不就稳了嘛！”陈沐心中振奋。 …… 倾斜巨石南侧，陈沐砍倒树木，清理出来一片空地。 数个木架子摆在阳光下。 一个个长条状，带着球形凹坑的木制模具摆放整齐。 里面放着一颗颗乒乓球大小的3.0版辟谷丸。 “两百四十颗，省着点儿吃，保证基本营养，这些足够我吃一年。”陈沐摸摸计算。 既然大规模接人送人，船上吃饭应该不成问题。 但……万一食物不够了呢；万一大船被风浪打烂了呢；万一流落荒岛了呢。 想着想着，陈沐就眉头微皱。 “再准备1420枚2.0版辟谷丸吧。” “这样就有大约两年的食物储备。” “嗯，清风散、灵砂丸、迷神烟这些，还是再多准备三……五份吧。” “巫老头大好人啊。” 没他贡献财物，他可不敢这么储备物资。 “可惜五鬼袋小了点儿。”陈沐遗憾。 “海外应该有更大的。”陈沐琢磨。 “要是巫老头再大方点儿就好了。”陈沐可惜的想着。 一通讨价还价，结果就掏出来三枚白玉钱。 “也不知道海外物价怎么样。” “算了，多想无益，我还是去安心刷我的袖里剑吧。” …… 首阳山上植被茂盛，苍翠一片。 密林之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劲风相随，树叶一阵慌乱晃动。好半晌才平息。 屠山身法快若闪电，植被覆盖山坡崎岖难行，他却如灵巧飞燕，几个起落就蹿出数百米。没多久就爬上首阳山一处小山峰。 站在山巅向南眺望，隐约可见首阳山山顶，那里有一处人工开凿平台，上面坐落一片宫殿。 熙熙攘攘人流在其中清扫修建。 “世家这帮狗腿子！”屠山冷哼，肯定是为了迎接海外来客。 “高手太多，不然在这宫殿内躲上一两个月，有吃有喝，那就再好不过。”屠山盯了半晌惋惜道。 “算了，也不是没睡过荒野。”屠山摇头，当年武功未成，被世家上天入地的追杀，什么苦没吃过。 “出海要紧。” 屠山站再山巅寻觅：“得找个遮风挡雨，靠近水源的地方。” 看着看着，一缕青烟映入眼帘，他顿时眼睛一亮。 “炊烟？” “躲在这直接等大船？” “聪明！”屠山咧嘴一笑。 “吃的住的，这不就来了吗！” …… 正午时分，陈沐快速把一头野鹿分解腌制，放在石头挖出来的烤炉上慢慢炙烤。 北上一行，他烤肉手艺大涨。 烤炉深度、铁架网眼大小、木炭火焰温度控制等都拿捏到位。配上秘制调料，香飘十里。 陈沐鼻子轻嗅，满意点头。 “肉烤的不错。”屠山闻着味道大步走来。 “帐篷搭的也挺好。”屠山打量野营环境，越看越满意。 “知道我的来意吗？”屠山咧开嘴，一脸开心的笑道。 “大体猜道。”陈沐平静的看着屠山。 “帐篷归我，你留下来给我做饭，有意见吗？”屠山笑的越发开心。 “不怕我毒死你。”陈沐淡淡道。 屠山：“……” “你点醒了我。”屠山一脸恍然，满是感激的看着陈沐：“还是斩草除根不留隐患的好。” 几乎下一瞬间，屠山裹挟着白色气流，骤然出现在陈沐身前。 探右手握拳，身体向后扭转，全身肌肉纠缠膨胀，宛若铜浇铁铸雕像。 呜！ 拳头狠狠砸下，好似一柄黝黑铁锤，狠狠打向陈沐脑袋。 眼看就要一拳砸碎陈沐脑袋，一柄乌黑短剑无声无息出现在屠山胸前。 屠山满脸狰狞，右拳去势不变，左手五指聚拢，宛若鹰爪，骤然探向毒蛇般短剑。 他天赋异禀，年轻时又接连遭遇世家追杀，一身武艺圆融不漏。 朝他破一盆水，他都能用双手全部拍飞！真·水泼不进！ “神兵利器？我捏住的神兵利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下一刻，本来十拿九稳的一抓，竟陡然抓空。 那短剑轨迹优美自然，竟恰好绕过鹰爪钳制，顺着手腕底端，轻易刺进屠山胸口。 呼！ 劲风呼啸而过，陈沐的长发吹的飞起又落下。屠山的拳头却骤然停在陈沐额前。 陈沐微微歪头，从其硕大拳面旁露出脸，笑眯眯的看着屠山：“帐篷是谁的？” “你的！”屠山咬牙切齿。 “烤肉是谁的？” “你的！”屠山额头见汗。 乌木剑轻轻触及心脏：“不留隐患？斩草除根？” 屠山瞪眼若铜铃，勃然大怒：“投降啦！” 陈沐：“……” 我特么还以为你要和我拼命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预判 山壁营地内。 屠山扛着一头野猪从树林走来，砰的一下仍在陈沐身前。 “你怎么没跑？”陈沐奇怪的看着这个两米高壮汉。 “我怕你在我身上下毒，万一跑远了，我毒发身亡了怎么办？”屠山一脸认真。 陈沐：“……” “你点醒了我！”陈沐一脸恍然，满是感激的看着屠山：“还是留点儿钳制手段的好。” 屠山：“……” 陈沐轻笑，慢条斯理吃肉。 别看这壮汉刚才投降的痛快，好似真被他拿捏。背地里肯定有未知底牌。 对方只是不想搏命而已。 陈沐刚才要是真敢刺对方心脏，这壮汉就真敢打爆他脑袋。 陈沐同样不想搏命。于是两人达成了微妙平手。 “我帮你打猎，你帮我做饭怎么样？”屠山笑道。 他就想找个像样的地方吃饭睡觉，这片营地正合适。 “不怎么样。”陈沐摇头。自己宅着多舒服。 “我可以帮你挡住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世家的人。”屠山指着远处首阳山主峰山顶。 “我能找到这里，那边宫殿里的人大概也能。” “我魔猿的名号，在世家那里还是很好用的。”屠山自信道。 陈沐眉毛一挑：“也不是不行。” 有屠山帮忙挡住外界麻烦，未来两三个月就能安心隐居。 “那就这么说定了！”屠山嘿嘿笑。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屠山不客气的从烤炉上捏起一块巴掌大烤肉扔进嘴里：“好手艺！” 他一边大口咀嚼，一边打量陈沐。 刚才只一招换手，他却感觉到致命威胁，但威胁不是来自那把短剑，对方肯定有后招！ 这是个实力不下于他，却比他要年轻的多的高手！ 哪里蹦出来的？ 屠山好奇：“我叫屠山，你呢。” “我叫诚意。”陈沐一脸平静的胡说八道。 屠山当时脸就一黑，我特么差点儿就信了。 “我认识诚意！” 陈沐：“……” 这特么不就尴尬了吗。 想了想，陈沐就面不改色道：“不好意思，说错了，我叫诚明。” 好似又怕屠山不信，接着认真解释道“诚意是我大师兄，我们经常互换道号玩。” 屠山：“……” 你特么猜我信不信！ …… “刚才那招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能抓住的？”屠山一边大口吃肉，一边漫不经心打探。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陈沐撇对方一眼，想不明白？ 憋着吧！ 他调出灰色墙壁，看着显示极限标识的袖里剑。心里顿时被满满的成就感充斥。 “袖里剑也到顶了啊。” “满级技能又多了一个，真好！” 就和投掷极限赋予的锁定能力一样。 袖里剑也赋予了他一个预判能力。 以自身认知为材料，经过潜意识后台自动汇总分析，然后以此预判对手动作，进而找到对方破绽。 “不错的能力。” 类似投掷的锁定，能力大小要看自身实力和对对手的认知。 若对手超出认知太多，这能力就不管用了。 但同级交手，有预判能力，几乎就立于不败之地。 “起码不用去钻研各种搏杀技巧了。”陈沐喜滋滋想着。 黑市几十两银子买来的秘籍，练到如今层次，还奢求什么呢？他感觉自己睡觉都能笑醒了。 …… 大梁642年，九月二十五。 首阳山东侧断崖下，一处延伸进入断崖内部的隐秘夹缝中。 陈沐周身黑烟弥漫，在海面上两米米多的地方凭空漂浮。 一个纸人只能让他离地半米。但两个就能让他漂一米多。五个纸人齐发力，他甚至能凭空漂五米！ “咱这也算能飞了！”陈沐乐滋滋的想着。 控制五鬼托着他，在这个狭缝内一圈圈的打转。 虽然最快速度也只和奔马差不多，还不如他跑得快。 但……这是在飞啊！ 转了好半天，陈沐过够了瘾。这才降低高度，悬停在海面一米之上。 此刻，原本幽蓝的海面，飘满白花花一片醉鱼。 “可别真把海龙王给招来喽。”陈沐乐呵呵想着。 下一刻，黑烟弥漫海面。 “五鬼搬山！” 大片大片海鱼立刻消失不见。 五鬼袋中，一滴绿豆大小照殿红缓缓凝聚。 感受着五鬼传来的挣扎不甘，陈沐竭力屏蔽脑海中的汹涌吞噬欲。 仅仅三个呼吸，海面就再次恢复幽蓝。 陈沐停掉五鬼搬山咒，松一口气，旋即就盯着黑烟没好气：“要不是为了给你们准备食物，我能遭这罪？” 航行海上，不知情况，他得提前给五鬼袋准备食物。 照殿红这种浓缩三宝精粹，能量高还不占地方。一滴就够五鬼袋撑好久。 …… 山壁营地内。 “你对海外的事情了解吗？”吃饭期间，陈沐不动声色打探。 屠山纵横大梁数十年，打的世家敢怒不敢言，说不定知道一些独家消息。 “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没什么不同。”屠山一脸无所谓。 “也就多了些后续修炼手段。” “到哪都是拳头说了算。” 陈沐不由点头。这莽汉看的到是透彻。 “还是有点儿不同的。”屠山想了想道。 “听说有的地方非常混乱，强者行事肆无忌惮，有的为了祭炼法器，动辄杀伤数万。” 陈沐眉头皱起，真去了这草菅人命的地方，说不好哪天就要大祸临头了。 “没有安全点儿的地方？” “那肯定有。”屠山耸肩。 “大梁这么乱，神京不也依旧安稳。” “但咱们又没有道骨，可去不了多好的地方。”屠山撇嘴。 “我听说，咱们这些甲魄过去，要先给别人干活？”陈沐眉头微皱。 他不排斥当打工人，但要是分到个混乱之地，这活估计也不好干。 “对，而且一干就是二十年，白工！”屠山有些憋屈道。 他在大梁纵横，去了海外，却要给人当长工。 “上船之前就定好，只要去，就谁也逃不了。” 屠山眼睛眯起，拳头捏的嘎啦嘎啦作响：“也不知道未来雇主的骨头硬不硬。” “你还真敢动手？我不信他们没有反制手段？”陈沐撇嘴。 “据说是要盖章。”屠山挠了挠头。 盖章？ “我猜应该是某种法器。给人做标记，跑了也能追踪的那种。” 陈沐恍然。 不就类似豢阴策找定魂桩，水滴铜件感应无心铃吗。 这是要给人安个法器版定位？ 啧啧……海外的日子不好过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无心铃 天气依旧炎热，却已不那么热。带着腥味的海风吹来，更显凉爽。 断崖隐秘夹缝并不小，长一两百米，宽七八十米。 但它是个八字形，上方狭窄，抬头看去，天光好似一线。 狭缝内海底罕见的深，和断崖外海域如出一辙，一点儿不像天然海岸。 陈沐身下黑烟承托，盘膝漂浮在海面上。又是一天抓鱼的日常。 看着五鬼袋中花生米大一团照殿红，陈沐满意点头。 “还是在海里抓鱼痛快！” 有醉饵诱导，很容易就引来大批鱼群。 数量多，体型大，照殿红积累速度飞快。 “有这一团照殿红，足够五鬼袋一年消耗。”陈沐默默估算。 五鬼袋很好养活，若只是维持，饭量也就和三条大型犬类相当。 当然，喂多了它就越精神，五鬼挪移就越得心应手。 “得降低抓鱼频率。”陈沐默默的想着，临近十一月，海外大船即将到来。 首阳山上人流渐多。肆无忌惮使用五鬼袋，容易被人撞见。 …… 右手黑烟翻滚，一个青铜摇铃浮现。 陈沐打量半晌，不由摇头叹息：“没有对应咒令，就是个摆设，可惜。” 找诚意要？ 他不和我拼命就好了。 巫印？ 算了，刚坑完这老头，万一他反坑我一把呢。 想到巫印，陈沐拿出青铜水滴。 “难道是无心铃舌铎？也没有挂舌铎结构啊。” 无心铃内部光滑，无有挂钩。青铜水滴上下圆润，无有挂环。 他之前有猜测，也因此没试验。 这么想着，陈沐倒转摇铃，把青铜水滴放入摇铃。 嗡！ 一声轻响，青铜水滴竟在摇铃内凭空悬浮！ “类似磁力悬浮？”陈沐顿时惊喜莫名。 他下意识的一晃。 嗡！ 厚重的宛若铜钟声响，骤然在狭缝内响起。 陈沐眉头一挑：“还怪好听！” 他又连敲两下，惋惜撇嘴：“可惜没什么用。” 明知无心铃能摄魂夺魄，但肯定少不了咒令启动。 单纯敲击，并无大用。 “鸡肋啊。” 刚想收起铜铃，陈沐却突兀发现，不知何时，黑云下竟飘满泛白肚皮海鱼。 “时间不对吧。”陈沐眉毛一挑。 他刚下醉饵，海鱼不会醉那么快。 陈沐不由看向手中摇铃。 嗡！ 铜钟翁鸣骤然响起。 陈沐紧盯海面，然后就看到海面一阵咕噜咕噜冒白泡。 没多久，一片晕头转向的海鱼就飘了上来。 “这……还能炸鱼？”陈沐当时就乐了。 嗡嗡嗡…… 没多大会儿，断崖狭缝海面，竟被翻肚皮海鱼占据大半！ “好东西！” 陈沐这下是真乐了，这可比醉饵效率高多了！ “五鬼搬山！” 好半晌，陈沐才在五鬼托举下，沿着光滑岩壁快速攀爬而上。 “以后抓鱼更简单了。” “不是无心铃响声没用，是自己没感觉。”陈沐恍然。 清风观的无心铃对自己就从未起过作用。 “灰墙！”陈沐一想就知道原因。 “还有阴魂恐怖环境。自己虽然也害怕，但那只是心理害怕，而不是被阴魂幻境影响的心神惊恐。” 不愧是外挂！ “不知无心铃对普通人作用如何。”陈沐暗自琢磨。 …… 傍晚，山壁营地。 一块半米高，四方桌面大小石块摆在空地上。 顶面光滑如镜，中间挖出两个圆柱凹坑，里面填满猩红木炭。 一个凹坑上架着铜锅，另一个凹坑上铺着铁网。 周边摆着鱼片、山羊肉片、野鹿肉片、翠绿野菜等各种食材。 “你不会天生道骨吧？”屠山一边吃一边狐疑的看着陈沐。 年纪轻轻就有甲魄实力，必然要花费大量精力。哪还有时间去磨练厨艺。除非天赋异禀。 “就算你夸我，等会也是你刷碗。”陈沐淡淡道。 屠山翻个白眼，旋即感慨道：“啧啧……京都天下第一楼的大厨也比不上你。” “他们确实比不上我。”陈沐一脸淡然。 “你还真不客气。”屠山嘿嘿一笑。 陈沐看也不看屠山。你当三阶厨艺是闹着玩的吗？ 饭后，陈沐坐在摇摇椅内喝茶。 屠山在一旁吭哧吭哧刷碗。 陈沐突然道：“我看你挺辛苦，给你看个宝贝吧。” 然后他就拿出了无心铃。 “你还真是诚意师弟？”旋即他就下意识拿起两个木碗，一前一后挡在身前：“你想对我动手？！” “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陈沐一脸不悦的皱眉：“我都没念咒令，你怕什么！” 屠山狐疑：“那你想干嘛？” “就是想敲铃，给你助个兴。” 屠山瞪着陈沐不说话。给我助兴刷碗吗？ 嗡！ 一声铜钟响声骤然再山壁营地内响起。 “嗯？” “哦？” “哦吼吼吼……哈哈哈……嘶……” 陈沐：“……” 这特么什么鬼动静！ 屠山一脸的春心荡漾，粗矿黝黑的大脸上满是潮红。 “爽！” “再来一次！” 陈沐：“……” 这不对吧？！不是荡魂摄魄的吗？这动静怎么那么不正经呢？ 好半晌，陈沐才搞明白作用。 “铃声能轻微震动气血，缓解疲劳，长时间聆听，还能强身健体？”陈沐古怪的看着无心铃。 大概类似蹲麻腿后，缓缓恢复的那种麻痒感。 道士打坐念经，时间久了难免身体僵硬，腿脚酸麻。要是来这么一铃铛，不就满血复活了吗。 这作用其实挺正派。 然后他就听屠山满脸兴奋的叫嚣：“哦吼吼吼……！” 陈沐：“……” 我特么到底抢了个什么玩意？！ 太特么不正经啦！ 最气人的是……它特么对我没用啊！ …… 大梁642年，十月二十五。 陈沐像往常一样飘在断崖狭缝内。 手持铜铃轻轻摇动。 嗡！ 平静海面顿时荡漾起一圈波纹。 咕噜噜，一连串白泡泡从海底冒起，没一会儿，就有海鱼一身酥软的在海面上慢悠悠扑腾。 看的陈沐嫉妒不已。 一群鱼都比他能享受！ 陈沐被黑云托着，沿着狭缝从内到外缓缓移动。换个位置就敲一下。 从内到外，只需敲个五六下，断崖狭缝内海鱼就全被眩晕抓走。 配合削弱版醉饵提前诱导。前后不用一刻钟，就能收获大批海鱼。 陈沐提着无心铃，飘到狭缝口，最后一下摇动铜铃。 嗡！ 波纹顺着狭缝喇叭口向外扩散。 陈沐不由看向海面。 然后就见断崖外幽蓝海面开始冒泡。 一个三个……五个，旋即密密麻麻无数气泡从海底冒起。 陈沐看的目瞪口呆。 这一下，到底晕了多少鱼？ 瞅了眼远处山顶首阳宫，陈沐一脸懊恼：“鱼越多，就越引人注意，就越不敢抓啊。” 然后他就眼看看着气泡越来越多，甚至开水一样咕嘟咕嘟沸腾。 “这不对劲吧？” 还没想明白，幽蓝海面上就出现一片黑影，并在海下迅速扩散变大。 砰！ 一声巨响，海面陡然炸开一连串十多米高水花。 一个满身披着狰狞怪刺的庞然大物，骤然冲出水面。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白蛫梭 飘在狭缝口的陈沐，目瞪口呆。 整个狭缝外视野，全被惨白色甲壳遮掩。 他沿山壁攀爬而上，站在断崖边缘眺望，脸色顿时一变。 一个五百多米长三百米宽的巨大惨白龟壳，突兀映入眼帘。 珊瑚海藻点缀的岩石般甲壳，扭曲棋盘线条模样的沟壑，不规则排布的尖刺。 “无心铃……这么猛的吗？！”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无心铃摇上来的大乌龟，是去往海外的船。 “本以为是个大船，没想到竟是个潜水艇！” …… 夜晚。 山壁营地内。 陈沐坐在篝火旁，透过林间缝隙，看着远处断崖下的庞然大物出神。 月光下，依稀可见白色龟甲上点点荧光在闪。 “真奇妙。” 练形术、魄力、阴魂、法器，陈沐一直知道这个世界不简单。 但见到这个巨大乌龟壳，依旧让他震撼。 “这玩意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 海外的世界，必定非常神奇。 这么一想，那些苛刻的要求，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一道黑影骤然出现在篝火旁。 屠山一脸兴奋：“打听清楚了，十一月初五出发。” “明天就上船？” 陈沐强忍住点头冲动：“等等看。” “有问题？”屠山顿时眯眼警惕。 陈沐摇头：“世家那么殷勤的凑上去，陷阱不至于。” “也对。”屠山一脸嘲讽：“各家美人一茬茬往首阳宫送，为了点儿血脉，啧啧……。” “血脉越多，世家越强，为了巩固世家地位，不奇怪。”陈沐平静道。 “等别人探探路再去。”陈沐镇定道。 “那就等两天。”屠山点头 …… 大梁642年，十一月初一。 陈沐收拾好山壁营地，带起各种储备物资，来到山顶首阳宫。 整个山头被人工削平，一大片建筑群坐落其上。 红墙黄瓦，假山假水，回廊凉亭，花草树木，一步一景。 一座明亮大厅内，一个五十多岁干瘦老者，坐在长条书桌后慢悠悠喝茶。 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一本一指厚册子摆在老者身前。 右侧还有个四四方方木头盒子。 “想好了？”干瘦老者淡淡问：“出海的话，就要做工来抵扣路费。” “想好了。”陈沐点头。 “千机令。”老者伸手道。 陈沐立刻从袖子里拿出千机令递给对方。 干瘦老者接过千机令，手腕一翻就消失不见，然后把身前书册推给陈沐：“挑一个地方吧。” 陈沐好奇打开。 “鳄崖山挖矿十五年。” “摩天崖种药十年。” “清江湖养蚌二十五年。” “……” 陈沐古怪的看干瘦老者一眼。 怎么有种前世招聘会的既视感？ 他又翻了翻，发现书册全都是类似这种苦力工作。 而且只是简单描述。丝毫看不出真实什么情况。 都是去打工，要求差不多，挖矿这种恶劣工作要十五年，种药却只要十年。 那药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药啊。 盲选完全就是拿命拼运气。 陈沐不动声色看了老者一眼。 探手把册子推回给老者：“还请老先生指点。” 一边说着，陈沐咬了咬牙，在书册旁边放下五枚白玉钱。 干瘦老者眼睛一眯，自然的打开书册，正好盖住白玉钱。 “你可有什么特长？” 陈沐心中大松一口气。白玉钱起作用了啊！ “我擅长做饭！”陈沐自信满满。 老者平静的看着陈沐：“换一个。” 怎么，瞧不起我做饭手艺？ “没人招厨子。”老者淡淡道。 陈沐一脸遗憾：“写字画画也挺好。” 老者无语的看着陈沐：“也不招账房先生。” “我会制作各种药物。”陈沐嗫嚅半晌道。 刚才那个十年种药工作让他有点儿担心。 干瘦老者满意点头：“那就去鸡笼山种黄芽米吧，二十年。” 陈沐：“……” 种粮食和我懂制药术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陈沐看着一脸平静的老头。 自己不会被坑了吧！ “来，给你盖个章。”老者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排印章。 他从里面挑出一个，示意陈沐露出胳膊。 陈沐眼睛顿时眯起。这就是屠山说的那个标记？ 盖上之后，会不会被控制到死？ “反悔了？”老者平静的看着陈沐。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来吧。”陈沐却果断撸起袖子。 老者惊奇的看了陈沐一眼：“不怕受制于人？” 陈沐平静道：“我更怕平凡老死。” 盖章可能会被控制，但能看更多风景。 不盖确实可以逍遥一生，但可能再也跳不出大梁这个池塘。 按照他以往小心性格，他不会把小命交给别人。 但窝在大梁老死，他更不甘心。 再说，相比于来历不明的灰墙，这点儿小标记又算什么？ “好。”干瘦老者笑了笑，把圆形印章盖在陈沐左手小臂上。 一阵清凉感觉传来，一个由黑色星点丝线连接的圆形图案出现在手臂上。 陈沐下意识的擦了擦，却没有丝毫掉色。 就好像长在皮肤上一般。 “别害怕，只是以防万一的东西。年限到期，或者你突破感应，这东西就自然没了。”老者耸了耸肩道。 陈沐点头。 前世找工作入职不也得签个合同吗。 反正都盖上了，那就没必要纠结了。 老者从袖子里又掏出个牌子递给陈沐：“保管好，这是你的凭证。” “你可以现在就登上白蛫梭，也可以回去告别。” “但要记住四天后早晨出发，过时不候。” 乌龟壳潜水艇叫白蛫梭？ 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梭。 “我去白蛫梭。”他早就想上去看看了。 …… 两天后。 白蛫梭内亮若白昼。 两排十六层的舱室建筑，贴着两侧内壁延伸到尽头。 中间是一片空旷区域，一根根雪白立柱树在中间，连接顶棚和地面。 最下方一层街道人来人往，两侧舱室竟被改造成衣食住行各种商铺。 街道两边有人摆摊，售卖各种古怪物件。 甚至还有一座听曲的勾栏瓦肆，两座喝茶说书的茶楼。 要不是这些人都没做什么伪装遮掩，陈沐都以为他来到了哪家鬼市。 “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 他本以为会是漆黑舱室，数十人挤在一起，各种恶劣环境。 但实际看来，白蛫梭里堪比前世豪华游艇。 “这说明我们这批人还挺值钱。”陈沐苦笑。 二十年白工全做路费，确实值钱。 这时，一个雄壮的身影突兀印入眼帘，陈沐顿时头皮一紧：“白妙谨？！”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启航 看着白妙谨，陈沐心头一跳。 “终究还是逃出来了。” 似乎感受到陈沐视线，白妙谨回头看来。 陈沐控制眼神，像个普通路人般，和对方相视一眼。 旋即流露出些许对其身材的惊讶，接着就混不在意的移开视线。 然后随着人群，漫不经心的游览白蛫梭内街面。 “逃出来就逃出来吧。与我无关了。” 他虽想报当初被抓之仇，奈何做不到啊。 白妙谨还好说，已找回本体的翠翠就不好对付了。 “反正当初狠话是孙大旺放的，跟我没关系。”陈沐悠然想着。 他也不怕对方找麻烦。 易形术：27/10000/四阶； 陈沐乐呵呵看着灰墙：“先找到我再说吧。” “四阶易形术，这还能找到我就算我输！” …… 大梁642年，十一月初五。 白蛫梭出发日期已到。 百多个人零零散散站在白蛫梭最前端。 那里有块巨型透明幕墙，能清晰看到白蛫梭外海面。 白蛫是异种灵龟，甲壳雪白，头却鲜红如火，先天能驾驭水火。白蛫梭是用其甲壳炼制。 最前端原本是白蛫前肢、头部区域。 血肉被挖掉，用特殊透明材质填充封堵，形成一大片透明视窗，宛若玻璃幕墙。 “你怎么少了一条胳膊！”屠山站在诚意面前，一脸的痛心疾首：“可惜我当时不在场，否则……” 诚意一脸冷漠：“否则就能趁机杀了我，抢了我的千机令，对吗？” 屠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诚意：“你对我的误会实在太深了！” 诚意瞥一眼屠山：“你的脸皮也更厚了！” 屠山咧嘴一笑：“跟你师弟学的。” 诚意一怔：“你见过诚明？” “那是，他本事可比你大多了。”屠山啧啧称奇：“他竟能跟我打平手？” 诚意顿时眉头紧皱，一个十多岁小童子？ “那人不是我师弟！”诚意笃定。 “那不可能。”屠山摇头不信：“他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铃铛，怎么可能不是你师弟！” 诚意瞳孔骤然一缩，脸色顿时阴沉似水：“你在哪见的他。” 屠山歪头上下打量诚意：“啧啧……你不对劲啊……” “那铃铛，不会是他从你这抢的吧？” 诚意眼睛眯起，没说话。 “哦吼！你这胳膊，不会也是他砍的吧？”屠山眼睛瞪大。 诚意脸顿时一黑。 屠山顿时幸灾乐祸的笑了。 “看来那人真不是你师弟。”屠山旋即就笑眯眯提议：“要不，联手搞他一把？” 不远处，陈沐剥糖炒栗子的手不由一顿。 “当着我的面商量怎么搞我？”陈沐眼睛一眯。 悄悄掏出无心铃，阴魂黑烟隐身变形，化作一个对准屠山的大喇叭。 嗡！ 屠山脸上表情顿时一僵，接着迅速化作一脸痴笑，全身筛糠一样抖起来，然后裂开大嘴：“哦……吼吼吼……哈哈哈……嘶嘶嘶……” 诚意：“……” 你特么什么毛病！ 他当即不动声色横移两步，远远离开屠山。 “不是你想的那样……”屠山连忙解释。 嗡！ “哦吼吼吼……” 屠山：“……”我特么也不想啊！ 被百多个人用古怪眼神盯着，饶是屠山心黑脸厚，依旧忍不住脸皮发紧。 眼看效果即将消失，生怕再次来袭，当即对着四周怒目而视：“投降啦！” 嗡！ “哦吼吼吼……” 陈沐：“……” 不好意思，没收住手。 看着屠山一脸春风荡漾的原地跳舞，陈沐满意的往嘴里塞了一颗糖炒栗子。 旋即慢慢悠悠的抬头看向透明幕墙。 伴随轻声翁鸣，白蛫梭缓缓向着海底沉去。 看着越来越高的首阳山，陈沐心头不由产生淡淡不舍。 “这一去，前途未卜，不知能否再次回返。” 白蛫梭百年才来一次，能不能活到那时还未可知。 “大概率是回不来了。”陈沐叹气。 “也不知介甲老头以后会怎样？” 旋即他就摇头轻笑：“咸吃萝卜淡操心！” 介甲可不是一般人，自己出事对方都不一定有事。 …… 扫了眼附近人群，除了屠山、诚意，他还看到巫印、左胜。 除了天生道骨，这百多人要么天赋异禀，要么有神奇血脉。 不然也练不成甲魄，抢不到千机令。 想到这些人未来十几二十几年的情形，陈沐就脸色古怪。 “曾经的天下豪杰们，也要和我一样，去给人家挖矿种地？” 这么一想，陈沐本有些憋屈心情，顿时就舒畅起来。 “相比自己，这些人才是真的郁闷吧。呵呵……”陈沐摇头失笑。 “晁方呢？” “他也做了易容改扮？” 陈沐看一圈，没看到熟悉身影，旋即摇头，不再探究。 虽然白蛫梭内禁制争斗，有问题上擂台。 但到底是封闭空间，有人铁了心找麻烦，跑都没地方跑。 “重点是安稳抵达鸡笼山。”再看一眼越发幽深的海水。陈沐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还是考虑考怎么度过这三五个月时间吧。” …… 三天后，白蛫梭内，羡仙茶馆。 茶馆宽敞，只一楼大厅就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说书台子都有三个。 茶馆全天无休，每次进来，上座率都不少于一半。 陈沐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随手点了一壶茶，一盘点心。 这点东西就花了他十二两银子。 “真贵！”陈沐咋舌。 他上船这几天，除了白蛫梭庞大豪华给予他震撼。最直观感受就是贵，什么都贵。 吃一顿饭，没二三十两银子都吃不饱。 想要吃好，更是贵出天际。 “幸好早早备下辟谷丸。”陈沐庆幸。 “也要感谢巫印。”陈沐乐呵呵想着。 没他贡献的那几万两银子，他还真没底气在这里闲逛。 …… 倒一杯茶慢慢品，陈沐耳朵竖起，仔细倾听周边人谈话。 一桌之隔，两个身穿褐色劲装的汉子引起他的注意。 其中一个，左脸有一道从眼角到下巴的刀疤，看着颇为凶悍。 此刻他皱眉看向同伴：“咱么还要在海上漂多久？” 同伴是个小眼睛大鼻子汉子，他一脚踩在地上，一脚搭在椅子上，一边听说书，一边悠然嗑瓜子。 “别急，听说还剩俩地方没去，再有三五个月就能到云州。” “不急？都在海上飘一年了，银钱快花光，我能不急？” “再不到地方，我都要去打擂台赚钱了。”刀疤脸汉子一脸懊恼。 “那你去呀。”小眼睛斜睨同伴。 刀疤脸郁闷：“我不敢！” “这船上都特么是什么怪物，一个个心黑手辣，实力强横。” 小眼睛摇头晃脑的磕着瓜子：“每个岛上就收百来人，不是怪物，能上的了船？” 刀疤脸更郁闷。 “我也想有道骨。”刀疤脸满脸羡慕：“免费吃喝玩乐一条龙。唉……” “回去早点儿睡吧，梦里啥都有。” “滚！” 陈沐听得眉头一挑：“白蛫梭上消费这么高？” “看来还是低估了这里的物价。”能上来的人，可都不差钱。 手握四万多两银子，陈沐还以为自己很富有呢：“得计划一番开支啦。” “而且，大梁是个……岛？！”陈沐听得惊奇不已。 他来大梁四年，南阳府都没走出去。 这么大地方，竟被称作岛。 “那云州该有多大？”陈沐雀跃的想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白阳真解 羡仙茶馆内。 喝了一壶茶，听了半个时辰志怪故事。 刀疤脸汉子没来由叹一口气。 “又怎么啦？”小眼睛瞥一眼同伴。 “我在想那本白阳真解。”刀疤脸一脸纠结。。 “又没有白玉灵钱，想它干嘛？”小眼睛翻个白眼。 “你就不想更进一步？”刀疤脸不甘。 能登上白蛫梭，总是有些压箱底宝贝。 小眼睛却笑了：“这艘船上黑的很，别想了，到云州再看吧。” 远处陈沐眼睛不由眯起。 “白阳真解？” “更进一步？” “神魄合一秘法？！”陈沐顿时激动起来。 没想到刚上白蛫梭没多久，就已知道更进一步秘法！ “白玉灵钱？” “我有啊！” …… 白蛫梭平稳潜行在深海。 除了海底生物偶尔发出点点光芒，前后两处透明幕墙，已变得黝黑一片。 没了外部采光，白蛫梭内部却依旧亮若白昼。 那连接天地的惨白立柱，开始散发莹莹白光。 街道两旁商铺，也挂上一个个橄榄球大小椭圆水晶。稍稍晃动，水晶就发出温润光芒。 陈沐已不是第一次看，却依旧稀奇。 他凑近一个椭圆水晶，发现其内部中空，充斥液态物质。 一个个蚂蚁大小半透明椭圆生物在其中活动飘荡。 正是它们从内部向外发光。 “这叫荧光藻，只要每天喂点儿饲料，让它们吃饱，就能亮一整天。”一个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胖乎乎老者道。 “客人刚来白蛫梭？”胖乎乎老者笑问。 “老板好眼力。”陈沐抱拳。 “待久了的人，见惯荧光藻，不会像您一样好奇。”胖老者笑道。 “听说这里有神魄合一秘法？”陈沐直接问道。 胖老者顿时眼睛一亮：“客人要神魄合一秘法？” 他看向陈沐的眼光顿时炙热起来。 “我这里确实有一本白阳真解。” “此真解据传来自纯阳道。” “是天下最温和的神魄合一秘法。练此秘法，循序渐渐，绝不会出任何差错。”胖老板热切的看着陈沐：“客人，要？” “要！”陈沐当即点头。 白蛫梭还要航行三五个月，这段时间不能浪费。 完全可以先把神魄合一秘法练了。为以后早日接触感应修炼节省时间。 “客人可知道白玉灵钱？”胖老板小心确认。 “知道。”陈沐淡然点头。 我不仅知道，我还有！ 胖老板脸上笑容顿时绽开。 “说个价格吧。”陈沐平静道。 心里却不由叹气，白蛫梭上物价本就高。 神魄合一秘法又只有这家墨香书林有卖。自己估计要被对方宰一刀。 胖老者脸上笑容更盛，探手伸处一根食指。 十枚白玉钱？陈沐当即松一口气。旋即又心疼。 他拢共只有二十三枚。上船前为了选个好地方，送出去五枚，身上还有十八枚。 这一下就要去掉他大半，当然心疼。 “事关更进一步，该省省，该花花！”陈沐咬牙，探手就要从袖子里往外掏白玉钱。 这时胖老板笑呵呵开口了：“一百枚。” 陈沐顿时浑身一僵。这把我卖了，我也没有一百枚啊！ 陈沐黑着脸瞪着胖老板。这老头不会想坑我吧。 “客人身上白玉钱不够？”胖老者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的越发开心。 “我这里还有另外一套方案。”胖老者乐呵呵道：“我这里可以以物换物。” “客人若是有什么珍贵药材、矿物，可以拿来给我看看。” “您放心，我绝对给你一个好价钱。” 我信你个鬼！ 他此刻终于明白茶馆里那两人对话的意思。 以物易物的事，胖老板肯定不止一次对外说。但那两人没来换，说明这老者很坑。 或者说，整个船上的商家都在抬高卖货价，压低收货价。 这是要拼尽全力的榨干他们这帮外来人啊！ “客人考虑的怎么样？”胖老者希冀的看着陈沐。 好不容易来个没经验的新人，这是要开张啊！ 不怎么样！ “这些年只顾着修炼。所有财货都花在上面。实在囊中羞涩。”陈沐一脸落寞摇头。 无木短剑，无心铃，都能换钱。但他可不想被坑。 就像茶馆那两人说的，等到了云州再看。 …… 大梁642年，十一月十九 白蛫梭已经离开大梁十多天。 他们身处海下，荧光藻整日发光，没了日出日落，已然日夜不分。 左六乙卯号舱室内。 陈沐坐在小小书桌前，慢慢翻阅《云州地理志》。 书册只有食指厚，文字简练，笼统描述云州名山大川。 陈沐却看的津津有味。 “一个云州就有十一国。” “要都是像大梁那种大国，那云州可就真不小。” 陈沐回想书中描述，不由心生向往。 相传高耸入云的摩天崖。 据说河水向天倒灌的通天河。 当然还有山势奇险的鸡笼山。 “鸡笼山上有个鸡笼道，我是去给鸡笼道种黄芽米吗？”陈沐若有所思。 毕竟只是一本地理志，只有只言片语提到鸡笼道。 像摩天崖、清江湖，都有类似道派组织。 “所以，我们其实是被白蛫梭的主人给卖了？”陈沐一脸复杂。 如果不是一路待遇还算不错，陈沐真以为自己等人是被当奴隶给贩卖掉了。 “白蛫梭上一两千的工作人员，大多也就甲魄实力。” “真要敢这么坑人，一船四五千的各岛来者早就造反了。”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工资都让白蛫梭主人提前预支。去了也是打白工。 “黑中介啊！” 陈沐摇头不再想这些烦心事。 “怎么才能搞到白阳真解？”这才是他关心的大事。 “即便到了云州，估计也不便宜。”陈沐叹息。 反正不可能是十几枚白玉钱能解决的。 “得尽快找一条赚钱路子。”陈沐皱眉沉思。 可惜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想法。 毕竟对云州环境不了解，不知道那些行业可以赚取白玉钱。 “说不得，要仿一仿辟谷丹了。”陈沐看向熟练度。 制药术：5915/10000/四阶； “刷吧。” “先刷满四阶，看能不能分析出辟谷丹成分。” “不行就继续往上刷。” 肝熟练度嘛，这事他熟。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定神丸 大梁642年，十一月二十九。 白蛫梭再次浮出水面。 陈沐站在透明幕墙前，看着和首阳山极为相像的垂直山壁，心中恍然。 “又是一处类似大梁的地域。” 也不知道白蛫梭接人送人进行了多少年。 “可惜不能上去看看。” 白蛫梭规定，除非梭内工作人员，其他人不准离开。 说是为了避免和陌生地域的人起冲突。 保护梭内人员，也保护陌生地域。 “是怕这批免费劳工跑了吧。”陈沐轻哼一声。 离开透明幕墙，他没急着回去。 一连七八天，他躲在舱室内刷医书，看的头昏脑胀。正好借此机会，出来散散心。 走着走着，就来到白蛫梭尾部银月楼。梭内最大欢乐场，吃喝玩乐一条龙。 陈沐站在门口看了看，淡然的转身离开。 不是因为那二百两银子的入门费。 完全是因为我是个洁身自好的好青年。 这等乌烟瘴气之地，不去也罢！ 然后陈沐就溜达到羡仙茶馆，花了二百一十二两银子，点十道迥异大梁的菜式挨个品尝。 期间挑两个合胃口的仔细琢磨。 一顿饭吃完，自己的菜谱里就多了两道新菜。 茶馆门口，陈沐肉疼的回头。 “也就这里不让开露天大排档，不然我非给你们干黄了不可。”宰人太狠了。 …… 半个月后，陈沐抬起头。 有些恍惚的盯着墙壁上椭圆形水晶球灯，好半晌他才回过神。 一连十多天，除了出去吃饭，他每天就躲在舱室内刷制药术。 心念一动，调出灰色墙壁。 制药术：7812/10000/四阶； 距离五阶已不远。若按照正常速度，再有一月左右就能进阶。 “可惜没经验怪啦。”陈沐苦笑。 离开大梁前，他特意搜集药书，但还是不够看。 …… 半天后，陈沐一脸晦气的从墨香书林走出。 手里提着个小布包裹。里面放着七八本没看过的药书。 就这几本药书，那黑心胖老板要了他一千三百两银子。 上船一月，即便搭配着辟谷丹节省开支，他依旧花掉了四千多两银子。 身家缩水近十分之一。 “得想办法开源！”陈沐皱眉想着。 …… 白蛫梭中段，百草阁内。 陈沐打量医馆，这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正对门的一面墙上靠着个药橱，上面一排排小抽屉，都用木牌黑字标记着药物名字。 这没什么稀奇，奇特的是左侧墙壁。 一个博古架子立在墙边，小格子里摆着一个个小瓷瓶。每个瓷瓶旁，都挂着一个个红字木牌。 红砂丸、妙灵丹、凝神丹、定神丸…… 陈沐还在上面看到了辟谷丹。 “海外的制药体系，似乎不太一样。”陈沐若有所思。 大梁是汤药为主，丹丸为辅。 白蛫梭医馆，成品丹丸数量却占据药物一半。 “客人有什么需要？”一个三十多岁，身穿褐色短打的人走到陈沐身边。 陈沐看着辟谷丹刚想开口，突然又停住。 四阶制药术已过大半，辟谷丹却丝毫没有进展。 “辟谷丹可能已超出四阶制药术认知。” 想了想，陈沐不动声色试探：“我在练白阳真解，修行有些困难，不知……” 那伙计顿时恍然，看向陈沐目光立马热切。 陈沐无奈。 白蛫梭商铺的伙计老板，但凡露出这副表情，就是准备宰人。 “凝神丹！加速神魄合一过程的无上秘药，修炼一天顶十天，它……” “多少钱！”陈沐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不贵，只要十枚白玉钱。” “一瓶？” “一粒。” 陈沐：“……” 我就知道！ “还有吗？”陈沐一脸淡然：“我没那么多钱，也没有宝贝以物易物的交换。” 伙计顿时一脸遗憾：“那不如看看定神丸。效果也不错，关键还便宜。一瓶十粒，只要五枚白玉灵钱。” “好的，那给我来俩。”陈沐递给伙计一枚白玉灵钱。 迎着伙计古怪神情，陈沐一脸平静：“我散着买不行吗？” 伙计一脸嫌弃的撇嘴：“行……” 又是一个穷光蛋，敲不成了。 陈沐翻个白眼，大踏步离开。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把这定神丸仿出来，有你们哭的时候！”陈沐心中发狠。 …… 左六乙卯号舱室内。 陈沐咳嗽一声，二十来平米小房间内顿时亮起温润光芒。 房间不大，一桌一床一柜，外加一个隔离开来的卫生间。 如果不是墙壁上偶尔露出的惨白骨质结构，陈沐都要以为自己来到上辈子小旅馆。 掏出一颗辟谷丸3.0服下。 陈沐从五鬼袋内取出一个拳头大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花生大棕色药丸，放在鼻端轻嗅。 “七种！” 只一瞬间，他就确定其中七种药材成分。 “辟谷丹果然是不同的。” 他之前用错了方向！ “一边读药书，一边琢磨定神丸，肝吧！” …… 大梁642年，十二月二十七。 羡仙茶馆内。 陈沐手里捏着一枚定神丸。 一连串药物用量、炮制手法、融合方式在脑中浮现。 他下意识的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入嘴中。 灵光一闪之际，一份包含成分用量、制作方式的配方，在其脑中迅速呈现。 心念一动，灰色墙壁出现。 书写：4270/10000/二阶； 图画：5967/10000/二阶； 厨艺：8145/10000/三阶； 制药术：37/10000/五阶； 五鬼搬山咒：4371/10000/七阶； 易形术：987/10000/四阶； 云蜃灵甲术：5069/10000/六阶； 近两个月，每天醒来就翻书，看累了就琢磨药方。终于把制药术刷到第五阶。 他的嗅觉越发敏锐。 原本还有些关隘未打通的定神丸，没多久就让他彻底给扒出配方。 “可惜啊……”陈沐无奈摇头。 “主药竟没得买！” “百草阁肯定是故意的！”陈沐恨恨的想着。 “之前有狠人干过山寨的事？” 不然为什独独少了管茄夜草这一味主药？ “也对，能上白蛫梭，都是各国最拔尖那批人。” “心狠手辣只是基操，有点儿绝活才属正常。” “万一有那么一两个精通药理的，说不定还真就仿制过定神丸。” “白阳真解离我越来越远啊。”陈沐懊恼。 “只能等到云州再想办法。”陈沐叹气。 意兴阑珊的听着说书先生讲云州传奇故事，一边漫不经心浏览灰墙。 “这灵甲术的熟练度，不对吧！”陈沐突然一震。 自从练出灵甲术，呼吸方式彻底改变，熟练度自动增加。 除非到了特殊宝地，比如青山县，其他时候，每天二十四点雷打不动。 昨天到现在，这都增加三十多点了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云州 左六乙卯舱室，陈沐盘膝坐在船上，尽量保持呼吸自然。 一个小时后，陈沐睁开眼。 “两点！” “果然增加了！” “是因为白蛫梭到了特殊地域吗？”陈沐有了猜测。 两月过去，据茶馆内听到消息。 白蛫梭已经走完既定路线，开始向着云州全速回返。 “这就是海外的不同之处？”陈沐眼睛发光。 “肯定是类似青山县天一斋一样的宝地，不然灵甲术的熟练度不会改变。” “怪不得最近胃口大开，吃的越来越多。” 自从开始灵甲术修炼，他皮肤更坚韧，吃的更多，力气也有所增加。 皮肤上偶尔还能看到银色丝线，就像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但这变化都是潜移默化，悄悄出现。 …… 陈沐仔细探查全身，最终锁定神意图。 云蜃灵甲术神意图，更清晰了！ 原本好似隔着毛玻璃，现在却只剩一层薄纱。 “刷几天看看？” 制药术已进阶，辟谷丹短时间别想，定神丸也要到云州再仿制变现。 “那就刷几天！” 云蜃灵甲术能被动刷，也能主动练。 全副心神投入，也可加快刷取经验。 以前有地域限制，只在青山县能这么干。 如今靠近云州，终于能自主修炼。 …… 三天后。 陈沐盘膝坐在舱室床榻上。 脑海中，那层挡在神意图之前迷障，已变得若有若无。 下一刻，伴随熟练度再次增加。 一颗闪亮星辰突兀破开薄纱。 就好似一颗萤火虫，又好似天上繁星，陈沐第一次如此清晰看到神意图中星点。 下一刻，繁星猛然冲向他。就好似萤火虫直奔眼前一般。 陈沐吓的陡然睁开眼。却发现一切都好似幻觉。 静下心神却发现，后脑勺枕骨位置，突兀多了点冰凉触感。就好似放了粒冰晶一般。 陈沐下意识激发魄力。 却意外发现，枕骨位置漆黑魄力竟消失不见。 探手触摸，一层无形屏障紧紧附着在皮肤表面。 “魄力不是消失，而是发生质变！” “这不会就是神魄合一吧？！”陈沐一脸的难以置信。 云蜃灵甲术，是神魄合一秘法？！ 陈沐有种被惊天大馅饼砸中的感觉！ 一本残缺不全练形术，竟用熟练度堆出个神魄合一秘法？！ “果然，汗水是不会骗人的！”陈沐一脸激动。 “这意外之喜就是对我勤学苦练的最好奖励！” “什么白阳真解，不要也罢！” “什么以物换物，坑我的人还没出生呐！” 一时间陈沐信心爆棚。 “还有那狗屁银月楼，一个入门费就要二百两，看不起谁呢！” “今天高兴，说什么……” “算了，如今胃口越来越大，省着点儿吧。” “嗯……那就去羡仙茶馆再学两道菜吧。” …… 大梁643年，一月二十九。 左六乙卯号舱室内。 拇指粗细的透明管道围绕顶部墙壁镶嵌。 其内荧光藻缓缓浮动，散发温润暖光。 小书桌上摆着个拳头大三足香炉。 一缕缕几乎不可见的青烟顺着镂空孔洞飘出。 让人心神宁静的淡淡香气充斥舱室。 陈沐睁开眼，缓缓回神。 云蜃灵甲术：7117/10000/六阶； “到底不如原版定神丸。”陈沐遗憾的看着香炉。 打开香炉，底部木炭仅有点点猩红，大半已阴燃成白灰。 翻转香炉顶盖，下方环扣相连，悬挂一个乒乓球大小镂空铜球。 拧开铜球，里面放的就是定神丸。 不过不是原版，是他用制药术制作的改造版。 管茄夜草能让人心神宁静，少量迷神烟也有类似功效。 于是定神丸1.0版上线。 “配合改造版定神丸熏香，灵甲术熟练度四个小时才额外多一点，比原版少一半。” “任重而道远，配方还得接着变。” “要不，弄一颗凝神丹试试？”陈沐蠢蠢欲动。 “算了算了，总觉得带丹字的都不好对付。” 他可是在辟谷丹上栽过跟头的。 …… 换上全新定神丸，清理香炉底层白灰，放入新木炭。陈沐开始体会灵甲术变幻。 “类似练形术，继续改造身体。” 陈沐触摸后脑部位。 从那里开始，云蜃练形术练就的魄力，正在逐渐消失质变。 和神意图合一，融入皮肤血肉，改造身体结构，只留淡淡银丝痕迹。 右手一翻，乌木短剑出现。 轻轻刺击肩膀，然后逐渐加力。 能刺穿魄力的乌木剑，却被挡在皮肤外面。 “身体组织拥有了魄力坚不可摧的性质？”陈沐眉头一挑。 以前相当于穿一身外甲。如今整个身体结构都变的坚不可摧。 乌木剑即便能刺破皮肤，也会被肌肉挡住！ “这下真成刀枪不入了。” “就是感觉越来越不像人。” …… 白蛫梭虽然宽敞明亮，吃喝玩乐都有。但到底是封闭空间。待久了总会烦闷无聊。 陈沐却对此完全无感。他常年宅家的人，自有方法派遣。 熟练度的点滴提升，总能让他充满成就感。 之后时间，陈沐每天早晚两颗3.0辟谷丸，只中午外出吃午饭。其他时间就躲在舱室内修炼。 本来还想制作一波定神丸2.0，换点儿白玉灵钱。但念头一起就被他打散。 白蛫梭内，所有商铺都属于白蛫梭主人。 自己在这山寨丹丸冲击市场，万一被人发现扔海里怎么办？ 如今有了云蜃灵甲术，他对白阳真解不再渴求。在保证安全的大前提下，就更没动力去忙活赚钱。 当然，他也不是整日闭关。每隔五天，就会出门遛弯。 特别喜欢去白蛫梭前透明幕墙看海底景观。 有一次，他甚至看到一颗比整面幕墙还要大的眼睛！ 好在白蛫梭足够隐秘安全。那恐怖巨兽只扫了一眼就消失不见。 但这却让陈沐心头震撼，惊恐之余，却又激动兴奋难言。 这种奇景，待在大梁一百年也不可能得见。 “等哪天实力强了，必定周游天下，看遍各种奇观。” 然后他就更加投入的去修炼。 …… 如此在旁人眼中宛若苦修士一般的生活，陈沐却过的有滋有味。 又半个多月后，按照大梁纪年，二月十五这一天。 白蛫梭终于靠岸。 透明幕墙钱，终于再次出现陆地画面。 乌泱泱人群汇聚在幕墙前观看。 数百人，在数千人的注视下，缓缓登上离开阶梯，走出白蛫梭内部空间。 陈沐站在角落里，心头终于松下口气。 云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