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吻荆棘》 偏吻荆棘 第1节 ?  《偏吻荆棘》 作者:慕拉 文案 段西珩17岁时,曾在阮家借住。 阮苏茉见他的第一眼,少女心思便如野草疯长。 可惜少年寄人篱下,清冷寡言,不大爱理人。 阮苏茉总闹他,欺负他,来惹他注意,像鞋带散了这样的小事,都要喊他。 而每每这种时候,身着校服高挺如松柏的少年,总会一言不发,弯身蹲下,替娇纵的女孩系上鞋带。 他很听话,却好像不怎么喜欢她。 阮苏茉的暗恋随着段西珩毕业出国戛然而止。 没想到几年后再见,是被长辈安排结婚。 少年已经长大成人,西服熨帖,斯文清贵。面对她时,仍如从前般沉默。 婚后,阮苏茉与段西珩的关系属于白天冷淡偶尔夜晚热烈,感情一直不温不火,直到她高中没送出去的情书被段西珩看到。 阮苏茉本以为他会奚落嘲笑自己一番,高高在上的她也曾有过卑微的暗恋。 却没想到,他只是沉默地将没拆开的信封还给她,什么都没说。 而那个夜晚,段西珩第一次埋首在她肩窝,呼吸不定: “幸好他瞎。” 阮苏茉:? 你为什么骂自己? 娇纵x克制 *婚后小甜文 *男主婚前克制婚后很狗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苏茉,段西珩(héng)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双向暗恋/先婚后爱 立意:热爱生活 第1章 夏日,枝繁叶茂,万木葱茏。 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几声慵懒蝉鸣。 阮苏茉站在别墅前的绿荫里,看着几个搬运工人将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三角钢琴从货车上搬下。 她的眼睛有些肿,似乎是刚哭过,模样有些委屈。 此时正值午后,日光灼人。姜助理赶过来,见阮苏茉这副样子,心内一跳,怕她是因为等自己等生气了。 “阮小姐——”姜助理停顿一下,忙改口:“太太。” 阮苏茉抿着唇,视线有些虚,白净小脸被暑气蒸得微微发红,听见姜助理的声音,才恍然回神般朝他看过来。 姜助理赔笑:“抱歉,让太太久等。” 阮苏茉认识姜助理,之前见过两次。 她往他身后看,没看到熟悉的身影,睫毛扑闪两下,眼底有些潮,受了欺负的委屈劲仿佛更甚几分。 姜助理连忙解释:“段总在外地有个会议,暂时回不来,他让我来帮忙。钢琴是要搬进去吧,我现在就去开门。” 这栋小别墅是段西珩的住处,阮苏茉没来过,更没有钥匙。 如果不是早上临时回家一趟,让她发现年轻后妈纵容两岁的儿子把她这宝贝钢琴当玩具糟蹋,她也不会想到给段西珩打电话。 一个小屁孩在钢琴上乱涂乱画,现在想起来,阮苏茉都觉得胸口疼。 这架钢琴陪了她十来年,不谈当初购入的高价,光是谈感情—— 她都后悔自己早上为什么没跟年轻后妈打一架。 发烫的空气使人燥热。 阮苏茉顺顺气,等姜助理拿备用钥匙开门再招呼工人们把钢琴搬进去别墅后,她才缓缓撑起手中拿着的蕾丝小洋伞,穿过石阶青苔,跟着走进去。 段西珩的地盘就跟他本人一样冷淡乏味,夏日阳光争先恐后地从大片落地窗投射进来,却没给房子增加一丝温暖气息。 抽象艺术画,灰白装饰墙,黑色沙发…… 阮苏茉扫视一圈,叹气。 也许这就是艺术家的品味,她这个普通人,不大能理解。 客厅后面是一块棱形区域,四面都是玻璃落地窗,空间足够,恰好能放下这架两米长的三角钢琴。 姜助理询问阮苏茉的意见后,就指挥着搬运工人把钢琴搬到这。 这时,姜助理手机响起来,他看一眼来电人,忙走向另个方向接电话。 两分钟后,他回来了。 “太太,段总正在回来路上,差不多半个小时能到。” 阮苏茉正关注着自己的钢琴,听见姜助理这么说,懵滞几秒:“他不是在外地?” 姜助理也不清楚段西珩怎么会突然回来,按照行程,他应该是明天才会回。 “……可能是临时改安排了。段总已经在高速上,很快就到,特意交代您在这等他一会。” 阮苏茉懵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眼底生出几分茫然来。 等他? 等他做什么? 安慰她? 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也没好到这一步吧…… 而且,段西珩怎么可能会安慰她。 阮苏茉虽然跟段西珩认识很多年,可是这些年里,有六年是空白的。 当年他高中毕业出了国,他们就再没交集。 这几年里,阮苏茉听闻过他的消息。比如知道他在纽约读书,知道他毕业后在硅谷拥有了自己的芯片公司,知道国内外许多运营商争着想跟他合作。 前段时间段西珩带着技术团队回国,准备在国内发展。 他很忙,因为长辈安排,阮苏茉才跟忙里抽空的他见了一次。 一周前他们仓促领了证,之后各忙各的,再没见面。除了一个红本本能证明他们已经结婚,其余方面,真的完完全全就是两个陌生人。 阮苏茉很清楚,段西珩跟自己结婚,逃不开利益两个字。 他无所谓家里是否多一个人,反正养着就是了。 而她…… 她是有一点私心的。 十六岁那年草长莺飞,暗恋过的男孩子,无论过去多久,还是会留恋他的眉眼。 …… 搬运工人们摆放好钢琴就走了,姜助理帮阮苏茉拆了钢琴外面包着的泡沫纸,没多久也离了去。 冗静的房子里突然只剩下阮苏茉一个人。 阮苏茉等得无聊,便坐在钢琴凳上,抚摸着被水彩笔画得乱七八糟的琴键,之前那种委屈的感觉忽而再次涌上心头。 这架钢琴是她父母送她的生日礼物,那年她十岁,她的父母还很恩爱。 但是现在,父母感情破裂离了婚,母亲潇洒出国旅游,父亲找了个年轻女人生儿子—— 大脑思绪正放空着,阮苏茉听见玄关处有声响。 她倏然回神,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没几步就停住了步伐。 段西珩大约是从什么正式的场合临时回来,身上是黑色熨帖的西服,笔挺修身,清贵斯文。修长脖颈处的皮肤被黑色西服衬得冷白,一直延伸至轮廓优越的脸上。 察觉到前方的人,他压低的眼帘微微抬起,朝阮苏茉这儿看过来,沉如潭水的黑眸不动声色。 阮苏茉被他漆黑的眼眸凝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应该要先打声招呼吧? 可是好尴尬,他的表情太平静了,以至于她连声“hi”都说不出口。 段西珩的目光沉沉地从阮苏茉微肿的眼睛上扫过,之后单手解着西服纽扣,走过玄关,与阮苏茉擦肩,再走向厨房。 阮苏茉在原地怔了一小会,跟上去。 “我那里没地方放钢琴,暂时先放你这。”她把自己之前电话里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犹豫一会,加上一句:“过段时间我就把它搬走,不会打扰你太久。” “不用。” 段西珩终于出声,他背对着阮苏茉,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冰块。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大爱说话,以前无论阮苏茉怎么闹他欺负他,他都不出一声。 现在好一点了,现在他会对她说上那么几句。 “放在这就好。”段西珩说,“被毁得很严重?” 偏吻荆棘 第2节 他记得,电话里阮苏茉是快哭的语气,他也记得,以前阮苏茉很宝贝她这架钢琴。 提起这,阮苏茉鼻尖发酸,抿着唇点头,然后说:“我忍住了,没跟她打起来。” 段西珩取冰块的手没来由地停顿,站在他身侧的女孩像个被欺负了、需要人哄的小孩。 几秒之后,他关上冰箱门,转身不知去了哪。 阮苏茉不明白段西珩在做什么,只看得到他将取出的冰块放在一个不锈钢的小盆里,然后又看他取了一条没拆封的新毛巾走过来。 小盆里接了一点水,毛巾叠成长方形,放到冰水里。 段西珩兀自走向客厅,小盆放在茶几上后,他脱下西服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一侧。 然后坐下,双腿随意曲着,漫不经心地翻折衬衣的袖子。 阮苏茉看着他双手没过冰水,从还未融化的冰块中取出毛巾,拧干,水流顺着他修长白净的手指缓缓流下。 之后,听到他说:“过来。” 一直停在原地的阮苏茉愣了好一会。 直到段西珩蹙着眉头,略微疑惑地看过来。 阮苏茉动动嗓子,踌躇了一会,才向段西珩那边走去。 两人坐得很近,阮苏茉似乎能感受到自己大腿不小心碰触到的西裤面料,心脏发烫,她赶忙往边上小小地收了一下腿。 段西珩身上有好闻又清冽的味道,说不上是香水还是什么,总之就是……跟以前不一样。 可是他跟以前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还是不爱说话。 他将冰毛巾敷到阮苏茉眼睛上,阮苏茉下意识闭眼,连呼吸都下意识停了几秒。 她闭着眼,黑暗让她莫名紧张。 尤其是感觉到近在咫尺的,若有若无的,属于成年男人的呼吸。 阮苏茉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两侧裙摆,抿抿唇,小声地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段西珩沉着眸看她,难得回应:“嗯?” “就……我眼睛肿了。” 阮苏茉觉得有些丢脸,苍白解释:“我没哭,就是生气。” 怕段西珩不信,她再强调一句:“我真没哭。” 段西珩没说什么,取下毛巾,重新放回到盛满冰块的小盆里。 冰块被搅弄得发出声响,阮苏茉重见光明,不大适应地眨眨眼。她看到段西珩在拧毛巾,侧脸棱角分明,神情认真。 心内一动,她伸手拉拉他的衣角,问:“你会吵架吗?” 段西珩回头:“?” 阮苏茉:“下次我带上你,我吵不过我后妈,你帮我。” 段西珩:“……” 阮苏茉不大确定地问:“你会帮我的吧?” 仿佛是看到段西珩眼里流露出的无语,阮苏茉松了手,碎碎念着:“算了,我知道你不会——” “不帮你帮谁。” 浅淡的几个字,随之而来的是重新覆盖在眼皮上的冰凉。 阮苏茉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是她明明听得很清晰,段西珩是这么说了的。 而且她现在还能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按在冰毛巾上,掌心碰触着她的脸颊。这种不经意的触感,让她呼吸变重,一股陌生的酥麻从尾椎的方向延漫而来。 阮苏茉在黑暗之中一动不敢动,全身僵硬着,尤其是明显感受到段西珩的手指下移,指腹轻轻按在她唇角,好似还磨了磨。 他的手还带着冰块的凉意,碰触的时候会缓解夏日的燥热,明明是令人心跳加速的时刻,阮苏茉却偏头,张了一下嘴—— 咬住了段西珩的手指。 “……” “……” 长久的安静之后。 “阮苏茉,你属狗的吗?” 阮苏茉后知后觉地松开牙齿,耳朵烫得不行,语气却是理直气壮:“我怕你趁我不备偷亲我,占我便宜。” 段西珩:“……”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一个非常甜的甜文。 六一快乐! 评论有红包,喜欢的话麻烦点个收藏吧~ 第2章 气氛一度尴尬。 阮苏茉被遮着眼,看不到段西珩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很无语。 她清一清嗓子,伸手拿下敷在眼睛上的冰毛巾,说:“我回去了。” 段西珩静了几秒,看不透情绪,只说:“送你。” 阮苏茉本以为他只是客气送自己到门口,没想到他是准备开车送她回家。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傍晚,天边晚霞拥吻山峦,留下一片暧昧的红。 阮苏茉坐在段西珩车里,低头琢磨着刚才在他家,自己是不是有些傻。 他会是要亲她吗? 应该不是吧,他看起来挺性/冷淡的。 这样一想,阮苏茉的小脸就偷偷皱成一团,更加觉得尴尬了。 平日里出门有司机,加上刚回国没多久,段西珩对海城的路况并不是很熟。 又因为晚高峰,等他把阮苏茉送到住处,天已经暗了,一枚吻痕般的月牙悬在夜空中。 “谢谢。”阮苏茉解开安全带,非常客气地询问:“要上去坐坐吗?” 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走个过场而已。 没想到段西珩维持着没有多少情绪的表情,点头:“好。” 阮苏茉怔了几秒。 等回过神,只见段西珩已经解开了安全带,淡漠的脸正看着她,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不走? 阮苏茉很轻的眨了一下眼,心有疑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下了车。 大二那年,父母闹离婚,阮苏茉从家里搬了出来。 房子是拿前些年攒的零花钱买的,她一直一个人住在这,偶尔会回她爸那里看一眼。 回去也没什么事,也不是表现父女情深,就是单纯地出现一下,气一气她爸,还有那个年轻后妈。 这套复式公寓比一般的loft大一些,装修是温馨治愈的原木风,温柔奶咖色。 进门是厨房和楼梯,客厅的尽头是大片的落地窗,落地窗前的地板上种了许多可爱的多肉。 阮苏茉还是小女孩的性子,喜欢一些偏少女的稀奇古怪的玩意,抱枕、地毯、落地灯,能看到的家具和装饰,也几乎都是可爱风。 可能这在一个比她大了两岁的男人眼里……会有些幼稚。 阮苏茉现在就有些忐忑。 她出门前好像没来得及收拾,客厅里东西乱七八糟的,鞋柜里好像也没有男人穿的拖鞋…… 而且,明明平时觉得挺宽敞的房子,为什么段西珩一进门,就觉得逼仄了? 一定是因为他太高,挡住了她玄关漂亮吊灯的光。 “我这没有你能穿的拖鞋,这是新的,你先凑合一下。” 阮苏茉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新的拖鞋,弯身放到段西珩脚边,然后自己换好鞋,往房内走。 段西珩低头看了看那双绑着蕾丝蝴蝶结的少女粉拖鞋,沉默了一会,最后决定接受它。 刚换好鞋,他就听到阮苏茉喊了一声:“茉莉~” 尾音软糯,少有的甜。 他下颌绷了一瞬,停顿片刻,才往里走。 阮苏茉已经抱着她的猫在逗它玩,毛发洁白柔顺的狮子猫,眼睛是很漂亮的碧蓝,身上穿着小裙子,脖子那绑着一个很大的粉色蝴蝶结—— 段西珩不禁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脚上的拖鞋。 小茉莉像个傲气的小公主,圆溜溜的眼珠子瞧了瞧陌生的段西珩,不搭理他,继续待在主人怀里。 房子空间很大,但是阮苏茉小物件实在太多,看起来有些乱。 她抱着茉莉把沙发那儿整理了一下,对段西珩说:“你坐。” 然后她把茉莉放回它自己的公主窝。 小公主一样的猫咪连窝都是城堡样式的。 段西珩在沙发上坐下,随意打量四周,看到阳台那边有一块区域摆放着猫爬架,应该是猫玩耍的地方。 旁边靠墙是一架立式钢琴。 怪不得她要把那架三角钢琴放在他那。 偏吻荆棘 第3节 她住的地方,确实是摆不下。 身着衬衫西裤的段西珩,在阮苏茉的家里显得很突兀,仿佛格格不入。 阮苏茉本着待客之道,去厨房倒水,心底却在想着,段西珩什么时候走。 他要在这坐多久? 他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留在她家? 热水壶里的水烧开,阮苏茉打开橱柜,在咖啡和红茶之间看了看,最后选择了白开水。 她记得,段西珩不喜欢喝这些,也不喜欢甜的东西。 保险起见,还是倒杯热水吧。 阮苏茉取了一个自己喜欢的马克杯,倒上热水,走出厨房时,看到段西珩正面无表情地跟茉莉对视。 记忆里,她第一次在自家花园见到段西珩,段西珩仿若就是此刻这般模样。 那天盛夏日光璨烂,八月末的蔷薇开得热烈,花瓣层层叠叠,与绿色枝叶一块在日光中随风晃荡。 而他坐在蔷薇后的藤蔓架下,在绿叶藤蔓的阴影处,垂着眸,安静翻阅着手中的书。 少年肩膀单薄宽阔,白色校服衬衣的纽扣规整系到领口下方,只留出最后一颗,领子随意松散开。 阮苏茉在琴房练琴,分心望向窗外,出神看了他几秒,他就似有所感地朝琴房这边看过来。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透过树叶缝隙留下的光晕轻轻摇曳,虚虚实实地落在少年冷白平静的脸上,他看着她,淡淡的眸光好似没起什么情绪。 而这一眼,让阮苏茉原本在黑白琴键上自由弹奏的手指冷不丁偏了控制,在不属于这首曲子的重音键上按下一个又长又重的音。 这冗长的闷音当场就挟着她心内的小鹿一同撞上南墙。 那年他十七岁,因为家庭原因,到她家借住。 阮苏茉比他小了一岁十个月,刚过完十六岁生日,少女心思,如野草疯长。 回想起过去,阮苏茉抿抿嘴巴,顺手拿了一盒鸡胸肉干去哄茉莉。 “喝水吧。” 她把马克杯放到茶几上,然后走向茉莉,在它的餐盘里倒着鸡胸肉干。 有了吃的,茉莉便不再跟段西珩大眼瞪小眼。 小猫咪惬意舒坦吃着肉干,房子内安静得只有它发出的声响。 阮苏茉起身,与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动作的段西珩不小心对上目光。 好像……有点尴尬。 他们没什么话聊,她也不知道要找什么话跟他聊。 以前她总会缠着他说一大堆的废话,他最多应一声,没太多别的反应。 现在估计也会是这样。 余光瞥到自己的钢琴,阮苏茉心想,可算找着打破尴尬的东西了。 她走过去坐下,打开琴盖,说:“给你弹个曲子吧。” 没想到话音落下,迎接她的还是尴尬。 阮苏茉背对着段西珩,也不知段西珩现在什么表情,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弹什么曲子,他又不是来听曲的。 可是人都坐在这了…… 阮苏茉硬着头皮随手弹了几个音,想起自己以前教过段西珩,便顺手弹了当时教他的那个曲子,简短的一句,然后转头问:“你还记得吗?” 阮苏茉七岁开始学琴,大学读的音乐系,主修钢琴。 她从小到大拿过许多奖,参加过许多演奏会,可这些都没让她有什么成就感。 她最有成就感的事,还是教会从没接触过钢琴的段西珩跟她四手联弹。 段西珩的手指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非常适合弹琴。 他住在阮家的那段时间,阮苏茉就经常强迫他坐在自己身边,强迫他跟自己学。 他很聪明,没多久就能弹下一首完整的曲子。 阮苏茉只教过他那么一首,她有自己的私心,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身边覆盖下一片阴影,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就响在耳畔。 阮苏茉怔怔抬头,看到的仍是段西珩清冷的侧脸。 他坐在她身旁,说:“我记得。” 阮苏茉睫毛不自觉颤了颤。 他……竟然知道。 两人手臂似乎贴在一块,惹得阮苏茉忽然感觉胳膊发麻。 阮苏茉思绪开始变乱,伸手放到琴键上,试了几个音后,弹起了前奏。 她看起来表面淡定,其实已经心如擂鼓,当年没撞死的那头小鹿又开始在她胸腔复活乱撞。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段西珩竟然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那他发现她当年暗恋他的事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知道曲子的名字? 这是首电影插曲,知道也不奇怪,对,不奇怪…… 面对几千人演奏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会儿这么紧张,阮苏茉感觉自己手指都虚了,没一点力。 当视线中出现段西珩的手的时候,她被他左手无名指上那一圈银白闪了一下眼,差点要弹错音。 他戴了他们的婚戒,她现在才发现。 回头看看,她右手的食指也有枚戒指,但是是用细小珍珠串成的饰品。 阮苏茉这时又在想,她是不是也应该要戴他们的婚戒? 脑子里东西太多,阮苏茉非常不专心,反而作为她当年强迫学琴的学生,段西珩弹奏得很熟练。 四手联弹难免需要跨手,曲子弹到一半,阮苏茉的右手从下跨过段西珩左手,弹了两个音再回来时,与他不小心碰撞上。 她的手背恰好被他手心覆盖住。 钢琴声戛然而止。 为什么以前阮苏茉非要教段西珩弹琴,就是因为,四手联弹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可是那时候他们最多就是相互碰痛手背,他一直坐得端端正正,连肩膀都不舍得跟她靠近一下。 现在…… 倒是手心覆着她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阮苏茉僵直背脊,呼吸停了一下。 然后听见他没什么感情地点评:“你没专心。” “……” 废话。 她是人,又不是神,还不允许紧张了? 阮苏茉在心底悄悄反驳,正想着先收回自己的手,却没想到直接被段西珩握紧。 毫无预兆的,他握着她的手离开琴键,另只手翻下琴盖,而后手臂穿过她纤细的腰。 身体腾空倏然腾空,她被他单手抱起,翻转坐在了琴盖上。 阮苏茉脑子发懵,整个人都是愣滞的。 等再回过神,段西珩的双臂已经撑在她裙摆两侧,身体微微往前倾,像是把她困在怀里。 鼻尖似乎要碰上,他眼底仍然漆黑一片,又隐隐暗得发亮。 阮苏茉在他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呼吸骤乱,不敢呼气。不止脸和耳朵,她整个身体,连刚刚被他握过的手指,都在发烫。 他好像要吻下来,可是又没有。 似吻非吻,眼眸对视,阮苏茉不由得指尖发颤,被抱起时下意识攀在段西珩脖颈间的手臂紧了紧。 段西珩感知到阮苏茉颤动紧张的睫毛,像蝴蝶震颤的翅膀。 他垂眸凝视单薄又柔软的她好一会后,才开口:“今晚——” “可以留宿么?” 作者有话说: 哎嘿。感谢在2022-05-31 15:38:27~2022-06-02 12:0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零度可乐、国家一级保护废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泡泡蓝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咪的qaq 4瓶;廢話少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段西珩很有耐心地等待阮苏茉的回答。 他并不会勉强她。 阮苏茉确认自己没听错段西珩的话后,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考。 思考过后,她慎重又认真地问:“你睡相好吗?会压我头发吗?” “……” 偏吻荆棘 第4节 段西珩反而沉默几秒。 “……应该不会。” 适才的紧张瞬间消失,阮苏茉松开攀在段西珩脖颈间的手,段西珩也适时挺直背脊,往边上退了一点。 阮苏茉跳下钢琴,去茶几那找自己手机,然后对着手机不住滑动屏幕。 没注意到一直暗着眼神凝视自己背影的段西珩。 “附近有家便利店,我叫个外送。”她盯着手机,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似乎是在思考。 “睡衣,牙刷,浴巾……”她停顿一下,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那个……内裤也要吧?” 段西珩:“……” 没等他回答,阮苏茉就替他决定:“应该是要的。” 软件上的选项都是均码,她就往购物车里加了五条,睡衣倒是分x和xl。她偏头看了看段西珩,个子很高,身形清瘦却不失力量感,身材轮廓极好,肩背宽阔…… 算了,选最大码吧。 手指往下划,阮苏茉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指尖忽然在“计生用品”这一栏停了一下。 这个…… 或许…… 大概…… 可能…… 她点开,加了一盒durex。 其实在决定跟段西珩结婚的时候,阮苏茉就已经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是真结婚,不是过家家,夫妻难免要一起睡觉。 所以如果段西珩有这个需求,她……不会拒绝。 但是就是突然真的可能要做这件事了,好像又没准备好。 心脏砰砰乱跳,耳朵好像也要烫没掉。 阮苏茉下好单,才想起自己和段西珩还没吃晚饭。 于是人又马上冷静了下来,寻思着家里有什么吃的东西。 她把段西珩一个人丢在客厅,自己跑去厨房,在冰箱翻了一会,再出来时,发现段西珩半蹲在茉莉的面前,半阖着眸,表情冷漠,又在跟茉莉玩对视。 “你肚子饿吗?点外卖,还是吃泡面?”阮苏茉问。 段西珩缓缓侧头朝她看过来,她不好意思地解释一句:“我家只剩下泡面和鸡蛋,我也只会煮泡面。” 段西珩起身,修长的西裤因为刚才的姿势多了几丝不大明显的褶皱。 他似是没怎么思考,说:“我来吧。” “啊?”阮苏茉愣一下,才明白段西珩的意思。 他应该是说,他来煮。 段西珩朝阮苏茉这边走过来,阮苏茉带他进了厨房,稍微介绍一下里面物品的摆放:“泡面在上面第二个橱柜里,鸡蛋在冰箱,冰箱里还有一袋芝士……” “噢对,”阮苏茉想起什么,顺便把自己房子也介绍了一下:“卧室在楼上,洗澡在楼上的卫生间,茉莉睡楼下,不会上楼。” “嗯。” 慵懒而散漫的一声。 不知是否在用心听。 阮苏茉见段西珩已经打开橱柜拿泡面,就不再跟他在一个厨房里挤着。 她出去安顿好茉莉,又悄悄上楼,把卧室乱丢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楼下门铃响起。 应该是便利店的外送到了。 阮苏茉快步跑下楼,见段西珩已经取了购物袋,并关上了门。 也不知怎得,她有点心虚,跑过去抢过袋子,说着:“我把你要换的衣服先过下水,放烘干机。” 段西珩手上一空,抬眼望去,阮苏茉已经抱着购物袋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远。 或许……没人告诉过她,她心虚的样子,非常容易被看出来? 钢琴旁边有个小暗门,生活阳台就在暗门后面。 阮苏茉把门关上,取出新买的男士睡衣和内裤,过了一遍水后,拧干丢进了烘干机。 夏□□物薄,半小时后就可以取出来。 趁着烘干机运作的时候,阮苏茉在购物袋里翻了翻,翻出最后加购的那一盒东西,犹豫了一下,最后放回到袋子里,牵着袋子去了楼上卧室。 还是放床头柜抽屉里吧,用的时候应该……比较方便? 一想到这,她不自然地摸摸脸。 瞎紧张什么…… 他们是正经夫妻,又不是在偷/情。 阮苏茉把新的牙刷牙杯和毛巾放到浴室,下楼,刚好泡面煮好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吃面,洗碗,取出烘干好的换洗衣物,一起上楼。 阮苏茉本想让段西珩先去洗澡,毕竟客人优先。 可是段西珩接到一个电话,看起来有些忙,于是她留下一句“我先洗澡”就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昏黄的光从磨砂玻璃里透出来,接着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被烘干过的衣服还泛着一层暖意,在段西珩手中,仿佛一不小心就能灼伤他手心。 耳边,手机另一端的人在说着工作上的事,他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 对方发现不对劲,不禁问:“你怎么了?听说你下午急匆匆赶回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有点事。”段西珩浅淡地应。 早上他们本来在开会,中午时候,段西珩接到了阮苏茉的电话。他不放心,临时改了行程回来。 “还有事吗?”他想结束通话了。 对方显然与段西珩很熟,说着“没什么事了”,但是嘴巴还不停,顺口说了句:“你接电话的时候我听到女孩子的声音了,你在哪呢?” 明显是调侃和打探。 段西珩表情看起来依然没太多情绪变化,只说:“我和我太太在一起,需要跟你报备吗?” “……” “打扰打扰,祝你生活愉快,再见——” 通话结束。 段西珩垂眸,查阅了工作邮箱里的几封工作邮件,而后将手机静音放到一旁。 他这时才环顾四周,看着阮苏茉的卧室。 卧室很大,前面有一个衣帽间。衣帽间对面是奶白的床铺,被套上面有一层极薄的蕾丝刺绣,边角是精致褶皱。 床头柜上摆着一盏水晶氛围灯,水波纹的光晕在一隅缓缓散开。灯里粉色的水晶盐天然石应该是滴上了香薰精油,空气中仿佛浮动着不具名的香气。 辨别不出是玫瑰,茉莉,还是小苍兰或者晚香玉。 很快,浴室的水声停了,传来了吹风机的声音。 没过一会,浴室的门被打开,热气裹挟着沐浴乳的香气倾泻而出。 阮苏茉换了睡裙,清透网纱如薄雾般细腻,白皙肌肤若隐若现。 肩颈纤长,锁骨清晰。 还没完全干的发尾,黏在脖颈之间,有那么一两滴水珠,落在了锁骨下方。凌乱之中,透出一丝青涩。 她是娇俏又甜美的长相,却有一双眼尾下垂、略显无辜的大眼睛,因为这双眼睛,就算发脾气,也不会让人觉得有攻击性。 没化妆的时候,白净动人,更让人多出一丝保护欲。 譬如此刻。 段西珩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阮苏茉。 仿佛时光倒流回六年前,她因为父母吵架而夜里睡不着,非要敲他的门,把他叫起来陪她说话。 那时候她的头发比现在短一点,除了头发,其他地方似乎一点都没变。和现在一样,她也会哭,哭了又不承认,每次眼睛都会肿很久。 阮苏茉奇怪段西珩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她低头看了一下,觉得自己没哪里不对啊。 睡衣是短袖的,裙子到膝盖下方,虽然是v领,但是没露太多。 搞不明白。 “你不去洗澡?” 段西珩的眼眸暗了又暗,清寂的眸光里藏着几丝不显山露水的欲/望。喉结微滚,他习惯性“嗯”一声,拿着手中衣服进了浴室。 段西珩的这个澡洗得有些久。 阮苏茉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洗澡会比女生还慢。 她趴在床上玩手机,身下垫了个枕头,小腿勾着在半空晃呀晃。 高中班长给她发了一个投票链接,让她帮忙投票,顺便转发朋友圈。 【这个夏天因你而闪亮!|请为013号司灏选手投上一票吧!】 司灏,阮苏茉记得他。高中毕业就签了个什么唱片公司,他大学时候还找过她,让她帮忙钢琴伴奏。 后面好像发展不大好吧,一直没什么消息。 没想现在去参加选秀节目了。 偏吻荆棘 第5节 阮苏茉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长相,嗯,长得挺不错的,确实是可以出道的程度。 秉着为老同学打call的想法,阮苏茉投了票,再把链接发到朋友圈,打了几个字: 【麻烦大家啦[/可爱]】 发完朋友圈,浴室的门终于开了。 阮苏茉不禁回头去看,段西珩穿着便利店里款式最简单的t恤和短裤,干净的灰色,在他身上却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衣服大小刚好,就是肩膀处颜色有点深,应该是吹头发前水珠滴落在肩膀洇散开。 额前头发遮住眉毛,没什么表情,清俊又冷淡。 有一瞬间,让阮苏茉觉得,他还是十七岁的那个少年,很听她话,却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少年。 仔细看看,他可真白啊。 微湿的黑发,漆黑的眸子,与皮肤的冷白形成鲜明对比。 等他靠近床边,阮苏茉忽然感觉他身上独特的清冷感把她给袭卷了。 她滞了一瞬,然后放下腿,放好枕头,翻过身钻进被子里。 “灯在你那边。” 阮苏茉往床左侧挪了挪,给段西珩留出一个足够的空间。 段西珩慢条斯理地伸手关灯,房间里瞬间暗了下来,徒留床头柜那盏小灯氤氲着水波纹暧昧的光影。 感受到床的另一边略有塌陷,阮苏茉又不自觉往床边挪了挪,说:“我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你千万别压我头发,我怕疼。” 停顿一下,她觉得哪里不对,于是解释:“怕疼的意思是,你是男的可能不了解,就头发被压住,我再翻身什么的,就会扯得很疼。” “以前茉莉睡楼上的,但是她总跳上床,趴在我枕头上,总是压住我头发……” “知道了。”身旁的男人听完这么一长串的话,只回答了这三个字,嗓音冷散平淡。 阮苏茉转头,看到段西珩已经躺下,睡着她的枕头,盖着她的被子。 他躺的很方正,看起来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阮苏茉轻轻眨眼,然后转身,伸手关了床头那盏灯。 一时之间,整个卧室陷入难以言喻的黑暗。 窗帘是透光的,过了一小会,借着月光,房内的一切又都变得清晰起来。 什么都看得到,什么都看得清。 听觉比视觉更加敏感,所以,阮苏茉更能听到与自己隔了不少距离的段西珩的呼吸声。 平稳的,似乎真的睡着了。 阮苏茉没忍住发散思维,想了好多,纠结过后,她喊段西珩的名字。 “段西珩。” 她犹豫一下,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你是不是……不行啊?” 正在努力稳定心跳酝酿睡意的人睁开眼睛,眉头微蹙,偏头看向身旁的人。 阮苏茉:“看过医生吗?” 段西珩:? 阮苏茉:“你可以跟我说实话,我能接受的。” 段西珩:“……” 阮苏茉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段西珩略显无奈的声音:“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啊?” 错觉吗? 阮苏茉不明白:“我们已经结婚了,如果不是你不行,那……这种事,总不能是女孩子主动吧?” 良久。 段西珩出声:“确实。” 阮苏茉心中一紧,刚想开口,离自己好一段距离的人已经倾身过来,入侵她的世界。 她被他拉过去,困在身下。 她能清晰看到他的脸,鼻骨高挺,下颌线分明。右眼眼尾的褶皱处,有一颗很小的不会引人注意的漂亮红痣。 离得太近,鼻息混乱在一块。 他半阖着眸,指尖抚摩过她唇角,说话时候,唇几乎贴着唇。 低沉嗓音带来胸腔共鸣,让她仿佛也跟着颤动。 他问她: “还咬我吗?” 作者有话说: 被发现了吧!敷眼睛的时候他就是想亲!证据确凿!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洗澡慢是因为还做了别的事?) - 第4章 岁那年,段西珩被阮苏茉的母亲黎颂娴接到阮家。 那一年,他高三,阮苏茉刚读高一。 他转学到她的学校,每天司机接送,一起上下学。 少年沉默寡言,态度冷淡。 阮苏茉喜欢他,想跟他说话,可是他却总是冷着一张脸,不搭理她。 十几岁的女孩心高气傲,娇生惯养,性子里带着天然的娇纵。 她不服气,也不服输。 为了惹他注意,她就变着法闹他,欺负他。 她要求他剥虾,他会默不作声地剥出一盘。 她鞋带散了要求他系,他也会不吭一声,蹲身下来替她系上。 她不想抄的书,他会被她强迫抄写,她不爱吃的吐司边边,也会被她强迫着吃掉。 有一段时间她在学校练琴练到很晚,他每晚都会在门口一面做题一面等她—— 学生时期,阮苏茉真的强迫段西珩做了很多很多事。 他很听她的话,却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她。 段西珩毕业那天,阮苏茉朝他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之后便是没有联系的六年。 跟段西珩闹掰之后,阮苏茉反思了很多,大概能理解段西珩为什么会不喜欢自己。 那样欺负人又任性刁蛮的女孩子,谁会喜欢呢? 可是她又怪段西珩。 但凡他表现出一点抗拒,她都不会欺负他那么久。 这六年里,阮苏茉经历了父母离婚、离家独居,而段西珩凭借自己能力脱离了原生家庭带来的束缚,在国外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他回国之后,阮苏茉的母亲黎颂娴就想安排他们见面。 阮苏茉一开始是拒绝的,觉得丢脸,毕竟段西珩毕业那天,她还哭着说自己讨厌他。 黎颂娴则很耐心地跟阮苏茉分析利弊。 “你爸早就在物色人选,想也知道,他选的那群富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你爸只会考虑利益,不会考虑你。与其被他安排,不如听我的,跟阿珩结婚。” “阿珩不会亏待你,我们两家知根知底,而且他很早就已经独立。他以后会在国内,他妈妈在国外,一年都不会碰上一次面,你不用担心会有婆媳问题。” 黎颂娴早年是学钢琴出身,颇有成就,结婚后便当起了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当年学艺术的那份气质沉淀到如今,容貌和身段都胜过大部分同龄人。 她望着跟自己几分相像的女儿,慢慢悠悠地说了很多嫁给段西珩的好处,最后补上一句:“我记得,他在我们家那会儿,你好像还挺喜欢他的?” 阮苏茉瞬间就红了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狗才喜欢他。” 黎颂娴只看着她,笑而不语。 后来,阮苏茉还是答应了黎颂娴的安排,在黎颂娴环游世界之前,跟段西珩领证,让她安心离开。 有了结婚这层关系,黎颂娴倒是不用再担心阮苏茉会被他爸随意嫁给那些不入流的富家子。 黎颂娴说过,嫁给段西珩,阮苏茉还是可以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段西珩本身就不是一个强迫他人违背意愿的人。 阮苏茉觉得也是。 然而,她们都错了。 在某些时候,他会强迫。 就比如现在。 当第一个吻落下,唇瓣干涩的贴在一块,第二个吻就又落下了。 阮苏茉毫无经验,只感觉到他好像在拆一件礼物,刚开始的时候小心翼翼,压抑又克制。他的呼吸很重,每一声,都在震着她的耳膜。她也跟着颤。 唇缝被轻轻扫过。 呼吸,心跳,全都被潮热又湿润地卷走。 他采撷下早春枝头的两片樱花,也采撷下夏日盈满水珠的桃。 明明没有下雨,阮苏茉却觉得好像下了一场暴雨,将他们淋得湿漉漉。 偏吻荆棘 第6节 从窗帘渗透进的月光,给身前人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 阮苏茉看清他的脸,看清他额前被打湿的碎发,细小的汗珠沿着眉骨滑落至下颌。 藏在眼尾的那颗红痣,随着他垂眸,而愈加清晰。 手腕被扣得生疼。 眼前的世界开始晃荡,像暴雨,在震颤。 她说过不许压她头发,他不止没做到,甚至还用手指穿过发丝,扣她的后脑勺,偏过头吻她。 她觉得疼。 又好像不是因为头发。 阮苏茉想临时反悔,眼尾泛潮,快哭了。 却仍没被放过。 ——他不听她的话了。 这是她被弄哭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段西珩不是人。 这是暴雨骤停之后阮苏茉的第一个想法。 仿佛是被淋了一层黏腻的白巧克力酱,又像打翻了一个牛奶盒。 风停雨歇。 阮苏茉虚弱睁眼,借着重新亮起的水波纹灯光,看到段西珩认真平静的侧脸,手上拿着纸巾,在替她擦拭。 脑子里混沌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阮苏茉意识到现在的段西珩在做什么,脸涨得比刚才还红,后知后觉的羞赧让她忍不住抓过枕头盖住脸,难为情地翻过身去。 段西珩清理的手停顿一下。 他身上还出着一层薄汗,眼眸暗沉,不自觉从阮苏茉后背上扫过。 肩细背薄,肩胛骨和脊柱的线条干净流畅,漂亮的腰窝两侧有两道不算浅的掐痕。 不止腰侧,整个背部,都有深深浅浅的印记。 段西珩滚了滚喉结,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哑。 最后还是没说话,怕阮苏茉被闷死,伸手去碰了碰枕头。 阮苏茉反而把自己的头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娇柔的不像是她在说话:“别看我。” “……没擦干净。” 又低又沉的四个字,像滚了一层沙砾。 别有意味,又格外色/气。 阮苏茉脑子轰然炸开。 求求了,别再提醒刚刚都弄她身上了…… 真的很羞啊…… 阮苏茉闭紧眼睛,深呼吸几口,才从枕头里探出头,伸手臂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盒东西。 往后丢给段西珩后,她又躲到了枕头底下。 整个过程,他都没给她拿这个东西的机会,她也被欺负的忘记了这个。 现在才想起来—— 要是早点拿出来,也不会被牛奶盒打翻在身上,留下难以言喻的黏腻。 段西珩垂眸看了那盒durex许久,好像知道为什么晚餐时候阮苏茉那么心虚地抢走那个购物袋。 他手指很轻地动了一下,心潮涌动。随后拉过一边的被子覆盖到阮苏茉后背:“起来洗澡。” “没力气。” 阮苏茉小声说着,然后在被子里挪了挪,企图把自己完全藏起来。 她就像只蚕宝宝,躲在被子里,小声地控诉段西珩。 “你下次,能不能温柔一点……” 她好像有点委屈。 “很痛的。” “我都哭着喊不要了,你也不听,我求你你也不管,还掰——掰我膝盖……我又不是学跳舞的,柔韧性一点都不好……” 小时候没学舞蹈就是因为她柔韧性太差,又怕疼,练不了基本功。 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硬掰,曲折—— 现在想起来真是又羞耻又痛。 “好。” 段西珩轻声应道,然后将阮苏茉从被子里捞出来。 但是阮苏茉只肯露出个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累,整个人发酸,一点力气都没有。 “先去洗澡。”段西珩再次说。 可是阮苏茉没应。脑袋贴在枕头上,眼皮都抬不起来。 安静几秒后,段西珩见她快睡着,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苏茉。” 阮苏茉很少听他这样喊自己。 平时他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就像她喊他名字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的阮苏茉觉得他好像有点……温柔。 阮苏茉正发着呆,身上倏地一凉,被子被掀开,然后就被段西珩抱了起来。 她惊慌失措地捂住胸口,又想着捂别的地方,最后双手却只能揽住段西珩的脖子借力,怕自己会摔下去。 “段西珩——” “洗完澡再睡。” 段西珩这时候倒是当君子了,目不斜视,抱着阮苏茉就进了浴室。 浴室灯一开,阮苏茉就感觉自己像森林里找不到地方藏身的小鹿,在猎人的视野中无所遁形。 羞耻感席卷而来,她缩在段西珩怀里,藏起脸。 “还能站吗?” 段西珩问得太正经,阮苏茉红透脸,恨不得咬他。 见怀里的人没反应,段西珩又问:“淋浴还是去浴缸?” “……” 阮苏茉偏头,找到段西珩的胳膊,张嘴就咬了上去。 段西珩并未理会,隐秘的痛感很快消失。 他将阮苏茉抱到淋浴间,放下她站好,打开了花洒。 乏力又腿酸,阮苏茉有些站不稳,段西珩扶了她一把,手轻轻拽住她胳膊。 她低着头,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睡裤,上衣没穿,薄薄一层腹肌很是显眼。 某些画面猝不及防蹿进脑海里,让人面红心跳。 而这时候,段西珩还问:“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阮苏茉又气又羞,抬起头就瞪着段西珩:“你能别说话吗!!!” 以前还嫌弃他总是不说话,现在,她觉得他还不如当个哑巴!! 热气氤氲,水声潺潺。 半晌,段西珩似是叹气,语气中却又糅杂着不易发觉的温柔和纵容:“阮苏茉,你真难伺候。” 阮苏茉微愣,刚想开口反驳什么,就被他扣住后颈。 她受力抬起头,纤细的脖子仰出一个好看流畅的弧度。 随后他的吻就重重落下,让人无法招架。 作者有话说: 哒咩哒咩 第5章 早晨日光浓郁,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来,照亮一室凌乱。 阮苏茉被手机铃声吵醒,趴在床上睁不开眼,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往床头柜那探。 找了半天,凭着记忆找到了手机。 “喂……” 阮苏茉接通电话开口的瞬间,觉得自己喉咙废了。 干干涩涩,还有点哑。 电话那头的林珊妮闻声一愣:“你怎么了,感冒了?” 才不是感冒,而是—— 阮苏茉说不出口,勉强睁了睁眼睛,翻身躺好,说:“嗯……感冒了,喉咙痛。” “吃药了没有?下午还能去乐团吗?” 阮苏茉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进了海城市的交响乐团,有演出的时候,会因为排练而忙碌一两个月,没有演出的时候,就很自由。 她是钢琴演奏,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她上场。 偏吻荆棘 第7节 过两天市里有场小型演奏会,这段时间他们都在排练。 昨天休息,阮苏茉心血来潮回了一趟家,没想到—— “下午?今天不是还在放假吗?” “你没看群消息呀,定制的演出服已经到了,指挥让我们下午去试穿。” 阮苏茉还真没看群消息。 她恍惚地揉揉眼睛,身残志坚,忍着腰疼从床上坐起来:“好,我现在起床。” 林珊妮:“行,待会我顺路来接你,一起吃了饭过去。” 跟林珊妮打完电话,阮苏茉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才想起转头去看床的另一边。 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 段西珩呢? 走了? 他竟然走了?! 把她折腾了一夜,天亮了就穿上裤子走人? 想起昨晚在浴室没洗成的澡,阮苏茉气不打一处来。 太过分了。 早知道段西珩会这么不做人,她昨晚就不该先挑起这个头。 阮苏茉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会,掀开被子下床。 她懒得去细究段西珩什么时候给她换的睡衣,脚刚踩到地板上,她就趔趄一步停顿住,好像身体里的每块骨头都在牵扯着痛。 尤其是大腿内侧。 阮苏茉疼得眼圈发红,眼底洇出湿润来,再看看胳膊上暧昧的印记…… 啊,不行。 就她这个样子,怎么能试穿演出服。别人一看就知道她昨晚干了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犹豫过后,阮苏茉重新回到床上,给林珊妮发消息。 【我想了想,感冒有点严重,为了你们的身体健康,我下午还是不去了吧】 【小狗哭泣.jpg】 林珊妮:【?】 另一边。 高速路上。 姜助理坐在副驾,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沉默看手机的男人,想起自己一大早过来送西服前,他特意交代,到了之后不要按门铃,也不要打电话。 姜助理比段西珩年长几岁,早就有家室,一看这几句话就能猜到,是里面还有人在睡觉,段西珩不想吵醒她。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段总,还有这么贴心细致的一面。 “段总,昨晚您临时推掉了大商运营那边的饭局,现在那边又来询问今晚是否有空。” 段西珩表情淡漠,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只应一声:“可以改到中午。” 姜助理:“好,我马上回复。” 段西珩的心思并不在什么饭局上。 他晚上也有空,但是看着微信朋友圈,他又突然没空了。 晚上他想回去。 手机屏幕上,顶着小茉莉头像的阮苏茉,在昨晚,发了一个投票链接。 司灏。 段西珩知道他,谈不上认识。 阮苏茉高一的时候,参加元旦晚会,寒冷冬天的十二月,她每个晚上都会在艺体楼的琴房练琴。 段西珩会在结束晚自习后,到琴房外等她,有时是半个小时,有时是一个小时。他并不会觉得时间难熬,寒冬里阴冷走廊的石砖地面也不会很冰,他每次都坐在琴房门口的地上,单腿屈膝,一边等着阮苏茉,一边自己看书或做题。 有那么几次,他会碰上司灏和阮苏茉一起开门出来。 司灏是阮苏茉的同班同学,也是从小学音乐,他身上自带的气质,当时看起来,跟阮苏茉很相配。 那时候的段西珩,拼了命地想隐藏起自己晦涩又不光彩的过去,他所有的情绪,都藏在自己的沉默里。 就算嫉妒,羡慕,吃味,他都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 段西珩顺手打开搜索引擎,搜了一下,发现司灏几年前签了一家唱片公司,发了两张专辑,但没什么水花。 他对司灏的歌不感兴趣,手指随意往下划,视线最后落在“jasmine”这个英文上。 第二张专辑的主打曲:crush 作词作曲:司灏 钢琴伴奏:jasmine jasmine。 段西珩眼神微凛,平日不带什么表情的脸,隐匿在黯淡光线中,辨不清情绪。 - 下午。 黎颂娴出国前给阮苏茉找的打扫阿姨准时上门打扫卫生。 阮苏茉裹着件长袖窝在沙发里,一手抚着怀里的猫咪,一手拿着手机回消息。 乐团的指挥给她发了一堆消息,无非是嘱咐她注意身体,演出在即,千万别临时掉链子。 阮苏茉有点心虚,忙保证自己明天的“感冒”明天就能好,明天的排练一定能到。 回完指挥的消息,她点开外卖app,犹豫着吃点什么。 早上醒了之后她又补了一觉,到现在还没吃午饭。 昨晚消耗太多体力,现在的阮苏茉急需碳水补充能量。 于是她点了一份寿司套餐,再起身去厨房冰箱,拿出一盒冰淇淋。 打扫阿姨恰好抱着换下来的被单被套从楼梯上下来,见状,好心提醒:“阮小姐,来例假了还是不要吃冰的,伤身体。” 阮苏茉跟这个阿姨已经很熟,平时有事没事都会聊聊天。 她听阿姨这么说,刚想回答自己没来例假,阿姨抱着的床单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脸忽然红透。 她忘了先把床单换了…… 段西珩走之前,大概整理了一下卧室,该扔的,都扔到了垃圾桶里。 但是床单被子,阮苏茉还睡着,他没清理。 阮苏茉醒来之后,阿姨就上门了,一时间也没去清理。 所以,阿姨应该是看到床单上那乱七八糟的…… 啊,好社死。 阮苏茉忍不住捂脸。 阿姨已经走远,看样子是去生活阳台洗床单。 为了证明自己是来例假了,阮苏茉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冰淇淋,回到沙发继续窝着。 现在的她,是一个在例假期感冒了的虚弱女人。 例假和感冒是假的,虚弱是真的。这样一想,她又想骂段西珩,想把自己攒的可爱的骂人表情包发给他,但是……她没他微信。 傍晚时分,阿姨收拾好一切离去。 阮苏茉看了一下午电影,有些昏昏欲睡,准备拿遥控器关电视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声。 有人给她发微信消息。 【在家?】 阮苏茉愣了一下。 她好像不知道他是谁。 头像是黑色的夜空,悬着一抹浅淡月牙。 昵称是个句号。 再点开个人资料,什么信息都没有,朋友圈也是不开放的。 最近她有加什么人吗? 好像没有。 但是这个头像她有印象,很早以前就见过他给自己点赞,只是点赞之交,几年里从没聊过。 阮苏茉犹豫了一小会,发送两个字:【你是?】 对方没有再回。 过了十分钟,门铃响了。 阮苏茉过去开门,在猫眼看了一眼,然后气呼呼地把门打开。 “段西珩,你气死我了。” 门口的段西珩:? 他刚结束一天的工作,眉眼之间还带着不明显的倦意。 听阮苏茉责怪又略带娇嗔的语气,他不免蹙眉,仿佛在问:我怎么了? 偏吻荆棘 第8节 阮苏茉的视线在段西珩身上上下扫视一番,他换了一身西服,斯文内敛的模样,跟昨夜床上的那个人完全联系不起来。 她鼓着脸,把门开大一点,然后转身往里走。 段西珩停了几秒,走进来,顺手关上门。 今天的玄关鞋柜前,多了一双藏蓝色的男士拖鞋,虽然上面还是有个硕大的蝴蝶结。 阮苏茉一边走一边说,“就因为你,我今天一天都没法出门,大夏天的还得在家穿长袖——” 她回头,差点撞上换好拖鞋跟在她身后的人。 阮苏茉往后退一步,揉揉还没撞上的鼻子,把自己的话说完。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要约法三章。” 段西珩眉眼淡淡的,似乎知道阮苏茉在说什么。他不紧不慢地点头:“具体?” “就——”阮苏茉忽然说不出口,耳朵烫了一下,她眨巴眨巴眼,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 “节制一点?一月一次?” 段西珩听明白了,静静看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阮苏茉又被这双漆黑的眸子注视,心脏失控一跳。 他为什么这个表情?一个月一次是太久了吗?男人的需求会这么高吗? 那…… 她用试探商量的语气询问:“一周一次?” 段西珩还是没反应。 阮苏茉害羞又着急,伸手拉住段西珩的衣袖,瞪着他眼睛:“你现在又装哑巴了!” 段西珩这才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不注意便捕捉不到。 “不是你让我别说话?” “我什么时候说了!” 段西珩不言语,阮苏茉骤然想起自己是说过,而且是昨晚在浴室。 她气得去踩段西珩的脚。 “真不想理你!” 段西珩并没感觉到阮苏茉踩得有多疼,反而软绵绵的,像从他心口划过。 他这才慢慢悠悠地说:“你不想,我不会勉强你。一周,还是一月,都行。” “……” 阮苏茉怔滞着,虽然但是,她怎么觉得这话有些……不对…… 什么叫做她愿意? “我才不愿意!” 她红着脸,转头就走。 半分钟后,她又拿着自己手机回来,小手一递,说:“我还没你的微信好友。” 段西珩垂眸看了眼手机,再重新看向阮苏茉,眸子暗沉,不知什么意思。 阮苏茉则清清嗓子,说着:“微信联系起来方便。我知道你以前那个号出国后就没用了。” 她知道,他出国之后,换了号码,也换了微信。 在他回国之前,她一直没有他新的联系方式。 即使是结婚,她也只是从黎颂娴那添加了他的手机号码,但是这个号码也是回国之后刚注册的,没有绑定任何社交软件。 阮苏茉见段西珩略微沉默的模样,心里不禁浮现几丝失落。 “你……不会是不想加我吧?” 她抿抿唇,企图藏起心底的委屈:“都是结婚的关系了……” 段西珩一时之间不该说什么好,开口,报了一串数字。 阮苏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添加好友的搜索框。 “等一下,你慢一点,06后面是什么来着?” 段西珩:“0604。” 阮苏茉输入完,发觉搜索框下面自动跳出联系人,她惊讶道:“咦,我有你好友哎——” 她点进去。 等下。 这个熟悉的句号。 这个熟悉的头像。 这个熟悉的对话。 这不就是十多分钟前那个…… 阮苏茉僵硬着表情,缓缓抬头看向面前沉着双眸的男人。 他视线落在手机屏幕阮苏茉发的那句“你是?”上面,再看着阮苏茉,不带情绪地开口:“现在知道了?” 第6章 六年前,阮苏茉不知道段西珩决定出国,她以为他不会走。 因为在知道段西珩的母亲已经定居国外时,阮苏茉就曾问过他,他会不会离开这里去找他妈妈。 当时段西珩垂着眼眸,神色淡淡,告诉她:“不会”。 可是最后他还是走了。 而且走得匆忙,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蝉鸣不断的夏天,少女暗恋戛然而止。 之后阮苏茉有尝试联系段西珩,碍于面子,她打了字,又删掉,始终按不下输入框旁边的“发送”键。 纠结了两个星期,她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发微信,但是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不止微信,别的所有联系方式,他都没回应。 可能他真的生她气了,真的不想理她了。 也可能是他终于受够,反正已经离开,不再寄人篱下,也就不用再违心应付她。 阮苏茉伤心地想了好多好多,等回复的那几天里,她的眼睛每天都是肿的。 后来,她才从黎颂娴那里知道,段西珩因为家庭的某些原因,出国后就换了联系方式,以前所有的号码、社交账号都不用了。 这个消息虽然让阮苏茉心里好过了一点,至少证明不是段西珩不想理她,但是她也实在没好过到哪里去。 暗恋好累,会让人掉眼泪。 阮苏茉想放弃了。 于是,他们之间就这样空白了六年。 阮苏茉现在真的记不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加的段西珩,她一直以为这个账号可能是她某个不熟悉的高中同学。 她只记得,这个点赞之交已经在她的好友列表里躺了很多年。 沉默安静的犹如他本人。 气氛陡然尴尬。 阮苏茉突然觉得手上的手机有些烫手,面前段西珩黑沉沉的目光也有些烫人。 她没来得及说什么,段西珩已经绕过她,走去抱起一旁自己玩得好好的茉莉。 茉莉第一次被段西珩抱着,喵呜一声,挣扎两下,被扼住命运的喉咙后,乖乖不动了。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抱着一只不敢挣扎的小猫咪,这个画面怎么看都感觉…… 阮苏茉隐约觉得段西珩好像在不高兴。 虽然平时这张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房子里太安静,两个人好像又生疏了起来。 天快黑了,阮苏茉就想着逃避尴尬,跑到阳台收衣服。 这时候,门铃响了。 林珊妮提着一个纸袋,站在门口。 门刚打开一条缝,她被门内钻出来的冷气冻得抖了一下。 “指挥非得让我把演出服给你送来,你试一下,要是不合适,还来得及改——” 林珊妮说着话,等门完全打开,看清开门的人后,她停滞几秒,往后退一步,抬头看了一眼门框上面的门牌号。 。 没走错啊。 “请问……阮苏茉在家吗?” 段西珩敛着眸,微微点头。 大概是眼前人的气场有些强,林珊妮不自觉地换上礼貌语气,还露了个八颗牙的标准微笑。 “我是她朋友,也是同事兼同学,给她送衣服。” 段西珩还是点头,出声道:“她在忙。” “噢,没事,那个……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她……?” 阮苏茉从阳台回来,还在想着是不是林珊妮来了,她好像听到她说话了。 偏吻荆棘 第9节 正穿过客厅往玄关这边走,结果听到段西珩沉静又平淡的一句: “我是她老公。” 阮苏茉腿一软,差点被客厅沙发绊倒。 - 阮苏茉跟林珊妮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又一起进了乐团,关系一直很好。 所以此时此刻,阮苏茉的微信正在被她刷屏: 【你结婚了?!】 【你竟然结婚了!!】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 …… 【你老公好帅】 【你老公都长这样了你怎么还追星呢!】 …… 林珊妮前面发的,阮苏茉还能理解,结婚这个事她确实还没来得及跟身边人说。 但是后面那句…… 【我什么时候追星了?】 林珊妮:【昨晚你不是朋友圈发投票链接了?】 啊,那个啊。 阮苏茉跟林珊妮解释那只是自己帮同学转发,正低着头打字,忽然感觉有道视线一直定在自己身上。 发送完消息,她悄悄抬头,果然看到斜对面单人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 段西珩似是思考了一下,好像有些疑惑:“我们是隐婚?” “啊?不是啊,我们又不是明星,为什么要隐婚?” 阮苏茉眨巴着眼,不是很懂段西珩的意思。 段西珩却表现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如果你不想告诉别人我们结婚了,我可以配合你。” “我没有啊……” 段西珩仍旧是平淡的表情,可又隐约透露出点什么。他故意重复一遍:“不想让别人知道已婚,可以理解。” ? 阮苏茉愣愣的,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明白过来段西珩的意思。 她瞬间着急起来,为自己辩解:“理解什么?我只是没来得及说,不是故意瞒着!也没有什么不想告诉的人!” “是么?” “是啊!” 段西珩点一下头,目光带着不知名的温度,落在阮苏茉脸上。 “我以为你有什么特别的人,不想告诉他。” “怎么可能!我哪有什么特别的人!我没在外面养鱼!” 怕段西珩不信,阮苏茉举起手机,说:“我现在就发朋友圈。” 段西珩不置可否的,眼眸轻阖,“我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你想瞒着,可以瞒着。” “……” 阮苏茉脑子一热,径直走到段西珩身前,抓起他戴着婚戒的手十指紧扣拍了一张照。 然后很快松开,双手拿着手机啪啪打字。 要发表之前,还把屏幕给段西珩看了一眼。 “这样行了吧?” 【结婚了】 【照片】 段西珩看了一眼“结婚了”三个字,淡淡道:“不用勉强。” 阮苏茉终于忍不住了:“我没有!没勉强!一点也不!” “能看出来勉强,语气还没有你昨天发的投票链接愉快。” “……” 阮苏茉鼓着脸,又把【了】删掉,换成了【啦】,再在后面加了个可爱的爱心表情。 【结婚啦[/爱心]】 “现在呢?”她像交作业一样再次给段西珩看。 段西珩好像终于满意了,没有再说什么。 阮苏茉等发完朋友圈,才反应过来,居高临下地扯住段西珩衬衣领口,一条腿屈膝压在他身侧的沙发上,小脸气呼呼的。 “段西珩,你怎么可以误会我——” 可没等她说完,握在手中的手机就响了。 她抬起一看,赶忙松开段西珩,起身去接电话。 “喂,姑姑……” 段西珩刚虚拢住阮苏茉腰肢的手默默放下,姿态慵懒地斜靠向沙发,目光追随着打电话的她,眸色意味不明。 小茉莉跳到他腿上,他垂眸瞧了一眼,然后慢悠悠伸手去挠它下巴,好似心情不错。 阮苏茉的这个电话打得并不久,但是有点多。 这个打完,那个又打过来了。 亲朋好友们都在问她结婚的事,手机上的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朋友圈评论也很多。 结婚这个事,真的太突然,阮苏茉没第一时间跟身边人说,就算想等个合适的机会,不然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足足一个小时后,阮苏茉才应付完好奇惊讶的大家,回消息的手指有些疲惫,打电话的嗓音也有些干哑。 她把手机一关,趴到了沙发上,不忘拎出一个荷包蛋形状的抱枕,愤愤然往另边沙发坐着的男人身上丢。 段西珩伸手接住抱枕,眼底的情绪仍然很淡,看不出什么。 他突兀地问:“你想住哪?”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阮苏茉抬起脑袋与他对视,不大明白:“为什么要问住哪?我当然住这里啊。” “好。” “?”阮苏茉不明,段西珩却明显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转而,段西珩又问:“婚礼你希望在哪里办?” 阮苏茉怔了好一会儿,才兴奋地爬起来,刚才的疲惫一扫而光。 “城堡!城堡!我要去英国古堡!” 她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璨烂又可爱。 看得段西珩忍不住多看了一会,随后才点下头:“如果出国,那可能要等到冬天。” “我可以等——” 脱口而出几个字,阮苏茉倏地闭上嘴巴,感觉自己好像表现得太明显。她掩饰自己悄悄发红的小耳朵,重新趴回到沙发上,就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着段西珩。 “段西珩。” “嗯?” “你为什么……” 阮苏茉又停住了。 段西珩疑惑看过来,“什么?” ——你为什么会跟我结婚。 其实阮苏茉想问这个。 她知道这当中逃不开利益,成年人总是会挑选对自己有利的事物,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想报答黎颂娴,当初是黎颂娴帮了他很多。 就算黎颂娴一直说得模糊,阮苏茉也不知段西珩以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她不傻,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有秘密。 明明阮苏茉心里都清楚,可面对段西珩,她却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也许是她贪心,想听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但是话没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于是她很自然地改口:“你为什么不喜欢茉莉啊,你总对它很凶。” 段西珩挠着茉莉下巴的手微顿,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腿上的小猫咪,它白色的毛已经有一些粘在他的黑色西裤上。 “小时候,我也养过猫。” 他声音很静,阮苏茉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话。 她不禁追问:“后来呢?” “被打死了。” 阮苏茉倒吸一口气,有些反应不过来。 段西珩半阖着眸,几乎看不清眼底暗沉的光,整个人像回到那段晦暗过往,那种无力和痛苦,像迟来的梦魇又缠绕着他。 他平静着嗓音,听不出真实情感。 像是在回答阮苏茉那句“为什么不喜欢茉莉”,又像是在回答别的什么。 偏吻荆棘 第10节 “没有不喜欢。” “只是不擅长表达。” 也不敢表达。 因为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都会被报复性的剥夺走。 而当初的他太年少,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去反抗。 - 天色渐晚,阮苏茉点了外卖,在等外卖送来的时间里,她去楼上试了一下林珊妮送来的演出服。 乐团的演奏会是很正式的一场演出,所有演奏人员男士穿正装,女士穿礼服。 这次的表演主题是柴可夫斯基的三部经典舞曲:《天鹅湖》,《睡美人》和《胡桃夹子》。 配合演出主题,这次定制的演出服颜色偏浅,阮苏茉这件礼服是柔软的香槟色,纤细吊带撑起整件礼服,朦胧薄纱的裙摆点缀着低调亮片,精致简单,很衬肤色。 裙子很漂亮,但是不好穿。 阮苏茉在衣帽间里,背对着全身镜,努力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背后的拉链拉上。 好像卡住了。 可是又拉不下来,这不上不下的…… 没办法,阮苏茉只能把楼下的段西珩叫上来。 宽敞的衣帽间因为多了一个男人,仿佛连空气都难以流动。 阮苏茉提拉着胸口,把后背留给段西珩:“拉链卡住了。” 段西珩神色淡淡,低眸伸手,手指碰触到拉链的时候,阮苏茉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呆呆看着全身镜里,在自己身后的人,莫名有点不自在起来。 没一会儿,拉链声划过耳膜。 但两人却很默契地都停着没动。 滞闷的空间,彼此的呼吸声有些清晰。 阮苏茉看到镜子里的段西珩,低垂着眸,右手拇指的指腹轻轻压在她肩胛骨上,似是疑惑,又似是加深原本的印记。 她忽然反应过来,猛然回头。 “你干嘛——” 段西珩停顿一下,自然地放下手,只说:“只是奇怪为什么这里也有。” “有……有什么?” “吻痕。” “……” 救命。 为什么他这么面无表情地说出吻痕两个字,反而显得这么……色…气…… “你……你自己弄的,你还问我?” 段西珩仿若这才恍然一般。 随后视线在阮苏茉身上这件礼服裙上扫过,说道:“裙子很漂亮。” 阮苏茉:“我应该要谢谢你的夸奖吗?” 段西珩摇摇头:“不客气。” “裙子很漂亮,但是尺寸好像不大合适。” 阮苏茉低头一看,确实,拉链拉上后,她前面就有些拥挤,溢出来的部分有点多,而且稍微弯个身就会走光。 可是很快,她就红着脸质问段西珩:“流/氓!你往哪看!” 无辜被骂的段西珩倒是懒懒靠向一边衣柜,刚想开口,阮苏茉就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 “你别说话,真的,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段西珩:“……” 因为捂嘴的动作,阮苏茉几乎压在他身上,裙子不合适的那部分也正贴在他胸前衬衣上面。 稍不留神,两人的心跳就混在了一起。 等意识到过分亲近后,阮苏茉下意识收回手,眼睛却还是眨巴着,望着段西珩的脸。 她这样的姿势,微抬着下巴,给人一种索吻的错觉。 阮苏茉觉得自己的自制力有些差。 肯定是被美色蛊惑了。 不然,她为什么……会想亲他? 这个想法让阮苏茉不自觉紧张了一下,连忙从段西珩身前离开。 段西珩动了动喉结,挺直身体站好,预备转身离去前,腰间衬衣被一只小手抓住。 他垂眸看着那只莹白柔弱的手,半晌,才低着声开口。 “你知道这种时候抓住一个男人的衣服,意味着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茶味好浓(。) 第7章 ——这时候抓住一个男人的衣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脑子抽了。 楼下一声猝不及防的门铃响起,阮苏茉骤然回神,她绝对是脑子抽了才会做这样的动作。 她赶紧背过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对身后的段西珩说:“外卖到了,你去。” 段西珩静了几秒,神色莫辨,似是在等自己冷静。 直到楼下的门铃再次响起,他才离去。 等人一走,阮苏茉才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要命。 太要命了。 等阮苏茉慢吞吞换好衣服下楼,段西珩已经将外卖整齐摆在餐桌上。 他们突然变得很默契,都没提衣帽间发生的事,彼此安静吃饭。 吃完后,阮苏茉就收拾好垃圾,放到门口。 “走的时候麻烦带下去。” 段西珩看了她好一会,才颔首:“好。明天见。” 阮苏茉怔了一瞬:“你明天还来?你不是很忙的吗?” 为什么这两天这么有空一直来她家? “晚上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带过来。” “……?行李?” “嗯。你要住在这,那就我搬过来。” 阮苏茉这才想起为什么之前段西珩会问她想住哪,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要和我同居?” 段西珩倒是不大满意“同居”这个说法,他停在玄关,换好鞋,拎起垃圾袋,在开门前留下一句:“新婚夫妇不该分居。” “明天见。”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徒留室内一片安静。 新婚夫妇…… 阮苏茉这会儿才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结婚的真实感。 不过这种真实感并不好。 容易让人迷失。 就比如阮苏茉晚上舒舒服服泡完澡,舒舒服服躺到自己换了新床单被套的床上,却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明明枕头套也换了,她怎么还能隐约闻到属于段西珩身上那抹清冷好闻的雪松淡香,缓缓游离在空气中。 睡不着。 阮苏茉趴在枕头上玩手机,朋友圈刷着刷着,刷到了自己熟悉的小茉莉。 段西珩在几小时前发的。 男人白净修长的手指挠着猫咪下巴,露出显眼明亮的婚戒。 图片上面配字:【她的猫】 阮苏茉的心脏忽然炸裂成夜空烟花。 …… 隔日。 演出在即,一夜没睡好的阮苏茉凭着毅力早起,一大早就提着演出服到了乐团所在的艺术中心。 海城艺术中心坐落在滨海大道,临近江边。建筑本身就是一座精美的艺术品,入口处一段白色旋梯单独矗立,纯白纹理质感的墙壁攀满爬山虎,叶片丰盈明亮。 偏吻荆棘 第11节 乐团排练室在艺术中心二号楼的二楼。 几十号人已经到位,正在做着排练前的准备。 阮苏茉刚进排练室,就自动收获一堆的新婚祝福。 有恭喜她的,也有问婚礼什么时候办的。她模糊地说冬天,其实她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 段西珩只是昨晚提了一下,在这之前他们并没商量过这方面。 结婚以前,黎颂娴就说过,现阶段对段西珩来说很重要,至少这一年他都会很忙,可能很多方面都顾不上。 不过他不会亏待阮苏茉,后面有时间了,该给的都会给,包括但不仅限于婚礼。 阮苏茉承认自己有一点小孩脾气,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娇纵,但也不是不懂事,她能理解段西珩的忙碌。 这也是她刚领证后一个星期都没主动联系段西珩的原因。 排练开始前,是冗长又无聊的调音。 指挥是位留着艺术长发的中年男人,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表达他对音准的要求。等他拿着指挥棒就位,漫长乏味的调音过程就从前排的弦乐声部开始。 排练三小时,调音一小时。 钢琴往往最后才轮到,这么长的时间里,阮苏茉通常都是正大光明地玩手机。 不止是她一个人,等待的时间里大家一般都会找点事做,后面单簧管、大管、小号的几位大哥有时还拉游戏房间切磋国粹。 阮苏茉正无聊刷着朋友圈,收到了林珊妮发来的微信。 她悄悄抬头看过去,马上轮到调音的林珊妮,非常大胆地把手机藏在小提琴下面。 林珊妮:【我终于想明白一件事】 阮苏茉:【什么?】 林珊妮:【大学那么多男生追你,你说你不想谈恋爱,原来不是不想谈,而是早就暗渡陈仓了!】 …… 也没有暗渡陈仓吧,不想谈也是真的呀。 这几年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她没刻意等段西珩,但是也没有再对别人动心。 可能是年少时遇到过太过惊艳的人,所以后来的那些人与他相比,都黯然失色。 阮苏茉想了一会,点开表情包,发了一个【老实巴交】的表情给林珊妮,然后放下手机。 林珊妮的“正在输入”没显示多久,阮苏茉手机就嗡嗡嗡震动,她刚偷懒把手机放在了钢琴上,这个电话打进来,共鸣声直接吸引了乐团所有人的注意。 阮苏茉赶紧拿过手机摁断来电。 抬头,顶着艺术长发、鼻梁上挂着圆溜溜无框眼镜的指挥正对她死亡凝视。 “抱歉。”阮苏茉先道歉,“我爸的电话。” 话音刚落,手机又嗡嗡起来。 阮苏茉看一眼,赶紧再次挂断。 指挥挑挑眉,“十分钟够不够?” “……够了。谢谢指挥。” 其实用不着十分钟。 阮苏茉跟她爸阮天成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阮苏茉从排练室后门出去,到走廊上接电话。 六月下旬的阳光正好,繁茂枝叶被日光晒得蹭光发亮,只是没什么风,有些闷热。 阮天成的电话再次打来,这次阮苏茉没挂断,接了起来,没好气地说:“我在排练。” “排练?不是刚结婚,没去度蜜月?” 阮苏茉就知道她爸是因为结婚的事找她。 她说:“你女婿太忙,没空。” “……”阮天成忍着脾气:“茉茉,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你还当我是你爸吗?要不是你姑姑告诉我,我现在都还不知道。” “我发朋友圈了呀。” 说完,阮苏茉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哎呀,爸爸对不起,我忘了我已经拉黑你了。” 阮天成:“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听说你前天回家又欺负你弟弟了?还把钢琴搬走了?” 提起钢琴,阮苏茉就生气,语气也变得委屈:“爸,你怎么不问问他们对我的钢琴做什么了!” “不就是架钢琴,坏了再买就是。你何必闹这么大脾气。” “买买买,你就知道用钱买!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别再给我打电话,再打一个我就把你电话也拉黑!” “好好好,说正事。你结婚这个事情不作数。” “已经领证了,法律承认的,怎么不作数。” 阮天成正色道:“他不合适。晚上你回家一趟,我跟你当面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阮苏茉直接挂断电话,顺便把她爸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看一眼通话时间,才五分钟不到。 还有五分钟,阮苏茉干脆趴在走廊栏杆上顺气。 阮天成一直不喜欢段西珩,阮苏茉是知道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段西珩住在她家里的那一年,阮天成经常不在家,他们倒是没起过什么冲突,连面都没碰过几次。 夏日的燥热像团闷火,烧得阮苏茉心里燥燥的。 不管了,反正她跟她爸这两年意见不合吵了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她才不管她爸对她结婚什么态度。 - 排练在下午四点结束。 因为改演出服的尺寸,阮苏茉在乐团待到了五点多。 傍晚的火烧云赤红一片,弥漫天边如奔涌的河流。 通体白色的艺术中心仿佛被打翻的颜料盘染上一层橙红。 阮苏茉跟林珊妮从二号楼走出来,商量着一会吃完饭再去做spa的事。抬头,浮光掠影的一个对视,阮苏茉忽然停住脚步。 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在夕阳里这样等过她。 只是当时的校服,如今已经换成笔挺的西服。可是眉眼并没有多少变化,肩背挺直,淡淡投过来的目光,沉静无波。 “咦,那是你老公吗?”林珊妮也看到了段西珩,十分自觉地说:“当电灯泡会折寿,我们还是下次再约吧。” 她冲前方的段西珩挥挥手,算是打招呼,然后暧昧地撞了一下阮苏茉肩膀,眨着眼说“再见”,自己往停车场那边走。 阮苏茉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着神跟林珊妮摆手,再回头,看着前方。 眼前的人和少年时期重合,叫她有些恍惚。 其实,在段西珩出国后的那段时间里,她真的想过很多很多次,房间门一打开,或者一出教室,他还站在那等她。 他可能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或者是偶尔地皱眉,又或者是察觉到她走路慢了而稍微放慢脚步等她追上。 甚至,她都梦到过好几次。 阮苏茉极力掩饰心内的小情绪,往前走几步,停在段西珩面前。 红澄澄的晚霞在他侧脸落下阴影,鼻挺唇薄,神色温淡。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段西珩简单回应两个字:“猜的。” 阮苏茉心情很好,眼尾弯弯地看着他:“你来接我吗?” “嗯。” “我发现你最近真的很闲。” 阮苏茉只是随口一说,段西珩却认真回答:“还好。” 他的车就停在旁边,伸手打开副驾驶的门,说:“上车。” 阮苏茉没想太多,上了车,自动系上安全带。 旁边驾驶座门开了,她想说什么,但看到段西珩在打电话,便闭了闭嘴巴,安静等他讲电话。 “……知道,大概明天。” “临时有点事。” “明天也来得及。” 段西珩简单几句过后便挂断了电话,刚发动车子,手机又响了。 手机就放在中控台上,阮苏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姜助理。 段西珩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你跟他们先去,我的航班单独改到明早。” 阮苏茉耳朵动了动,航班?他要去哪吗? 电话挂断,段西珩目视前方,将车开出艺术中心。 “你……要出差?” “嗯。” “去哪?” “国外那边出了点问题,大概要去一周到两周的时间。” 段西珩直接将时间也说了,脸微微绷着,似乎情绪不大好。 偏吻荆棘 第12节 阮苏茉想了想,说:“你这么忙,不用特意来接我的。” 停顿近半分钟后,段西珩才开口道:“你爸让我带你回去一趟。” 阮苏茉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 “我爸?” 段西珩也是抽空过来,公司里还有一堆的事。 他没提这些,只说:“他说你不接他电话。” “他找你了?你们有联系?” “下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没有联系。” 阮苏茉的情绪总是很容易被捕捉,她开心,或者生气,都能看得出来。 此刻段西珩感觉出一点来,询问:“你们吵架了?” 阮苏茉不吭声,段西珩只好说:“先过去吧。” “不去。”阮苏茉倔着脾气,“我才不要回去。” 车已经在道路上开,不过由于晚高峰,走走停停,惹得人心情浮躁。 段西珩中途又接了一个电话,能看出他确实很忙。 阮苏茉转头看一眼前方路口,闷着声说:“你忙你的,把我放在前面路口,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已经答应你爸,会跟你回去一趟。” “段西珩你是不是傻,这是鸿门宴你知道吗?我爸让你带我去你就来带我去,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 阮苏茉不由得生起气来,“你不让我下车,我就再也不理你!” …… 车在路口停下。 阮苏茉下了车,转身就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内,段西珩沉默看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见影了,才接起一直在响的电话。 “段总,美国那边要求您最好今晚就出发,明天的航班可能来不及——” “不用改签了,今晚走。” 电话那头的姜助理愣了一下,忙应道:“好,您现在在哪,先回一趟公司还是直接去机场?” 段西珩瞥了一眼手腕处的表,时间还早。 于是说:“先回公司。” 挂断电话,他沉眸想了一会,点开微信,给阮苏茉发了一条消息:【别闹脾气,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对方秒回。 一个文字表情包:【对方拒收你的消息并踹了你一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5 08:09:19~2022-06-07 08:0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果盒 9瓶;肆意吻远风、搬砖小灯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段西珩走了两周,杳无音讯。 而阮苏茉在这两周里,演出碰上生理期,身体和情绪高度紧绷。 乐团的演出终于结束,为期一月的假期被提上日程。 放假第一天,阮苏茉就迫不及待地拉上林珊妮去享受一场纯正的spa。 皮肤管理,手法按摩,结束后再搭配上房间内安抚情绪的音乐,阮苏茉身心放松,舒服得快睡过去。 林珊妮倒是精神亢奋,躺着玩手机,就是脸上敷着面膜,说话有点困难。 她问阮苏茉:“假期怎么安排?” 阮苏茉泛着困,趴着嘟哝一声:“还没安排呢。” “你老公出差还没回来啊?”林珊妮放下手机,有些好奇,“他好像去了好久了。” 提起段西珩,阮苏茉清醒了一点,但很快又打了个哈欠,脸继续贴着加了混合精油的药枕,闻着浅淡的香味,闭上眼睛。 “是啊,还没回来。” 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段时间她有想过自己是不是该联系一下他,问一问情况。 可想起他们分别那天发生的事,她又觉得自己拉不下脸。 主要那天,是她跟他发的脾气。 也许他还觉得她大题小做呢。 “既然你老公不在,你不如跟我去我哥那个度假村玩几天,他准备弄几场烛光音乐会,正缺乐手。” 林珊妮提议道,“在那有吃有喝,工作之余还有各种娱乐项目,不会无聊,一举两得!”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阮苏茉来了兴致,睁眼看向略微兴奋的林珊妮,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是约我去度假么,你是去见你哥的吧。” 小秘密被戳穿,林珊妮也不遮掩,手指摸摸脸上面膜,让它更服帖。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林珊妮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们是重组家庭。 哥哥比她大了几岁,两个人小时候关系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就好像越生疏。 林珊妮喜欢他,但是不敢告诉他。 近两年,林珊妮的哥哥忙着度假村的项目,几乎没回过家,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过他了。 “你去不去?” 阮苏茉想想,反正假期冗长无趣,海城的夏天除了闷热还是闷热,确实可以找个地方避暑。 “好,去。” 阮苏茉应下来,林珊妮马上给她哥打电话,安排这个假期。 七月,酷暑来临前,阮苏茉和林珊妮一起出发,去了藏于山林竹海之间的森林度假村。 度假村离海城市中心很远,沿途是万顷竹林,山路蜿蜒,白雾在远处山顶缭绕。 度假村的主楼一楼是公共区域,分茶室、餐厅、书吧、酒吧等,各种娱乐项目齐全。主楼后面是室外大草坪和公共游泳池,再后面则是错落有致的独栋小别墅,远处是农场和牧场。 因为林珊妮的关系,她们分到了位置最好的一间小别墅,清晨拉开卧室窗帘就能看到日出,夜晚躺在床上,抬头就能观星。 别墅里,安安静静,只有阮苏茉一人,林珊妮早就没影了。 她们刚到度假村,才放下行李,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找她哥。 阮苏茉这次离家比较久,把小茉莉也带了过来。 小茉莉有点怕生,到了新环境提不起劲,有点恹恹的。她拿吃的逗了它好久,才唤起它一点兴趣。 阮苏茉挠挠小茉莉的下巴,忽然想起段西珩上回拍的照片—— 他的手真好看。 啊,她为什么会想这个! 阮苏茉赶紧晃晃脑袋,试图赶走脑子里那个人影,却又忍不住对着小茉莉自言自语:“你看,男人都是无情的吧,说走就走,走了就没影了。” “你以后千万别被小公猫给骗了,听到没有?” 与此同时,国外。 连续两周的工作使人疲惫,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 段西珩与国内公司开完视频会议,已经提早回国的姜助理在会议结束后询问:“段总,回程的机票定在什么时候?” 段西珩神色倦怠,视线扫过电脑旁边的日历,思考一会才说:“定后天。” 视讯结束,房内归于安静。 段西珩身体靠向椅背,手指轻捏眉心,等疲倦感稍微消逝后,才打开手机。 几分钟前,阮苏茉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自拍。 【度假[/耶]】 【照片】 照片里,她抱着她的猫,整个人在阳光下白得发亮,笑颜浅浅,眼尾微微向下弯。 看不出是十几天前在他车上气鼓鼓发脾气的那个人。 在段西珩的认知里,阮苏茉就该是这样的鲜活和明亮,是她带他走进一个有颜色的世界。 就算她发脾气,她也可爱,而不像曾经的他,了无生气。 工作太忙,段西珩一直绷着一根弦。现在终于忙完可以回国了,他也终于可以松弛一些,去想念一下许久没见的人。 照片底下有定位。 段西珩点进去,确认地址后,打开电脑浏览器,搜索了这个地方,然后给国内的姜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天亮,段西珩驱车离开这边的住处,开往另一个家。 那也不算是他的家,是他母亲改嫁后的丈夫的家。 偏吻荆棘 第13节 房子是标准的美式现代田园风,三个大小不一致的坡面屋顶组合排列,屋前有块很大的草坪,设计成足球场的样式,看得出小主人很喜欢踢球。 秦若怡对段西珩的到来颇为意外,前些天她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在说不确定今天是否有空。 她知道自己儿子忙,后面便没有再打扰他。 段西珩将早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递给秦若怡,眸色淡淡,情绪依然少得可怜。 “生日快乐。”他说。 包装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一条符合秦若怡气质的丝巾,秦若怡很喜欢。 因为今天生日,家里难得准备中餐,不过是晚餐,现在厨房正乱着。 她小心地放好礼物后,邀请段西珩在客厅坐下。 “wilson在学校,你留下吃晚饭吧,他很想念你。” 段西珩平淡地回应:“明天回国,晚上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下次吧。” 秦若怡显然有些失落,可段西珩能说“下次”,总比他直截了当的拒绝要好。 她还记得,那年她在医院见到段西珩,十八岁的孩子情绪绷得很死,对他们所有人都没一点松动。 是她对不起他,在他还小的时候离婚,放弃抚养权。等他长大了,又因为自己另一个孩子而去求他帮忙。 对段西珩,秦若怡一直都是愧疚的。 “其实,我以为你这次过来,会把新婚的太太带过来。” 秦若怡仿佛是在回想过去,想到什么,笑了笑:“她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娇气又可爱的一个女孩。” 也许是提到阮苏茉,段西珩表情缓和了一些,没有刚才那样冷淡。 他说:“这次走得比较匆忙,下次会带来见你,还有wilson。” 秦若怡笑道:“你弟弟听说你结婚了,还哭了一场,问我你是不是结婚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说怎么会呢,你是他哥哥——” 本来以为是找到一个话题,可说着说着,秦若怡又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个。 她僵硬地收回笑意,试探地问:“回国后发展还好吧?如果没有这边顺利,其实你可以……” “一切都好。” 段西珩眼眸垂睨下来,目光虚虚落在客厅那块几何图案的地毯上,平静着声道:“不管顺不顺利,我都不会留在这。” 这不是他的家。 而且,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另外的,属于他自己的家。 简单祝贺过秦若怡的生日,段西珩便离开,在经过外面那块绿油油的足球场时,他视线停顿了几秒。 很多时候,他是羡慕他的弟弟wilson的,只要是wilson想要的,都会有。 而在跟wilson相同的年纪,段西珩就已经在开始失去。 大概是情绪有些乱,段西珩开车开到一半,就在路旁停了。 日光太过赤//裸,很多情绪难以遁形。 段西珩拿起手机,拨通一个手机号码,现在这样的时刻,他有些想听她的声音。 此时国内正是夜里。 阮苏茉这一天上了陶艺课,去了农场喂小动物,又参加了新乐团的排练,现在已经精疲力尽。 她睡得正香,却被一通电话吵醒。 阮苏茉睡梦之中接起电话,没看来电显示,也没注意到这是个境外电话。 “喂……哪位……” “是我。” 熟悉清透又带一点沉静的声音,让阮苏茉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段西珩?” 段西珩不自觉地抿唇:“嗯。” “在睡觉?” 阮苏茉睁着困倦的双眼,手机贴着耳朵,保持最后一点清醒。 “大半夜的当然是在睡觉,不然还能做什么……” 段西珩听得出她很困,明知故问:“困吗?” “当然……我今天好累……做了好多事……捏了一个特别丑的陶罐,在农场挤牛奶手都挤酸了,草坪烧烤我自己没吃饱却先喂饱了蚊子……晚上还排练了两小时……茉莉好像不喜欢这里,看起来心情不好……” 阮苏茉已经开始晕乎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而且说着说着,就没了声。 段西珩耐心听她说了一大通,确定没听到声了,便尝试喊她:“阮苏茉?” “苏茉?” …… 许久之后,他低声温柔地喊她: “茉茉。” 这是她的小名,只有最亲近的家人会喊。 很久以前,他也喊过她一次。 那时候夜很深,她来敲他的门,哭着问他,她的爸爸妈妈会不会离婚。 他想安慰她,可能是深夜容易让人卸下心防,也容易让人流露真心,他第一次哄她。 也是第一次,脱口而出喊了一声“茉茉”。 当时阮苏茉是什么反应? 当时的阮苏茉,眼底还闪着泪花,整个人错愕又震惊,好像还很生气,红着脸命令他不许这样叫她。 而这次,在段西珩喊完之后,阮苏茉好像很轻地“嗯……”了一声,似乎只是呓语。 她还在睡梦中,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 段西珩沉默安静地陪了她一会,才缓慢挂断了电话。 - 阮苏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枕头上的手机发呆。 她夜里是不是接到段西珩的电话了? 是做梦吗? 她回过神,赶紧打开手机,看着最近通讯录的第一栏,确认,段西珩确实是在半夜给她打电话了。 段西珩回来了? 还是还在国外? 应该还在国外吧,来电显示是境外号码。 他打电话跟她说了什么? 阮苏茉皱紧眉头想了半天,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她郁闷地抓抓头发,随后点开微信,找到段西珩的聊天页面,在输入框犹豫地打打删删。 想了半天,她觉得自己要有气势一点,于是,正在美国准备登机的段西珩就收到了这样几条消息: 【大半夜吵我睡觉我是会生气的!】 【猫咪气呼呼.jpg】 阮苏茉觉得自己这样很有气势,殊不知,在他人眼里,这更像是一种撒娇。 段西珩看了许久。 有被可爱到。 一旁一同回国的裴越以为自己没睡好出现了幻觉,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没看错,段西珩真的是在笑之后,才震惊地问: “你在看什么笑成这样?” 段西珩回神,笑意收敛,摁了锁屏:“没什么。” 段西珩跟裴越认识多年,从大学室友到如今的工作伙伴,裴越是他少数几个关系较好的朋友之一。 回国创业的时候,裴越有参与,这次出国,他们也是一起来的。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裴越就没穿正装,一身休闲随意的高定,能看得出精心搭配过,没放过一丝细节。 与段西珩的干净斯文不同,他打扮得洋气时髦,不像是来工作,倒像只随时准备拈花惹草的花蝴蝶。 “段总,这次回去可能给我几天假吗,你看我这小身板,再不睡个三天三夜可能真的要英年早逝。”裴越揽住段西珩肩膀,语气颇为可怜。 “少去几次夜店就能补回来。” 段西珩无情否决。 恰巧手机响,他低头看手机。 姜助理发来度假村的预订信息,请他确认。 裴越忍不住好奇,瞥眼一瞧,立马叫起来:“你这是双标啊,不给我放假,你自己倒是去度假村度假!” “我不是去度假。” “那你去度假村干什么?” 段西珩确认好预订信息,锁了手机。 “去哄人。” 作者有话说: 当然是去找老婆了! (下一章明天下午五点左右更新) 偏吻荆棘 第14节 第9章 草地烛光音乐会是度假村尝试的新活动,分三场,形式是钢琴提琴三重奏。 阮苏茉和林珊妮跟另外几个大提琴手小提琴手排练了两天,第一场演出如期而至。 度假村的工作人员正在草坪深处的小木屋前做装饰,绿草和烛光相互辉映,木屋屋顶梁柱都挂着荧光彩灯。 天色渐暗,音乐会七点开场,现在还早。 工作人员们做着最后的准备,阮苏茉也跟着乐手们进行最后一次调音。 今晚的风好像有些大,仿佛能听见远处山林树叶的碰撞声。 阮苏茉坐在钢琴前,几次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心想着一会还有时间,一定要去把头发重新梳一遍。 暗蓝色的天空几乎是一下子就变黑的,树叶哗啦的声响更加清晰。 他们是露天表演,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两分钟,密集的雨点开始滴答滴答落下。 林珊妮连忙护住自己的小提琴,跑来拉阮苏茉,其余人也都同时陷入慌乱。 工作人员们忙着找伞找遮雨棚,一旁摆台上精致的点心和酒水被雨打湿,整齐摆好的观众座椅也在接受着雨水洗礼。 这场雨来得实在是猝不及防。 阮苏茉被林珊妮拉到小木屋前躲雨,另外几名乐手也都挤在这个屋檐底下。这只是一个很小的装饰用的小屋,一下挤了这么多人,又遮不住雨,衣着正式的一群人显得特别狼狈。 “这雨是不是有些过分啊,天气预报不是说这几天都晴吗?” “山里就这样,天气预报经常不准。” “今晚的演出看来是泡汤了,还好观众没进场。” …… 身边人在议论,阮苏茉低头用手指抚去发尾的水珠,再看向孤零零留在雨里的那架钢琴,一时也有点郁闷。 倒不是因为什么,就是单纯地觉得,下雨让人心情不好。 林珊妮把小提琴放到琴盒里,心态却好得不行,胳膊肘轻轻撞一下阮苏茉,问她:“反正演出泡汤,迟点我们去酒吧?” “……这场雨该不会是你祈雨祈来的吧?”阮苏茉怎么感觉林珊妮巴不得今晚下雨。 林珊妮冲她眨了下眼:“听说今天来了个帅哥,一来就打听酒吧的事,我猜他今晚肯定会去酒吧玩。” 阮苏茉:“有你哥帅?” “那肯定没有。我就单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看帅哥可以美容养颜延年益寿,不看白不看。而且前几天晚上我们都在排练,也是时候来点夜生活了。天天听大提琴小提琴,现在的我,真的迫不及待想听点dj劲爆舞曲再来点小酒——” 林珊妮对着这场密切朦胧的雨感叹:“这才应该是年轻人的生活啊!” 阮苏茉听得心痒痒。 是啊,这才是年轻人的夜生活! 在交响乐团待得太久,每天被迫陶冶情操,心态真的都快变老。 远处几个工作人员跑来送雨伞,小木屋这边挤着的人都领了伞纷纷离去,原本漂亮且颇具氛围感的演出场地此刻看起来一片狼藉。 最后一把伞被送到阮苏茉和林珊妮手里。 两人正商议着待会是穿辣妹装还是走成熟风,伞还没打开,一阵风吹来,绵密的雨丝扑打在两人身上。 阮苏茉往后躲了一下,等林珊妮打开雨伞撑起来时,她看到朦胧雨幕里有一道白色身影。 不似平日里严肃沉闷的正装,此刻的他反而多了一丝少年感。 浅淡简约的白色衬衣,腰摆利落干净地收拢进卡其色西裤里,整个人清瘦斯文,干净出挑。 当他抬头看过来,头发微湿,垂在额前,眼里留着细雨的雾气,散淡又清冷。 与他目光对上的那瞬间,阮苏茉的心脏微微提起,差点乱了呼吸。 段……段西珩? 她是不是眼花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也就是白天那么偶尔地想了他一下而已,怎么会严重到出现错觉? 阮苏茉呆滞着,一直到段西珩撑伞走到小木屋的阶梯前停下。等身旁林珊妮的一句“我去”响起,阮苏茉才倏然回神。 林珊妮看看突然出现的段西珩,再看看身边有些怔愣的阮苏茉,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她偏头小声地问阮苏茉:“你老公什么时候来的?” 阮苏茉眨巴眨巴眼,有些懵。 她也不知道啊…… 林珊妮想了想,声音再次压低,用只有阮苏茉听得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我先走,你们小夫妻慢慢回。记得啊,九点一起去酒吧。” 阮苏茉下意识点头,等林珊妮撑伞走了,才反应过来—— 九点她还能去酒吧玩吗? 不过段西珩不爱管事,应该不会管她去哪吧…… 这附近除了几个还在善后的工作人员,就只剩下还没走的阮苏茉和来接她的段西珩。 两人无声对视好一会,阮苏茉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在这?” 段西珩往台阶上走了一步,雨伞分了一半给阮苏茉,说道:“找你。” “找我做什么?” “……” 段西珩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回答。 他转头看一眼狼藉凌乱的演出场地,再看向阮苏茉:“走不走?” “走,当然走,最后一把伞都被珊妮撑走了。” 阮苏茉念叨着,赶紧钻到段西珩的伞下。 她身材娇小,穿了一双只有三厘米的水晶跟吊带凉鞋,靠在段西珩身边,头顶堪堪只到他肩膀处。 两人一起走进雨幕,伞不够大,他们靠得也不够近,彼此肩膀都有一半被雨打湿。 阮苏茉穿的是抹胸中长裙,裙摆到小腿处,肩膀两侧是系带样式的吊带。圆润白皙的肩头湿淋淋的。 段西珩侧目,注意到后,问阮苏茉:“冷不冷?” “冷啊!下雨的时候就降温了,我又只穿了一件,连袖子都没有。” 阮苏茉吸吸鼻子,开始抱怨这突如其来的雨:“本来好好的一场演出就这样被迫取消,我都排练了好几天了。裙子湿了,头发也湿了,妆不知道花了没有……” …… 她好像没懂段西珩的意思。 段西珩听阮苏茉说这么多,神情无奈地伸手,揽过她肩膀,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他没停住脚步,就这样护着她往前走,自然又亲密。 握住她肩膀的手轻轻拂去她皮肤上的雨水,手心温暖地护在那,伞大部分也给了她。 “妆没花。还是很漂亮。” 段西珩说。 阮苏茉怔了好久,除去床上,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跟她这样亲近。 她紧张得手不知该往哪儿摆,整个人都很僵硬,仿佛一个木偶茫然地跟着段西珩的步伐往前走。 阮苏茉的心跳很快,被雨水洗礼过的青草香在此刻格外清晰,此刻弥漫她鼻尖的是盛夏夜晚里雨的味道,草坪上青草的味道,还有拥着她的这个男人衬衣上浅淡熟悉的气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隔着衬衣,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跟她一样,有些乱,有些快。 …… 草坪离度假村酒店比较近。 刚好姜助理给段西珩定的就是酒店套间。 段西珩把阮苏茉带到了自己住的酒店里。 套间很大,装修比小别墅那边要豪华奢侈一些,卧室大床房的落地窗前自带下沉式浴缸,天气好的时候可以一边泡澡一边看日出日落。 外面露台是泳池,雨仍在在下,透过落地窗玻璃能看到黑暗中溅起的水花。 段西珩将窗帘拉上,再从卫生间取出一条浴巾,递给浑身湿漉的阮苏茉。 即使这一路她被段西珩护着,但裙摆还是湿了,凉鞋也早就浸了水。 “先擦一下,再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阮苏茉接过浴巾,披在肩膀上,犹豫着说:“我想回去洗,这里没换的衣服。” “不是有浴袍?” “那也没有——没有里面穿的。” 阮苏茉耳朵红了红,清清嗓子,“我就住后面的小别墅,挺近的。” 段西珩没再说什么,他手上也拿了一条干净浴巾,沉默地擦着额前刘海上的水珠。 阮苏茉偷偷抬头去看他,才发现他身上衣服几乎已经全湿了,衬衣贴着他的肩膀和胸膛,轮廓尽显。 浸了雾气的眸子漆黑一片,视线不知落在哪。 阮苏茉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 段西珩随意擦着头发,回道:“你朋友圈发了定位。” “那你是特意来找我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偏吻荆棘 第15节 “昨天夜里。航班延误了一天。” 不然昨天就应该到这里了。 阮苏茉想了想,怪不得这两天没他消息,原来是在飞机上。 不对,就算不在飞机上,她也没他消息啊。 这么一想,她不禁皱着鼻子哼了哼:“你找我做什么,这么久都没消息,唯一一次给我打电话还是大半夜,扰人清梦真的很过分。” 段西珩深深看了阮苏茉一眼,一些被压制住的情绪和欲/望有崩裂的趋势。 其实在见到她的那刻,他就已经想这么做了。 他随手丢下浴巾,拉过阮苏茉的手腕,下一秒,阮苏茉就被抵在了墙上。 阮苏茉有些懵,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段西珩。 这反而叫段西珩一下克制住翻涌的心潮,不忍心吻下去。 他忍耐着,喉结微滚,呼吸有些沉,手心贴在她裙子的腰线处,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皮肤温度。 “还记不记得你跟我约法三章?”他突然说这个。 阮苏茉又懵了一下,约法三章? 是指她说的一周一次那个约法三章? “记……记得,怎么了?” 段西珩像是扯了一下唇角,又问阮苏茉:“我走了多久?” 阮苏茉皱着眉头回想:“两周多?” “嗯,算两周,那就是欠你两次。” “现在,我可以开始还债了吗?” 作者有话说: 妈妈,这个男人好会!感谢在2022-05-31 16:00:59~2022-06-09 15:3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零度可乐、国家一级保护废物、酱酱酿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泡泡蓝希、爱吃橘子的小七、jo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piphany 20瓶;酱酱酿酿 19瓶;糖果盒 9瓶;敏呀敏yummy 5瓶;joan、喵了个咪的qaq 4瓶;廢話少說 2瓶;肆意吻远风、搬砖小灯泡、小壶、auro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还债…… 那倒也不用…… 阮苏茉觉得自己对这方面好像也不是很有需求,没谈过恋爱,也没跟别人亲近过,在跟段西珩的第一晚之前,她这方面完全是空白的。 所以她忍不住在想,这东西……需要还吗? 可是段西珩没给她什么时间去想,吻落下,唇瓣干燥贴在一块,足够纯情,也足够剥夺心神。 柔软的唇被轻碾,很快他便退开,没有深入。 阮苏茉这时才觉得自己得以呼吸,胸膛起伏,脸已经红透。 稍微抬眼,发觉近在咫尺的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不是那么清白。 在感知到他要再次靠过来时,阮苏茉下意识伸手,抵住他胸口。 段西珩停顿住。 阮苏茉紧张地呼吸两下,很认真地问段西珩:“先……先说好,是一次性还,还是分期。” “……” 段西珩一只手抚到阮苏茉的后颈,指腹轻柔两下,声音低沉带着点气音:“你觉得?” “我觉得……我们需要可持续发展。”阮苏茉声音小了不少,好似是贴在段西珩耳边说悄悄话一样:“纵/欲伤身,你要注意身体。” “……” 他觉得她好像是故意的。 段西珩忍不住撇开头,短促又低沉地笑了一声,再回头,抚在她后颈的手稍稍用力,让她抬起头。刚准备吻下去的时候,她瑟缩了一下,躲开道:“你先回答我呀——唔——” 阮苏茉本来是想先友好沟通,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再像第一次那样,床上一次,浴室一次。 她明天还要排练,今晚取消的音乐会可能会改到明天,不能因为这个下不了床。而且…… 迟一点她还要和林珊妮出去玩。 但是段西珩哪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吻得又深又用力,还轻而易举地探入舌尖。 阮苏茉想推开他,抵在他胸口的手刚一用劲,就被他抓住手腕,嫌碍事似的举过头顶,两只手同时被扣在墙壁上。 他要不做人了。 阮苏茉察觉到了,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去躲去抗拒,双腿一软,差点跌下来。 段西珩适时地扶住她,将她手臂收回来,搭在自己肩膀上,再将她托起,让她如藤蔓缠树一样挂在自己身上,承接所有她的重量。 见阮苏茉喘不过气,段西珩再次退开,偏头亲了亲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说:“呼吸。” 阮苏茉的反应略微有些迟钝,被亲的有些懵,回过神来后,搭在段西珩肩膀的手握成小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他后背。 “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为什么这个人长得这么清心寡欲,做的事却—— 啊,也不对,他也不是每个地方都长得这么清心寡欲的。 阮苏茉脑子里多了一些有颜色的废料,视线也忍不住往下看,发觉自己这个姿势非常暧昧以及惹人遐想后,她赶忙从段西珩身上跳下来,远离他那个长得不清心寡欲的地方。 漂亮是漂亮,可观也很可观,就是坏的很,会欺负人。 段西珩不知道阮苏茉在想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他跟她分开后,尽量冷静了一下,让阮苏茉去洗澡。 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有一半是湿的,他怕她感冒。 “你需要什么东西,我打电话就客房服务送上来。”他说。 阮苏茉犹豫着,说:“我还是回去吧。” 她觉得自己要是去洗了澡,那今晚就得在床上度过了。 于是,她编了个谎:“我朋友发烧了,需要人照顾,我得回去看着她。” -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到了深夜还在淅淅沥沥。 度假村酒吧里,电音舞曲正热烈着,舞池中央人潮拥挤,不少人玩嗨了在贴/身热舞。 灯光闪动,音乐震耳欲聋,欢呼声如浪潮一浪接一浪。 阮苏茉和林珊妮不会跳舞,干脆在吧台前找了两个空位坐下,近距离欣赏会调酒的帅气小哥哥。 调酒师送上她们点的两杯特调鸡尾酒,粉色富士山酸酸甜甜,表层洒了一层白椰蓉,入口尝不到多少酒精味,口感清爽反而还有一丝奶香。 阮苏茉太喜欢了,没忍住又要了一杯。 林珊妮慢慢品她自己的那杯莫吉托,笑着:“你少喝,醉了我可背不动你。” “酒精度数很低,不会醉。” 调酒的帅气小哥哥留着一头漂亮利落的长发,发尾微卷,恰到脖子中间。他开口插话,转而送上另一杯颜值很高的鸡尾酒,轻推至阮苏茉手边。 阮苏茉看了看酒,再看向对面的人,疑惑道:“我没点这个。” “请你的。” 调酒师凑近阮苏茉,“你很可爱,交个朋友?” “抱歉,”阮苏茉将那杯酒推回去,莞尔一笑:“我结婚了。” 调酒师滞了几秒,好像不大信。 眼前这女孩看着年纪蛮小,可爱又漂亮,完全不像是结了婚的人, 但是被拒绝了,他也不好再死缠烂打,表情略遗憾:“ok,ok,酒还是送你,玩得愉快。” 调酒师去忙了,旁边的林珊妮忍不住笑出来。 阮苏茉借着高脚椅的旋转力转了个身,鞋尖踢了踢林珊妮的高跟鞋:“笑什么啊,还不快找找你说的帅哥。” 林珊妮差点忘了这茬,但是这个小酒吧里长得帅的还真不少,她也不知道下午跟酒店前台闲聊说到的那个帅哥是哪个。 看了看,前方卡座里倒是有个长得不错的人。 “看,那边那个挺帅。” 阮苏茉跟着林珊妮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灯光暗下,看不大清他的脸,半遮半掩的。 但能看到他好像在拿手机拍照,拍完低头打字。 身旁来了几个漂亮女人,他放下手机抬起头,跟她们热络打招呼。 …… 裴越给段西珩发的消息,段西珩过了半小时才看到。 他在酒店套房里,刚处理完公事,懒懒靠在椅背上,点着手机屏幕。 裴越已经催了好久。 【真不来啊?】 【你看,多热闹,不来太可惜了】 【照片】 【照片】 偏吻荆棘 第16节 【照片】 【带上嫂子一块来啊,我还不认识她呢】 …… 【才十点,不会睡了吧?】 【还是我打扰到你们夫妻和谐了?】 段西珩动动手指,本想回复,视线从裴越发的照片小图上扫过,不免停了几秒,转而点开那张大图。 朦胧灯光里,吧台前坐满了人,后面是一整面墙的酒,高挑的调酒师正在调酒。 他对面的两个人似在交谈,都只留了个侧面。 但是只是模糊侧面,段西珩还是认出了人。 很快,他把自己刚刚打的【不去】删掉,改成了:【来了】 - 裴越无论到哪,都是交际的一把好手。 只一小会,小桌前就围了一群人,交谈甚欢。 段西珩到的时候,裴越特意给他让了个位,瞧瞧后面没人跟过来,不免问:“就你一人?” 段西珩垂眸应一声,无视身边纷纷落在他身上的眈眈目光,眼神不动声色地在四周寻找。 吧台那已经换了一群人,不再是照片上那一批。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看到舞池边缘,有两个跃跃欲试的熟悉人影。 比起酒吧里他人的性感妖娆,阮苏茉穿得比较简单,紧身的玫粉露腰短袖和牛仔热裤,只露出一截白腻腰线。 等她转过身—— 身前几乎就是两片布料,被虚虚的绑带系着,在肚脐那打了个蝴蝶结。从锁骨中间开始往下直到腰间,接近镂空。 甚至让人觉得,里面什么也没穿。 裴越跟身旁女人交谈,发觉段西珩一直盯着一个方向,忍不住顺着视线看过去。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小姑娘。”裴越仔细瞧瞧那边两个女孩,“不过你是在看哪个,左边还是右边??” 段西珩没应,裴越马上说:“别看了别看了,别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 他声音比较低,音乐声又吵,旁边人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只有段西珩听清了,回头对裴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等再回头,却再看不见阮苏茉的身影。 阮苏茉拉着林珊妮躲到一旁,不忘探出头仔细去看卡座那边熟悉的人影。 他周边除了那个看起来很会招蜂引蝶的帅哥,就全是性感女人。 原来他背地里玩这么嗨? “你看到你老公你躲什么啊,我们出来玩又不犯法。”林珊妮瞅着人潮中间那个穿着黑衬衣的男人,神情冷淡,气质疏冷,漫不经心靠着沙发,仿佛与周遭的热闹不在一个画面。 偶尔射灯从他脸上扫过,晦暗不明之间也能看清他轮廓优越的脸。 “我们在这躲着,他身旁的女人倒是围了一群又一群。” 林珊妮还是没想明白:“你到底躲什么啊?” “我骗他说你病了,要回去照顾你。” “啊?”林珊妮张大嘴巴,震惊道:“他管这么严?自己出来玩却不让你出来?” “不是,他没管我,就是……” 就是不这么说,现在她应该在他床上…… “你老公人气也太高了吧,看,又有几个人过去了。” 明明阮苏茉也看得到,但林珊妮还是忍不住在她耳边实时播报:“我靠,这个性感,一眼只看得到事业线。” “送酒了,她给你老公送酒了哎!” “那是杯洋酒吧,度数看起来挺高的,难道是想把你老公灌醉——” “哎,你去哪?你等等我——” 阮苏茉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吧台前,跟调酒师要了杯冰水。 调酒师以为她是自己喝,特意往里面放了朵装饰的红玫瑰。 林珊妮才刚跟过来,就见阮苏茉端着那杯冰水,气势汹汹地往段西珩那边走去,心里一惊。 不是吧,难道阮苏茉想把这杯水倒到那个女人脸上?还是要倒她老公脸上? 音乐越来越燥动,节奏密集,耳膜震撼。 阮苏茉挤进拥挤的卡座,玻璃杯与桌面发出清脆碰撞声,原本交谈热烈的几个人霎时间停顿住。 一直沉默靠着沙发的段西珩抬眸看过来,刚才一个恍惚就找不到了的人,此刻就在他眼前。 顺带还给他送了一杯冰水,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命令道:“喝。” “……” “……” 裴越是夜店常客,见过送酒表达好感的,没见过这样气势汹汹来送水的。 他一时摸不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是什么意思。 但他认得出,眼前这女孩,就是之前段西珩一直盯着看的那位小姑娘。 在这样的场所,她是略显稚气的。就像个误入成人世界的洋娃娃,眼睛很大,眼睑弧度生动,嘴唇微微抿着,容易看出此刻情绪。 显白的榛果色卷发编成两股可爱的爱心泡泡辫,乍一看是个小甜妹,仔细一看身上衣服—— 身材很好,清纯又性感,是个小辣妹。 dj舞曲又换了一首,短暂的几秒停顿,等下一首前奏响起,在场的人才开始有所反应。 林珊妮也在这时候才追上阮苏茉。 然后她看到那杯浸着一朵鲜红玫瑰的冰水,被一只手缓慢端起,手腕筋骨微突,指节修长干净。 段西珩简单地抿了一口带着浅淡玫瑰香的冰水,再放下玻璃杯抬眸,眸色很淡,与阮苏茉安静对视着。 刚才送酒的那个女人就坐在段西珩右侧,余光瞥见自己送来却被冷漠忽视的那杯酒,心略有不甘。 她拨弄一下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刻意往桌上倚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倚在了段西珩这边。红唇轻启,笑道:“妹妹,第一次见,认识一下?” 阮苏茉紧紧盯着这个女人和段西珩之间只差那么几厘米的距离,眼神不满地扫向段西珩。 段西珩看着她,眸色意味不明,后背重新靠向沙发,与身旁女人拉开距离。 算你识相。 阮苏茉在心底哼了一声,这才面对那个女人,但是并不是很想理睬她。 气氛有点古怪。 裴越觉得有些冷场,开始说话活跃起气氛,在场另外的几个人开始聊天说话,还有人提议玩点酒桌小游戏。 阮苏茉本来打算走了,丢给段西珩一个“我生气了”的眼神,可人还没来得及走,那个女人又对她开口:“这位妹妹,跟你朋友一块来玩吧,咱们玩个小游戏。” 阮苏茉和林珊妮对视一眼,然后扭头就应下:“玩什么。” 林珊妮:? 朋友你清醒点,这可是酒桌游戏,无论玩什么你都会被灌醉啊! 林珊妮正想拉住阮苏茉,结果目光瞥到松散靠在沙发上表情都不带一丝变化的段西珩—— 好的,没事了,人家老公都在,不会有什么事。 于是,林珊妮心安理得地留下看戏了。 “就咱俩玩,摇骰子,输的人喝酒,赢的人……”女人瞧一眼四周,目光唯独在自己左侧的男人身上多停留两秒,笑道:“可以要在场某个人的一样东西。” 看热闹的人起哄:“哎,怎么感觉是我们亏啊,怎么要我们东西啊。” “就是,你们俩玩,怎么玩到我们身上。” …… 女人一看就是老手,笑吟吟安抚:“就是个游戏嘛,今晚酒水我请。” 这话一出,大家当然没意见。 都是出来玩的,就是玩个刺激和尽兴。 阮苏茉觉得这个女人很嚣张,她好像在针对自己。 “玩就玩。” 话音一落,女人马上转头对旁边的人耳语几句,那人就去找服务生要骰子。 裴越在心底钦佩阮苏茉的勇气,连忙起身让位,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她。 阮苏茉坐到了段西珩左侧,林珊妮就站她边上。 骰子和酒水很快就被送上来。 一排的小杯洋酒,看起来度数不低。 其实阮苏茉不怎么会玩摇骰子,读书时候跟朋友们去唱歌,在ktv见他们玩过,这里面到底什么规律,她不是很清楚。 于是前面几局下来,她都稀里糊涂地输了。 不过酒都是裴越帮忙喝的,他很有绅士风度,觉得一个小姑娘喝不了这么烈的酒。 而作为赢家的女人,先是要了在场一位女士的耳坠,一位男士的脸颊吻,然后就是裴越的联系方式。 不过她的目的可不是这些。 终于到了第四局。 阮苏茉心里郁闷,她真不会玩这个,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脑子一热要答应下来。 偏吻荆棘 第17节 现在好丢脸。 小眼神像刀子一样往旁边那个男人投过去,半明半昧的光影里他始终没什么动静,像个广告牌立在那。 看看,关键时候还是朋友有用。 林珊妮不会玩,还在旁边绞尽脑汁地帮她,连不认识的裴越都主动替她喝酒。 阮苏茉埋怨得不行,一个恍惚,对面已经报出了五个3。 阮苏茉暗暗算着自己的点数,有点犹豫,正准备开口往上加的时候,桌下的腿冷不丁被碰触。 冰凉的指尖,随后而来的带着些许温度的掌心。 一直陷在暗色之中的婚戒在内侧皮肤上落下冰凉触感。 阮苏茉全身一僵。 转头,一直在旁边当广告牌的男人正不露声色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开。 阮苏茉迟疑了两秒,最后决定相信他一次。 “开。”她说。 对面女人神情变了变,打开骰子盖子,表情看起来很遗憾:“我输了。” 她端起酒杯一口酒干了,然后问阮苏茉:“妹妹,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 好像没什么想要的。 阮苏茉不自觉看向身旁的段西珩,却感觉到他掌心略微上移,似乎要碰到边缘,层层递进的触感不断刺激大脑。 他在干什么?他想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干什么! 阮苏茉赶紧伸手到桌下,悄无声息又及其用力地按住段西珩的手,不让他近一步,脸颊绯红:“你——” 段西珩低眸看着她,点着头,似乎是在应允她赢得游戏后的奖励。 “好。” “我是你的了。” 作者有话说: 段总:我被老婆赢回家啦~ 第11章 电梯不断上升。 密闭空间里,酒精的味道在暗自发酵。 电梯里只有阮苏茉和段西珩,她拎住段西珩衣袖,鼻尖凑上去嗅了嗅,然后很嫌弃地甩开。 “这么浓的香水味,臭死了。” 段西珩平静看她:“我没喷香水。” “是女士香水!你旁边那个女人的!”阮苏茉憋着气,“真没想到你是个假正经。” 受到这种莫名指控,段西珩的反应还是很平淡,问阮苏茉:“怎么假正经?” “大半夜去酒吧夜店,跟一大群事业线丰满的女人一块玩,这是正经人会做的事吗?还喝别人送的酒,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啊!”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 阮苏茉说完就顾自走了出来,段西珩被甩在后头。 但她到了酒店房间门口,因为没有房卡而被迫停下等他。 段西珩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刷房卡之前,他说:“我没喝别人的酒,如果记得没错,我应该只喝了一口冰水。” “……” 滴滴两声,门开了。 段西珩没有第一时间把门打开,手握着门把没动,略有深意地看着阮苏茉。 “澄清一点,我去酒吧,不是去玩。” 阮苏茉抬头,对上他视线,问:“那是去干什么?” “找人。” “找谁?” “找一个说照顾生病朋友的人。” “……” 阮苏茉这时才猛然想起几小时前,就是在这个房间,她撒了个谎—— 她往后退一步,转头就想走,结果后背衣领被毫不留情地揪住,然后她就被拎进了套间里。 房卡插/进卡槽,灯光骤亮。 门关上,段西珩松开了阮苏茉。 阮苏茉心虚,环顾四周,连忙跑到最里面的小沙发那儿。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此时阮苏茉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比如她为什么会因为别人送段西珩一杯酒而忍耐不住,为什么会玩那个糟糕透顶的游戏,为什么离开酒吧后还跟着段西珩回了这—— 她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跟林珊妮一起回小别墅,舒舒服服泡个澡再抱着小茉莉甜甜蜜蜜睡个觉? 当感觉段西珩的脚步靠近,阮苏茉余光瞥到自己的系带高跟鞋,赶紧低头去扯脚踝处的系扣,装作自己很忙。 紧张就容易出错,她扯了几次竟然都没扯开。 而这时候,前方多了一道人影。 段西珩在阮苏茉身前蹲下,低着头,耐心又细致地抬起她的脚,替她解开鞋子上的系扣。 恍惚间,阮苏茉好像回到六年前。 那时候的她,总是一点小事就叫段西珩,包括鞋带散了这样的小事。 每每这种时候,身着校服高挺如松柏的少年,总会一言不发,弯身蹲下,替她系上鞋带。 段西珩将阮苏茉脚上的鞋脱下,整齐摆到沙发旁,抬头。 阮苏茉不敢跟他对视,撇开视线,手指绞着上衣的系带。 “阮苏茉,你知不知道你心虚的样子,特别明显。” “……” 阮苏茉绕着系带的手指僵住,耳朵又开始发烫。 想反驳,可是她也确实是心虚,便乖乖保持沉默。 段西珩轻轻放下她的脚,并没起身,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跟她说话。 “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直说,不用撒谎骗我。” 阮苏茉最讨厌听到段西珩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话,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可她现在理亏,不敢发小脾气,只低着声说:“对不起。” 她承认错误,不为自己辩驳什么。 但是她又很快解释:“我不是不愿意,就是跟珊妮先约好了,我也想去玩。你来之前又没有提前告诉我——” 她好像找到了什么可以发挥的地方,于是理不直气也壮:“要怪你自己,谁让你不提前告诉我的,我要是提前知道,就不会跟珊妮约,我不想放朋友鸽子,放鸽子是很不好的行为。” “……” 段西珩眼睁睁地看着阮苏茉从心虚道歉变成倒打一耙,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阮苏茉说完,悄悄观察段西珩的反应,生怕他追根究底地问她到底为什么骗他。 总不能实话实话,说自己怕下不了床不能出去玩吧? 这好像是在变相地夸他。 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眼看段西珩要开口说话,阮苏茉先发制人,装作很头晕的样子,往沙发上一倒。 “我好像醉了,好晕,好困。” 顺便哼唧了两声。 段西珩欲言又止,眼神无奈,配合她演戏:“喝了很多?” “几杯鸡尾酒,可能是后劲上来了吧……那个帅气的调酒师还送了我一杯,想跟我交朋友,但是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阮苏茉往沙发里面挪了挪,找着舒服的姿势躺,嘴里还继续说着:“我说我结婚了,他还不信呢。” “他夸我可爱,没想到我二十几岁了还能被夸可爱。” 这时候,门铃响起。 听着很急促。 段西珩站起来,去开门之前淡淡留下一句:“别装了。” 门外的裴越十分着急,门一开,他就抓着段西珩说:“你怎么能做对不起嫂子的事呢!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你可是结了婚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带女孩子开/房!” 段西珩缓缓皱起眉头。 “虽然你是我兄弟但是我绝对不会帮你瞒着,赶紧的,及时止损!” “……” 段西珩拿他没办法,回头对里面的人说:“过来一下。” 企图在沙发里装死的阮苏茉本来不想理他,但是模模糊糊听到了外面有个男人在说话,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起来,朝门口走来。 阮苏茉看到门口的男人愣了愣,对方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偏吻荆棘 第18节 段西珩把门开得大了一点,向阮苏茉介绍:“这是我朋友,裴越。” 第一次见面情况有些乱,阮苏茉现在才知道裴越叫什么名字。 原来他是段西珩的朋友。 阮苏茉友好地跟裴越打招呼:“你好,我叫阮苏茉。” 短暂的安静过后。 段西珩问阮苏茉:“没了?” “还有什么吗?”阮苏茉有些疑惑。 段西珩默不作声,似乎是在等她自己领悟。 阮苏茉想了想,想起上次林珊妮去她家,段西珩的自我介绍—— “噢,他是我老公。” 裴越:? 裴越:!! 裴越:…… “打扰了,祝你们生活愉快,再见。” …… 送走裴越,门重新关上。 阮苏茉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裴越刚才在门口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你带我来开/房?” 段西珩还在暗自回味阮苏茉那一句“老公”,视线瞥见阮苏茉光着脚,便回头去拿了一双酒店拖鞋,蹲下放到她脚边。 套间里铺着柔软地毯,并不会觉得脚冰,而这时候阮苏茉摆出不高兴的样子,没理会拖鞋,双臂环胸盯着段西珩看。 “你是不是经常干这样的事?” 段西珩回答:“没有。” 他站起来,借着身高垂眸看阮苏茉:“穿鞋。” 阮苏茉不情不愿地穿上拖鞋,嘟囔着:“谁知道你在国外是不是经常这样,外国都很开放的。” “说了没有。” 段西珩的声音有些淡,听得阮苏茉怔了一下,随后嘟起嘴:“没有就没有,你凶什么!” 段西珩:? “就知道对我凶!你的朋友都比你好,我玩游戏输了都还会主动帮我喝酒,你呢!你就在旁边看戏!” 说到这,阮苏茉眼圈红红,愤愤踢掉了刚刚穿上的拖鞋,走去沙发那里拎起自己的高跟鞋:“我回去了。” 段西珩拦住阮苏茉,轻轻拽住她手腕。 她的情绪变化总是很快,而他也已经习惯。 他先耐着性子说:“晚上的游戏,对方是故意的。她是老手,知道你不会玩,特意找你。” 阮苏茉轻顿,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特意找我?我又没惹她。” “她有她的目的。” “……” 阮苏茉想了想,豁然开朗:“她看上你了。所以给你送酒,故意找我玩游戏,就是想正大光明要你跟她做苟且的事!” “……” 段西珩发觉阮苏茉脑子也不是很笨,就是…… “什么叫做苟且的事?” “她都让别的男人亲她脸了!后面她再赢,要你也亲,不就是苟且的事!” 阮苏茉现在一万个庆幸,还好她最后赢了一局,然后被段西珩带走。 可这样一想她又不高兴起来:“你明知道她在耍我玩,你还不帮我?你是多想她赢!” “我不是帮你了?”段西珩伸手拿过阮苏茉拎着的鞋,声音浅淡:“最后你赢了。” “我也被你赢走了。” 段西珩极少参与这样的场合,对那个游戏也是一知半解。 等看明白后,才出手帮阮苏茉。 酒是裴越喝的,他倒也不怕阮苏茉会输。 阮苏茉忽然偃旗息鼓,心底的气一时发作不出来。 “如果,如果我输了呢?如果……是她想要你做什么呢……” “那我会告诉她,我结婚了。” 段西珩重新将阮苏茉的鞋子放好,回过身面对她时,眼底沉了几分。 他说:“刚才不是凶你。在国外这几年,很忙,没有做过别的事。” 学业,生活,很忙碌很累,已经有些喘不过气。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除这些以外的事情,更别提不存在的开/房。 阮苏茉轻轻“噢”了一声,忍不住问:“也没找过女朋友吗?” “没有。” 阮苏茉:“是国外的女孩不够漂亮吗?” 段西珩这会儿表情很淡,半阖的眸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微突的喉结动了动。 他点头:“嗯。没有你漂亮。” - 这场雨畅快地下到凌晨。 天边泛白之时,雨才渐渐停歇。 晨曦微透,林珊妮在床上滚了一圈,才懵着神醒过来。 睁开眼睛,发觉四周十分陌生又十分像酒店的装修后,她吓得差点滚下床。 昨晚发生了些什么? 好像是阮苏茉走了之后,她也走了。 然后呢? 林珊妮瑟瑟发抖,她酒量不行,这会儿已经完全断片了。 低头一看—— 要死,衣服都换了! 穿着酒店浴袍! 正当林珊妮悲愤交加企图咬舌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醒了?” 她抬头,看到她哥梁宴站在浴室门口,头发黑湿,衬衣松散宽松,看起来是刚洗漱过。 林珊妮用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问梁宴:“昨晚你带我回来的?” 梁宴似乎不是很想提昨晚的事,态度有些冷硬,像哥哥一样训斥妹妹:“不会喝酒就别喝。林珊妮,没有下次了。” 林珊妮扁扁嘴,心想着自己也没喝多少。 是那个调酒师骗人,说好的没多少度数呢? 这时,林珊妮想到另一件比较重要的事:“哥,我衣服……” “你自己换的。” “噢……” “昨晚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应该要记得什么吗?” 梁宴绷着脸,心想这样也好。于是说:“没什么。收拾一下,回去。” 停顿几秒,他盯着林珊妮:“再让我发现你去酒吧,马上给我收拾东西离开。” “……” 行呗。 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林珊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掀开被子下床。 经过梁宴身边时,她停了一下。 “哥,你是不是工作熬夜上火了,嘴巴都破皮了。” “……”梁宴转身就走。 林珊妮搞不明白为什么她哥今天好像心情不好,她有点不敢惹,怕他一个生气就赶她离开度假村。 走进浴室,林珊妮先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把水冲脸,抬头看向镜子—— 怎么回事,她也上火了? 嘴巴怎么也破了? 林珊妮麻溜地收拾好自己,麻溜地离开梁宴那里。 她哥很忙,她不打扰他工作,更何况,今天她哥脾气不大好。 回到自己住的小别墅,林珊妮只看到被遗忘的可怜的小茉莉,不见阮苏茉的人影。 偏吻荆棘 第19节 林珊妮给茉莉铲完屎,拿着手机犹豫。 可以给阮苏茉打电话吗? 现在九点多了,昨晚再怎么小别胜新婚,现在也应该醒了吧? …… 此时的阮苏茉确实已经醒了。 就是有些恨不得自己根本没醒。 浴室里水声哗哗,段西珩在洗澡,一个……事后的……澡。 阮苏茉捂住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这种人。 不就是早上醒来知道段西珩公司有事要马上回去吗,她知道就知道了,为什么要悄悄勾住他的手指? 男人早上醒来都会有生理反应,她为什么要在他起反应决定起床去冲澡的时候说“不要走”? 不要走—— 这不是妥妥的暗示是什么! 阮苏茉实在羞愧。 昨晚因为酒劲上来犯晕,她洗了个澡就睡着了,模糊记得后面段西珩好像把她叫醒,贴心地给她喂了解酒药。 没错,一定是因为觉得他好像对自己还不错,所以早上才会忍不住说那样的话! 对,一定是这样! 阮苏茉给自己找理由,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也有点馋段西珩的…身体…… 她才不色呢! 浴室的水声骤停,阮苏茉下意识地往被子里钻了钻。 刚做完的时候,段西珩就把她抱去洗了一遍,没有别的衣服穿,她现在身上穿的是段西珩的衬衣。 脸藏在被子里,耳朵倒是很尖。 阮苏茉悄悄听着段西珩的动静。 没听见什么声响,她把脑袋探出来,刚好看到站在床前系着衬衣纽扣的男人。 西裤考究利落,衬衣一丝不苟,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去某个正式场合。 段西珩扣好纽扣,整理袖口,再从椅背上取过挂在那的暗色领带。 察觉到一侧偷看的目光,他垂眸看过去,嗓音清淡:“不装睡了?” 阮苏茉就露出两只眼睛,眼角微微泛红,让人想起她被欺负得狠时的模样。 段西珩拿着领带的手指轻微动了动,打领带时,本是熟练的动作,这会儿却显得格外笨拙。 一旁的阮苏茉终于看不下去。 “你好笨啊,这么多年了还是学不会。” 段西珩轻嗯一声,扯下领带递给阮苏茉:“再教我一次?” 作者有话说: 骗老婆真好玩(。) 第12章 升高三那年的夏天,段西珩转学到海德高中。 开学之前,高三生提早上了一周的课。 海德是私立高中,很注重学生形象。 校服偏学院风,男生是白衬衣黑色西裤,女生则是白衬衣配格子百褶裙。学校要求学生每天都要穿校服,不允许穿私服。 而在一些重要日子和场合,还得系上校服配套的领带或领结。 正式开学那天,阮苏茉第一次跟段西珩一起去学校。 她特意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穿衣打扮,连平时最不喜欢的校服领结都规规整整地系到衬衣领口。 等开门出来,房间在她隔壁的段西珩也正好打开房门。 他好像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带着少年感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单薄却挺阔。 皮肤又白,露出的脖颈修长干净。 阮苏茉第一次见他,他就穿着校服。 可是无论已经看了多少次,她胸腔内的小鹿都会闷头乱撞。 段西珩似乎是注意到面前女孩一动不动的眼神,停在原地,平静与她对视。 而阮苏茉这时才回过神,脑海风暴一番,给自己刚才的失态找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你没系领带。” “今天开学,会扣仪表分的。” 段西珩回了房间。 阮苏茉趁机跟上去,但没进去,就站在门口,问他:“你会系吗?要不要我帮你?” 从衣柜里取出校服领带的段西珩背对着阮苏茉,本想回答“不用”,他会。 但是却停了几秒,到了嘴边的“不用”硬生生变成了:“嗯。” 他回过头,脸上依旧不起任何情绪。 “我不会。” 阮苏茉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跑进段西珩的房间,接过领带在系到他脖子上的时候,眼中的小得意是那样的鲜活生动。 那时候的段西珩已经很高,为了迁就阮苏茉的身高,他弯着身,想在阮苏茉踮脚时候扶她一下,却不敢伸出触碰的手。 十七岁,喜欢是想碰触,却不敢碰触。 而现在,他可以在她踮脚时轻轻扶住她的腰,不用怕她站不稳。 阮苏茉熟练地给段西珩系好领带,得意的小表情跟当年一模一样。早起未施粉黛,白皙脸蛋上细小的绒毛柔和,令人心动。 系好了,她抬眸看他,嘟着嘴说:“我发现了,你好像长高了。” 段西珩悄无声息地松开自己的手,站好,调整了一下领带。 阮苏茉问他:“现在会了吗?” “应该吧。” “段西珩,你不是脑子很聪明吗,为什么这个就是学不会?” 高中的时候,每次都是她帮他。 段西珩低着声,好像也是在问自己:“是啊,怎么就是学不会。” 阮苏茉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欺负他的机会:“因为你笨。” 段西珩看着阮苏茉满脸的小骄傲,赞同地点头:“嗯,我笨。” 时间差不多,段西珩要走了。 本来现在他已经在回去路上,但是折腾了一番…… 这会儿有点赶时间。 “我先走了。” 阮苏茉“嗯”一声,又回到了床上躺下。 “再见,不送。” 段西珩多停留一会,问:“你什么时候走?” “还要十来天吧,起码要等音乐会结束。” 段西珩没说什么,最后整理一番,预备离去时,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侧头看向床上用被子遮掩严实的人,问她:“还在跟你爸生气?” 阮苏茉一愣,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又找你了?” “这两天打过两个电话。” “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让我劝你回去一趟,他有事找你。” 阮天成这么锲而不舍,说明是真的想找阮苏茉谈。 可阮苏茉一点都不想跟他谈。 面前这个傻子还给他带话—— 阮苏茉撇撇嘴,说:“你别管他。” “等你回去后,我会跟你正式上门一趟。” “去干什么?” “拜见岳父。” “……”阮苏茉后知后觉地抓抓耳朵,“噢……” “你是因为钢琴的事跟他吵架?”段西珩问。 阮苏茉摇头:“也不全是……” “钢琴我已经找人看过,没什么问题,过段时间就能修复好。” 段西珩说着,看了一眼手上的表,语气比刚才匆忙了一点:“我走了。” “噢。” 偏吻荆棘 第20节 说要走的人没走,又看了阮苏茉一会,看得阮苏茉觉得奇怪:“你不是要走了吗,还不走?” “我只是在想,”段西珩像是在思考,不紧不慢地说着,“新婚夫妻在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要有一个离别吻?” “……” 阮苏茉捂住嘴巴,咻一声躺下了。 段西珩唇角漾起一个不明显的笑,转身离开。 - 段西珩本来留出三天假期,想在度假村陪阮苏茉。 可是他公司的事情实在太多,三天假期被压缩成一天,被迫临时回去。 他走后,阮苏茉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实在睡不着,给林珊妮发了消息。 没过多久,林珊妮带着换洗衣服过来。 “你老公真好,这么日理万机还特意抽空来陪你一晚。” 林珊妮坐在小沙发上等阮苏茉洗漱换衣服,顺手翻着酒店提供的时尚杂志。 阮苏茉刷着牙,停了一下。 对啊,他好像是特意来找她的,刚回国,就来了。 而且看他带的行李,好像是有意在这边多留几天。 “苏茉,昨晚我是不是跟你们一起走的?” 林珊妮的声音把阮苏茉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吐掉牙膏泡沫,漱了漱口,在浴室回道:“是啊,不过临走前你跟你说的那个帅哥喝了杯酒。” “我为什么跟他喝酒?” “因为我游戏输了,他主动帮我喝酒,你替我感谢他。然后你就端起桌上的洋酒干掉了。” “……” 林珊妮傻眼了,她一点都记不起来。 阮苏茉洗好脸走出来,见林珊妮一脸懵,不禁问:“你断片了?” 林珊妮点头:“完全断了。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我酒后乱性让哪个野男人爬上了我的床。” 现在她十分庆幸,拍着胸脯说:“幸好是我哥把我接了回去。” “……” 阮苏茉回想了一下昨晚从酒吧离开后的事,说道:“其实,不是你哥接你。” “啊?” “我本来打算送你回去,正好在大堂碰上你哥。” “然后呢?” “珊妮,你知道八爪鱼吧?”阮苏茉觉得自己应该说的形象一点,“你就像八爪鱼,在大堂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你哥不撒手,甩也甩不开。最后你哥没办法,只能带你回去。” 阮苏茉说完,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林珊妮捂着胸口,绝望闭眼。 怪不得她哥早上脾气那么差,她已经有预感,昨晚她对他做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 “我现在换个星球生活还来得及吗?” 阮苏茉安慰道:“没关系,一辈子很快的。” 林珊妮:“……” 因为这次醉酒的事,林珊妮觉得自己实在没脸面对梁宴,转头就打包好了行李时刻准备离开。 后面几天天气很好,三场音乐会结束得非常顺利。 阮苏茉想找一趟阮天成,在音乐会结束之后就决定回去,林珊妮也不多留,赶紧拎着自己早就打包好的行李和阮苏茉一块离开了度假村。 - 在远离尘嚣的森林度假村待久了,回到市区才发现,七月的海城已然进入酷暑。 烈日当空,闷热空气里没有一丝风。 阮苏茉回来后,先把小茉莉交给宠物中心,给它做一个毛发护理。 自己则去了位于金融商圈的天成集团。 阮天成的秘书送上刚倒好的茶水,恭敬说道:“阮小姐,阮总正在忙,马上就过来。” 这个私人接待室,阮苏茉并不陌生。 早在几年前,因为父母离婚的事,她三天两头地过来找阮天成麻烦,每次都是在这个接待室里。 现在想想,自己的脾气可真够差的。 干了好多傻事。 阮苏茉懒懒靠在沙发上等,瞥一眼泛着热气的大红袍,是他爸的品味,她不感兴趣。 再看一眼一直站在沙发边的秘书小姐—— “你是新来的吗?” 年轻的秘书点头微笑:“是的,刚入职不久。” 阮苏茉没再说话,就是在想,如果家里那位年轻后妈知道丈夫身边又有了一位这么漂亮的秘书,心里会不会很慌? 她小三转正前,就是阮天成的秘书。 这时候,接待室的门开了,阮天成走进来,秘书便出去忙,顺带关上了门。 很多时候,阮苏茉都会疑惑,她妈这么漂亮有气质,为什么会看上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以前她也问过黎颂娴,黎颂娴的回答是,这个男人年轻时候风趣幽默,在她当时的圈子里很特别。 换言之:当初瞎了眼。 黎颂娴可以用离婚来纠正当年的错误,拍拍屁/股走人,但是阮苏茉作为阮天成的女儿,还是得面对他。 现在父女俩就面对面,相互对视了许久。 最后还是阮天成先开口:“终于肯见我了?” 阮苏茉眨眨瞪累了的眼,撇嘴道:“你找我做什么。” “谈你结婚的事。”阮天成不跟阮苏茉兜圈子,直说着,“以你的条件和我的背景,你完全可以嫁一个更好的。” “我老公条件不好吗?我觉得我老公完全养的起我。” 阮苏茉故意一口一个“我老公”来气阮天成,“你找的那些人没一个能比得上我老公。” 果然,阮天成一听“我老公”三个字就头大。 “他条件是好,我承认,年轻有为,以后也大有可为。但是你知道他在江市是什么背景?你什么都不知道,爸是为了你好。” “爸爸,你能不能别总一口一个为了我好?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你真这么不喜欢他,为什么还总给他打电话,为什么要找他麻烦?” 阮天成:“我不通过他给你压力,你会主动见我?” “那你现在是想做什么,让我离婚?”阮苏茉冷着脸,非常坚决地说:“就算你要我离婚,我也不会答应,所以你最好别开口。” 阮天成叹气,看着被自己宠着长大的女儿,说道:“婚姻不是儿戏,既然你们结婚了,我不会非逼你们离婚。我是想让你找个律师,做一下财产公证,婚姻里要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你们婚前肯定没做财产公证吧?” 阮苏茉停顿一下,说:“我不会离婚的,就算离婚,我也不会亏,我没多少财产。真离婚,亏的人是段西珩,不是我。” 她还故意挑衅阮天成:“这样说来,离婚的话,我还赚了呢。” “你手上有我们公司的股份,每年你都拿分红,还有房子车子——” 阮天成没好气地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傻?” “我没跟你装傻,分红和股份你爱给不给,你给我的房子车子,你看我要了吗?你和我妈离婚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搬出来了,我那时候就已经独立了。这几年我没花你一分钱,所以你也别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阮苏茉真的生气的时候,一张小脸几乎不会有什么表情,她站起来,临走前对阮天成说:“你放心,我在结婚前就已经签了婚前协议,如果离婚,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会净身出户。” 觉得不够,她决定给她爸会心一击:“爸爸,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这么自私的。” 走到门口,她又停下。 “不要再给我老公打电话,他很忙的,你不要妨碍他赚钱养我。” 作者有话说: 副cp是林珊妮,伪骨科,但是正文不会写太多,都是一笔带过。后面再看要不要写成番外。 正文还是以男女主为主。 第13章 婚前协议是黎颂娴提议的,毕竟她和阮天成离婚的时候光是离婚官司都打了好久。 自己女儿要结婚,就算对方是知根知底的段西珩,黎颂娴还是替阮苏茉多考虑了一些。 段西珩当时的反应很平淡,没采纳黎颂娴和律师提议的分配建议,只说了一句:“如果离婚,我净身出户。” 结婚这件事,阮苏茉仿佛只是个参与者,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安排好,她只是被推着往前走。 现在再回头想想,好像一点都不真实,像极了一个梦。 在听到电话那头段西珩的声音的时候,阮苏茉又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段西珩应该是在忙,接电话的声音似乎有在刻意压低。 他问阮苏茉:“怎么突然打电话?” 阮苏茉站在阮家的小花园里,闷着声说着:“没什么,就算想问你待会有没有空。” 偏吻荆棘 第21节 “怎么?” “我来我爸这边了,我要把我的东西全都搬走。” 段西珩大概知道了阮苏茉的意思,他回头看一眼会议室里正等着他回来开会的一群人,说道:“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我去接你。” “好!” 阮苏茉非常愉快地挂了电话,然后转头离开小花园,跑进自己从小长大的这桩别墅:“王姨秦姨你们快来帮我搬东西——” 阮苏茉留在阮家的东西并不多,几年前搬出去的时候已经搬走过一批,现在剩下的是一些学生时代的书籍和衣物。 当时用不上这些东西,她就没带走,现在……她要把属于她的东西一件不剩地全部搬离这里。 她非得让阮天成知道,要是再惹她,她就不止是跟他划清界限了。 楼上,王姨和秦姨在替阮苏茉收拾整理,楼下,阮苏茉和她的年轻后妈狭路相逢。 上回钢琴的仇阮苏茉还记着,那次吵架没吵赢,回去路上还偷偷哭鼻子了,这回,她决定反击。 “宋姐姐。” 在宋荷开口冷嘲热讽之前,阮苏茉主动喊她。 以前宋荷还是阮天成秘书的时候,因为年纪差得不太多,阮苏茉都这样喊她一声“姐姐”。 宋荷没想到阮苏茉会忽然这样叫自己,表情明显一怔,狐疑地看她。 阮苏茉冲宋荷甜甜一笑,说:“今天我去我爸公司了,原来他换了新秘书。跟你刚来我爸公司的时候一模一样,看来我爸真的好爱你,连秘书都要找跟你这么像的。” “……”宋荷不知道阮天成换了秘书,听阮苏茉这样说,脸不禁一阵红一阵白。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阮苏茉说完,收起笑容,哼一声扭头就走。 留在原地的宋荷看着阮苏茉背影,最后实在没忍住,回房间打电话质问阮天成。 阮苏茉心里可得意了,至少在她带着大箱小箱离开阮家的时候,走到门口了都还能隐约能听到楼上年轻后妈歇斯底里吵架的声音。 …… 夕阳西下,半边天空被晚霞染红,晚风姗姗来迟。 段西珩的车刚开到路口,就远远看见前方撑着蕾丝小洋伞的女孩站在绿化带旁边,身边堆放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纸箱。 她好像心情很好,看到他的时候,眼底闪烁着明亮笑意。 段西珩将车停在绿化带前,下车走到阮苏茉面前。 几天没见的人,眼里眉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晚霞偷偷将她的脸晕染,淡淡绯色惹人心动。 “你好像很高兴?” 阮苏茉笑得眉眼弯弯,说道:“干了坏事。” “原来干坏事会这么令人开心。” 段西珩看她的眼神不自觉柔和几分,问:“干了什么坏事?” “我告诉家里的年轻后妈,我爸身边换了一个新的年轻貌美的秘书。现在他们正在吵架。” 阮苏茉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我爸出轨被发现之后,她就光明正大当小三,一点都不感到羞耻。最后因为怀孕被扶正,当了阮太太。看来人不能做亏心事,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草木皆兵。” 说到这,阮苏茉不由得看着段西珩,皱起眉头: “段西珩,你的秘书是男是女?” “……” 段西珩略显无奈,失笑道:“只有助理。你见过,男的,已婚。” 想了想姜助理的模样,阮苏茉微微点着头,很快又正色道:“你还记得我们签的婚前协议吧,离婚你是要净身出户的。你要是敢出轨,我就离婚,让你人财两失,你的东西都归我。” 夕阳烫人,黄澄澄的光笼罩着他们,像困在金色星球。 段西珩眸色很淡,唇边却似有笑意。 “不离婚,我的也都是你的。” “包括我。” …… 阮苏茉心脏猛地一跳。 等反应过来,段西珩已经打开车后备箱,将旁边的纸箱搬进去。 阮苏茉悄悄用手背碰触自己的脸颊,果不其然,非常烫人。 她非常小心地呼一口气,安抚自己乱跳的心脏。 离婚的这个话题在路边终止。 上车之后,阮苏茉提议先去吃个晚饭,然后把这些打包的东西放到段西珩的住处,再去宠物中心接上茉莉回家。 段西珩没什么意见,车开到一半,车内突然安静。 等红灯的时候他侧头看过来,看到阮苏茉靠在侧窗睡着了。 丝丝冷气拂面,卷走夏日暑热,阮苏茉睡颜恬静,闭着眼,皮肤透白,似乎还留着一点不明显的红晕。 这让段西珩想起高三那年,他在她家的日日夜夜。 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是每一天往返家与学校的途中。有时候,她也会这样睡着,偶尔,会不小心靠到他的肩头。 少年最激烈的悸动,藏在一动不敢动的身体里,胸腔心脏热烈跳动,手臂肩膀却僵硬克制。 他怕惊醒她,也怕惊扰这一路暧昧的窸窣。 …… 晚餐是在附近一家日料店解决的,之后他们回了位于梁山区的别墅。 这是阮苏茉第二次过来,房子里所有的灯光打开,好似驱散了不少冷沉气息。 比第一次过来时的印象好了一些。 客厅后面,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上,透亮玻璃倒映着璀璨吊灯的光。 上次搬过来的钢琴静静放置在那里。 这架钢琴是纯手工制作,年代久远,桃花芯木色泽深沉纹理漂亮,雕花谱架和细节雕刻尽显19世纪末的优雅,古典韵味浓厚。 黎颂娴自小学琴,比阮苏茉有天分,可惜后来嫁人生子,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阮苏茉是她手把手教的,这架钢琴也是她煞费苦心花了不少财力物力从国外购得,是她送给女儿的礼物。 要是她知道钢琴被糟蹋过,她估计比阮苏茉还生气。 还好,现在钢琴看起来已经恢复原样。 阮苏茉没想到段西珩这么细心,会主动帮她修复这架钢琴。她停在钢琴边上,指尖随意点了两下,按出两个清脆的音。 段西珩从楼上收拾东西下来,阮苏茉已经坐在钢琴前弹琴。 她的很多情绪心情都能从音符中窥探一二,比如她郁闷烦躁的时候,会暴躁弹奏以此来发泄;心情好的时候,倒是会弹一些舒缓或者轻快的曲子,比如现在。 一小段的莫扎特奏鸣曲被弹得很利索,手指在琴键上轻快飞舞,很过瘾,也很开心。 等阮苏茉停下时,发觉段西珩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 她回头看他,眸子里的笑意点缀着盈盈亮光,伸手,将他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因为身高差距,两人坐在一块,阮苏茉得微微抬着头看段西珩,她笑着:“为了感谢你,免费给你上一堂阮老师的课。” “……” 段西珩倒也没那么想学。 他问阮苏茉:“为什么总想教我?” 阮苏茉抿一抿唇,心想着肯定不能说实话,以前想教他,那是为了创造独处的机会。 目光落在段西珩修长干净的手指上,她一笑:“你的手好看,适合弹琴。” “我的手可能更适合做别的事。” “做什么?” 阮苏茉没想太多,顺着话就问了。 重新看向段西珩,可能是因为在自己家,他姿态放松,衬衫领口松了几颗扣子,有点松散,锁骨隐约可见。 他反问:“你觉得?” 觉得什么? 手? 他的手还适合做什么? 等阮苏茉联系上下文把段西珩的这句话翻译过来后,想起在床上他的手都做过些什么,她耳边忽然轰一下子,不可名状的燥热将她紧紧包裹住,呼吸都在发烫。 段西珩动了动唇,好似想说什么,阮苏茉赶紧捂住他嘴巴,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又满脸羞红:“不可以涩涩!” “……” 段西珩被她惹笑。 他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离得近,呼吸缭乱。 柔软手心碰触着他的唇,让他不由得低眸仔细看她的脸。 脸颊白里透红,睫毛纤长卷翘,在眼下皮肤落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抿着,神情又羞又认真。 其实她是个容易害臊的人,语言上义正言辞,可是稍微碰一下亲一下,就能羞得想找地方钻。 第一次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想的东西越来越多,段西珩无法忍住不意动,呼吸沉了点,心脏像怀揣着一捧水,稍一跳动,他就被无法克制的爱意淋湿。 他轻握住阮苏茉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偏吻荆棘 第22节 亲吻手心,亲咬指尖,再捉住,揽住她的腰贴向自己。 唇印上来,纯粹不过几次张合,而后便有些不知节制。 像小孩终于得到喜爱已久的糖果,缓慢拆开糖纸,想一口吞掉,又舍不得。就一点一点的品,一点一点的磨。 六年前,阮苏茉第一次让他坐在她身边,教他弹第一个音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吻她。 可看到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到她稚气懵懂的脸,他硬生生压下少年悸动。 阮苏茉被吻得节节败退,不知所措,陷入一个朦胧迷幻的梦境,好像四周一切都软绵绵的。 她也软绵绵的,还好有人拥着她的腰,让她有了着力点。 可惜那只手的指尖很快便离开腰,隔着衣服轻浅抚过脊柱的每个骨节,在落在后颈,再轻而易举地扣紧。 好像是在预告随之而来的会是一个更深的吻。 不知是手臂还是什么,误触到钢琴琴键,突兀的声响让阮苏茉骤然回神。 段西珩适时停住,沉重的呼吸,暗沉的眼眸,叫阮苏茉紧张地与他鼻尖错开。 再亲下去可能就不止是亲亲了…… 这可是客厅,不能做少儿不宜的事! “我……我把东西搬去储物室,然后去接茉莉。” 她小脸绯红,耳垂也红透,惹人心痒。 段西珩沉默应允她离去,松开了她。 然后看着她快速跑到玄关那儿,抱起一个从车后备箱搬进来的纸箱。 阮苏茉只是想找个借口,没真想搬纸箱,以她的力气根本搬不动。 这个箱子里应该是书,看起来小小一个纸箱子,但是很重。 勉强抱住后,她又站在原地不动了。 “储物室在哪啊?” 段西珩走过来,没说储物室在哪,只停在阮苏茉身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再看她红的快滴血的耳朵。 声音浅浅淡淡。 “不用这么害羞。” 阮苏茉一听,忙抬起头否认:“谁——谁害羞——” 段西珩没再说什么,唇角似有笑意,向阮苏茉伸手,想接过她怀中的纸箱。 但阮苏茉小脾气上来,抱着纸箱往边上一扭:“哼。” 段西珩无奈。 “很重,我来。” “不用。” 僵持几秒,段西珩就故意妥协,指了一个方向。 “储物室在那。暗门后面。” 阮苏茉要面子,逞强地往储物室那边走,还没走两步,就因为抱不住纸箱而脱力,纸箱摔了下来。 纸箱没有封口,里面的书都摔了出来。 阮苏茉不是个很爱看书的人,但是青春期,总会买一些少女漫画、小说杂志,还有一些羞羞的小/黄/漫。 当这些东西全都曝光在段西珩眼前,她只觉得臊得慌,连忙蹲下来捡。 没捡几本,身前就多了一道阴影。 段西珩走来蹲下,手指刚碰到一本令人面红心跳的小/黄/漫,阮苏茉就迅速抓过来,囫囵埋到胸口。 “我自己捡——” 段西珩倒是冷静,顺手替她捡起另外两本,说道:“以前就见你偷偷看过,不用藏着掖着。” “……” 以前就见过? 阮苏茉愣滞片刻,她以前都是偷偷看的啊! “我正大光明!没有藏着掖着!”阮苏茉气急败坏瞪着段西珩,企图掩饰自己的羞耻。 “好,你没有。” 段西珩平静地安抚阮苏茉,离他最近的还有一本英文版的《追忆似水年华》,这本书在这一堆少女漫画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伸手,捡起。 厚厚一本英文小说,不像是阮苏茉会看的。 他记得,她最讨厌的一门课,就是英语。 书不是很平整,里面好像有东西。 阮苏茉将捡起来的杂志和漫画丢进纸箱里,抬头时候,才发现段西珩正拿着她买来后从没看过的《追忆似水年华》。 那是她高一看了一部电影后跟风买的,电影叫《情书》—— 等等—— 情书—— 阮苏茉全身僵硬,瞬间想起这本书里藏了什么。 等她准备伸手夺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书被段西珩打开。 夹在书里的粉色信封,像一道春天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情书被发现啦! - 下一章就入v啦,明天早上八点更新万字大肥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比心~ 国际惯例,贴一下预收文文案,文案在下面噢,打滚求收藏 -下本《热潮》求收啦- 岁,停电夜。 黎棠在江渡房间,将他手机玩到自动关机。 房内突然安静下来,好像只剩彼此。 夏夜蝉鸣不断,汗湿黏稠,热浪袭来,无法招架。大人们的闲聊声落在虚掩房门外,黎棠悄悄靠近,问江渡:“接吻是什么感觉?” 黑暗中,她看不清江渡的脸。只感觉到他停了一瞬,然后伸手按住她后颈,气息压过来:“试试?” 少男少女的秘密藏在滚烫燥热的夏天里。 无人知晓之时,热潮翻涌。 后来,黎棠搬家。 再来找江渡的时候,江渡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见她。 两家父母自从关系破裂之后,勒令他们不许再联系,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早已结束。 他隐忍着,狠着心说:“黎棠,不要跟我玩。我玩不起。” 几年后,发小结婚,一直没联系的两人在婚礼上重逢。 婚礼结束后,江渡送黎棠回去。 朦胧醉意间,黎棠躲开了江渡的吻,轻笑着问:“现在玩得起了?” 从少男少女到熟男熟女 青梅竹马/上车补票/久别重逢/双c 感谢在2022-06-11 19:46:23~2022-06-12 22:5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溜了溜了 4瓶;偷偷去蒲春 2瓶;我是人间小美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4章 如果说学生时代, 有什么东西是阮苏茉非常想隐藏的,大概就是这封情书。 这封准备送给段西珩的情书。 小女生在青春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心思。明明喜欢,却不愿表现;明着欺负, 暗里着迷。 阮苏茉脸皮薄, 不敢让段西珩知道自己对他的那些小心思。毕竟她在他面前, 总是那样高高在上,娇纵任性。 一开始,阮苏茉真的不打算说。 她想着, 或许有一天,段西珩会主动喜欢自己呢? 可是她等啊等, 始终没等到段西珩多看她一眼,也没等到他主动靠近,但是却先等到了他毕业。 段西珩不是海城人, 他生在江市, 长在江市。 因为家庭问题,这一年才临时转学到海城读高三。 等毕业, 他应该会回江市,就算不回去,他也会去别的地方读大学。按他那样优秀的成绩,是不可能留在海城,海城最好的大学也没资格留住他。 六月临近,沸腾的夏季咕噜咕噜冒着泡,蒸腾得人内心燥热又慌乱。 阮苏茉逐渐开始不淡定,尤其是越临近毕业, 越有女生按捺不住, 给段西珩送礼物的, 表白的,还有要联系方式的。 甚至有几次,在他们一起出校门回家的时候,都有女生追上来。 段西珩每次都是面无表情拒绝。 阮苏茉也每次都冷眼旁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表面不甚在意,心里却慌得一批。 偏吻荆棘 第23节 回去路上,阮苏茉会吃味地冷嘲热讽,段西珩却永远都是表情淡淡,像没听到。 段西珩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阮苏茉搞不明白,可她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无论段西珩喜欢什么样的,她都不可能为了他而变成那样。 青春期的暗恋总是以遗憾结束,阮苏茉在连续看了几部暗恋有关的电影后,愈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算了,死就死吧,不就是告白嘛,被拒绝又不会怎么样。 如果他拒绝她,她就再也不理他。 于是,在段西珩毕业前夕,阮苏茉熬夜写信,写写改改,换了好几个版本,废了好多张纸,才勉强写出一版自己较为满意的。 清晨的时候,下了一场雨。 夏日的沸腾被雨水隐没,气温陡降。雨停之后,日光稀薄,拂面的微风仍带着点滴湿意。 阮苏茉感谢这场雨,让她多穿一件校服外套并不显得奇怪。 海德的夏季校服没有口袋,白色衬衣和百褶裙设计简约,只有制服样式的校服外套才有两个很浅的口袋。 她坐在车后座,双手一直揣在口袋里,手心捏紧硬壳信封,小心翼翼地往里掖了掖,怕不小心掉落出来。 另一侧车门被打开,湿冷空气挟裹着隐隐约约的浅淡薄荷袭卷鼻尖,阮苏茉心跳蓦地一顿。 段西珩已经坐到她旁边,衬衣校服挺拔干净,坐好之后就安静看着手中打印出来的演讲稿,表情淡然。 今天他要代表毕业生演讲。 司机很快过来开车,十几分钟的路程,阮苏茉憋了近十分钟。 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手心微微湿润,却不敢动。 段西珩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从演讲稿上收回目光,缓慢侧头看向身旁的人。 今天的她好像很拘谨,心不在焉,还一直看着自己。 与段西珩碰上目光,阮苏茉眨了眨眼,想从口袋拿出东西的手最终还是停顿住。 她没勇气。 写满她少女爱慕的那封信,她始终没有勇气拿出来送给眼前的人。 段西珩的眼眸似有疑惑,阮苏茉怕泄露自己的秘密,便清清嗓子,说:“你领带歪了。” 段西珩低头看了一眼,抬手准备调整的时候,阮苏茉从自己口袋中伸出手,靠近过来。 他倏尔停住。 阮苏茉的手生的很漂亮,看着柔软白皙,弹琴时候又充满力量感。 他喜欢看她每次替他调整领带的模样,俏皮中带着一点细心,偶尔还会有一丝小得意,喜欢在口头上占他便宜。 “你好笨。每次都系不好。” 段西珩用沉默应答,等阮苏茉替他整理好后,本该各自重新坐好,可第一次,他们都没动。 也许是因为彼此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个一起去学校的早晨。 阮苏茉手指轻轻拂过这条校服领带,暗蓝色,毫无特点,在她眼里却格外好看。 视线落到衬衣衣襟,一颗颗带着海德logo的白色定制纽扣规整划一。 她心下一动,抬眸看向段西珩。 “今天如果有别人跟你要扣子,你不能给。” 段西珩有些莫名,开口:“为什么?” “因为给了她就代表你喜欢她!”阮苏茉就知道段西珩不知道,着急提醒,“日本电影里都是这么说的,毕业的时候给别人校服第二颗纽扣就代表你喜欢她,她要是跟你要,也代表喜欢你。” 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阮苏茉忙不迭地替自己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怕你太傻太笨别人跟你要你就给。” 段西珩垂眸看了她好一会,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开口:“那你想要——” 喇叭声骤然响起,司机猛地踩下刹车,靠得近的两人同时往后撞了一下。 阮苏茉磕到了脑袋,晕乎乎的,坐好后看了看车窗外,前方道路出了事故,他们的车差点撞上。 等回过神来,阮苏茉才想起刚刚段西珩好像说了什么,但喇叭声太吵,她没听清。 “你刚刚说什么?” 段西珩这时已经面向车窗,只留给阮苏茉一个冷淡的背影。 “没什么。”他说。 阮苏茉抿抿嘴巴,悄悄摸了摸自己的校服口袋。 有些犯愁。 到底什么时候给他呢? 因为道路事故,他们比平时迟了十几分钟才到校。 海德的毕业典礼每年都安排在6月4日,早上九点开始。 今天并不要求毕业生们去教室,所以在进校门之后,段西珩就要跟阮苏茉分别,去往西边的报告厅。 教学楼在学校另一边,他们停在路口,分别时,阮苏茉喊住段西珩。 “段西珩。” 阮苏茉到底还是少了一点勇气,手垂在裙摆两侧,没有去拿口袋里的信封。 她冲段西珩笑了笑,明媚又可爱:“毕业快乐呀。” 段西珩目光怔了几秒,想说什么,前方有女生喊阮苏茉:“苏茉,快迟到了!” 阮苏茉一听,着急了起来,冲段西珩挥挥手:“走了,再见!” 看着女生匆忙的背影,段西珩在原地停了许久,才将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收敛。 毕业了。 他忽然,有些抗拒毕业。 …… 早上的课是语数外,最后一节英语课开始的时候,高三那边的毕业典礼恰好结束。 在教室上课的高一高二,几乎都能模糊听到高三教学楼那边的热闹。 他们毕业了,现在应该在拍照留念。 外教老师在讲台念课文,伦敦腔好听又流利。 阮苏茉托着下巴,没在听课,另只手拿着笔在书本上无意识地乱画,心思早就飞远。 段西珩现在在做什么? 应该有很多女生想跟他拍照吧,或者还有人告白? 没关系,他肯定不会接受她们的告白的,他看起来就不像想谈恋爱的样子。 啊,不对。 之前谈恋爱算早恋,但是现在毕业了啊,现在谈就是正大光明—— 阮苏茉忽然不淡定了。 她把笔摔在本子上,向外教老师举手:“老师,我好像发烧了。” - 阮苏茉非常简单地逃了课,她没发烧,没去医务室,而是一口气跑到高三教学楼。 段西珩的教室在三楼,她跑到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没剩多少人。 他们班是尖子班,大多数学生都急着回家复习,不浪费一分一秒。 阮苏茉在教室和走廊搜寻了一番,都没找到段西珩,就随手抓了一个学长问:“你好,请问段西珩已经走了吗?” 男生看了看阮苏茉,笑着说:“你是他妹妹吧,他早就走了,跟我们班长一起走的。” 学校里大多数人都以为阮苏茉和段西珩是表兄妹,以为段西珩是阮苏茉的哥哥。毕竟他们总是一起来学校,一起回家,家长会来的家长都是同一人。 这会儿阮苏茉不大拘泥于“妹妹”这个身份,很疑惑地问:“班长?” “是啊,回教室后老师讲完话,他们就一起走了。” 男生有些八卦,说着:“从没见你哥跟女生一块走,你悄悄告诉我,你哥是不是跟我们班长谈恋爱啊?” 男生只是想八卦,想从阮苏茉这知道一点小道消息,却不成想眼前的女孩忽然红了眼睛,非常生气地冲他喊:“才没有!他才不会谈恋爱!” 然后转头就跑了。 男生揉揉脑袋,觉得莫名其妙。 阮苏茉憋着一股气跑下楼,一直跑到校门口。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男生们都穿着和段西珩一样的校服,却没有一个身影像他。 她找不到段西珩,停在绿化带前偷偷红了眼睛。 因为一路奔跑,现在胸脯起伏不定,呼吸急促,耳边还不断飘过男生说的话。 “你哥是不是跟我们班长谈恋爱啊?” 他们班的班长,阮苏茉认识。 段西珩经常和她一块在国旗下讲话,私底下也碰到过一两次。 她白净,秀气,话不多,但是说话时候就温温柔柔的,看起来脾气性格很好。 阮苏茉用衣袖擦擦眼睛,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段西珩才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孩子。 两个闷葫芦在一块,就像哑巴谈恋爱,能有什么意思。 阮苏茉不相信那个男生说的任何一个字,转头去了医务室。 装病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现在的阮苏茉看起来确实好像不大舒服。 偏吻荆棘 第24节 医务室老师很快就给她开了假单,并告诉了班主任。 拿到假单的阮苏茉坐在医务室前面的花坛边,偷偷用手机给段西珩发了消息。 【我病了。】 【来接我。】 …… 因为清晨一场雨的洗礼,整个校园都湿漉漉的。 阳光很淡,花坛前积着一小团一小团的水。偶尔风吹过,树叶轻晃,残留在叶片上雨水滴落,在水坑上洇开一圈又一圈。 还有五分钟,这节课结束。 而阮苏茉坐在这,不知等了多久。 医务室的老师关门出来,见她还在这等,就问:“家长还没来接?” 阮苏茉情绪低落,摇摇头。 老师又说:“要不要我帮你联系?” “不用,我家长马上来,谢谢老师——” 装病才不敢惊动黎颂娴。 阮苏茉赶紧起身,跟老师再见,往校门的方向走。 随着一声下课铃响,校园顿时沸腾。 阮苏茉给保安看了假单,走出校门,只走了几步,她就停了下来。 匆匆赶来的段西珩在见到她之后,也停下了脚步,微微喘着气。 他像是一路跑来的,额前头发被风吹得很乱。 见到她人之后,眼底的着急才渐渐平缓。 阮苏茉不自觉用手心碰了碰藏在口袋里的东西,往段西珩那边走去。 “你来得好迟。”她声音里有点委屈,“去干什么了?” 段西珩沉了沉眸,没有回答,只问:“哪里不舒服?” “没有,装的。不想上课。” 阮苏茉察觉到他在故意不回答,心像是往海底坠了几分,说:“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去。” 段西珩看得出阮苏茉好似心情不好,他点头。 “去前面路口打车。” “不想坐车。我们坐公交吧。” 阮苏茉指了指几步远的公交站牌,闷着声:“以后你都坐不到了。” - 段西珩去附近的便利店换了零钱,再同阮苏茉一起上了校门口的这辆公交车。 公交车并不直达阮家,在最近的路口下车,还得再走十多分钟。 他们平时都是司机接送,从没坐过公交。 海德午休的时间,学生不会出校门,毕业生们又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中午时分的公交车就显得空空荡荡。 阮苏茉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段西珩在她身旁坐下。 他身高腿长,坐着似乎有些拥挤。勉强放好双腿,侧目,发觉阮苏茉一直把手揣在口袋里。 段西珩发觉阮苏茉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对劲,便问:“冷?” 阮苏茉抬头看了他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故作随意地压平裙摆。 “不冷。” 段西珩没再说话,公交车内除了司机,就只有他们两人。 车厢晃晃荡荡,他们的手臂和肩膀时不时碰触,衣料摩擦,声响窸窣。 默契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他们此刻彼此沉默。 阮苏茉觉得自己从段西珩这里学到了一个坏习惯。 不说话的坏习惯。 她在心里一直打腹稿,想着如何开口询问他为什么这么早离校,询问他和班长的关系,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掩饰她都想到了,但是真的等问出口,却变成最直白的一句:“你和你班长谈恋爱了?” 段西珩眉头微皱,似是意外,反问:“我?” “不然还是我和你班长吗!”阮苏茉说,“我去你班上找你,你同学说的。说你们一起走了。” “没有。没谈恋爱。一起走是因为有事。” 段西珩回答得简洁干脆。 阮苏茉终于松一口气,压住嘴角笑意,故意干巴巴应一句:“噢。” 反倒是段西珩问:“你找我做什么?” “我……我想逃课呀,以为你没走,就想让你跟我老师说。大家不都以为你是我哥嘛。” 瞎话张口就来。 阮苏茉面不红心不跳,自己都佩服自己。 “我是你哥吗?” “啊?” 段西珩没有再重复一遍的意思,转过头,望着前方。 阮苏茉思忖一小会,心想着,她也不希望他是她哥啊。 谁想要哥哥。 她才不要。 两人又开始默契地不说话,四周归于安静,只有冰冷的播报女声按时在每一站响起。 即使今天天气不好,但午时稀薄的日光仍能使人犯困。 没过多久,阮苏茉就困了。 熬夜写情书,一直到凌晨两三点。 又六点就起床,她昨夜统共没睡几小时。 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很快就靠车窗上睡了过去。 段西珩知道她睡着了,才敢转头肆无忌惮地凝视着她,眼神晦涩。 很多情绪压在心底,让他的整颗心绷得很紧。 公交车停下,又启动,阮苏茉的头在车窗上撞了又撞。 最后段西珩没有忍住,轻轻靠近她,扶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到了自己肩膀。 她的头发很软,细软头发丝贴着他脖颈皮肤,酸甜果香混杂着浅淡花香,一汩一汩荡漾在他鼻尖。 “阮苏茉。” 他很轻地喊她的名字,可是迟迟没有下文。 …… 等阮苏茉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靠在段西珩肩头。 心忽地悬起,心跳过快。 悄悄抬头,发觉段西珩阖着眸,似乎也在睡。 额前碎发稍稍遮住眉眼,纤长睫毛仿若根根分明。 鼻挺唇薄,这么好看的脸,却总是没表情。 阮苏茉很小心地看了他一会,再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偷偷坐好。 他们要下车的站点到了。 大约是听到播报声,段西珩缓缓睁眼。 从公交上下来,沿途是夏日最璨烂青郁的灌木,绿缛苓茏。 可惜天边阴沉,日光隐了去,看起来像要下雨。 阮苏茉跟在段西珩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家走。 一直走到阮家,经过小花园的时候,段西珩突然停住脚步。 转过身,面前是穿着校服、裙摆随风微扬的女孩。 她怔愣愣的表情在他眼里足够生动,就算是再暗沉的天气,也永远都是那样鲜明亮丽。 两人对视许久后,段西珩才终于下定决心,从修长挺阔的校服裤口袋里掏出一串浅色小花的串珠手链,递给阮苏茉。 朦胧低饱和的蓝绿白配色,小花纤巧精致,收口处也坠着一颗圆形小花,白色花瓣温柔明丽。 因为太匆忙,急着赶回学校接她,他都没来得及好好包装。 阮苏茉看得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问:“给我的?” 段西珩低着眸,看着她,点头。 “是送我的生日礼物吗?因为你明天要回去考试,所以提早送我?” 段西珩要回江市高考,而阮苏茉的生日恰好是他高考那一天。 阮苏茉很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段西珩提早送她的生日礼物。 段西珩喉结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解释,选择默认。 这样认为也行。 反正都是送给她的。 偏吻荆棘 第25节 阮苏茉很喜欢这串手链,看起来很精致,像是手工制作的。她马上拿过来,没细看就戴到了右手手腕上。 然后冲段西珩晃了晃手:“好看吗?” 段西珩的神色依旧淡然,却比平时多凝视了她一会,目光也不自觉柔和。 “好看。” 他想开口告诉她手链的秘密,可又希望她能自己发现。 几滴冰凉的雨落下来,段西珩抬头看看灰沉的天,说:“下雨了。进去吧。” 阮苏茉本弯着眉眼在笑,点头同意的时候,却忽然僵住,怔怔望着段西珩胸口被风吹拂而起的领带。 领带下方,衬衣衣襟少了一枚纽扣。 天边一道雷轰然作响。 段西珩突然对上阮苏茉盈满湿润的眼睛,心脏骤然收紧。 她的情绪总是说来就来,段西珩此刻有些懵然。 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在笑的人,会突然闹起脾气。 她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又像是突然得知一个非常打击的消息,刚才还有笑意的脸这会儿已经满是伤心和难过。 阮苏茉望着段西珩,耳边响起的是那句“和班长一起走”、“是不是和班长谈恋爱”—— 雨落下,她好庆幸这场雨这么快就下起来,否则她忍不住的眼泪就要被发现。 段西珩不忍看眼前女孩被雨水淋湿,想伸手拉她去避雨,却被她躲开。 阮苏茉快速扯下他送她的那串手链,生气又伤心地大喊: “段西珩你这个骗子!” “我讨厌你,最讨厌你!” 手链用力砸向段西珩,阮苏茉撞开他肩膀,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跑。 段西珩被撞得趔趄一步,而后才稍稍站稳。他不明所以地站在那,脸颊似乎还残留着手链珠子划过的痛感。 雷声乍响,雨水倾盆。 他在雨中站了很久。 最后,他低头,弯身捡起摔在地上的手链,整个人沉默又单薄。 …… 如果,阮苏茉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她那天一定不会这样发脾气。 她会好好地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她会问他,他是不是把他的那颗纽扣送给了那个女生。 可惜,根本没有这个如果。 那天晚上,黎颂娴担心第二天的雷雨天气会影响行程,临时决定启程,提早陪同段西珩回江市。 他走的时候,就像来的时候那样,没太多东西,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行李箱。 阮苏茉以为他们还会有机会再见,所以在段西珩临走前敲她房门的时候,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任眼泪洇湿枕头,就是不肯开门。 段西珩也以为他们还会再见,所以没有停留太久,只将装着手链的玻璃瓶子,悄悄放置在她门口。 夜深人静时,阮苏茉肿着眼睛开门,看到沉没在黑暗中手掌大小的玻璃瓶子,心酸难过涌上心头。 她再次没忍住眼泪,蜷缩在门口抱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这个笨蛋,送别人生日礼物,连句生日快乐都不说。 她又很伤心,不明白段西珩为什么会喜欢别人。 为什么要喜欢别人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总欺负他,因为她脾气很差吗? 那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分别太突然,他们之间,连一个正式告别都没有。 一直放在校服口袋里的那封没送出的情书,最后被阮苏茉夹到自己永远都不会看的书中间,锁在抽屉里。 其实她也有那么一丝丝庆幸。 幸好,她有着所有暗恋者的通病,胆怯,没有勇气。 否则她的这封情书,递到段西珩手上,估计就是个笑话吧。 可是阮苏茉永远都不会想到,兜兜转转六年,这封情书,还是到了段西珩手上—— 阮苏茉怔怔望着段西珩拿起那个粉红色信封,忽然感觉全身僵硬,无法呼吸。 如果段西珩不看背面,或许她可以解释这是什么随书的赠品,可是段西珩平静沉默地翻过背面。 背面是她稚嫩的笔迹: 致我最喜欢的你 …… 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 阮苏茉局促不安,紧张又慌乱。 明明段西珩只看了几秒钟,可是她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没有一点表情,几乎没有情绪,冷得像海面冰山。 阮苏茉心脏砰砰砰直跳,甚至在想,要是段西珩问,那她就承认算了。 谁还没有过中二矫情的青春期,不就是一封情书,又没送出去。 可她又觉得丢脸,觉得段西珩肯定会嘲笑她,一直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人也曾有过卑微的暗恋—— 算了,嘲笑就嘲笑吧。 反正打死不说是给他写的,否则更丢脸。 这边阮苏茉已经脑海风暴几万次,可是对面的段西珩,却没有一丝反应。 两人僵持许久,阮苏茉快在这种僵持中窒息时,段西珩终于有所动作。 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只绷着脸,沉默地将手中的信递还给阮苏茉,然后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放到纸箱里,再抱着纸箱起身,走向后面的储物室。 不见他身影之后,阮苏茉才被抽干力气似的,瘫坐在地。手上的情书像燃烧的火球,烫得她恨不得马上扔掉。 - 阮苏茉很怕段西珩会问什么,回家路上,一直像只担惊受怕又心虚的小鹌鹑,缩着连头都不敢多抬,更不敢看他。 可他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提。 不止一个字没提,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只安静开车。 搬到阮苏茉这里一起住,是临时出国前就说好的。 这次段西珩送阮苏茉回家,就顺手带上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他们去宠物中心接上茉莉,一起回了家。 洗完澡后,阮苏茉见楼上卧室没人,悄悄去楼梯那看了一眼。 夜色沉寂,楼下客厅只亮着一盏很昏黄的壁灯。 段西珩背靠沙发坐着,手指轻敲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影子偏折落在地毯上,冷寂又孤寞。 阮苏茉偷偷看了他好一会,才赤着脚,非常小心地上楼,钻到被窝里。 他应该在忙工作,她不想打扰他。 可是为什么……她总感觉他好像心情很不好? 好烦啊,他倒是问啊! 倒是直接问情书的事啊! 给她一个撒谎的机会不行吗! 现在的阮苏茉真的是憋得不行,不提也不是,主动提也不对。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压抑烦躁得受不了,最后还是掀开被子下床,呼哧呼哧往楼下跑。 阮苏茉故意跑到厨房,开冰箱时也刻意发出很大声响,想引起客厅那个男人的注意。 但等她拿了根本不想喝的酸奶走到楼梯口了,段西珩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仍只留给她一个无情又冷淡的侧颜。 房子里面很安静,键盘的敲击声,仿若每一声都敲在阮苏茉心上。 终于,她忍不住,喊道:“段西珩。” 键盘声骤断。 段西珩似是停顿了几秒,才缓慢转头看过来。 视线太暗,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阮苏茉手指捏紧酸奶的纸盒,眼睫眨动几下,犹豫过后,说:“我睡觉了。” 段西珩很轻地应一声:“嗯。” 再没别的反应。 仿佛一夜之间,变回了几年前那个惜字如金、不肯多说一个字的少年。 阮苏茉不想自讨没趣,略微不开心地咬了咬唇,随后转头就走上楼梯。 而落在灯光暗处的男人,许久之后,才有所动作。 他闭了闭眼,疲惫地合上电脑,抬起左手,看着无名指戴着的那枚婚戒出神。 - 阮苏茉已经准备睡觉,黑暗之中,她听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然后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再是洗澡的水声。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呆呆望着浴室门上磨砂玻璃透出的微亮光影,低黯的光在这个黑暗空间氤氲。 偏吻荆棘 第26节 没过多久,水声停了。 意识到段西珩可能已经洗完澡要出来了,阮苏茉连忙背过身,背对着他的方向,往被窝里埋了埋头,只露出眼睛鼻子,闭上眼睛装睡。 床垫一侧微沉,轻微的塌陷感让阮苏茉不由自主地紧张。 真奇怪,她为什么要紧张? 睡个觉而已,又不是没睡过…… 阮苏茉悄悄深呼吸几下,想让自己镇定点。 但是感觉到熟悉的沐浴露香气逐渐靠近的时候,她闭紧眼睛,佯装已经熟睡。 空调运作,夏被轻薄。 属于另一个人陌生又滚烫的体温熨在后背,鼓噪的心跳快冲破耳膜。 后颈感受到一个小小的吻,如春雨滴答,一下,一下,又一下。柔软,绵润,交杂着微微发烫的气息。 好似被茉莉舔过,阮苏茉感受到令人心颤的触感。 她忍不住颤了颤,瑟缩之时,腰腹被一只胳膊搂住。 呼吸乱了,耳朵通红,再想怎么装睡,都已经装不下去。 总有一些细微的反应会出卖她。 段西珩耐心又温柔,从后到前,到耳垂到脸颊,再翻她过来细细吻她的唇。 …… 锯齿装的包装袋撕开一角,很快便被丢弃。 段西珩第一次抱紧阮苏茉,头埋在她颈窝,呼吸不定。 意识模糊之际,她听到他低沉暗哑的声音: “阮苏茉。” “你已经跟我结婚了。” 阮苏茉有些呼吸难耐,这样的步骤实在是令人羞赧,喉咙像撒了一勺蜜,半天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不清楚段西珩为什么会突然强调这一点,现在的她思绪混沌,唯一的感触就是他在抵着她。 他故意停在这一步,故意向她强调,仿佛是非得让她记住她已经结婚。 而后,他将她拥得更紧,骨骼相触像是要被揉碎。 他的声音很轻,如羽毛轻挠耳膜,携着不易察觉的庆幸: “幸好他瞎。” 阮苏茉没明白,仅有的意识让她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下一秒,她更没机会去思考。 被贯穿的感觉像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将她困住,挣扎一下就牵动全身。 她好想骂他。 哪有人这样的,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不做人。 ——段西珩不是人。 每每这种时候,无论前面他多耐心多温柔多体贴,但是到了这一步,他就不当人了。 这一夜好像不用睡觉。 结束亦是开始。 “欠你的第二次。” 她被按在枕头上,背脊漂亮得犹如夜空玄月。 “第三次。” 他还在算到底欠了几次。 然后侧头亲吻自己肩膀处她的脚踝。 …… 阮苏茉只感觉自己飘飘荡荡,飘飘荡荡,灵魂在空中随风摇曳,身躯被人拽在手中。 什么时候结束的,她不知道。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知道。 她就记得陷入睡眠之前,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段西珩这辈子都不要再出差。 不用再还债了。 谢谢了。 真的不用了。 她弱小的身躯再经不起一次性还清了。 - 阮苏茉睡到自然醒。 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没有睁眼,都能感觉到窗外充沛的日光。 她在床上舒服惬意地翻了个身—— 唔。 好酸。 阮苏茉缓慢回忆起昨夜,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个比一个羞耻…… 她没了睡意,睁开眼,懵懵望着透光的白色蕾丝窗帘。 兀自出神好一会,不经意转头—— 阮苏茉吓得彻底清醒。 段西珩正靠坐在床头,姿势散漫,手中拿着一本书。 他换了一件白色的薄衬衣,领口松散,落在书上的视线转而落到阮苏茉脸上,辨不清情绪的眼眸似乎还残存着昨日夜色。 对视几秒。 阮苏茉动了动嗓子,悄无声息地往床边挪了挪,被子裹紧自己。 她现在对书这一类的东西很敏感,仔细看看,一堆外文,看不懂到底是什么书。 哪有人一大早在床上看书的? 还是这样那样又这样那样一晚上之后—— 他精力怎么这么好? “你……不用去工作?” 段西珩凝视阮苏茉好一会,才不紧不慢地合上手上正在看的书,放置到床头柜上。 他声音清淡:“在等你。” 阮苏茉心悸了一下,往被子里缩了缩:“等我做什么?” 段西珩没说话,从床头柜取过折叠好的领带,递给阮苏茉,意思很明显。 阮苏茉:“……” 最后阮苏茉还是从被子里出来,下床,站在床边老老实实地给段西珩打上领带。 段西珩眼睫垂得很低,隐约可见阮苏茉锁骨以及锁骨以下泛红的痕迹。 他知道自己昨晚有些过分,只要想到在他不在的时候,阮苏茉曾喜欢过别人,他就会被嫉妒吞噬理智。 他可真嫉妒。 又可真庆幸。 阮苏茉心里则憋着气,昨晚的仇她还记着。 大半夜不做人,这个衣冠禽兽! 因为不满,阮苏茉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故意把领带系得很紧,像是要把段西珩勒死。 段西珩却神态自若地抬手,手指穿过领口,熟练地松开一点。 “已经中午了,要不要出去吃饭?”他问。 阮苏茉眨了眨眼,已经中午了? 她睡到这么迟? 刚才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早上呢。 “这么晚了你还没去公司?” “不是说了,在等你。” “……” 阮苏茉见段西珩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估计他今天应该不忙,不然怎么会这么气定神闲地坐在床上看书。 “段西珩,你没我不行吗?非得等我给你系领带,难道前面这六年,你都没用过这东西?” 段西珩漫不经心地整理领带和衬衣袖口,应了一声。 “嗯。” 阮苏茉怔了怔,不大清楚他到底是在应前面那句,还是后面那句。 “出去吃饭吗?”段西珩再次询问。 阮苏茉摇头:“不要。好累,不想动。” 段西珩似是想了一会,俯身靠近,手指轻轻顺过阮苏茉耳边睡乱的头发。 距离太近,阮苏茉忍不住眨眼。 只是一小会,段西珩就收回手。 偏吻荆棘 第27节 阮苏茉看着他穿上西服外套,又恢复成平日里平静淡漠的模样,好似刚才眼眸中的温柔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段西珩其实一直都给人很重的距离感,高中时候,他就是别人眼中的高岭之花。如果阮苏茉没用那些幼稚的小手段,她想,或许他们那一年,连话都可能说不上十句。 大概是想到以前,阮苏茉突然又脑子一抽,在段西珩要走的时候,拉住他胳膊。 “你上次,不是说……” 段西珩侧头看她,不大明白。 阮苏茉耳朵有点红,说:“上次你说,新婚夫妻的离别吻。” 停顿几秒,段西珩嗓音沉静,开口道:“你不用这样。不用特意讨好我。我一点都不在意你的那封情书。” 阮苏茉:“???” 滚蛋! 谁讨好你! 她立马松开手,企图为自己辩驳:“你想太多!” “还有,谁说那是情书了!” 段西珩:“我不瞎,也不傻。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那是什么。” 阮苏茉:“……” “但是离别吻还是要的。” 在阮苏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腰被轻轻搂住,随即一个浅淡的吻落在唇角。 段西珩轻轻碰了碰,然后唇瓣移到阮苏茉耳边,低着声说:“以后每天都不能落下。” 作者有话说: 这章评论有红包呀。 下一章更新时间,夜里零点。 ? 第15章 阮苏茉打开衣帽间柜子里的保险箱, 把那封该死的情书丢了进去。 准备关上时候,她顿了顿,伸手将里面的玻璃瓶子拿了出来。 小小一个透明玻璃瓶,木塞盖的很紧, 轻轻摇晃, 里面的那串小花手链撞击玻璃发出清脆声响。 这六年, 阮苏茉一直将这个玻璃瓶子小心翼翼地保存。当年段西珩走后,黎颂娴就将他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打包了,什么都没留下。 只有这个瓶子和里面的东西, 可以证明段西珩存在过。 而这,也是他唯一给她留下的东西。 阮苏茉出神地看了一小会, 又把它放了回去。 与红色丝绒的方形戒指盒放在一块。 …… 中午起得迟,这一天就过得格外的快。 阮苏茉觉得自己还没在家待多久,天就黑了。 天一黑, 段西珩就回来了。 阮苏茉从家里搬出来后, 就一直独居。 现在家里多出一个人,怎么都感觉有些不习惯。 就比如现在—— 客厅的电视在放着晚间综艺, 无聊的主持人和无聊的嘉宾玩着无聊的游戏,听似热闹的观众笑声都是后期配的。 阮苏茉和段西珩各坐长沙发的一边,一个在吃冰淇淋,另一个背靠沙发开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事。 互不打扰,又相互影响。 阮苏茉咬着木头小勺,用余光观察离自己有点点远的段西珩,觉得让他住自己这里有些委屈。 连办公都没有合适的地方。 晚餐后都已经洗过澡,此时的段西珩穿的是简单的t恤长裤, 白灰的搭配简洁干净。 电脑屏幕的光映衬着他没有多少情绪的脸, 表情淡然, 不带温度。 他看起来很认真,遇到需要思考的地方,会很轻地皱一皱眉头,很快又会舒展开。 段西珩回复了几封工作邮件,处理了几个问题,思绪松懈下来,隐约察觉身旁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他转头,看向阮苏茉。 阮苏茉立刻舀了一大勺冰淇淋放到嘴巴里,冰得直接咕哝一声吞下。 嘶,好冰。 等适应后,她装作如无其事地看向段西珩:“看我做什么。” 段西珩只凝视着她,目光扫过她唇角,随后抬手指了一下自己嘴唇,示意她。 阮苏茉怔了片刻,拿着冰淇淋和小木勺的手指紧了紧,最后缓慢靠近段西珩。 脸颊微红,稍稍抬头,紧接着眼睛一闭,快速在段西珩唇上啄了一下就退开。 段西珩反而顿滞着,不大明白地问:“你干什么?” “……” 阮苏茉脸快烧起来,不满地说:“不是你叫我——” 因难为情,声音小了几度:“亲你嘛……” 段西珩抬手,手指轻抚过嘴唇,擦去留在自己唇上的一点冰凉触感,眸色淡淡:“我的意思是,你嘴唇上有冰淇淋。” 阮苏茉:“………………” 现在去跳护城河还来得及吗??!! 看阮苏茉如此羞愤的表情,段西珩心内一动,觉得可爱。 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他伸手将她拉过来。 阮苏茉忽然被按着腰,提起,再按坐到了段西珩腿上。四目相对,她一时手足无措,手上的东西都不知道该放哪。 “冰淇淋什么味道?” “香…香草牛奶。” 段西珩凝视着阮苏茉的唇,轻应道:“嗯,尝一下。” 阮苏茉迟钝茫然一会,低头去舀小盒里的冰淇淋,可是还没舀起来,自己下巴却被轻轻挑起。 温热的唇贴过来,又有更柔软温湿的东西轻扫过起先沾在她唇上的冰淇淋。 只轻轻一下,就离开了。 阮苏茉忽然觉得腰软,腿软,全身都软。 浑身力气都好像被抽走。 “是香草牛奶。”他得出结论。 阮苏茉红着脸:“你占我便宜。” 段西珩挑眉:“不是你先的?” “……”提起刚刚那个事,阮苏茉又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她瞪着眼睛说:“不许说不许提!” 段西珩似是抿唇笑了笑,将阮苏茉往里按了一下,离自己更近。 彼此心脏都快碰到一起。 阮苏茉在他难得一见的笑里失神片刻,而后感知到危险的发烫源,忽然僵直背脊不敢动了。 “你……你是不是……?” “嗯。” 段西珩光明正大地承认身体变化。 手指轻轻摩挲她腰肌皮肤,低沉嗓音格外性感:“要吗?” 嘤,斯文败类! 阮苏茉怎么都没想到段西珩会这样重欲,不是昨晚才这样那样过吗! 她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了那么多漫画小说,真的不懂?” “……” 阮苏茉愤愤咬住段西珩下巴,松开后说:“欠的债都还完了,这周额度也用了,等下周吧。” 段西珩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只淡着嗓说:“那先预支。” ? 预支? 还能这样?? 段西珩的手已经抚在阮苏茉颈后,他好像格外喜欢这样吻她。固定着她脖子,让她微仰起头,轻缓吻着,不急也不躁。 发力时手臂微微绷紧,青筋隐约凸显,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掌控感。 绵长的吻结束,阮苏茉被亲得动情,头靠在段西珩肩上,呼吸时候胸膛起伏。 “要在上面还是下面?” 段西珩鼻尖碰了碰阮苏茉的耳朵,问。 阮苏茉埋头咬他肩膀,牙齿碰触质感奢贵的衬衣,闷着声:“什么上面下面,你太坏了。” 几秒后,段西珩肩膀颤动几下,像是在笑。 偏吻荆棘 第28节 “我是说,去楼上,还是在楼下。你想成什么?” “……” “段西珩!” 阮苏茉恼怒地推他,想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扣得死死的。 段西珩仿佛思考了一番,低声道:“不过你的建议,可以采纳。” “要试一下吗?” “我哪有什么建议!” “‘在上面’这个建议。” 救命,为什么能有人这么一本正经开黄/腔。 太过分了! 阮苏茉推搡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试!不要!不给你预支!” “你欺负人,我才不给你预支!” 段西珩想说什么,可惜一旁的手机响了。 他只好先去接电话。 趁他松手拿手机的时候,阮苏茉推开他,从他腿上离开。 手上的冰淇淋早就化了。 阮苏茉可惜地将冰淇淋丢进垃圾桶。 回头,发觉可爱的小茉莉一直在看着他们。 非礼勿视呀小猫咪! 阮苏茉过去抱茉莉,还欲盖弥彰地遮遮它眼睛。 然后听到段西珩在讲电话: “尽量安排在这几天。” “周日的时间空出来。” …… 听内容,应该是在跟姜助理通话。 电话很快挂断,适才旖旎微妙的气氛也已经散完。 两人对视了一下,阮苏茉说:“哪天有空,去趟家居城吧。” “买什么?” “买桌子。” 阮苏茉指了指段西珩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给你办公。” 她家适合独居,面积虽然比一般的loft大,但东西实在多,没什么地方空的。 不过稍微收拾一下,还是可以留出一部分空间摆张书桌。 “如果你觉得住这里不舒服,你可以回你自己那里。” 段西珩并不在意这些,只说:“你在哪我就在哪。” 阮苏茉听得心跳一顿。 好烦。 被撩了。 眼睛眨巴几下,她清清嗓子故作无所谓地说:“随便你。” 然后走几步,指了指楼上:“衣柜给你收拾出来了,你可以放你衣服。” 段西珩点头,想起什么后,问:“周日下午有空吗?” 阮苏茉:“干什么?” “去你家。” “……?” 段西珩从沙发上起身,衬衣已经多出一些暧昧折痕,他走向阮苏茉,手指逗了逗茉莉的下巴,然后说:“你爸让我们过去。” “他又找你了?” “下午时候打的电话。” 阮苏茉气不打一出来:“都叫他不要找你了,怎么还给你打电话!” “他开口邀请我们过去,不好拒绝。” 段西珩耐心安抚:“而且,我们始终都要去一趟。跟你结婚后,我还没正式拜访。” “那周日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苏茉,”段西珩表情认真,“别耍脾气。” 阮苏茉咬咬唇,几番挣扎后,坦诚说道:“我不是耍脾气,是不敢。” 她低着声说:“昨天我才挑拨后妈跟我爸吵架,这几天我哪敢回去,我爸肯定要骂我的。”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段西珩觉得好笑,声音低柔几分:“这么胆小?” “当然!虽然我会跟我爸吵架,但我也怕他凶我啊。” 就算阮天成不找阮苏茉算账,那个年轻后妈肯定也会找她。 阮苏茉才不想回去惹不痛快。 “我以为你胆子挺大的。” 段西珩声音浅淡,意有所指,“毕竟高中就敢早恋。” ??? 阮苏茉矢口否认:“谁早恋了?!” “嗯,应该是没来得及早恋。”段西珩再次提起那封情书,“写好的信,是没送出去,还是被拒绝退回?” 阮苏茉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梗着脖子辩驳:“我才没被拒绝,要是我想早恋,那就是分分钟的事!” 见段西珩似乎不信,阮苏茉放下茉莉,双手叉腰哼哼道: “段西珩,你别装清高,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也早恋,你高中也喜欢过别人!” 段西珩愣了片刻。 再开口时,嗓音不可控地微颤:“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当年那种心酸和委屈又弥漫心头,阮苏茉吸吸鼻子,说:“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们都一样都早恋,所以你没资格说我。” “从现在开始,我不提她,你也不许再提我情书的事,否则——” 她气呼呼地指着沙发:“你就给我永远睡沙发!” 作者有话说: 我可太喜欢“我醋我自己”的情节了(我是土狗我先认) 下一章更新还是明天零点~ -感谢在2022-06-12 23:12:02~2022-06-13 20:0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变戏法的螃蟹、泡泡蓝希、婧婧.、41812543、垂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酱酱酿酿 10瓶;霉霉 5瓶;全糖去冰、贺缇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章 段西珩处理完工作来到卧室, 发现床上多了一床薄被。 床的另一侧,有个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蚕宝宝,就差写着“别碰我”几个大字。 他刚在床边坐下, 阮苏茉就像感知到一样, 又往边上挪了挪, 看着很快就要掉下床。 段西珩俯身过来,将阮苏茉捞到床中间,然后拨开被子, 露出她埋在被子里的清透小脸。 “在跟我生气?”他问。 阮苏茉重新侧过身,背对他, 闭上眼睛装困:“没有。困了。” “没跟我生气,那为什么把自己包成这样?” “不给你预支的机会。” 阮苏茉说着,还哼一声, 脑袋埋了埋, 娇气命令:“关灯,我要睡觉了。” 段西珩“嗯”了声, 没有先关灯,手指倒是轻轻勾过贴在阮苏茉脖子上的发丝,目光柔和,替她顺着头发。 “你不用把自己包成这样,我还不至于那么禽/兽,不会强迫你。” 说着,他轻顿一下,唇角勾了勾:“如果我真想当禽/兽, 你把自己包成粽子都没用。” “……” 阮苏茉倏地睁眼, 忽然有一种错觉, 段西珩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以前的滤镜太重了吗? 以前就觉得他高冷寡言难接近,只有欺负他的时候他才会多看她一眼。 现在呢,现在她哪还有欺负他的机会,一直被他欺负被他调戏,她还毫无还手之力。 正当她认真思考的时候,段西珩收敛笑意,沉着嗓开口:“苏茉,我高中——” 阮苏茉意识到什么,立刻缩到被子里打断段西珩:“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的情史。” 偏吻荆棘 第29节 段西珩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凌乱的发,漆黑眼眸有几分深情,又蕴了点不具名的光。 须臾之后,他说:“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吃醋?! 阮苏茉瞬间就从被子里出来,坐在床上为自己解释:“怎么可能——你想太多——” 她看着很着急,柔软卷发凌乱披在肩头,睡衣裙子的肩带也有一边滑落到肩膀下面,白皙皙的锁骨在发丝中若隐若现。 “是我想太多么?”段西珩目光灼灼,像是在确认什么。 阮苏茉不着痕迹地掩饰:“不然呢。大半夜的谁想听你说这些,当然是要睡觉。” “你不想知道她是谁?” “不想。” “不在意?” “不在意。” 段西珩忽然停下来,没有再说话。 两人陷入一种莫名的僵持,过了一会,阮苏茉低头嘟囔着:“我为什么要吃醋,凭什么要吃醋……” “就凭我们已经结婚了。” 段西珩认真的时候,声音会略带冷感,几乎没有表情。 阮苏茉也总是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情绪。 短暂的滞愣过后,她躺下,背对段西珩说道:“我才没那么小气,连你学生时期的情史都想干涉。” 这次对话很莫名,两个人心里也都藏着事。 过了好一会。 他柔声说: “没关系,你可以小气,可以干涉。” 阮苏茉懵懵眨眼。 “苏茉,头转过来。” 阮苏茉本来想装没听到,不想理他,可他竟然很有耐心地等。 她撇撇嘴,转过头。 下一秒,唇就被轻轻碰了碰。 阮苏茉怔愣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段西珩温柔地揉揉她头发,在她耳边低声说:“晚安吻。” “晚安。” 段西珩没有停留太久,起身关了灯。 卧室陷入黑暗,月色缓缓而来。 阮苏茉仍保持着刚才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耳朵听着浴室里段西珩洗漱的流水声,心脏不受控地砰砰直跳。 晚安吻…… 他还跟她说晚安了…… 他怎么这么会啊,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呀…… 这一夜,阮苏茉睡得算是安稳,又不算安稳。 段西珩没折腾她,她倒是很早就睡着了。 但是做了很长很乱的梦,又导致她神经衰落,大清早天还没亮她就先醒。 难得有一天,她比段西珩醒的早。 阮苏茉不喜欢太暗的环境,当初装修,特意挑了透光窗帘。 此刻窗外天边微微泛白,清透光线穿过窗帘,给卧室添上一层朦胧的晨光。 经过一夜睡眠,阮苏茉裹在身上的被子早就被踹到了一边,这会儿的她正跟段西珩盖着同一条小薄被。段西珩侧躺着,手臂轻轻搭在她腰间,像是在搂着她睡。 空调温度低,在清晨这个时间点,显得有些冷。 阮苏茉没有拿开段西珩的手臂,也没推开他,反而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温度。 她想起昨晚段西珩问的问题,整个人思绪有些凝滞和迟钝。 其实,她很在意。 如果不在意,那他们最后见面的那天,不会连一个告别都没有。 如果不在意,她不会那样突兀地冲他发脾气,不会把他送的礼物丢回去。 如果不在意,她也不会一连哭了好几天,哭得累了想放弃喜欢他…… 说到底,她是真的很在意啊。 不过没关系。 不管以前他喜欢过谁,反正现在,他是她的。 阮苏茉这样想着,悄悄往段西珩这边挪了一下,趁他熟睡时候像小猫咪一样拱到他怀里。 睡眠中的段西珩像是感知到什么,眉头轻蹙,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人搂紧。 下巴在她额头轻轻摩挲,再温柔地落下一个吻。 一切都是那样自然。 阮苏茉怀疑他没睡着,可是抬头仔细看看,他是真的在睡。 呼吸均衡,神色安静。骨相天生精致,面部轮廓流畅立体,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拓下阴影。眼睛平狭细长,一小颗不易发觉的红痣就落在眼尾褶皱处。只要睁眼,就看不到。 段西珩拥得紧,阮苏茉觉得有些不大好睡觉,想挪一点出来,可又忽然不敢动了。 她想起上次在度假村,那天早上她就乱动了一番,直接把他和他兄弟一起吵醒…… 算了,还是就这样吧。 被抱着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阮苏茉在段西珩怀里重新闭上眼睛,忘却刚刚那个光怪陆离的梦,没一会又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天光大亮,身旁早已没有人。 …… 之后几天差不多都是这样。 段西珩有些忙,通常深夜才回来,第二天一早又很早起床离开。 这种时候阮苏茉一般都在睡,他出门的时候,会将她叫醒,索要一个离别的吻。 几次三番下来,阮苏茉终于被惹怒。 最后一次,是她坐在床上,表情恼怒,还带着清晨的起床气,威胁段西珩:“你再打扰我睡觉,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段西珩却看着她笑,好像格外喜欢她冲自己发脾气。 周日早晨,段西珩终于没有再吵阮苏茉睡觉,阮苏茉便一觉睡到中午。 然后被段西珩从床上捞起,被迫起床。 今天他们要回阮家。 阮苏茉本想随意穿穿,反正是回自己家。在看到段西珩一丝不苟的衬衣西裤时,她默默放下了已经拿在手上的吊带背心和短裙,转而取了另一条粉雾玫瑰色系的连衣裙。 段西珩身姿挺拔,肩宽腰窄,很适合西装革履的打扮。 不过这样会显得他清冷漠然,不好接近,有很重的距离感。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眼皮微掀,眸光淡淡扫过来: “看我做什么?” 阮苏茉哼唧一声:“看你好看咯。” 然后把他推出去,说:“我要换衣服了,你去外面穿。” 段西珩被推到衣帽间外面,还没转身,遮挡用的帘子就被唰一声无情拉上。 他唇角微勾,不疾不徐地扣着没扣完的衬衣纽扣,低笑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流/氓!” 无辜挨骂,段西珩倒没什么反应,心情反而还好了几分。 - 午餐在家居城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解决。 用过餐之后,阮苏茉和段西珩去家居城简单挑了一套桌椅,约定好送货时间,然后才出发回阮家。 盛夏午后阳光灼人,小花园里的蔷薇开得热烈,偶尔几丝风拂过,枝叶摇摆,花香顺着风拂到鼻尖。 六年过去,花还是那一片花,可惜物是人非,这儿早就换了女主人。 阮天成还算是个明白人,知道阮苏茉跟宋荷不对付,今日一早就安排宋荷和孩子回了娘家。 阮苏茉见家里空荡荡的,格外舒爽,甚至还有心情去看秦姨准备下午茶。 伯爵茶千层蛋糕搭配淡雅的白玉骨瓷碟,玫瑰花茶茶香馥郁,化解奶油甜腻。 秦姨还准备了阮苏茉最喜欢的栀子花杏仁奶油挞,惹得阮苏茉直在旁边夸她贴心。 秦姨自小看阮苏茉长大,难得见阮苏茉回家一趟,眼尾皱纹都带着笑意。 “小姐要是想吃,可以多抽空回来。” 话音落下,阮苏茉的表情却失落了点,看着有些委屈:“这都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秦姨终究是外人,不好说什么,只得心疼看着阮苏茉。 王姨在另一旁准备好茶点,预备送楼上书房。 偏吻荆棘 第30节 阮苏茉看到了,很快就转换过来情绪,欢快地喊住她:“王姨,我去吧。” 段西珩过来之后,就被阮天成叫到了书房,也不知道要谈什么,谈了这么半天。 阮苏茉好奇,想上去听听。 王姨把托盘递给阮苏茉,阮苏茉就端着托盘上了楼。 秦姨和王姨两人看着阮苏茉逐渐消失的身影,不免感概:“时间可真快,都结婚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不意外,咱们小姐以前就很喜欢姑爷。” 她们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再多议论。 楼上书房,气氛比楼下严肃得多。 段西珩与阮天成相对而坐,阮天成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作为晚辈,段西珩便也没开口。 两人彼此沉默。 紫陶茶壶热气升腾,阮天成提起茶壶,往两人茶杯内注入滚烫热水,茶叶在沸水中翻腾,缓缓舒展,氤氲出淡淡茶香。 茶壶放下,阮天成这才开口。 “听说你爷爷最近身体欠佳,叔伯几个已经开始在明面上较劲,集团内部乱做一团。” 段西珩神色平静,仿佛是在听陌生人的事情,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阮天成抬眸悄悄打量他,发觉他对这些事好似并不关心。 几年过去,当初冷淡寡言的小孩已经长大,眉目之间有几分成熟,也学会了不动声色。 他直白地问:“你有什么打算?” 段西珩很轻地眨了一下眼,与阮天成对上视线,淡声说道:“没有打算。” “真没打算?不打算回去?你爸走了,属于你爸的那份,现在应该是你的。” 段西珩的眼眸依然不起波澜:“我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 “家族关系,不是你想断就能断的干净。我不要求你怎么做,我只希望别把茉茉牵扯进去。” 阮天成沉吟片刻,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你的事?” 段西珩下颌收紧,眼底沉了几分。 阮天成又道:“你们结婚,是茉茉母亲安排的,我并没同意。但是既然已经结婚,你就是我女婿,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公事上有什么问题,我能帮就会帮。” “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你对她好一点。她的性子我知道,娇气任性,还有很多小脾气,但是很单纯,还是个死心眼的孩子……” 说到这,阮天成长长叹气:“你别欺负她,别让她伤心难过,一些小事能让她就让着。” “您说的,我都会做到。” 段西珩承诺道,喉结微动,接着说:“至于我家的事,我会找时间告诉她,您放心。” 放心? 阮天成还真放心不下。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看着斯文淡漠,实际上也很心狠。 否则怎么会在十七岁的时候,就亲手把他的亲生父亲送进监狱。 作为一个父亲,阮天成对这门婚事确实有许多担忧。 担忧段西珩在江市复杂的家族问题,担心他是否表里如一,更担心他会不会和他的亲生父亲一样…… 都说父子一脉相承,阮天成是真怕遗传。 不过还好,阮苏茉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而他也还年轻,万一真有什么事,还能护得住自己女儿。 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即门被打开。 阮苏茉端着托盘,不大利索地挤开门,俏皮又好奇地探进一个小脑袋:“你们是在说什么小秘密吗?我可以听吗?” 在见到阮苏茉的那一刻,段西珩一直绷着的情绪松散下来,眸色柔缓几分。 他看着阮苏茉,阮苏茉也看着他,阮天成没好气的声音打断他们对视。 “既然是说秘密,当然是你不能听的。” 阮苏茉推开门进来,手上还端着托盘,小小“嘁”了声:“给我听我还不要听呢。” “请问爸爸,现在小秘密说完没有,能把我老公还给我了吗?”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明天(周四)上夹子,所以下一章更新时间是明天晚上十点左右。 后面会日更,有事会提前请假。 如果有存稿,更新时间会固定在下午五点,没有存稿的话,就只能保证每晚十二点前更新啦。 感谢在2022-06-13 20:07:12~2022-06-14 20:1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萬事勝意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7章 阮苏茉拽着段西珩的手腕, 一直将他带到二楼的小露台。 露台恰好落下一片阴影,晒不到日光,但能看到小花园里满片的蔷薇花。 日光正浓。 蔷薇枝叶蔓生,绿浪间光影浮动, 层层朵朵, 开得格外璨烂。 这儿没人, 阮苏茉就松了手,问:“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段西珩语调平缓,看不出异常, 只说:“没说什么。” “你们关上门谈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阮苏茉明显不相信, 眉心皱了皱,“真的在说什么小秘密吗?” “没有。聊了点公事。” “……” 阮苏茉半信半疑。 真的只聊了公事? 但是看段西珩这副清冷淡然的样,估计是真没谈什么。 她还是挺担心阮天成会跟段西珩说一些类似于“你们不合适”、“赶紧离婚”这样棒打鸳鸯的话。 段西珩觉察出阮苏茉的小心思, 眼眸低垂, 看着她问:“你在担心什么?” “谁——谁担心——” 阮苏茉声音紧了几分,眼神躲闪, 上前一步面向露台的大理石栏杆,双手搭在上面装作看风景。 嘴巴小小嘟囔一声:“我才没担心呢。” 段西珩见她这么心虚,眼里拂过笑意,走到她身边,后背斜靠着栏杆,视线定在她身上。 阮苏茉被段西珩看得浑身不舒服,转头不大高兴地睨着他:“段西珩你看我干什么?” 段西珩微顿,与阮苏茉视线相撞, 好似在思考什么。 一旦他露出这个表情, 阮苏茉就感觉没什么好事。果然, 他缓缓悠悠地开口:“什么时候可以换个称呼?” “……?” 他思考一番,提出建议:“在你爸书房里的那个称呼就挺好的。” 在书房的称呼—— 阮苏茉想起“老公”这两个字,呼吸一停,脸颊泛起两抹红晕,口齿都不清起来。 “我——我那是说给我爸听的——” 她挠挠耳朵,眼睛忽闪,重新面向那片热烈的蔷薇海,“那么肉麻,我才不会喊你——” 段西珩低沉笑了声,手臂轻移,手指轻轻勾住阮苏茉的小指。 熟悉又陌生的温度紧贴皮肤,透过指间传递而来,叫阮苏茉心跳漏了一拍。 她躲开,小小拍开他的手,娇嗔道:“不许占我便宜。” 段西珩却没停止,反而直接拉住她的手,手指穿过她柔软的指间缝隙,再握紧。 “苏茉。” 他眼眸垂着,半阖之间藏着意味不明的光。 他看着她,很认真地问:“为什么答应跟我结婚?” 阮苏茉滞了滞,脑子空白了一下,随后想把手收回来,却发现段西珩握得很紧。 她避开他视线,眼神飘忽,掩饰道:“我妈说你好。” “怎么好?” “……”阮苏茉差点就顺嘴说出黎颂娴夸他的那些话,反应过来后,她冲他哼一声:“你是想听我夸你吗?” “没有。”段西珩重新握了握阮苏茉的手,牢牢扣在自己手里,脸上还是平时那样没太多明显表情。 他说:“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阮苏茉咬了咬唇,思绪万千后,说:“没为什么。我妈说你好,我就听她的。” “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我自己的想法?” 阮苏茉思考片刻,怀疑地看着段西珩:“你好奇怪。” “可能吧。” 段西珩手腕稍许用力,阮苏茉就被迫往他身前走了两步,然后被他搂到怀里。 他把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像在汲取她身上味道,沉迷又留恋。 段西珩没有再继续刚才这个话题,他还没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 偏吻荆棘 第31节 有些事他应该早点告诉阮苏茉,可他欠缺勇气。 他的过去不够完美,甚至可以用晦暗来形容。他怕撕扯开这一层伤疤,她会害怕。 阮苏茉不明白段西珩是怎么了,怎么隐约让她觉得此刻的他好像有点……脆弱? 有点让她想安慰他。 这太奇怪了。 阮苏茉被段西珩抱在怀里,脖子皮肤不断拂过他微热的呼吸,惹得她发痒。她尝试着伸手,穿过他劲瘦的腰身,落到他后背,试探着拍了两下。 “我爸欺负你了吗?” 段西珩听闻后,愣了一下,理智回来几分,抬头看着怀里的人。 眉头微蹙,问:“什么?” 阮苏茉大概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说道:“他肯定对你说了什么吧,一定是欺负你了。” “以前他就不待见你。” 说到这,她还不高兴地哼了哼鼻子:“我就知道他让我们回来没安什么好心思。你放心,他欺负你,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 看阮苏茉这么认真,又这么护着自己,段西珩不禁失笑,从适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他拉住看起来随时要去找阮天成算账的阮苏茉,说:“没有,没欺负我。” “那你刚刚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占你便宜。” “啊?” 阮苏茉懵懵然,当唇瓣被轻轻撷取,她才反应过来。 对于接吻,阮苏茉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一知半解。 通常她都是被动的一方,不大会主动迎合。有时牙齿跟牙齿碰到,段西珩会微微停顿,再温柔又耐心地吻她的唇。 亲密时候,她的反应总是青涩惹人心动。 就像现在。 阮苏茉不知什么时候被抵在了栏杆上,怕担心她后背硌着不舒服,段西珩的手贴心地护在那。 她有些失力,整个人往后仰,像要随时跌出露台之外。 所以她非常用力地抓住段西珩后背的衬衣布料,褶皱暧昧而旖旎。 当她整个人陷落进温柔浪潮里,喉间不可抑制地溢出一声小猫般嘤咛…… 她羞耻地把头埋到他胸口。 唔,好丢人。 那是她发出来的声音吗? 太丢人了,她才不享受呢…… 段西珩眼神清明几分,顺着这个拥抱地姿势轻抚她背脊,微微笑着,嘴唇碰了碰她耳后皮肤,算是安抚。 …… - 晚餐还算愉快。 秦姨和王姨准备的都是阮苏茉爱吃的菜,有几道还是段西珩在这里借住时较为青睐的。 阮天成今天没打算为难段西珩,毕竟木已成舟,都是一家人。他开了瓶酒,段西珩意思意思地陪了小半杯。 阮苏茉从没见过段西珩喝酒,更不知道他的酒量。 所以当回去路上他说自己醉了的时候,她信以为真。 她一边让代驾师傅开得快一点,又一边让他开得慢一些,她怕段西珩会不舒服想吐。 代驾师傅:“……” 真是考验车技。 回到小区楼下,阮苏茉一路扶着段西珩坐电梯,再扶进家门。 段西珩脚步有些虚浮,西服外套就随手拎在手中,衬衣已经解开了几个扣子。他生得白,酒精在皮肤上显露出微红痕迹。 阮苏茉费劲地扶他上楼,在心底狂骂她爸。 没事喝什么酒呀,还好只是喝了半杯。 那到底什么酒,后劲这么大。 累死她了。 噗的一声,段西珩被阮苏茉扔到了床上。 阮苏茉站在床边,气喘吁吁,转转酸疼的胳膊和肩膀,然后小脚轻轻踢了踢段西珩悬在床沿的腿。 “段西珩,醒醒。” “段西珩。” “段西珩?” 阮苏茉心想,不是吧,醉成这样? 酒量也太差了。 她朝他走近,倾身靠近过来,手指戳了戳他线条流畅的脸。 “段西珩,快醒醒。” “你快起来脱衣服,我才不给你脱。” 段西珩还是没反应,眼睛闭得很紧。 阮苏茉不放弃地揪住他耳朵,拽了拽,企图把他叫醒。 “段西珩,你醒一醒呀——” 这回,段西珩终于有所反应。 长臂一伸,就将阮苏茉揽入怀中,然后一个翻身,将她困在身下。 眼睛睁开,四目相对。 清明又暗沉的眸色,哪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阮苏茉被困得紧,挣脱不开,后知后觉地生气,推搡着他手臂。 “你骗我!你知道你多重吗!我把你扶进来有多辛苦吗!” 段西珩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没骗你。真的醉了。” “……” 信你个鬼。 阮苏茉想推开段西珩,可段西珩就是不给她机会,甚至还低着声喊她的名字:“苏茉。” 迷离之中带着几分磁性。 惹得阮苏茉僵住。 “我醉了。很难受。” 阮苏茉虽然不大相信,可偏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信了。 她眨眨眼,顺着问:“……然后呢……” 段西珩在她脖子间埋了埋脸,声音低得有些过分。 “预支一下。” 阮苏茉:“!!!” 这个人,好过分! 阮苏茉知道自己应该要很有骨气地推开这个装醉的男人,还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可是…… 她想起下午那个缠人的吻,还……还挺舒服的…… “先说好,就一次。”阮苏茉觉得说话的这个人不是她自己。都还没想明白,话都已经说完了。 段西珩亲了亲她耳朵,讨价还价,得寸进尺:“那你可以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 阮苏茉说完就想咬舌,什么呀,凭什么他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粉雾玫瑰色系的连衣裙裙摆如枝头叶片被拂至高处,风若有似无,她也如光秃枝桠般被一览无余。 他说:“换个称呼。” 属于指尖的燥意顺沿没有叶片遮挡的枝桠攀升而上。 阮苏茉预料到什么,缩了一下,没忍住喊了段西珩的名字,想制止他:“段西珩——” 段西珩却没停,反而问她:“喊我什么?” 阮苏茉闭紧嘴巴,才不让段西珩得逞,才不会喊出那两个羞耻的字。 段西珩却很有耐心。 最后指尖留在尽头,所处之处如海洋潮汐温暖潮腻。 意动所见端倪。 阮苏茉把头撇开,咬紧牙关不肯认输。 可下一秒,她就因突如其来登堂入室的闯入感而心脏高悬。 “段西珩你——” “别——” “你过分——” 偏吻荆棘 第32节 “喊我什么?” 段西珩却坚持。 光看脸,看起来像是在谈公事。好似没有在做其他的事。 阮苏茉涨红整张小脸,躲不开,挣扎不掉,最后只能投降。 她瑟缩了一下,表情委屈,眼眸像沁了一层水光。 “……老公。” 说完后,她闭上眼,生无可恋。 毁灭吧,世界—— 作者有话说: 哒咩哒咩 这个男人好狗 (存稿忘记设定发表时间,来晚了qaq) - 感谢在2022-06-14 20:18:55~2022-06-16 21:0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老公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只逦、老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公 3个;小岛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piphany 30瓶;故事洒落天涯 3瓶;变戏法的螃蟹 2瓶;慢热小绵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8章 做人不能太狗, 否则后果严重—— 大脑经历了一小段空白,阮苏茉从巅峰的刺激下滑坠落,整个身体的力气都像被抽走。 她躺在床上缓着劲,思绪一点一点回拢时, 看到从浴室洗完手出来正坐到床沿准备靠近过来的段西珩, 她直接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阮苏茉羞恼地拉好裙子, 把自己遮掩严实,转头就给段西珩丢了一个枕头。 “滚去睡沙发!!!” 因为刚才段西珩做的事,阮苏茉小脸上还泛着暧昧潮红。她很记仇, 心里又气又恼又羞,怎么都没想到段西珩竟然是这种人。 她单方面宣布冷战, 不久前说好的“预支”不可能再作数,推着刚从地板上站起来的段西珩就往楼下赶。 “我还没洗澡——” 段西珩想找借口留下。 阮苏茉停了动作,转头跑向浴室,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之后, 段西珩怀里多了他的毛巾浴巾牙杯牙刷还有换洗的衣物。 段西珩站在楼梯口:“……” “带着你的东西,现在, 立刻,马上消失!” 阮苏茉看起来是真生气了,段西珩理亏,不敢再惹她。 转身踩着阶梯往楼下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底踩空了一下,他差点不小心摔倒。 阮苏茉下意识探头看一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段西珩的声音传过来:“醉了, 有些头晕, 走不稳。” “……” 本来阮苏茉还在关心他, 但听到他说自己醉了,就知道他又在骗人。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段西珩我再理你我就是狗!” …… 段西珩在台阶上停留几秒,似有若无地轻笑。 脾气真大。 楼下的小茉莉被两人的吵闹声惊醒,在黑暗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段西珩。 段西珩走向它,蹲下来,摸摸它脑袋。 “小茉莉,你主人生气了。” 他低着声笑笑:“为什么有人生气了也能这么可爱。” 小茉莉:“……” 谢谢,我是猫咪,不吃狗粮。 …… 从这晚开始,段西珩喜获三天沙发体验卡,在客厅睡了三个晚上。 阮苏茉绝心不当狗,整整三天都没理他。 两人白天都碰不到面,到了晚上,阮苏茉也都装作没看到段西珩,故意把他当空气。 阮苏茉一开始还是很无情的,段西珩第一晚睡沙发的时候,她直接两眼一闭在卧室睡自己的。 第二晚,她好像看到段西珩脖子不大舒服,坐在落地窗新书桌前办公的时候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按后颈。 第三晚,她半夜悄悄下楼看了一眼,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蜷缩在一张小沙发上睡觉,看着怪可怜的—— 不,才不可怜,活该! 阮苏茉一面在心里吐槽段西珩都是自作自受,就算是睡落枕了也是他自找的,可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想要不要把客厅沙发换套新的。 反正客厅够大,可以换一套大一点的。 单方面冷战结束在隔日。 这天恰逢阮苏茉的朋友宁洛过生日。 宁大小姐为庆祝生日,大张旗鼓地弄了个泳池派对,地点就在珑府路上的一幢独栋小洋房里。 私人别墅地理位置优越,装修高级,随处可见的石膏雕像无不透露着艺术的味道。 穿过大厅就是热情高涨的泳池派对,天色渐暗,光影朦胧,蓝色泳池旁已经有不少人在秀自己的傲人身材。 性感火辣的比基尼,线条分明的肌肉,男男女女随着嗨起来的音乐扭动身姿,还有的甚至直接跳进泳池,气氛一下达到高/潮。 阮苏茉不会游泳,没去凑泳池那边的热闹,就在别墅一角落找了个位置,跟林珊妮一块欣赏外面形形色/色的肌肉猛男。 “宁洛是把她一个群的前男友都给叫过来了吧。” 林珊妮看着从泳池边那群身材颜值都在线的帅哥,啧啧道:“要不是我心有所属,我肯定上去要微信。” “要谁的微信呀?” 派对的主人公宁洛端着两杯鸡尾酒走过来,往她们沙发上轻轻一靠,笑着说:“放心好了,这里没我前男友,你们看上哪个就上。不然就找我,我给你们推名片。” 阮苏茉伸手接过宁洛递来的酒,笑起来:“拉个群吧,珊妮每个都喜欢。” “行,拉个群,我来者不拒。”林珊妮开玩笑道,转头问阮苏茉:“你呢,已婚人士要不要进群?” “她当然不能进,已婚人士不配。” 宁洛说着倚身过来,贴了不少精致水钻的指尖碰碰阮苏茉白皙小脸,一脸的想不明白:“你怎么就结婚了,老公也不带来给我们认识认识。结的这么突然,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阮苏茉刚抿一口酒,听宁洛这么说,差点没被呛到。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怀孕了吗?” 宁洛挑眉笑道:“前三个月不显肚子。” 阮苏茉:“……” 宁洛明显是开玩笑,调侃完了便正色道:“说真的,你怎么不声不响地结婚了?” “……我妈安排的,比较突然。”阮苏茉避重就轻地说。 她们都是大学认识的朋友,不知道段西珩的存在,她也从来没提过自己在十六岁的时候暗恋过他。 现在如果说实话,那说来话长,可能这一个晚上都要用来说她失败的暗恋史了。 最近正遭受家里长辈不间断介绍对象的宁洛立马了然:“联姻?” 阮苏茉想了想,点头:“差不多吧。” 宁洛好奇心上来,追问:“他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能让你点头结婚。” 大学这几年,追阮苏茉的人多了去了,上至学长,下至学弟,但愣是没见阮苏茉看上一个。 阮苏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上段西珩哪一点,大概是脸吧。 她是颜狗,年少无知、非常肤浅的那种颜狗。 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恰逢整点,泡沫机向泳池喷出大量泡沫,大家又兴奋又闪躲,热闹的派对忽然变成白色海洋,仿若盛夏夜晚下了一场绵绵白雪。 宁洛话说到一半就被吸引去了目光,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话题。她想拉阮苏茉和林珊妮出去一块玩,但这两个懒人不想动,不想出去打湿衣服。 打湿了还得换衣服,太麻烦了。 宁洛也不勉强:“行吧,你们窝在这继续看帅哥,我先去招待其他朋友。” 宁洛走后,林珊妮端着她递过来的那杯酒半天没动,想喝,但是不敢喝。 阮苏茉觉察到,笑她:“你怎么了,不会是因为上回醉酒有阴影了吧?” “你别说,还真是。” 林珊妮长长叹气,满脸忧愁:“我哥最近回来了,我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尴尬了。” 末了,她把手上那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放到一旁小茶几上,忿忿道:“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确实,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阮苏茉一面这么想,一面仰头把酒一口干完。 偏吻荆棘 第33节 虽然是梅子果味带着点微醺,度数不高,可一口气喝完,还是有点上头。 她皱皱眉头,赶紧放下了酒杯。 外面泳池气氛越来越热烈,dj音乐震着耳膜。林珊妮抵抗不了外面的热闹,跑去找宁洛玩,阮苏茉就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消化酒精,缓着劲,意识有些朦胧。 段西珩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进来。 阮苏茉接起来。 “干什么。” 因为喝了点酒,她的嗓音像是被酒精泡过,带着点无意的娇嗔和甜甜的懒意。 电话那头的人停顿几秒,询问:“喝酒了?” “没有。” “在哪?” “朋友这。” “地址发给我。” 段西珩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带着一点与周遭不符的清冷。 阮苏茉怔了一小会,乖乖“噢”了一声。 电话挂断,她发了定位。 可是刚发完没多久,她就逐渐从刚才模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干了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说好的再理他就是狗呢? 阮苏茉赶紧撤回前面发的定位,幸好,没超过两分钟。 可是段西珩的消息立马跳出来:【?】 阮苏茉撇撇嘴,很有骨气地打字:【不用你接】 段西珩没有再回复。 十多分钟后,阮苏茉的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消息,言简意赅两个字:【门口】 阮苏茉怔愣片刻。 不是吧,来得这么快?是坐飞机来的还是坐火箭? 还有,她刚刚的定位不是撤回了吗? 这时候,林珊妮急匆匆跑进来,双手慌乱地整理自己被泡沫沾上的乱成一团的头发和衣服。 “完了完了,我哥刚给我打电话,他说我现在要是不回去他就马上来打断我的腿……” 阮苏茉从手机上抬起头,表情懵了下:“啊?” “都怪我这忍不住的手,我刚刚拍了外面猛男们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还说这是猛男趴。结果被他看到了。他以为我在什么不正当场合做一些不正当的事——” 林珊妮后悔不迭,现在只想跑路。 “我先走了我下半辈子不想坐轮椅——” 阮苏茉都还没反应过来,林珊妮已经蹿得比兔子还快,一下就没了人影。 阮苏茉:“……” 姐妹,能不能有点骨气,怎么可以这么胆小怕事! 不就是个男人,还能吃了你吗?! 既然林珊妮都走了,阮苏茉一个人留着也没意思。她想想,反正司机都已经在外面等,不如早点回去吧。 阮苏茉在外面泳池找到玩得正嗨的宁洛,跟她告别,然后离开了这个热闹的派对。 临走前,门口负责送客的管家给阮苏茉递了一小束包装精致的鲜花,这是寿星特意为客人准备的伴手礼。 奶茶色卡布基诺玫瑰,颜色复古又温柔。 确实符合宁洛宁大小姐的品味。 阮苏茉捧着这小束玫瑰,走出别墅,远离身后喧闹。 夜色沉郁,夜空星星点点,风拂过,别墅前小道两旁的绿植纷纷发出声响,恍若与不远处的热闹是两个世界。 走出小道,阮苏茉远远就瞧见段西珩的车,线条流利,低调内敛。 如同他本人。 他似乎一直坐在车里等,发觉后视镜里多出一抹熟悉身影,才不紧不慢地下车。 两人在车边碰上面,都没说话。 段西珩先在夜色之中注意到阮苏茉手中的鲜花,目光凝视几秒,才不动声色地替她开了副驾驶的门。 上车,系安全带,整个过程阮苏茉都没出声。 还是段西珩坐回到车上,发动车子的时候,先开了口,打破二人僵局。 “晚上喝酒了?”他问。 阮苏茉低头拨弄玫瑰花瓣,不冷不热地回答:“一点。” “朋友聚会?” “生日。” “玩得开心吗?” “开心。” “还在生我的气?” “对。” “花谁送的?” “宁——” 这个一问一答,阮苏茉差点顺着就回答了。 她停顿一下,故意说:“爱慕者。” 段西珩目视前方开着车,再没什么反应。看上去并不在意,但微微绷着的唇,好似又有点在意。 “不好看。”他淡淡开口,给出评价,听似漫不经心。“品味不怎么样。” “……?” 阮苏茉皱一皱眉,低头仔细看了看花束,“哪里不好看啊,我觉得——” 忽然,她察觉到什么,转头盯着段西珩的侧脸,表情带有那么一点小得意:“你是在不高兴吗?” “因为别人送我花?” “段西珩,你吃醋啊?” 段西珩不做应答,阮苏茉故意嗅了嗅花香,然后添油加醋地说:“追我的人可多了,你再欺负我,保不准我就跟别人跑了。” 段西珩静了几秒,缓缓吐出两个字:“是么?” 阮苏茉:“……” 不想跟他说话了。 新婚妻子被别人追求,他竟然还这么淡定,连表情都不带变的。 哼,臭男人。 前方路口有个便利店,阮苏茉让段西珩停车,她喝了酒,现在有点口渴,想去买瓶水。 车在路旁停下。 段西珩已经准备解安全带,但是阮苏茉比他快一步,松了安全带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关上车门前,她还哼了一声:“才不要你帮我买。我还没跟你和好呢。” 这么记仇。 段西珩无奈,只好坐在车里看着阮苏茉一个人跑进只有几步远的便利店。 等待的期间,他余光瞥见留在副驾上的那束花,侧目不大友好地看了会,再缓缓看向不远处路口的绿色垃圾桶。 忍下冲动,他收回视线。转而,却又看过去,然后伸手,从饱满的玫瑰中间取出一张夹在里面的很不起眼的小卡片。 …… 阮苏茉买完水回到车上,看到段西珩正看着一张小卡片,表情有些微妙。 当她重新拿起花,在位置上坐好后,段西珩仿佛是跟她确认一般:“这是爱慕者送的花?” 阮苏茉喉咙动了动,硬着头皮说:“是,怎么了,有意见?” 段西珩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随后缓慢地将手中的那张卡片递给她。 阮苏茉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顺手接过来。当她低头看到卡片上的字的时候,两眼一闭,恨不得就地消失。 “致我最亲爱的姐妹,感谢你参加我的生日会,爱你。” 段西珩一字不差地背出卡片上的字,眉头似乎轻轻皱了皱,重复了一遍阮苏茉前面说的那几个字:“爱慕者?” 他看起来好像格外疑惑,又重复一遍:“爱慕者?” 几秒之后。 阮苏茉气急败坏地捏住段西珩嘴巴,一字一顿恶狠狠地威胁: “你敢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苏茉:t-t - 偏吻荆棘 第34节 感谢在2022-06-16 21:02:54~2022-06-17 15:5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祖宗啊 5瓶;kd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9章 阮苏茉觉得自己可以收拾收拾换个星球生活了。 回去这一路上, 她真的是如坐针毡,只恨自己不能隐身。 重点是,旁边这个开车的男人虽然好像是受她威胁没有再说话,但是她总觉得他在笑。 被当面拆台,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妥妥的翻车现场。 现在她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万分后悔。 …… 车在停车位停好,阮苏茉抓着那束花就下了车,没等段西珩, 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西珩见她这样,没忍住眼底笑意, 锁好车,抬步跟上她。 走到公寓门口,阮苏茉先进了门, 在段西珩预备进去时, 她把他拦在了门外边。 “你回你自己家睡。” 她无情地说完,作势就要把门给关上。 段西珩适时伸手按住门框, 防盗门关过来的时候,恰好夹住了他的手。 沉重的防盗门重量不轻,手指指节被卡住时,段西珩本来只是皱皱眉头没什么太大反应,但是看到阮苏茉吓了一跳的表情,他马上“嘶”了一声,收回手,好像看起来很痛。 “段西珩你是不是傻!我关门你伸手干什么!手不想要了吗!” 阮苏茉吓得脸色都白了, 赶紧打开门, 抓起段西珩受伤的手看。 她慌乱地捏捏手指, 按按骨节,乱七八糟查看一番确认没有被夹断后才松一口气。 “还好没断……” 段西珩感受着她手的绵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也不知是真是假,他忽然眉头微皱,说着:“虽然骨头没事,但是还是挺痛的。你看,手都红了。” 阮苏茉能看到她一直觉得很好看的手指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不禁心生内疚:“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段西珩心里突然塌陷了一小块,语气也忍不住温柔了几分。 他问:“不生我气了?” 阮苏茉蓦地抬眸,似乎这才想起她还在单方面跟他冷战。 感觉脸上挂不住,她甩开他的手,说:“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好,生气的事能不能先放一边,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段西珩看了看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以退为进:“你要让一个伤患站在门口跟你谈正事吗?” “没关系,手也不是很疼。我们就站着谈吧。” 阮苏茉:“……” - 阮苏茉最后还是让段西珩登堂入室坐在了他睡了三个晚上的沙发上。 谈正事之前,她先翻箱倒柜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能用的药,就找到几个创可贴。 不过段西珩手指的伤,创可贴好像用不上。阮苏茉拿过来瞎比划一通后,又把创可贴丢到了茶几上。 她抚着裙摆坐好,清清嗓子:“说吧,你要跟我谈什么。” 段西珩用另只手轻按手指上的红痕,思考了一下,问阮苏茉:“你喜欢小孩吗?” “?” 阮苏茉愣了愣,眼睛眨巴几下,露出疑惑神情:“小孩?” “嗯,小孩。” “……你为什么问这个?难道……”阮苏茉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肚子,“你想当爸爸了?” 阮苏茉问得无辜又单纯,实在可爱,段西珩忍不住笑了一声,反问:“你想当妈妈了?” “……” “……” 阮苏茉率先反应过来,张张嘴否认:“我才没有。” 段西珩点头,“嗯,我暂时也没有。” “噢。” 等等—— 阮苏茉不明地看向段西珩:“为什么是暂时?” “等你以后想了,那我也就会想。” “……” 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阮苏茉红着耳朵口是心非:“你别痴心妄想。” “那我还挺痴心妄想的。” 段西珩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虽然表情淡淡,可阮苏茉品出了几分令她心动的认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谈论“孩子”这个话题。 阮苏茉一直没考虑过孩子这个问题,她还小,大学刚毕业,从心理上来说,自己都还把自己当作一个小孩。 可是如果段西珩想要,那她似乎……好像……也可以? 段西珩这么聪明,长得又这么好看,生个迷你版的他好像也不错。 可阮苏茉又想,她喜欢女孩子,还是生个女孩吧。 女孩子软软糯糯可可爱爱,还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 段西珩发觉阮苏茉在走神,问:“你在想什么?” 阮苏茉倏然回神,不自然地掩饰:“没有,我什么都没想。” 段西珩:“放心,我没有让你现在就当妈妈的意思,你不用紧张。” “……”阮苏茉小声嘟囔:“……我才没有紧张。” 段西珩看了她好一会,随后才说: “过几天会有个小孩过来。如果你不喜欢小孩子,我可以安排别人照顾他。” 阮苏茉没听明白。 “小孩?谁的小孩?为什么要过来?” “是我妈再婚后的孩子,叫wilson。”段西珩平淡解释他跟wilson的关系,“也是我弟弟。” 段西珩有个弟弟,阮苏茉是知道的。 他住在她家的那一年,他弟弟刚出生不久。 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所以他妈妈在国外回不来,没办法只能委托黎颂娴照顾。 “他爸爸回国处理一些事情,他跟着回来,在我这待一段时间。时间不长,一周左右。” 即便是自己弟弟,段西珩还是想征求阮苏茉的意见,“你介意吗?” “我为什么要介意啊,他是你弟弟,又不是别人。” 阮苏茉说完,觉得不大对。 她皱皱鼻子,不大高兴地问段西珩: “段西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小气很没爱心很不友善?” 段西珩停顿几秒,解释:“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麻烦。七八岁的小孩,事情很多。” 不过他很快发觉,自己说的不像是正确答案。 现在他正坐着他睡了三个晚上的沙发,眼前是闹情绪还在质问的老婆—— 他改了口: “你最大方,最有爱心,最友善。” 被这么一通夸,阮苏茉的表情稍微缓和一点,压着想翘起来的唇角,故意不屑地说:“谁要你夸我了。” 段西珩眼底似有淡笑,靠近过来,反手揉住她后脑勺,手指在柔软发丝间轻轻摩挲几下。 动作突然亲密,阮苏茉心跳乱了一下,偷偷往旁边挪了挪,责怪自己这么没定力。 不就摸个头嘛,心动什么…… 段西珩很快就收回了手。 阮苏茉问道:“你弟弟什么时候来?” “大概是后天。” 阮苏茉又问:“他住哪?” 段西珩似乎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回答着:“住我那边。他太小,不适合一个人住酒店。” 阮苏茉想想也是。 那么小一小孩,没有家长,肯定不好住酒店。 偏吻荆棘 第35节 她家也没有别的可以睡的地方,最合适的还是段西珩自己那边。 可是想到这,阮苏茉不禁问:“那你是不是也会回去住?” 这个问题段西珩倒是没有回答了。 他看了阮苏茉好一会,看得阮苏茉受不了想躲的时候才开口:“舍不得?” 舍不得? 好像是有那么亿点点。 不过阮苏茉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她违心地丢给段西珩一个“不可能”的眼神,起来去给茉莉倒猫粮。 看着这一人一猫,段西珩眼眸深了深,低声说: “那晚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正想逗茉莉玩的阮苏茉微怔,随后哼一声:“驳回,不接受。” 段西珩:“要怎样才肯消气?” 阮苏茉:“你把天上月亮摘下来给我。” 须臾之后,阮苏茉听闻身后声响,回过头去看,看到段西珩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好像是要出门。 “你去哪?” 段西珩一本正经地回答:“摘月亮。” “……” 阮苏茉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揉了一把小茉莉的脑袋,站起来说:“就这么空手去啊?” “需要准备什么工具吗?” 问完,段西珩摊开手心,半阖着眸看着手指并排凸显的那道红痕,说的好像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不过手受伤了,有没有工具都可能有些困难。” 阮苏茉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瘫着的掌心。 “就算你没受伤你也摘不下来。段西珩,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呢。” 段西珩顺势拉住阮苏茉刚才拍他手心的手,声线温和,“三岁小孩有你这么难哄吗?” 阮苏茉呼吸滞一滞,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埋怨她麻烦,还是…… 下一瞬间,她就被他拉到怀里。 段西珩没有太亲昵的动作,只是轻轻拥着阮苏茉。 他耐心又温柔,好似还带着点可怜:“真的要我给你去摘月亮?” 阮苏茉最受不了这种柔情攻势。 当初沉默又寡言还经常冷着脸不搭理她的高岭之花突然跌落神坛,低声下气地哄她…… 如果她还不为所动,那她就是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而段西珩越这样哄她,她越有一种无法遏制的小骄傲小得意,就差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如果有尾巴,那她的尾巴应该已经翘了起来。 她努力不使自己得意忘形,装着勉为其难的样子,说:“行吧,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不跟你生气了。” 听闻怀里的人这么说,段西珩这才轻轻用鼻尖轻碰她耳后皮肤,温热呼吸像要将那片打湿。 “那我可以回楼上睡了?”他在她耳畔低声问。 阮苏茉没回答,段西珩就说:“没关系,睡沙发也行。就是容易落枕。” “手现在也只有一点疼,能忍受。” 阮苏茉受不了了,偏头咬他衬衣底下的锁骨,没留下牙印,但留下了密密切切的痒意。 “你还装。你是喝绿茶长大的吗?” 她小小地哼一声,听着更像是撒娇:“手伤了最好,免得你用它欺负人。” “那次用它,是欺负你吗?” 话音落下,阮苏茉忽然被段西珩提抱起,双腿下意识圈住他的腰。 段西珩看着清瘦,但是有力气,能这样毫不费劲地抱起她。 这样的高度和姿势,让阮苏茉不得已地跟段西珩面对面平视,她的双手还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衣领。 他继续上面那句话:“我以为你挺享受的。” “!!!!” 阮苏茉正欲发作,段西珩就偏头吻了一下她唇角,一触即离,没多停留。 视线相对,她忽然忘了刚刚想做什么,脸微微泛起一层薄红。她没以前那么害羞,湿润润的眼睛这样一眨不眨的,实在令人难忍心头悸动。 气氛也因此变得旖旎暧昧,好似有某些东西,心照不宣。 他眸光又暗又深,重新试探着偏头靠近,鼻尖相碰,再吻住她绵润柔软的唇。 她生涩的,尝试回应。 他们就着这样的姿势,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分开之时,阮苏茉的身体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双眸青涩纯情,却又几分迷离,搂着段西珩脖颈的手留恋般没有松开。 段西珩一直顺着她的下颌线亲到她耳边,呼吸沉重隐忍。 “再不放开我,我就默认可以继续欺负你。” 阮苏茉没有松手,低下头,睫毛扑闪两下,把脸埋到他肩颈,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段西珩,现在……” “是新的一周了。” …… 小茉莉吃完自己盆里的粮,餍足地伸了伸懒腰,回头看,空荡荡的客厅只剩它一只喵。 刚才还在这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楼上,阮苏茉自在楼下被抱起后就没再下来过,一直被段西珩抱到卧室。 吻也没停过。 衣服落了一路,最后一件软塌塌地留在浴室门口。 水声潺潺,遮掩着暧昧缠绵的窸窣声。 热气蒸腾,水汽弥漫,雾气在镜子前氤氲,模糊相拥人影。 阮苏茉坐在洗漱台上,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段西珩松开她,手指轻轻撩过她散落贴到脸上的发丝,露出一整张泛红的脸。 不知是汗还是水,她的头发湿得暧昧,卷翘眼睫似乎也沾着水光。 段西珩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眼睛。 “上次给你敷眼睛的时候,真的那么怕我亲你?” 嗓音又沉又哑,像含着沙砾,带着细微磁性。 阮苏茉不知段西珩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没敢看他眼睛,稍稍移开视线,咬着嘴唇小声说:“初吻……肯定要完美一点浪漫一点……” “那时候我刚哭过,眼睛都是肿的,太丑了……” 虽然后来晚上回家真的被亲的时候,她眼睛还没消肿,好像也没完美浪漫到哪里去…… 听闻回答,段西珩深暗的眼底是细碎闪烁的光,仿佛有条细线将他的心捆紧,牵扯。而她就是扯线的那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攥紧他的心。 “不是说没哭吗?” “……哭了。” 这时候的阮苏茉无比乖巧,声音听着生出一丝委屈:“当时就被气哭了。” 段西珩将她拥紧,心脏隔着皮肤相互拥抱。 “你现在有我,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 阮苏茉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在床上的时候都会说一些好听的哄人的话,反正段西珩这会儿这样说,她被哄得晕头转向,管他是不是甜言蜜语、渣男语录,她都信了。 “苏茉。” 他喊她,然后吻她,再哄着她。 “试试在上面?” 作者有话说: 小段:你怎么知道我是喝绿茶长大的? - 感谢在2022-06-17 15:58:06~2022-06-18 13:5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婧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婧婧. 11瓶;小卓同志 10瓶;jzzz不吃菠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0章 大约是因为喝了那么一点的酒, 微醺酒精在血液中沸腾,阮苏茉第一次尝试主动。 从浴室,到卧室,再试了试上面…… 好像也是不错的体验。 这种不错的体验让他们两人都有一丝放纵, 差点收不住。 最后阮苏茉精疲力尽睡去, 闭眼之前, 手指还轻轻点着段西珩的鼻尖,似乎在说梦话。 月亮…… 偏吻荆棘 第36节 她摘到了的。 十六岁的时候,总觉得喜欢的人像高悬夜空的冷月, 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远。 她总是费尽心思地朝他靠近, 可他却总像是有心事一般,沉默与她拉开距离。 不止是对她,刚到海城的那段时间, 他似乎只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与周遭所有的人事物都保持着距离。 …… 这一夜,阮苏茉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 她就像第一次见段西珩那样,看到他处在盛夏热烈的蔷薇花海之中,明明色彩鲜艳明动,他却仿佛被浸了一身墨色,灰白又冷漠。 脱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他不爱笑,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 每次靠她撒娇任性找他麻烦,他才会多看她那么一眼。 梦里的他又被她缠着, 好像是被弄烦了, 皱着眉头冷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阮苏茉直接被吓醒。 心跳噗通几下, 确认刚才只是个梦之后,她才松口气,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很久都没回忆过过去的事,可能她自己都潜意识里觉得十几岁的自己太过于任性。 那一年发生的所有的事,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闪个不停,一些重要的,不重要的,细枝末节的,其实都已经模糊。 不过阮苏茉可以肯定自己刚才就是做了个梦,因为记忆里有一点最清晰,那就是无论她怎么闹,段西珩从来都没有像梦里这般凶过她。 盛夏阳光倾泻,正是午时。 阮苏茉又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是肯定的,段西珩最近这段时间通常天刚亮就会出门。 昨晚折腾得比较晚,阮苏茉现在还有点没缓过劲,还想再睡个懒觉。 嗡嗡嗡直响的手机让她被迫清醒。 电话接通,段西珩沉静淡漠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醒了?” “被你吵醒了。”阮苏茉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娇嗔,“你真烦。” 段西珩似乎是轻笑一声。 “就当我叫你起床吧。” “……不起来,我要睡到下午。” “这么累?” “累,非常累。” 段西珩没出声了,阮苏茉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话有那么一点点的开车嫌疑,马上转移话题:“叫我起床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段西珩那边很安静,听筒贴在耳朵上,阮苏茉好像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家钥匙放在楼下餐桌上,下午有阿姨过去打扫,你有兴趣可以过去。” “……阿姨去打扫,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是阿姨。” “你是女主人。” …… 该死。 又被撩到。 “女主人”三个字让阮苏茉的小尾巴差点又翘到天上去。 …… 阮苏茉磨蹭到下午起床,慢悠悠洗漱护肤,等外卖送到的时候才下楼。 取了外卖回来,阮苏茉看到餐桌上摆了一个复古冰川纹玻璃花瓶,里面是昨晚带回来的玫瑰。 花朵温柔饱满,能看出被精心打理过。 段西珩真的是美国时间啊,早上出门前竟然还能找到花瓶插花。 她拍了张照片,发给段西珩。 【照片】 【不是说花不好看嘛】 段西珩回复: 【昨晚看错了】 【你朋友眼光挺好】 阮苏茉哼了哼,不理他了。 乐团的微信群突然变得热闹。 指挥发了乐团下半年的演出计划,准备开展几场巡演,巡演城市暂时还没正式确定,在询问大家意见。 阮苏茉一边吃饭一边看群消息,她对这个没什么太多想法,就保持了潜水状态,但是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珊妮一直没出现。 平时无论什么事,林珊妮总有一大堆的想法,上回她还说自己想去公费旅游,有巡演的话一定要跟指挥推荐她想去的城市。 今天就是大好机会啊,她怎么一直没反应呢? 不会真的被她哥打断了双腿吧? 这样一想,阮苏茉连忙点开林珊妮的头像慰问。 【腿断了?】 【猫咪惊恐.jpg】 过了一会,林珊妮回复: 【腿没断】 阮苏茉松一口气。 【腰断了】 阮苏茉:? 她眨眨眼:?? 确认自己没看错后:??? 她小心翼翼又难掩八卦地打字: 【请问】 【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 林珊妮:【是的】 【我再也不是完整的我了】 这么刺激的吗? 阮苏茉好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真想现在就坐火箭飞去林珊妮家里—— 啊,不行,林珊妮她哥应该也在家。 不知为什么,阮苏茉有点怵她哥,觉得他好像凶凶的。 阮苏茉嫌打字太慢,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结果接起来的却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陌生男声。 “林珊妮现在不方便。” 然后语音通话就被挂断了。 “……” 不方便? 难道……他们在…… 阮苏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偷偷给林珊妮发了一条消息: 【姐妹?】 林珊妮再也没回复。 这更加验证了阮苏茉的猜想。 妈妈,这两个人好野啊! - wilson是隔天下午的飞机。 段西珩有事走不开,委托裴越开车送阮苏茉去机场。 放眼整个海城,除了段西珩,大概也就只有裴越认识wilson。有他在,不用怕接错人。 裴越今天是从公司临时出来的,穿着正装,与上回在度假村完全判若两人。 要不是刚见面时他冲阮苏茉喊“嫂子好久不见”,阮苏茉可能都没认出他。 裴越性格外向自来熟,阮苏茉一坐上车,他就跟她聊了起来。 “嫂子,上次见面,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认识。我姓裴,裴越,越是超越的越。” “……我姓阮,阮苏茉。苏州的苏,茉莉的茉。” 裴越姿态悠闲地单手转着方向盘,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嫂子,你和西珩怎么认识的?” 阮苏茉没想到裴越会问这个,想了想,说:“认识很久了,这几年都没联系。” “不会他出国前你们就谈上了吧?” “没有没有,他出国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偏吻荆棘 第37节 “这样啊,我还以为他这么固执回国是为了你呢。他毕业那时候很多公司争着抢着要他,但他一家都没留。” 阮苏茉眨眨眼,心想,段西珩才不是为了她回国呢。 这六年他们都没联系,他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因为黎颂娴的安排。 …… 既然说到这个,阮苏茉悄摸摸向裴越试探打听:“他在国外交过女朋友吗??” “女朋友?”裴越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没有,他对这方面完全不感兴趣。” 阮苏茉:“那……有关系比较好的女生朋友吗?” “这个……” 裴越忽然陷入思考,惹得阮苏茉心脏提起,格外紧张。 裴越思考完后,说:“好像有一个。” 阮苏茉:?????? “刚入学的时候他比较冷淡,跟谁都不熟,也不爱说话。我跟他一个宿舍,当时就经常看到他对着手机,好像在聊天。” “不过后来就没了,也就刚开始那两个月。” “我很好奇对方是谁,偷偷瞄过一眼,应该是个女孩。” 警报声嘀嘀嘀直响,阮苏茉立刻竖起耳朵,连忙追问:“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就记得她的头像很可爱,微信名叫‘睡觉觉’。”说到这,神经大条的裴越还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一些不该说的,还在那笑:“只有女孩子会叫这个网名吧,睡觉觉,是不是很可爱——” 忽然,他闭嘴了。 这张没把门的嘴啊! 裴越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嫂子,这都过去的事了,后来我真没见过他聊天,真的,我发誓!我以我人格发誓!” 阮苏茉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人看起来有些懵,表情有些茫然。 半晌之后,她还反而还安慰裴越:“没事,我不介意。” 裴越:“……”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女人的话要反着听? 越说不介意,可能就越是……介意? 裴越一时不敢说话,怕自己越描越黑。 阮苏茉坐着怔了好久,最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 解开锁屏,她和段西珩的聊天界面还没关,还停留在不久前的聊天。 段西珩说:【裴越十分钟后到】 阮苏茉手指轻移,点开自己的个人资料。 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很多年的那个冬天夜晚。 那天夜里,她因为赶作业困到崩溃,一边写数学卷子一边委屈掉泪。 段西珩就在她旁边看着,面无表情,像座无情的雕塑。 “段西珩,我真的写不完,你帮帮我吧……”阮苏茉哭着恳求,看起来格外可怜。 可是段西珩不为所动,往她面前又无情压了一张试卷。 “还有这张,别忘了。” 阮苏茉这些彻底不干了,把笔一甩,哭着就要起身:“我不写了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走人,就被段西珩按着后颈重新按到了椅子上。 “继续写。” “不,我要睡觉!” “写!” “睡觉!” “明天要交。” “睡觉!” “阮苏茉。” “睡觉!” “……” 几秒后,段西珩终于绷不住,放弃了。 “阮苏茉,你干脆改名叫睡觉算了。” 然后他拿过试卷和笔,开始替她写卷子。 见段西珩终于肯替自己补作业,阮苏茉鼻子一酸,愈加委屈。 “你早点替我写不就好了,说不定现在我已经在睡觉了。” 段西珩:“……” …… 汽车迎着烈日在柏油马路上奔驰。 车窗外景物飞逝而过。 阮苏茉看着自己六年都没改过的微信昵称出神。 睡觉觉—— 很幼稚的一个名字。 是那晚之后,她改的。 这六年,她一直保留着,就像是保留着十六岁那年,磕磕绊绊,兵荒马乱,酸涩又落空的,少女暗恋。 作者有话说: 啊,她好爱他,他也好爱她(如果没结婚,他们大概就是彼此青春里的遗憾了吧t-t) 感谢在2022-06-18 13:55:14~2022-06-19 10:0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婧婧.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婧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inny斯 2瓶;廢話少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1章 海城近年来国际贸易发展迅速, 机场的国际出口熙熙攘攘,金发碧眼或者黑肤强壮的外国友人随处可见,黄皮肤黑头发的国人倒是在他们中间显得突兀。 从出口通道里走出来的两父子,中年男人儒雅斯文, 商务打扮, 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跟在他身边的小男孩看着七八岁, 皮肤很白,穿着一件浅色polo衫,戴着一个黑色渔夫帽, 挡住了大半张脸。 “嫂子,他们到了。” 在接机口等待的裴越看到人后, 对阮苏茉说了一声,然后主动上前去迎接段西珩的继父谢文生和弟弟wilson。 裴越跟谢文生熟络地打招呼,趁机薅了一把wilson的头, 渔夫帽变了位置, 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被迫完整展现出来。 他跟段西珩还是蛮像的。 尤其是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在国外长大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 阮苏茉回想一下自己所接触过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好像都很闹腾。 “这是西珩的太太。”裴越跟谢文生简单叙旧之后, 向他介绍旁边的阮苏茉。 阮苏茉从小wilson身上收回视线,冲谢文生笑了一笑:“你好,我叫阮苏茉。” “你好,初次见面,我姓谢。”谢文生跟阮苏茉礼貌性握了一下手,说:“这是wilson,这些天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阮苏茉保持着甜甜笑容,跟wilson打招呼:“你好呀, 小朋友。” wilson却不理人, 小眉头微微皱着, 好像有些敌对的情绪。 谢文生发现了,便沉声提醒:“wilson,喊人。” wilson把头一撇,不听。 阮苏茉倒是笑了,刚才还觉得这小孩成熟呢,现在一看,也就是个小屁孩嘛。 谢文生这次回国有些急事要处理,本来只是自己回来,但是wilson非要跟着回来找段西珩。 没办法,他只能带wilson回来,委托段西珩照顾几天。 现在他要赶去处理私事,跟阮苏茉还有裴越说了几声抱歉的话,留下wilson就急匆匆走了。 wilson倒是没什么分离焦虑的情绪,第一次回国,离开父亲,看起来没一点慌张和害怕,反而还有点……兴奋。 刚坐上车,他就着急的问裴越:“裴越哥哥,我哥哥在哪?” “你哥在工作。”裴越系着安全带,笑道,“这么着急见你哥啊?” wilson点头,怕裴越看不到,又重重点了一下头然后说:“我们现在去找他吗?” “这得问你嫂嫂。” 两人的视线突然同时看向阮苏茉。 坐在后座的阮苏茉从手机上抬起头:“……” 她说:“我无所谓的。” 裴越:“行,那我们先回公司。” 汽车缓缓驶离机场,车内安静。 偏吻荆棘 第38节 阮苏茉秉着友好相处的想法,给wilson递了一瓶矿泉水:“喝水吗,小朋友?” wilson转头看看她,什么都没说,唰一下就把脸转走了。 阮苏茉:“……?” 她忍不住问裴越:“他听不懂中文吗?” 明明刚才在机场,他爸爸还跟他说中文呢。 “不会啊,他们家虽然很早就移居国外了,但在家里交流一直都是用中文。” 裴越跟段西珩认识这么多年,对他母亲一家的情况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 不过他也觉得今天的wilson有些奇怪,“他平时不这样,可能第一次回国,水土不服吧。” 阮苏茉默默看着旁边这个不搭理她的、圆乎乎的、无情的后脑勺…… 算了。 她大度,不跟小屁孩计较。 没礼貌的小朋友很容易挨揍的! - desr芯片公司主供科技与通讯类项目,公司设计风格走现代化风,极简留白,通透的玻璃隔墙定义出办公分区,开放、自由,又富有科技感。 段西珩正在和技术团队开会,会议内容较为重要,通透玻璃墙拉上了落地百叶窗,看不清里面情况。 裴越带着阮苏茉和wilson到公司接待处的小休息室,自己就去忙了,姜助理过来送上茶水,之后也不见了人影。 整个公司的人好像都很忙,所有人都处在一个忙碌、快节奏的世界里。 唯独安静的休息室—— 阮苏茉和wilson干坐着,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是不是阮苏茉错觉,她怎么总感觉面前这小孩好像不喜欢自己。 瞧瞧他那臭脸和他那怨念的小眼神,好像她抢了他最喜欢的玩具一样。 阮苏茉最不喜欢在公司里等人,因为真的很无聊。 以前她总是等阮天成,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现在轮到等段西珩了…… 不会也要等几个小时吧? 正当阮苏茉愁着等待太无聊,外面传来脚步声,回头时候,休息室的门恰好被打开。 “哥哥!” 刚才还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等人的wilson在看到段西珩的那一瞬间,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弹了出去,直接冲上前抱住段西珩的大腿。 “哥哥我好想你呜呜呜呜……” 阮苏茉:? 小孩子的眼泪说来就来? 段西珩似乎已经习惯wilson的撒娇和黏人,没太大反应,淡淡拍拍他的头,然后视线朝站起身的阮苏茉这边投来,问她:“等很久了?” 阮苏茉:“没——” “没有很久,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哥哥,等再久都不觉得久!” 小wilson一面抹眼泪一面说,小可怜的模样,完全像只讨主人怜爱的小猫咪。 段西珩又拍拍他的头,继续问阮苏茉:“现在回去?” 阮苏茉刚想张嘴,wilson就又抢白:“好!我要跟哥哥回家!哥哥给我做好吃的!” 段西珩耐着性子,再一次,轻拍两下wilson的头,对他说:“我在问你嫂嫂。” 泪花涟涟的wilson一愣,跟哥哥久别重逢的激动瞬间就演变成委屈。 “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 阮苏茉看着兄弟情深的两人,好像知道为什么这小孩对她没好脸色了。 他小小年纪,妥妥的兄控呀! 不过段西珩对这样一个小孩显然没有太多温柔情绪,他表情很淡,只说:“拿上你的东西,回去了。” wilson乖巧点头,转头往沙发这边跑,拿上自己的书包和渔夫帽。 然后一眨眼,就站在了段西珩身边,一副随时可以跟段西珩回家的样子。 阮苏茉慢吞吞地走过来,其实这一路她心里都藏着事,这会儿见到段西珩了,实在有些憋不住。 “段西珩,我有事问你。” 段西珩很少见阮苏茉露出这种认真疑惑又纠结的表情,一般她这样,就表示她确实是遇上了想不通的事。 他提议:“回去再说?” “不要,我又不跟你们回去。”阮苏茉瞧了瞧旁边偷听两人说话的wilson,对段西珩下命令,“你让他先消失十分钟。” …… 工具人裴越被叫过来,领走了一脸不情愿的wilson。 阮苏茉则走进了段西珩的办公室里,一个只有他们的私密空间。 “要问我什么?” 门关上的时候,段西珩问。 阮苏茉转过身面对他,寻找了半天的措辞,犹犹豫豫的,看得段西珩忍不住蹙眉。 “怎么了?”他不禁问。 “也没什么,就是……”阮苏茉小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人,随后把心一横,直接问:“你朋友说你刚在国外入学的时候,经常拿着手机聊天。你在跟谁聊天?” 几秒安静。 段西珩脸上表情僵硬几分,虽然还是刚才那般云淡风轻,可眼底却已经微微暗沉,有那么一丝琢磨不透的情绪浮现。 他没回答,反而问:“他还说什么了?” “没了,就说了这个。” 阮苏茉紧紧盯着段西珩的脸,心脏忐忑乱跳,想亲自跟他确认。 段西珩喉结滚动一瞬,随后说:“没有聊天。” “那他说你一直在聊?” “没有聊,只是我单方面打了字。没有发出去。” “为什么不发?”阮苏茉追问,鼓噪的心跳贴近耳膜,灵魂都已经准备好跟着他的回答震颤。 段西珩沉默许久,绷紧的下颌线流畅干净,一身考究斯文的西服已经让人联想不起几年前他十几岁时的模样。 他自己也有些想不起那时自己什么模样。 在陌生的国家,陌生的语言环境里,忍着密密麻麻钻破理智和情感的思念,将自己想说的话,打出来的字,一个、一个、又一个地删掉—— “因为她说,她最讨厌我。” 时隔几年,段西珩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出当时阮苏茉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深沉眼眸蕴着暗色的光,注视着阮苏茉。 阮苏茉迎上他沉沉目光,扁扁嘴巴说:“你真的好笨,都加了我了,还一个屁都不敢放。那你加我干什么,是为了给我朋友圈点赞吗?” 想想她又觉得无语:“我说讨厌你,你就觉得我真讨厌你,那你回国我妈安排我们见面你怎么没拒绝?” “你连个消息都不敢发,当时怎么还敢来见我?” 阮苏茉一连串的问题,让段西珩确定他一开始的那个想法: 阮苏茉从裴越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对方就是她自己。 眼前的女孩好像对他是又埋怨又嘲笑,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胆小鬼”这个标签贴到他脸上。 他表情松动一点,不知为何,心情也随之松散了一些。 “因为六年了。” 他看着她,慢慢柔柔地说:“我想,她这么大度,聪明,可爱,友善,经过了这六年……” “应该已经不讨厌我了吧?” 作者有话说: 苏茉:(鼓掌)(竖大拇指)你赢了 - 其实段西珩当时没有联系阮苏茉还有别的很重要的原因,这个后面会写。 - 好消息:二更了 坏消息:没有存稿了t-t ? 第22章 ——“应该不讨厌了吧?” 当然不讨厌。 本来当初, 阮苏茉也不是真的讨厌他。 那只不过是她因为太过伤心,而说的气话而已。 比起这个,阮苏茉反而还担心段西珩讨厌自己,毕竟那时候的她总乱发脾气, 最后那次见面, 他可能都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那样生气。 …… wilson耐不住肚子的饥饿过来敲门, 阮苏茉暂且先结束了这场对话,让段西珩先带wilson回去。 “你带你弟弟回家吧,我也回去了。” 偏吻荆棘 第39节 段西珩:“不一起?” “你忘啦, 我们家两个方向呢。”阮苏茉看起来是没有一点要跟段西珩回去的打算。 段西珩像是思考了一下,说:“送你。” - 海城的晚高峰总是拥堵, 整个城市的交通像是陷入瘫痪。 车在路上开开停停,龟速移动。 wilson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饿又困, 在车上吃了几块饼干垫了肚子之后就在躺在后座睡着了。 阮苏茉对这个时间点的交通非常了解, 习以为常地说:“我就说你们先回去吧,非要送我。去我家的这条主路, 没个天黑你开不出去。” 外面汽车的喇叭声时而响起,司机们好像在借此发泄拥堵的焦虑。 而他们车内,段西珩左手轻搭在方向盘上,姿态轻闲,看不出一丝堵车的焦躁和不耐。 阮苏茉看着他不为所动的平淡脸庞,开始回想,她有在他脸上看到过急躁的表情吗? 大概没有吧,紧张、着急、不耐烦这一类的情绪, 他好像都没有过。 段西珩察觉到阮苏茉的目光, 侧目去看, 眉毛皱了一瞬:“累了?” 本来不觉得,但是听段西珩这么一问,阮苏茉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嗯……”她揉揉眼睛,头往副驾座椅上靠,声音软软的,带着倦意:“我也睡一会。” 段西珩点头。 “到了叫你。” 阮苏茉应着,眼睛闭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段西珩侧头看了她许久,就像从前的每一次,她在从学校回家的车上睡着,他都忍不住这样看她。 甚至有几次,都差点被开车的司机察觉。 少年时期的喜欢,是明晃晃的,浓烈的,又悄无声息,想拼命隐藏。 …… 阮苏茉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 她疲倦地眨眼,意识还没清醒过来,先听到了身旁一句清沉的:“醒了?” 阮苏茉转头,微弱的路灯被车窗玻璃过滤,留下朦胧晦暗的光。 段西珩的侧脸被这一层薄光覆盖,光影笼罩,眸色清明。 他还坐在方向盘前,安全带解了,看起来像是等了许久。 阮苏茉清醒片刻,下意识往车后座看了一下,wilson还在睡。 她压低声音问段西珩:“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 骗人。 看外面的夜色,就知道现在至少晚上七、八点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才五点多。 阮苏茉整理整理衣服,解开安全带,嘀咕着:“怎么不叫醒我,我要是睡到半夜,你也等到半夜啊。” 抬头,看到车窗外景色时,她愣了愣。 “不是送我回家吗?” 段西珩淡淡点头:“嗯。” 阮苏茉:“可是这里——” “这也是你的家。” 段西珩眼睫微垂,看着她时眸光凝聚,似有笑意:“欢迎回家,女主人。” - 段西珩在等阮苏茉睡觉的时候,下单了生鲜超市的外送。 等他将wilson抱回房间,外送恰好送到。 阮苏茉开门,看到两大袋的超市购物袋,以为外送员送错了。 外送员仔细查看订单地址,说着:“没送错呀,段先生,手机尾号是……” “没送错,是这里。”段西珩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接过购物袋,对外送员说了一声:“谢谢,麻烦了。” 外送员走后,阮苏茉见段西珩一手一个购物袋,便主动替他关上了门。 “你买这么多菜做什么?你要做饭吗?” 段西珩“嗯”一声,提着购物袋走向厨房。 阮苏茉又跟上去,看起来很好奇。 “你还会做饭啊?” “不大会。” 段西珩一面整理购物袋里的蔬菜,一一拿出来,一面说:“勉强能吃。” 他抬眸:“敢吃吗?” 阮苏茉:“敢,为什么不敢。” 段西珩唇角动了动,似是笑了一下。 “不过,你对你弟弟可真好,还亲自给他做饭。你在我家蹭吃蹭喝那么久,都不见你给我做顿饭。”说着,阮苏茉不大高兴地用鼻子哼出几个字:“真偏心。” 段西珩解开另一个购物袋的手指微顿,随后他不慌不忙地从里面拿出订购的海鲜—— “虾……蛤蜊……螃蟹……鲍鱼……” 阮苏茉看着一样一样出现在眼前的食材,眼睛都亮了,“这些——” “嗯,给你买的。你喜欢。” 段西珩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个称职的哥哥,他确实偏心。 全偏在阮苏茉这里。 阮苏茉喜欢海鲜,在海城这个临海城市,想要满足她,倒也不是很困难。 “只对我弟弟好吗?”他问。 阮苏茉摇头,非常开心地摇头,随后又很着急地催促:“你快点,快点,我都饿了。” 段西珩轻笑一声,垂眸慢条斯理地挽衬衣袖口,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有隐隐约约的力量感。 厨房比较大,阮苏茉就跟在段西珩后面,探着小脑袋看他清洗食材。 “这几只螃蟹一定很瘦,这么大的壳都是骗人的,没有黄也没有肉。”阮苏茉对着段西珩洗涮的螃蟹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段西珩:“你怎么知道?” 阮苏茉送他一个“你真笨”的眼神:“现在七月份呀,螃蟹都没有肉的。要等到中秋节那时候才肥美。” 说到这,阮苏茉忽然想起什么:“那时候正好你生日哎。” 段西珩的手指猝不及防被螃蟹腿扎了一下,他微微愣神过后,转头看向阮苏茉。 “你记得?” “当然记得,我记性又不差。这个怎么会记不住。” 段西珩眉眼闪动,有什么话想说,却凝在嗓子口,发不出声。 阮苏茉没发觉他的情绪,眼里暂时只有这一堆还没处理好的海鲜,忍不住又开始催促:“别发愣了,快点快点,洗这个虾,还有这个鲍鱼。” 她是真的饿了,早已经迫不及待。 段西珩勉强收敛情绪,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清洗完所有食材,段西珩取了一个珐琅锅,用生姜片铺底,依次放入海鲜,肉多的放下层,带壳的放上层,最后淋上少许料酒。 等待出锅的过程里,他煮了一份意大利面,煎了牛排。 简单的西餐比中餐稍微方便一点,不用花太多时间和心思就能上桌。 预计还有几分钟就可以开饭的时候,段西珩让阮苏茉帮忙去叫一下在睡觉的wilson。 阮苏茉想也没想就拒绝:“我不要。你弟弟看起来不大喜欢我,要是他有起床气怎么办。” 段西珩有些奇怪:“他不喜欢你?” “对啊,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 摆张臭脸,就跟以前的你一样。 她在心里偷偷吐槽。 “可能他不大习惯。” 阮苏茉想起裴越说的:“水土不服?” “不是。” “那不习惯什么?” “不习惯多出一个嫂嫂。” 段西珩将烫熟的西兰花和胡萝卜摆盘到盛着牛排的瓷盘里,转而对阮苏茉说:“我去叫他,马上可以吃饭了。” “段西珩。” 阮苏茉叫住他,犹豫一小会:“我刚刚不是在跟你告状。” 段西珩停顿过后,说:“没关系,你可以告状。” 等他走后,阮苏茉偷偷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 他好温柔。 偏吻荆棘 第40节 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 wilson被叫醒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坐到餐桌前的时候,额前头发还沾着水珠。 他已经很饿,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可是并没有狼吞虎咽,能看出教养很好。 阮苏茉吃了几口意面,正准备对自己期待已久的虽然没有多少肉的螃蟹下手时,一个小碟子被推向她。 圆形的白瓷小碟,剥好的蟹肉和虾肉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 段西珩以前就经常这样做。 与现在的主动不同,以前,都是她让他做的。 每次家里晚餐有带壳一类的食物,阮苏茉都会坐着不动手,要段西珩剥壳放到她的碗里。 他不会拒绝,每次都沉默地替她剥好。 有时黎颂娴会看不下去,说她太娇气。 后来段西珩走后,阮苏茉回想到这些,承认自己真的太娇气。 而且,这种坏习惯一旦被养成,就真的很难改。 当她只能自己剥虾壳的那顿晚餐,家里没有人,阮天成一如既往地不着家,黎颂娴不知在忙什么,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回来。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一边哭一边做着段西珩曾为她做过的事。 那时的她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再为她做这些事了。 眼睫不知不觉被打湿,阮苏茉眨了眨眼,回神后看向正用湿纸巾擦手的段西珩。 然后再悄悄把小碟往自己这边移了一点,方便下筷。 而这时候,她发觉对面虎视眈眈的小眼神。 抬头,两个人目光对上。 wilson看看小碟里面的东西,再看看拥有它们的阮苏茉,又看看自然淡定切着牛排的段西珩…… 他嘴巴动了动,对段西珩说:“哥哥,我也想要。” 段西珩抬头看他一眼,语气淡淡:“要什么?” “跟她一样的。” 闻言,段西珩停下手中刀叉,沉静的眸子不起波澜:“这是该有的礼貌吗?” wilson一愣,表情有点僵。 段西珩问:“‘她’是谁?你应该喊她什么?” wilson没见过哥哥这样的语气,他有些怕,重新看看对面的阮苏茉,不服气地低头:“……嫂嫂。” “以后不能这么没礼貌。不能不理人。”段西珩重新动起刀叉切起牛排,“你欺负她,我会生气。” “……” wilson扁扁嘴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模样看着着实有些委屈。 “你已经八岁,想要吃什么可以自己动手。我没有为别人服务的习惯。” 听完段西珩这句,刚才就已经懵了的阮苏茉更加懵上加懵。 没有为别人服务的习惯……? 那这盘小碟子……? “你不是别人。” 段西珩看着发懵的阮苏茉,仿佛是在解答她的疑惑,然后提醒她:“吃饭。” 作者有话说: wilson:t-t 感谢在2022-06-19 21:44:48~2022-06-20 21:4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分糖 5瓶;晚晚w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3章 厨房流水声不断。 段西珩在洗碗, 冲完最后一个碟子,他关上水龙头,厨房骤然安静。 而这时候,他才问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阮苏茉:“想说什么?” 阮苏茉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说?” “感觉到了。你没事不会在这等这么久。” “……噢。” 既然都被发现了, 阮苏茉也不藏着掖着, 直接问:“刚才吃饭你说的……我不是别人, 那我是谁?” 一脸的明知故问,得意洋洋。 段西珩看她这样的小表情,无奈一笑:“你说呢?” 阮苏茉笑起来, 眼尾弯弯:“原来结婚的待遇这么高啊,你都没看到你弟弟的脸, 都快黑啦。” 他好双标。 她好喜欢。 不过想到wilson,阮苏茉不由得说:“但是你弟弟好像很难过,你不去哄一哄?” 吃完饭后, wilson就一个人回了房间生闷气。 小模样看起来真的有点点可怜。 段西珩最后整理好厨房, 从冰箱拿了一瓶盒装鲜奶,剪开包装, 往牛奶杯里倒。 两个牛奶杯进入微波炉的时候,他才说:“他会想明白的。” “想明白什么啊?他才八岁哎,你把小孩子想的也太厉害了。” 阮苏茉突然替wilson打抱不平,怎么有个这样无情的哥哥啊。 “他这么喜欢你,你吃饭的时候还凶他,看着真的好可怜,蔫蔫的。” “……” 被责怪的段西珩无奈:“我没凶他,我只是教他要有礼貌。” 阮苏茉:“可是小孩子还是要哄的, 他第一次回国, 现在爸爸妈妈都不在, 在陌生的环境里,肯定会有小情绪的。” “你是他哥哥,去哄哄他。” 微波炉滴的一声,牛奶热好,段西珩取出来,将其中一杯递给阮苏茉。 “喝了睡觉。主卧是二楼靠左的那间。” 阮苏茉顺手接过牛奶,可是很快反应过来:“我没有要留宿呀,茉莉还在宠物中心,我得去接她。” 段西珩眸色淡淡:“明天再接?” 阮苏茉眨巴眨巴眼,好像也行。 反正茉莉挺喜欢那里的,她经常把它托管在那里。 “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都在卧室里面的浴室。”段西珩说。 阮苏茉懵懵点头,脑子还没来得及转过弯来,就见段西珩已经端着另一杯牛奶离开厨房。 她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留下了。 其实她今天都没打算来这里的。 算了算了,留下就留下吧。 毕竟这也是她家。 阮苏茉喝完温热的牛奶,冲洗了一下杯子,按着段西珩说的,去了楼上二楼左侧的主卧。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卧室宽敞,极简的灰黑设计,黑色真皮床线条板正。因为设计巧妙,整体的暗色系并不会带来压抑感,反而让人感觉如释重负,像到了黑夜时分,该是忘却一切尽情休息的时刻。 但是阮苏茉看着这张床,一点都不想睡觉,脑子里冒出来的小心思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把她耳朵和脸都给烫红。 然后她赶紧跑进浴室冷静冷静。 她怎么能是这种人呢?! 她竟然……有点……想…… 好吧,阮苏茉承认原来自己也是有那方面需求的。 好羞耻。 …… 另一边。 wilson坐在床边喝着段西珩送上来的牛奶,低着头,看起来情绪不高。 段西珩靠门边站着,隔着一点距离,问他:“不高兴了?” wilson可怜兮兮地摇头。 段西珩耐着性子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对她那种态度。有一点你必须明白,我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哥哥。” “……哥哥,你真的是因为她……”wilson停顿一下,别扭改口:“因为嫂嫂,你才不回去吗?” “是因为她,也不全是因为她。” 段西珩朝wilson走过来,揉揉他头顶,“wilson,成年人的世界跟你们小孩不一样。长大后你会明白。” “就算我不在你身边,我也还是你哥哥。你不用担心我结了婚,就不喜欢你。” wilson委屈巴巴的抬起头,眼眶水润润的。 偏吻荆棘 第41节 “可是……你明明更喜欢嫂嫂。” “她也把你从我这里抢走了。” 段西珩沉默片刻,蹲下来,跟wilson平视。 他表情认真,说:“我对你们的喜欢不一样。而且,她没有从你这抢走我。” “在认识你以前,我就更喜欢她。” wilson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在他的世界里,他还不懂爱情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的哥哥走了,去了一个遥远的国家。 虽然他很小的时候,哥哥就是从这个遥远的国家过来的。 “哥哥,你永远都会是我哥哥吗?” “嗯。” 得到这样的应允,wilson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咕噜咕噜就把手上的牛奶喝完了。 “早点休息。如果因为时差睡不着,就玩会游戏。有带pad过来吧?” “带了!我一会跟妈妈视频!哥哥晚安!” - 段西珩回到卧室的时候,阮苏茉还在洗澡。 他没喊她,拿上换洗的衣服去了外面的卫生间。 没多久,阮苏茉洗完澡裹着睡袍出来,腰带简单打了个结。头发吹得半干,还湿着的发尾一缕一缕地打着卷,有几丝贴在脖颈皮肤上。 她表情有些尴尬,刚才洗澡前没有确认浴室里面的东西,洗完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她换洗的衣物。 好在里面放了件睡袍,能让她暂时应下急。 偏大的睡袍明显是男款,深蓝色的丝绸面料套在她娇小的身形上,像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阮苏茉看看快到自己脚踝处的下摆,再将偏长的袖子卷起,视线在卧室寻找一番,没看到衣柜。 她只好老老实实在房间里等段西珩。 等啊等,等了老半天,都不见他回来。 没办法,手机也还在客厅,阮苏茉只能出去找他。 她开门走出卧室,发现走廊尽头的那间房亮着灯,门没关。 于是她朝那边走去。 “段西珩?” 段西珩正坐在书桌前,面对着电脑,听闻声响,他抬头看过去,见到穿着他睡袍的人后,眸子不自觉暗下几分。 他喉结滚动一番,关了正准备处理公司事务的电脑,问:“怎么了?” 阮苏茉这才发现段西珩不知什么时候去洗了澡,衣服换了,头发湿湿的。 她踏进书房,有些埋怨:“你不是说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吗,我怎么没看到。” “在衣柜里。” “衣柜在哪?” “在外面衣帽间。” “……” 阮苏茉撇撇嘴,小声说:“那你还说在浴室。” 她转身要出去,但是又停了停,不大高兴地命令:“衣帽间在哪里,过来,带我去。” “好。” 段西珩失笑,起身离开办公桌,朝阮苏茉这边走了几步。 可走到门边的时候,阮苏茉却被揽腰直接拉到了他怀里。 门被关上。 阮苏茉的背紧靠着墙壁,段西珩就在她面前,腹背受敌。 他的手轻轻搭在她腰侧,食指绕过腰带,缠绕住那顺滑的布料。 “是不是有点大胆?”他嗓音半哑,尾调微扬,像勾着她心神跑偏。 阮苏茉睫羽微颤,有点躲避他黑沉炙热的眼眸。 “我没有。” “只穿了一件我的衣服跑出来,还不大胆吗?” 阮苏茉呼吸一烫,忙不迭地否认:“谁——谁说只穿——一件——” 他轻靠到她耳边,轻声说话,像在安抚她的紧绷,可越这样,她的呼吸就越燥热。 因为他说:“看到了。” 阮苏茉低头去看,起伏胸膛出卖她的紧张。 而她越紧张,就越有些反应无法掩饰。 薄薄一件睡袍,几乎遮掩不住什么形状。 “段西珩你怎么这么流/氓!” 阮苏茉红着脸骂他。 再推搡他。 结果她却被他抱起,坐到了书桌上。 书房做了很大一面墙的书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温柔色调的灯光忽然变得影影绰绰,视线所及的书柜,门窗,都似乎开始虚晃。 阮苏茉抓紧段西珩的头发,恨不得能使劲拽下。 可她拽不下,只能失力般往后仰,胸膛、锁骨和脖颈,仰出一个漂亮弧度。 分不清是潮热还是冷汗,脖子和脸都沁着细密的汗。她咬紧嘴唇,大脑快要缺氧,四肢百骸都要失力,那种虚无的满足感是灭顶的,令人堕落和羞愤。 最后段西珩站起来,替她拉好衣摆,将她拥到自己怀里,他的呼吸也乱着。 阮苏茉的意识一点一点恢复,偏头看到段西珩微微泛红的嘴唇时,不忍直视,直接伸手捂住。 “你好坏。” “嗯。” 他承认。 因为被捂着嘴,只能发出一个简单的音,喉结共颤。 视线碰撞,目光凝视,气息都心照不宣地勾缠彼此。 段西珩抓住阮苏茉的手,从嘴唇上拿来,靠近过来想吻她的时候,她一下子躲开了。 “不想在这。” 段西珩退而求其次地亲了亲她耳朵,他好像格外喜欢亲她耳朵。 “那我们回卧室。” “可是……你弟弟还在……” 段西珩哄着她一般,在她耳边低语:“我们偷偷的。” 作者有话说: 达咩达咩 感谢在2022-06-20 21:49:34~2022-06-21 15:0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chill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4章 在陌生的地方总是容易醒。 阮苏茉醒来之后, 身旁一如既往的没有人。 只是与以往不同,今天的她睡在段西珩的床上,鼻尖所触,隐隐约约, 皆是他的味道。 她抱着被子缓神, 醒了就再睡不着, 想想不如起床。 昨晚皱巴巴丢在床边的暗蓝色睡袍不知什么时候被捡起,随手挂在一旁的椅背上,几丝明显褶皱仿佛在提醒阮苏茉昨夜的热烈。 那种热烈, 是像被拉进一片无声的黑色海洋,随海浪翻涌, 亦或翻身而上,将身下那人当作一片孤舟,与他随波共荡。 阮苏茉回想起这些画面, 把自己往段西珩暗灰色的被子里躲了躲。 颜色越是分明越是容易刺激肾上素和多巴胺的分泌, 现在阮苏茉一看到这深色床单被套,就会想起在床上面白得晃眼的段西珩…… 昨晚的她好像比他还激动。 不行。 要换掉, 这些床单被套通通都要换掉。 下次她也不要在上面了。 阮苏茉躲在被子里冷静冷静,随后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在看到床头柜上整齐叠放着的家居服时,又顿了顿。 她拿过来看。 款式与她自己家里的差不多。 不止有家居服,还有另外两样贴身衣物。 阮苏茉忽然在想,她是该夸段西珩贴心细致呢,还是该说他早有预谋? 什么东西都准备了,昨晚床上要用小雨伞的时候他竟然也能突然变出一盒没开封过的…… 偏吻荆棘 第42节 阮苏茉想了想, 打开床头柜抽屉。 好的, 确认了, 他就是早有预谋。 看看这一抽屉的小雨伞!!! - 阮苏茉起床总会磨蹭半天,换好段西珩准备好的衣服再洗漱一番下楼,距离她起床的时间都快过去了一小时。 刚打开卧室房门,阮苏茉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好像有人在做早餐。 她瞬间就饿了。 楼下厨房,段西珩在煎蛋。 阮苏茉跑过来,凑到他旁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平底锅里的煎蛋,不忘问:“你怎么还在家,没去公司?” “迟一点再去。” 段西珩熟练地给锅里的蛋翻了个面,偏头亲了一下阮苏茉的额头:“饿了?” 阮苏茉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心跳噗通一声,把他推开。 “干嘛呀,煎你的蛋,不要一心二用。” 段西珩唇角微抿,重新站好,继续煎鸡蛋。 “你对你弟弟真好,特意给他做早餐。都没给我做过,每次一起床就没了人影。” 段西珩:“……” 又来了。 阮苏茉哼哼两声,叉着腰指挥:“这个蛋要糊了,快翻面。我要吃那个蛋,那个漂亮一点,没有糊。” “……” 几秒后,段西珩叹气:“阮苏茉,你真是我祖宗。” 祖宗? 阮苏茉皱起秀丽的眉毛,不大明白:“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骂我?” 段西珩忍不住笑,“说你难伺候。谁敢骂你。” 阮苏茉红了红脸,伸手往西裤中间的小段西珩上一抓,惹得段西珩猝不及防僵硬住,眉头微蹙。 她得逞后,迅速往后退几步,生怕段西珩扑过来报复。 “你也难伺候!一会让我趴着一会让我在上面又一会让我在下面!你最难伺候!” 段西珩:? 阮苏茉一溜烟就跑了,留下段西珩在厨房自我冷静。 他双手撑在厨房台面上,半弯着身,深呼吸一口,等生理反应稍微缓和一点后,才忍不住摇头笑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 一点小亏都不肯吃。 …… 早餐摆到餐桌上,早就饿得不行的阮苏茉还是偷偷摸摸地溜回来,长方形的餐桌,她挑了一个离段西珩最远的位置坐。 她顺手撕着吐司面包的边边,放到嘴巴里,给她端牛奶过来的段西珩看到了,问:“不是不喜欢吃这个?” 阮苏茉接过牛奶先喝一口,咽下吐司后说:“不能浪费食物。” 她再喝一口牛奶,碎碎念着:“你走之后就没人替我吃了,我当然只能自己吃。” 不知是触动到什么,段西珩原地定了一会,等wilson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神。 “哥哥早。” 小wilson刚起床,时差还没倒过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人看起来也还没完全清醒。 跟哥哥打完招呼,悄悄看一眼哥哥旁边的阮苏茉,小声说:“嫂嫂早。” 阮苏茉惊讶了一下,小屁孩开始有礼貌了,竟然主动跟她打招呼了。 “早啊,小朋友。”她笑着说。 段西珩过去揉揉wilson的头,让他坐好吃早餐。 而他自己则是简单吃了几口,就回楼上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今天准备去干什么?”临走前,他问阮苏茉。 阮苏茉想了想,故意说:“去接茉莉,然后回家。” “回哪个家?” “当然是我自己家。” 段西珩点点头:“好。那我晚上也回你的家。” 然后他走过来,趁阮苏茉不注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晚上见。” 对面的wilson:“……” 这是我这个年纪该看的吗? 阮苏茉推开段西珩,脸都红了,勉强喝完一整杯牛奶才缓和一点心跳。 “wilson,听嫂嫂话。”段西珩对wilson说。 wilson乖巧点头:“我会的。” 等段西珩走后,房子里就剩下两个不大熟的人。 阮苏茉吃完早餐,wilson还没吃完,她就先起来离开餐厅,走向客厅后面的钢琴。 今天天气很好,夏日阳光明媚。 阮苏茉应景地弹了一曲久石让的《夏》,还没弹完,发现wilson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旁边。 她停下来,看向他:“干什么?” wilson眨眨眼睛,颇为骄傲地说:“我哥哥也会弹琴。” “是吗?”阮苏茉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他弹得好吗?” “当然了,他弹得可好了。他很厉害的。” “他这么厉害,那教他的老师一定也很厉害了?” wilson隐约觉得哪里不对,阮苏茉的表情怪怪的。 可他就一个小孩,想不了那么多,顺着阮苏茉的话就说:“那当然。” 阮苏茉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捏捏wilson的脸蛋。 “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wilson:? “你哥哥是不是弹这首曲子?” 阮苏茉弹起了她教段西珩的那首《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她只弹了前面一小段就停了,wilson好奇又惊讶:“是的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就是我教的啊,笨蛋。 阮苏茉笑而不语,继续谈了几个音,却听到wilson说:“不过哥哥不喜欢弹琴,每次弹琴他都不开心。” 阮苏茉在琴键上的双手一顿,愣了一下,重新看向wilson。 “他不喜欢?不开心?” wilson看起来好像是在回想,想明白了,他确认地点头:“嗯,他不开心。” “有时候家里没有人,哥哥会弹妈妈的钢琴,可是他看起来都不开心。” wilson还小,不懂什么叫做有心事。 用他的语言来描述,只能把段西珩弹琴时候的情绪描述为不开心。 他不会懂为什么段西珩会一个人坐在钢琴前,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相同一首曲子。 他也不会懂,他哥哥沉默的背后,是怎样酸涩和孤寂的思念。 阮苏茉不明白wilson所形容的“不开心”到底是怎样的“不开心”,只是想到,段西珩当初学钢琴,是被她强迫的。 可是后来他们都分开了,他不喜欢的话,不弹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弹呢? 为什么还要不开心地弹呢? “wilson,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哥哥啊?”阮苏茉问。 他们是同母异父,为什么感情会这么好呢? 阮苏茉就不喜欢自己年轻后妈跟爸爸生的孩子。 “因为妈妈说,哥哥就是我,我就是哥哥。” 一个小孩忽然说出这么深奥的话,阮苏茉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做……哥哥就是你,你就是哥哥?” “我也不知道,是我妈妈说的。”wilson复述妈妈以前说过的话,“妈妈说,没有哥哥,我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 这一天,阮苏茉带wilson出了门,做了很多的事。 早上本来想去宠物中心接茉莉,经过体育馆时,听闻里面在踢足球赛。 wilson喜欢足球,想进去看,阮苏茉就带他进去看了一场幼儿园小朋友的足球友谊赛。 能看出wilson是真的喜欢足球,就算是小朋友的比赛,他也看得津津有味,满脸笑容。 阮苏茉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他笑起来挺可爱的,至少比他哥哥可爱一点。 偏吻荆棘 第43节 中午,阮苏茉带他去吃了海城特色的海鲜粥,再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零食,晚些时候才去接回茉莉。 小男孩的精力旺盛,等能回到段西珩家里,阮苏茉已经累得只想躺下,而wilson还非常有精神地逗茉莉玩。 阮苏茉找了个角落放好茉莉的新猫砂盆,也来不及陪茉莉熟悉熟悉新环境,自己就先去楼上睡觉了。 …… 这一觉,阮苏茉一直睡到天黑。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什么在碰她的脸,湿湿热热。 她以为是茉莉,便撇了一下脸,软声咕哝:“乖……别弄……” 短暂停顿,没有任何声响。 阮苏茉忽然睁开眼,她想起自己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段西珩这。她的小茉莉也在楼下…… 所以刚刚…… 转过头,果然看到段西珩近在咫尺的脸。 阮苏茉整个人清醒了。 “你干什么?” 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拉上窗帘。 月色如水般清亮,缓缓落在他们卧室。 段西珩显然是刚回来,坐在床边,西服外套还没脱。 他手指轻轻划过阮苏茉脸颊,似有若无地勾勒着,明知故问:“吵醒你了?” “你说呢?” “生气了?” “我才没那么小气。” 段西珩笑了笑,说:“wilson说今天你带他去看了足球赛。” “对啊,幼儿园小朋友的足球赛,太阳好大,我都晒黑了。要不是看你弟弟那么喜欢,我才不留在那陪他。” 阮苏茉从床上坐起来,与夜色之中的段西珩对视着。 “段西珩,你知道我为什么顶着大太阳也愿意陪你弟弟吗?” 段西珩敏锐觉察出阮苏茉言词中的认真,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为什么?” “因为你弟弟说,他差点变成天上的星星。” 段西珩表情绷了一瞬,陷入沉默。 等了一会,阮苏茉见他没有开口说话,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所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对吗?” 段西珩没有回答。 阮苏茉忍不住问:“他还说,是因为有你,他才没变成星星,所以,你……” “……嗯。” 段西珩终于出声,声音干涩,有些低沉。 “wilson一岁左右生过一场血液病,病情严重,差一点没救回来。” “这种病需要骨髓移植,当时美国医院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他的亲人们也都配型失败——”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 然后才说: “很幸运。” “我可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1 15:03:46~2022-06-22 16:3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vemis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分糖 5瓶;epiphan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5章 “所以你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出国吗?” “差不多。” 听闻回答, 阮苏茉忽然安静了许久,隔着月色,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 刚睡醒的她头发凌乱披在肩头,眼睛卧蚕有点深, 睫毛卷而密, 一下没一下地眨动着。 然后, 她伸手抱住他,像小动物似的,在他的颈窝间蹭了蹭。 “你真好。” 段西珩恍了一瞬, 张开手虚虚拢住她。 而后他又听到她好似在妥协什么:“算了,原谅你了。” “什么?” “原谅你骗我。” 阮苏茉细细哼声:“你以前说过你不会走的。结果你不止走了, 还不告而别。” 段西珩搭在阮苏茉后背的手不可见地顿了顿,暗色之中容易让人辨不清情绪,他垂眼, 半阖的眸掩了眼底清寂的光。 “……你那时候不是在跟我生气?” “……” 阮苏茉被噎了一下, 推开他。 “那也不是你说走就走屁都不放一个的理由!” 是,那确实不是他说走就走的理由。 段西珩静静看她, 目光沉甸甸的,月光给他侧边渡了一层薄光。他掌心熨着她侧腰腰线,然后俯身过来,在她唇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吻。 阮苏茉直愣愣的,忘记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等她被吻得呼吸剧烈,双颊滚烫之时,他才松开她,额头靠在她颈窝。 彼此呼吸交叠, 却再没开口说什么。 他骗了她。 是的, 他骗了她。 当年阮苏茉问段西珩, 他以后会不会走,他说他不会。 但是后来,决定走的人是他自己,不想回来告别的人也是他自己—— 六年前,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段西珩回了一趟段家老宅。 出来的时候,他看似平静,可微垂的眼帘,微抿的唇,已经在暗示刚刚在里面他经历了什么。 黎颂娴等在老宅外面,正倚在车边熟练灵巧地点上烟。 她在外人面前一直是温婉优雅的形象,可是在与丈夫不断的争吵拉扯之后,她已经累了,学会了私底下抽烟减压。 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袅袅,黎颂娴轻吐一口气,转头见段西珩走过来,便掐灭了烟头。 “见过你爷爷奶奶了?”她问。 段西珩的情绪绷得有点紧,没有出声,只轻轻点头。 “他们给你气受了?”黎颂娴猜出几分,说道,“没原谅你吧?” 余光瞥见段西珩手上拿的牛皮纸袋,她仔细看了看,再看向段西珩:“这是什么?” “股份转让协议,还有几处房产的转卖证明。” 段西珩说完,淡声补充,“奶奶给的。” “给你的?” “嗯。” 黎颂娴很快就明白过来,“怎么,他们是真准备不认你这个孙子?既然不认,给你这些做什么?是让你拿着这些钱走得越远越好的意思?”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刚才在里面,段家老太太已经说的很明白,他们无法原谅他。这些东西本身就是给他的,只不过股权和房产现在换成了现钱。 拿上这笔钱,他随便去哪,都跟他们段家再没有关系。 对这个结果,段西珩一早就有心理准备。 送他父亲入狱的举报信是他亲手写的,证据都是他提交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接受所有的后果。 最差的,不过就是与今天一样,来看望身体不舒服的爷爷,但不被谅解,差点被赶出来。 刚才在里面,老爷子满是怨气,记挂着还在监狱里的儿子,根本不肯原谅自己这个亲孙子。 旁边几个叔叔伯伯们在看笑话。 叔伯们道貌岸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段西珩去年举报他父亲金融犯罪的事进行批判,说他狠心,说他无情,更说他不配做段家的人,所以现在连亲祖父都不肯原谅他。 段西珩一直沉默忍耐,不发一言,由着他们指责。他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辩解什么,他也从来没后悔这样做。 黎颂娴安慰段西珩:“阿珩,不用在意这么多。他们认不认你,是他们的事。你问心无愧就好。” “走吧,我们回去。” 段西珩站着没动,眸底暗流汹涌。 夜风习习,簌簌作响的树叶声格外清晰。这几日天气不好,有那么些细雨飘洒下来。 段西珩没有被淋湿,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湿淋淋。 偏吻荆棘 第44节 他对黎颂娴说:“黎阿姨,谢谢你这一年的照顾。” 黎颂娴怔了怔,感觉到段西珩有话要说。 “我会把后天的机票改期,明天早上就走,晚上……不跟你回海城了。” 黎颂娴疑惑:“为什么这么着急?你弟弟虽然在等着你过去,但也不差这一天。你总得准备一些出国的东西,还有,怎么也得跟茉茉告个别吧?” 路灯的光将段西珩的影子拉得修长,单薄又脆弱。 垂在身侧的手僵着,好像夜雨翻涌而来,让他浑身冰冷。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压住颤抖的声线,尽量平静地说:“不了。不告别了。” 他闭闭眼,干涩的眼睛有些泛疼。 “这次出国,短期内我不会再回来。” 黎颂娴以为他只是想通了,准备出国留学。 之前她和他妈妈都在劝他出国,可他都没同意。 “是决定好留学了么?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黎颂娴余光再次瞥到段西珩手中的牛皮纸袋,“因为你爷爷奶奶?” 段西珩摇摇头。 然后才说:“我爸快出狱了。” 段西珩太知道他爸是什么人,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爸出狱后,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他不想去惹不必要的麻烦,至少现在,在他暂时没有能力跟他爸硬碰硬的时候,他需要避开他。 黎颂娴看着眼前这个单薄清瘦的少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她点着头说: “确实,这是个问题。你爸肯定会找你麻烦。这样看来,出国是最好的选择。在国外你可以安稳完成你的学业,那边你也会有更好的发展。” 不过黎颂娴还是说:“但是你真的不用急在这一天,我们可以先回去——” “不回去了。” 段西珩垂着眸,手指攥紧牛皮纸袋的一角,纸袋边缘像要划破他的掌心。 “我怕我会改变主意。” 黎颂娴好像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试探又确定地问:“阿珩,你……喜欢茉茉吧?” 段西珩没有回答。 但黎颂娴已经完全确定。 “我就知道,她那么娇气,那么任性,只有你会对她百依百顺。你要不是喜欢她,怎么会那么听她的话。” 段西珩沉默着,半晌之后,才说:“嗯,我喜欢。” “可我不想连累她。” 他有一个时刻具有威胁性的父亲,这是一种不稳定因素,他怎么能连累阮苏茉呢? 而且,他和他父亲的过去,是他自己都无法坦然面对的黑点,连他的亲人都不愿原谅他—— 他更没做好心理准备去向最重要的人揭开这层伤疤。 …… 段西珩已经快忘记自己当年是怎么走的。 他只记得飞机腾空的那一瞬间,窒息的疼痛感袭来,像有一万把尖刀利刃在切割他的心。 刚到国外的时候,为了避免父亲那边的麻烦,他切断了所有与国内的联系,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了。 可是唯独忍不住,偷偷加回阮苏茉的微信。 六年里,她的头像总是隔段时间就换,昵称一如既往还是“睡觉觉”。 她的朋友圈总会发很多东西,开心的,不开心的,乱七八糟一大堆。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还在继续弹钢琴,会参加很多演出,也会拿很多奖。 她高中毕业,读了大学,参加很多社团活动,喜欢小动物,经常给学校的流浪猫流浪狗喂食。 她人缘很好,出现在她朋友圈里的人有很多,还好,没有男生。 段西珩花了六年,整整六年,才重新回到阮苏茉身边。 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很难熬。 熬过大洋彼岸遥远的距离,熬过每日每分每秒的想念,从一个单薄少年成长到如今的独立,他觉得他不会再连累她—— 阮苏茉不知道,他们结婚,其实不是黎颂娴安排的。 是段西珩在回国之后,主动找到黎颂娴,主动请求的。 甚至于,黎颂娴一开始还有过犹豫。 …… 阮苏茉被段西珩拥得紧,敏锐觉察出他好像情绪不对。 她悄悄伸手,拍拍他后背。 “你怎么了?” “因为提起你弟弟的病,你难过了吗?” 段西珩摇着头,湿热的气息和吻一起细细密密地落在阮苏茉的脖颈,沿着皮肤脉络不断往下延伸。 阮苏茉被亲得有点懵,衣领被扯开都还愣着神。 “段西珩,你怎么了?”她还是觉得他怪怪的,好像有心事。 段西珩还是没回答。 等到锁骨被齿尖划过,阮苏茉倏然回神,想推开他。 “臭流/氓你干什么!” 可段西珩却拥着她,与她一起摔到床上。 月影摇晃,夏夜的晚风轻轻拂过窗台,窗帘浮动,如热潮荡漾。 段西珩重新吻回到她耳边,低着声,喊她的名字。 “苏茉。” 他卑微又虔诚。 “要不要试着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这章难产了两天,来晚啦,这章评论发红包。感谢在2022-06-22 16:38:57~2022-06-24 15:0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生活够苦了懂我意思吧 20瓶;三分糖 10瓶;。存在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6章 试着……什么来着? 不怪阮苏茉没听清, 她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去想段西珩说了什么,当她看到段西珩膝盖曲跪在她两侧,直起身体脱下西服外套的时候,她的脑子就已经噼里啪啦什么都不剩下了。 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纽扣, 慢条斯理。眉目清隽深刻, 双眼皮的折痕很深, 漆黑瞳色暗藏的欲/望不显山不露水。 可低眸那一眼,直勾勾地振荡彼此心灵。 当干净利落的下颌线重新靠近,阮苏茉无意识地闭上眼, 感受涌入胸腔的属于他的气息,再与他彼此交换。 她生涩的回应又让牙齿再次碰上他的唇, 他也如往常般停顿一下。 床头柜抽屉被拉开的声响在只听得到呼吸声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可是很快,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哥哥,你叫醒嫂嫂了吗, 我肚子好饿。” wilson抱着小茉莉找过来, 站在门口。 卧室的门并没关,轻掩着, 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一片漆黑。 他没推门进去,敲敲房门: “哥哥?你在吗?” “嫂嫂?” 房内一直没人回应,wilson觉得奇怪,连带着怀里的小茉莉都跟着喵了一声。 半小时后。 阮苏茉和wilson在楼下客厅吃着餐前水果,负责给他们做饭的人下楼时,嘴唇自然绷着,经过客厅,眼皮都没抬一下。 wilson的小脑袋随着段西珩行走的方向转了一圈, 再转回来, 不大明白地问阮苏茉:“嫂嫂, 哥哥生气了吗?” 阮苏茉咬了一口牙签戳着的蜜瓜,瞅瞅段西珩愈行愈远的背影,笑了起来。 他哪里是生气。 明明是欲/求不满。 “wilson,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阮苏茉笑得一脸神秘,惹得wilson更加不明白。 厨房里,段西珩洗了一个番茄,低头放在切菜板上切开。 他已经换了短袖家居服,露出线条恰好的手臂和手腕。 阮苏茉跟进来,悄悄挪到他身后,用非常小声的声音说:“这么快就‘解决’好了?” 段西珩手上的刀一顿,偏头看她。 她却笑得更欢,眼尾弯弯的,凑过来说:“现在知道不能随时随地耍流/氓了吧?” 偏吻荆棘 第45节 颈间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段西珩忍了忍,继续低头切番茄。 “阮苏茉。” “你是真不怕守活寡。” 在wilson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阮苏茉直接一上一下捂住他,差一点没把下面的它摁断。 “你知道你力气有多大吗?” 阮苏茉心虚地往后站了站,为自己辩解:“谁叫你衣衫不整,我怕你出声,又怕你走光……我是为了你好……” “……” 段西珩无话可说。 过了一小会,阮苏茉看着段西珩开火,煎蛋,好像是要煮番茄鸡蛋面。 她探着头看着,随口问道:“你之前说试着做什么?” 段西珩:“什么?” “就你准备这样那样的时候,你说的,我没听清。” 段西珩回头,见阮苏茉确实是一副茫然又懵懂的表情,先前纵然有什么脆弱情绪,这会儿也都已经散了。 薄唇抿抿,他说:“没什么。你听错了。” 听错了吗? 其实阮苏茉也不大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在想什么呢,鸡蛋糊啦!笨蛋!” 阮苏茉看到锅里鸡蛋的边缘明显出现一圈焦色,连忙扯动段西珩衣袖提醒。 段西珩瞧了一眼锅里的蛋,镇定自若地关火,翻面。 然后闭闭眼,叹气。 到底是谁笨? - 阮苏茉最后的几天假期,都打包送给了wilson。 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建立了非常深刻的革命友谊,以至于wilson走了之后,阮苏茉真真切切地难过伤心了好几天。 wilson离开的比较突然,那天下午阮苏茉恰好在乐团里开会。 乐团的负责人、策划还有指挥,分批发表演说,一场会议冗长又无聊。 来来回回就是讲九月份开始的巡演。 阮苏茉和林珊妮坐在最角落,不能发出声音,就偷偷用手机聊天。 这段时间不见林珊妮,阮苏茉发现她好像格外忧愁。 【你怎么了?被爱情滋润的女人不应该是容光焕发的吗?】 【你为什么看起来像失恋了一样?】 林珊妮转头,非常忧郁地跟阮苏茉对视一眼,然后回复:【我什么时候恋过?】 阮苏茉:【?】 【哇靠】 【你哥这个渣男!!!】 林珊妮:【/委屈】 阮苏茉:【你们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林珊妮:【在他爸我妈眼皮底下偷偷搞/黄/色的情况】 ? 他们果然好野。 这就是传说中的伪骨科? 这场会一直开到下午四点多。 会议刚结束,所有乐团同事都迫不及待地做鸟兽散了。 林珊妮唉声叹气,问阮苏茉:“一起吃饭吧,我不想回家。” 她哥肯定在家。 “第一次见你不想回家,你哥到底跟你怎么回事呀?”阮苏茉还没见林珊妮这么烦恼忧愁过。 “他没说在一起,也没说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这几天我压力巨大,一看到他就腿软。” “……哪种腿软?” 阮苏茉不合时宜地在脑子里开了一下车。 林珊妮直接掌握方向盘,把车开远:“床上的那种腿软。” “……” 你赢了。 阮苏茉看看手机,现在时间不早了,她把wilson放在家里一下午,有些不放心,只能忍痛拒绝林珊妮一起晚餐的邀请。 “家里有个小孩,我要回去了。” 林珊妮想起阮苏茉说过,她老公的弟弟这几天在海城。 她说:“把他带出来一起呗。” “还是下次吧。我们在家吃。” “家里有人做饭?” 阮苏茉眼睛一亮:“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老公会做饭?” 林珊妮:“……” 不知道。 但是现在知道了。 …… 阮苏茉和林珊妮在艺术大楼外面的马路边分别,各自打了一辆车各回各家。 梁山区的别墅静悄悄的,阮苏茉开门进来时候,迎接她的只有站在沙发上喵了一声的小茉莉。 阮苏茉走进来,看看四周,没看到wilson的身影。 正觉得奇怪的时候,段西珩从楼上下来。 “回来了?” 阮苏茉看着走下台阶的段西珩,眨了眨眼:“你怎么在家?今天回来这么早?” “wilson呢?楼上睡觉吗?” 段西珩摇摇头:“wilson的爸爸刚才来接他,他已经走了。” “走了?”阮苏茉愣了愣,花好半天才想到去问:“哪种走?坐飞机的那种吗?” “嗯。” 阮苏茉呆滞好久。 “怎么这么突然啊……” 然后一个人走到沙发那边坐下。 小茉莉过来蹭蹭她胳膊,她把它抱过来放在膝盖上顺毛。 明显的心不在焉。 段西珩能看出阮苏茉是在不舍,走过来揉揉她的头,说:“wilson的爷爷奶奶想见他,他爸爸就提早过来把他接走了。现在他们在去爷爷奶奶家的路上,明天的飞机回美国。” 他蹲下来,与她平视:“舍不得?” 阮苏茉看看段西珩,眼睛眨了眨,闷着声说:“你们不愧是兄弟。都喜欢不告而别。” 段西珩顿了一下,“苏茉——” “饿了。快做饭。”阮苏茉情绪有点差,看起来委屈巴巴的,“不会你弟弟走了你就不给我饭吃了吧?” “……怎么会。” 段西珩起身,沉沉看了阮苏茉一会,才问:“想吃什么?” “随便。” “海鲜意面?” “随便。” “……” 段西珩去了厨房。 几分钟后,阮苏茉就跟了进来。 她拿着一个黑色渔夫帽,小脸绷着,好似无情地说:“你弟弟忘记把帽子带走了。” 段西珩侧头看一眼,“他特意留下的。说送给你。” “……” 阮苏茉终于绷不住了。 站在那,眼泪簌簌往下掉。 段西珩愣了一瞬,上前将她拥到怀里,轻拍后背安抚着:“就这么舍不得?” 阮苏茉呜咽着,把头埋在段西珩胸前,眼泪打湿了他干净熨帖的白衬衣。 段西珩的下巴摩挲着她头顶,眼神暗暗,似乎在想过去的事。 偏吻荆棘 第46节 “苏茉。” 他的声音里好似也有一丝难过。他问:“当年我走的时候,你哭了吗?” 话音落下,怀里哭得微微发颤的人猛地僵住。 段西珩低头去看,只见阮苏茉把头埋得很死,好像刻意不让人看到她的表情。 “没有。”她违心地说。 段西珩:“说谎的人会长长鼻子。” 闻言,阮苏茉在段西珩怀里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可怜又可爱。 她弱弱地问:“我鼻子变长了吗?” 段西珩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重新将阮苏茉抱紧。 …… wilson刚离开的那几天,阮苏茉的眼睛都是肿的。还好,乐团很快就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排练,她渐渐在忙碌中忘记了这个不告而别的小屁孩。 八月酷暑,阮苏茉顶着烈日朝九晚五,每天都在乐团里排练。 盛夏的蝉鸣一直延续到九月初,海城热气不减,夏天的尾声仍是高温。 乐团的巡演从九月开始,第一站是南临市。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阮苏茉趴在自己床上翻日历,拿着笔在上面圈日子,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段西珩洗完澡出来,发现她还是原来那个姿势,一直没变。 “你在算什么?” 听到段西珩声音,阮苏茉把日历本翻过来盖到床上,坐起来说:“没算什么,就记录一下巡演的日期。” 段西珩将信将疑,视线扫过一旁角落立着的小行李箱,问她:“东西都收拾好了?” 阮苏茉点点头。 段西珩又问:“去几天?” “南临有两场演出,大概一周。” 这下换段西珩点头了。 然后问:“睡觉?” 他问的很自然,但是阮苏茉却觉得这两个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别的意思。 wilson走后,他们就住回了阮苏茉这边,床头那盏朦胧的氛围灯影影绰绰,光影暧昧。 阮苏茉把日历本和笔塞到抽屉里,然后悄悄从里面拿出一小片东西,藏在手心里。 接着灯光一暗,室内只余一片黑暗。 “段西珩,我不在的时候,茉莉就交给你了。” “嗯。” “它的口粮和小零食都放在储藏间里,你要按时给它清理猫砂。” “嗯。” 安静几秒后,段西珩忽然感觉阮苏茉拱到了自己怀里,睡衣的裤子抽绳被扯动。 他喉咙滚了一下,没制止。 “你干什么?” 阮苏茉埋在被子里,格外认真。 “我想试试我能不能戴上去。” “……” 段西珩闭上眼睛,仰头面对天花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太要命。 她的呼吸扫过他的炙热,血液翻涌,柔软指尖像是燎原的星火。 段西珩喉咙发紧,皱着眉忍耐,不知阮苏茉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失败几次之后,他直接抓住她的手,摁在那儿。 声音哑的不行。 “阮苏茉。” “我迟早会死在你手上。” “……” 阮苏茉以为是自己戴不上去把他弄疼了,可是被子里这么黑她根本看不到啊,失败也不能怪她。 她不是又抓着尝试几次了嘛。 “那要不你自己来吧……”阮苏茉放弃了。 可是段西珩没松手,非常强制且用力地摁着她的手。 恍惚间,她甚至感觉到手心那突突两下的跳动。 忽然间,她的呼吸乱了。 她大概意识到她这双弹钢琴的手,今晚可能要先用来弹别的东西了…… …… 乐团第二天早上八点准时出发去南临。 阮苏茉忍着腰酸手酸,非常困难地起了个大早。想起昨晚的事,她心疼自己的手,愤愤踹了一脚站在自己身边刷牙的男人。 段西珩早上有个会要开,起得也早。 他吐掉口中的牙膏沫,漱了口之后,问阮苏茉:“送你?” “不用,一会珊妮来接我。” 停顿几秒,他才应下:“好。” 阮苏茉的手机响起来,大概是林珊妮到了。 她拎上行李箱下楼,不舍得跟茉莉说拜拜,之后大门一关,就走了。 段西珩听到关门声,无奈一笑。 都能跟茉莉说再见,怎么都不跟他告别。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亮了一下。 他走过去,打开。 “睡觉觉”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分享了一首歌。 【/微笑】 【网易云音乐: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作者有话说: 他是掌握着整个国家经济命脉的总裁,她是家道中落的落魄千金。 那一夜,让他们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后,女人水光波动的眸子中流转着哀凄:“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男人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眼神中露出几分薄凉:“晋江营养液月底过期,知道该怎么做了?嗯?” 感谢在2022-06-24 15:02:33~2022-06-25 14:4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这里是婧婧.、zvemi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gelye 28瓶;霉霉 6瓶;錢沒有不見 4瓶;生生··、贺缇娜、墨夷云曦、achilles、camellia、饿醒告别、重度番茄爱好者、111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7章 南临市距离海城不远, 以发展娱乐产业为主,国内几家较为出名的影视公司都坐落在此。 乐团的大巴车花了两小时浩浩荡荡开到下榻酒店,阮苏茉回到酒店房间,没休息多久, 就和大家一块去了演出场地排练。 正式演出分两场, 第一场是后天晚上七点。 时间紧迫, 刚到南临的前两天,他们整个乐团都在排练和彩排,从早到晚, 没有太多休息时间。 为了保证演出能完美进行,前一晚, 指挥还让大家一直排练到深夜。 半夜十二点,阮苏茉和林珊妮坐在南临出租车的后座,吹着这个城市陌生的夜风, 累得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就他们这种熬夜的状态, 明天能有精神才怪。 阮苏茉在心里痛骂没有人性的指挥,困得只打哈欠。 出租车只用了几分钟就到了她们住的酒店。 现在已经是半夜, 酒店门口围了一圈的人,看模样都是些年轻小姑娘,手上全都拿着灯牌和横幅。 阮苏茉已经困得发懵,低头回复手机上段西珩发来的消息,眼皮直打架。 走几步,发现林珊妮没跟上,忍不住回头。 “不走吗?” 林珊妮踮脚探头探脑,视线越过前方黑压压一片脑袋, 看清后忙拉住阮苏茉的手臂:“是最近正火的那个选秀节目哎!” 阮苏茉:“哪个?” “你是不是困傻了, 就是你追的那个啊, 你不是支持那个叫什么司灏的?你看那群小姑娘的灯牌,就有他名字。” 阮苏茉表情懵然,抬头去看,好像是能看到写着司灏名字的灯牌,不止有他,还有另外几个名字。 “他们这节目不是马上就要总决赛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珊妮的碎碎念被前面一个落在后面的小姑娘听见,她忍不住回头科普:“他们是人气选手,过来南临拍广告的。小姐姐,你也有看节目吗?” 偏吻荆棘 第47节 没等林珊妮回应,小姑娘就马上把脖子上挂的胸牌递给林珊妮:“要不扫码加入我们粉丝群吧,为司灏哥哥打call。你一票,我一票,司灏哥哥才出道!” 林珊妮:“……” 另一边的一个小姑娘发现敌情,不甘示弱凑过来,“我们加洛哥哥人美歌甜,小姐姐加入我们加洛哥哥的粉丝群吧!总决赛一个人可以投十五票,可以发动亲朋好友一起投的!” “小姐姐看看我们颜值担当小天哥哥吧!” “小姐姐看看我们这边的舞蹈担当!” …… …… 阮苏茉和林珊妮非常艰难地拒绝掉这群热情的粉丝妹妹们,拨开人群挤进酒店。 “现在的小粉丝也太拼了,这是打算月底冲kpi吗?” 林珊妮嘴上吐槽,身体倒是很诚实,拉着阮苏茉又挪回了酒店门口,在靠近大堂的位置跟保安并排站。 “来都来了,不如就近距离看看小爱豆的脸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脱离滤镜和美颜,到底能有多帅。” 林珊妮声音不大,但是离她近的粉丝妹妹听到,纷纷回头投以非常不友善的眼神。 林珊妮马上闭上嘴巴,惹谁都不能惹追星的妹子。 阮苏茉被惹笑,一下子就不困了,她也很想看看传说中的爱豆神颜。 等了大约五分钟,一辆通体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粉丝姑娘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断摇晃手中灯牌和横幅。 “司灏!司灏!” “加洛!加洛!” “小天!小天!” …… 随着这一声声呐喊,商务车的车门打开,下来几个身高腿长的年轻人。 标准的爱豆打扮,衣着潮流,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模样都很秀气。 他们下车后还跟粉丝们挥挥手打招呼,惹得尖叫声此起彼伏。 “苏茉,哪个是你pick的司灏啊?”林珊妮没看这个节目,还不大认人。 阮苏茉隔着人群仔细辨认一下,不大确定地说:“……好像是那个穿黑衣服的。” 好几年没见,变化太大,她也有些认不出来了。 “澄清一点啊,我没pick他。” 她就是按高中班长的要求友情转发投票链接而已。 “看来看去好像是黑衣服的个子最高,长得最好看。” 林珊妮完全没注意听阮苏茉后面的话,开始点评这几个小爱豆的颜值。 不过还没等她们看多久,保安们就过来开道,分开挤在一块的粉丝们。 阮苏茉和林珊妮也被迫挤到一边。 几个年轻人被保安护送进酒店里面,剩余保安就拦在了门口,不让粉丝们进入。 忽然间,年轻人中间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停了一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粉丝们的尖叫声又响了起来。 他好像在寻找什么,可是没等寻找到,就被保安拉住胳膊往前推。 …… 阮苏茉低头发完消息,再抬头时候,那几个爱豆已经被保安护送着去了一边坐电梯,消失在了酒店大厅。 剩下的这群粉丝还在叽叽喳喳,热泪盈眶。 “司灏刚刚在看我哎!他在看我!” “姐妹你醒醒!明明是看我们灯牌!” “看你又有什么用,哥哥才不睡粉,别做梦了。” …… 热闹看完了,阮苏茉和林珊妮也往电梯那边走,出示酒店门卡才被拦住她们的保安放进去。 “小爱豆也就那样吧,弱不禁风,果然我还是慕强的。” 林珊妮一边走一边说。 阮苏茉先一步到达电梯前,摁了一下上楼的键,笑道:“怪不得你被你哥拿捏的死死的。” “……” 林珊妮无奈叹气,转而说:“难道你没有被你老公拿捏吗,每天发微信,你看,这么一点点等电梯的时间还在发。” 正准备点开手机看段西珩又发了什么的阮苏茉停了一下手。 “哪有,是他在问小茉莉的小鱼干放在哪。” 说话间,电梯到了,叮咚一声,电梯门开。 阮苏茉和林珊妮抬头,正准备进去时,看到里面的人,她们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里面的人似乎是准备出来。 在看到阮苏茉后,他停了脚步,往电梯里面站了站。 他还穿着刚才那件黑衣服,只是脸上多了个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林珊妮一下认出他,抓住阮苏茉的手,刚刚还在说小爱豆没意思的她现在颇有些激动。 阮苏茉也认出了司灏,不过她稍微淡定一点。 她跟林珊妮进了电梯之后,电梯门就关上了。 安静的封闭空间,司灏先问:“去几楼?” 阮苏茉:“12楼。” 司灏帮她按了楼层,她冲他笑笑:“谢谢。” 司灏好似有点拘谨,喉咙动了动,停顿了一小会才说:“好久不见了。” “嗯,是好久了。” 阮苏茉都快忘了上回见他是什么时候。 他签了唱片公司后就成了公众人物,虽然不大火,没太多名气,但是也是实实在在地和原来同学断了联系。 一般的同学聚会他都没有来。 “你来南临做什么?” “演出,我现在在海城管弦乐团,这几天在这边有场演出。”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12层马上就到了。 电梯停下。 阮苏茉准备出去,出去前对司灏说:“听说你要决赛了,加油啊,我会给你投票的!” 司灏欲言又止,犹犹豫豫,最后只是点头:“谢谢。” 等阮苏茉走出电梯,他扒住即将关上的电梯门,对她说:“比赛结束我会回海城,到时——” “安排个同学聚会吧。” 阮苏茉回头笑笑:“好啊,得找班长安排。拜拜,大明星~” 司灏站在四方的电梯里,放下手,电梯门缓缓关上。 眼前女孩的笑颜也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他的神色跟着黯淡下来,好似心事重重。 电梯到达20层。 门一开,预备去找人的经纪人见到司灏,忍不住一顿训斥。 “你一个人跑下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粉丝,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司灏走出电梯,解释着:“碰到一个同学,去跟她打了声招呼。” 经纪人:“什么同学?男的女的?司灏,现在可是关键时期,你要是被黑粉拍到不该拍的怎么办?他们分分钟就能搞死你。” 司灏想说什么,可还是放弃,只不断点着头,表示自己清楚。 经纪人又说:“马上就要决赛,能不能翻身一仗就看你自己了,千万别搞出黑料和新闻。私生活必须管好。” “我知道。”司灏闷着头往前走,走了几步停下,问经纪人:“可以让我用一下手机吗?”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 “那就别用了。封闭式管理对你只有好处。有什么事等比赛结束再说。” “……” 司灏放弃,表情有一丝丝的颓然和无力。 …… 酒店房间里。 林珊妮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哇靠了一声。 “所以说——你们是高中同学啊?!” 阮苏茉的心思还在手机上,她一面打字一面回答林珊妮:“是啊,不过也不大熟。” “不熟他还能一眼认出你啊?” 林珊妮随口这么一八卦,拿上衣服往浴室走:“我先洗澡。” 偏吻荆棘 第48节 “好。” 等林珊妮进了浴室,阮苏茉终于忍无可忍地直接一个电话拨给段西珩: “段西珩你到底有多笨呀!说了小零食都在储藏间,你找一找就找到了!” 找个东西还得发十几条微信,真是够了!!! 段西珩停顿一下,声音缓缓传来:“找到了,但它不喜欢。还在一直叫唤,哄不好。” 他低沉的嗓音好像还带着点不明显的宠溺:“像主人。” “……?”阮苏茉怎么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回酒店了?” “刚到。” “要睡了?” “还没呢,珊妮在洗澡,等她洗完我再去。” “那……”段西珩声音又低了几度,在深夜时分格外好听。 “要不要看看茉莉?” …… 阮苏茉还是第一次和段西珩视频。 视频里,段西珩坐在她家客厅,没露出脸,手机只拍到他脖子以下。 脖颈修长,喉结明显。 他好像是真的给阮苏茉看小茉莉一样,抱着小茉莉,让它看主人。 可是小茉莉根本没有跟主人视频的意思,一直呜呜呜的叫唤,不断的蹭着段西珩的手臂。 段西珩好似无奈笑了一声:“看吧,这几天它都这样,怎么哄都不行。” 只听得到段西珩的声音看不到脸,阮苏茉却莫名感觉这样好像更让她脸红心跳。 尤其是他刚才从嗓子里溢出的那一声低沉的笑。 惹得本来坐在床边的阮苏茉不由自主趴到了床上,把头往手臂里埋了埋。 手机跟随她刚才的动作平放在了床上,摄像头只拍的到天花板。 段西珩的声音通过外放传来:“人呢?” “在这里。” 阮苏茉重新拿过手机,立在枕头前。 她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上。 “你是不是给茉莉吃坏肚子了,还是它哪里不舒服?” 小茉莉一直都很乖,阮苏茉还是第一次见它这样叫唤,听起来特别挠心。 段西珩回忆了一下,回答:“没有吧,都跟平时一样。”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偷欺负它了?” “我欺负它做什么,它这么可爱。” “那它怎么了啊……” “可能是想你了?” “……”阮苏茉扁扁嘴巴,小声嘟囔:“看来小猫咪比人有良心。” 还知道想她。 这时候,视频里的小茉莉开始撅起pp蹭段西珩,喵喵喵叫着像撒娇一样。 段西珩对它格外有耐心,修长手指不断顺着它的毛发,细心安抚着,然后对阮苏茉说:“你看,这两天它都是这样,一直黏着我。我身上全是它的毛。” 阮苏茉看着茉莉这个样子,忽然想到一件事,忽然就不说话了。 段西珩被小猫咪不断蹭过来的pp弄得实在没办法,躲也躲不掉,不由得向阮苏茉求助:“它到底怎么了?” 没听到阮苏茉回答,段西珩看向手机,发觉视频里的阮苏茉正红着脸眨巴着眼睛。 这种害羞的表情让他怔了一下。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小会,段西珩似乎终于明白过来。 “阮苏茉,你家猫……” “是不是发//情了?” 作者有话说: 什么看看小茉莉,明明是想跟老婆视频。 呵,男人(摊手)感谢在2022-06-25 14:44:23~2022-06-26 13:1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an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長安 40瓶;荸荠麝獐 22瓶;一只胖罐子 20瓶;北栀、壁花小姐 10瓶;爱了爱了桑 8瓶;墨夷云曦、星沉. 7瓶;棒棒糖小星、是小胡鸭、洛基老婆、是祖宗啊、芋泥波波、晚晚w、大柠檬 5瓶;jzzz不吃菠菜、souu 3瓶;你说你叫二大大、全糖去冰 2瓶;我是人间小美味、achilles、1118、木南木南、困死了、重度番茄爱好者、甜呼呼、467231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8章 茉莉现在八个月。 八个月就到发//情期了吗? 为了确认小茉莉的情况, 第二天段西珩就抽空带它去了一趟宠物医院。 接诊的医生观察检查过后,确认小茉莉确实到了发//情期,建议如果不准备让它当妈妈,就等它结束这个特殊时期后, 带过来做绝育。 段西珩向医生询问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安抚这个阶段的小猫咪, 医生想了想:“拍拍它屁股?” “……” 段西珩看看满眼渴望的小茉莉, 再看看自己的手…… 对不起小猫咪,他做不到。 于是,在经历了连续几个夜晚可怜又哀怨的呜呜叫唤后, 小茉莉终于度过了发//情期。 段西珩也终于,非常难得的, 睡了个好觉。 南临这边,阮苏茉顺利地结束了第一个城市的巡演。 之后乐队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城市。 阮苏茉没有跟乐队走,她跟指挥请了一天假, 回了海城。 - 一周没回来, 海城好像一下子入了秋,迎面而来的风都微微发凉。 明明离开前, 这儿还热得像夏天。 阮苏茉回到家,见到主人的小茉莉就马上可怜兮兮地过来蹭蹭。 她放下行李抱起它,揉揉它脑袋,又忍不住用鼻子碰碰它脸颊,叹气说道:“小茉莉你怎么这么可怜呢,早知道就早点给你找个小公猫了。” “你自己选择吧,你是想当猫妈妈,还是断情绝爱看破红尘?” 小猫咪当然不会回答阮苏茉, 只一个劲地拿脑袋拱着她。 这时候, 阮苏茉想起什么, 很严肃地扣住它脖子,让它看着自己,故作凶巴巴道:“不管怎么样,有妇之夫不能碰,知道吗?他是我老公哎,你怎么可以蹭他。我会吃醋的。下次不可以了。” “听到没有?” “听到了就喵一喵。” 小茉莉挣扎了一下,喵了一声,阮苏茉才满意地放开它,让它自己去玩。 临走之前还提醒段西珩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没想到……最大的威胁竟然在家里。 现在才下午三点,段西珩在公司,不会回来。 阮苏茉趁这段时间钻进厨房,开始倒腾。 几个小时后。 夜幕四合。 零散的星悬在夜空中,临近中秋,圆月明亮。 阮苏茉在家等了半天,终于听到指纹锁传来滴滴的声响。 段西珩刚在门口把门打开,一个窜过来的人影就差点撞到他身上。 “生日快乐!” 几天没见的人正言笑晏晏地出现在他眼前,眼里眉间都透露着笑意。 段西珩看得怔了一会,随后才微微笑开:“欢迎回家。” ? 阮苏茉脸上笑意顿了一下,表情耷拉下来。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喜?” 段西珩走进来,顺手关上门,换上跟他形象十分违和的可爱蝴蝶结拖鞋,说着:“我应该要表现出很惊喜的样子吗?” “……难道不应该配合一下吗!” “没办法,我知道你今天回来,配合不了。” 话音落下,段西珩看到阮苏茉不高兴的脸,预感到什么,立刻改了口:“你怎么回来了?好意外啊。” “……” 阮苏茉的表情更臭了。 什么人啊,她特意赶回来给他过生日,结果就这? 阮苏茉把段西珩拦在玄关,眉心皱了皱,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偏吻荆棘 第49节 “你不是说离开一周?” “那也不一定就是今天回啊。” 段西珩眼睛半阖着看她,笑了一笑,说:“你在日历本上圈出来了。” 日历本? 阮苏茉懵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 她走前的那个晚上,确实是在日历本上圈出了今天的日期…… 她原意是想算算日子的,怕演出结束后赶不回来,没想到都被段西珩看到了。 “就算我圈出来,也不一定就是今天回。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会回来给你过生日?” 阮苏茉嘴硬道。 段西珩故作疑惑:“那你刚刚在做什么?那句生日快乐是我听错了?” “……” 阮苏茉被噎得哑口无言。 然后她看着段西珩,啧啧叹气:“段西珩,你说你怎么办才好。你幸好是跟我结婚了,不然就你这么直男的情商,怎么找得到女朋友。” 段西珩:? 很快,阮苏茉又想到什么,眼睛都睁大了: “段西珩,你没事开那个抽屉干什么!你拿里面东西了?!你拿去干什么了?!” 那个抽屉里面放的都是小雨伞,他打开干什么!!! 段西珩看阮苏茉的目光略显无奈。 “你在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拿。” “那你开抽屉!” “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在日历本上画了什么。那天晚上就觉得你不对劲。” “……” 看阮苏茉似乎还是一脸不信的模样,段西珩偏头靠近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一个都没少,不然你去数数?” 阮苏茉的耳朵被他泛着磁性的嗓音惹得发烫发麻。 他还很过分地在她耳边笑,“你不在,我跟谁用?” 好了,这下阮苏茉彻底脸红了。 她把头一撇,推开段西珩转头就快步离开。 “谁知道你有没有趁我不在去外面摘野花。” “洗手!吃饭!” 段西珩停留在原地,望着她背影,兀自笑了一会,才跟上去。 …… 阮苏茉是不会做饭的,今天勉强煮了一碗长寿面,没什么太大的特色,只有一个荷包蛋,两根小青菜,还有四片胡萝卜。 这四片胡萝卜被歪七扭八地刻成“生日快乐”,摆在长寿面上面,虽然看起来没有很好看,但是看得出来很用心。 段西珩坐在餐桌前,低头看着这碗面,拿着筷子的手一直没有动。 坐在他对面的阮苏茉看不到他表情,见他好一会没动静,不免紧张地问:“你嫌面丑?” 段西珩没出声。 阮苏茉想给自己挽尊,但是这碗面确实是有目共睹…… 她抿抿嘴巴,委屈地说:“虽然是有点丑,但是就这四个字,你知道我浪费了多少根胡萝卜嘛……” “给个面子,稍微吃一口,然后我们就吃蛋糕,好不好?” 这又撒娇又哄的,听得段西珩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敛着心底情绪,动起筷子。吃了一小口长寿面后,他很真诚地评价:“很好吃。” “真的?” “嗯。这么好吃,一年做一次就够了。” “……?” 阮苏茉忍住想打人的冲动,把面推走,然后端上自己提早订好的蛋糕。 方形红丝绒蛋糕黑金配色,颜色高级特别,蓝莓树莓和黑莓点缀在左侧,右侧是规整的烫金数字“25”,被点亮的蜡烛立在蛋糕中央。 房子里的灯全部关上,蜡烛的火光就是唯一的光源。 摇摇曳曳,微弱颤动。 火光晕衬在段西珩脸上,立体的五官明亮之余又落下阴影,那一小束火苗仿佛跳动在他眼底。 阮苏茉看看餐桌上隔在他们中间的这个蛋糕,很满意,又再看看对面的段西珩,提醒他:“快点许愿。” 段西珩定了几秒,抬眸望着她问:“你想许什么愿?” “我?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阮苏茉承认,自己的心脏就跟这黑暗中跳动的火苗一样,燃烧,灼热。 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希望你永远开心,永远快乐。” ——这是她十六岁时候,给段西珩过生日时说的话。 段西珩在阮家过过一次生日。 只是过生日的那天,已经离他的生日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 那时候段西珩刚到阮家,沉默寡言,阮苏茉想偷偷靠近,却又碍于面子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他们的交集除了在家里的早晚饭,就是每天的上下学途中。 吃饭的时候他更不会说话,吃完就礼貌地跟黎颂娴告别,一个人回楼上房间刷题。 那天他也很早就上了楼,阮苏茉瞅了一会他消失的背影,回头无精打采地扒着饭。 黎颂娴见她这样,还以为是她人不舒服。 “怎么了?没胃口?” 阮苏茉被这么一问,连忙坐好:“没有啊。” 黎颂娴:“那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 阮苏茉脑子转了转,扯了个谎:“明天要考试,我紧张。” “平时都不知道把心思花在哪了吧?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晚上可以问问阿珩哥哥,临时抱佛脚一下,别考不及格。” “……他才不是我哥哥。” “比你大了两岁,你不就该喊哥哥吗?” “他不是才十七吗,哪里有大两岁……” 阮苏茉纠结的点可真奇怪。 黎颂娴笑笑,说道:“十八了,前几天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说到这,她又叹气:“我也是后来才想起来。问他要不要补过,他说不用。” 阮苏茉表情懵懵的,想到段西珩的十八岁,没有蛋糕,没有庆贺,低调又孤独…… 突然觉得好可怜。 于是就在晚饭后,阮苏茉一个人偷偷跑到外面,找到一家没打烊且还有蛋糕出售的甜品店,买了一个四寸的小蛋糕。 四寸蛋糕没有蜡烛,她恳求老板送她一根,再送她一个生日帽。 老板看她这么着急,又这么可爱,就送了她蜡烛和生日帽,还八卦地问:“小姑娘,给谁过生日啊?” 当时的阮苏茉还穿着海德的校服,头发梳成两个小辫,看着年龄很小,稚嫩明丽。 她弯着眼睛笑:“一个很重要的人。” 少女心思最好猜,年轻老板一眼就看出这个蛋糕是送给谁的。 他给阮苏茉打包好蛋糕,然后很真切地祝福:“祝你心想事成。” 阮苏茉小脸红扑扑的,笑起来:“谢谢老板。”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快十一点。 阮苏茉知道段西珩没睡,身为高三生的他几乎每天都刷题刷到零点。 她敲他的门:“段西珩,开门。” 很快,里面传出椅子与地面磨擦的声音,接着,房门被打开,露出半个身影。 段西珩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阮苏茉拽住胳膊,不由分说地拉到二楼的露台。 秋天的夜风拂过,不远处蔷薇的枝叶发出窸窣声响。 暗色之中,蜡烛的小火苗在露台栏杆上亮起。 阮苏茉点亮蜡烛,然后捧起蛋糕面向一脸怔滞的段西珩,满脸笑意:“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开心,永远快乐!” 段西珩怔了好久,迟迟没有反应。 “愣着干什么,快许愿吹蜡烛呀!” 因为阮苏茉的督促,段西珩才勉强回过神,眼眸垂下,没有许愿,只轻轻吹灭蜡烛。 没有了蜡烛的光亮,露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少年少女的心在无声跳动,又震耳欲聋。 悬在夜空的一轮明月静静看着他们,不动声色。 过了很久,段西珩在轻微滚动喉结,说了一声:“谢谢。” 偏吻荆棘 第50节 阮苏茉笑起来,又傲娇地故意哼一声:“我还以为你这种时候也要高冷不理人呢。吃不吃蛋糕?”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连忙放下蛋糕,在露台那边找到跟甜品店老板要的生日帽,借着非常微弱的月光,踮着脚强制地给段西珩戴上。 蓝色尖头生日帽,顶端还有个毛茸茸的蓝色小球。 配上段西珩冷淡又写满拒绝的脸,格外滑稽。 段西珩皱着眉毛,伸手想摘掉。 “不许拿下来!” 段西珩停了动作,十分别扭勉强地戴着这个幼稚的生日帽。 阮苏茉觉得这样的他好可爱,忍着笑,问他:“你想要什么礼物?” 段西珩没回答,阮苏茉抬头看了看天,伸手装作捏住月亮的样子,笑着说:“我把月亮送给你吧。” “你看,我抓住它了。” 段西珩不由自主地跟着抬头去看,几秒之后,忍不住侧头看身边的她。 在她察觉到之前,他收回眼神,重新看向夜空,压着嗓音:“收到了。” 他很喜欢。 阮苏茉听到后,悄悄抬头看他,眨眨眼,放下抓月亮的手,偷偷靠过来跟他一起并肩看月亮。 很多隐晦的心思,都藏在此刻彼此的安静之中。 她想送他月亮,是因为,她读过海子的一首诗。 里面有一句: 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 段西珩,你什么时候才会懂啊。 我好像,很喜欢你哎。 作者有话说: 女主没有和猫咪雌竞的意思,只是跟猫开玩笑。 - 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 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 ——海子《亚洲铜》 - 小段的微信头像就是这天晚上的月亮! ? 第29章 “怎么过了六年, 你的愿望还是没变。” 黑暗中,蜡烛火苗跳动,段西珩垂眸凝视眼前的人,声线低沉, 似乎也才刚从遥远的记忆里抽身。 关于过去, 那些细枝末节, 他都没忘。 在国外的这几年,他总将那一年发生的事,翻来覆去地回想, 努力让自己不要遗忘。 阮苏茉软着声咕哝:“这样的愿望不好吗……” 段西珩没有回答,看了她一小会, 然后对着蛋糕上的蜡烛许愿。 ——希望阮苏茉,永远开心,永远快乐。 睁眼, 吹灭蜡烛。 四周陷入沉寂的黑暗, 彼此的呼吸好似就在耳边,时间滴答滴答地走, 他们都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动。 “段西珩,25岁生日快乐啊。” 阮苏茉很真挚地祝他生日快乐。 段西珩敛着心内感动情绪,点头低低地应:“嗯。” “我很快乐。”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微妙的情绪一点一点缠绕心头,谁都不愿打破这一刻的静谧。 门铃声响起,阮苏茉先回神一笑:“快开灯。” 段西珩起身凭着记忆去开墙壁上的灯,室内骤然亮起明亮的光。 然后他去开门。 阮苏茉订了一家私房餐厅的外送,她是真不会做饭, 不想让段西珩在生日的时候闹肚子进医院。 餐厅送了一瓶私酿梅子酒, 小小一瓶, 微黄透亮,打开玻璃瓶的木塞就能闻到非常甜香的酒味。 度数不高,容易使人微醺。 所以晚饭后,阮苏茉就陷入了微醺状态,窝在沙发上看着嘻嘻哈哈的晚间综艺,怀里抱着小憩的猫。 双眼茫然无神,人看起来有些懵。 直到段西珩微凉的手背贴到脸颊上,她才有所反应。 就是反应有点儿迟钝。 阮苏茉转头去看已经站到自己身边的人,修挺的衬衣松散解开最上面的几个扣子,西裤剪裁得体,微弱褶皱隐约可见双腿之间的轮廓。 她坐着,他站着,她的视线恰好就对在了那。 脸比刚才还要烫了一点,她收回视线,缓缓靠向沙发靠背。 脸颊离了段西珩的手背一瞬,她又贴过来,好像在寻找冰源让自己降温。 冷白修长的手稍作停顿之后,收回来。 段西珩问:“醉了?” 阮苏茉蹙着眉头好似有些不满,又重新靠回去,闷声说:“才没有。” 段西珩没说话,离开了客厅。 等再回来,手上多了一条冰毛巾。 他在她身边坐下,毛巾贴上她泛红的脸颊,表情沉静温柔。 阮苏茉与他对视了一下,立马就把目光挪开了。 怀里的小茉莉动了一下,换了个位置继续眯着眼睡,她看了看它,就问:“我们带茉莉去做绝育吗?” 像是在跟段西珩商量。 段西珩也看了一下睡觉的茉莉,说:“都可以,看你。医生说绝育对母猫有好处。” “嗯……母猫不绝育,会子/宫蓄脓,对它很不好。等过段时间,我们就带它去吧。” “好。” 阮苏茉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带茉莉去绝育,但是没想到它会提早发/情。 冰毛巾的冰凉缓解不少酒精带来的燥热,隔着冰毛巾,阮苏茉似乎都能感受到段西珩贴着的手心,还有他手腕处的脉动。 她转头看他,问:“小茉莉是怎么蹭你的?” 她的脸往段西珩手心蹭了蹭:“这样吗?” 段西珩怔了几秒,有什么情绪被勾起,他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 “做什么,你要学它?” 阮苏茉撇嘴哼唧着:“我想知道它是怎么趁我不在勾/引我老公的。” “……” 段西珩感觉到手心的麻意瞬间弥漫到心脏和喉咙,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回,他才克制出声:“阮苏茉,你是真醉了。” 不然脸皮这么薄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哪里醉了?”阮苏茉还是嘴硬不承认。 段西珩笑一笑:“没醉你会喊我老公?” “这有什么的。我没醉照样能喊。” 阮苏茉把头凑过来,冰毛巾落到了段西珩的膝盖上。她靠到他怀里,微微仰起头,乖顺又勾人。 “老公。” 一声还不够,她又喊了一声:“老公。” 须臾之后,压抑的一声“嗯”从段西珩喉间一出,然后阮苏茉就被他抱起坐到了他腿上。 被惊醒的小茉莉不高兴地看了看这两人,跳下沙发回自己的公主小窝继续睡觉。 而沙发上的两人,四目相对,他稍微偏过头,灼热的气息就席卷了她的脖颈。 皮肤一阵一阵发麻,腰却发软。 他低着眸看着他们相触的地方,意味不明地说:“想知道小茉莉怎么蹭我的?” 阮苏茉很轻地眨着眼,眼睫润得像沾上水光。 段西珩说:“它用它pp蹭的。” “要学吗?” 阮苏茉在滞了一会后,眼尾上扬,笑起来:“段西珩,你好无/耻啊。” 可声音娇滴滴的,像足了撒娇。 段西珩忍耐着心底乱窜的热潮,轻轻吻了吻她脸颊,克制地说:“下次少喝点酒。” 然后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靠到自己胸口,以一个怀抱的姿势,哄着她睡觉。 “睡觉吧,小醉鬼。” 他知道她是在醉酒状态,不想在这种时候对她做什么。 偏吻荆棘 第51节 虽然这样的时候,她会比平时主动。 可他更喜欢看她每次害羞的模样,也喜欢她哭着骂他。 阮苏茉在段西珩怀里动了动,找到舒适的姿势后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不承认也没用,现在的她是真的有些醉态。 段西珩的怀里有熟悉的味道,清冽雪松残留下的温柔。 她蜷在他怀里,意识不清地呢喃:“段西珩……祝你19岁,20岁,21岁,22岁,23岁,24岁……都生日快乐……” 段西珩拥着她的手在僵硬过后,将她搂得更紧。 他亲吻她头顶柔软发丝,留恋般的不肯离开,嘴唇贴着她头发,一张一合。 “我的19岁,20岁,21岁,22岁,23岁,24岁……都不快乐。” “没有你的每一天,都不快乐。” 段西珩闭上眼,回想起出国后的这六年,这六年里的每一天,那样孤独漫长。 他不愿融入那个国家,不愿融入妈妈的新家庭,时时刻刻都在等待可以回来的那一天。 在无能为力的时候遇上爱的人,像一场灾难。在这场灾难里,他甘之如饴。 此时此刻,段西珩好像才真的意识到,他和阮苏茉分开的这六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让他现在想起,都会怀疑过去的决定是否正确,但又庆幸,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 由于这段时间一直早起排练,阮苏茉的生物钟在早上七点准时把她叫醒。 喉咙干渴,整个人有点乏力。 一杯温水被放置到床头柜上。 阮苏茉抬眸去看,已经穿戴整齐的段西珩也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两个人无声对视一番,然后阮苏茉从床上坐起来,端过那杯温水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 喝完水,感觉嗓子舒服一点后,她问段西珩:“要走了?” “嗯。” 段西珩轻点一下头,眼神示意她手中的空杯:“还要不要?” “不要了。”阮苏茉把杯子放回到床头柜。之后她说:“我晚上的飞机,要去麓川,再回来大概就是两个月后了。” 段西珩明显有些意外,眉头微蹙:“这么久?” “嗯,巡演嘛,就这里演完去那里,这次时间安排的紧。十一月份回来,就要准备十二月份和元旦的新主题。” 段西珩默默听着,没说什么。 阮苏茉没从他脸上看到什么不舍的情绪,不免有点失落。 这时她手机响起。 一大早,阮天成来电。 阮苏茉不是很想接,但还是别别扭扭地接起来。 “……爸爸。” “我现在在家啊……明天?明天不行,我晚上就要飞去麓川了……” “中午?” 阮苏茉说着看了看段西珩,然后对电话那头的阮天成说:“那我问问他吧。” 电话挂断,阮苏茉跟段西珩说:“我爸说明天中秋,问你中午有没有时间,去他那里吃顿饭。” 段西珩没多考虑,点头:“嗯。” “那你现在要去公司吗?” “嗯。中午回来接你一起去?” “不用,我待会先过去,你忙完再去就行。” “好。” 对话结束,阮苏茉发现段西珩还站着没走。 她怀疑地抓了一下自己睡乱的头发,弱弱的问:“你干嘛一直这样看我……” “现在清醒了?” 阮苏茉懵一下:“啊?” 段西珩开始解西服的扣子,然后解下手腕处已经戴好的手表。 凌厉的光芒从钻表上一闪而过,表被轻轻放置到床头柜。 生得漂亮的手指微微卷曲,移到衬衣领口处,勾住领带轻轻一扯,领带被松开。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带着点禁欲意味的性感。 “没想到你要离开两个月。” 他声线偏低,表情很淡,却莫名勾起阮苏茉心底涟漪。 “早知道昨晚就不忍了。” ? 阮苏茉不明白地眨眨眼,在脚踝被扣住时候她愣一下,下一秒她就被拽着脚踝拉到床沿边。 属于段西珩的气息扑面而来,牢牢将她包裹住。 “你……你不是要去公司吗……” 阮苏茉咬唇,忍着不断落在耳后和脖颈的湿热。 段西珩没停。 只说:“晚一点。” 作者有话说: 确定只是晚一点? 感谢在2022-06-27 10:31:53~2022-06-28 15:1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zzz不吃菠菜 5瓶;喜欢食人鱼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0章 上午十点半。 段西珩回公司开会。 阮苏茉自个儿在床上回忆了一番早上激烈的战况…… 忍不住抓过枕头盖住自己的脸。 要不是姜助理一直打电话催, 这场“清晨运动”可能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因为答应了阮天成回去吃饭,阮苏茉不能再赖床,勉勉强强起床,去浴室洗漱换衣服。 今天的段西珩知道收敛力道, 没在她身上留下太过明显的印记, 她不必遮遮掩掩, 随意挑了条裙子就换上了。 段西珩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阮苏茉不等他,自己先回了阮家。 一段时间没来, 阮家的变化很大。 原本进门便是明亮晃眼、枝繁叶茂的小花园,这会儿却空荡荡的, 所有的植物都被清理,只留下一块枯败空旷的空地。 阮苏茉站在门口怔愣许久,感觉自己像走错了地方, 又觉得, 这里好像不是她熟悉的家了。 穿过小花园,走进别墅里, 远远就能听到楼上小孩玩闹的声音。 秦姨是先发现阮苏茉回来的,连忙放下手上的活,笑着过来迎接:“小姐。先生说你回来吃午饭,我还在想你什么时间到呢。” 阮苏茉冲秦姨笑了一笑,环顾四周,没有别人身影,便问秦姨:“我爸呢?” “先生在楼上书房。” “噢……对了,秦姨, 外面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把花花草草全都清理了?” 秦姨犹豫了一下, 说:“新太太觉得花草招蚊虫,就找人清理了。” “……” 果然是她。 阮苏茉鼓起脸,有点不高兴。 秦姨欲言又止,小声道:“不止外面的小花园,楼上……新太太都找人重新装修了。” “装修?装修哪里?” 秦姨抬头看看二楼,那儿不断传出小孩玩闹的声音。 她先安抚阮苏茉:“小姐,你先别生气。就是……新太太想要个单独的游戏房,就……” 见秦姨这副吞吞吐吐的样,阮苏茉不用听完就已经想到了那个单独的游戏房在哪。 她心里倏地升起一团火,不顾秦姨阻止,转头就往楼上跑。 果不其然,她曾经的房间,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样。 墙壁上是幼稚的图案,乱七八糟的玩具摆满了房间地面,方形爬行垫上,正坐着一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小男孩。 他的眉眼有几分像阮天成,脑袋圆圆,手上拿着一个玩具鸭子啃咬。 而阮苏茉那年轻的后妈,在看到阮苏茉后,缓缓停下逗孩子的手,施施然站起,语气不善。 “哟,又来了。” 阮苏茉看着眼前的一切,差点眼前一黑,气到不行。 “是,我又来了,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来。” 偏吻荆棘 第52节 她生气地踢开脚边的玩具,对宋荷说:“你凭什么进我房间!出去!带上你的儿子出去!!!” 宋荷却一副女主人做派,趾高气昂的,“你不是都搬出去了?这里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再说,这个家里哪一样东西不是你弟弟的,就算他占用你房间那又怎么样。” “我的东西就是不允许他碰!” “阮苏茉,你看清楚,这已经不是你家了,没有你东西了。” 两人的争吵把两岁的小孩吓哭,哭声震着耳膜,令人心烦。 阮苏茉气呼呼地瞪着那个小孩,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与他,可是她就是生气,忍不住冲他喊: “别哭了,我才应该哭!” 小男孩被她的声音一震,停顿一秒后就撩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 宋荷忙过来抱起他,一边哄一边指着阮苏茉质问:“你凶他做什么!” “我哪有凶他!” 阮苏茉又气又无语。 这道哭声惊扰了在书房办公的阮天成,他放下工作赶来: “怎么了这是?” 阮天成一进来,宋荷就马上变了脸,委屈可怜地跟他哭诉。 “天成,我在这个家受委屈没关系,可是我们孩子是无辜的,苏茉怎么可以骂我们的孩子……” 阮天成心疼地抱过他的晚来子,看向阮苏茉,眼底带着几分责怪。 “茉茉,又怎么了?” 阮苏茉听他爸这样的语气,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的,明明她才是委屈的那个。 “爸爸,你们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擅自用了我房间,这是我的房间,我从小到大住的地方!” “不就是一个房间,你要什么房子没有,还在乎这一个小小的房间?”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好了,难得回来一趟,不要闹了。” 阮天成想息事宁人,没人想家里吵吵闹闹。 可阮苏茉却咽不下这口气。 “爸爸,你觉得是我在闹吗?”她鼻尖红红,看起来快哭了,“如果我知道现在家里已经变成这种样子,我就不会回来——” “不对,这应该不是我的家了。这是你和你出轨对象的家,是你和小三还有这个私生子的家。” 她努力吸着鼻子,努力憋住心底情绪,手指拽紧裙摆,说:“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 都说孩子和父母之间,永远是一笔算不清的帐。 阮苏茉和阮天成便是这样。 高中的时候,阮苏茉就知道自己父母感情有了裂缝。那时候阮天成因为一个新项目,常驻另一个城市,一年几乎没回来几次。 而每次回来,阮苏茉都会听到他和黎颂娴吵架。 阮苏茉知道她父母的这段婚姻岌岌可危了,因为她看到黎颂娴因为压力太大而偷偷抽起了烟。 她经常担心父母会离婚,怕丢下她一个人。 那几年,她的妈妈一个人撑着这个家,照顾她,里里外外打点好,可是应该站在她身侧的男人,却早就心猿意马,让别的女人上了他的床。 单纯的感情不好,和出轨,完全是两码事。 阮苏茉可以接受她的父母因感情不和而离婚,但是却无法接受她爸爸出轨。 那时候阮苏茉刚读大学,稚气未脱。 出轨的事情曝光后,她就跟她爸闹,几乎每天都会找事情吵架,发脾气,她觉得她和她妈妈不好过,也不能让她爸好过。 后来阮苏茉稍微成熟了那么一点,不再跟阮天成闹了,变成偶尔找点事情故意气一下他。 阮天成纵然一直受女儿的气,但不曾真的跟她发过脾气,她再怎么无理取闹,他都由着她去。 可是现在—— 现在的阮苏茉很寒心,很失望。 有了新的孩子后,她的爸爸就没有再站在她这边。 上次钢琴的事也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好像都是她在耍性子,是她在蛮不讲理。 阮苏茉闷头离开阮家,秦姨追了几步没追上,模样有些着急。 刚才楼上的吵闹她都听到了,她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样一个人跑出去的阮苏茉,考虑过后,悄悄去一旁打电话。 - 午时阳光正好。 因为中秋假期,海德中学放了假,学校里空无一人,只有保安室的保安在中午暖洋洋的阳光里打着盹。 阮苏茉坐在离校门口不远的公交站牌底下,望着空荡荡的马路对面出神。 毕业几年,这儿的公交站牌都换了新模样,刷了一层新漆的长木凳飘着几片枯叶,边缘泛黄,脉络清晰。 其实阮苏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 一口气跑出去之后,她就在最近的站点上了一辆公交车,这辆公交车的终点就是她的母校。 她吸吸鼻子,再低头捡起身旁的落叶,捏在手指中间出神地看着。 段西珩从公司赶来,刚到路口,就看到了她。 初秋日光稀薄,她一身裸粉调的长裙,淡淡柔柔,远远看去,像是被打翻的莫兰迪调色盘。 头微微垂着,玩着手中落叶,身影孤单。 红灯跳成绿灯,段西珩松开刹车,踩下油门,将车开离这个路口,再掉了个头,找了个地方停好。 然后他去一旁的便利商店,从冰柜里拿了两根雪糕。 阮苏茉一直坐着出神,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时,以为是来等公交的乘客。 可是他在她身旁坐下,熟悉的味道就钻入鼻尖,清冽,柔和,像揉杂了夏天和秋天。 余光所见是质感高级的西裤,然后是同色系的西服,里面搭的白衬衣还是她早上给他挑的。 她忽然不敢抬头继续往上看。 不敢看他的脸。 眼眶热热的,重新低下头。 段西珩无声地陪阮苏茉坐着,像是在陪她听这场秋天里的风声,听落叶落地的窸窣。 过了一小会。 “段西珩,爸爸家……好像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她声音略微有一点颤,满满的委屈,说话时候,一滴眼泪就砸了下来。 段西珩觉得她的那滴泪是砸到了他心里。 有些心疼。 他安慰她:“你还有别的家。” “那不一样。” 阮苏茉不明白,为什么人长大之后,就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 是身为成年人的她,不配再得到父亲的宠爱了吗? 难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阮苏茉抬起手背抹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睛,闷着声问身旁的人:“你怎么会来这?” “来接一个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阮苏茉怔怔然抬头,这才看向段西珩。 她眼睛泛着泪花,红通通的,有点肿,看着格外惹人怜。 段西珩伸手轻抚住她的侧脸,拇指清扫脸颊上的泪痕,视线凝视,像在哄她。 “回家吗,小朋友?” 作者有话说: (举手)这里也有个小朋友想跟你回家 - 上一章(29)有细微修改,关于猫猫绝育。 问了养猫的朋友才知道母猫一定要绝育,所以就回头修改啦。感谢在2022-06-28 15:10:55~2022-06-29 07:3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iy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梦 5瓶;爱了爱了桑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1章 阮苏茉坐到段西珩车上, 段西珩递给她两根雪糕,因为温差,包装袋上冒着细密的水珠。 “我现在不想吃……” 段西珩笑了笑,看着她微肿的眼睛, 说:“敷一下。眼睛肿了。” 阮苏茉:“……” 她摸摸自己的脸, 再摸摸眼睛, 心想现在的自己一定看起来很糟糕。 副驾前方有镜子,她却不敢看,没勇气。 发现段西珩还在看自己, 阮苏茉刻意低头,接过雪糕就把头撇向一边, 不让他看。 偏吻荆棘 第53节 车窗半开,大约是前些天下过雨的缘故,初秋的海城没有太热。 风从车窗钻进来, 拂动她的发丝。 段西珩看着她留给自己的后脑勺, 一直没有收回视线。 阮苏茉闭着眼睛,手指压着雪糕在眼皮上, 黑暗和冰凉带来的感觉,让她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一点。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 其实段西珩也不知道。 知道阮苏茉从阮家跑出来,他就马上出来找,打电话也没人接。 他唯一知道的地方就是学校,就想来碰碰运气。 “苏茉,以后发生什么,不要不接电话。” 阮苏茉怔了一下,放下雪糕, 睁眼转身看过来。她好像很疑惑:“我不接电话?” 看段西珩严肃的表情, 她意识到什么, 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手机—— 满屏幕的未接电话。 有段西珩的,有黎颂娴的,还有阮天成。 “前几天排练,习惯把手机静音了,一直没改过来……” 她弱弱地解释,“我没有不接电话,我才没那么不懂事……” 段西珩似是叹气,没再说什么。 “我妈怎么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她那边现在应该是夜里吧……” “她担心你。是她告诉我你跟你爸吵架,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才打给我。” 阮苏茉盯着手机那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半晌之后才“噢”了一声。 然后她情绪不佳地解释:“我没跟我爸吵。” “我知道。秦姨把事情都告诉你妈了。”段西珩看着阮苏茉低着的脑袋,忍不住伸手揉住,问:“很委屈?” 阮苏茉没答话。 段西珩耐心地等待。 等过去好一会,她才低着声说:“小时候,我爸对我很好的。他会陪我玩,什么事都顺着我,以前他说我和妈妈是他在世界上最爱的人……” “可是爱是会变的,他和我妈离了婚,他不爱她了。现在他有了他的新家庭,他也不爱我了。连他的家里……都没有了我的房间。” 阮苏茉吸吸酸涩的鼻子,忍着哭腔:“就算我总气他,总朝他发脾气,有时也不喜欢他的行事作风,可他还是我爸啊……我觉得我也没有很贪心,我也没想要什么,我就是想在他那里有个我的位置……我也没什么错吧?” “嗯,你没错。” 段西珩柔声安慰,手掌还搭在她的头顶,大概是想起一些什么,他显得比较理智。 “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亲子关系都是完美的。有些东西,不能强求。” 阮苏茉抬眸,眼睫还盈着湿润,眼眸里满是不解。 她没听懂,又似乎好像听懂。 段西珩的手掌穿进她柔软发丝,顺着她的头发,哄她:“别想了,开心点。” 阮苏茉眨了眨眼,努力扯动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不开心。”她撅着嘴说,“你连安慰人都不会。” 段西珩:“……” “你跟我一起骂我爸,还有那个年轻后妈。” “……怎么骂?” 段西珩好像还问得很认真。 阮苏茉与他对视几秒,随后就忍不住扬起嘴角,笑起来:“段西珩你是不是故意的?” 见阮苏茉笑了,段西珩才松一口气,点点头:“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吧。” 转而,他陷在她发丝里的手指蜷了蜷,似是按住了她的后脑。 “苏茉。”他说,“我们也有一个家。” “……我知道啊……” “是么?” “是啊……” “在属于我们的家里,爱是不会变的。” 阮苏茉懵了一会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段西珩问:“肚子饿不饿?” 阮苏茉的思绪瞬间被勾走。 她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这会儿早就饿了。 段西珩先带她去附近吃午饭。 去的路上,阮苏茉给黎颂娴回电话,报了平安。 黎颂娴在国外到处游玩,这会儿正是某个欧洲小国家的深夜,她安慰了阮苏茉几句,让阮苏茉再忍一忍,她过段时间就回来。 看来离婚太便宜那对狗男女了。 阮苏茉被黎颂娴逗笑,没想到她平日里优雅的妈妈也会骂人。 …… 以海鲜为特色的私房餐厅,临海而立,环境静谧,偶尔能听到不远处海港口轮船的鸣笛声。 饱餐一顿后,阮苏茉和段西珩走出餐厅,带着咸味的海风迎面而来。 午后的滨海路没什么人走动,段西珩的车就停在路口。阮苏茉本朝着车走去,却感觉手心一热。 段西珩牵住她的手,垂着眼看她,问:“走走?” 犹豫一小会,阮苏茉点头。 滨海路的这条小道适合散步,稀薄阳光落在另一边的海面上,如打碎的玻璃闪闪发光。 港口停着几艘轮船,海鸟倏尔振翅划过海面。 阮苏茉和段西珩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尽头未知。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从刚才握住就没松开。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手牵手一块走,也几乎没有这样肩并着肩走在一块。 走着走着,段西珩的手稍微松开,转而滑进她的指缝之间,十指紧扣,将她的手紧紧抓在手心。 阮苏茉被这个小动作弄得有些心神荡漾,耳热心跳。 她掩饰地别过头,假装在看港口停留的轮船,和海面飞翔而过的海鸟。 “风景好看?” 段西珩突然出声问。 “啊?”阮苏茉懵然转头,看到他好奇探究的脸,立刻撇开视线,“好看。” “这是不是说明你心情好多了?还有心情看风景。” “……”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阮苏茉偷偷松一口气,她还以为他发现她因为牵牵小手而害羞了。 不过……心情好像是比之前好了一点。 因为有他哄她,也有妈妈安慰她。 “我们回去吧,收拾一下,迟一点我要去机场了。” 阮苏茉晃晃他们牵着的手,说。 段西珩似是考虑一下,点着头:“再看十分钟风景。” 阮苏茉:? 看段西珩这么一本正经,好像是真的要看风景似的。 可是这里临近港口,海也不是那种湛蓝的海面,商业化气息严重,这儿哪有什么好看的呢。 阮苏茉悄悄倾身靠近段西珩,仰着头看他,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段西珩,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近在咫尺的下颌微绷,阮苏茉看到段西珩视线投落下来,他们目光对上。 他没回答,只压低眸光,然后偏头,吻住她柔软的唇。 剧烈的心跳在胸腔争先恐后,属于他的气息抢了先,将她袭卷。 阮苏茉先是紧绷的,不敢动,后来又手脚发软,有点站不住。 虽然这条路上没有太多行人,可是仍有人会从远处经过。 港口的轮船又在鸣笛,长长的一声“呜”,让阮苏茉害臊紧张地撇头,躲开了段西珩的亲吻。 她喘着气,一只手还被段西珩握着,另只手则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借力而站。 段西珩眸色沉沉,将她拥到自己怀里,很轻的“嗯”了一声。 是。 舍不得。 两个月可真漫长。 …… 回到家,阮苏茉简单收拾了一点行李,然后跟小茉莉告别。 偏吻荆棘 第54节 “我跟宠物中心那边约一下时间,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把它带过去做手术。” 阮苏茉这一次要走很久,觉得小茉莉绝育的事情还是不要拖,反正段西珩都在,就让段西珩来办。 段西珩应下。 阮苏茉不舍地给抱抱小茉莉,亲亲它脑袋,告别了半天才出门。 海城总会在傍晚时候堵车,避免出行高峰期,他们提早了两小时出发去机场。 一路上,段西珩一如既往的话少,只关注路况,认真开车。 阮苏茉在挂断好几个阮天成的来电后,对段西珩说:“以后我不去我爸那里了。” “嗯。不想去就不去。” 段西珩终于出声。 阮苏茉看着他,不大高兴地说:“我以为你又哑巴了。” 段西珩不明所以地抽空看过来,转而又看向前方,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往机场停车场。 阮苏茉知道段西珩忙,不想占用他太多时间,就说:“你不用送我进去,我在前面下车就行。你回去忙你的吧。” 段西珩没答话,兀自找了个空车位,将车停进去。 看起来是准备送阮苏茉进机场里面。 “段西珩,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听到了。”段西珩淡声应,解开安全带,侧目静静看着阮苏茉,问她:“跟小茉莉都能告别那么久,不跟我告别一下吗?” “……” 阮苏茉抿住唇,呼吸烧了起来。 “你……想怎么告别?” 段西珩想了想,故作为难:“不想难为你。” “啊?” “我想听的,你不想喊。还是算了。你去吧,我也回去了。” “……” “我能理解。还是小茉莉跟你亲一点。” “……” 这个男人,实在太懂的以退为进了。 好浓的茶味。 偏偏这一招百试百灵,阮苏茉无法拒绝。 她咬咬唇,解开自己安全带,凑过来就在他脸上啄了一口。但是表情看起来有些忿忿,说出口的几个字就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再!见!老!公!” 阮苏茉说完后就想下车跑路,可被段西珩抓住手臂,他似乎是在笑。 “这么着急做什么?” 阮苏茉的脸已经很烫,挣脱着:“急着去登机。” “时间还早。” “不早,我习惯早一点。” 段西珩像是妥协,松了手,慢悠悠说道:“好。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进去也是浪费时间,我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不用送我到里面——” “不是。” 段西珩说,“我不是送你到里面。” 阮苏茉愣一下,呆呆望着他:“那你去干什么?” “送我太太去麓川。”他轻浅地笑了一笑,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她今天受了委屈,我想多哄她一会。” 甚至他还征求她的意见:“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9 07:37:43~2022-06-30 14:0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venteen全员圈外女 15瓶;书虫菇凉 10瓶;三千亿呀 5瓶;一朵绣球花、全糖去冰 2瓶;爱看小说的summer、1118、三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2章 明明是因为工作而出行, 结果两个人一块进了机场,办了值机,取了机票…… 阮苏茉有种错觉,怎么感觉好像是跟段西珩一起去旅行。 还别说, 麓川真的是个旅游城市, 依山傍水, 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两人托运了行李,提早安检, 找了家靠近登机口的咖啡馆坐下休息,消磨时间等待登机。 咖啡馆内商务人士居多, 对着笔记本电脑办公的,或者拿着手机打电话,他们都刻意压低声音, 以免打扰到别人。 连段西珩也这样。 安检过后, 他的电话就没停过。 阮苏茉已经数不清他现在是在打第几个电话。 阮苏茉聊赖地等着,味道一般的手磨咖啡见了底, 她的手机也响了。 阮天成锲而不舍地打过来,阮苏茉也锲而不舍地挂断。 她偏偏不拉黑他,就是要让他感受一下被人挂电话的滋味。 “不接?” 段西珩淡然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通话,视线从阮苏茉的手机屏幕上轻轻扫了一眼。 阮苏茉的手指点点屏幕,诚实地说:“不想接。” 而这时,段西珩的手机又闷着声震动。 阮苏茉小声嘀咕:“你这么忙,干什么偏要送我呢。” 看这打不完的电话, 中国移动都要给他写感谢信。 段西珩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 情绪不明, 随后将屏幕朝向阮苏茉。 阮苏茉看到来电的人,瞬间就想伸手挂掉,但是段西珩先她一步收回手机,不让她这么做。 “你可以不接,但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 段西珩起身,看起来是预备去外面接这个电话。 “因为他是你爸。”临走前,他揉揉阮苏茉的头,“万一他一个不高兴,拆散我们怎么办?” …… 阮苏茉觉得一定是被段西珩揉脑袋揉多了,把她都揉笨了。 不然她怎么会半天脑子转不过来,呆愣愣地坐在那不动。 等段西珩打完电话回来,她都还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 段西珩重新在阮苏茉对面坐下,端起早就已经凉了的咖啡抿了一小口。 发觉阮苏茉表情不对,他不禁问:“怎么了?” “……没。”阮苏茉移开视线,“我爸说什么了?” “问我你现在在哪。” “你怎么说?” “如实说。” “……噢。” 阮苏茉伸手捧住桌上空了的咖啡杯,手指小心摩挲凹凸纹理的杯面,小眼神乱飘。 “段西珩,你……很怕我爸啊?” 她故意试探:“你怕他什么啊……怕他……拆散我们吗?” “嗯。”段西珩应得很快,听得阮苏茉心脏一跳。 可当她刚抬头看他,就听到他很认真地说,“离婚对我好像没什么好处。” “……” 阮苏茉不想说话了。 起伏的心跳就像刚点燃的仙女棒,还没开始燃烧就咻一声在引/线处熄了火。 是的,离婚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婚前协议可是白纸黑字地写着,离婚他得净身出户。 傻子才想离婚。 阮苏茉蔫蔫的表情落在段西珩眼里,有点可爱。 她任何一个小表情,都很生动。 尤其是现在这样微微带着一点小怨念,撇开头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我不想离婚。”段西珩不想逗她了,准备认真回答。 但阮苏茉却打断他:“知道了。” “你别说话。” 她的小情绪来得莫名,又似乎有迹可循。 偏吻荆棘 第55节 段西珩听她的,没有再说话。 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身上,眼眸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 今天的天气适合飞行,飞机没有晚点,按时起飞。 到达麓川已经是夜里十点。 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像是沉淀在时光里,给人一种浓烈的厚重感。 慢节奏的城市入了夜,仿佛沉睡过去,格外安静。 阮苏茉到达乐团入住的酒店,单独给段西珩开了一间房。 “你自己上去吧,我先回我那里放行李。” 乐团安排她和林珊妮住一间,她打算直接把行李放过去。 这次临时出行,段西珩没带什么东西。 除了一台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还有车内一直放着的应对突然出差而准备的行李箱,里面只几件简单的替换衣物。 走进电梯,段西珩按了他房间所在的楼层,顺便帮阮苏茉按了她那一层。 她住他楼下。 电梯率先到达阮苏茉这一层楼,阮苏茉推着行李箱刚走出电梯,身后的电梯门就关上了。 她愣了几秒,回头去看冷冰冰的电梯门,再看看上面跳动的数字。 红色数字跳了一下便停了。 看来是段西珩到了。 哼。 怎么都不问问她晚上会不会上去。 还说来哄她的呢,哄个屁。 …… 林珊妮来给阮苏茉开门,脸上还敷着面膜。 得知段西珩也来了并且还住在楼上之后,她非常诧异。 “新婚夫妻都像你们这样难舍难分的吗?” 然后她又很真诚地提醒阮苏茉:“宝贝,悠着点,明早七点就要起来去剧院排练呢。” “……?” 阮苏茉故作正经地清清嗓子,打开行李箱取出洗漱用品,说着:“悠着什么啊,他都睡楼上了。” 林珊妮揭下面膜笑嘻嘻看她:“你不上去陪陪?” “不陪。我以事业为重。” 然而一小时后—— 段西珩的门铃响了。 酒店房门打开,门外站着刚洗完澡换了一身运动套装的阮苏茉。 头发还是半湿状态,发尾湿哒哒垂在肩头。 明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垂,素颜小脸清纯白净。 段西珩看起来刚才是在忙,身上只穿了件衬衣,领口扣子松了三颗,锁骨和喉结一眼便能瞧见。 没在他脸上看到疲惫,倒是能见几分慵懒和松散。 两人就在门口四目相对,僵持不到两分钟,阮苏茉就先投了降,梗着脖子说: “别问我来干什么,问就是客房服务。” 段西珩眉间动了一下,而后给她开大了门,让她进来。 “欢迎服务。” —— 阮苏茉刚踏进来的脚差点崴到。 房内的陈设跟楼下相差不大,不过这里是大床房,只有一张大床。 床边有个小茶几,上面摆着打开的电脑。 阮苏茉四处看了看,走到茶几前的单人沙发那坐下。 段西珩关了门走过来,问她:“明天不用早起吗?怎么还没睡?” “睡啊。我不是来睡觉了。” 阮苏茉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然一点,可是她说完这句话,还是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 啊,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真羞啊。 段西珩比她淡定的多,走来坐在她边上。 沙发太小,两人胳膊不自觉相触,她短裤外面的腿,也贴上了他质感顺滑的西裤。 “我可能要加班,你先睡吧。”他说。 阮苏茉看看前边空着的床,再看向段西珩,他已经目不斜视盯着电脑,双手放在键盘上打字。 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忙。 她不由得生出一丢丢的小愧疚。 “是因为突然送我来这里,所以……” 段西珩闻言,打字的手顿了一下。 而后靠过来亲了一下阮苏茉的脸,轻声说:“没有。想提前完成明天的工作,可以空出一天时间陪你。” 原来在机场咻一声没了火花的那根仙女棒好似又滋滋燃烧起来,阮苏茉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心脏就像炸开了一样。 她想笑,又想忍住,直到想起明天的工作,不免耷拉下脸。 “你空出时间也没用。我明天七点就要去排练了。” “这么早?” “嗯,就是这么早。晚上结束估计也会晚。” “没关系,我等你。” 段西珩几乎没犹豫就这样说了,视线又移回到电脑屏幕,心思好像重新落到了工作上。 阮苏茉靠近一点,看了看他的电脑,全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好似是靠在他肩膀,软着声咕哝:“段西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特意放下工作来陪她,送她到这里,为了空出明天的时间熬夜加班…… 他真的对她好好。 段西珩唇角轻勾,嗓音柔和:“感动吗?” 阮苏茉跟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 然后说:“你对我这么好,我尾巴会翘到天上去的。” “那就翘到天上去吧。”他笑一笑,“好了,去睡觉吧。” “如果我想在这看着你工作呢?” 段西珩似是叹气,有点儿无奈:“你在这儿这样看着,我怎么还有心工作。” “那……” 阮苏茉的手指悄悄点过他膝盖,再一路点到西裤中间的位置,没碰,就隔着空气,问他:“没心工作,你想干什么?” 段西珩适时捉住阮苏茉的手,看起来清心寡欲,格外正经。 “别闹了,去睡觉。” 阮苏茉哼一声,从段西珩手里抽出手,搂住他脖子就咬了上去。 像只咬人的小猫咪,留下牙印后就跑了,生怕被捉住报复。 段西珩抬手摸住牙印留下的地方,一脸无奈,转头看过去,干了坏事的小猫已经躺在床上还裹住了被子。 明早七点就要起来的人,还能存心思闹他,她是真不怕起不来吗? 要不是他够理智够克制—— 算了,他也不是够理智够克制。 段西珩关上电脑,起身往床边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30 14:05:49~2022-07-01 10:4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寻也 10瓶;大柠檬 7瓶;你说你叫二大大、佛面、。存在 5瓶;是小胡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3章 早上六点。 阮苏茉几乎是被段西珩从床上捞起, 再抱到浴室洗漱。 麓川的天还没亮透,酒店房间里亮着灯,给人一种半夜的错觉。 阮苏茉站在镜子前,闭着眼睛刷牙, 完全睁不开眼。 太困了。 昨晚……色迷心窍, 一直折腾到凌晨才睡。 偏吻荆棘 第56节 算一下, 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 阮苏茉困得连眼睛也睁不开,段西珩倒是很精神。 可能是熬夜熬习惯了,睡三四个小时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充足睡眠。 他盯着阮苏茉洗漱, 换好衣服,再将她打包送到楼下。 距离七点还有半小时。 现在收拾一下再出门, 来得及。 段西珩扶着阮苏茉站在0963的房间门口,摁了一下门铃。 阮苏茉打了个哈欠,眼睛溢上一层生理性眼泪, 抬手揉了揉。 “你今天做什么?”她问。 段西珩回答:“工作。” “不是说今天空出来吗?” “昨晚不是做别的事了?” “……”阮苏茉闭闭嘴巴, 是的,昨晚他被她勾/引了。 “……谁让你这么把持不住。” “是, 我自制力不够,把持不住。” 他笑着承认。 等了一会,林珊妮还没有来开门。 段西珩不免又按了一下门铃。 门里这时才传出林珊妮模糊的声音:“来了——” “你回去忙吧,晚上见。” 阮苏茉冲段西珩摆摆手,人还是有些困,没什么精神。 段西珩点头应道:“嗯。忙完找你。” “好。” 短暂的一秒停顿。 段西珩搂住阮苏茉的后颈,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眼皮:“有精神点。” 林珊妮开门就看到这一幕—— 她赶紧捂住眼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是我不付费就能看的吗!” 阮苏茉顿一下,连忙推开段西珩, 红着脸从林珊妮旁边的门缝里钻进去。 段西珩留在那, 淡定正经地道歉:“抱歉, 下次注意。” 门口的林珊妮:“……” 已经走到里面的阮苏茉:“……” - 麓川的百盛大剧院已经有百年历史,乐团这一次演出就在这家老剧院里。 排练从早上七点准时开始,一直到中午十一点结束。 为了节省时间,这次跟随乐团过来的负责人给大家定了盒饭,大家就在剧院后面的休息室简单用餐。 “他们说晚上去吃羊肉火锅,你去吗?” 林珊妮拿了两份盒饭过来,一份递给阮苏茉。 阮苏茉听到羊肉两个字就下意识摇头了:“我不行,我对羊肉的气味太敏感,接受不了。” “麓川不是以羊肉闻名嘛,据说不会有很重的味道。不试试太可惜了,难得来一趟,可以吃到正宗的羊肉。” “我就不试了,你们晚上多吃点。” 阮苏茉说着打开手中盒饭,拆了一次性筷子。 她夹起一块跟青椒一块炒的肉片,放到嘴巴里嚼了嚼,眉头忽然不自觉皱起来。 没来得及咽下去,她就捂着嘴巴起身,跑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呕了出来。 大家都是安安静静吃饭,被阮苏茉的动静弄得都静了一下。 阮苏茉连续呕了两三次,才感觉胃里舒服一点。等她擦着额头渗出的细汗回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 “……” 阮苏茉重新坐回座位,林珊妮冲她眨巴眨巴眼,小声地问:“你……怀孕了?” 阮苏茉的脑袋上打出无数个问号,然后急着解释:“没——不是——” “怎么可能……” 她就是吃到了羊肉。 “吓死我了,你这样呕,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我还以为你怀孕了。” “没有,我们保护措施做的很好。” 林珊妮:? 阮苏茉刚才也就顺口一说,说完才觉得不好意思。 然后她脑子里就开始想起一些有的没的。 她和段西珩,除了第一次没有戴套套,后面都做了足够的保护措施。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怀孕呢。 段西珩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清心寡欲,沉默冷淡,实际上…… 还是蛮野的。 他很会亲,每次都能亲得她晕乎乎的。 然后就被迫解锁新姿势。 就像昨晚…… 阮苏茉一想到他们颠倒的姿势就觉得自己火烧火燎的。 赶紧拿起旁边放着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就咕噜咕噜灌下去。 林珊妮端着盒饭,不理解阮苏茉的脸怎么突然红成这样。 “这小炒羊肉很辣?” “没啊,我都吐掉了,没尝出辣味。” “那你脸怎么这么红?” “……” 阮苏茉眨了眨眼,害羞又诚实地说:“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漫画里画的69。” ??? !!! 林珊妮瞬间反应过来,恨不得捂住耳朵。 “你和你老公这么会玩?!” “这是我能听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珊妮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被迫塞了好多画面,快疯了。 阮苏茉捂着肚子笑,不忘在这个十八禁的话题上再来一句:“小心你哥也这么会玩。” 她说的很小声,以防别人听到。 唯一听到的林珊妮一下定住,这下换她脸红了。 而这时候,林珊妮的手机响起来,好巧不巧,是梁晏。 林珊妮哆嗦了一下,特意给梁晏换的专属手机铃声还是警报声,嘀嘀嘀地响,仿佛一个防空警报。 滞了大概几秒,林珊妮颤颤巍巍地接起电话。 “……喂……啊?现在?” 阮苏茉握着矿泉水瓶,听到了,疑惑地看向林珊妮,只见林珊妮露出视死如归一般的表情。 “好,我马上来。” 电话挂断,林珊妮放下手中盒饭,对阮苏茉露出一个很难看的微笑:“我哥来了。” “……” 阮苏茉眼睁睁地看着林珊妮走出休息室,步伐艰难,跟赴刑场似的。 啊,好可怜的珊妮。 乐团订的盒饭口味是随机的,刚才林珊妮拿的两份是小炒羊肉,阮苏茉重新去换了一份鱼香肉丝。 吃饭顺便等林珊妮回来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给还在酒店的段西珩发消息。 【试探.jpg】 段西珩很快回:【结束了?】 阮苏茉: 【上午的排练结束了】 【现在在吃饭】 【你在干嘛】 段西珩发来一张照片,阮苏茉点开,是酒店送上来的单人套饭。 偏吻荆棘 第57节 他说: 【好巧】 【我也在吃饭】 阮苏茉动动手指,丢过去一个表情包,偷偷笑了笑。 巧什么,现在这个点,不都在吃饭么。 中午休息的时间很短,大家吃了饭就回剧院舞台做准备。 阮苏茉一直没见林珊妮回来,特意给她留了份盒饭。 走出休息室,刚走到后台,她就碰上了回来的林珊妮。 林珊妮比先前看着无精打采,头发有一点点乱,嘴唇上的唇膏好像没了。 阮苏茉脑子里跳出好多画面,忍不住凑过来问:“这么激烈的吗?” 林珊妮看着她,郁闷叹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下午排练开始,阮苏茉就没空再回段西珩的消息。 剧院的观众席一直是关灯状态,几千个座位,一片黑暗。 舞台上演奏排练的乐队,似乎就是整个剧院的光源。 大气磅礴的交响乐在剧院不间断响起,所有人都投入到排练里,没有人注意到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多了一个人。 他陷落在黑暗里,视线隔着遥远距离,落在舞台左侧的钢琴上,弹奏的人只露出三分之一的侧影。 即使看不到她的脸,可他还是看得很专注。 以前,他也看过她的演出。 学校的元旦晚会,阮苏茉代表班级弹了一曲非常经典的《致爱丽丝》。 那时候的她穿着礼服,梳着温婉淑女的公主头,与平日里的她完全不像一个人。 可当她弹奏完曲子,站起来谢幕时,透过人群寻找他时灵动的眼眸,又与平时无差。 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她冲着人群中间的他笑,像在众人面前隐藏一个光明正大的秘密。 重要的节日,海德会要求学生穿校服。 回到后台,一身衬衣黑裤的少年将脱下的校服外套递给刚下台来的阮苏茉,什么话都没说,神色淡淡。 还穿着礼服光溜着肩膀的阮苏茉赶紧接过来套上,一边穿一边吐槽学校:“学校也太过分了,后台没人了就不开暖气,可冻死我了。” 段西珩没出声,阮苏茉倒是发现了新奇的事物,一下子笑起来。 “你的袖子好长,”她挥舞着多出一截的衣袖,“原来你手臂比我长这么多啊。” 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段西珩:“……” “啊,我要赶紧去换衣服了,你在这等我!” 说完,阮苏茉就穿着段西珩的校服外套跑去找自己先前换下的衣服,再抱着衣服跑向另一处的更衣室。 段西珩跟了几步,然后停在更衣室外面,等着她。 走廊的穿堂风裹挟着冬日的冷冽,衣着单薄的少年,站得挺直,并未感受到风的寒冷。 他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 热烈的,像要撞出胸腔。 …… 几小时一晃而过。 下午指挥和乐团负责人有个小会要开,排练到三点就结束了。 周遭的同事纷纷交谈着离场,阮苏茉坐在钢琴前,活动酸胀的手指。 然后才拿起放在钢琴凳上的手机。 几乎是同时间,坐在观众席的人手机微微震动。 【我结束啦!】 【你在哪?】 段西珩看着屏幕上的新消息,没回复,只点开了【共享实时位置】。 十几秒后,舞台上的人转过头,像在疑惑寻找着什么。 直到目光与落在阴影处的他对上,她才笑起来。 就像六年前,她演出结束,在鲜花和掌声中,只看着他笑。 作者有话说: 好姐妹就是要一起涩涩! 二更啦,不留个评论我会伤心的quq ? 第34章 阮苏茉在舞台上, 隔着距离跟段西珩挥挥手,然后跑去休息室拿东西。 休息室里大家都在,一边慢慢悠悠收拾物品一边商量晚上的火锅。 有同事问阮苏茉晚上去不去,阮苏茉背起自己随身的包包俏皮一笑:“不去啦, 我跟我老公出去。” “你老公来了啊, 这么巧, 我看珊妮男朋友也来了,刚把她接走。”同事笑道。 阮苏茉停一下,看了看旁边空着的位置…… 怪不得排练一结束就不见林珊妮人影了。 可怜的珊妮, 晚上还能回来吗…… 阮苏茉跟同事们告别,然后立刻小跑回剧院舞台那边, 跑得太急,中途还差点跟搬运音响的剧院工作人员撞上。 段西珩已经离开观众席,正站在剧院检票处低头看着手机。 下午的阳光透过有了岁月痕迹的玻璃推门照射进来, 落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段西珩就落在光影的阴影处, 今天他穿得休闲,简单的宽松衬衣和西裤, 少了几分沉闷。眼睛垂着,看着仍是一副沉静淡漠的模样。 阮苏茉冲他跑过来,瞬间打破了这份沉静。 他看到她后,收起手机,眸色柔和下来。 阮苏茉停下,微微喘着气,问段西珩:“你刚才怎么进去的?” “门开着,我当然是走进去的。”段西珩说得理所当然。 “没人拦你啊?” “没有。” “你还挺幸运。” 阮苏茉弯着嘴角, “一般我们排练, 不让外人进来的。不然我们的票不都是白卖了。你没买票就看演出, 白/嫖呀。” 她又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 段西珩简单回答,也不说具体时间,只转头看了看玻璃门外灿烂的阳光,问:“走吗?” 阮苏茉飞快点头。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出剧院。 时间还早,可以在附近逛逛。 离百盛剧院不远有一个解放公园,阮苏茉曾在麓川的旅游指南上见过,于是她拉着段西珩过去。 解放公园面积很大,如大隐隐于市一般,汇集了不少当地人和游客。 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尚且稚嫩的孩童,还有对这里一切都感到好奇的游客们,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临湖是间茶社,不少人坐在竹椅上聊天打牌,品茶看风景。 湖上有游船,缓缓悠悠晃荡而行。 不知哪儿在唱小曲,咿咿呀呀的音调悠扬婉转。 阮苏茉和段西珩找了个还算安静的地方,并肩坐着看夕阳。 他们安静坐着,仿若误入人间烟火,被迆逦黄昏笼罩。 前方有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推着坐轮椅的老爷爷走过,老爷爷虽然腿脚不便,但是精神看起来不错。 推着他的老奶奶步伐缓慢,偶尔跟他搭几句话,两人一说一笑,很恩爱。 阮苏茉看了他们好一会,出声说:“段西珩,以后你老了,我也这样推你出来散步。” 段西珩:“……?” 他无奈一笑:“你希望我坐轮椅?” “啊,那还是不要了。”阮苏茉想象了一下他们老了然后段西珩腿脚不便的场景,立刻摇头,十分认真,“万一你需要挪位子,我背不动你怎么办。” “你千万要健健康康,腿脚利索。” 段西珩忍不住笑,低沉的笑声在胸腔震动。 阮苏茉伸手捏住他两颊,捏得他的脸都变了形。 她瞪着眼:“有什么好笑的?” 段西珩摇摇头。 阮苏茉还是没松手:“不好笑你还笑,我明明在说这么认真的事。” 段西珩将她的手抓住,拿下,唇边还是带着笑意。 怕阮苏茉又有什么小动作,他直接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偏吻荆棘 第58节 顺便说:“笑你可爱。” “……” 切。 可爱还要你说嘛。 阮苏茉哼一声,不跟段西珩计较,反正他握得紧,她收不回自己的手,就干脆由他握着了。 风吹竹叶,晃动出声。 夕阳愈发温柔。 时间过去许久。 “段西珩,你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摔伤了,你背我离开学校。” 阮苏茉突然提起这个,回忆起六年前的事,目光放远,望着远处黄澄澄的天边。 “那天的夕阳,跟现在好像啊。” 段西珩沉默几秒,“嗯”了一声。 他当然记得。 那天阮苏茉在体育课上摔跤,小腿摩擦在粗糙的塑胶跑道上,雪白的皮肤被蹭出一片血痕。 段西珩见到她的时候,她腿上的血让他不自觉地揪起心。 娇气的女孩眼底已经漫上泪水,强忍着哭腔,说自己想回家。 段西珩第一次请了晚自习的假,陪阮苏茉回去。 先前摔倒的时候阮苏茉还崴了一下,往校门走时,她跟在段西珩身后,一瘸一拐,走得艰难。 向来冷淡的段西珩在几步之后停下,没有回头,只蹲下来,向身后的她露出后背。 “上来。”他说。 阮苏茉停下脚步,愣了好一会。 那时候他们一点都不熟,段西珩刚到阮家,吝啬地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 九月初的风拂过校园小道旁的银杏叶,打着圈儿地拂动少女的心。 阮苏茉小心翼翼地趴到段西珩的背上,双臂不知该怎么放,只能别扭地悬空,手指抓紧他校服衬衣的领子。 大约是感觉到这样的姿势容易摔下来,段西珩沉静出声,提醒她:“手,抓紧。” “……噢,噢。” 阮苏茉应着声,表情懵懵的,手臂移过来,搂住了段西珩的脖子。 段西珩站起身,将她背起来。 她很轻,身形娇小,背着并不吃力。 阮苏茉的脸颊碰触着段西珩衣领,温热的鼻息往他脖颈里钻,她浑然不觉,只感觉到自己胸膛贴着他的背,好像能感受到他背脊与肩胛的凸起。 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干净,清冽,隐隐约约。 阮苏茉第一次被人这样背着,摔痛了的委屈又袭上心头,她低下头,把脸埋在他后颈那儿哭。 段西珩感觉到了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皮肤,打湿校服衬衣的领子。 他手臂绷紧,有些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在他背上哭,而他的心,也跟着淋了一场雨。 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走到校门口用不了五分钟。 短暂的路程,短暂的亲密,还有那短暂的映入眼帘的橙黄夕阳,都镌刻在了彼此记忆中。 …… “段西珩,你会不会觉得以前的我很娇气?” 回忆起过去,阮苏茉眉眼闪动着,睫毛垂下,颤得如同蝶翼。 她问:“你以前……会讨厌我吗?” 阮苏茉已经没有看段西珩的脸,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她很紧张,觉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开始害怕段西珩的回答。 “我以前总强迫你,勉强你,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连我妈都说我太任性……” 她把头垂得很低,声音也跟着低下去:“所以,你是不是……” 段西珩静了一瞬,开口时,蕴在声线里的颗粒像摩挲过阮苏茉的耳膜。 “没有。”他说,“没有讨厌。” 他握紧阮苏茉的手,低着眸凝视着,说:“讨厌你,怎么还会背你,还让你把鼻涕眼泪都蹭在我衣服上。” “……” 阮苏茉耳朵一烫,瞬间觉得丢脸。 她无力辩驳:“也就那一次——” 段西珩掀起眼皮看一眼快无地自容的阮苏茉,低声笑着,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 看完夕阳,天色渐暗。 他们在附近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回酒店。 回去路上,途径一家商场,阮苏茉被商场大厦上悬挂的巨幅广告吸引去目光。 感觉到她驻足,段西珩也跟着停下,视线跟随而去,眸光不由得微暗。 这是个汽水广告,几个年轻男孩子青春活泼,笑意昂扬。 “司灏哎。”阮苏茉下意识地出声,忽然在回想什么,“他是不是要决赛了,我都忘了这件事。”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屏蔽了许久的高中班级群。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群里很热闹,班长正鼓动大家看今晚的决赛,给司灏投友情票。 “还好来得及。今晚就是决赛了,我们快回去吧——” 阮苏茉抬头对段西珩说,却见段西珩表情淡淡的,问:“回去做什么?” “看比赛啊。”阮苏茉指了指巨幅广告上的人,“左数第二个是我高中同学,厉害吧?” 看到阮苏茉眼底眉梢透露出的那种骄傲,段西珩的情绪略微绷紧:“你跟他关系很好?” “一般吧,没怎么联系。前几天在南临碰到了,我们住一家酒店。” “你们见面了?” “是啊。” “然后呢?” “然后?”阮苏茉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质问一般,她眨眨眼,“没了呀,就见了一面,他那么忙,我们话都没说几句。” 段西珩动了动唇,压抑着心底的酸,轻飘飘地问:“觉得可惜?” “可惜什么?” “没什么。” 阮苏茉一头雾水,看看手机时间,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小会。 她说:“我们快回去吧,我答应了给他投票,送他出道。” 段西珩没应答,站着没动。 阮苏茉又说:“好像一个人可以投十五票,一会你也帮忙投一下。” 段西珩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给他投票?” 阮苏茉:? 段西珩冷着张脸,说: “不熟。” “不投。” “手机欠费了。” 然后径直往酒店的反方向走。 阮苏茉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脑袋被秋日的晚风越吹越懵。 他生什么气? 他是在生气吧? 投个票有这么难?他的票是金子做的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1 15:44:33~2022-07-02 16:1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酥 8瓶;lizzebear、里礼. 5瓶;甜呼呼、壁花小姐、iiiiiiiina、5993520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5章 阮苏茉不理解。 为什么明明酒店离得不远, 段西珩非要绕一大圈。 等他们到达酒店的时候,天早就已经暗透。 酒店房间里,气氛有点奇怪,有点压抑。 段西珩坐在单人沙发上, 后背靠着沙发靠背, 双腿随意曲着, 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右手握着鼠标。 看起来是很平常很随意的一个姿势,可是偏偏……阮苏茉看出几分不爽。 偏吻荆棘 第59节 他在不爽什么? 这一路就跟生气了一样, 一句话都没说。 他到底怎么了? 阮苏茉一时没有开窍,还有点晕乎。 毕竟段西珩从来没这样冷脸对过她。 班级群里还在热闹, 班长艾特了所有人,提醒大家准备好一会的限时投票环节。 阮苏茉对这个比赛过程不大清楚,看了会聊天记录, 然后打开视频app看比赛直播。 觉得手机屏幕太小, 她又打开床对面的电视,将直播投影到电视上。 整个过程, 段西珩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电视发出观众激动的呼喊声,他停了一下移动鼠标的手,静静抬眸看过去,只见阮苏茉抱着枕头靠在床头,聚精会神地看比赛直播。 段西珩再看一眼电视,恰好比赛进行到个人表演阶段,现在是第三位上台表演的选手。 很巧。 是司灏。 舞台灯光骤暗,像陷入一片暗蓝色的海洋, 司灏一身白衣, 坐在一架白色钢琴前。 随着手指在钢琴键上弹奏, 这首歌的前奏缓缓响起。 屏幕左侧也打出歌曲信息。 歌曲:《crush》 作词作曲:司灏 阮苏茉按着群里班长的指挥,非常迅速地点开投票链接给司灏投了票,正想叫段西珩也帮忙投一下,可又有点不敢。 悄悄看一眼在床侧边的段西珩,发现他正看着电视屏幕。 阮苏茉想跟他拉近乎,找了个跟眼下情况有关的话题:“哎你知道嘛,我给他这首歌伴奏过。他专辑里收录的那个版本,就是我弹的。” 然而阮苏茉话音落下,段西珩的脸更冷了。 阮苏茉根本没发现自己正在雷区蹦迪,看段西珩没什么反应,还详细描述了一下当时伴奏的事。 “那时候他公司的人联系我,我还以为是骗子呢,后来还是他自己来找我。” “他们公司会乐器的人很多,司灏自己也会弹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找我来伴奏。” 段西珩终于从电视上收回目光,冷冰冰的眸子对着眼前的笔记本屏幕,声音听着没几分温度。 “你不知道crush是什么意思?” 阮苏茉愣一下。 段西珩面无表情地说:“他十六岁写的这首歌。歌名已经代表了整首歌的意思。又特意找你伴奏——” “阮苏茉,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阮苏茉更愣了,整张小脸懵的,连眨眼都不会了。 “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问我?” 段西珩试图调整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自己平静。 可说出口的那几个字却不能让他平静。 他确定地说: “他喜欢你。” 电视里的男人还在自弹自唱,低沉清透的嗓音很有辨识度,可阮苏茉根本听不清他在唱什么。 现在她脑子有点没转过来。 “他喜欢我?怎么可能,你误会了吧……”阮苏茉觉得肯定是段西珩搞错了,“我给他伴奏是收了他公司的钱的,他十六岁写这首歌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他那个时候就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即使嘴巴不说,眼神也是藏不住的。 在阮苏茉为元旦晚会练琴的那些寒冬夜晚,段西珩等在琴房外面,坐在寒冷走廊上写题做卷子。 而琴房里,有时会有司灏的存在。 他会陪阮苏茉练习,他们也好像更有话题。 等待的时间里,段西珩坐在门口,一如既往的沉默,哪怕心底嫉妒快将他吞灭。 练习结束,司灏和阮苏茉一起出来,阮苏茉还会笑着跟他说再见。 他每次都直直望着阮苏茉,眼里只有她。 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有阮苏茉这样的傻子才看不出来。 段西珩跟司灏并不认识,除去琴房外面偶尔的几次见面,几乎就是陌生人。高一和高三本身就不在一幢教学楼,平日里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但是段西珩有主动跟司灏说过话,在十二月末,寒冷的平安夜。 那天段西珩晚自习结束,如往常般去艺体楼等阮苏茉,恰好碰上同样要过去的司灏。 夜晚的艺体楼很安静,只有三楼的琴房亮着灯,清脆的钢琴声在夜色之中格外清晰。 两个差不多高的男生在阶梯前相对而站,段西珩半垂着眼皮看着意图明显的司灏,很直白地问:“你喜欢她?” 司灏一直以为段西珩是阮苏茉的哥哥,被挑明心意,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手指握紧包装精致的圣诞礼物,红绿相间的包装纸亮眼夺目。 段西珩冷眼从礼物上收回眼神,不用等他回答,看他这样的反应就已经知道他的答案。 “她才高一。不会早恋。不会收你的礼物。” 段西珩冷淡说着,往前一步,丢下一句:“她也不会喜欢你。” 段西珩当然记不得当时司灏的表情。 他根本没心思去记,也根本没有去看过。 当时的他确实有些过分,他有什么资格对司灏说那样的话,他好像并没有任何资格。 从那之后,司灏再没来过琴房。 至于司灏有没有放弃,段西珩不清楚,后来他离开的这些年他们有什么交集,他也不知道。 只是时隔六年,几乎快要忘记这个人的时候,他在阮苏茉的朋友圈看到那个投票链接。 他突然有了危机感。 他怕自己缺失的这六年,曾有过别人存在。 所以那天,他会要求阮苏茉在朋友圈公布结婚的消息,也悄悄试探,她是否有不想告诉的人。 …… “他……他从来没有说过啊……” 阮苏茉还是不敢相信。 司灏喜欢她? 怎么可能呢。 她和司灏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这三年里并没太多接触。班里是按身高排的座位,司灏一直坐在最后一排,而阮苏茉总是在讲台前徘徊。光是班上距离,他们都隔了大半个教室的课桌。 高一那会儿他们有因为班里演出的事说过话,因为司灏是班里的文娱委员,负责那次的元旦晚会。 后来他们再没什么接触了,毕业他签了唱片公司,他们就更没联系。 一首歌结束,观众雷动般的掌声将愣神的阮苏茉惊醒,她霎时间回神,立刻找来遥控器关了电视。 因为是投屏,电视关了,手机还在播放。 她又慌乱地按了手机锁屏。 房内突然归于安静。 段西珩没有再说话,阮苏茉眨巴着眼,直愣愣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阮苏茉才非常缓慢地反应过来。 “段西珩,你……不给他投票是因为……觉得他喜欢我?” 段西珩绷着脸,默认。 “可是……我和司灏什么关系都没有啊,都很久没见了……”阮苏茉弱弱解释。 段西珩垂着眼皮,仍盯着电脑屏幕,轻应一声:“不是前几天刚见过。” “那——那也只是电梯里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当时珊妮也在——” “你激动什么?” “我哪里激动了?” “你没有激动吗?” 两人的目光终于对上,段西珩的眼神太沉太深,竟然叫阮苏茉生出几分莫须有的心虚。 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习惯于他的温柔,她一时都忘了,以前的他就是这种冷冰冰的模样。 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我跟他真没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们见面没有告诉我?” “我没想起来说啊,那天……不是在说茉莉的事嘛……” 段西珩没出声,阮苏茉急了,直接跳下床。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觉得你头顶青青草原了?!” “段西珩,你竟然不相信我!” 偏吻荆棘 第60节 阮苏茉气鼓鼓的,插着腰站在段西珩,像只随时准备挠人的炸毛的猫。 “我跟他见面怎么了,老同学不能见面吗?见面能代表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还怀疑我和他有一腿——” 段西珩及时打住阮苏茉的话:“我没怀疑你和他有一腿。” 阮苏茉顿一下,继续炸毛:“那有差吗?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 “你有!你刚才就是这个意思!” “……” 段西珩觉得自己说不过阮苏茉。 其实他就只是吃味。 加上知道阮苏茉和司灏前些天见过,他有些酸。 仅此而已。 并不是阮苏茉添油加醋的这个意思。 段西珩又抿着唇不说话,阮苏茉双手插腰,气势凌人,扬着下巴,满脸的小得意: “段西珩,你承认吧,你就是吃醋!!” 阮苏茉终于聪明了一回。 终于发现段西珩是在吃醋。 被戳破心思后,段西珩不自然地阖眸,喉结滚动,故作镇定地反问阮苏茉:“我们已经结婚,我没有吃醋的资格吗?” “有啊,当然有。” 阮苏茉这下是真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心里这隐秘的小小的兴奋快让她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欢迎吃醋,您慢慢吃,不够还有。” 段西珩:“……?” 作者有话说: crush:短暂、热烈、羞涩的爱恋 其实司灏也是暗恋,他的暗恋可能更像男女主的一种对照,他的暗恋是be的t-t 感谢在2022-07-02 16:13:16~2022-07-03 11:0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猫耳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yu 5瓶;白妤笙、蟹老板的螃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6章 得意忘形必然是有后果的。 后果就是阮苏茉被段西珩摁在床上动弹不得, 距离近的,他额前垂下的刘海似乎都从她额头擦过。 还能清晰看到他眼尾处的那一小颗藏得很深的红痣在眼前晃。 “不够还有?” 段西珩蹙着眉头重复阮苏茉刚才得意时候说的话,按着她手腕的手力道加重两分,仿佛是在暗示她好好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 阮苏茉感受到来自手腕处的力道以及眼前这个男人的威胁, 她不怂, 反而更猖狂:“就是字面意思。” 停顿半晌, 段西珩似是无奈,又像是被气笑:“阮苏茉,你很得意啊?” 阮苏茉忍住唇角笑意, 冲他眨眨眼: “一般般咯。” 段西珩:“……” 他不明白,知道他吃醋, 这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还这样沾沾自喜? 这时候,阮苏茉的手机响起来。 段西珩偏头瞧一眼,恰好看到来电人是林珊妮。 他暂且放开阮苏茉, 说:“你朋友, 接电话吧。” 阮苏茉从床上坐起来,接起电话。 - 早早进入沉睡模式的麓川于黑夜中保持安静, 在马路上飞驰而过的出租车,像是要划破黑夜一般。 阮苏茉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梁宴所在的酒店接林珊妮,她到的时候,林珊妮和梁宴正站在酒店门口,距离拉得很远,像是吵架了。 阮苏茉想,他们应该就是吵架了吧,不然林珊妮不会特意打电话让她过来接。 阮苏茉从出租车上下来, 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的段西珩也从另一侧车门下车。 林珊妮低着头, 看着情绪很差。 在阮苏茉隔着距离喊了一声“珊妮”后, 她才恍然抬起头。 接着抬步朝阮苏茉走来。 而梁宴,离得很远,表情落在阴影里,看不大清。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林珊妮离开。 “珊妮,你们……怎么了?”阮苏茉与林珊妮碰面后,偷偷回头瞧一眼还停在原地的梁宴,担心地询问。 林珊妮摇摇头,连笑的力气也没有,“我们回去吧。” “……好。” 阮苏茉好像从没见过林珊妮这么低落,不由得心疼起来。 刚才的出租车师傅还没离开,她牵着林珊妮的手,重新上了车,坐在了后座。 离她们两步远的段西珩主动坐到了副驾上。 他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快哭的林珊妮,再看一眼想安慰却又有点无措的阮苏茉,轻声对司机报了他们所住的酒店地址。 出租车离去时,他转头看向这家酒店大门,不小心与一直站在那里的男人对上视线。 只一瞬,他被出租车载着离开,视线便被错开。 留在原地的梁宴一直目送出租车离去,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 晚上阮苏茉留在房间里陪林珊妮,没有跟段西珩一块。 房里,林珊妮坐在床铺前的地毯上,拉开一罐啤酒的拉环。 冒着白汽的啤酒味道瞬间溢出来。 林珊妮先是喝了大半罐,打了个嗝,才停下说:“你不用管我,去陪你老公吧。” 阮苏茉一直坐在林珊妮边上,表情凝重地看着她。听她这么说,马上摇摇头:“没关系,我先陪你。” 也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林珊妮的眼圈一下子红起来,她忍了忍眼泪,主动解释今晚的情况。 “我本来要自己走,他不放心,要送我,不然就不让我走。我没办法,只能给你打电话。” “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很可笑,这种时候不放心我一个人,装什么大尾巴狼。” 阮苏茉听明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云里雾里。她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林珊妮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可是刚说两个字,她的哭腔就出来了,眼泪唰的掉下来。 “我只是……跟他拜拜了。” “拜拜的意思是……?” “就是再见了,结束了。” 林珊妮说着擦掉脸上眼泪,仰头把剩下的半罐啤酒一口闷完,然后捏瘪空罐。 “他说他暂时没有做好跟我在一起的准备。既然没有准备,他睡我干什么,还千里送吊——” “他是那么缺女人吗?” “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我不想最后我和他变成炮/友关系,所以我提出没必要就不要再联系了,我不想再见他了。” 阮苏茉默默听着,看着林珊妮红透眼睛却又努力不想哭出来的模样,心跟着揪起来。 “可是他是你哥,你们以后不可能不见面的……” 闻言,林珊妮露出个苦笑:“再见面,他就只是我哥了。” 她喜欢梁晏太久了,久到她觉得她所有的青春都给了他。 她的喜欢是很单纯干净的,她真的不愿意让这份感情变质成所谓的炮/友。 算了,还是结束吧。 也是蛮心酸,他们这样的关系,在结束的时候,连“分手”两个字都不配。 林珊妮喝完一罐啤酒没多久,酒劲上来,趴在枕头上流眼泪。 哭了好久,才睡着。 阮苏茉趁她睡着,给她擦了脸和手,盖上被子。 被子刚盖上,林珊妮就踢了开,翻过身,连睡梦中都在哭着骂:“梁晏你这个王/八/蛋……” 阮苏茉听着心疼,义愤填膺,跟着一起骂。 “对,你哥就是个王/八/蛋!” …… 这一夜,阮苏茉几乎没怎么睡。 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给林珊妮收拾完再躺到床上,已经快凌晨两点。 偏吻荆棘 第61节 酝酿一下睡意,没两个小时,又要起床。 段西珩早上的飞机。 五点离开酒店去机场。 林珊妮已经借着酒劲睡得很沉,没有再哭。阮苏茉起床后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然后悄悄离开了房间。 门外走廊,段西珩已经站在那等。 他换上了修身简约的西服,看起来是准备一下飞机就回公司。 阮苏茉关上门,走向他,先看了看他身旁的小行李箱,再抬眸看向他。 “都收拾好了?退房了吗?” 段西珩点头,又摇头,低沉的嗓音在寂静走廊里格外清晰。 “收拾好了。还没退房,现在下去。” 阮苏茉抿着唇,过了会才长长地“噢”了一声。 然后她可惜地说:“我只能送你到楼下。七点就要去排练,来不及送你去机场了。” “嗯。没关系。” 段西珩深沉的目光里藏着不舍,这一别大概是两个月后再见。 有些漫长。 他们一同走向电梯。 等电梯的时候,段西珩问阮苏茉:“你朋友还好吗?跟男朋友吵架了?” “才不好。那个也不是她男朋友,就是个大坏蛋。” 提起这个阮苏茉就生气,“专门骗女孩子的王/八/蛋。” 见阮苏茉这样气愤,段西珩不禁问:“他骗什么了?” “他……”阮苏茉张张嘴,觉得不能说别人隐私,就把话截止住,“没什么,反正他就是一个玩弄女孩子感情的坏蛋。” 段西珩回想一下晚上临走时与梁晏短暂的视线接触,不自觉地说:“这当中有没有什么误会?” “什么什么误会?” “没,我只是觉得,你朋友的男朋友,好像不是你说的那样。” “……” 阮苏茉盯着段西珩看了许久,“你为什么替他说话?你们男人果然会替同类说话,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段西珩:“……?” 阮苏茉:“真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 段西珩被搞糊涂了,他露出无奈的表情,询问:“我是哪种人?” “就是那种——穿上裤子就不认的臭男人!” ? 无缘无故被倒一盆脏水,段西珩哭笑不得。 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这么就成了……穿上裤子就不认的臭男人? “阮苏茉,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阮苏茉冲他哼哼,“谁让你替别人说话。” “我有吗?” “你没有吗?” 电梯叮咚一声到达,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段西珩刚准备进去,却见阮苏茉往后退了一步,愤愤然道:“再见,不送!” 段西珩:“……”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阮苏茉丢下这句,扭头就走。 留下段西珩一人在电梯前无奈地笑。 这脾气,真是说来就来。 …… 因为要赶飞机,段西珩没有再多停留,退房之后就离开了酒店,出发赶往机场。 他不知阮苏茉在生哪门子气,仔细回想,大概她也不是在跟他生气,只是在为朋友抱不平。 到机场后,他给阮苏茉发消息:【到机场了】 阮苏茉没回。 安检时候,他发:【安检了】 阮苏茉没回。 登机前,他发:【马上登机】 阮苏茉还是没回。 段西珩终于确认,阮苏茉这小脾气是真闹起来了。 还怪可爱。 …… 飞机上,段西珩在座位上坐好,身旁的男人也坐下。 他们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梁晏把自己手机递过来:“麻烦加一下你太太的微信。” 为避免误会,他解释:“我联系不上林珊妮。” 林珊妮把他删了。 还是拉黑删除。 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她发这么大脾气。 停顿一会,段西珩接过梁晏手机,顺便也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麻烦加一下你女朋友微信。” “我也联系不上我太太。” 作者有话说: 段梁:(握手)同是天涯沦落人感谢在2022-07-03 11:05:50~2022-07-03 23:0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想当条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7章 早上的排练从七点准时开始。 一直到中午结束, 阮苏茉才有时间拿起手机。 她跟林珊妮一边往休息室走,一边打开手机,除去排练之前收到的几条段西珩发的消息,还有一条是一小时前他发过来的: 【到了】 附赠一张海城停机坪的照片。 阮苏茉只点开看一眼, 并没回复。 她暂时还不想理他。 通讯录那里有个小红点, 阮苏茉点进去, 不自觉停住脚步。 “珊妮。”她把手机递给旁边一起走的林珊妮看,“你哥。” 林珊妮转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申请好友的那个人确实是梁晏。 头像昵称都对的上。 验证消息写着:【我是梁晏】 “你哥怎么有我微信?他加我做什么?” 林珊妮也不知道梁晏怎么有阮苏茉的微信, 但她知道梁晏为什么加阮苏茉。 她想想,说:“大概是因为我把他删了。他想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吧。” 阮苏茉:“?” 林珊妮接过阮苏茉手机, 通过验证消息回复梁晏: 【我是林珊妮,没死,死了会通知你烧纸。】 然后把手机还给阮苏茉。 “再发来就别理他。” 阮苏茉看到林珊妮回复的消息, 不由得笑:“哪有人像你这样诅咒自己的。你真不打算理他了?” “割袍断义, 一刀两断。我想明白了,男人没什么用, 男人只会影响我工作的进度。你看我早上因为他的事,不小心拉错一个音,就被指挥盯了一早上。” 林珊妮一想起指挥又圆又厚的眼镜片后面那双死亡之眼,就不由自主抖了抖。 太要命。 两人重新往前走,林珊妮顺手拿出自己手机,这下换她停步了。 手机递到阮苏茉面前:“这你老公?” 阮苏茉定睛一看,确实,好友申请列表里的那个人, 是段西珩。 “你老公加我干什么?” 偏吻荆棘 第62节 “可能……是因为我一早上没理他?” “啊?你们怎么了?” “也没什么, 就心烦。” 林珊妮搞不懂这腻歪的小夫妻怎么了, 看看手机的好友申请,问阮苏茉:“那我加不加?” “别理他。”阮苏茉想也没想,重复林珊妮的话:“男人只会影响我工作的进度。” “……” “……”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放下手机,手挽着手去休息室吃午饭。 - 半夜十点。 阮苏茉和林珊妮在外面逛了一圈才回来,打卡了几个网红景点,吃了麓川的特色小吃。 一天的排练加上一晚上的游玩,她们都累得不行,前后洗了澡,刚躺到床上就眼皮直打架。 林珊妮想睡了,问过阮苏茉后就关了灯。 房间是标间,两张单人床。 阮苏茉侧过身,看着黑暗中另一张床上不大明显的林珊妮的后背,压低声音出声:“珊妮,你睡得着吗?” 林珊妮在黑暗中睁开眼,眼圈有点发红。 她诚实地答:“睡不着。” “是在想你哥吗?” “嗯……这是不是就是失恋的感觉?”林珊妮笑了笑,“恋爱都还没谈,倒是先失恋了。” 阮苏茉安静着,她能理解林珊妮的感受。虽然她和林珊妮的状况不一样,可是几年前段西珩离开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翻来覆去睡不着。 怕黑夜,怕睡觉,怕安静夜晚。 因为这样的时候,她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段西珩,心就像空了一大块,然后眼泪就掉落下来。 那段时间,她每天早上起来,眼睛都是肿的。 也是还没谈恋爱,就先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失恋。 “珊妮,你不要勉强自己。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 林珊妮像是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声音听着很闷。 “我应该是错了的。我不该喜欢他,他是我哥。” 她难过地说着:“我们父母再婚后,我的世界里就多了一个他。小时候他对我很好,可是等我长大了一些,读了高中,他就好像故意跟我拉开距离。” “其实我不喜欢小提琴,那是小时候他在学,我想跟他在一块,就跟着去。后来他不学了,我也想放弃,却又偏偏因为他一句‘你很有天份’就坚持了下来。” “我宁愿他一直离我那么远,没给过我希望,这样我还能放弃的坦荡一点。可他为什么偏要给了我希望,又给我失望……” 林珊妮吸了吸鼻子,悄悄用枕头擦掉自己眼泪。 “我没事。难过几天就好了。睡吧。晚安。” 阮苏茉张张嘴巴,想安慰,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好朋友。 阮苏茉跟着难过起来,点点头:“晚安。” 临睡前,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 下午排练,阮苏茉又把手机静音了。 屏幕的亮光照亮天花板,冷色的光在这片暗色之中实在亮眼。 有人在群聊里艾特了所有人。 阮苏茉打开高中同学群,看到是许久没出现的司灏在对大家说谢谢。 谢谢他们的支持和投票。 昨晚他顺利出道了,拿了第二名。 是个很不错的成绩。 私聊信息多了一条。 是司灏单独发来的: 【听说你结婚了】 【恭喜】 迟来的“恭喜”让阮苏茉晃了一下神,大概是他这段时间都在比赛,现在才知道她结婚了吧。 她公式化地回了句:【谢谢】 司灏再没回复。 阮苏茉难免想起昨晚段西珩说的话,司灏喜欢她。 其实她是个对感情不够敏感的人,读书时候总有人说谁对谁有好感,问怎么知道的,都说看眼神看小动作。 而阮苏茉大部分都不会觉察。 可她觉得,自己也不至于太迟钝吧……司灏要是真喜欢她,她怎么会一点都没发觉呢。 退出聊天页面,阮苏茉发现置顶的聊天框有些奇怪。 仔细一看,那个人的头像变成了小茉莉,连微信名都改成了【小茉莉】。 阮苏茉愣一愣,怎么,小猫咪都会盗号了? 她点进去,确认这是段西珩的账号没错。 最后一句消息记录都还是晚上他发的:【吃饭了吗?】 正疑惑间,屏幕上跳出几条新消息。 【主人】 【我是小茉莉】 【你想我了吗?】 阮苏茉:? 段西珩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她没来得及回,对方又发来: 【主人,我好想你啊】 【照片】 【主人你看,我有好好吃饭噢】 照片是小茉莉满当当的饭盆。 然后又来一条: 【主人,你为什么不理我?】 【是睡觉了吗?】 看着被刷屏的手机,阮苏茉实在忍不住唇角的笑。 动动手指回复:【正准备睡】 对方:【主人晚安】 阮苏茉:【小茉莉晚安】 几秒后,对方发来一句:【晚安】 明明是相同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文字,可是阮苏茉却好像能感受到,这是段西珩用他自己的语气对她说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突然噗通噗通乱跳起来。脑海里想起昨晚他说的吃醋,忍不住小鹿乱撞。 如果吃醋,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很在意她? 是不是就表示……他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呢? 算了,看在他吃醋的份上,原谅他,不跟他闹脾气了。 她回:【晚安】 …… 手机那头,被迫营业的小茉莉趴在段西珩腿上打盹,段西珩看着阮苏茉最后发来的两个字,知道她消气了,已经肯理自己。 他抿抿唇,心情松懈几分。 修长手指顺顺小茉莉背上的毛,对它说:“还是你比较有用。明天奖励你一根小鱼干。” 成为工具猫的小茉莉没理他,眯眯眼,换个方向继续睡。 过了一会,段西珩将小茉莉抱回到它自己的窝,他则坐到书桌前,继续处理白天没处理完的工作。 临时抽空去麓川,他落下许多工作,今晚难免要熬夜。 家里很安静,只有一人一猫。 阮苏茉的家其实布置的很温馨,小物件很多,可可爱爱,又稀奇古怪。 可是家里少了她,却感觉整个房子空旷的厉害。 这几年,对于段西珩来说,住哪都一样。 无论哪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段时间都跟阮苏茉在一块,他突然开始有点不习惯这种一个人的感觉。 因为阮苏茉,他已经不习惯孤单了。 段西珩视线移到电脑旁的日历上,他打开日历,算着日子,这两个月真的好长。 偏吻荆棘 第63节 等阮苏茉回来,海城应该已经是冬天。 段西珩放下桌上日历本,收拾心情,专心处理工作。 他给裴越打了个电话。 裴越应该一下班就往夜店钻了,接电话的时候,背景音很嘈杂,dj音乐震耳欲聋。 “下午说的方案再重新发我一份。”段西珩说。 裴越满口应下:“行行行,我正忙着,不发邮件了,直接发你微信。” 然后电话挂断,他打开微信通讯录,想找段西珩。 可是翻来覆去,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句号和熟悉的黑夜月亮头像。 又重头翻了一遍,裴越突然福至心灵,颤颤巍巍点开一只小猫咪头像,发了一个问号。 裴越:【?】 小茉莉:【?】 裴越:【被盗号了?】 小茉莉:【没有】 裴越:【那你这头像这名字……你吃错药了???】 段西珩握着手机,表情平淡,回复:【哄老婆】 作者有话说: 裴越:看来不是吃错药,是喝了迷魂汤 -感谢在2022-07-03 23:03:31~2022-07-04 14:2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下滑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8章 段西珩自从换了小茉莉的头像和名字后, 就再没改回来。 甚至还扮上瘾了,每天早晚都用小茉莉的语气跟阮苏茉早安晚安。 天天“主人”、“主人”的,弄得阮苏茉实在受不了。 阮苏茉忍了一周,终于忍不下去, 在收到段西珩准点的“主人早上好”之后, 她一个电话拨过去。 “段西珩, 你还要盗用我们茉莉的身份多久?网络上是没有你认识的人了吗?你都不怕你通讯录里的人奇怪你为什么顶着这个头像,不怕他们私下议论?” 阮苏茉正在麓川机场,赶早班机。 麓川的巡演结束了, 他们要北上,前往北方。 她这边声音嘈杂, 但是段西珩那边很安静。静的,好像他嗓音里的震动都能清晰听见。 他好似在笑:“公司里的人都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换头像改名字。” “……” “他们知道我在哄老婆。” !!! 阮苏茉瞬间倒吸一口气,脸倏地红起来:“你——你堂堂一个段总, 你——你都不会害臊吗?” 段西珩敛了点笑意, 声音听着有点疑惑:“为什么要害臊?这难道不是事实?” …… 好的,你赢了。 隔着电话, 阮苏茉觉得自己说不过段西珩。 快到登记时间,她不再跟段西珩废话,说了句:“要登机了,再见,拜拜。” 然后迅速挂断电话。 …… 阮苏茉身为南方人,第一次到北方,并没想到十月份的北方就已经这么冷。 因为一场寒流,强冷空气来袭, 北方气温骤降, 才十月份, 就已经出现霜冻结冰的情况。 天气预报还说未来半个月,可能会有一场大雪。 在北方辗转两个城市,半个月后到达最后一个城市的时候,阮苏茉终于挨不住这寒冷的天,得了一场重感冒。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下雪哎。” 林珊妮倒了一杯热水,端给坐在床上的病患。她看阮苏茉脸色很差,病恹恹的,不免担心:“我去给你买点感冒药吧,还好这两天都休息,你吃了想睡觉也没关系。” 因为初到北方,团里许多人都不适应,这阵子感冒的人不少。 加上几场巡演下来,他们已经足够默契,不需要再没日没夜地排练,指挥大发善心,让大家休息两天,等过两天再彩排。 时间一旦宽裕,阮苏茉就放心大胆地一病不起。 她全身乏力,鼻塞又头疼,接过热水后点点头,声音有点哑:“好……” 她抿了一小口水,觉得喝不下,又放回到床头柜,拉过被子躺下来。 林珊妮看她这么不舒服,给她掖掖被子安慰她:“终于最后一场了,再熬熬我们就可以回去。” 她们作为刚入团的新人,确实有点吃不消这样连续不间断的巡演。 阮苏茉还是点点头,有点儿可怜:“头好痛。” “睡会吧,我去给你买药。” “谢谢珊妮。” “谢个屁,赶紧好起来呀。” 林珊妮笑笑,又叹息,真是病来如山倒,平日里多精神一个人啊,现在成了这副病样。 林珊妮裹上羽绒服,出了门。 酒店房间没开灯,阮苏茉睡在床上,觉得有些发冷。 都说生病的时候最脆弱,阮苏茉这时候也有点脆弱,想哭鼻子,想妈妈。 阮苏茉没熬住,偷偷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黎颂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熟悉的音调听得阮苏茉一下子泛起眼泪:“妈妈……” “怎么了?”黎颂娴一下听出不对,“病了?” “这里好冷,我有点感冒。” “去医院没有?” “还没有。” “怎么不去?” 阮苏茉吸吸发塞的鼻子:“我刚来这边,也不知道医院在哪,好麻烦,不想动。” 怕黎颂娴担心,她马上说:“不过我朋友去给我买药了,吃了应该就好了。” “听你这声音,估计吃药也不会好。” 黎颂娴太了解阮苏茉,劝她:“你每次感冒严重就会发烧,还是去医院看看。” “知道了……” “茉茉,你已经长大了,坚强点,不要偷偷哭鼻子。” 正想掉眼泪的阮苏茉一下子僵住,硬生生把眼泪憋住:“我不会的。” 须臾之后,她还是没忍住眼泪,鼻音很重地说:“妈妈我好想你。” 黎颂娴都走了好久了,平时她们也只是偶尔通个电话开个视频。阮苏茉真的好久没有见到她真人了。 果然生病时候会脆弱,阮苏茉一哭,就止不住眼泪。 生病时候,阮苏茉格外黏人。 这个习惯从小到大都没变。 在妈妈眼里,就算她已经结婚,但她永远还是个孩子。 黎颂娴听得心疼,但除了安慰,一时也做不了别的。 跟黎颂娴通完电话,阮苏茉觉得自己眼睛有点睁不开,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睛,她就闭眼睡觉。 手机响起来,是段西珩的视频请求。 阮苏茉犹豫一下,摁了拒绝。 然后给他发了几个字:【困了,睡觉了】 然而现在才晚上六点。 这几天她都没接段西珩的视频和电话,觉得自己状态不好,有些憔悴。 而且她这种时候比较想黏人,怕自己听到段西珩的声音,看到他的脸,就会想黏着他,想跟他撒娇。 可是他们隔着几千公里,距离遥远,看得见摸不着的,只会徒增伤感。 如往常一般,被拒绝之后的段西珩没说什么,只回复:【好】 …… 夜里气温降至零下。 即使身处开着暖气的酒店房间,阮苏茉还是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林珊妮买回来的感冒药吃了没效果,阮苏茉夜里就发起了烧。 阮苏茉小脸烧得通红,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偏吻荆棘 第64节 意识也有些涣散。 她脑子很晕,睁不开眼,只感觉有人给她小心地喂了退烧药,又用酒精棉给她擦身体,进行物理降温。 热度被酒精蒸发带走,阮苏茉有那么一点点的意识缓和,可眼睛还是闭着,声音模糊地说:“珊妮你不用管我了……你也去睡吧……” 照顾她的人动作停了停,转而什么话都没说,继续拿酒精棉给她擦手臂。 酒精的味道有些上头,加上药物作用,阮苏茉很快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觉得有人在抱她。 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柔又沉默。 …… 早上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 阮苏茉脸色苍白,整个人还很虚弱。 她懵着神,脑子里想的,却是昨夜迷蒙模糊的梦境。 她好像梦到段西珩了。 梦到他抱着她,呼吸和心跳都紧贴着她。 但那也只是个梦,醒来的现实世界,并没有他。 现实世界里,只有林珊妮。 “醒了?好点没有?先吃一点粥垫垫肚子,再吃药。要是中午还难受,我们就去医院。” 林珊妮拆开外卖的打包袋,清粥的米香瞬间在房内弥漫。 阮苏茉勉强从床上坐起来,退烧之后精神好了一些,她靠着床头说:“一般我烧一次就会好,不用去医院。” 林珊妮把还热乎的清火白粥端过来,站到床侧,搅拌着勺子。 “你昨晚发烧可吓死我了,我自己都没烧过几次,连退烧药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就怕买错了让你吃了一命呜呼。” 林珊妮说着笑起来:“那我可真要给你烧纸了。” 阮苏茉也跟着笑了,“可是你没买错啊,还照顾了我一晚上。” 她有点感动:“你是不是一夜都没睡好啊?” 林珊妮顿了一下。 睡是没怎么睡好,但是……倒也不是因为照顾她…… “唉,我好想回家。”阮苏茉叹气过后,可可怜怜地说:“我想我家茉莉了。” 也想那个假茉莉。 “就只想你家小猫咪,不想你老公啊?” “想啊,我昨晚还梦到他了。” 说起这个,阮苏茉还有点不好意思。 林珊妮欲言又止,把手上的粥递给阮苏茉,然后说:“其实,你不是梦见他。” “你老公,真的来了。” “啊?” 阮苏茉愣滞住。 段西珩来了? 他怎么会来? “他那么忙,怎么会突然过来啊……” “上回他不也送你去麓川了,挤出点时间又不是做不到。” 林珊妮这么说,阮苏茉还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她转头环顾四周,并没见到段西珩的人影。 林珊妮看出阮苏茉在找人,笑着告诉她:“别看了,他现在不在这。” “他去哪了?” “去外面给你买药了。他出门的时候我正好过来碰上,这个粥,也是他点的。”林珊妮抓起阮苏茉的手,把粥放到她手上,“快吃吧,爱心早餐。” 白粥的清香一汩一汩地荡漾在鼻尖,阮苏茉望着这碗粥,表情还是有些愣。 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吃完粥,吃完药,时间过去好久,段西珩都没回来。 林珊妮有点事,出去了,只剩下阮苏茉一个人。 阮苏茉躺在床上,在等待的时间里,心跳乱七八糟的。 呼吸都跟着烫了几分。 在门锁被门禁卡刷过,嘀嘀两声响起的时候,阮苏茉甚至紧张了起来,连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然后她听到关门声,再听到越来越近的,熟悉的脚步声,鼻尖忽然就酸了。 男人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外头风霜的凛冽。 他停在床边,坐在床沿上,沉默注视着她。 指尖冰凉,轻轻揩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许久之后,她吸着鼻子出声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段西珩摇摇头。 阮苏茉眼睛眨巴几下,看起来有点委屈:“那你为什么不抱抱我?” 作者有话说: 段:传下去,我老婆在对我撒娇!! - 茉茉生病了,要你们点点作者专栏收藏才会好(认真脸) 感谢在2022-07-04 14:27:56~2022-07-05 09:1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夏 3瓶;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9章 很奇怪, 段西珩的表情并不好。 阮苏茉第一次跟他这样正大光明的撒娇,他却好像不为所动,眼睫很轻地垂下,然后才张开手臂。 像是愿意给她一个拥抱, 又好像并不愿意。 阮苏茉从床上坐起来, 并未投入他的怀抱, 而是怔怔看着他。 因为生病,她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发白, 有一些些起皮。 很憔悴,很没精神。 “你怎么了, 不开心吗?” 听闻阮苏茉这样细小虚弱的声,段西珩喉结动了动,放下手臂。说话时候, 声音很沉。 “为什么不告诉我?” 阮苏茉愣一下。 段西珩说:“病得这么重, 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一声?” “我……”阮苏茉张张嘴,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出什么理由, 只得咬住下唇。 段西珩像是忍了一会,再开口,声音没刚才那样严肃了。 反而透露出几分失落。 “我以为我们这样的关系,在你最虚弱的时候,你想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我。” 可是这几天,电话不接,视频不接,一句不舒服都没说过。 阮苏茉怔了好一会, 眼睛漫上一层水光, 鼻尖酸的好像马上就会掉下眼泪。 她软着声, 委屈地说:“跟你说了有什么用,你又不会马上出现。” “我现在不是来了?” 几秒停顿,阮苏茉终于掉下眼泪。 “你来了也只知道凶我,那你还来做什么。” 她的情绪被打开一个口,就再止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加上一脸病容,看着格外让人心疼。 “我妈以前说过你很忙,让我不要给你增加负担。我有好好听话,为什么到了你这,你还怪我。” 阮苏茉可委屈了。 她就是不想让段西珩担心啊,那次临时陪她去麓川,她亲眼所见他到底有多忙。 觉得自己生病不好看还只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他太多时间。 阮苏茉低着头哭,一声一声的呜咽,让段西珩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心软下去,伸手将她搂到自己怀里。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他叹气,“不管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需要你那么体贴为我着想。” 阮苏茉心里还有怨气,想推开段西珩,但她全身软绵绵的,实在没多少力气。 段西珩感知到她的挣扎,便将她搂的更紧,按在怀里轻拍她后背。 “好了,抱你了,别哭了。” 阮苏茉整个人软软的,像风雨之中被捡回来的小猫,贪婪地寻求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地儿。 她小手揪住段西珩身侧的衣服,头在他脖颈间拱了拱,眼泪稍微止住了,就是声音还带着颤弱的哭腔。 偏吻荆棘 第65节 “段西珩,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段西珩轻低着头,下巴贴着她头顶,说:“我不知道。” “啊?” “我来了才知道。” 这几天阮苏茉有些异样,段西珩一直觉得不对劲。 昨天他提前交代好工作,空出一天时间坐飞机过来,到了之后给阮苏茉打电话,得到的是她要睡觉的回复。 晚上六点,甚至还是晚饭时间。 按他对她的了解,她不会这么早睡。 于是他重新试着加了一下林珊妮的微信,这次林珊妮通过了。 后来他在药店找到出来买药的林珊妮,之后又接到了国外黎颂娴的电话。 他是有些生气的。 所有人都知道阮苏茉不舒服,阮苏茉却偏偏不告诉他。 他甚至都在想,他对她来说就那么不重要? 为什么她生病难受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他。 在药店买完药,段西珩跟林珊妮回到酒店,才发现阮苏茉发烧了。 烧得有点厉害,迷迷糊糊,已经有些不认人。 他又下楼去买了退烧药。 之后喂药,擦酒精物理降温,折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阮苏茉才退烧。 天彻底亮了后,段西珩点了外卖的粥,恰好林珊妮过来敲门询问情况。 昨晚林珊妮重新开了间房,把这里留给了这对小夫妻。 段西珩出去买东西,麻烦林珊妮留下照看一下。 所以阮苏茉醒来,看的会是林珊妮。所以她才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到你成了这副样子。” 段西珩也不知自己该懊悔来晚了,还是该庆幸幸好来了。 他说着,松开阮苏茉,起身去桌子那边打开自己刚才带回来的购物袋。 糖纸剥开,带着酸甜话梅味的硬糖被放到阮苏茉嘴巴里。 熟悉的甜味在味蕾弥漫开,阮苏茉神情有些懵,纤长的眼睫像小刷子一样眨啊眨。 “你妈说你生病的时候比较娇气,很难哄。所以我去买了这个。” 段西珩重新坐到阮苏茉床边,微微凉的指尖勾过她耳际头发,说,“找了很久才找到你喜欢的话梅糖,吃了应该会心情好一点吧?” 说不感动是假的。 阮苏茉含着口腔里的这颗话梅糖,眼睛,鼻息,都好像要变得湿漉漉起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含着糖,囫囵发出声。 段西珩则是凝视她很久,而后无奈般叹气。 “不然对谁好。” 段西珩揉揉阮苏茉的头发,让她躺下来休息。 这时候的阮苏茉很听话,咬碎那颗硬糖咽下去后,马上就躺到床上。 段西珩给她盖好被子,准备起身,却被勾住手指。 “我妈只告诉你我生病的时候会娇气,没告诉你我还会黏人吗?” 她大胆地抓住他的整只手,眼睛渴求又害羞地望着他:“我还会要贴贴,要抱抱。” 她简直像个小孩。 段西珩脸上表情松动,似是笑了笑,“你现在看起来只有三岁。” 阮苏茉以为他是拒绝,小脸耷拉下来,也松开了抓他的手。 段西珩往一边走去,脱了身上的外套,只着一件单薄衬衣。 之后他上床,隔着被子,侧身从阮苏茉身后将她拥住。 是的了,就是这种感觉。 昨晚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阮苏茉就感觉到有个人这样拥着她。 那种温暖的感觉,只有他能给。 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正对着他,双手从他腰间穿过,紧紧将他抱住。 两个人贴得很近,心跳混在一块。 他们都没说话,在舒适的安静之中缓慢呼吸。 阮苏茉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 退烧之后,她感冒的症状也减轻许多,人也比早上有活力多了。 胃口也跟着好起来,中午吃了不少。 下午时候林珊妮回来过一趟,来取一些自己的东西。 看阮苏茉不再病怏怏的,她放下心,不免啧啧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早上还苍白的小脸,这会儿就红润润的。 果然,爱情包治百病。 林珊妮在隔壁开了间房,不做电灯泡,拿了东西就走了。 段西珩出门都会带着电脑,这个下午他一如既往地开着电脑办公。 一米二的单人床勉强挤下两人,他靠坐在床头,经常伸手用手背探一下阮苏茉额头的温度,生怕她再发烧。 阮苏茉很争气,没有再烧,甚至还想着晚上能不能出门,她想和段西珩出去逛逛。 这个提议刚说出来就被段西珩无情否决了。 于是他们一直在房里待到了晚上。 天色渐暗,段西珩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合上电脑,起身走去窗边拉窗帘。 他在窗前停顿了一会。 “苏茉。下雪了。” 阮苏茉正窝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顺带吃着话梅糖。 听到下雪了,连忙抬头看过来。 觉得看不真切,她又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到段西珩边上。 这场雪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外面的世界已经白茫茫一片。 雪看起来下得很大,密集的雪花不断落下。 阮苏茉把手贴在窗户玻璃上,无限贴近窗户,想看得真切一些。 可是离得太近,因为温差,窗户玻璃上凝结了一片白雾,愈发看不清。 “段西珩,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 阮苏茉转头,格外恳求地看着段西珩。 段西珩没有同意。 “外面太冷了。” “我多穿一点。” “不行,你还在生病。” “我就出去一下,一下下。” 阮苏茉伸出一个小手指,“就一下。” 段西珩面无表情:“不行。” 阮苏茉可怜兮兮地拽住他衣袖,摇了摇,撒娇似的说:“房间里太闷了,病人也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嘛。” 段西珩的心没那么硬,碰上阮苏茉这样撒娇的语气,他根本抵抗不了。 理智与情感挣扎了那么一小会,最后理智颓败。 “十分钟。”他妥协。 “好!” 得到应允,阮苏茉立刻去穿衣服,把自己最厚的羽绒外套穿上,再围上围巾。 段西珩觉得还不够,拿了一个口罩给她。 夜幕降临,皑皑白雪让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陷入冰雪之中,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落到肩膀头发也不见化。 段西珩没有让阮苏茉去很远的地方,酒店的二层是家自助餐厅,有个供客人喝咖啡的露台。 因为下雪的缘故,露台空无一人,墨绿色的遮阳伞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桌椅板凳上也都是一片白色。 阮苏茉站在玻璃门前,望着空荡宁静的露台,偷偷扯下口罩,露出鼻子,深深呼吸了一下。 感觉有点冷,她又马上把口罩拉了回去。 “段西珩,你记不记得海城下雪的时候,我们在小花园里堆雪人?” 阮苏茉望着眼前这片白茫茫,伸手,接了一朵落下的雪花。她笑起来:“你堆的雪人好丑。” 段西珩侧头望着她,神色淡淡,想起她说的事情,唇边漾起一丝不甚明显的笑。 海城的冬天会下雪,不过都是在深冬时节。 偏吻荆棘 第66节 那年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阮苏茉和段西珩都在放寒假。 阮苏茉拉着段西珩非要跟他打雪仗,可是段西珩任阮苏茉往他身上丢了很多雪球,他都没还手。 阮苏茉以为段西珩不想跟她玩,有点生气,段西珩为了哄她,说给她堆个雪人。 雪人堆完,阮苏茉说:“这个雪人怎么跟你一样丑。” 段西珩没有生气,只是淡着声回应:“丑么,我是按你的样子堆的。” 当时阮苏茉被气得不轻。 时隔几年,他们又重新一起看雪。 当时还没长大的少年少女,如今已经是成熟模样,肩膀靠近,手臂贴着,是当时无法想象的距离。 “段西珩,你怕不怕被我传染?” 阮苏茉突兀地问。 段西珩看她一眼,不大理解。 转而,阮苏茉再次扯下口罩,抓住段西珩的衣领,踮脚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下。 她马上站回到原位,戴好口罩,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做,可是乱瞟的小眼神满是得逞的紧张。 她怕把感冒传染给他。 可是……她真的好想亲他。 第一次一起看雪的时候,她就好想好想抱他,好想好想……亲他。 段西珩反应的时间并不长,脸颊被柔软的东西碰触,像是把他的心激了一下,呼吸荡漾。 很快,他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怕被传染。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另只手拉下她的口罩,抬起她下巴,偏头就吻了上去。 一阵风吹过,将带着冷意的雪吹到他们身上,沾到他们的脸上。 冰凉凉的触感,却不抵鼻息之间滚烫的热意。 双唇缠绵在一块,连颤抖都变得小心翼翼。 阮苏茉刚吃过糖,满满的甜味都被段西珩掠走。 腰肢发软,他用手扶住,无形之中,更让两人彼此贴近。 他们就在夜色之下,茫茫的大雪之中,接了一个很长的,带着一点话梅糖甜味的,吻。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二更,晚安啦。 感谢在2022-07-05 09:15:45~2022-07-05 20:4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潘潘不胖 2瓶;安夏、星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0章 晚间的天气预报预计这场雪至少会下三天, 航空公司的航班都临时取消。 段西珩本来打算明天回海城,但是回海城的航班都取消了,他买不到票,回不去。 大概这是天意。 于是他很心安理得地给留在海城的裴越打电话。 裴越一听段西珩这几天都回不来, 不免跳脚:“你的意思是这两天我来替你加班?!” 段西珩站在窗边, 望着窗户外面簌簌落下的雪, 淡定点头: “辛苦你了。” 裴越:“你也知道辛苦我!你平时的应酬都是我去,现在还要我替你守在公司!这样一来我不是好几天都没得休息!” 段西珩:“等你有老婆的时候,我替你加班。” 裴越:“……” 有老婆了不起噢。 “段西珩, 给我递下衣服。” 软绵绵的女声通过听筒传到裴越耳朵里,随接着听到段西珩说:“先这样, 有事打我电话。” 之后电话被迅速且无情地挂断。 裴·工具人·越:“……” - 阮苏茉洗了个热水澡,吃了药,有种焚香沐浴什么事都做完了只等睡觉的畅然感。 她睡到床上, 等段西珩去洗澡的时候, 才发觉这张单人床有点睡不下他们两个人。 好挤。 两个女孩躺着都会觉得挤,更别提段西珩这样身长腿长的大男人。 等段西珩洗完澡出来的时候, 阮苏茉坐在床上问他:“要不要重新开间房?” 段西珩正用干毛巾擦着头发,抬了下眼皮:“嗯?” “这里……”阮苏茉指指她的床,“睡不下我们。或者,我睡珊妮床上,你睡我这。” “不用。” 段西珩擦着头发走近,声音听起来很正经,却叫阮苏茉悄悄红了耳朵。 他说:“挤一下。” 阮苏茉偷偷摸了摸发烫的小耳朵,重新躺了下来。 顺便再把被子拉过来, 盖住整个身体, 只露出个头。 单人床真的小, 要想躺两个人而不摔下去,就得两个人都侧着身贴着睡。 关灯后的房间很安静,外面落雪的声音似乎都在耳边。 阮苏茉后背对着段西珩,在同一个被窝里,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比落雪声更清晰。 身后还有个热源,源源不断地向她传递热意。 腰间被身后人的手臂揽住的时候,阮苏茉浑身僵硬了一下,背脊绷得紧紧的。 但是段西珩并没下一步动作,好似只是想抱着她睡。 感冒药的药效似乎已经过了,阮苏茉一点困意都没有。 每一根神经都极度敏感。 她把脸往枕头上蹭了蹭,难为情地开口:“段西珩,你……” “别戳我……” 段西珩揽着她腰的手臂绷了一下,随后他撤开,转过身,跟她背对着背。 “抱歉。”他嗓音有点哑,“睡吧。” 阮苏茉闭闭眼,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你……睡得着吗?” 段西珩像是深深吐了一口气,才回答:“没关系,一会就好。” “其实……也不是不行。” 阮苏茉嗓音很软,低着声说完,忙闭上眼睛。 真奇怪,他们都结婚好久了,也不止做过一次,但是为什么每次……都好害羞。 段西珩喉结滚动,暗色之中微睁的眼眸眸色很沉 。 他忍耐着,说:“等你病好了再说。睡吧。” 背后一阵窸窣,阮苏茉转过身来,从身后搂住他,小手移到前面。 她的手指就像此刻的她,软软的,段西珩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一只小猫抱住。小猫撒娇又讨好地蹭着他,小爪子不会挠人但是所经之处会让人气火上涌。 小猫咪的小爪子太小,握不住抓不住主人的弟弟。才刚努力了一下,小爪子就被拎起来。 段西珩深呼一口气,压抑着声:“别闹。” 身后的小猫黏着他的背,不满挣扎地想从他手里拿出自己的爪子。 “我可以帮帮你的。你放开我。” “不用,听话。” 两人僵持一会,阮苏茉先败下阵来:“知道了,你放手,我要睡觉了。” 段西珩这才松开她的手。 阮苏茉重新背过身,盖好被子。 可是刚才那种滚烫炙热的触感还在手心里。 凭着这种触感,她都能想象出此刻那一处的模样和状态。 啊,好涩涩。 她赶紧闭上眼睛。 这一夜两人其实都没怎么睡好。 且不提这小得可怜的单人床,两人挤在一块连翻身都困难,光是近一月没见的小别胜新婚的那种激动,就能折腾着他们兀自缓解大半天。 段西珩还不想太禽/兽。 阮苏茉刚经历一场重感冒,刚发烧过,现在很虚弱。 他不能对她做那些事。 忍是忍住了,就是心里百爪挠心的,他到凌晨三点才勉强睡着。 才刚睡着,身后爱黏人的阮苏茉就在睡梦之中黏了过来,手脚并用地抱着他睡。 偏吻荆棘 第67节 段西珩认命地睁眼。 他觉得他可以不用睡了。 …… 天亮后,段西珩就在酒店重新开了一间房。 挤在一块睡的决定实在不够明智。 他如今的状态就是一点即燃的荒原,而阮苏茉就是能将他点燃的那一点火星。 于是,第二天的晚上,他和阮苏茉是分房睡的。 …… 大雪封城,整座城市积雪很厚,出行非常不便。 还好演出的剧院离酒店不远,走上几步就能到达。 回海城的航班仍没有恢复,被迫留下来的段西珩因此有机会去看乐团这晚的演出。 阮苏茉找乐团负责人要了一张票,交给段西珩,下午时候就跟林珊妮去剧院彩排了。 段西珩留在酒店处理一点公事,距离演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他换上衣服出门。 走到酒店大堂,远远就能见一行西装革履的人在寒暄。 似乎是在这边用完餐,预备在此分别。 清一色的男人,只有为首的那人是女性,职业西服干练硬朗,别人冲她恭敬说话时,她脸上只浮现着公式化笑容。 虽然看着冷傲有距离感,但她确实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段西珩脚步微顿,深暗的眸光略微闪烁。 等那群人各自坐车离去,那个女人也上了车之后,他才重新迈开步伐。 酒店外面已经完全是冬日的肃杀,积雪很深,迎面拂过的寒风冷冽刺骨。 段西珩站在酒店门口,打开阮苏茉早上给他发的定位。 星海剧院,离这只有五百米。 很近。 正低头看着导航路线时,他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却又已经足够陌生的女声:“阿珩?” 段西珩眸色定了定,拿着手机的手僵硬几秒后,收起手机。 回头。 刚才已经离去的女人不知为何又折返,站在车旁,略显诧异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许久,都没出声。 段西珩面无表情,眸色很淡,似乎并不准备打招呼。 段南音先朝他走过来,停在他面前。 “连姐姐都不叫了?” 段西珩表情微凛,并未答话。 段南音笑了一声,笑意未达眼底。她看着眼前已经六七年没有见过的人,倒也没有太大的惊喜。 刚才匆匆一眼,她以为是看错了。 等真的确定是段西珩,她也只有诧异而已。 “听说这几年你在国外,什么时候回来的?”段南音问。 段西珩这时才勉强出声,只是语调偏冷。 “最近。” “打算留在国内?” “嗯。” “那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段西珩沉了一下眼眸,说:“没打算。” 段南音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笑意比起刚才亲切那么几分。 “不回家是个好的打算。这几年,爷爷一提起你就生气。你回去也只会找不自在。” 段西珩沉默听她说着。 “这几年家里变化挺大的,大伯和小叔因为股权闹得不可开交,我爸想当和事佬,两面受气。你爸……你爸死后,他那一份已经被大伯和小叔分的差不多了,就算你现在回去,也什么都没剩下。” “而且,爷爷也没打算给你留。” 段南音还在试探:“你真不打算回去?” 段西珩知道段南音在担心什么。 他们段家四兄弟,段南音父亲排行老二,他爸第三。他们小辈的名字,也是按东南西北排序的。 段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只是老爷子那辈攒下不少家产,惹得下一辈的人眼红。 当年段西珩父亲出事的时候,那群叔叔伯伯就已经巴不得段西珩赶紧因此事离开,免得跟他们分同一杯羹。 段南音是二伯的得力助手,早在那时候就已经留在公司着手接手二伯家业了。她存的什么心思,段西珩不可能不明白。 “你放心,我不会回去。今天你尽管当我们没见过。” 段西珩的声音很冷,并未顾念什么姐弟之情。 段南音因为他这句话,反而心内有所触动,眼里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感。 “阿珩,你也别怪我。这几年我花了很多心血才走到这一步,实在不希望临时出岔子。” “你不回去掺一脚,等爷爷去世,遗产很快就会分配好,到时大家拿了自己那一份走人,能少很多麻烦。如果你现在突然出现,那家里就会大乱。” “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段西珩已经没有足够的耐心听段南音说这些,他不耐地看她一眼,还是那句话:“你尽管放心。” 段南音其实比段西珩年长不了几岁,小时候他们经常一块玩,后来段西珩的父母离婚,段西珩就变得内向,不怎么出现在大家视线中。 她觉得刚见面就谈这些,确实显得有些无情,便开口说了别的。 “你爸去世快一年了,明年清明,有空就回去看一看。” 提起父亲,段西珩下颌绷紧,眼底暗潮翻涌,他看着段南音,冷冷地问:“你觉得,我应该去看他?” 段南音表情僵了僵,而后说:“就算他以前对你做了很多错事,他也还是你爸。况且,你也已经用送他进监狱惩罚过了。” 此时此刻,段西珩终于扯动嘴角,露出个不带感情的笑。 “你不觉得你很矛盾,一方面怕我回去,一方面又劝我大度。我要是大度,一年前我就已经回来,大伯,小叔,还有你爸,也就不可能占着我家那一份股权私自分割。” 闻言,段南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段西珩的耐心也已经到达尽头。 “所以,麻烦你不要做了坏人,又在我面前装好人。想劝我原谅,不如你先回去让你爸家暴几年。” “如果你能在被打得奄奄一息后还能回过头原谅你爸,你再来劝我。”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呜 因为小时候被打,所以茉茉要跟他打雪仗,他无论怎样都不肯陪她玩t-t感谢在2022-07-05 20:48:53~2022-07-06 14:1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917247、jo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棉花 8瓶;jzzz不吃菠菜 5瓶;差不多的大随便 2瓶;只想当条咸鱼、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1章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段西珩没有提早检票进场, 而是在大雪纷飞的寂静路口,点了一根烟。 寒风萧瑟间,他的背影孤独又单薄,双眸半阖, 静静等待指间的那根烟燃灭。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 只是在这样心烦气闷的时刻, 迫切想寻找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烟的味道是苦的,顺着口腔咽管钻入心肺,连心都感觉到了苦味。 在见到段南音后, 段西珩不可避免地想起过去很多的事。 一件件,一桩桩, 历历在目。 他确实是狠心,忍受不了父亲的拳脚,反手就用一封举报信将他送进监牢。 父亲对他的伤害, 外人不可能感同身受。 所以他们冷眼旁观, 甚至还会怪他做的绝情。 他们会说,哪个孩子没受过父亲的打? 他们会劝, 不就是一点小事,忍一忍就行了,何必闹成这样。 段西珩从来不会与他人过多解释,他厌烦,他疲惫,他也很受伤。 十来岁的孩子除去身体折磨,还一直受着精神上的折磨,那个外人眼中谦和有礼、文质彬彬的段总, 背地里却是个野蛮暴力的暴徒。 凶狠起来, 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肯放过。 …… 雪一直下个不停, 大片大片的雪花洒落下来,像是要把人淹没。 烟尾火光熄灭,段西珩将它丢进垃圾桶。 皑皑白雪落在他头发上,冰凉凉的,让他思绪清醒几分。 他转身,往星海剧院走。 那里还有人在等他。 偏吻荆棘 第68节 - 星海剧院内,交响乐演出准点开始。 一首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在演出大厅内响起。 极具戏剧性的弦乐跨度很大,带有支离破碎的、尖锐的高难度咏叹,最后由钢管乐奏出异常鲜明的结尾。 段西珩坐在第一排左侧的位置,视线所及恰好是第一小提琴组,小提琴后面,则是钢琴。 今天乐团所有人的服装都很正式,男士是黑色西服,女士黑色礼服。 阮苏茉被钢琴挡住一半身体,看不清脸。 这两天,她身体好了不少,又恢复了往常活力。 弹奏时候,手指飞舞在黑白琴键上,整个人沉浸在乐曲之中。 段西珩隔着人群看着身影模糊的她,没有太多表情,只静静凝视着。 演奏会结束时候,观众们有序离场,段西珩则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 舞台上的乐手们各自收拾自己的乐器离去,阮苏茉这时候才有空抬头,隔着人群寻找观众席的段西珩。 段西珩没有走,他们在形形色色匆匆忙忙的人群之间,对视着,其他人似乎都成了虚影,只有座位上的人,在她眼里,凝成一个真实人影。 …… 阮苏茉回后台换衣服,很快就收拾好东西离开。 天色已经暗透,城市路灯在雪夜之中显得尤为昏黄。 夜晚的热闹像被这场雪垄断,飞雪漫天,一簇簇飞落下来,落满路人的伞。 阮苏茉把自己裹得厚厚实实的,跑出来,在剧院门口找到段西珩。 他不知从哪弄来一把伞,见到她后,便打开。 他们也有同撑过一把伞,那还是高一时候,阮苏茉故意藏起自己的伞,说忘了带,然后钻进段西珩的伞下,跟他同走一小段的路。 现在她不用说谎自己没带伞,她也确实是没带,不过不管带没带伞,段西珩都会将她拉过来,让她靠着自己,同撑这一把小小的伞。 积雪被踩出嘎吱声响,阮苏茉悄悄的,挽住段西珩撑伞的手臂,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放心大胆地直接挽上,低着头偷笑。 剧院离酒店太近,回去只用几分钟。 阮苏茉还不想回去,就问段西珩:“我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饿了?” “有一点。” 段西珩没有再答话,他的视线在道路两侧寻找了一下,看到一家便利店后,问:“关东煮?” 阮苏茉很喜欢便利店里的关东煮。 附近这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关东煮的香味随着热气蒸腾。 便利店里很暖和,阮苏茉一口气拿了好多串关东煮,然后捧着纸杯坐到窗前供客人吃东西的桌子前。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便利店里响着一首不知名的流行曲,男声低沉,让四周更显安静。 阮苏茉坐在段西珩对面,隔着一张桌子,一边啃着一串虾丸,一边犹疑地看着段西珩。 好奇怪,他晚上好像都没说什么话。 “你怎么了?”阮苏茉咽下嘴巴里的东西,问。 段西珩只看着她,没事般地反问:“怎么了?” “是我问你啊。你晚上看起来怪怪的。难道我的演出很难看?” “没有。好看。” “那你怎么都不夸我,不止不夸我,还一直绷着脸。” 段西珩下意识地眨了下眼,松动表情,随口说:“公司有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停。” 阮苏茉想了想,“该停的时候总会停的,你现在为这个烦恼也没有用啊。你烦恼,它又不会因为你的烦恼而停下。” 段西珩微顿,眉眼柔和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阮苏茉也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 她有点小骄傲:“有被安慰到?” “嗯,有。” “那你还不笑一笑?” 段西珩唇角动了动,算是笑了。 然后身体微微向前倾,伸手给她勾了一下耳边掉落下来的头发,露出她白净清透的小脸。 “吃东西还是吃头发。”他说。 阮苏茉皱皱鼻子,刚想反驳,就顺手抓住段西珩要收回去的手。 鼻尖靠近他的手指,仔细嗅了嗅。 “段西珩,你抽烟了?” 段西珩怔了一下,只说:“你是狗鼻子吗?” “当然,我鼻子很灵的。以前我妈跟我爸闹得不开心,总躲起来偷偷抽烟,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闻到了。” 阮苏茉松开段西珩的手,说着,“我只是装不知道而已,怕表现出来,她会更难过。” 她又盯着段西珩的脸:“你也背着我偷偷抽烟?” 段西珩摇摇头,坦然地说:“被你发现就不是背着你了。” 阮苏茉:? “公司的事有些心烦,就这一次。” “真的?” “真的。” 勉强相信好了。 阮苏茉想想在这之前,她都没从段西珩身上闻到过烟味。 她说:“我不喜欢烟味。” 段西珩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果你有烦心的事,你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哄你开心。” 看阮苏茉一脸真诚,段西珩确实有再多的烦心事,这会儿也已经消失无踪。 他笑笑:“怎么哄?” “就……” 阮苏茉说着,突然站起来,往段西珩脸上啵了一口,之后就迅速坐下,红着脸说:“这样哄。” 她已经把头低下了,却明显能感受到段西珩看着自己的目光,头垂得更低,声音也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你别看我。” 然后拿起一串鱼排大口大口地吃。 半晌之后,段西珩低沉地声音传来,似有笑意:“慢点,别噎到。” 话音刚落,阮苏茉就差点被噎到。 脸瞬间涨得通红,咳嗽几声,非常困难地将嘴巴里东西咽下去后,她抬头瞪着段西珩:“乌鸦嘴!” 段西珩笑了,好像被骂得很开心。 …… 在便利店吃完关东煮,夜已经很深。 段西珩送阮苏茉回到酒店房门口,叮嘱她早点睡。 寂静的酒店走廊,只有他们两人,他们看似在告别,却又一直看着对方,眼神都不舍得先离开。 僵持一小会后,阮苏茉收回自己的目光,从包里拿出门卡,却迟迟没有去刷。 “段西珩……” “嗯?” “晚上的演出,好看吗?” 阮苏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段西珩暗着眼眸凝视着她,声带轻动,“你不是问过了。” “那我不能再问一次吗?” “可以。好看,你弹得很好,你也很漂亮。” 阮苏茉低着头,有点害羞,“隔这么远还能看到我啊……” “隔得再远,都能看到。” 好了,阮苏茉承认,她被这句话给撩到了。 她清清嗓子,又说着一些有的没的:“大概明后天雪就会停,你不用着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段西珩:“嗯,我知道。” 阮苏茉又说:“我还要在这待半个月。你回去之后我们要半个月后才能见。” 段西珩还是听似平静地应:“嗯。” 阮苏茉的耳朵红得不行,声音小的像蚊子嗡嗡,“我感冒已经好了的——” 话才说出口,身后的门就突然被打开。 “你们俩在门口干什么呢?” 林珊妮出现在两人面前,疑惑地看着他们,“我就说门口怎么好像有说话声,原来是你们。” 偏吻荆棘 第69节 阮苏茉:“……” 段西珩:“……” 见小夫妻俩表情奇怪,林珊妮更加疑惑,“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阮苏茉难为情地捂了捂脸,根本不好意思去看段西珩,也不知道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她的那句话,是不是听懂了她的暗示。 好丢脸。 珊妮啊,你什么时候出现不好! 段西珩终于绷不住脸上笑意,伸手将阮苏茉拉到自己怀里,然后对林珊妮说:“借用一下苏茉,明天还。你睡吧,再见。” “……” 林珊妮怔怔地看着阮苏茉被段西珩抱在怀里带走,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这小夫妻俩搞什么呢? 电梯里,阮苏茉从段西珩怀里挣脱开,红着脸问:“你借用我干什么?” “严格来说,不是借用,是还债。” 阮苏茉敏锐地意识到什么,紧张眨了眨眼。 段西珩看着她小紧张的表情,忍不住靠近过来,气息打在她耳畔。 “我会好好还的。”他嗓音过于勾人,还很犯规地喊了一声,“老婆。” …… 阮苏茉的意识早就在段西珩喊她老婆的时候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刚一进门,她就被段西珩掐腰抱起,他总喜欢这样面对面抱着她再亲她。 每次她都会因为怕摔下来而手臂缠紧他脖子,双腿紧紧绕着他的腰。 房间里是冷的,暖气还没开。 但是属于他们身体的热意比暖气来得快。 段西珩从不觉得自己如此渴望得到什么,前面那么些年清心寡欲惯了,似乎无欲无求。 连跟阮苏茉结婚后,他都没有刻意去想那方面。 他怕阮苏茉不愿意。 毕竟他们的婚姻并不是建立在爱情之上。 不过他也是会有想吻她的时候。 在他坐在她身边一起弹琴的时候,在她指着他堆的雪人说丑的时候,在他们坐公交肩膀距离无限靠近的时候,在她因为委屈偷偷掉眼泪肿了眼睛而他为她敷眼睛的时候—— 他没觉得自己是个君子。 那天晚上第一次吻向阮苏茉,他的心跟着他的呼吸在颤,简单地抿一抿她的唇,随后就无法控制又无师自通地撬开唇齿想要更多。 就像此刻。 暖气终于姗姗来迟,应对严寒风雪的厚实衣物都堆在了沿途的地毯上。 暧昧单薄的影子落在墙壁上,每一秒晃动都像摇曳的火烛,呼吸心跳都在发着颤。 …… 阮苏茉的感冒刚好,段西珩还是不大舍得太折腾她。 暂时先还一次债,就将她打捞起,抱去洗澡。 浴室很大,有浴缸。 阮苏茉犯懒,不想站,段西珩就给她放了一浴缸的水。 他刚把阮苏茉放进浴缸,下一秒就被她拽着手腕拉了进来。 扑腾一声,两人都成了落水的人。 阮苏茉头发全被刚才溅起来的水打湿,脸上也沾着水珠,可是笑起来的眉眼干净又好看。 她是故意拉他进来,又像只猫儿似的挪过来,存了心闹他。 段西珩满眼无奈,捉住她乱来的手,问:“还有力气?” “当然。你刚刚就跟没吃饭一样,我才不累呢。” 段西珩:“……” 他刚一松懈,阮苏茉就趁虚而入,小手抓紧了,浴缸里的水因为她的东西而泛起阵阵涟漪。 “我跟它打个招呼。” 原来的腼腆劲不知去了哪。 段西珩胸膛因忍耐的呼吸而重重起伏,可阮苏茉跃跃欲试的手却不得章法。 最后他按住她的手,深深吐气:“我教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14:12:16~2022-07-07 16:2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冻布汀糖、南归北辞 3瓶;啊、只想当条咸鱼、差不多的大随便、星兮、罐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2章 段西珩担心阮苏茉泡在水里会感冒, 最后还是把她从水里捞起来,裹上浴袍。 浴室的地面瓷砖都是他们刚才折腾时候弄出的水,有些凉,段西珩干脆把阮苏茉抱起, 让她坐在洗漱台上, 再用干毛巾擦着她湿透的头发。 阮苏茉低着头, 有些失落。 “我是不是挺笨的,没学会。” 段西珩手部的动作一顿,想到自己刚才在教她什么, 眸光不自觉闪烁一下。 “没有,”他清清嗓子, “你学得很好。” “才不是,不然你怎么一直……没弄出来。” 阮苏茉快把头低到地上了,脸颊泛着红晕。 她手都酸了, 怎么就是不见段西珩……那啥呢。 所以说, 还是她技术不到位。 段西珩嗓子眼哑得厉害,喉结滚动, 还没说话,阮苏茉就说:“要不,我用别的方式……” 段西珩瞬时捂住她嘴巴。 眼眸克制又无奈。 “很晚了,抱你去睡觉。” 接着他又用习惯的那种姿势抱起阮苏茉。 阮苏茉搂紧段西珩的脖子,微微低头,鼻尖与他相触。 她有些意犹未尽地盯着他的唇,薄薄的,软软的。亲起来的时候……很舒服。 只是这时候的段西珩没有再吻她, 而是抱着她离开浴室。 阮苏茉的腿缠段西珩的腰缠得紧, 等到了床边段西珩想把她放下来, 她却怎么都不肯撒手。 “你为什么总喜欢这样抱我?”她看着他的眼睛问。 段西珩很轻地眨了眼,说:“因为这样,我们的心脏离得最近。” 阮苏茉听得把头靠到了段西珩肩颈处,仍是搂紧他不撒手的意思。 “怎么了?”段西珩觉得今晚的阮苏茉格外黏人。 过了一小会,她细小的声音像从鼻间溢出来的一样。 “段西珩,你再教教我,我会好好学的。” 段西珩:“……” 有时候,阮苏茉会有些执拗,也有那么一点的胜负欲。 就比如这样的事,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让段西珩舒服,可以再试一次。 刚才白忙活一场,她实在不甘心,还是想证明自己。 段西珩忍了再忍,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低声笑了笑:“现在不会害羞了?” 阮苏茉的脑袋在他脖子那蹭了蹭,耳朵红得快滴血,嘴上还在说:“手不行的话,那就像我们上次那样……” 段西珩的心跳发麻,阮苏茉鼻尖热烘烘的气流像缠着他脖颈皮肤,她在他怀里又那么软,即使再不忍心折腾她,现在都已经被她勾得实在没有理智。 起先因为阮苏茉重感冒刚好,他不想当禽//兽,现在…… 阮苏茉的后颈忽然被捏住,被迫抬起头,之后便迎接了一个又重又深的吻。 他的滚烫气息进入她的呼吸里,意识尽散,全身虚晃地像去了另一个世界。 …… 段西珩最后还是不舍得像上次在麓川酒店里那样玩得过火,最后一点理智还是被保留住。 那次只是一时兴起,身体的过于合拍让他们不由得想尝试新的方式。 段西珩还记得,当时结束后阮苏茉在那嘤嘤嘤埋怨,漫画里画的69实在有骗人嫌疑。 好累。 感觉身体被掏空。 段西珩更是记得,当她脸上沾满白色之后他用手指替她擦去,她睁眼时眼底朦胧的光,又纯又欲。 他甚至还用手指扫过她口腔替她清理。 …… 今晚肯定不能像上次那样过火。 偏吻荆棘 第70节 于是就变成了想替段西珩服务的阮苏茉反过来被段西珩服务。 最后闹到几点,阮苏茉已经不记得了。 就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感觉连呼吸都费劲。 而段西珩正站在窗边看雪,衣服穿戴整齐,人模狗样。 发觉阮苏茉醒了,他走过来,伸手揉揉她头发,眼底笑意清浅。 “雪停了。” 今天雪停了。 机票购买界面可以看到许多航班已经在陆续恢复。 段西珩早上看过机票,晚上有航班回海城。 阮苏茉怔了几秒,从懵然睡意中清醒过来,眨了眨眼,问:“雪停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晚上,或者明天。”段西珩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留一天。” 阮苏茉赶紧摇头,从床上坐起来。 “你还是赶紧走吧,在这里已经耽误够久了。” 虽然她心里是一点都不希望段西珩走。 可是段西珩还是得走,公司那么多事在等着他。 她不能任性。 段西珩迟疑几秒,低声道:“我还挺希望你别这么懂事。” 不用这么体贴,可以任性,可以拉着他说不希望他走。 这样,他会觉得自己是在被需要。 阮苏茉哼哼两声:“我要是不懂事,你可能就想换个懂事的老婆了。我妈说了,你在工作的时候,我不能任性。还得靠你赚钱养我呢。” 最后半句明显是玩笑话。 段西珩微抿唇角,问:“就这么听你妈的话?” 阮苏茉低头含蓄地笑了一下,小声说:“我也很听你的啊。” 然后抓过被子快速躺下,盖住自己的头。 这下段西珩是真的笑了,伸手拉拉被子,说:“起来吧。给你堆个雪人。” - 还是酒店二楼的露天咖啡馆。 雪虽然停了,但是露台这边满是积雪,暂时无人清理。 外面天寒地冻,也没有人会到这里来。 段西珩在绿色遮阳伞下的玻璃桌子上堆了一个雪人,小小一个,初具模型。 阮苏茉穿了件白色厚款羽绒服,毛毛边的帽子盖在头上,在柔软的毛毛间露出一张素白小脸。 脖子上还系着段西珩不知什么时候买的毛线围巾,大红的颜色在这素净天地里格外亮眼。 “段西珩,你这个雪人堆得也好丑。” 阮苏茉站在一旁嫌弃,段西珩回头看她一眼,刚预备说话,阮苏茉就捂了一下他嘴巴:“不许说是按我样子堆的,我会生气。” 段西珩眼尾上扬,看起来是在笑。 然后阮苏茉也跟着笑了。 过了好一会,一个看起来丑丑的但是还有点憨态可掬的小雪人被堆好,阮苏茉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绕在了雪人脖子上。 “送你的冬天礼物。”段西珩侧头看着阮苏茉,微微一笑:“冬天快乐。” “你每年都会送我一个雪人吗?” “嗯。” “等老了,你坐轮椅走不动路了,也送吗?” “……” 段西珩笑意不减,点头:“嗯。” 阮苏茉把揣在口袋里的小手伸出来,轻轻牵住段西珩因为堆雪人而被冻得冰凉的手,再将他的手塞进自己口袋。 她眨着眼,笑得璨烂:“谢谢老公。” - 段西珩定了晚上的航班。 海城那边的事情确实比较急,他不好再拖。 阮苏茉这两天休息,晚上不急着睡觉,非要送段西珩去机场。 段西珩拗不过她,只得让她送。 因为这场大雪耽误了太多人的行程,交通刚一恢复,机场内就人山人海,满是乘机的旅客。 段西珩去值机柜台取了机票,托运了行李,再和阮苏茉在机场等了一会。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去过安检。 阮苏茉送他到安检队伍的外面,有些不舍地拽着他衣袖。 “好好照顾茉莉,我过半个月回去要检查的,它要是瘦了就找你算账。” 小姑娘眼眶泛红,故意凶巴巴的样子有些惹人怜。 段西珩牵住她拉自己衣袖的手,说:“放心,你回去看到的一定是只白白胖胖还做了绝育手术的小茉莉。” “噢……” 段西珩心内酸涩,看着阮苏茉的快掉眼泪的脸,问:“舍不得?” 阮苏茉点头,摇头,又点了点头。 段西珩被惹笑,说道:“说了不让你送。你看,现在舍不得了吧。” 阮苏茉梗着脖子回应:“谁说我舍不得,我——我才没。” 这时候还嘴硬。 段西珩伸手抚住她侧脸,大拇指轻按住她唇角,眼眸暗了几分。 之后低头偏过去,亲了亲她的唇。 停留不过两秒时间,就退开了。 周围人来人往,熙攘嘈杂,他们就像是最普通的恋人在分别,有人注意的到,也有人注意不到。 “别再生病了,知道吗?” “知道了。” “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 “不要不接我电话和视频。” “哎呀知道了,你好啰嗦!” 阮苏茉瞪着眼睛推开段西珩,像是在生气,“快进去吧,啰嗦鬼。” 段西珩留恋地最后看她一眼,说:“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之后他便转身离去,随着人流进入安检的队伍。 阮苏茉明明可以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的背影,可是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扰乱了她的视线,眼前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怕段西珩发现自己这样的糗态,她快速背过身,一面用手背擦眼睛一面往机场外面走。 人果然不可以太贪心。 一旦拥有过,就会有无穷无尽不舍的情绪,这么一段小小的分别,都能让她这样脆弱。 眼泪就像止不住似的,会哭,会难过,分别第一秒就想回头去找他,分别第一秒……就已经开始想他。 原来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会变成自己的软肋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7 16:22:26~2022-07-08 13:1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公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3章 在北方的半个月, 很快过去。 当最后一场巡演结束的时候,阮苏茉觉得自己解脱了,回到酒店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进入了贤者时间。 林珊妮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 恨不得长了双翅膀现在就飞回海城。 “终于可以回家了, 你看我在这水土不服的, 脸上都长了好几个痘痘。” 林珊妮作为南方人真的很不适应北方天气和饮食,还好她身子骨强,没像阮苏茉那样感冒发烧。 “我现在订票, 一起吗?”林珊妮收拾衣服丢进行李箱的时候,顺便问阮苏茉。 阮苏茉趴着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蔫蔫地说:“好……你帮我一起订一张。” - 最近的一班飞机是隔日下午五点,到达海城的时候,海城已经夜幕四合。 乐团有许多人没有第一时间回来, 他们打算趁这几天休息, 在那边游玩一下。 偏吻荆棘 第71节 只有阮苏茉和林珊妮这样的小年轻长了一颗飞奔回家的心。 旅途的疲惫在飞机落地的那刻消失无踪。 阮苏茉和林珊妮取了行李,有说有笑地从机场走出来。 外头接机的人熙熙攘攘, 人声嘈杂。 林珊妮问阮苏茉:“你老公来接你吗?” “我没告诉他今天回来。”阮苏茉笑着,“回去突击检查一下,看看他有没有背着我干坏事。” “啧,这就是你们小夫妻的情趣吗?” 林珊妮摇头叹气,“我感觉我好像一条狗,好好走在路上还被你踹一脚。” 阮苏茉被逗笑,两人携手往前走,走了几步, 眼尖的林珊妮突然顿了下脚步。 “苏茉, 我5.0的视力让我好像看到了你老公。” “?” 阮苏茉跟着停顿, 视线往前方扫视,愣了一下。 接着耳边就响起林珊妮惊恐的呼声:“我靠!我哥??!” 是的,就是段西珩和梁晏。 两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在人群里格外显眼,西服一丝不苟,身段、模样过于养眼,他们站在一块,竟和谐的有些诡异。 阮苏茉和林珊妮一个惊喜一个惊吓,惊喜的那个还没反应过来,惊吓的那个已经推着行李箱落荒而逃。 “晚点联系——” 林珊妮留下这句话,迅速溜走。 阮苏茉懵了一会,回头,身旁那个人早就没了身影。 再抬头,段西珩旁边的那个人也没了身影。 仿佛刚才看到的人只是个错觉。 阮苏茉迷蒙地走出接机通道,直到站在段西珩面前了,她表情还有点懵。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段西珩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主动伸手替她接过行李箱,说:“看到朋友圈发的。” “……我没发朋友圈啊。” 为了给段西珩一个惊喜,她连昨晚视频时候都忍着没说今天回来的事。 段西珩笑一笑:“你朋友发的。” 阮苏茉反应过来:“珊妮?” “嗯。” “你们什么时候是好友了?上回她不是拒绝你好友请求了。” “你生病那次加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找得到你酒店。” “……” 说起这个,阮苏茉立刻睁大眼睛问:“刚刚在你旁边的是她哥吧?!” 段西珩点点头。 阮苏茉十分震惊:“你们俩怎么搞到一块了!” 段西珩忍不住揽过她肩膀,拥着她,低声无奈道:“什么叫搞到一块。” “就是你们怎么认识的,还一起来接机!” “麓川回来时候飞机上偶遇的。” “就这样?” “不然?” 阮苏茉半信半疑,想起那天她和林珊妮一起收到的好友申请,忽然又都想明白了。 这两个人,背着她们搞小动作呢。 “我本来想偷偷回来看你有没有趁我不在干坏事的,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阮苏茉不高兴地撇撇嘴。 段西珩揉揉她头发,“心意收到了。” “……” 阮苏茉假意推搡了他一下,“我才不是给你惊喜呢。” “好,我给你惊喜。”段西珩搂着阮苏茉摁到怀里,低头亲了一下她额头,“欢迎回家。” - 机场外,林珊妮着急地想打车跑路,可梁晏已经追出来,且毫不费力地拦住她去路。 见自己跑不掉,林珊妮不想认怂,就清清嗓子抬起头面对他。 “干什么。” 梁晏沉着脸,问:“你跑什么?” 林珊妮掩饰心虚,声音都大了几分。 “谁跑了!你别胡说!” “既然没跑,就跟我走。” “我凭什么跟你走,凭你是我哥?你是我哥吗?” “……”梁晏被噎到,紧绷着脸。 林珊妮忍着心底的难过,很故意地喊他:“哥哥。” “这么喊你你高兴吧。” 梁晏的忍耐似乎到了尽头,他一字一句地说:“林珊妮,你闹够了没有。” “是我在闹吗?梁晏,你对你的每一任炮/友都这么体贴,亲自来机场来接?还是是我误会,你根本不是来接我,只是来跟我吵架。” 周遭经过的人都纷纷侧目看过来,连出口处等待接/客的出租车司机也忍不住探出来看热闹。 林珊妮的手握紧了行李箱拉杆,两月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她忍着眼泪说:“我不想跟你扯上关系了,我累了。以后你只是我哥。” 说完,她就走了几步,拉开出租车的车门就坐了进去。 车里的司机马上下车打开后备箱,将林珊妮留在车边的行李箱放进去。 后备箱盖上,他回头看一眼还停留在原地的梁宴,好意询问:“这位先生,你和这位小姐是一起的吗?” 梁宴脸色难看,一直盯着坐在出租车的林珊妮。 见梁宴没答话,司机也就回头上了车。 系上安全带,他问后座的人:“小姐,那位先生……” “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林珊妮报了一个地址,司机就把车开走了。 只是出租车刚启动离开,林珊妮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睛,仰起头,不想让自己哭。 “跟男朋友吵架了?”司机大叔通过后视镜看到眼睛红红的林珊妮,询问道。 林珊妮摇摇头:“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哥。” “兄妹两哪有隔夜仇,吵得再凶也都是一家人,别伤心。哥哥总归是疼妹妹的。” 司机不懂其中原委,好心劝慰。 却反而把林珊妮的眼泪给重新劝了出来。 哥哥疼妹妹吗? 哥哥哪里疼妹妹。 他不是她亲哥,她也不是他亲妹。 手机震动,是阮苏茉来电。 …… 阮苏茉已经走出机场,看到梁宴一个人留在那,不免担心林珊妮。 她打电话过来询问,听到了林珊妮努力压抑的哭腔。 “我坐出租车走了。”林珊妮说。 阮苏茉觉察出不对,明明刚下飞机时林珊妮还很高兴来着,现在却…… “你还好吗?” “挺好的。” “你哥……” “他跟我无关。” 好吧,可以确认,这两人肯定是又闹矛盾了。 回程路上,阮苏茉还在想着林珊妮的事,显得闷闷不乐。 段西珩看出来了,但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路安静,直到回家。 两个月没回来,开门的瞬间,阮苏茉就抱起早就等在玄关的小茉莉,又抱又蹭的。 小猫咪很久没见到主人,不像平时般傲娇,这会儿也有点黏人。 阮苏茉抱着茉莉走向客厅,段西珩则在身后替她把行李箱搬进来。 偏吻荆棘 第72节 “茉莉你好像重了。”阮苏茉掂掂怀里的小猫咪,碎碎念着,“想我没有?对不起啊,你动手术这么重要的时刻我都不在。” 前阵子小茉莉已经完成了绝育手术,是段西珩带着去的。 手术后因为对麻药的反应比较大,它还有呕吐的症状,幸好后面恢复得比较好。现在比起手术前,它食欲好了不少,性格也温顺很多。 阮苏茉跟茉莉在客厅玩了一会,旅途的困意终于袭上来,她打着哈欠跟茉莉说拜拜,然后上了楼。 楼上,她的行李箱正放在楼梯口。 海城气温比北方高一些,现在算作深秋。 阮苏茉早就觉得自己一直穿在身上的羽绒服很热了,现在才想起脱。 刚脱下外套预备推行李箱去衣帽间的时候,身后袭来的温度突然让她吓了一跳。 身高的差距,让他从背后拥住她,像是抱着个洋娃娃。 纤薄柔软的毛衣软的不像话,却触得段西珩的手心发痒。 阮苏茉躲不开,忍不住别开头,稍微避开他略显侵略性的气息。 她鼻尖微动,说了声:“你用我沐浴乳了。” 太熟悉的味道。 段西珩“嗯”一声,说话时候胸腔震动。 “不给用?” “给。但是……不是有男士款吗,干嘛用我的。” “因为这是你的味道。” 阮苏茉稍愣,在他话音落下唇畔贴住她耳后皮肤的时候,背脊的麻意顺延骨节一节一节攀升而上。 她和他就像两个季节,已经洗过澡的他只穿了一件薄款睡衣,而她还穿着保暖柔软的羊毛衫。 于是他让她也变成他这样的季节。 之后一起经历炎炎夏日。 轻咬一口盈满水珠的桃,像是尝到属于盛夏日光下的第一口清甜。 “你只问茉莉,为什么不问问我?” 段西珩现在竟然还有功夫说话。 阮苏茉失着力,双眼茫然,好似已经没力气去懂段西珩在说什么。 段西珩便起身吻吻她的脸颊,自问自答。 “你也该问我,想你没有。” “想了。” “很想。”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为了大家的身体着想,下面的过程作者决定拉灯—— - ? 第44章 没有工作的日子真的不要太舒服。 这几天阮苏茉心安理得地睡懒觉, 睡醒后宅在家里哪也不去,晒晒太阳逗逗猫,再摆弄一下种植的小多肉。 十一月份,海城的秋日已经开始萧瑟, 有了些冬天的味道。 相比起寒冷的北方, 这儿已经可以用暖和来形容了。 这天早上, 宁洛在三人小群苦大仇深地发了一张请帖,邀请阮苏茉和林珊妮几天后去参加她的订婚宴。 她被迫放弃一大片森林,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然后宁洛在群里问了阮苏茉一个十分十八禁的问题。 【联姻的塑料夫妻, 需要上/床吗?】 阮苏茉:【???】 一旁吃瓜的林珊妮:【???】 宁洛的消息很快刷屏: 【苏茉和她老公不也是家里安排结婚的吗,比较有经验】 【我实在无法想象跟陌生人躺在一张床上再这样那样】 【不行, 我一想我就头皮发麻】 看来宁洛是很不满意自己的这门婚事,一大堆的牢骚。 【要是他尺寸太小怎么办】 【要是他太没情趣怎么办】 【天哪我到底哪根筋答错了会同意嫁给他】 …… 宁洛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自言自语了一大串之后, 约阮苏茉和林珊妮晚上出来喝酒。 林珊妮这几天也正心烦意乱着, 立刻就答应了。 阮苏茉想想,反正晚上没事, 出去喝个小酒也好。 刚在群里聊完,门铃就响了起来。 阮苏茉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到了,跑去开门。 结果门刚打开她就想立刻关上。 外面的人眼疾手快挡住门缝,不大高兴道:“连爸爸都要关在门外?” 阮苏茉抿抿唇,十分不乐意地开了门,也没邀请阮天成进来,就站在门口跟他说话。 “你来干什么。” “你说我来干什么。” 阮天成没好气道:“这段时间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都不接, 甚至还把我拉黑。我要是不亲自过来找你, 你会理我?” 阮苏茉闭着嘴巴不肯搭腔, 阮天成便放缓语气说:“茉茉,还在生气?” “是,还在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就是——” “不过就是个房间是吧,不过就是给你儿子当游戏房了,我何必这么小气斤斤计较。在你眼里这都是小事,是我小题大做。” 阮天成被说得愣了一下,见阮苏茉满脸伤心生气的模样,他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叹了叹气,说:“房间给你恢复原样了。我已经告诉他们不许再动你东西。这阵子联系不上你,我也是担心了好久。知道你回来了,特意来一趟。” “你看你,出去两个月,人都瘦了。” 以前阮苏茉很吃这种柔情攻势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说:“我不跟你生气,反正我已经从家里搬走,也结了婚,你的那个家不再是我的家。你老婆儿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跟我无关,我也不会再回去。” “茉茉,我家怎么会不是你的家。” “你跟我妈离婚的时候,你跟那个女人出轨生孩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家了。” 阮天成沉默许久,人到中年,面对自己的孩子竟然突然说不出话来。 “你一直恨我跟你妈离婚,是吧?” 阮苏茉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没出声。 阮天成当她是默认,转而说:“我和你妈性格不合好多年了,离婚是迟早的事。不过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该给的补偿我都会给,但是你这样跟我撇清关系……” “茉茉,我是你爸,你是我从小疼着长大的,你这样对爸爸,是不是太狠心了?” 阮苏茉还是不说话,父女俩在门口僵持了一小会,外卖小哥的到来打破了他们的安静。 阮苏茉接过外卖,拎在手里。 等外卖小哥走后,阮天成看了看阮苏茉拎在手里的外卖,再看向阮苏茉,皱着眉:“你每天就吃这些?” “吃这些不好吗,大学你们离婚,我一个人搬出来,我就是吃这些。你现在知道心疼了吗,你跟别的女人躺一张床上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父母离婚,伤害最大的还是孩子。 阮苏茉觉得自己还是不够成熟,不然怎么还会这么伤心难过。 她果然还像个小孩,过去这么多年都没释怀。 阮天成被说得哑口无言,阮苏茉停顿了一会,说:“算了,爸爸,以后有时间我会去你公司看你,逢年过节也会问候你。你是我爸,不会变。” 她也还是会很爱他,可是已经不想再折腾。 不想再跟后妈闹什么矛盾,不想再吵架,她已经累了。 阮苏茉看着爸爸不再年轻的脸,眼圈有点发红,眼睫湿润。 “爸,我真的不跟你生气了,你回去跟现在的老婆孩子好好生活吧,不要再离婚,再出轨。那个小孩那么小,别让他像我一样可怜。” 阮苏茉最后把门关上,心变得有些沉重,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 于是,晚上的三人酒局,三个人各有心事。 高新路的一家复古清吧,音乐舒缓,灯光神秘具有氛围感,还没抿上一口酒,就已经被气氛感染得好似微醺。 阮苏茉她们坐在安静二楼的一个小角落,桌上摆了瓶威士忌,宁洛点的。 几个透亮玻璃材质的冰裂酒杯纹理立体,光泽剔透,棕色威士忌在玻璃杯内折射出迷人色泽。 烈性蒸馏酒的味道让阮苏茉小小抿上一口就怕了,连忙放下酒杯。 她清楚自己的酒量。 抬头,看看对面两人,一个酒量本身就好,姿势优雅地端起酒杯,另一个酒量比她还差的,已经一口干掉,借酒消愁。 偏吻荆棘 第73节 “苏茉,你养鱼呢。”林珊妮放下酒杯,盯着阮苏茉的那杯酒。 阮苏茉忙说:“我先上个厕所。” 然后她就溜了。 跑到厕所,阮苏茉给段西珩发了个消息,让他待会过来。 她相信,待会这边会有两个醉鬼需要他们送回家。 阮苏茉正低着头发消息,往女厕这边走,走进洗手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别人手臂。 她连忙放下手机道歉。 “不好意思。” 被碰到的女人留着知性短发,穿着比较公式化的衬衣短裙,像是下了班过来消遣的。 她冲阮苏茉笑了笑,示意没关系。 两人就此错过的时候,她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阮苏茉。 阮苏茉没有回头,而是等她走后,才缓缓转过身,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随随便便偶遇的人,就触及她心底最不愿碰触的那件事。 阮苏茉放下手机,去洗了个手。 放在台面上的手机震动,段西珩回了消息。 【等我一会。】 阮苏茉从洗手台镜子下面抽出一张擦手的纸巾,心不在焉地看着锁屏显示的这条消息,最后掩饰情绪,回了一个非常可爱的猫咪表情包,小猫咪点着头,旁边有一个“好~”。 等阮苏茉重新回到座位,座位上的两人好像刚拼完酒,都已经有点醉态。 一向注意形象的宁洛单手撑在桌面上,柔弱无骨似的,另只手拿着酒杯,在那笑。 “……我就见了他一面,模样不错,硬件条件看起来还行,但是就一面,我现在越想越后悔……” “我到底为什么脑子抽了要答应跟他订婚啊……” 宁洛放下酒杯数着自己的手指,一二三四地点过去,非常罪恶地说:“我这么多的前男友,硬件软件也都不错,要是跟他订婚后我发现我更喜欢我的前男友们怎么办?!” “天呐!难道我要出轨!” “……” 阮苏茉确信,宁洛醉了。 另一边的林珊妮,在那傻笑,瞎说大实话:“所以说,咱们三个,还是苏茉最幸福啊。” 她忽然拉住旁边阮苏茉的手臂,眼泪汪汪:“苏茉,你一定要幸福啊,你不幸福我可怎么活啊……” 阮苏茉:“……” 好的,这个也醉了。 桌上那瓶威士忌看起来已经空了,阮苏茉拿起来摇晃一下,一滴也没剩。 这两个醉鬼…… 还好她提早找了外援,不然就凭她这个小身板,根本不可能把她们两个带回家。 段西珩来得很快,大概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两个女孩醉得不省人事。 另一个坐在位置上,眨巴着眼看着他,模样很是乖巧:“我没喝,就抿了一小口。” 段西珩无奈看她一眼,再看向醉了的两人,开口:“知道她们家在哪吗?” 阮苏茉点点头:“知道。” “走吧,送她们回去。” “好!” 阮苏茉马上站起来,犹豫一下选了看起来比较瘦的宁洛:“我扶她,你扶珊妮。” 段西珩没什么意见,但是看看比阮苏茉高了不少的宁洛,还是说:“你去找个服务生,让他帮忙扶一下。” 阮苏茉:“……噢。” 阮苏茉跑去找服务生的时候,段西珩垂眸看了一下桌上已经空了的酒瓶,能猜到这瓶威士忌的度数。 这么烈的酒,难怪会醉。 服务生很快过来,身高体壮的,跟段西珩一起,将林珊妮和宁洛扶到了停车场。 把两人都塞进车后座后,阮苏茉坐上副驾驶,段西珩正准备发动车子,阮苏茉忽然叫停。 “我手机好像没拿——” 段西珩停下动作,解开安全带,没有任何不耐的情绪。 他说:“我回去帮你拿。”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你等我一会。” 阮苏茉说着,马上打开副驾的车门跳下车,砰一声关上车门就往一旁的停车场电梯跑去。 等段西珩跟着下车时,阮苏茉已经没了人影。 没办法,他只能等在车边,不能放着车后座醉得失去意识的两个女孩不管。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远离尘嚣,灯光不算太亮,夜深时候更显静谧。 电梯那边似有一行人出来,高跟鞋和男士皮鞋的声音在这安静空间显得格外响亮。 他们说说笑笑,相互打过招呼后,便分散去寻自己的车。 其中一人经过段西珩这边,犹疑地停下脚步。 “段……西珩?” 段西珩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 …… 找到手机的阮苏茉怕段西珩等急了,一路小跑回来,在电梯里喘着气,出了电梯就往段西珩那个方向跑。 可是跑了几步路,她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段西珩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是不久前,她在洗手池碰到的那个人,也是…… 段西珩高中时候的班长,他的,初恋情人。 作者有话说: 段西珩:谁的初恋情人?? 前方吃醋预警!两个人终于快要发觉彼此心意了t-t感谢在2022-07-08 21:55:54~2022-07-09 21: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膝盖 9瓶;差不多的大随便 2瓶;我是人间小美味、搬砖小灯泡、廢話少說、只想当条咸鱼、5993520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5章 男人果然都是狗东西。 阮苏茉看着段西珩跟那个女人交谈甚欢, 甚至还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小卡片。 估计是名片。 估计上面有她的联系方式。 女人跟段西珩摆手说再见,然后走向另一个方向,去寻自己的车。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一直站在远处的阮苏茉才拉着一张脸, 走向段西珩。 段西珩看到阮苏茉回来, 不禁问:“手机找到了?” 阮苏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闷头应了一声,转头就往副驾驶方向走。 刚要开门,她又收回手, 往后退了一步,打开后座的车门, 钻进去,跟两个小醉鬼坐一块。 已经打开驾驶门的段西珩:“……” 谁又惹到她了? 坐上车,段西珩系上安全带, 不免从后视镜里观察挤在后座角落的阮苏茉, 敏锐地感觉到她在生闷气。 “怎么了?”他问。 阮苏茉抬眼看了看他,没回答。 段西珩以为是她手机没找到, 便说:“手机丢了?一会带你去买新的?” “……”阮苏茉撇撇嘴,“大半夜哪有手机店还开着门。” “肯理我了?” “……” “那你先用我的?” “……” 阮苏茉把头转向车窗那边,嘟囔着:“才不要。免得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 段西珩不是很明白,回头看向阮苏茉,耐心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手机没丢。你快开车,快把她们两个送回家。” 行吧。 后面两个人确实需要早点送回去。 段西珩便不再询问阮苏茉,发动车子。 他们先送宁洛回家。 之后再送林珊妮。 偏吻荆棘 第74节 与宁洛家里几代同堂的热闹不一样, 林珊妮家里好像没什么人。 连盏灯都没亮。 阮苏茉坐在车里, 照顾着林珊妮, 段西珩孤身站在门口按门铃。 夜色沉郁,阮苏茉看着他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背影出神。 见到初恋情人是什么感觉? 肯定很开心吧。 他拿了名片会做什么? 存联系方式?还是马上给对方发消息打电话? 好气。 好郁闷。 阮苏茉觉得自己就快要把自己憋死。 很快,小洋房亮起了灯。 似乎有人从楼上下来,再过来开门。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阮苏茉看到了一脸沉色的梁宴。 当梁宴走过来,打开车门,看到已经醉得在睡觉的林珊妮,脸色更差了。 他直接将人打包抱起,临走前对阮苏茉说了声:“麻烦了。” 阮苏茉:“……” 为什么他连道谢都感觉凶凶的? 她可真是怵他。 等林珊妮被接回去,段西珩也回到了车上。 但他没第一时间离去。 阮苏茉疑惑怎么这么半天车还没动,不自觉抬头看过来:“为什么不开车?” “我是你司机吗?” “……?” 段西珩叹气,柔声道:“坐前面来。” 阮苏茉屁股在皮质座椅上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哼一声:“不要。” 段西珩这下是确信阮苏茉在闹情绪。 他不明白地问:“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阮苏茉鼓着脸,心说他哪里都惹到了。 她闭紧嘴巴不说话,段西珩拿她也没办法,只得先开车回家。 回到家,关上门,段西珩刚想伸手去抱阮苏茉,却扑了个空。 阮苏茉像提早察觉一般,躲开了,一路小跑回了楼上卧室。 留在原地的段西珩兀自扯唇笑了一下,感觉到脚边有什么在蹭,他低头,蹲下来,双手抱起小茉莉。 “你主人好像又生我气了。” “你要不要去帮我问问她到底在气什么?” 小茉莉不为所动,眯起眼睛看段西珩一眼,就把头低下趴在他怀里。 段西珩抱着它,停在楼梯口,抬头看着劈里啪啦一阵乱响的楼上,仔细回想了一下晚上的事。 想到什么后,他笑了一笑,放下小茉莉,往楼上走。 楼上,阮苏茉在浴室洗漱。 她站在镜子前刷牙,门没关,段西珩就这样走了进来。 他也不做什么,就停在她身旁,看着她十分用力地摆动牙刷。 “晚上碰到一个高中时候的同学。” 段西珩没头没尾地出声,阮苏茉刷牙的动作忽然停住。 “聊了几句。”他又说。 阮苏茉小眼神瞟瞟他,又马上装作不在意地吐掉嘴巴里的牙膏沫,事不关己似的开口:“噢。” 段西珩斜靠着洗漱台一边,侧头凝视着阮苏茉,深暗眼眸里似有不具名的笑意。 说完那两句就没了下文。 他们都不说话,没一会,阮苏茉先憋不住。 “然后呢。”她实在忍不住问。 段西珩眉头微皱露出疑惑:“什么?” “你和你们班长聊了几句,然后呢!” “你怎么知道我碰见的是我班长?我好像没说是谁。” “……” 阮苏茉的脸蹭一下烧起来,愤愤瞪着段西珩。 段西珩反倒不紧不慢且十分笃定地说:“你突然跟我闹情绪,是因为看到我和她了。” “……”阮苏茉马上别开脸,打开水龙头快速接水冲了一下脸,然后准备跑路。 可段西珩哪里会放过她,直接拎住她后颈处的衣服,将她拎回来,再用手掌按着她后颈,让她被迫面对自己。 “只是老同学见面,聊了几句。”他在解释,又在笑,语气温柔,“别吃醋了,嗯?” “!!!” 阮苏茉立刻推开他,挣脱开段西珩的手,忙里忙慌地替自己辩驳:“我才不是吃醋!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什么是不该做的事?” “跟别人眉来眼去旧情复燃就是不该做的事!” 段西珩这下是真蹙起了眉头,“眉来……眼去?旧情……复燃?” 他低沉地笑了一下:“这两个词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阮苏茉气呼呼地瞪着段西珩,呸,狗男人。 现在还不承认,还不说实话。 她不想搭理他了,把头一转,直接走出了浴室。 段西珩看着她背影,然后垂眸,心情不错地将刚才她散落在洗漱台上的牙刷牙膏还有漱口杯重新摆放整齐。 她这样发脾气,他竟然还有点乐在其中。 …… 睡觉时间。 阮苏茉心里憋着气,刻意睡到床边边上,跟段西珩隔开好大一片距离。 段西珩什么都没说,只安安静静躺着。 他睁着眼睛,没有睡。 在等阮苏茉。 果然,阮苏茉没有撑太久,闷闷地出声问:“你们晚上聊了什么?” 段西珩在暗色之中抿了下唇角,藏着笑意。 声音故作平淡:“没聊什么。只是聊了一下近况。” “好熟噢,刚见面就聊近况了。” 阮苏茉一阵阴阳怪气。 段西珩侧过身,侧躺着,手指轻轻勾着阮苏茉背后的头发,看着她的后脑勺,说:“也不是很熟。高中毕业就没有再联系。” “她不是给你名片了吗,现在可以开始联系。一切都来得及。” “我跟她联系做什么?我又不需要离婚。” “……?” “她是离婚律师。” 阮苏茉僵了一下,立刻翻过身,借着微弱月光与段西珩对视。 “你连她是离婚律师你都知道了?聊得不少啊!” 段西珩:“……” 指尖勾绕的发丝因为她的动作而离去,段西珩收回手,满目无奈。 “聊近况,无非就是聊工作。” “段西珩,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这么爱说话,随便碰到个老同学都能聊。” “……?” “你真行啊,跟别人就这么多话,对我就屁都不放一个。” 阮苏茉越想越生气,眼睛都气红了。眼尾微微下垂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无辜又可怜,她说:“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爸是这样,珊妮的哥哥是这样,连你也是这样。” 段西珩愣了一下,感受到阮苏茉话里微弱的哭腔。 “我爸今天来找我,他问我是不是一直都恨他跟我妈离婚。我觉得我真的像个小孩,这么多年了都没释怀,还在怪他怨他。” “他跟我妈结婚的时候肯定也说过什么海誓山盟,肯定也有一大堆的承诺,后来还不是跟别的女人睡了一张床。” “或许在你看来我也确实像个小孩,不够成熟,但是我对我们结婚的事情是认真的。我有在好好对待我们的婚姻,我不想我的老公躺在我身边还想着别的女人,可能我有些方面不够成熟,但我会慢慢变得成熟——” “不用。”段西珩出声,低沉沉的视线凝落在阮苏茉精致小巧的脸上,他说:“你不用变得成熟,不用做任何改变。你就是你。” 偏吻荆棘 第75节 阮苏茉一腔的委屈忽然就止住了,她怔愣愣地迎接段西珩的目光,心脏停顿几秒后又开始强有力地跳动。 一下,一下,又一下。 震耳欲聋。 “苏茉,我没觉得你是个小孩。我们结婚了,你是我的,无论你是什么样,就算你是小孩,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低声说着,唇瓣微勾,露出浅淡笑意。 “所以……你承认吧,你就是在吃醋。” 阮苏茉猝不及防地僵直背脊。 好熟悉的一句话。 这不就是那天在酒店,司灏决赛那晚,她在他面前插腰,洋洋得意地对他说的那句话? 当时的她还沾沾自喜…… 现在…… 阮苏茉觉得自己否认,段西珩肯定不信,可是认了,又觉得他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她还没有所反应,他就笑着将她搂到怀里,亲吻她耳朵,说: “喜欢你吃醋。多吃点。不够还有。” 阮苏茉:“……” 去死吧!!!狗!男!人!!! 作者有话说: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点烟.jpg) -感谢在2022-07-09 21:54:30~2022-07-10 10:2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创世祈愿使 2瓶;白妤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6章 阮苏茉一大早被门铃吵醒。 干洗中心的工作人员准点上门来送衣服, 顺便收走需要带回去清洗的衣物。 阮苏茉在床上翻滚了一下,打着哈欠起床,打包段西珩的西服准备拎下楼给门外的人。 折叠西裤的时候,她顺手掏了一下西裤口袋, 以免有什么东西落在里面。 这么一个很顺手的动作, 让她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名片。 律师事务所。 乔可心。 原来她叫乔可心啊。 名字真好听。 阮苏茉捏着这张小小的长方形卡片, 看了一小会后,想把它扔了。 可是扔到垃圾桶里不过两秒,她又捡起来, 放到了床头柜上。 算了,不就是一张名片, 她才没那么小气。 送完衣服,阮苏茉把工作人员送来的熨烫好的西服挂到衣帽间,然后就躺回到床上, 非常认真地思索一番后, 起床,化妆, 换衣服。 两个小时后,阮苏茉出现在了段西珩公司门口。 这会儿恰好是午餐时间,公司里空落落的,看起来没几个人。 前台小姐在值班,见到阮苏茉,下意识站起来。 上回阮苏茉来过,她还记得阮苏茉是谁。 没等她开口说话,正准备出去吃午餐的姜助理走过来, 略微惊讶地喊了一声:“太太?” 阮苏茉看向他, 笑着冲他摆摆手。 “你好呀姜助理, 段西珩在哪?” 姜助理先是看了一下阮苏茉手中拎着的保温袋,然后说:“段总在办公室。” “他吃饭了吗?” “还……还没,他正在跟国外那边的人开会。” 别人下班吃饭了,他怎么还在忙。 阮苏茉抿抿嘴巴,问姜助理:“那我过去,会不会打扰他?” “不会不会,”姜助理哪敢说打扰两个字,“我带你过去吧,他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 阮苏茉跟着姜助理往公司里面走,公共办公区域的职员座位大部分都是空的,他们的电脑有的黑屏,有的在显示待机画面。 段西珩的办公室在最里侧。 阮苏茉停在门外,姜助理先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 正坐在电脑面前开视频会议的段西珩淡淡抬眸看过来,看到姜助理身后熟悉的半个身影后,眸光微顿。 姜助理见段西珩还在忙,他不好开口说话,便无声地指了指身后的阮苏茉。 段西珩抽空冲他点头,示意他让阮苏茉进来。 之后他继续专心听会议另一方的人说话。 阮苏茉小声地跟着姜助理进来,再坐到离办公桌不远的会客沙发那边。 姜助理很快就出去了,细心地带上了门。 阮苏茉则抱着自己拎了一路的保温翻袋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耳边是偶尔响起的流利美式英语。 段西珩说英语也好听。 就是她听不大懂。 也不知道段西珩要忙到什么时候,阮苏茉干脆拿出手机,开始玩开心消消乐。 怕影响到段西珩,她还特意关了音效,把手机静音。 阮苏茉专心致志,玩到不知道第几局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头顶有什么轻轻吻过,熟悉的气息由高到低从背后将她包裹。 她愣一下,仰起头,恰好看到段西珩的脸。 段西珩站在沙发后面,单手撑在沙发上,靠在阮苏茉的背后,看了一眼她手机。 “等得无聊吗?”他看向她,问。 阮苏茉顺手收起手机,摇摇头。 “没有。你忙完了?” “嗯。” 段西珩的手掌在阮苏茉头上按了按,再走到一旁,在她身边坐下。 四目相对,阮苏茉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抱紧怀中的东西。 “那个……你饿不饿?” “有点。” “这不是巧了,我正好给你带饭了。你又正好饿了。”阮苏茉献宝似的把保温饭袋递给段西珩,“是不是很巧?” 段西珩唇角上扬,配合地点头:“真巧。我们心有灵犀。” 阮苏茉听得耳朵烫了一下,偷偷摸摸耳朵,然后把保温饭袋放到茶几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饭盒。 一粉,一蓝。 段西珩靠近过来,拿过蓝色的饭盒,打开盖子,问:“今天怎么突然想到给我送饭?” 阮苏茉连忙往边上退了一下,眼睛睁大了否认:“我不是给你送饭。这是巧合。你要是不饿,我才不给你吃。” 段西珩真是无奈,笑着:“那你打算给谁吃?” “给……珊妮!她一个人在家,没饭吃。” 在家里呼呼大睡的林珊妮:? 段西珩故意露出失落的表情,“啊”了一声。 然后问:“那我现在可以动筷子吗?” “会不会对不起你朋友?” 阮苏茉继续埋头扯谎:“不会,你吃吧,她自己会找东西吃的。” 段西珩看着自己嘴硬的老婆,忍不住偏过头,亲了一下她的唇。 “谢谢。” 特意送午餐过来,还嘴硬不肯承认。 怎么这么可爱。 被突然亲了一口的阮苏茉惊得眼睛睁得更大了,赶紧推开段西珩,回头往四周看。 “这是在公司哎!你别对我动手动脚!” “我没动手动脚。” 段西珩依然靠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句:“只动嘴。” 阮苏茉:“……” 流/氓呀! …… 两个饭盒里的食物是阮苏茉去一家私厨馆打包的,荤素搭配,色泽鲜亮,米饭粒粒饱满。 午餐时间结束,阮苏茉就开始犯困。 偏吻荆棘 第76节 段西珩让她在沙发这边睡一会,自己重新回到办公桌那边。 姜助理送了一份文件过来让他签字。 阮苏茉不好意思睡觉,从沙发靠背后面探出一个头,偷偷观察吃完饭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就开始工作的段西珩。 他好辛苦。 她觉得自己可以走了,不然留在这真的有点打扰他。 而这时候,阮苏茉听到姜助理问段西珩:“段总,刚才乔律师来电,他们下午有别的行程,大概会提早两小时过来,想询问您的时间。” 段西珩听后考虑了一下,说:“没问题。” 姜助理得到肯定回复后就出去了。 耳朵很尖的阮苏茉已经把“乔律师”三个字刻在了脑子里,等姜助理一走,她马上问:“哪个乔律师?” 段西珩抬头看过来:“什么?” “就姜助理说的下午要来的乔律师,是谁?是你昨晚碰见的老同学吗?” 段西珩:“嗯,是她。” “她不是离婚律师吗!她过来做什么!段西珩你想干什么!!!” 阮苏茉瞬间炸毛,就差冲到段西珩面前质问。 段西珩则懒懒靠向椅背,轻轻笑了笑反问:“我能想干什么?” “……” 阮苏茉噎了一下,脸鼓得像只小河豚。 “她推荐她同事过来当法律顾问。”段西珩慢悠悠解释,“放心,我不是想打离婚官司。” 阮苏茉眨巴眨巴眼,把头重新躲到了沙发里,不让段西珩看到自己。 须臾,在翻阅文件的段西珩听到阮苏茉娇娇弱弱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看不到人。 “我可以在这等你下班吗?” 段西珩眼眸微闪,笑道:“好。” …… 等人下班真的蛮无聊的。 阮苏茉无聊到靠在沙发上,在朋友圈转发心灵鸡汤。 【初恋为什么走不到最后?】 【给已婚男人的五个忠告,转存!】 【同学会为何会成为婚外情温床?三个已婚男人说了实话】 …… …… 正在工作的男人没看到刷屏的具有强烈暗示意味的心灵鸡汤,昨晚醉得不省人事的两个醉鬼在三人小群很默契地发了一连串问号。 宁洛:【?????】 林珊妮:【?????】 阮苏茉:【?】 宁洛问:【你老公出轨了?】 阮苏茉立刻回复: 【呸呸呸】 【没有的事】 【快撤回】 聊天屏幕上的那一句“出轨”瞬间就被撤回。 宁洛又问:【那你朋友圈刷屏是什么意思?】 林珊妮:【我觉得是在暗示什么】 被发现的阮苏茉避重就轻地回:【你们酒醒了?】 话题被岔开,宁洛立刻说:【这是假酒吧,喝的我全身不舒服,嗓子都哑了】 林珊妮赞同道:【我觉得我像被人揍了一顿】 …… 三个人在群里闲聊着,时间很快过去。 快两点的时候,姜助理进来提醒段西珩可以去会议室,律师事务所那边的人已经到了。 正在闲聊的阮苏茉立刻竖起小耳朵,心思飞到了段西珩那边。 只听见段西珩应了一声,然后是拉开椅子的声音。 再之后,她听到段西珩在问:“你不走吗?” 阮苏茉握着手机,纤长的睫毛晃了晃,缓缓转过头,发觉段西珩正看着自己。 姜助理也看着她,只是神情略微有些疑惑。 阮苏茉清清嗓子,开口:“你在问我?” “这里除了我们和你,还有谁?” “……” 阮苏茉从沙发上起来,身体比嘴巴诚实。 “你们谈事情,我去做什么。” 段西珩含笑看她:“不想见见我的老同学?” “我——我见什么啊。我才不掺和你们的公事。” 然后她一屁股又坐下了。 时间不等人,段西珩不再逗留,和姜助理离开了办公室。 他才刚走一分钟,阮苏茉的手机就收到了几条新消息。 【真不来见见?】 【你一直等在这,不就是不放心我和她见面吗?】 “……” 被戳破小心思的阮苏茉脸倏地浮现一抹粉意。 没等她回复,段西珩又发过来: 【放心,只是公事。】 【我不会去同学会,不会有婚外情。】 【五个已婚男人的忠告我看了。】 【还有】 他发来最后一条。 【我的初恋不是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0 10:23:16~2022-07-11 13:1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酿酒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荸荠麝獐 10瓶;yeon 4瓶;爱看小说的summer 3瓶;星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7章 初恋……不是她? 看不出来, 段西珩还挺花心啊,在班长之前竟然还有个初恋。 阮苏茉握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阵打字。 【那你的初恋是谁?】 然而段西珩没有回。 也没有再发消息。 阮苏茉等得抓心挠肺的,实在是太好奇。 这个初恋难道是他在来海城之前就认识的? 他在江市的同学?朋友? 他们早恋了? 拉过小手了?还是……亲过小嘴? 阮苏茉猛地拍了一下自己额头,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这么久远的醋难道也要翻出来吃吗? 谁还没个过去, 不能这么小气—— 不,她就是很小气。 一想到段西珩这么丰富的情史,阮苏茉就满心酸涩, 还郁闷。 她在办公室等了快半小时,终于等不下去了, 想出去看看段西珩谈完事情没有。 现在已经是下午的工作时间,外面公共区域的职员们都在忙碌。 阮苏茉悄悄开门出来,探着小脑袋寻找了一下会议室的方向。 恰好这条走道尽头的一道门被打开, 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偏吻荆棘 第77节 先出来的是姜助理, 看起来是在送后面的一男一女出来。 男的,一身职业西服, 戴着一副小圆眼镜,拎着个公文包,有点年轻。 阮苏茉不认识。 女的…… 短发,黑白配的职业装,妆很淡,看着干净利落。 阮苏茉认识她。 她就是段西珩高三的班长乔可心。 他们三人走出来后,不约而同地抬头,不约而同地看到了站在走道上的阮苏茉。 乔可心看到阮苏茉的时候, 表情有一点意外, 很快她就朝阮苏茉走了几步, 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昨晚碰见我以为我认错人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记得,怎么不记得。 阮苏茉心里这么念着,脸上还是浮现礼貌笑意。 她说:“记得。你是我老公的高中同学。” 阮苏茉特意加重“老公”这两个字,乔可心却不怎么意外,还是笑着:“很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你们结婚了,以前我们都以为你和西珩是兄妹。” “不是,他从来都不是我哥。”阮苏茉迫切纠正,“一直都不是。” 哼,西珩。 她悄悄皱鼻子,她都没这么亲密地叫过他。 乔可心身旁的男性走过来,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在提醒她时间紧迫。 乔可心应答了一声,对阮苏茉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再见。”阮苏茉跟她摆摆手。 姜助理跟阮苏茉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接着就送乔可心和她的男同事离去。 阮苏茉在原地看了一会他们背影,才迈着偷偷摸摸的步伐,往会议室走。 到了门口,她刚准备探头往里看看段西珩在干什么,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居高临下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贼头贼脑的干什么?” 阮苏茉感觉自己好像被段西珩抓了个现行,她清清嗓子站直,辩解着:“我才没贼头贼脑。”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两声笑声。 裴越站在段西珩身后笑。 大约是察觉到阮苏茉怨念的小眼神,裴越很识相地拍拍自己拿着的厚厚一沓文件,先溜为敬。 “我先去忙,你们小夫妻,慢慢聊。” 裴越走到门口,阮苏茉往边上挪了一下,给他让了位置。 等裴越走后,阮苏茉不高兴地跟段西珩告状:“你朋友笑我。” 段西珩低声笑了笑,不安慰反说:“谁让你这么偷偷摸摸的。” “我哪里偷偷摸摸了!” “你刚才走过来的样子,我们都看到了。” “……” 阮苏茉胸脯上下起伏,气鼓鼓道:“我是怕打扰你,万一你还在开会呢。” 段西珩揉揉她的头算是安抚她略微暴躁的小脾气,问:“怎么出来了,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段西珩不置可否的,阮苏茉张了张嘴,本想说她是来问他为什么不回复初恋的那条信息。 可是环顾一下四周,这儿似乎不是个适合谈隐私的地方。 于是她把心底的好奇和疑问硬生生憋下,问了别的。 “你的老同学……怎么知道我们结婚了?” 段西珩牵住阮苏茉的手,带着她往办公室走,云淡风轻地说:“我说的。” 阮苏茉的意识跟不上脚步,“你什么时候说的?” 段西珩:“昨晚。” 昨晚碰见乔可心确实属于意外。 当年段西珩出国,跟高中同学的联系全都断了,没人知道他的消息。 乔可心也不例外。 所以当乔可心看到段西珩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认错了人。 好在段西珩还记得她。 然后乔可心提起自己不久前在洗手间见到阮苏茉的事。 “我刚才碰到你妹妹了,你是来接她的?” 段西珩几乎没有怎么犹豫,清清淡淡地说:“她不是我妹妹。现在是我太太。我们结婚了。” 乔可心惊讶的表情仿佛像是知道了一个惊天大八卦。 段西珩解释:“我们不是兄妹。” “那……一直是我们误会了?当时看你们关系那么好,一起上下学,大家都以为你们是表兄妹。” 乔可心说到这,才忽然想明白,“所以,毕业那天你让我带你去那家手作饰品店,就是给她做礼物?” 段西珩轻点一下头,算是默认。 那时候,他对阮苏茉的喜欢隐晦又炽热。 想送她校服的第二颗纽扣,可是却退缩,不想太明显。 于是他想到曾偶尔听乔可心跟同学闲聊提起的手作饰品店,他们那天才会一起提早离开。 …… 阮苏茉没想到段西珩这么直白地说了他们已经结婚的事,压抑着心底疯狂的小雀跃,故意撇撇嘴:“算你识相,没对旧情人瞒着已婚的事。”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下一秒阮苏茉就被段西珩抵在了门上。 段西珩眼睛垂着看她,能清晰看到眼皮上的折痕。乌黑的瞳仁似乎带着一点儿暗沉的光,呼吸发烫。 “现在不是初恋情人,变成旧情人了?” 阮苏茉因为段西珩压迫性的动作而愣神片刻,随后理直气壮地说:“不是初恋,那不就是旧情人嘛。” 说完后她小声嘟囔:“看不出来你情史这么丰富。” 段西珩被气笑,伸手揽过她的腰。 上半身贴近。 “我跟班长只是普通同学,不是初恋情人,更不是旧情人。不要再误会了。” “噢……” 听到这个正式的解释,阮苏茉心里舒服几分。可是很快,她就又不舒服了。 “那你的旧情人有几个?初恋情人又是谁?为什么我问你之后你就不回我消息?” 段西珩的目光浓黑深沉,紧锁着怀中的人。 他桎梏着她的腰,像是将她囚在他打造的笼子里,不让她逃。 半阖的眸暗藏眸光,晦涩难明。 “没有不回你消息。只是觉得,这个得当面说。” 他声音有点哑,说话时候喉结微滚,让阮苏茉骤然屏住了呼吸。 “我的初恋,以前是个很娇气的女孩。可能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曾见过。不过她应该忘了,我也差不多记不清。” “她会有一些小脾气,会有些任性,会无理取闹。但是她发脾气的时候很可爱,任性的时候让人很想哄她。” “她很有爱心,喜欢猫猫狗狗,总是去喂流浪猫流浪狗。” “她也很爱自己的爸爸妈妈,经常半夜因为爸妈的事情而哭肿眼睛。” 段西珩非常缓慢地诉说着,眼睛一直与阮苏茉对视。 “她最容易害羞,也很爱嘴硬,思想有时很跳脱。可是我却很喜欢这样的她。” 阮苏茉的大脑一直处于停滞状态,眼睛懵懵眨动,表情茫然。 为什么……段西珩形容的这个人……好熟悉…… 这不就是……她吗…… “很庆幸,最后我和她结婚了。” 段西珩的手迂缓抚上她背脊,掌心滚烫。鼻息相近时,他说:“你好,我的初恋。” …… …… 短暂的十余秒后,阮苏茉脑子炸了。 她的表情变化很丰富,震惊,错愕,怔愣,激动,骄傲—— 她觉得自己差一点变成神经病。 张大了嘴巴竟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段西珩见她这样,忍不住偏头,湿濡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低沉着声道:“现在听得够清楚了?需要我再重新说一遍吗?” 阮苏茉呆愣愣摇头,抿住的唇角已然暴露心情。 她好想笑,也好想哭。 偏吻荆棘 第78节 段西珩的初恋竟然是她—— 等等。 那就说,他从六年前就已经喜欢她了??? “段西珩,你……你是不是在骗我?” 段西珩倏然抬头,好看的眉头微蹙。 “你要是先喜欢的我,那你为什么还要送别人纽扣。”说起这个,阮苏茉还有点小委屈,眼睫毛眨啊眨的。 “别说你不知道毕业送纽扣的意思,我那天都告诉你了。” “……” 段西珩终究是向阮苏茉投降。 他说:“我送给你了。” 阮苏茉愣得睁大眼睛,仿佛是在仔细回想,然后很确定地说:“没有,你才没给我。” “给了的。但是被你扔了回来。” 阮苏茉突然噤声。 她想起那天的大雨,想起自己将段西珩送她的小珠手串砸到了他脸上—— “后来我走的时候,把它留在了你房间门口。” 段西珩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不合气质的卑微情绪。 “你有看到吗?” “还是,它已经被你再次扔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终于告白啦!感谢在2022-07-11 13:16:31~2022-07-11 22:3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说拜拜 6瓶;星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8章 阮苏茉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跑到二楼衣帽间,找到自己的保险柜。 输密码的时候,她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 嘀嘀嘀几声,保险柜被打开。 保险柜里最显眼的, 是一个鹅绒戒指盒, 旁边是一封粉色的信, 再旁边就是只有手掌大小的透明玻璃瓶。 小小一个,里面装着一条串珠的小花手链。 玻璃瓶口的木塞多年没有被动过,现在要打开, 阮苏茉着实费了一点力气。 等木塞“砰”一声拔下,她迫不及待地倒出那条手链, 放在手心仔细地看,并没看到段西珩说的那枚纽扣。 这时候的阮苏茉已经有些焦躁,心跳无序, 鼻尖也因着急而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一颗珠子一颗珠子地拨过去寻找, 找了两遍之后,才注意到收口处那颗圆形小花的挂坠。 圆形白色的底, 上面坠着几瓣温柔明丽的白色花瓣,前后对称。 可是仔细看,能看到花瓣底下不大清晰的小孔,还有暗刻的属于海德中学的logo。 它就是少年时期,离段西珩心脏最近的那颗校服纽扣。 阮苏茉忽然跟卸了力一般,坐到了地板上,手指紧紧攥着这串手链,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如果六年前她可以仔细一点, 如果六年前她可以将这串手链拿出来看一遍, 或许…… 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漫长的六年横隔在中间。 她以为段西珩有了喜欢的女孩,所以她冲他发脾气,连他离开时候都没有好好告别。 十六岁的年纪里,小心翼翼、无法安放的酸涩的少女心思,原来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那个她偷偷喜欢的少年,原来也一直在喜欢她。 她好傻,好迟钝。 他也好傻,好笨。 他们都好傻。 眼泪一滴一滴地掉,阮苏茉抬手擦掉,把手链戴到左手手腕上,忽然就又笑了。 她看着它傻笑,脸上泪痕还没干,这又哭又笑的模样,倒真的像个小傻子。 …… 段西珩晚上临时有个会议,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 他走出电梯,停在阮苏茉的家门前,第一次没做好开门的心理准备。 走廊静谧,声控的廊灯在没感受声响后骤然熄灭,徒留一走廊的黑暗。 几分犹豫过后,段西珩正准备开门,门却忽然从里面被打开。 抱着小茉莉的阮苏茉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进来?忘记密码了?” 段西珩定定看向阮苏茉,清亮的眸色像被墨沉沉的夜色浸润过。 他尚未开口,可这沉眸的凝视,却忽然叫阮苏茉局促起来。 她在等他回家。 因为等得着急,又不想暴露自己在等他,所以连续不间断地看了很多次猫眼。 刚才看到了,她就迫不及待地开了门—— 阮苏茉抱着小茉莉的手偷偷紧了紧,她应该没表现的那么明显吧? 他应该没发现? 见段西珩还是一直这样盯着自己看,阮苏茉清清嗓子,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说:“看什么,你老婆是七仙女啊!” 段西珩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唇角忍不住翘起,走进门内,搂住阮苏茉的腰,偏头就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比七仙女好看。” “……” 好直白。 好羞。 阮苏茉瞬间就脸红了。 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段西珩在公司开会的时候用过简餐,走进来看到餐厅餐桌摆放好的整齐的饭菜时,他顿了一顿。 “还没吃晚饭?”他回头问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阮苏茉。 阮苏茉马上说:“我不是特意等你我就是还不饿!” 段西珩:“……” 阮苏茉偷偷观察他反应,试探地问:“你……吃过了吗?” “没有。”段西珩回答的平淡又迅速,仿佛没经过思考,也仿佛真的没有吃过晚餐。 他抬手,手指穿进领带的领结中间,动作娴熟地松开领带,再解了衬衣领口的一个扣子。 脱西服外套的时候,阮苏茉放下小茉莉,伸手碰住他西服。 段西珩停顿,低眸看着阮苏茉,阮苏茉则不自然的避开他灼灼目光,帮他脱下西服,再折叠好,挂到一旁椅背上。 “菜凉了,我拿去热一下。” 阮苏茉背对着段西珩,说着。 可是没等她去热饭菜,段西珩就从她背后将她拥住。 熟悉的濡湿的鼻息从眼尾划到脸颊再划到耳后,鼻尖还在耳后那块敏感的皮肤上磨了磨。 阮苏茉的一颗心被紧紧攥住,高高悬起,胸膛因紧张而一起一伏。 “你不用这样。”段西珩将怀里的人拥紧,隔着她纤薄的后背感受她的心跳。 “不用特意等我回来,不用饿着肚子等我吃饭,也不用为我做这些……” 他低着声,“我给你压力了吗?” 阮苏茉懵了片刻,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给我压力——” “苏茉。”段西珩喊阮苏茉的名字,可头埋到她脖颈间时,溢出嗓子的,是一声:“茉茉。” 阮苏茉半边身子都软了,软绵绵的,连站的力气都快没有。 她迟迟没等到段西珩的下文,好像他只是想喊一下她。 “……那个……段西珩……” “嗯?” “可不可以先吃饭……我……” 真的有点饿。 她等了他一晚上。 肚子怎么能不饿。 段西珩温厚的掌心抚在阮苏茉干扁扁的肚子上,这时候才舍得抬起头,松开她一点。 他说:“我去热饭。” …… 说实话,阮苏茉觉得自己和段西珩上一次这么尴尬,还是刚结婚那时候。 那会儿多年不见的人变成了夫妻关系,光是坐一块都觉得空气里满是尴尬的味道。她为了跟他找话题,还说了给他弹首曲子那样的傻话。 偏吻荆棘 第79节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闷头吃饭。 气氛过于安静,阮苏茉一直想尝试说什么,但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而段西珩则一直保持沉默。 等吃完饭,清理完餐桌,上楼睡觉的他们,更是尴尬。 今夜没有月光,拉了窗帘的卧室暗沉沉的,彼此的呼吸声尤为清晰。 更清晰的还有段西珩放在床头柜的手表,秒针咔哒咔哒,就像阮苏茉的心跳。 “段西珩。” 最后还是阮苏茉憋不住,先开了口。 然后悄悄伸手过来,摸到被子底下段西珩的手,把自己的小手塞到他手里,手腕处的串珠手链硌到他皮肤。 “手链我没扔。你走的那个晚上,我就到门口把它收起来了。” 晚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戴着,只是衣袖很长,遮住了。 现在段西珩感受着珠子的凹凸感,手指不禁收拢,将阮苏茉的手握紧。 “段西珩,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以前很不喜欢我,或者还可能讨厌我。” 段西珩喉咙紧了一瞬,侧过脸看黑暗中阮苏茉的侧脸。 “为什么这样觉得?” “因为你总对我冷着一张脸啊,不跟我说话,也不怎么理我。” 其实,到现在为止,阮苏茉都还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段西珩竟然喜欢她,他竟然喜欢她哎!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段西珩想了一下,回答:“忘了。” 他也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好像从一开始就喜欢了。 阮苏茉又问:“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段西珩这次没有回答了,阮苏茉就有点着急,挪过来,一条腿横在他身上,另只手捏住他两颊,捏的他嘴巴都变了型。 “干嘛不回答?难道你不是因为我的外表而喜欢我,而是喜欢我的内在?” “……” “看什么看!说话!” “……” 段西珩用眼神示意阮苏茉捏着自己脸的手,阮苏茉这才松开。 “哪里都喜欢。”被松开后,段西珩说。 不得不说,阮苏茉是很满意这个回答的。 小脸扬起,写满得意。 “算你有眼光。” 段西珩眼底沉沉,凝视着她,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纵容。 阮苏茉与他对视了几秒,忽然感觉气氛好像越来越有点不对,有点上头。 因为他在盯着她的嘴唇看。 阮苏茉呼吸停了一下,立刻转过身,结果身后的人就拥了过来。 躯体像磁铁一样吸引紧靠,阮苏茉动了一下,碰到什么又躲了一下。 “段西珩,你真坏。” “哪里坏?” “你明明就喜欢我,第一次的时候,还得我问你——你好能装。” 段西珩在她后颈处低沉地笑。 阮苏茉被笑得脸颊发烫,想躲开段西珩,但肚子被段西珩一搂,两块磁铁又贴近了。 “你真讨厌。”她娇嗔。 “嗯。”他承认。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块,气息愈发地重。 阮苏茉感受着背部密密麻麻的热意,还是忍不住问了她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现在才告诉我?” 段西珩清明的眸子半睁着,说话时候唇瓣吻过她发丝。 “以前怕你不接受。” “现在就不怕我不接受了?” “嗯,”他的吻从发丝辗转到她脖颈,声音有些模糊,“现在我觉得你会接受。因为……” “你好像已经有点在喜欢我了。” 被戳中心事的阮苏茉瞬间僵直背脊,嘴巴上面不服输:“才没有——谁给你的自信——” “你给的。” “我没有——” “你不是对我吃醋了?” “……” 段西珩手指掐住她下巴,掰过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说:“不要嘴硬了。” 阮苏茉张开嘴巴咬了一下他手指,松开后,她戳了一下小段西珩,红着脸:“比不上你这里。” 段西珩敛下眼睫,目光滚烫,让人无法招架。 像在诱引。 “那让他们比一比?” 作者有话说: 怎么比? -感谢在2022-07-11 22:36:29~2022-07-12 14:5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eo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孑宅 15瓶;fiee. 10瓶;小晶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9章 这个比试的过程让他们像在无风的盛夏经历一场透不过气的闷热。 段西珩半靠在床头, 上半身微微往后斜靠,他从来不会对阮苏茉强硬,但是抓着她头发的手指却还是忍不住收紧。 他喜欢她的头发,柔软, 细密, 缠绕着手指像缠绕在他的心。 与上次一样, 这次也是一时兴起。 其实他不愿让阮苏茉做这样的事,觉得会为难她。 尤其是当她双眸氤氲着朦胧水汽,眼角发红, 乖巧又娇媚,他便不忍心。可只不忍心几秒, 他就会被她笨拙的湿濡卷走心神。 她不会。 这种不会,更容易让人想犯罪。 罪恶感一直到比试结束。 阮苏茉瞬时闭上眼睛。 之后感觉到脸上的东西滑动,她懵着, 再睁眼, 轻舔唇角的时候,段西珩的脑子砰一声炸裂—— 当禽/兽吧。 今夜不想做人了。 …… 黎颂娴回来的很突然。 阮苏茉埋在段西珩的怀里睡觉, 手机一直响,段西珩先醒过来,替她从床头柜那里拿过手机。 看一眼来电人,他侧过身,轻轻拍拍阮苏茉的手臂,哄她醒来。 “你妈的电话。” 阮苏茉勉强睁开眼,抵不住困意还是合上了眼皮,模糊着嘟囔:“……你接……” 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段西珩给她盖好被子, 接起电话。 两分钟不到, 电话挂断。 “苏茉, 醒醒。我们去机场。” 阮苏茉纹丝不动,段西珩只好探过身,捏她白乎乎的脸。 “你妈妈回来了,我们去接她。” 黎颂娴已经回国,现在正在转机,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到海城。 阮苏茉全身乏力,睡得正沉,完全没听到段西珩在说什么。 没办法,段西珩只好自己先起床洗漱。 偏吻荆棘 第80节 等收拾好自己,他去衣帽间给阮苏茉挑了条半高领的连衣裙。 勉强能遮一下锁骨处的印记。 阮苏茉睡得迷迷糊糊,等睁开眼睛,发现段西珩正在替自己换衣服。 她瞬间清醒,踢了他一脚。 “你干什么——” 段西珩一下捉住她脚踝,略显无奈:“给你换衣服还要挨打?” 阮苏茉收收自己的脚踝,发现收不回来,便软了语气:“你干嘛给我换衣服……” 昨晚的某些记忆钻进脑海里,她眼睫乱眨,“先放开我……” 段西珩松了手。 “你妈回来了。” 刚想把自己埋进被窝里的阮苏茉僵了一瞬,探出头,有些震惊。 “我妈?” “是。你妈。” “段西珩你怎么骂人?” 段西珩:? 阮苏茉从床上坐起,扯扯刚才没穿好的衣服,再抓抓头发,还是有些不大确信。 她问段西珩:“你没骗我?” 段西珩直起身站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衬衣衣袖,说道:“我骗你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 “她给你打电话。” 说到这,段西珩低下身宠溺地捏捏阮苏茉的脸,“睡忘了?你让我接的。” 阮苏茉皱着眉头躲开,“我不记得了。但是——” 她气呼呼地喊:“段西珩你不许再捏我的脸!!!” “好好好,快起床。” 没多少时间可以让他们折腾,段西珩先妥协。 - 今天段西珩休息。 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在去机场的路上,阮苏茉对着副驾驶前面的镜子擦唇膏。 她的唇角都破了皮,似乎能看出昨晚战况的激烈。 “段西珩,你是狗吗?”阮苏茉盖上唇膏盖子,没好气地说,“嘴巴都被你啃破了。” 段西珩目视前方,认真开着车,好像没听到阮苏茉的话。 等阮苏茉不高兴地想再发作,他就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说:“我不是也被你咬了?” 阮苏茉:“……” 段西珩抽空看一眼她,转而又看向前方注意路况,唇角漾着一点笑意。 阮苏茉突然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出神。 他最近好像变得爱笑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 段西珩修长干净的手指轻碰到阮苏茉左手戴着的珠串手链,一下一下拨弄着,意犹未尽。 阮苏茉低头看着他的手,感受着属于他的皮肤温度,出声问:“昨晚忘了问你,这个手链,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段西珩应一声。 “什么时候做的?” 阮苏茉明明记得他毕业那天,校服上的纽扣还是全的,回去学校接她的时候少了一颗。 所以…… “你是在毕业典礼结束后……” “是。”段西珩坦然承认,“不然我为什么会跟班长一起走呢。” 提到毕业那天的事,许多细枝末节忽然全都涌到脑海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似乎被一直忽略。 段西珩短暂地沉默几秒后,问阮苏茉:“你怎么知道我那天把纽扣送给了别人?” 阮苏茉被问得愣了一愣。 段西珩还在思考:“那天你对我发脾气,是不是因为——” “不是!”阮苏茉飞快否认,根本没让段西珩把话说完。 段西珩却神色淡定地说:“那解释一下我前面那个问题?” “……” 阮苏茉闭了闭嘴巴,开始装糊涂。 “什……什么问题,没听清。”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纽扣送给了别人。” 段西珩很有耐心地重复一遍,阮苏茉闭紧嘴巴,一番犹豫过后,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就……看到了呗……我又不是瞎子……少了一颗纽扣当然看得到……” “所以,你确实是因为这个跟我发脾气?” !!! 阮苏茉一下慌乱,听段西珩这么笃定的语气,她更是口不择言。 “才……才不是!你送别人纽扣我为什么要发脾气!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没有因为这个生气,我才不喜欢你——” 她立刻闭上嘴巴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她都在说什么啊!!! 狼人杀自爆都没她这么蠢的!!! 车在前方拐了条小道。 没到目的地,车却停下了。 停车后,阮苏茉紧张到呼吸快要停滞,整个人往车门边挪了挪。 段西珩却一直没动。 阮苏茉悄悄转头看他,发觉他正目光深沉的盯着自己,立刻就把头撇了回来。 要命。 他为什么这么看她! “苏茉,”他低着嗓音不确定地开口,“你以前……” “没有!不是!你想多了!!!” 阮苏茉立刻否认三连,“我就喜欢乱发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那封情书是写给谁的?” “……我……”阮苏茉一时回答不出来。 段西珩看着她写满慌乱心虚的脸,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可他还是问:“写给谁的?” 阮苏茉咬了咬唇,随口扯谎:“我们班长。” 段西珩眸光稍定,辨别不出情绪。 “高中班长?” “是!” “高中三年换过班长吗?” “没有。” “男生?” “当然!” “噢,这样啊。”段西珩这时才露出恍然的表情,轻轻笑了笑。 如果没记错,阮苏茉高一时候的班长,好像……是个女生。 阮苏茉见段西珩听到她情书写给别人的时候竟然笑了,不由得皱起眉头:“你笑什么啊,不吃醋吗?” “怎么会不呢。不止吃醋,还有点伤心。” 段西珩配合地说着,眼睛一直看着阮苏茉,眼神意味不明的。 “……” 阮苏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手指抓紧安全带,撇开头嘟囔:“快开车,去机场要来不及了。” 段西珩又看了阮苏茉好一会,才收回目光,重新发动车子。 之后这一路,他们都没说话。 段西珩是在思考,阮苏茉则在心虚。 她脸皮太薄了,实在张不开嘴直接告诉段西珩情书是写给他的。 可是她又怪自己,没事撒什么谎啊,幸好段西珩不知道他们班班长是谁,不然不就露馅了嘛…… 哎,猪脑子。 偏吻荆棘 第81节 …… 他们到达机场的时候,黎颂娴的航班恰好落地。 黎颂娴在国外游玩了几个月,欧洲非洲大美洲都去了一趟,现在回来,她一点都没旅行的疲态,整个人反倒神采奕奕的。 墨镜,丝巾,配上大红唇,气质优雅,完全看不出真实年龄。 阮苏茉与她碰上面,很没骨气地红了眼睛,张开双臂抱了上去。 “妈妈……我好想你。” 黎颂娴拍了拍阮苏茉的背,笑道:“想我早上怎么不接我电话?” 阮苏茉:“……” 黎颂娴笑笑,松开她。 一旁的段西珩替黎颂娴接过行李箱,礼貌喊了一声:“黎阿姨。” “还叫我阿姨?”黎颂娴揶揄道,“你们这个婚白结了?” “妈。”段西珩很快改口。 听到段西珩喊黎颂娴“妈”,阮苏茉悄悄抓了抓耳朵。 真奇怪,段西珩喊得这么自然,一点都不见他不好意思,她竟然害羞了。 接机口人太多,他们很快往停车场走。 段西珩在前方推行李箱,阮苏茉挽着黎颂娴的胳膊走在后面。 黎颂娴看着前方修长高挺的身影,偏头问阮苏茉:“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 “就还行?” 阮苏茉诚实地说:“非常好。” 说完马上就低下头偷笑,小声道:“谢谢妈妈。” 谢谢她安排他们结婚。 如果不是她,那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了彼此青春里的遗憾。 黎颂娴听出阮苏茉的言外之意,说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他。” 她用眼神指了一下前方的段西珩。 阮苏茉表情懵然:“他?” “对啊。”黎颂娴说,“如果不是他求我,我才舍不得你这么早结婚。” 什么阮天成安排别人介绍给阮苏茉,通通都是借口。 阮苏茉怔滞住脚步,停下来,有些没回过神。 “他……求你?” 作者有话说: 苏茉后面也会主动告白的啦,她性格就是这样,脸皮薄了点。 感谢在2022-07-12 14:58:01~2022-07-13 13:5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eo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an 9瓶;星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50章 阮苏茉无法想象段西珩会低声下气去恳求别人。 而恳求的事情, 竟然还是跟她结婚。 其实,很多事情阮苏茉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段西珩等待回国已经等了很久,不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他自己足够有能力, 可以毫无负担地表达爱意, 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六年, 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在计算着过。 得知父亲意外离世的消息时,段西珩知道他或许提早等到了。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国, 放弃国外的发展,没有任何留恋。 回国之后, 段西珩主动找了黎颂娴。 这几年,黎颂娴和段西珩的母亲一直有联系,知道段西珩在国外的发展很好, 突然回国, 她也有些意外。 当六年没见的人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口又是请求可以跟阮苏茉结婚的时候, 黎颂娴诧异又犹豫。 她刚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对婚姻已经有些不信任。 可是面对段西珩的恳求,她难免心软。 黎颂娴了解段西珩是什么样的性子,他骨子里有显而易见的高傲,从不向人低头,也从不向人示弱。 从小到大,他算作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家世背景优越, 学习能力强, 自小就聪明独立。 在段家小辈里, 他一直都是最出色的存在。 所以在他父亲出事的时候,那一群叔伯才会那样迫不及待地将他赶出段家。 在祖父责怪的时候,那群叔伯为难的时候,他的高傲都没让他低下头。 永远背脊挺拔,不卑不亢,不曾替自己多解释一句。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等了六年,步步为营,一直等到时机成熟,才回国提结婚的事。 黎颂娴心里再犹豫,都无法不动容。 说到底,她心里也是满意段西珩的,有模样有能力,知根知底,而且…… 她觉得阮苏茉以前,好像也有些喜欢他。 毕竟是自己女儿,黎颂娴不难看出阮苏茉对段西珩的特别。 阮苏茉的任性,对段西珩的为难,时不时的娇纵,或许都是为了引起段西珩的注意。 但是当时阮苏茉太小了,才十六岁,黎颂娴猜想阮苏茉或许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所以当年她一直没挑破。 如今六年过去,那年怕自己改变主意而狠下心不跟阮苏茉告别的人重新回来,黎颂娴也很感概。 她倒是愿意当穿针引线的人,但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她不会强迫阮苏茉,尊重她的意见。 当时阮苏茉在准备毕业的事,忙得经常见不到人。 黎颂娴等阮苏茉忙完毕业的事,才提了结婚。 时隔六年再听到段西珩的名字,阮苏茉愣了好久好久。 甚至在听到“结婚”两个字时,更是一脸的懵。 黎颂娴替段西珩说了很多好话,又稍微夸张了一下阮天成那边对阮苏茉的打算,然后让阮苏茉自己做决定。 …… 见面之前的这些事,黎颂娴也没说太多,只大致提了一下结婚的缘由,不是她安排,而是段西珩主动请求。 从结婚一直到现在,阮苏茉一直以为他们结婚是因为黎颂娴不放心她而将她交托给段西珩,却不曾想,其实这都是段西珩的主观意愿—— 而这时候,她才忽然感觉到段西珩对她那么久的喜欢,是真实的,真实到一点一滴、所有的细枝末节全都具象了起来。 阮苏茉还记得,在黎颂娴安排她见段西珩的前一个晚上,她失眠了一整夜。 许多过去的事情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疯狂闪现,精神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心跳也从未平缓过。 第二天在约好的地点,重新见到六年没有联系的人,阮苏茉甚至觉得自己都快不会呼吸了。 他们当年的最后一面是不欢而散,她后来每次想起都深感后悔。 六年过去,当时借住在她家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西服熨帖,斯文清贵。 只是在面对她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们面对面坐了很久,谁都没开口说话。 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包裹,压抑住许多无法宣之于口的、久别重逢的情绪。 他们表面都看似平静,不见波澜,可是心底,早就因为时隔六年的见面而暗涛汹涌。 阮苏茉觉得段西珩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没有变,五官还是那么好看,棱角线条还是那样优越。 她其实很想问他当时为什么不告而别,是不是真的因为厌烦了她; 她也想问,她后来给他发的那么多信息,他看到了没有—— 她更想问,这么些年,他有没有想起过她。 可是这些问题即便在她心底疯狂攒动,她都很好地压制住了,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卑微。 这种尴尬的局面大概维持了半个小时,最后,阮苏茉先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她说:“我妈……让我们结婚。” 段西珩脸上表情情绪看似很淡,可是暗沉的眸一直凝视着对面的女孩。 他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阮苏茉不自觉地紧张,问他:“你同意了?” 段西珩停顿几秒,还是点头。 见他肯定的答复,阮苏茉心内的紧张演变成心跳的颤烈,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蜷,低下眸说:“那……你不要后悔。” 而这时候,段西珩才终于开口,说了他见到阮苏茉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平淡又坚定。 “嗯。不会后悔。” …… 阮苏茉清楚记得,那天他们就只说了这几句话。 后来因为黎颂娴原本就订好的出国旅程,他们提早领了证,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偏吻荆棘 第82节 其实,当时决定结婚也是冲动的,阮苏茉想赌一赌。 现在……她赌赢了吗? 好像不是赌赢,是赌对了。 …… 从坐上车,再到离开机场,这一路上阮苏茉一直时不时地傻笑。 而且每次都是看着开车的段西珩傻笑,眼睛亮晶晶的,眼尾上扬,很是璨烂。 段西珩在她不知道第几次这样对着自己笑的时候伸手,捏住一下她的脸。 “吃错药了?” 早上还气呼呼地命令段西珩不许再捏自己脸的阮苏茉,这会儿就像个黏人的猫,恨不得把自己脸全都送到他手里。 她不回答,还是傻傻笑着。 段西珩不自觉皱起眉头。 真吃错药了? 车后座,黎颂娴因为赶飞机,实在疲惫,这会儿正靠着小憩。 趁她睡着看不到,阮苏茉肥着胆子,抓住段西珩捏自己脸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 段西珩的手指僵了一瞬,勉强把思绪拉回,才没跟前方的车追尾。 他看似淡定,清清嗓子说道:“别这样,在开车。” 阮苏茉小小的手塞到他手心,再手指穿插进指缝,与他十指紧扣住。 凑过来一点,眼睛弯弯的问:“为什么?是因为太喜欢我,所以会把持不住吗?” “……” 段西珩也不知道阮苏茉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他紧了紧手指,握紧一下她的手,提醒她:“后面还有人。” “我妈睡着了。”阮苏茉没有收敛,反而还追着问:“你说呀,你都没回答我。” 段西珩装做自己在认真开车,没有回答,阮苏茉抓起他的手放到嘴边,作势要咬他手指。 段西珩连忙投降。 “好好好,别闹。会把持不住。” 阮苏茉这才满意的放下手,顺便松开了,义正言辞提醒他:“好好开车,不然交警叔叔要抓你。” 段西珩:“……” 他无奈一笑。 到底是谁在影响他开车。 - 黎颂娴定了酒店,她自己的住处暂时还没收拾,也不想住阮苏茉那里,还是酒店比较方便。 从机场回来已经是午餐时间,他们三人找了家餐厅简单用了餐,段西珩便把黎颂娴送到了酒店。 阮苏茉想跟黎颂娴上去,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自己妈妈,她实在想念。 可黎颂娴直接把她赶走。 “别打扰我补觉倒时差。” 丢下这句,黎颂娴直接推着行李箱走人。 被拒绝上演母女情深的阮苏茉只好撇撇嘴,转头,便瞧见段西珩对着自己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一愣:“这么看我做什么?” “回家?”段西珩言简意赅地问。 阮苏茉想了想,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可她还不想回家。 难得段西珩有空。 她笑起来:“我请你看电影吧。” 段西珩思考了一下,拒绝了。 “还是先回家,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 谈一谈? 阮苏茉怔愣愣的,还没把“谈什么”问出口,就已经被段西珩拎着离开了酒店大堂,再一把塞到车副驾。 酒店离阮苏茉的小公寓很近。 十分钟没到,阮苏茉就站在了自己家客厅里。 她和段西珩一直有着明显的体型差,所以当段西珩俯身靠近,她往后退却又无处可退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她觉得倾身笼罩过来的段西珩有着非常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小猫咪“喵”了一声跳上沙发,想挤进两人之间,但是被段西珩无情地拎起,赶到了地上。 他对小茉莉说:“待会再陪你玩。” 随着几声不满的“喵喵”,阮苏茉才找回神智,咽咽口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问:“你……想跟我谈什么?” “谈谈你的那封情书。” “……” 阮苏茉没想到段西珩还没忘记这茬,连忙屏住呼吸说:“在车上的时候不是都说了?”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段西珩眼眸定定,眼皮半阖,表情看起来并没在开玩笑。 阮苏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想到你会喜欢听初恋情人详细描述她的初恋情人啊……” 段西珩轻笑了一声,单手撑在沙发上,另只手揽过阮苏茉的腰,让她躺在了沙发上。 之后他覆身过来。 “嗯,详细说说。” 他按住她后颈,亲吻着她半高领与下巴留出的空隙。 “我想听。” “……” 神经病啊…… 阮苏茉觉得段西珩肯定是疯了,没事听这个做什么,而且…… 就算他想听,她也得编的出来啊!! 没听到阮苏茉的说话声,段西珩唇上的力道加重几分,让阮苏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双手虚无地抵在他胸前。 段西珩这时稍微抬起一点头,唇瓣勾着笑了一笑:“编不下去了?” 阮苏茉瞬间睁大眼睛,张开嘴巴还没说话,就先被段西珩亲了一口。 离开后,他还是笑:“有一次我等你下晚自习,你不在教室。你的班长下楼碰到我,告诉我你在操场。” “好巧,我们两个班的班长,都是女生。” 他几乎忍了一路。 那些逐渐清晰起来的猜测搅弄的他心潮翻涌,让他迫切想跟她确认。 “阮苏茉,你还要骗我吗?” 被彻底戳穿拙劣谎言的阮苏茉完全陷入呆滞状态,之后便是下意识的嘴硬:“我没有骗你……” “是吗?” “是!” “情书不是给我的?” “不是!” “不喜欢我?” “不喜欢——” 话音刚落,阮苏茉就再次屏住呼吸。 因为她看到段西珩暗得不行的黑眸,像在蕴卷风暴。 然后段西珩就给了她一个很重很深的吻。 氧气缺失,迂回的情潮像海浪不歇,被松开的时候,阮苏茉双眸洇着湿润水光,唇瓣微微张着,喘着气。 段西珩的手指捏着她下巴,控制着力道。 “不喜欢吗?可是你现在,明明就很喜欢。” 被打碎袭卷走的理智一点一点回归,阮苏茉终于有所反应。 那天被强迫着叫老公的画面还记忆犹新—— “你——你无/耻——” 段西珩重新亲了亲她的唇,然后说话时候,双唇贴着她的脸,气息撩人。 “我再问一次,好好想想回答。” 他的声线有很强的清冷感,尤其在这种时候,非常容易让人迷失心智。 阮苏茉觉得自己很有自制力,她很好地抵挡住了他的威胁和进攻。 在他重新又问了一次的时候,还是嘴硬保持原来的回答。 于是,之后漫长时间里,她就像被撞碎的玻璃,午后阳光在上面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世界因此而变得同样破碎,虚幻,还在不断晃荡。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一句:“不喜欢吗?” 玻璃失去尖锐棱角,被磨平,最后她妥协,从嗓子眼溢出一声:“喜欢。” 段西珩终于停下,阮苏茉哭得发抖,一边哭一边骂: 偏吻荆棘 第83节 “段西珩你无/耻!” “你不是人!”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我讨厌你!” “你这个混/蛋!” …… 段西珩由她骂,低下头与她鼻尖碰着鼻尖,等她骂累了之后问:“喜欢这个混/蛋吗?” 阮苏茉本能地想回答“不喜欢”,可她实在怕了,怕再来一次,连忙改口:“喜欢,喜欢。” 眼角还是湿润的泪水,小脸泛着一层潮色。 段西珩埋首将她拥紧。 “我也喜欢。” “喜欢你骂我。” “再骂几句?” 阮苏茉刚愣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她又成了那块被撞得破碎的玻璃,砰然一声,碎渣满地。 …… 小茉莉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天边快要晚霞弥漫,才被男主人关注,收获了赏赐的小鱼干。 段西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照顾完小茉莉,便去收拾凌乱的沙发。 这沙发还能要吗,好像不能要了。 勉强收拾完,他重新去了楼上,正跟他生闷气的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听闻他的脚步声,就把头由这边转向了他看不到的另一边。 段西珩坐到床边,揉揉阮苏茉的头,刚洗过,头发软塌塌的,柔软还带着洗发露清甜的花香。 “起床,去看电影了。” 阮苏茉不搭理他,他继续说:“你不是说请我看电影?” “!!!” 阮苏茉终于忍不了,咻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怒目圆睁。 “段西珩你不要脸!!!” 段西珩可太喜欢阮苏茉骂他了,被骂得还挺高兴,笑起来,说:“脸给你了,不止是脸,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 阮苏茉:“……” 他笑完之后,又安抚地抱她过来坐自己腿上,像哄小孩一样。 “我想跟你约会,想跟你看电影,可以吗?” “……” 阮苏茉举白旗投降。 这个男人太要命了。 - 这是两人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 阮苏茉勉强克服身体的不适,也暂且原谅一下下午不做人段西珩,换了衣服,跟他一起出门。 他们也没约好,就是都很默契地穿了件风衣外套,款式不同,颜色相似。 段西珩很少穿这么休闲,跟阮苏茉牵着手走在人群中,看起来就像是陷入热恋的大学生。 晚间电影都满场了,他们只抢到了五点半的一部儿童电影,正好剩两个位置。 阮苏茉安慰自己,国庆档的电影都能一直放映到现在,还这么难抢票,说明这部电影很好看。 于是他们两个成人抱着一桶爆米花坐在一群小孩和家长中间,成了一道□□。 电影刚开始没多久,阮苏茉就睡着了,她晕3d,被电影里的熊和光头晃得头晕。 段西珩往下坐,调整坐姿,让她能舒服地靠到自己肩膀,怕她冷,还把自己的风衣外套脱了给她盖着。 然后他替她拿着3d眼镜,专心致志看电影。 看到剧情精彩处,旁边的小男孩兴奋地叫出声,段西珩转头,温柔礼貌地对他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旁边的家长马上把他按回到座位,跟段西珩说抱歉。 段西珩笑笑,示意没事,接着继续看电影。 阮苏茉这一觉睡得太深了,直到电影结束才醒来。 放映厅的灯已经亮起,大荧幕在放片尾曲,座位上的小孩早就坐不住纷纷离场。原来密密麻麻的放映厅这会儿显得空旷许多。 “醒了?” 阮苏茉刚睡醒还有点懵,听到段西珩的声音,才清醒一点。 她把身上的风衣外套还给段西珩,然后问:“怎么不叫醒我?” 段西珩没接,看着她说:“舍不得。” 段西珩旁边座位的小男孩还没走,听到哥哥姐姐的对话,嘿嘿嘿地笑。 带他来看电影的是他妈妈,也听到了他们对话,笑着揽住自己儿子肩膀一起离场。 阮苏茉有点难为情地摸摸脸,不高兴地对段西珩说:“你以后注意点影响。” “注意什么影响?” “你没看到刚才那小孩和他妈妈在笑我们啊。” “看到了。他们笑我们感情好。” “……” 段西珩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的??? 阮苏茉哼他一声,把身上外套丢还给他。 她的那份爆米花还是满的,她干脆抱起来,起身往外走。 段西珩跟上她。 两人走出放映厅,阮苏茉嘴巴里嚼着爆米花,甜甜的味道席卷味蕾。 她问段西珩:“电影讲了什么啊,我好像什么都没看。” “一个很长的故事。” “你都看了?” “我们不就是来看电影的?” “……没想到你也会喜欢这种小孩子看的东西。” 段西珩从阮苏茉的爆米花桶里拿走一颗爆米花,塞到她嘴巴里,淡声笑着:“我只是以防外一。万一你逼着我跟你讲故事情节怎么办?” “……???” 阮苏茉气得踢了他一脚,含着爆米花喊:“你千万别讲,我一点都不想听!” …… 两人的第一场电影就在他们的打打闹闹中结束。 电影院所在的商场离住处不远,他们没有开车。 回去时候,原本热闹的街道已经变得冷清许多,萧瑟的深秋冷风阵阵。 阮苏茉挽住段西珩的手臂,想偷偷汲取一下他的温暖。 他们走得不快,月光也跟随着他们的脚步,缓慢移动。 “段西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如果我没答应跟你结婚,你会怎么办?” 挺突兀的一个问题。 段西珩瞬时停住脚步。 阮苏茉跟着停下,怔怔地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们在夜色之中对视,路旁银杏叶被夜风吹得哗哗响,有几片叶子打着旋落在他们身旁。 路灯的光影昏暗偏黄,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知道。”段西珩看着阮苏茉,说,“因为太爱你,所以一直觉得,我们最后一定会在一起。所以……” “从未想过你会拒绝的这种可能。” 作者有话说: 快要完结啦 -感谢在2022-07-13 13:50:17~2022-07-14 23:1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噜卤露璐 10瓶;yeon 6瓶;智淘气pand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51章 海城进入十二月份, 气温陡然下降。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不止海城,隔壁几个市有的都已经下起了雪。 尤其是江市,据说从十二月初就开始下雪, 完全不像个南方城市。 偏吻荆棘 第84节 乐团已经在为圣诞和元旦的演奏会做准备, 阮苏茉也开始了每□□九晚五的排练。 冬天的落日孤零零的, 在远处染黄云彩。 日落,黄昏,道路车水马龙, 放眼望去,尽显冬日萧瑟。 阮苏茉结束排练, 从艺术中心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段西珩停在路旁的车。 她脸上瞬间浮现笑意,跟身旁的林珊妮打了个招呼, 就小跑到车旁。 坐在车里等待的段西珩见她过来, 下车来替她开车门。 车门打开,阮苏茉赶紧坐到车里。 车内的温度和外面差了不知道多少,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段西珩回到车上,没有第一时间开车,而是伸手,将阮苏茉的两只手抓在手心里,替她捂手。 “手太冰了。”他说。 “都怪天气这么冷。今天我们同事还在讨论圣诞节那天会不会下雪呢。要是下雪就太浪漫了。” 阮苏茉冲段西珩眨眨眼,“你说是不是?” 段西珩半阖着眸,手指轻捏她的骨节,淡淡然道:“我不是天气预报, 我怎么知道?” “……” 阮苏茉哼一声。 段西珩重新握握她的手, 笑开:“浪漫, 浪漫。” 车内暖气拂面,暖和又舒服。 阮苏茉跟段西珩这样坐了一小会,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两张票,其中一张递给段西珩。 “圣诞节那天的演出,vip座位。” 段西珩接过,垂眸看了看票面信息:“给我的?” “对,给你的,邀请你来看。能抽出时间吧,段总?” 段西珩点着头,余光瞥见阮苏茉手中的另一张票,问:“这张呢?给谁的?” 阮苏茉把票重新塞回包里,故意不说:“想知道啊,那天去了不就知道了。” 段西珩笑笑,把票收好,驱车离去。 回家途中,段西珩放在中央控制台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阮苏茉下意识转头去看,看到屏幕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号码归属地是江市。 段西珩侧眸瞧了一眼,若无其事地伸过手,没接,直接挂断。 阮苏茉疑惑了一下,问:“怎么不接电话?” “陌生号码,不用管。”段西珩简单地说,然后聊起别的,“刚才过来的路上,看到路口有卖糖炒栗子,想吃吗?” 阮苏茉心内一动,忙不迭地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这时候,段西珩的手机又有电话进来。 虽然静音,但是有震动,震鸣声格外清晰。 她看一眼,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归属地还是江市。 段西珩似乎是不耐地皱了一下眉头,再次挂断。 但是不耐的情绪只几秒就散了,对阮苏茉说话时,看不出什么。 “就是前面。你在车里等我,我下去给你买。” 阮苏茉点点头,心思还在段西珩挂断的那两个电话上。 她觉得有点奇怪。 来自江市的电话……难道是段西珩的家人?如果是家人的话,他为什么不接啊? 车在路旁停下,段西珩拿起手机下了车。 寒冷的街头,卖糖炒栗子的小摊前面围了不少人,炒栗子的热气升腾,在这寒冬之中显得格外生动。 阮苏茉靠在车窗边,望着排在人群后面的段西珩,他身形高挑,一身西服斯文清冷,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似乎是手机又响了,阮苏茉看到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线条分明的侧脸,在寒风中透露出几分冷峻。 他还是没有接电话,冷漠无情地挂断。 ……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段西珩才将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带回车上。 焦糖的甜香瞬间弥漫车厢。 阮苏茉把包着栗子的纸袋捂在胸前,迫不及待地说:“快开车,回家给我剥。” 段西珩系着安全带:“好。” 然后手指不忘伸过来,勾一下她的鼻子:“小馋猫。” 阮苏茉眨眨眼,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嘿嘿笑了两声。 “段西珩,六年前你住我家的时候,有个晚上也带回来了一袋糖炒栗子。你说,你是不是特意给我买的?” 阮苏茉记得很清楚,六年前,也是这样寒冷的冬天,他们晚自习下课,司机接他们回家。 有一次等红灯的时候,他们经过一个卖炒栗子的小摊。 阮苏茉被馋到,渴望地盯着夜色之中的小摊,好像栗子的香味都顺着空气钻进车里了。 这里不好下车,红灯转成绿灯,不知情的司机把车开走。 来不及开口的阮苏茉只能把手贴在车窗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摊,目光流连,满脸可惜。 第二天晚自习结束,段西珩没有跟他们一块回去。 当时阮苏茉还有些不大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段西珩会自己先离开学校,不等她一起走。 等她回到家,明明先离开学校的人,竟然比她回来的还晚。 海城冬天的晚上太冷,阮苏茉在单薄的校服外面裹了一件厚外套,然后不厌其烦地在小花园里逛了一圈又一圈,在寒风里等着段西珩。 终于,段西珩回来了。 小花园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冬天里他穿得单薄,单肩背着书包,步伐稳定缓慢。 阮苏茉突然跳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倏地停住脚步。 “你去哪了?”被冻得小脸红通通的阮苏茉吸吸鼻子,有点不满地问,“为什么不等我?” 段西珩没什么表情,只说:“去买练习册了。” 阮苏茉看看他校服肩头的书包,撇撇嘴:“这么晚书店还开门啊……” 离得近了,阮苏茉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空气中糖炒栗子的香味。 她把头凑到段西珩身侧,鼻尖动了动:“好香啊,你还买了什么?” “……” 段西珩停顿几秒,单手取下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还热乎的纸袋。 “还买了这个。” 他没说给阮苏茉,就只拿在自己手上。 是糖炒栗子。 是昨晚就想吃的糖炒栗子! 阮苏茉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咽口水,试探着:“你只给你自己买了啊?” “不然?” “……小气鬼。” 段西珩这时眼底才略微浮现一丝不明显的笑意,隐藏在夜色之中,几乎不会被发觉。 “想吃?”他故意问。 阮苏茉很想点头,可是为了面子,还是很傲娇地抬起下巴。 “才不想。我要吃我会自己买。” 段西珩应一声:“好。” 然后他把纸袋放回书包,拉上拉链,径直往房子那边走。 看起来是真不准备给她。 阮苏茉:“……” 小气鬼,不给就不给! 阮苏茉在心里把段西珩骂了好多遍,晚上写作业的时候都忍不住在本子上写他的名字,名字后面再加上“小气”两个字。 忽然间,房门被敲响。 她赶紧把写满段西珩名字的练习本合上,才起来去开门。 门打开,门外没人,但是门口地板上放着一个纸袋,上面贴了一张便利贴。 【吃不完,分你一半。】 是段西珩的字体,清秀富有力量感。 阮苏茉拿着纸袋,嘴上说着“吃不完才分给我”,可双手早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 纸袋里面的栗子每个都是剥了壳的,饱满金黄,看着特别有食欲。 当时的阮苏茉只顾着吃,并没意识到什么,可是六年过去,现在再回想起来,她发觉自己真的忽略了太多东西。 “栗子是你特意买的,不是吃不完才分给我,你就是给我买的。而且,栗子壳也是你剥的。” 阮苏茉得意自信地发表完结论,然后扬着傲娇的小脸:“段西珩,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这段时间,阮苏茉每找到一点段西珩喜欢她的表现,就会抓着这一点追着问:“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段西珩一开始还会很认真地答:“嗯,喜欢。” 偏吻荆棘 第85节 后来问得多了,回答得多了,段西珩就免疫了。 就比如现在—— “阮苏茉,做人要学会适可而止。” 阮苏茉偏不,皱皱眉头,反问:“如果我学不会呢?” “那我就要想办法让你闭嘴了。”段西珩目视前方开车,眼睛都没眨,淡淡道:“要试试吗?” 少儿不宜的画面齐刷刷蹦到脑子里,阮苏茉脸一红,小小骂了声:“你真讨厌。” 这个斯文败类。 多少人被他的外表骗了,他才不是表面这样斯文有礼呢,他很狗,特别狗! - 几天后,阮苏茉休息,去了一趟黎颂娴那边,顺便把演出票送过去。 剩余的那张圣诞演奏会的票,就是特意给黎颂娴留的。 这几天气温很低,就算有阳光都觉得冷飕飕。 今天更甚,天很阴沉,迎面而来的风着实刺骨。 黎颂娴悠闲坐在壁炉前烤火,这套房子是她离婚后重新买的,房子的每一处都按她的喜好设计。 没了男人,她过得反而自在一些。 阮苏茉把票给她,叮嘱她:“一定要来呀,演出曲目是钢协,我第一次当主角呢。” 管弦乐团演奏的曲目其中有一类是钢琴协奏曲,以钢琴为主,演出时候,钢琴就位于舞台中央,观众最为关注的位置。 黎颂娴接过票看看,笑了笑:“好,你当主角,妈妈怎么可能不去。” 她想想,问:“这票没有给你爸吧?” “当然没有,我怎么敢让你和我爸见面,万一你们吵起来,那我的演出不是就被砸场子了。” 黎颂娴刚想说阮苏茉懂事,就听阮苏茉偷笑着说:“不过我给他新年演出的票了,你看圣诞,他看元旦,正好。” 黎颂娴:“……” 还挺聪明,哪边都不得罪。 母女俩又坐了一会,看外面天色越来越差,黎颂娴便提出让阮苏茉留宿。 阮苏茉摇摇头:“我吃了你的饭就走,不住这了。” “就这么黏你老公?”黎颂娴笑起来,连自己女儿也调侃。 阮苏茉这会儿不害臊了,一本正经地说:“不多黏着他,他出去采野花怎么办。” 黎颂娴:“就你一个就够他受了,我看他暂时是没心力去应付别的女人。” 阮苏茉:“……” 这还是亲妈吗? “你在这自己玩会,我去厨房。” 黎颂娴说着,往厨房走去。 但阮苏茉没在客厅那里坐着,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黎颂娴身后。 黎颂娴回头瞧一眼她:“别在这碍手碍脚。” “我就看看。” “怎么,你想学做饭?” “……倒也不是,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没做饭这个天分。” 黎颂娴忍俊不禁:“那你这么跟着我做什么。” “我有事想问你。”阮苏茉凑过来,靠近黎颂娴一点。 这儿就她们两人,但她还是像隔墙有耳一般,悄悄问黎颂娴:“妈妈,段西珩他家人是不是在江市?” 黎颂娴不自觉地顿了顿开冰箱的动作,回过头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好奇。我只知道他妈妈改嫁,移居国外,有个弟弟。其他的我都不清楚。” 这件事在阮苏茉心里憋了好几天了,真的让她浑身不得劲。 她觉得黎颂娴肯定什么都知道,以前她就知道她妈跟段西珩有小秘密。 “前几天有江市的人给他打电话,可他都没接,而且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好像都不高兴。” 黎颂娴犹豫一会,继续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食材,说着:“应该是他父亲那边的亲戚来的电话。他已经跟他们断了联系,不想接电话也正常。” 阮苏茉第一次听说段西珩跟父亲那边断了联系,表情震惊,眼睛都睁大了。 “断了联系?为什么啊?” “原因有些复杂,江市那边,他爸去年因为意外去世,爷爷因为他爸的事,一直没原谅他,几个叔伯也一直不待见他。这样的家庭,当然就断了联系。” 阮苏茉觉得听明白了,又好像完全没听明白。 她忙抓住黎颂娴的胳膊追问:“他爸什么事?爷爷为什么不原谅他?还有他的叔伯,他的叔叔伯伯为什么不待见他?他这么优秀,这么好,为什么啊??” 阮苏茉什么都不知道,黎颂娴叹气,看着她欲言又止。 …… 段西珩一直忙到很晚才离开公司,忙完之后就立刻去接阮苏茉。 阮苏茉从黎颂娴的住处出来,站在林道昏黄的路灯底下等他。 入夜时分,天已经黑透。 风很静,好似有什么东西正掉落下来,冰凉凉地落在额头和脸颊,洇湿肩头。 她抬头,怔怔地望着天,很快,一把伞移到她头顶,遮住了她的视线。 “下雪了。”段西珩停在阮苏茉的身旁,替她撑着伞。 阮苏茉慢了半拍地看向他,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这纷飞的小雪落进了她的眼睛里。 转而,她笑起来:“下雪了。” “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因为想早点见到你啊。” 这样的回答,段西珩心内猝不及防被触动,暖暖的,好似有什么在悄然融化。 他一手撑伞,一手牵住阮苏茉的手,说:“外面冷,别冻感冒,走吧。” 阮苏茉乖巧点头,跟随着段西珩的步伐往前走。 雪是这个时候越下越大的。 从刚开始如点冰般落下,到后来变成硕大的雪花。 段西珩的车停的比较远,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 寂静的林道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树影沉沉,雪意刺骨,影子很长。 阮苏茉一直紧紧靠着段西珩,走着走着,她忽然伸手将他的腰紧紧抱住。 段西珩的背脊倏然僵硬,有些意外,有些不明。 低头,只看得到阮苏茉的头顶。 她把她的头埋在了他手臂上。 他问:“怎么了?” 阮苏茉等了大概两秒才开口,声音闷闷的:“冷。” 段西珩以为她真的是因为冷才这样黏着自己,便抽出手臂搂了一下她,哄着:“车上不冷,再走几步路。” 阮苏茉停下脚步,反而顺着这个姿势将段西珩抱得更紧。 一分一毫,都不舍得留出缝隙。 段西珩一时有点无措,觉得阮苏茉确实有些不对劲。 “你抱这么紧,我不能呼吸了。” 闻言,阮苏茉松了一下力道,可很快又马上重新将他抱紧,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 伞外,雪纷纷扬扬,伞下,拥抱的温度温暖又滚烫。 “会疼吗?”她问。 段西珩以为她问的是她抱他的力道,唇瓣微勾,刚想说话,却感知到怀里人的颤抖,忽然滞愣住。 阮苏茉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音,还有委屈,难过。 她一开口,他就听到了她的眼泪。 “段西珩,你爸以前打你的时候——” 她拼命压抑住哭腔,后面几个字自己甚至都没力气说出口,只发得出气音: “是不是很疼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4 23:11:26~2022-07-15 22:0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an、yeo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52章 段西珩给阮苏茉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 是他的父母离婚。 段西珩八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经协议离婚,但是一直拖着没办,只是两地分居。 偏吻荆棘 第86节 两年后, 他妈妈认识了现任丈夫, 预备移居国外。 段家不让她带走年幼的孩子, 她没办法,只能放弃抚养权,留下儿子离开。 从此段西珩和父亲生活在一起。 父子两关系并不亲密, 以前就没太多话。 因为离婚的事,尚且稚嫩的段西珩变得内向, 更加不爱说话,与父亲更没多少交流。 他们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像陌生人一般生活了一段时间,一直到某次, 段西珩的父亲参加晚宴回来。 那晚, 段西珩第一次把别人丢弃在垃圾桶旁的小奶猫捡回家。 他虽然内向,可是内心柔软, 非常细心地照顾这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 父亲回到家,与段西珩说了几句话,段西珩没太多心思去应。 酒意上头,他把自己被前妻抛弃的愤恨发泄到了儿子身上。 他问段西珩,是不是哑了,是不是不会说话。 段西珩知道他醉了,更不愿开口,没想到他怒火攻心, 将气发泄到了那只无辜的小奶猫身上。 猫被活活摔死, 段西珩不止没护住它, 他自己也被父亲打得几乎站不起来。 那时候他们力量悬殊,他只是个瘦弱的孩子,而他父亲已经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他根本反抗不了。 大约就是从这次开始,他的父亲经常对他动手,不止动手,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父亲都会去毁掉。 曾经他也是他父亲最满意的作品,是他父亲逢人就夸耀自己的孩子。 谁会知道,最满意的作品,最后会成为最想抹去的污点。 他父亲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背叛自己跟别人结婚的前妻,无法发泄的愤懑就都发泄在了幼小的他身上。 所以,他开始变得隐藏喜好,不表达情绪,没有朋友,对周围一切都很冷漠。 段西珩知道自己还太小,暂时无法与父亲抗衡。 他们家里发生的事,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不会信。 在外人面前,段西珩的父亲温润有礼,书卷气浓厚,一点都不像个生意人,更不像会是对孩子动手的人。 就算报警,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凭段家的背景,报警也根本没用。 段西珩一直在忍。 一直忍到十五岁。 十五岁的时候,段西珩在家里偷偷装了监控。 原本他是想拍下家庭暴力的证据,但是却有了意外的收获,他发现他的父亲为了公司项目向外部行/贿。 其实段西珩并没那么心狠,他也有过犹豫。 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做不到那么绝情。 可是他的父亲过于绝情。 十七岁那年,他的父亲并没喝醉,只因工作上有不顺心,就借故发泄到段西珩身上。 这时候的段西珩已经有能力反抗,但他越反抗,他父亲就打得越狠,当时身形单薄的他仍然不是他父亲的对手。 那次,他被打得进了医院。 家里其他人大约都听闻了这些事,但是谁都没有管,都默认哪个父亲不会教训孩子。 他住院的时候,只有奶奶来看过他,没说太多,只让他以后学乖点,别惹爸爸生气。 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变硬的。 那次出院后,段西珩直接写了一封举报信,将这两年里他掌握的所有父亲行贿的证据,一次性全都交了上去。 他的父亲很快就被警方带走,上了年纪的爷爷当场就给了段西珩一巴掌,痛骂他狠心无情,骂他白眼狼,骂他不配姓段。 叔叔伯伯们全在一旁看笑话。 奶奶心疼儿子,也心疼孙子,担忧段西珩在段家的处境,便给远在异国的秦若怡打了电话,让她回来把她儿子带走。 可是当时的秦若怡怀着wilson,临近生产,无法回国,只能求助国内的朋友黎颂娴。 在决定将亲生父亲送进监狱的时候,段西珩就已经没打算留在段家,后面更没打算跟黎颂娴走。 但是黎颂娴劝他,他还没读完高中,还没成年,现在不是独立最好的时机。 段西珩在考虑很久之后,才答应跟黎颂娴去海城。 …… 故事好像很长,几乎囊括了段西珩所有的幼年时期和少年时期。 但故事又似乎很短,因为他没形容太多,只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了重要的几件事。 他有考虑过找个机会告诉阮苏茉,可一直无法开口。 因为那是他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是他心底自己都无法坦然面对的角落,是他晦涩的过去。 大多数人都在责怪他送父亲进监狱的事,连他的爷爷都不肯原谅他,他怕阮苏茉知道后,也会觉得他狠心。 他写举报信,是有一定量的报复心在的。 他确实是想报复,想亲手毁掉一切。 曾经,他也想过一了百了。 那时候他的世界完全就是灰白色,就算跟黎颂娴回了海城,他也是这样觉得。 直到去了小姨家过暑假的阮苏茉回家。 娇俏可爱的女孩玩心还没收拢,就被妈妈盯着坐到钢琴前练琴。 他们的第一面,就是她回来的那天。 那日盛夏午后,隔着璨烂摇曳的蔷薇,他看到坐在钢琴前的她,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久违的光。 …… 挡风玻璃前的雨刷器在缓慢而有规律的划动,夜里的雪越来越大,世界仿若因此变得安静。 雪落下的声音就在耳边。 阮苏茉的手很凉,不止是手,她全身都有些冷。 明明车内开着暖气。 “段西珩,”她再开口时,嗓子有些哑,还带着先前的颤意,“你现在……还在恨你爸吗?” “恨吧。不然怎么他死了,我都没有回去看他的想法。” 段西珩提起父亲的时候,双眸冰冷,并没忘却父亲给他带来的痛苦。 可他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平直地望着挡风玻璃前的雪。 他很少有这种颓然脆弱的时候,声音低沉,问阮苏茉:“会觉得我狠心吗?” 阮苏茉没有一秒的思考,立刻摇头。 “真的?” “真的。” 段西珩侧头凝视她许久,紧绷的心好像松懈几分。 阮苏茉迎着段西珩的目光,与他对视着,过了一会,问:“你当年不告而别,是不是因为……” “嗯。” 段西珩仿佛猜到阮苏茉在问什么,他说:“那时我爸要出狱了。我爷爷给他找了律师,当时只判了一年,后来因为表现好,又减了几个月。出国后换了联系方式,也是因为他。” 阮苏茉安静地听着,眼睫眨动一下,一滴眼泪就滴落下来。 她悄悄撇过头擦去,然后就听到段西珩问:“怪我吗?” 她怔了怔,重新看向他。 他说:“整整六年,都没联系过你。会怪我吗?” “以前会。” 阮苏茉坦诚地说:“我一直以为你考完试就会回来,当时我还在想,等你回来我一定要问清楚你到底把你的纽扣送给谁了。可是我没等到你回来,你走了,出国了,连个告别都没有。” 听她这么说,段西珩喉结微滚,心内揪着疼。 “后来我给你发信息,你一直没回我,我每天都很难过。我妈很久之后才告诉我,你因为你家庭的原因,换了联系方式。这样一想,我心里就平衡了一些,至少你不是故意不理我。” “然后我就在想,也许你放假了,会回来一趟。于是我就等啊等,等到我高中毕业,等到我大学开学,再等到我大学毕业……一不小心,六年就过去了。”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在等什么,我好像也没有为了你一直等在原地,也想试着去喜欢别人。可是好奇怪,我就是喜欢不了别人。” “当我妈告诉我你回来了,告诉我想让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在想,结婚挺好的。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们结婚了,你就不能喜欢别人了。你总会喜欢上我的——” 说到这,阮苏茉忍不住笑了,擦着眼泪说:“我是不是很傻。” 段西珩眼底透露着心疼,伸手抚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揩去她脸上泪水。 “不傻。”他半阖着眸,沉沉看着她,“对不起。” 当年他或许应该早点表达爱意,也更应该细心一点,早点发现她的少女心思。 可是就是那么巧,他们两个人,都没勇敢踏出那一步。 他倾身过来,亲吻她的眼角,吻去她温热的泪水。 “在国外这几年,很想你。” 他一面吻着她的脸,一面说:“偷偷加了你微信,总有那么几次克制不住,想要联系你。就算是挨你的骂,我也愿意。” “看你每天发的动态,想象你在国内的生活,你开心的时候,我跟着开心,你难过的时候,我也会难过。” “看到钢琴就会想起你,怕忘了你教我的曲子,我一直在努力练习。” 他亲吻到她的唇,轻声说着:“我应该早点回来,不该让你等这六年。” 阮苏茉委屈地应着声,可是很快,她就往后退了一点,跟段西珩唇瓣分开,非常认真地说:“注意你的用词,我才没有等你六年。” 段西珩单手揉着她后脑勺的头发,眸色沉沉。 偏吻荆棘 第87节 “真的考虑过别人吗?” “当然考虑过。”阮苏茉不想撒谎,诚实地说,“但那也只是想法。就是想着,段西珩这个人没有一点消息,干嘛还要喜欢他,为什么不看看外面这一片森林。” 段西珩静静看她,她闭了一下嘴巴,把剩下的实话赶紧说完:“但是看了森林也没用,没有心动的感觉,一点都没有。” 段西珩听完,好像没太大反应。 阮苏茉抱住他的脖子,头在他下巴处蹭了蹭,小声说:“段西珩,我应该是比我想象中,更喜欢你。” 所以,并不是觉得自己在等他,但其实就是在等他。 许久之后,段西珩用吻来回应阮苏茉。 他吻得比任何一次都深,没交杂情/欲,只是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完结啦。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苏茉也是治愈了我们小段,呜呜呜t-t -感谢在2022-07-15 22:01:02~2022-07-16 09:3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祖宗啊、桥本环鱼鱼 5瓶;有一天我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53、尾声 这场雪连着下了两天才停。 海城被白雪覆盖, 还未消融,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段西珩在公司忙完回来,在小区楼下的小孩堆中拎走玩的全身都是雪碴子的阮苏茉。 这场雪下的大, 积雪深厚的空地成了小孩子的乐园。雪停之后, 他们成群结队地堆雪人, 打雪仗,家长们在旁边看着。 阮苏茉不知怎么加了进去,被一群十来岁的小孩追着扔雪球。 在电梯里, 随着电梯不断上升,阮苏茉拍打着衣服上的雪, 埋怨着:“你让我再玩一会啊,光我被他们追着扔,我还没赢回一局呢。” 段西珩静静说道:“明天不想演出了?就穿这么一点, 怎么能不感冒。” “……” 阮苏茉赶忙捂住他嘴巴:“呸呸呸, 乌鸦嘴!快撤回!” 段西珩被靠进来捂嘴的阮苏茉压得半个身子往后仰,右腿往后退一步, 勉强站稳。 电梯正好到达他们的楼层。 他捉住阮苏茉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把她牵出电梯。 “撤回了。” 段西珩说着,走到门口,然后开门,先把阮苏茉推进去,“快去洗澡换衣服。” 阮苏茉其实也觉得有些冷了,赶紧换鞋跑上楼,跑到一半她折返, 问段西珩:“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现在才下午三点, 平时不到天黑她都见不到段西珩。 “明天圣诞节。”段西珩说。 “对啊, 明天圣诞节。”阮苏茉不大明白,“所以呢,跟你现在回来有什么关系?你要兼职去当圣诞老公公?” 段西珩被惹笑,无奈道:“你明晚不是演出么,今天提早陪你过圣诞。” 他问:“定了餐厅,去不去?” “去!去!去!” 阮苏茉瞬间就扬起唇角,转头蹭蹭跑上楼,不忘留下一句:“我去洗澡,你在楼下等我!” …… 阮苏茉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却在换衣服的时候为难。 段西珩在楼下等了很久,没等到阮苏茉下来。 他有些疑惑,上楼走去卧室,在凌乱的衣帽间找到人。 各式各样的漂亮裙子堆了一地,阮苏茉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身上裹着浴袍,头发湿答答的披在肩头,抬头朝段西珩看过来时,小脸满是忧愁。 “段西珩,我完了,我竟然选择困难了。” 段西珩:“……” 停顿几秒,他蹲下来,手指轻碰她还未完全吹干的头发,捻着湿漉发尾。 “穿什么都好看。快去吹头发,别着凉。” “那你给我选吧。” 阮苏茉说着把地上的衣服收成一团,全都塞到段西珩怀里。 “我先去把头发吹干。” 阮苏茉风风火火地跑去浴室,留下段西珩收拾残局。 放在楼下的手机响了,段西珩放下衣服,下楼去拿手机。经过浴室时,说:“衣服选好了,左边挂着的那条白色裙子,我下楼接个电话。” 吹风机的声音短暂停了几秒。 听段西珩说完,阮苏茉点点头,然后继续吹头发。 阮苏茉比较能磨蹭,等她慢吞吞吹完头发出来,段西珩已经回来,顺带还把她乱丢的衣服折叠整齐。 “刚才谁的电话呀?” “姜助理,问了点工作上的事。” “噢……”阮苏茉走过去,拿起段西珩为自己挑的裙子,顺口问:“你的叔叔伯伯,这几天还有给你打电话吗?” 段西珩淡声回答:“没有了。” “没有就好,他们真坏,想把你骗回去气你爷爷。” 阮苏茉说起这个就愤愤然,她太心疼段西珩了。 那群叔伯狼心狗肺,等不到老爷子咽气,就想打着见最后一面的幌子,把段西珩骗回去,想气死老爷子。 “以前巴不得你走,现在你有利用价值了,又无数个电话打过来,还让你当坏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阮苏茉越说越生气,当事人反倒比她冷静许多。 甚至还安慰她:“不理他们就好。你别这么生气。” “我是为你不平哎,我是心疼你。” “好,我知道,你心疼我。” 自己说出口的话被段西珩这么一重复,阮苏茉忽然觉得脸颊发烫。 “不许学我说话。” 段西珩笑了一笑,点头:“好,不学。” 阮苏茉准备换衣服了,换衣服前,想到什么,问段西珩:“其实,你爷爷身体不行了,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吗?” 段西珩眸色沉了一下,而后平静地说:“他不想见我。没见到我,或许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后面这句就像在开玩笑了:“万一我回去,真把他气死了怎么办。” 阮苏茉知道他是故作轻松,看他的小眼神就更加心疼了。 这时候,段西珩的手机再次响起。 阮苏茉催他出去接电话:“肯定又是姜助理,你去接吧,我换衣服了。” 然后她把段西珩推出衣帽间,帘子一拉,阻断了他的视线。 段西珩走去床头柜,拿起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眸色顿滞。 熟悉的座机号码忽然催生出什么遥远记忆,嗡嗡的震动在他手心,却连着他的心脏一起震动。 他停滞了许久,最后,才缓慢地接起电话。 …… 阮苏茉换好衣服出来,拎着裙摆开心地转了个身,问段西珩:“好看吗?” 段西珩坐在床边,情绪看着很淡,看着阮苏茉,轻轻回了一句:“好看。” “你怎么了?”阮苏茉敏锐觉察出段西珩情绪的不对,他虽然看着没太多表情,可是她还是能知晓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现在他就是低落的状态。 她看了看他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有所预感般,问:“谁的电话?不是姜助理吗?” “不是。”段西珩像是深呼一口气,垂眸,低着嗓说:“是我奶奶。” 是段家的老太太。 他六年没有再见过的奶奶。 阮苏茉愣了一瞬,眨了眨眼:“你奶奶?” “嗯。她说,我爷爷想见我。” 这句话,从段西珩口里说出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悲伤,像是长途跋涉经历了几个漫长春秋,终于被他等到。 “他想见我。”他喃喃着,在说给自己听。 那年他回去看望爷爷,被赶出来,老人家说着难听的话,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如今,他说,他想见他。 阮苏茉怔愣愣着,过了一会反应过来:“这是不是代表他原谅你了?” 段西珩的手指攥紧手机,一圈银色婚戒在无名指泛着微光。 “……应该吧。”他说。 “什么应该呀,肯定就是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