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病娇反派失败后》 第1章 宦官 “三日后,你就用这把匕首刺杀燕帝,记住了没?” 年轻宦官看着沈皎,苍白如傲雪的肌肤衬得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古井一般阴郁森然,令人发毛。 沈皎心下一跳,很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刺杀燕帝?小太监细作说的任务怎么和她得知的不太一样? 魏国使臣来琅琊关已有四五日,半月前,魏军和大燕一战溃败,心有不甘而力不足,魏帝在众臣的劝阻之下不得已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以求和的名义将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二位美人舞姬送来琅琊关讨好燕帝。 沈皎内心无比怀疑。 说好的握手言和呢?怎么突然间又要刺杀燕帝了? 男人都这么善变么? 好吧,就算魏帝表里不一,那正常步骤也应该是讨好失败之后再恼羞成怒,最后才是头脑发热斗个鱼死网破吧? 开玩笑,小太监细作竟干脆省略了前三个环节直接要她去找死,多大仇多大怨啊她可不同意! 沈皎暗骂小太监虽然生得形貌昳丽但心眼贼他妈黑,问出疑惑,“为什么?” 宦官眯起狭长的眸子笑,解释道:“因为这把匕首薄如蝉翼,锋利无比,剔骨抽筋都轻而易举。” 沈皎:嗯?这位兄台抓住的重点是不是不太对劲。 他语气认真,无奈神情慵懒懒,显得随意率性极了,剔骨抽筋四字缓缓念出,像剥橘子皮一样轻松自在。 沈皎没来由打了个寒战,暗骂自己动不动就脑补的臭毛病。 宦官见她不吱声,笑了笑道:“你不信?那我给你示范一下?” 表面是在询问,刀子却实实在在放在苍白紧实的手臂上,瞬间划出一道血丝,鲜血顺着皮肤纹理滑落,凝结成宝石剔透的血珠,吧嗒溅在沈皎的鞋面。 沈皎:“???” 在新鲜伤口之上,她还隐约看到数条结痂伤痕,细细长长交织在一起像张劣质的蜘蛛网,脑海顿时想象出小太监笑眯眯且优雅华丽的自残场景,妖冶又诡异。 沈皎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太监怕不是脑子有病,赶忙拉住他,“我信!我信还不成吗。” “好吧。”宦官笑容一滞,抽出衣袖,语调净是被打断的惋惜,“看你这般勉强,要不,我在你手上也试几刀,如何?” “……”沈皎有点跟不上这脑回路,嘴角一抽:“大可不必。” “那好吧。”宦官语气更发惋惜,像是失去了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面无表情的用袖口随便擦了两下伤口,老实说,擦地抹灰都没他随便,果真,在他粗鲁的动作下血反而流得更多了。 沈皎:“……”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杀敌一百自损三千吧,他不疼的吗?这小太监好生奇怪。 她无意中发现,小太监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眸异常亮,像两颗熠熠生辉的璀璨明珠,连冷冰冰都语气都变得鲜活,好似跃跃欲试的调皮孩童。 跃跃欲试?对割她两刀跃跃欲试?沈皎脸都绿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想问的是,为什么突然要刺杀燕帝?重点是为什么是我?” 和其他舞姬相比,不管身份地位还是信誉度,她显然是最容易跑路的那位。 小太监细作把匕首翻来覆去擦拭干净递给她,在沈皎的刻意强调下他尽管面露不耐也施舍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你的胆子很大。” 胆子大? 沈皎微怔,她没听错吧?她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屋门都不敢出,这叫胆子大?她可太冤枉了。 “个人认为这个理由与事实明显不符合,这种为国争光的大好事可不可以换个人?” “可以。”不近人情的宦官忽然变得很好说话。 沈皎差点绷不住笑出声:“真的?” 厌生点头:“真的,但是你要死,你死了才可以换其他人。” “……我就单纯问问。”何必较真? 沈皎干笑两声掩饰恐惧,不情不愿的完成匕首交接仪式,顿觉肩负重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能不低头。 魏国一共送来十二名舞姬,前十一位都是魏国大臣打小培养的美人胚子,而她呢,作为半路被强行凑数的花瓶,她全身透露着空有其表,莫说杀人,杀鸡都十分牵强。 不知魏帝是被臣子忽悠傻了,还是脑子不好使,竟让小太监细作交付如此大任给她,拜托,刺杀的可是燕帝,是大暴君诶!并非虾兵蟹将,能不能谨慎些? 为什么这么说呢? 只因她并非原身,她是异世穿来的一缕孤魂,原身死后她便稀里糊涂被吸进这具身子,她还没来得及庆祝自己还阳,就被魏国使臣打包塞进舞姬小分队送来琅琊关。 沈皎头都大了,她现在一没原身半点记忆,二不知家在何方?认识何人?三没搞明白为何选她去刺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谓举步维艰。 还好周围的人都不认识原身,不然,以她的演技恐怕会露出马脚。 沈皎掂了掂手中匕首,人焉的跟霜打过后茄子似的。 一路走来,她听过不少燕帝姬厌的残暴事迹,有人说他心狠手辣,一夜之间焚杀了亲外祖全府上下两百零七口人,有人说他嗜血如狂,生吃人肉,就连身边最亲的奶娘也惨遭毒手,还有人说他最爱砍人头颅当蹴鞠踢,看不惯的大臣公子说杀就杀…… 总之,无数说辞,越说越离谱,总结起来就是燕帝性情暴戾,杀人如麻,邪恶无情,是个病态易怒的神经病。 也许这些理由足够说服原身替天行道,但是,沈皎上辈子死于恶疾,眼下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相当惜命,这些仇恨与她无关,她能远离就远离。 这种高大上的刺杀任务,还是交给另外的十一位姐姐比较合适,她何德何能首当其冲? 思及此,趁宦官离开,沈皎随手将匕首抛出窗外,睡觉去了。 * 大燕是六国之首,国强民富,地域宽广,珍宝无数,面对战败国送来求和的舞姬虽不待见也并不苛待,在塞北这潦倒荒原,十二位舞姬每人都拥有单独的一间屋子,算得上奢侈和大方。 沈皎好久没有过这么好的待遇,一觉睡到暮夜,朦胧中仿佛看见一张妖冶隽秀的脸浮在上空,高挺的鼻,幽深的眼,黑如浓墨的青丝,肌肤苍白的过分,唇红胜血,烛光摇曳多姿将他白得病态的皮肤照得几近透明。 乍一看,像极了地狱深处的弑神幽冥。 沈皎被惊得瞳孔微缩,瞌睡顿时清醒了一半,差点大喊三声佛祖保佑。 第2章 理由 若非小太监顶着一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她很难保证不会一巴掌扇去。 还好足够理智。 许是眼花,沈皎在宦官眼里看到一抹失望,失望?是因为她没扇那巴掌所以失望?还是对她没被吓得失声尖叫失望? 有病! 怪不得世人都说燕帝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就连魏国派来伺候他的小太监细作都近墨者黑,受了影响,病入膏肓了都。 “你怎么又来了?虽然燕帝看重你吧,可你到底是个细作,细作要有细作该有的样子,不可恃宠而骄,不可掉以轻心,你动不动就往我这跑,不怕被燕帝发现杀死吗?”沈皎略微头疼。 主要发现他倒没所谓,毕竟小太监看着娇弱,但初次见面就展现出了他的不要命的实力,但连累她可就不好了。 沈皎心里嘀咕,细作见细作难道不应该视若无睹,形同陌路才对吗?一点也无职业操守。 半夜突然来访,莫非是发现她乱丢匕首所以质问她?不至于吧,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舞姬而已,用得着盯这么紧? “你是在担心我?”宦官诡异地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可笑。 这笑声夜里听着太过惊悚寂然,沈皎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哪句话表达出来对他的关心?小太监细作的阅读理解实在不敢恭维。 尽管这么想,她还是提醒道:“当然了,毕竟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万事小心为上。” 毕竟这么好看的小太监,她也舍不得让他早早命丧黄泉。 “呵。”宦官轻呵一声,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一眼便看出她内心的敷衍,那双剑眉拧成麻花状,但也没揭穿她贪生怕死。 他只阴嗖嗖地说:“我叫压生,是专门伺候燕帝起居的。” 话到此,他就闭嘴了,又换做毕恭毕敬的姿态,那身简单且朴实无华的太监服饰也莫名露出几分禁欲诱惑,给沈皎表演了何为当场变脸。 厌生等着沈皎询问他燕帝事情,那双黝黑的瞳仁在这寂静的黑夜诡异透亮,倒映出她无言以对的神情。 虽然她的态度让他烦躁得很想杀人,但厌生有些好奇她会问什么,硬生生忍住杀意。 这小太监变脸的速度简直比她看书还快,既然不是来质问她的,沈皎就没那么紧张了,她拍拍厌生的肩膀,理解道:“不用如此,咱俩都是同命相怜的打工人,我不需要伺候,睡觉去吧。” 说句心里话,她还没睡够。 何必互相折磨,对谁都不好。 厌生微愣,此女果然好大的胆子!竟敢和他这般亲近,至于同命相怜?不不不……无人愿意和他同命相怜,也无人敢和他同命相怜。 他缓过神,琢磨出沈皎的意思,阴沉沉地望着她那张脸,压抑住想掰开她脑壳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浆糊的冲动。 厌生:“你就不想问问燕帝的喜好?” 沈皎道:“我问他的喜好干什么?我又不当他老婆。” “……..那他弱点呢?”厌生随口提了一嘴,不待沈皎反应又自行否决,“这个就算了,他没有弱点,不然也不会打的魏国求饶。” 他语气很得意。 沈皎:喂大哥,你作为魏国的细作,灭自家威风长燕帝气势合适吗? 厌生不觉,“但你要刺杀燕帝,总该多了解一些,方可助你一臂之力,比如他的言行习惯,吃喝口味,或者他喜欢怎么死,想怎么死,这些你都可以问,我都知道。” 他语气更得意了。 沈皎看向厌生身后,差点以为他是只骄傲自满的开屏孔雀。 她有些好奇他最后那两个血腥的问题,“自古帝王恨不得在位百年,怎么可能想死不死的问题,我入世未深容易被骗,你别驴我。” 厌生:“……你不信我?” 他脸色骤然下沉,沉到某种程度,又怪异的盯着沈皎看了好一阵,似猛兽看重猎物的阴狠,她紧了紧手中被褥。 沈皎当即表示,“信,我信!” 厌生见状,忽地笑出声,充满不屑和戾气,像是发了一个简单而短暂的神经。 但他笑得又十分好看,胜似桃色万千的画卷美人,尤其那双眼,波光潋滟,秋水粼粼,沈皎险些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可惜了。”她脑袋突然发热。 厌生问:“可惜什么?” “可惜你是个太监。” 沈皎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此等绝色小白脸怎么能是个太监呢?天理难容啊,在现世完全可以靠脸吃饭。 脑子有病可以治,可身体残缺她却无能无力!若非如此,待她逃跑时一定将其顺走。 厌生:“……” 他有点想不明白,甚至有种想命人去把魏帝那头猪抓来问问,是当真老糊涂了吗?什么智障傻瓜都敢用。 还是说,这蠢笨女人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拨转手腕上的佛珠,越拨越暴躁,直到将他森白的肌肤摩擦出了一圈红痕才作罢,他一把捏住沈皎的脸颊,“什么话都敢说,知道我是谁吗?” 觉得不太习惯,他手指下滑到她脖颈处,很细很软,稍稍用力即可捏碎,赤裸裸的威胁。 厌生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却很凉,透彻心骨,沈皎不怕冷,但他的温度确实低得不像鲜活的人,乍一感觉,和夺命冰锥差不多。 沈皎怕他手抖,忍住没动,被迫与他对视,“厌生,你是厌生。” 救命,难道原身和这小变态的旧识?可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啊喂。 厌生被气乐了,在沈皎思考要不要整个失忆梗的时候,他却换了个话题,恨铁不成钢地说:“连太监都不放过,你追求这么低吗?” 沈皎:谢谢,有被侮辱到。 “罢了罢了。”厌生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没追求的废物,有些烦得松手。 想来沈皎这蠢得问不出所以然,他主动开口指导,“晚宴开始后,燕帝会唤你一人陪酒,他不喜欢喝酒,他只喜欢喝蜜水,琉璃壶里面装的才是蜜水,你别倒错了,他一喝蜜水就开心,一开心就戒心浅,到时你抓紧机会行刺,他一定会死的!” 很好,很不错,连行刺计划和轨迹都安排好了,沈皎感叹当细作的不容易,狐疑道:“你怎么肯定他要我陪酒?” 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其他十一位姐姐也姿色不凡呢,谁能保证燕帝好她这口? 厌生肯定的点头,“他只会喊你。” 沈皎问:“为什么?” “因为就剩你了啊。” 第3章 燕帝 厌生嗓音低醇,冷白且精致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无害又真挚,只是眼底的笑意疏离得不近人情,就格外显得这话诡异至极。 沈皎没看见,她满心在思考这话,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太监笑得天花乱坠,足以媲美窗外开得正好的山茶花,沈皎被闪花了眼,缓了语气,朝他笑颜如花,“好吧,依你的安排就是。” 顺着恶势力说话准没错,至于施行与否那就再另当别论了。 厌生被她笑得一愣。 他从没见过有人会这么笑,十分难看却装的很真实,真实得令人找不出半点纰漏,这种毫无破绽的演技着实令他不悦。 厌生莫名跟着笑起来,他学不会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面部肌肉很是僵硬,落在沈皎眼里,别扭得可怕。 沈皎:的亏有这张脸,不然,很难不瞎。 “好好发挥,别让我失望。”厌生道。 什么叫别让他失望,不是别让魏帝失望吗?别说,小太监细作还挺拽。 厌生这话说的肯定又随性,嗓音不似她以为的尖细,宛如雪山之巅融化的冰水清凉而低醇,郑重其事将刺杀燕帝的重任再次托付给她。 沈皎恍然想起新婚男女步入殿堂时互诉衷肠的神圣时刻,小太监现在也挺神圣的,就是说的内容怪不动听,甚至有点暴力,好在她心理承受能力还行。 她分不清厌生话中的真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相比魏帝,没准小太监才是最想让燕帝死的那位! 看看这处心积虑的冲劲儿,像不像势必考北上清的尖子生? 她自愧不如。 厌生说完这些就大摇大摆的走了,细作该有的小心谨慎他半点没有,跟逛自家院子似的,恨不得在脑门上贴上“老子就是细作,燕帝快来杀老子”的标签。 “诶……”沈皎提醒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不是,这可是燕国的地盘,他不怕被发现吗?这年头,在燕帝身边做细作都敢如此高调吗? 沈皎有些佩服小太监。 忽然回想起之前途经茶楼时,有人说当今燕帝,习惯收藏各色各类的娇俊皮囊,并非喜欢,不分性别,只是单纯享受剥皮抽筋的快感,不仅如此,还会将其制作成小巧精致的花灯当做礼物赠给臣子,有一次花灯半夜冒血水险些把大臣夫人给吓死过去。 所以,燕帝这么放纵小太监,难不成就是看上了他万里挑一的颜值? 沈皎悟了,卧槽,好一条变态的颜狗。 …… 厌生走出庭院,抬手扯下帽冠,六亲不认的往后一扔,就近树影中立马闪出位年长的宦官接住,一边小跑着迎上去,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陛下,老奴捡到了这个。” 老宦官名为王福,是内务总管。 王福说着,双手颤颤巍巍呈上一把匕首,上面的淤泥已被他擦去,翻来覆去洗了三遍,锃亮如新。 “她竟扔了?” 不用武器,她是计划亲手将他掐死吗? 厌生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不错不错,懂得举一反三,很有胆识,他很欣赏。 但下一刻他又骤然黑了脸,周身散发出来强烈的暴戾和杀意,王福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好在扶住了墙,心里为沈皎默默点上三炷香。 厌生神情狰狞,嘴角却是向上挑着,“你瞧她胆子是有多大啊,当着孤的面阳奉阴违,安伯侯那个老东西一边拿着孤的俸禄,一边放纵女儿和魏国勾结,现下还将人送到了琅琊关,你说,他是在挑衅孤还是不把孤放在眼里?” “是安伯侯糊涂,陛下乃大燕九五之尊,天下无人敢把陛下不放在眼里。”尽管伺候燕帝多年,王福还是招架不住这暴戾的气势,身子抖成筛子,头埋得低低的。 “不不不,她敢。”厌生视线落在远处一间亮着昏黄烛灯的屋子,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目光幽幽,“你别看她蠢,但她不仅敢不把孤放在眼里,还练就出了一身无人能及的演技,孤当初还是七皇子时,她为了讨好那群世家狗,踩断了孤四根指骨,现在却敢假装不记得孤,真是找死,不过她运气不错,脑子虽差强人意,长的却挺像那么回事,不然,孤就杀她了。” 王福:“……”好一个把“我是颜狗”写在脸上的表现。 王福在王宫几十年,多少知晓七皇子时期的燕帝生活过得有多么水生火热,只是不知其中竟还有沈皎的参与,他又在心底给这位胆大包天的小娘子烧了些纸钱。 帝王秘史不可多说,多说多错,他当即转换矛头:“陛下,安伯侯府那边,可要派人盯着?” 他可不信区区一位后宅小娘子都敢通敌叛国,如今还随魏国舞姬来到琅琊关,不管是巧合还是意外,很难不怀疑安伯侯府的忠诚。 “有什么好盯的?孤过两天就要死了,谁管他安伯侯府背不背叛孤,滚一边去,别瞎出主意乱找事,小心孤抽你。”厌生再次变脸,眉心透着一股子烦躁,态度变幻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说的显然是忽悠沈皎刺杀燕帝这件事,这事任谁来看都是玩笑话,偏生本尊言出必行,当了真。 “陛下慎言诶,您可是大燕天子,要流芳百世活万万岁的……”王福一大把年纪都快被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操作急哭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哪有人找人杀自己的,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 他伺候这位燕帝已有五六年,亦是不了解其喜怒无常的性格,没错,面前这位半夜不睡觉假扮宦官去趣逗叛国舞姬的清贵俊郎,正是大燕国君,姬厌。 姬厌行事一向随心所欲,简称想一出是一出,捉摸不透,如此认真指点细作来行刺自己的行为,除去他,试问还有哪位国君敢这么放肆,这么胡来? 尾随其后的起居郎抱着记录册欲哭无泪,提笔容易落笔难,只怪他生不逢时,遇到了姬厌这么位国君! 他曾无数次后悔读书考功名,他就该待在老家一把锄头挥到天荒地老。 姬厌浑然不在意这些,他就爱和规矩对着干,旁人期盼他如何他偏要反着来,后人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骂他?没事,最好大声的骂,骂得五花八门,骂得天花乱坠,骂得惊天地泣鬼神,如此,他才得意快活。 第4章 偷听 “老奴只怪自身愚昧,不能替陛下排忧解难,白吃皇家粮,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老奴拼了这条老命都会支持陛下,陛下万万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啊,退一万步来说,燕国百姓都需要……陛下?”说到动情之处,王福察觉头顶的暗影散去,抬头一看,哪还有姬厌的身影。 “陛下!”王福撩起赶忙衣袍追,“陛下慢些,小心脚下,等等老奴,还有匕首……” 姬厌脚步一顿,“有多远扔多远,她丢掉的破铜烂铁,孤才看不上。” “是,陛下。”王福捧着镶金带钻的破铜烂铁,肉痛不已。 要说这把匕首可谓国库镇宝,来历可以追溯到开国皇帝那阵,金贵得很呐!都能在王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好几座三进式庭院。 王福劝阻的话汇成千言万语,可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匕首再值钱没有命值钱,人上了年纪就尤其怕死。 当即脚一蹬,心一横,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往后扔去,心里嘀咕道:这是破铜烂铁,这是破铜烂铁…… 身后,起居郎难以置信的看着被利器一分为二的记录册,一口气没上得来,差点原地升天。 …… 对此一无所知的沈皎在姬厌离开之后翻来覆去没睡着,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去把那把匕首找回来。 不管她刺杀燕帝与否,匕首给了她就是她的,待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后,就找个当铺典当了,照那珠光宝气的架势,不少奋斗十几年都说不过去,她现在身无分文,可太穷了。 主要还是发现小太监有个不声不响就串门的臭毛病,万一问起匕首她也不好交代。 为保证燕帝人身安全,这处庭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侍卫巡逻,待侍卫走后,她才提着灯出门,绕了大半圈才找到匕首。 “奇怪了,我好像不是扔在这个方向的吧?”沈皎小声嘀咕,莫非有人捡到之后看不上又给扔了?什么家庭啊竟这般壕,怎么办,真的好想和这种败家孩子做朋友呢。 她一边感慨一边擦拭干净匕首上的灰尘。 忽然,不远处响起若有若无的谈话声,沈皎立马灭了灯,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当个存在感极低的路人甲。 “使臣大人下午送来密函,是他近日打听到的有关燕帝的信息,使臣大人说了,燕帝极爱与人赛酒,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燕帝已经挑中了我们当中的某个人,老三,你酒量在我们当中排第一,我估计,燕帝挑中的人肯定是你,此事不容小觑,你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应对。” 沈皎疑惑:嗯?极爱赛酒?说好的喜欢喝蜜水呢? “虽然传闻说,燕帝不近女色,但是,我认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传闻不可全信,燕帝始终是个男人,我相信,以我们貌比天仙的姿色一定可以得到燕帝的垂青!到时入了燕帝的后宫,我与各位还做姐妹。” 沈皎震惊:哇,好牛逼的自信心,连燕帝那种级别的暴君都敢肖想,佩服佩服。 “成败在此一举,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关键时刻不可掉链子,若有变故,到时候看我眼神行事就是,总之,万万不能出纰漏,知道了吗!” 沈皎算是听出来了,占据主导地位说话的这人是魏国的舞姬头头,舞姬头头有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名字,叫,叫……叫什么来着,反正挺好听的,只是她忘了。 不过,魏国使臣让她们去勾引燕帝充填后宫,应该是打着打入敌人内部的目的,但为何又让她去行刺燕帝呢?这明显是自相矛盾,自己给自己找事不是。 沈皎蹲累了,干脆席地而坐,魏国使臣和小太监细作截然不同的命令,到底是故意安排还是一时兴起?总有种不知不觉掉进了个大陷阱的错觉。 但也不必太过杞人忧天,沈皎安慰自己,反正已经做好逃离琅琊关的准备,就算有天大的阴谋也与她没太多关系。 假山后的说话声此起彼伏,有人问:“姐姐,那那个人怎么办?” 这明显说的是她,沈皎背脊一挺,竖起耳朵仔细听。 舞姬头头冷哼一声,“管她做甚?她算个什么东西?若非老七犯了错,哪轮得到这半路来的野狗和我们做姐妹,给我们提鞋都不配,不过是个凑数的废物,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燕帝,不用管她死活。” “好姐姐,我只是担心……担心她出了纰漏,毕竟,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汤,她除了那张脸就一无是处了。” 舞姬头头嗤笑,“也不能这么说,倒时候将她推出去给燕帝做美人灯笼也是她的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皎:“……”反弹! …… 翌日晨起,沈皎一夜好眠,心情极佳,哼着不成调的江南小曲儿悠悠转醒。 她乐呵呵的撩开帘幔,表情陡然一凝。 “你怎么可以这么能睡?你是来刺杀燕帝的,燕帝知道吗?他杀人如麻,手段残忍,是个十足的大魔头,没有人不害怕他,怀着刺杀燕帝的目的在燕帝的地盘上睡觉,你怎么睡得着?” 小太监的嗓音清润低凉,听着激动又愤怒,对她的佛系的态度颇有意见。 “刺杀燕帝和我睡觉是两件互不干扰的事好吗,睡不好哪有精力去行刺。” 毕竟,她压根不会去行刺,她计划明天趁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悄悄溜走,完全没有心里压力,为什么睡不着? 还有,这小太监夜里走正门,白日翻窗户,多半是脑子被水泡坏了吧。 但他眼眶殷红,耷拉着眼皮,恹恹的,那本就白得不健康的肤色更发无血色,看起来不像没休息好,更像是受了欺负之后的恼羞成怒。 沈皎明了。 难怪大清早就发脾气,想来是受了责罚,也是,身为燕帝身边的小太监动不动就往敌国舞姬这边跑,很难不被怀疑动机,她对燕国的奖惩制度不了解,也猜不出小太监经受了些什么折磨。 她叹了口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早些提醒过你,在燕帝身边做事要谨慎为上,尤其是你这种见不光的身份,更要小心。” 姬厌:“???”她在说什么胡话,怎么听不懂。 沈皎想着她都要走了,日后也不会再见,对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说:“你我相遇也算是个缘分,听我一句劝,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凡事还需靠自己,你若一直仗着帝王的恩宠为所欲为,小命难保。” 第5章 失败 偷听墙角的王福:沈家姑娘果然好大的胆子,以前用这种态度和陛下说话的人坟头草都有八尺高了吧。 姬厌已经反应过来沈皎误会了什么,只觉十分好笑,这种从所未有的陌生关怀让他很新奇,心情逐渐平复,陡然升起的暴戾也散了几分。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来了,就想看看沈皎一早撞见他会不会露出破绽,毫无准备而散发出来的惶恐和害怕才是最有意思的表现。 结果这蠢女人在他的威压之下不仅没醒,还睡到日上三竿,奇耻大辱! 姬厌险些懒得陪她继续演下去,但现在,他又改变主意了,难得遇到演技如此好的,他倒要看看,此人可以演到什么程度。 “这是……”沈皎余光看到姬厌身侧那盆水,内心一软,看向几姬厌的目光多了一丝微妙的情绪,“厌生,你也太贴心了,这么早就给我打来洗脸水,身子不舒服就要好好歇着,昨天就说过了,我真不需要你伺候。” 姬厌:他瞎了?怎么会在她眼里看到了慈爱的光辉? 继续听墙角的王福:沈家姑娘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哪里就是洗脸水了呢,分明是打算泼醒她的沸腾开水。 姬厌听闻此言愣了半刻,鼻音“嗯”了声,表情难得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不自然,他看向窗外烟头巴脑的草坪,不承认不否认,没说话。 沈皎只当他挨了罚心情不好,问起另一件事,“对了,使臣大人那边不是说,舞姬的主要目的是为得到燕帝的欢心,为什么你却要我去行刺燕帝?” 她严重怀疑魏国内部内讧,比如说使臣效某位大臣,小太监细作又是另一位大臣安插的人,二位大臣政见不同,所以想法也有所冲突。 神仙打架倒没所谓,只是波及她这个虾兵蟹将就很不好。 “什么?那些歪瓜裂枣也想入燕帝的眼?看不起谁。”姬厌原本翘起的嘴角瞬间耷下去,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摆摆手,“不用理他,听我的,我说了才算。” “好吧。”反正也没选择的权利。 沈皎已经习惯小太监动不动就长燕帝威风的行为了,甚至怀疑,厌生对燕帝是不是日久生情,因爱生恨,所以才处心积虑刺杀燕帝,哇,好一段豪门盛世虐恋! “不过,话说回来。”沈皎问:“你有没有觉得,这洗脸水多少有点烫过头了?” 厌生:“这不正好。” “嗯?” “高温杀菌。” “……” 沈皎:下次可不能再做这么容易感动的傻逼了。 …… 转眼就到举办晚宴这天。 沈皎激动得整晚没睡好,今天可是她准备逃跑的大好日子!忍辱负重这么久,她终于要开启美好的生活了。 想想就美滋滋。 其实,她之前也有一次逃跑的机会,不过想着原身多半是个魏国人,不如跑来燕国追寻未来更合适,于是,她就搭了舞姬这个顺风车。 沈皎透过花格木窗看外面灰蒙蒙的,天色还早,想了想,翻了个身,那就再眯半刻起床吧。 岂知,再醒来已是日薄西山。 琅琊关的夕阳绚丽如蔷薇薄纱,笼罩在青瓦水台上,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透着美酒醉人的意味,沈皎坐在床上,难以置信地掐了一把大腿,伺候梳妆打扮的丫鬟们鱼贯而入,她猛然回过神。 不到最后不能放弃,区区几个小丫鬟而已,不足为惧,沈皎觉得她还可以跑,她迅速穿鞋拎着一早收拾好的包袱冲出去。 “姑娘要干什么去?”沈皎刚踏出房门,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抵在胸口,折射出来的光晕刺痛她的双眼。 她僵硬的偏头,竟有十几位长得很不好说话的带刀侍卫立在门外,黑压压的一片。 突然间很想掐死几个时辰前赖床的自己呢。 沈皎秉持坚持就是胜利的原则,打着马虎眼,“人有三急,大哥行行好,我想去茅厕。” 得到上头命令不可离开这位舞姬半步的侍卫立马道:“我陪你去。” 会不会过于敬业了? 沈皎娇羞一笑,“……这恐怕不太方便,我好歹是姑娘家。” 侍卫回报更是娇羞的笑容:“没所谓的啦,众所周知我是个断袖呢。” 兄台,你这么不把我当外人真的好吗? 沈皎真的服:“……大哥够耿直。” 她暗叹一声,瞧侍卫粗胳膊粗腿的,就算是断袖她也打不过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沈皎当即表示自己可以再憋憋,抱着包袱折返房间,等候多时的小丫鬟们顿时一拥而上。 之前肯定是没有丫鬟伺候的,她们是魏国舞姬,身份低微,在大燕境界也算是个奴婢,但今天要去面见燕帝,那可是九五之尊,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以免玷污了高贵帝君的眼被一刀砍死。 沈皎情绪低落,活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任凭丫鬟们摆布。 她发誓,再也不赖床了,真的。 …… 一个时辰后。 收拾妥帖的沈皎又被丫鬟领着往前厅走去,这是她琅琊关后第一次出院门,放眼望去,金镶玉的九转长廊,古木雕刻的小桥流水,珍卉异草争奇斗艳,估摸着是为照顾燕帝新修的府邸,砸了不少钱财,就连路边照明的灯盏都是镶的瓷碗大小的夜明珠。 穷的叮当响的沈皎忍不住腹诽:有钱真任性。 说来也奇怪,一路上安静也就罢了,临近举办晚宴的厅殿,也愣是没有听到半点击鼓奏乐的动静,半点不像歌舞升平的样子,反倒有种去阎王殿的沉寂和恐怖。 沈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救命,真的要在这种氛围下跳舞么?她极大概率会同手同脚啊,跳错动作会不会被第一个杀掉? 越是靠近厅殿,沈皎的脚步迈得越小,遥遥望去,她像只花里胡哨的蜗牛。 一想到待会要见到传说中的神经病燕帝,她就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万一,她是说万一燕帝突然发病,会不会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们拎出去砍头?砍头也就算了,要是燕帝看上她这张皮的话,会不会直接剥下来做灯笼?剥皮的话会打麻药么? 还有,行刺的匕首已经被她扔了,到时小太监用眼神示意她的话是假装不认识好一些,还是假装看不见好一些?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打算死马当活马医,那燕帝到底是喜欢喝蜜水还是喝酒? 唉,生活处处是选择题,比做试卷还要让人掉头发。 沈皎埋着脑袋陷入沉思,没注意到身旁领路的小丫鬟早已冷汗直冒。 她倒是不怕死,只是惜命,难得再活一次,莫名其妙死了当真怪可惜的。 沈皎舍不得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下次投胎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好看。 第6章 变故 小丫鬟将沈皎送到一道月形拱门,立即止步,小声道:“姑娘,厅殿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吧。” 话音刚落,转身就走了,应该称作跑,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皎疑惑不已,不是啊妹子,你跑什么?该跑的分明是我才对吧。 说起来,她也蛮想跑的,只是用余光撇了一眼身后随时都能辣手摧花的带刀侍卫,深吸一口气,秉持着忍者无敌的原则硬着头皮往前走。 心里默默打鸡血,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就该勇于挑战困难!挑战不可能!冲啊沈皎,你是最棒的。 其实她再多看几眼,就会发现,高大壮硕的带刀侍卫们的大腿也在微微发抖,像极了狂风大作下的簌簌树叶,好似前方有不可靠近且穷凶恶极的吃人猛兽。 沈皎穿过拱门就看到抱团取暖的十一位舞姬,对方看到她,当即不约而同地对她冷哼一声,如果人有尾巴,许是都翘到天上去了。 她对这个小团体本就不感冒,现在更是避之不及。 在被燕帝杀死之前,她更害怕被舞姬头头暗搓搓地放冷箭,漂亮的玫瑰总是带刺的,坏得很。 她孤身寡人,斗不过。 舞姬们看到沈皎不仅没主动上来请安,也没有被孤立的窘迫,甚至还大大方方和她们保持着三米安全距离,脸色登时变得青黑难看。 她们虽然是舞姬,但吃穿用度都是贵女郎的标配,沈皎不过是主子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野狗,自然看不起她,也不会自降尊贵去搭理她。 岂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一身嫣红舞服加身却丝毫不显轻浮,肌肤细腻柔滑,眉目如画撩人,反而扣人心弦,宛如向阳盛开的绚烂蔷薇,再配上她那张毫无表情的娇颜,额心那颗月牙形状的吊坠平添了几分风情,最是魅惑。 在沈皎通身不染世俗的气质衬托之下,她们更像是被孤立的可怜虫,那种精心堆砌出来的高人一等顿时碎成一滩笑话。 其中一位舞姬登时恼怒,“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过来。” “滚?”沈皎摇头,“不行,我拒绝,我可是个斯文人,这动作太粗鲁了,你不要教,我学不来。” “谁要教你了!”舞姬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沈皎乐了:“那敢情好,要是你意愿很强的话,我也很为难呢。” 舞姬咬牙:“你!你到底过不过来?” 沈皎看她蠢蠢欲动且蓄势待发的右手,退后几步,“抱歉,美女总是孤独的。” 舞姬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要我说啊,山鸡永远是山鸡,就算飞上枝头也只能是只飞上枝头的山鸡,奉劝某些人,不要以为仗着有张狐媚子的脸就能痴想妄想,简直是白日做梦。”队友战败,又一位舞姬忍不住嘲讽。 沈皎被这顶帽子扣得有些莫名其妙,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不要靠近燕帝,真的会死”的气息太弱了么?若可以,她恨不得立马土遁离开这破地方。 “惭愧,只怪我太好看了,不然,就能和你一样仗嘴了。”她挥了挥衣袖,故作羞涩。 舞姬瞪大双眼:“你!你厚颜无耻。” “行了,都少说两句,平日学的规矩都忘了?”舞姬头头担心动静闹得太大惹得贵人不高兴,不得已开口阻止。 她倒是小瞧了沈皎,但她是小领导,是舞姬头头,尽管内心有无数千言万语奔腾,为了保持她孤芳自傲的风范,也只是扬起下巴用一双鼻孔看着沈皎,充满不屑和鄙夷。 其余舞姬也有样学样,沈皎身段比普通女子要高挑许多,这个角度看着,对方像一群争先恐后的嘎嘎大白鹅,画风尤其清奇。 没过一会儿,面前这道紧闭的门突然打开,舞姬头头立即挺直背脊,绷紧着神经,率领众鹅踏进殿厅,不论先前打了多少鸡血,面见燕帝这事还是十分考量承受能力。 沈皎明显感觉到舞姬们立马从嘎嘎大白鹅变成了啾啾的小鹌鹑。 她走在最后。 头一次面见国家总统,抛开燕帝的行为举止和大众风评不谈,想想还是很激动的。 殿厅内比外边还要安静,外边好歹有风吹鸟鸣,蝶飞燕舞,殿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一根针掉地上仿佛都能听见,诡异的不正常,十二人站成三排,沈皎在最后一排,她低着脑袋,不敢四处打量。 舞姬头头尽量控制嗓音不发抖:“奴们,参见陛下。” 话落,扑通下跪,这舞服轻薄如纱,对自己这么狠的吗?沈皎叹了声好膝盖,迫不得已也跟着跪,地板有点硬,硌得生疼。 余光中能瞟到分别坐在两侧的魏国和燕国使臣,左边的应该是魏国使臣,脸色实在太难看了,锅底都没这么黑,一看就是被恶势力压迫过的。 沈皎心道,怪不得小太监看起来也很神经质,常年待在这种环境下,很难保持正常。 上首的人迟迟未出声,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沈皎等的百无聊赖,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很紧张,听着就近妹子的呼吸声,一浅一重,她反倒没那么紧张了,心里感慨,燕帝不亏是称霸一方的帝王,架子一定得端足。 大概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沈皎差点睡着,大暴君总算施舍一个字,“可。” 可? 可什么?不过,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沈皎面色一僵,下意识抬头,与此同时,“吧嗒”一声,魏国使臣手中的杯盏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停在她跟前,啥也没看清注意力又被拉回来。 沈皎心中咯噔一下,不是吧,这熟悉的土味暗号配方。 当即,只听一声娇喝,原本计划给燕帝当爱妃的舞姬头头柳眉倒竖,“狗帝,拿命来。” 说罢,舞姬头头威风凛凛的率众鹌鹑一跃而起,像炎夏之下盛开的灼灼红莲,她们挥舞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软剑,毅然决然地冲向高座,可惜,鹌鹑们没跑几步,就被燕帝的影卫半道截杀。 就在此刻,安静的殿厅陡然奏响格格不入的天籁乐调,琴音袅袅,跌宕起伏,紧凑或缓慢,撩人心弦,两派人马打得热火朝天,刀光剑影之间,气势汹汹的鹌鹑们在绝对的高手面前压根没有还手之力,不多时,便跟割麦子似的倒成一片。 第7章 真相 沈皎目瞪口呆。 作为一名社会好青年,头一次直面他人的死亡,实在吃不消,一般来讲,得做个十天半个月的噩梦才能缓过来。 可事实容不得她矫情,沈皎一边思考这是哪道程序?怎么没人知会她?一边捂住嘴悄悄咪咪缩边边,试图将自己变成透明人。 突然,一个重物飞跃过大半个殿厅,好巧不巧,径直跌落在她面前,二人四目相对。 沈皎:“……” 舞姬头头:“……” 四周无尽喧闹,沈皎只能感受到自己虚弱的心跳,悻悻然道:“好巧啊,这么远都过来了,需要扶一把么?” 舞姬头头摔出一口血,拎着剑爬起来,“你怎么还没死?正好,那我就先杀了你给姐妹们祭天!拿命来!” 沈皎吓得跳起来,“冤有头债有主,杀我干什么?有本事你去杀影卫报仇啊姐姐。” “你以为我不想!”舞姬头头咬牙切齿,又被气得“噗嗤”吐了口血,“打不赢他们,总要带走一个才安心,不然,我死不瞑目。” 所以,软柿子活该被捏呗,沈皎被剑气震得花容失色,下意识闭眼。 下一秒,她又睁开,以前没这么死过,还是亲眼看着比较放心。 生死存亡之际,“哐嘡——”一声。 舞姬头头再次被追来影卫击飞,灯火通明的内室将蜡纸照得通明,其上描绘的无色腊梅亦是栩栩如生,“噗嗤”几声,热血飞溅,一朵娇艳欲滴的红梅自沈皎眼底悄然盛放。 呕了。 真的,就算出生杀猪世家都承受不住这么血腥的画面。 沈皎自觉这短暂的死里逃生丰富了她平平无几的人生履历,但上手的人却兴趣缺缺地评价,“这就是使臣大人给孤安排的剑舞?啧,真是侮辱了孤的琴师。” 魏国使臣闻声跪一排。 沈皎僵硬的偏头,终于,在鲜血淋漓间看清了燕帝那张脸。 换上玄青常服的姬厌比扮做宦官的时候要清雅些许,面如冠玉,美目盼兮,头戴脂玉发冠,青丝顺垂至胸前,身姿斐然,风流无拘,是万千风流的芳兰丰姿。 姬厌朝她笑了一下。 沈皎:“……”笑你妈。 …… 事到如今,沈皎思绪有点混乱,确切来说,是山崩地裂,内心极度崩溃,谁来告诉她,燕帝是什么款式的傻逼?什么时候爱上了角色扮演?他的神经病到底有多严重?真的没人管管吗? 她不明白,为什么堂堂九五之尊要逗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虾米玩。 本尊装小太监教她杀本尊,本尊装被本尊惩罚博同情,本尊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赞本尊……呵呵。 沈皎不知怎能站回鲜血淋漓的殿厅中央的,脑子有些愣,不小心被跪在地上的魏国使臣的绊的踉跄。 此时此刻,她总算想明白当时舞姬头头所说的若有变故是何意了,魏国送舞姬求和应该是有两个计划,一是塞给姬厌做妃子获取情报,做长期打算,二是如果发生意外情况下,那就鱼死网破行刺燕帝。 再联想方才戏精某厌和两国使臣的反应,外加琴师伴奏,影卫掠杀,敢情在姬厌淫威的胁迫下,魏国使臣得知计划一不会成功,直接改编计划二来讨姬厌欢心。 沈皎脸色煞白,敢情,舞姬们所以为的为国捐躯的壮举实则是被魏国使臣摆了一道的笑话?为了给暴君呈现一个别开生面的剑舞表演,不惜代价牺牲自己人,她一时分不清是姬厌太冷漠残暴,还是魏国使臣太势利冷血,相比之下,她更倾向于后者。 社会好黑暗,孩子好害怕。 沈皎扫视了四下默不作声且神色各异的使臣们,硬生生忍住令人作呕的生理反应,使臣们神色各异,左边跪着的是魏国使臣,敢怒不敢言,右边的是燕国使臣,想笑不敢笑。 而她,想跑不敢跑。 唉,同命中人。 不过她只身一人混迹在此,更加显得可怜弱小又卑微无助,因不知道姬厌为何不杀她,以至于侥幸的存活让她更发忐忑不安。 上首贵人浑然不觉,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姬厌目不斜视,笑意盈盈地朝沈皎招手,“你看,孤一早就说过,是不是就剩你了,快过来杀孤。” 听听这病入骨髓的危险发言,果然是个十分称职的神经病,沈皎身心疲惫,她只听过帝君心思多,不曾想,暴君的戏竟比她汗毛还多。 兄弟,啊不,陛下,咱们都已经坦诚相待了,确定还有必要继续演下去吗? 不管怎么样,先认错再说,沈皎扎扎实实跪在地上,咣咣磕了几个听起来很响实则不疼的响头,“陛下啊,都怪奴不能慧眼识珠,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就认出来那位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公子是您,您大人有大量,绕了奴吧。” 在座使臣:“……”好无耻啊,夸别人还不忘顺带夸自己一把。 姬厌蹙眉:“不是太监么?” 不愧是暴君,抓住的重点果然不一样。 沈皎一个劲摇头,“不,陛下在奴心中与日月同辉,闪闪发光,区区一件衣服怎么能掩饰陛下的魅力呢?奴不允许!奴不允许啊陛下!” 姬厌:“……”一日不见,她的演技怎么突然这么拉了。 他招招手:“过来。” 沈皎抹了一把老泪,“奴不敢。” 来了来了,让她过去,是要亲手送她归西么?傻子才会过去。 “嗯?不敢?”姬厌环顾遍地狼藉,再盯着沈皎那张苍白的面庞,顿时明了,有些烦躁训斥,“你胆子这么大,怎么连死几个人也怕?矫情得很。” 说着,姬厌屈尊降贵的下来将沈皎牵到身边。 沈皎受宠若惊,内心痛苦咆哮,她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见状,众人大跌眼界,目瞪口呆,响起参差不齐的抽气声,尤其是燕国这边,嘴巴张得鹅蛋那么大。 这些年,千方百计送进王宫的美人不计其数,约莫能绕燕国一圈,而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不过区区个别,是她们入了姬厌的眼吗?并不见得,至于原因,他们也猜不透圣意。 此时,他们也并不以为沈皎是被姬厌看上了,毕竟,被姬厌这种毫无人性的暴君看上,就是三生三世修来的酷刑,还不抵死了痛快。 诸臣只是害怕姬厌又要发什么疯,或者这个美如天仙的小娇娘会怎么死?和以前一样被剥皮抽筋,还是简单点割喉杖毙? 但不管怎么样,都有些暴殄天物了。 沈皎本人更是紧张不安,她有个习惯,越是害怕越是平静,不是不想体现,着实吓僵了,肌肉组织不受控制她也没辙。 第8章 胡闹 这一幕落在姬厌眼中,竟是处事不惊,点点头很欣赏:“不错,不错。” 这个时候还能淡定自若,他亦是瞧不出半点纰漏,演技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不愧是他选中的人。 姬厌把酒壶推过来,“倒水吧。” 是倒水,不是倒酒,沈皎想起他前日说的蜜水,内心疯狂叫嚣,不是吧,还能这么玩吗? 事到如今居然还要让她实施计划,生而为人还请善良,就不能给个痛快吗! 她有些后悔刚刚没挨到舞姬头头那一剑。 虽这么想,沈皎还是决定夹缝中求生存,珍爱生命,端起酒壶很没骨气的倒满一杯蜜水。 “陛下请。”用她此生最温柔做作的声音。 她看过不少政斗剧,一国之君怎么会想死呢,多少人为这个位子打得头破血流,姬厌多半是想羞辱她,或者逗她取乐?罢了罢了,苟一时风平浪静,忍一时海阔天空。 姬厌接过杯盏:“放心,就算你不用那么恶心的声音说话孤也会喝的。” 沈皎:“……”谢谢,但并没有被安慰到。 姬厌一杯见底,然后奇怪的盯着不动声色的沈皎,她眨了眨眼,看不懂暴君的眼神只好又倒了一杯。 这次姬厌喝得有点慢,但杯盏也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不一会儿又是空杯。 沈皎再次满上,如此重复数次,手都酸了,暗道喝这么多他难道没有想上厕所的冲动吗?暴君的肾很优秀啊。 姬厌喝得打嗝,二指抵住酒壶,空出的一只手震惊地拍拍沈皎的发顶,“发什么愣,该杀人了!” 是了,暴君之前交代过,让她在他喝蜜水的时候行刺。 沈皎:“!!!” 确定要玩真的?可她玩不起高端局怎么办。 姬厌见她面露逃避,二指用力捏着她的下巴,眼底暴戾翻涌,“孤都陪你排练这么多次了,怎么迟迟不动手,真叫孤失望。” 沈皎以前只听说过燕帝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暴戾毒辣……但万万没想到,他竟堪比一位百年脑血栓患者,听听这话是人能说出来的吗? 那她如果杀了姬厌,应该叫完成圣愿吧? 事已至此,沈皎也想开了,反正横竖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她跪也跪了,头也磕了,求也求了,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就剩下一个不能做的。 她试探着问:“陛下,请问一下,奴杀了您之后,奴会怎么样?” 姬厌沉默了一下,“你要不换个自称吧?” 沈皎努力跟上暴君跳脱的脑回路,“陛下不喜欢奴这个自称么?” “不是,你前后鼻音分不清,孤听不习惯,忍不住想杀你。” 明白,一不小心踩了暴君的雷点,沈皎从善如流,“好的,陛下,那再请问一下,我杀了您之后,我会怎么样?” 她并不贪心,封个侯爵没问题吧? “弑君之罪,株连九族,你还想活?”姬厌震惊得不行,这种正常人的情绪在他身上显得相当讽刺,显然这种低级问题她也好意思问。 诸位使臣也没绷住表情,唇动头不动地小声讨论。 “这小娘子长得美若天仙,怎么呆头呆脑的,这种话题也敢接?是她疯了还是我们老了。” “唉,有什么好纠结的,不正应了那句老话,上天是公平的,给你打开了一扇门,总该关上一扇窗。” “都别特么瞎扯了,咱们就眼睁睁的任由陛下胡闹?你们看魏狗那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谁不怕死的赶紧给老子去劝劝啊!” 厅殿足够宽敞,沈皎不知底下的风起云涌,壮壮胆决定再商量一下:“……可我不想死,陛下。” 因为她不想死,所以迟迟不杀他?姬厌仿佛想起以前不好的回忆,平静的脸色变了,隐隐有些狰狞:“活着有什么好?这世间虚伪又肮脏,恶心得很。” 沈皎:“……” 怎么说呢?此话有点道理,但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天高任鸟飞,她相信还有美好的未来。 “陛下,我还年轻,没过谈恋爱,没成过亲。” 姬厌身上杀意腾腾,势不可挡:“孤也没有啊,不听不听,你不杀孤,孤就杀你。” 沈皎:“那为何偏生选中了我?” 姬厌随口就来,“你骨骼惊奇,头发比别人多一根,牙齿比王福白,没有孤高。” 沈皎满头黑线,说句心里话,她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三岁表侄都不用这么拙劣的借口。 她脑海闪过一丝不可理喻的假设,“陛下选中我,莫非是看了我这张脸?” 这话多少有点厚颜无耻,但对付神经病就不能用正常思维,毕竟她浑身上下除了脸也没什么值得被暴君注意了。 果真,听闻此言,姬厌挼了挼她的脸,又扯了扯,像揉面团似的,“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沈皎庆幸她没抹脂粉,不然怕是白粉簌簌,怪尴尬的。 但怎么感觉暴君之所以认同她只是单纯认为她理由相对而言比较正常一些? “孤不管,反正你答应了孤,不许耍赖。”姬厌挼这挼着更暴躁了,这人皮还是土生土长的最好看,剥下来贴其他人身上就不完美了。 你一个暴君用这么撒娇的语气合适吗? 沈皎脑子真的不太够用,姬厌一代君王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求死呢?就算求死吧外面想要他命的人一抓一大把。 就近来说,舞姬头头就是一个,神经病的脑子到底装的什么玩意? 沈皎衡量了一下,她先死的话,可能姬厌会将她折磨得很惨再杀她,如果她后死,应该会痛快些,唉,当帝王可太能折磨人了。 于是,她下定决心点头,“好吧,来吧。” 谁让你是帝君呢?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十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要啊,陛下……” 沈皎应了后,以王福为首的燕国使臣稀里哗啦跪一地,隔老远她都感受到他们散发出来的惶恐。 “万万不可啊陛下,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臣等怎么办?百姓怎么办?燕国怎么办?天下怎么办啊?” “陛下三思,今天下动荡不安,前有魏国阴险狡诈,后有绍国黄雀在后,左右两国皆虎视眈眈,若陛下发生了意外,那我大燕国岂不就成了旁人的餐中鱼肉,陛下能忍?臣忍不了。” “那臣……那臣也忍不了。” “臣附议。” 姬厌深邃乌黑的长眸徐徐扫过众人,勾唇轻笑,“忍不了,那你们来做这破皇帝啊。” 第9章 刺杀 “臣等不敢,望陛下恕罪。” 诸臣将头埋得更低了些,紧紧贴着地板,若非到达了极致,恐怕得将脸埋进土里去。 周遭的空气突然凝固,连呼吸声都需斟酌,沈皎也被代入这沉重的氛围,屏住呼吸。 事实证明,不管哪个时代的打工人,都不容易啊。 姬厌不以为然,亲自动手倒了杯蜜水,和沈皎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看他们,和你多像。” 她一个花季少女和满脸褶子的国字脸老文臣很像?沈皎五官挤在一团,“没有吧,虽然没有测试过,但我的遗传基因绝对不可能这么叛逆的。” 姬厌:“……” 诸臣:“……” “好吧,其实,其实也蛮像的陛下,比如说,都有鼻有眼的。”沈皎反应过来不能一味反驳帝君,赶忙补救道。 暴君真的好有影响人的能力啊,才认识几日而已,她就能将闭着眼睛瞎扯理由的能力练得挥洒自如了。 罪过,罪过。 姬厌黑着脸,“孤的意思是,他们和你一样,都贪生怕死。” 沈皎心说,原来你要表达这意思,能不能说明白点?谁有事没事的就代入贪生怕死的人设,我不要面子的吗。 “是是是,陛下说的是。”沈皎拿出敷衍隔壁邻居炫耀儿子孝顺时的态度附和。 贪生怕死也挺好的,要是一开始就树立一个贞烈刚毅的形象,暴君喊她以死明志的话就不好了。 底下受惊过度的使臣嘴角齐刷刷一抽,从未见过被说贪生怕死还这么骄傲的人,他们是文臣,说得好听些是文人雅士,是读书人,自觉不同凡夫俗子,骨子里面常年被书墨熏陶出来的是犹如青竹一般的高洁品质。 他们不敢反驳陛下,但是对于沈皎的言行,已经是一万个看不起了,果然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 沈皎不知这些,她现在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一般而言,当你下定决心实施某个决定时,半途突然被不确定的因素打断后,这个决定通常不了了之,比如说,刺杀暴君这事作废,暴君人傻钱多,给她一笔慰问费然后送她滚? 沈皎的算盘打得哗啦啦响。 然后,就听一道清冷的嗓音道:“咱们继续,你不是想掐死孤吗?来吧。” 沈皎:“……”她什么时候想了?别篡改台词!她可没说过这话! 就算见惯了姬厌变脸的速度沈皎这时也没习惯过来,暴君是在脑子里玩跳跳棋么?她幼小的心灵真的承受不住这别具一格的脑回路。 沈皎见底下的燕国臣子都埋头,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出声阻止了,至于魏国的使者,笑得肩膀直耸,若不是场合不对,恐怕要仰天大笑几个时辰。 干得好!魏国使者暗自决定,待他回去,一定要替这个舞姬讨赏! 沈皎摇摇头,她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倒也没心情再去好奇旁人的心思了。 姬厌见她摇头,指着嘚瑟过头的魏国使臣,“怎么?是看到他们没心情下手吗?王福,拖出去斩了。” 自古以来,是不能斩杀前来谈判的使臣的,但这位是燕帝,是大暴君,规矩在他面前也只是证明有个规矩罢了。 沈皎赶紧打断:“别,我不是,我没有。”她忍不住腹诽,这是哪门子令人堪忧的理解能力! 姬厌追问:“那你为什么要摇头?” 沈皎:“多半是,我的脖子被陛下帅抽筋了。” 姬厌:“……” 诸臣内心崩溃,啊啊啊赶紧给只笔,他们要狠狠谴责这种油嘴滑舌且贪生怕死的花瓶! 沈皎:草,好土啊,瞎话说太多,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 暴君身为大燕最尊贵最有逼格的男人一定听过不少阿谀奉承的花言巧语吧?她这种小学生级别的夸奖会不会被当作人格侮辱? 沈皎左思右想,要不要再磕几个头,这里铺着地毯也不痛,只是磕得不响的话岂不是显得她没诚意? 好纠结啊。 忽然,发顶传熟悉的触感,姬厌拍拍她的小脑袋瓜,“虽然你说的大实话,但孤也不会放过你的,别浪费时间了,孤耐心有限。” 沈皎:“……好的陛下。” 真的,人生建议,不要枉自琢磨暴君的心思,有时间的话就去刷几本五三高考题吧。 暴君所期望的掐死肯定不成的,一是她手劲儿太小,二是心理素质太差,于是,迎着姬厌满怀期待的目光和王福痛心疾首的眼神,沈皎环顾四周之后,把视线落在后壁挂着的那把宝剑上,剑鞘折射出碧蓝色琉璃光晕,一看就不是凡物。 很好,就决定是你了! 姬厌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露出了认可之色,一眼就相中他的佩剑,眼光还行。 沈皎对姬厌的想法一无所知,她只是单纯这把宝剑看着要轻巧些。 她暗自打气,一鼓作气冲过去,抓起佩剑用尽全身力气挥出去,解脱在此一举。 “陛下!!”王福瞪大双眼苦喝。 随之,一道银光闪现浮空。 满室寂静。 顷刻间,燕国使臣只觉一股凶猛无力的虚脱感直达天灵盖,纷纷瘫坐在地,个个宛如行尸走肉的不敢抬头看,完了,完了,国之无君,大燕将覆啊。 虽然姬厌施行暴政,但他身为国君的业务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可以说,除去开国帝君,就属姬厌最优秀了。 先帝是位昏君,满心追求美色和长生不老之术,驾崩之际,大燕已经是只内部虚空腐坏的纸老虎,其它六国听见风声后,立即出兵进攻大燕,都想趁机分一杯羹。 就在危急存亡之际,只有身为七皇子的姬厌站了出来,抵御外敌,整顿朝政,带领大燕逆境重生,重回巅峰,可惜好景不长,姬厌虽没子承父业,但却是个实实在在且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若非他性格阴郁,政德残暴,必定能成为名垂青史的明君。 燕国使臣心如死灰,默不作声的开始盘算着陛下的后事。 就在这时,上首忽而响起了不合时宜的谈话声。 “你没吃饭?” “没有。” “为什么不吃?” “不小心睡过了。” 姬厌不相信地摸了摸沈皎的肚子,又摁了摁,似乎在很认真地确定是不是很瘪。 但是,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一直乱摸啊,肚子原则上不长在腰上,真的很痒啊。 第10章 刺客 话又说回来,她方才好不容易给自己洗脑成功,把暴君当做颗会说话的大白菜就好啦。 岂料,生活处处是乌龙,被王福尖锐的嗓门吓到,她一紧张手一抖,不知怎的,落在姬厌脖颈处的就不是剑锋,而是剑鞘,难怪她和暴君都还活着,能死就怪了。 但显然,姬厌的频道总是格外不一样的,以暴君的想法,什么?杀人还分剑鞘和剑锋么?只要吃饱饭有力气剑鞘也可以一击毙命! 沈皎沉默了,她分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大美人儿,为什么要把她当做金刚芭比来看待,这不公平。 不过,剑锋呢? 沈皎陷入一丝迷茫。 正这么想着,底下忽地爆发一阵惊慌,原本死气沉沉的燕国使臣突然精神抖擞弹跳起来,如鼠般东躲西跑,参差不齐地大喊着“有刺客,有刺客”。 个别几个讲究人一边躲还一边掏出手帕,“可恶,又要睡外榻了,第一天就把夫人新买的衣服弄脏了。” “我也是!我求了内子三个月,她才给我纳的新鞋底。” “话说,好好的魏国使臣怎么突然变成了刺客?我有个大胆的猜测,陛下一开始就知晓此人有问题,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场戏!” 诸臣醍醐灌顶,“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沈皎将一切看在眼里,满脸疑惑,大家能不能说点能听懂的人话。 刺客?哪来的刺客?她放眼放去,只见她苦苦寻找的剑锋稳稳插在其中一位魏国使臣天灵盖上,再往下看,此人手上还捏着一把蓄势待发的小巧弓弩,照这个角度来看,多半能直插暴君心口。 着实惊险。 王福拍着胸口,心有余悸,他方才目睹宝剑从沈皎手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然后不偏不倚插进了魏国刺客的头顶,当场毙命。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 王福悟了,难怪方才沈家姑娘要阻止他,原来是一早就知晓有刺客藏在其中,沈家姑娘这是救了他一命,好一个做好事不求回报,好一个高人不露像。 太感动了! 既满足陛下的要求,又解决了刺客,这位沈姑娘好生聪明。 对于此,沈皎只想问:这种巧合是真实存在的吗?好后悔当年没有去买彩票。 姬厌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变故,表情变化莫测,阴恻恻地问:“你故意的?” 沈皎被这操作整神了,她压根看不懂王福那救命恩人的眼神,心绪不宁,一把抱住姬厌的大腿很诚恳的认罪,“陛下冤枉啊,我几斤几两您没数吗?这很明显是个意外。” 姬厌看沈皎那懵逼且茫然的表情,眸底凉凉,盯着沈皎头皮快要炸裂。 他很生气,但他更气死去的魏国刺客,总有一种被人抢了风头的暴躁。 姬厌揉了揉气得发疼的太阳穴,终于憋出三个字,“你很笨。” 这世上,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可能有从王城排到琅琊关这么多,或者更多,可他给过机会的,只有一个,便是沈皎,谁知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笨蛋。 沈皎委屈。 她这么努力还被侮辱?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她不和病人计较,“陛下说的是。” 但是,若还想让她刺杀的话,能不能先让她吃饱了再来,好几个时辰没吃饭,属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姬厌没有再发疯,魏国刺客死后不久,前线就送来急报,魏国打着求和的幌子,实则是派兵绕路,从另一侧进攻琅琊关,现下,魏军已经抵达琅琊关城下,危机重重。 姬厌正愁一肚火没处发泄,对于魏军的举动他非但不恼,还异常高兴,拍了拍沈皎的发顶,“你看魏老狗多么体恤孤,乖乖等孤回来。” 这话和夫君离别时嘱咐小娇妻差不多,不过别人是回来恩爱,他是回来找她刺杀,疯子暴君能不能消停会儿!她很累得好吗。 沈皎饿瘫了,面无表情,“好的,陛下。” 姬厌忽然问:“你是不是想骂孤?” 没想到吧,已经骂过了,沈皎肯定不会承认,她笑,“不想,我只会夸陛下。”顺便骂骂而已。 “那你快夸。”姬厌还真将这客套话听进去了,这个时候说这些废话真不合适,沈皎看那个报信的小兵都急得跺脚了。 沈皎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胸前冒出星星眼:“陛下是个天底下,顶顶的大好人。” 好人既可以包揽一切褒义词。 姬厌一怔,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劲哈哈扶着柱子笑了半天,腰都直不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这是他听过最好笑且最虚假的笑话。 姬厌一走,空荡荡的厅堂变得更发宽敞了,除去满地横尸,就剩下王福和沈皎大眼对小眼。 见他不说话,沈皎也没打算主动开口,就着姬厌的膳食继续吃,方才,姬厌净喝蜜水,饭菜竟是一点没动,不吃饭哪来的力气打仗?怪不得皮肤那么白,显然是营养不良。 许是看穿沈皎的想法,王福命来侍卫收拾烂摊子,然后坐在她脚下的台阶解释道:“陛下从不吃肉食。” 这案桌上净是鸡鸭鱼肉,沈皎夹了一块排骨,“既然忌肉,为何不准备些他能吃的?” “旁人不知。”王福道:“奴以前也不知道,是久而久之慢慢观察出来的,所以,各大宴会之上,陛下也不怎么动筷,时间长了,外面皆传陛下目中无人。” 沈皎又吃了一块红烧肉,她没询问原因,难得死里逃生,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皇家秘史还是少打听为妙。 沈皎作为被姬厌另眼相待的女子,外加又是救命恩人,王福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在沈皎吃饱之后他就将人打包送到姬厌暂住的庭院去了。 姬厌走之前可亲口说了让沈皎乖乖等他回来,王福作为奴婢,哪敢不遵循主子的吩咐。 沈皎对于此安排没什么意见,甚至非常满意,从木板小床变成可以滚上四圈的大床,后者明显快哉!姬厌若是要杀她,她睡哪都逃不过,何不干脆放宽心态过好当下,能享受一天算一天。 人生就该想得开,每天都是好日子。 是夜,沈皎温暖如春的睡梦陡然变成冰冷刺骨的冬,好似有冷血腾蛇绕过脖颈,缠得她喘不过气她猛地睁眼,发现三日不见的姬厌正躺在她身侧,搂着她睡觉。 第11章 幼稚 可他身体实在太凉,宛如幽灵一样缠绕背脊,令人汗毛倒竖,沈皎浑身僵硬,不敢乱动,可她好冷,不管怎么麻痹大脑也冷得发抖,想来大夏天睡在姬厌身边才是最舒服的。 这么一想,患有空调体质的暴君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有多半是疯了。 姬厌双目微阖,就着花窗透下来的月光,沈皎发现他睫毛很长很卷翘,鼻梁也很挺,皮肤很白但也细腻,好想摸一把试试手感。 暴君没有睁眼的意思,在沈皎上手的时候悠悠道:“熬夜长不高,还会变笨,你已经够笨了,怎么小小年纪就如小老头一样睡眠不好?” 她哪里睡眠不好!为什么睡不着某人心里没点数吗!一张嘴真能胡说八道,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不要脸!沈皎心里叫嚣不停,面上却乖乖说:“我这就睡。” 姬厌却扒开她的眼皮,“既然睡不着,那孤大发慈悲和你聊聊天。” 沈皎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不仅脑子有病,耳朵也不好使?她郑重其事道:“我能睡着。” 姬厌:“孤不信。” 恶势力面前低头不丢脸,沈皎揉了几下困倦的双眼,打起精神,“好吧,陛下想聊什么?” “算了,孤不想讲了,睡吧。”姬厌拍拍沈皎的发顶。 她发现暴君尤其喜欢这个动作,但她一点儿也不觉心跳加快,反倒担惊受怕,生怕暴君哪天发疯没控制好力度,送她一个脑袋开花。 沈皎心里把姬厌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淡道:“好的呢陛下,晚安。” 睡意再次涌来,不过半晌,沈皎的眼帘又被冷冰冰的手指扒拉开,“孤又想讲了。” 软柿子也不能这么欺负的!沈皎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合上,咬牙切齿,“陛下讲啊。” 他最好有事。 “喂,你现在很像一只炸毛的仓鼠。”姬厌突来兴趣,食指戳了戳沈皎气鼓鼓的脸庞,她憋着一股起床气,他一戳,竟发出“啵”的细声。 沈皎:“……”惭愧,一时没忍住配合。 “快快,再响一声。”姬厌哈哈大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也不聊天了,一晚上就戳她脸,起先沈皎还能配合他玩玩,后来困得睁不开眼,没了意识。 沈皎再醒来,又是日上三竿,发现还能呼吸,感谢天感谢地,她还活着,差点激动地哭出来,太感动了,实在太感动了,敢问,还有什么比和暴君睡了一觉后还活着这事更让人感动的呢? 很庆幸暴君没有半夜发病,将她扔到荒郊野岭去喂狼。 不过,昨夜闹得太晚,她属实也没睡好,但能保住小命这点小困难也能克服。 但她也没事,要不再睡个回笼觉? 说干就干,沈皎顶着两个黑眼圈再次瘫平在床上,忽而,鼻腔之中涌入一股青涩而熟悉的檀香,她猛地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拎出被窝,像抱三岁小孩似的,十分没有面子。 不过面子不能当饭吃,暴君在前,她可以不是很在意。 “快换衣服,孤带你去见世面。”着一袭银色犀利盔甲的姬厌兴致勃勃地把沈皎抱到美人椅上,他身段高大,长身玉立,这身打扮就和九重天上那威武凛然的神将相差无二。 没准,更胜一筹。 王福是个称心称职的内务总管,沈皎入住的当天,就送了许多花里胡哨的服饰过来,姬厌左挑挑,右捡捡,扔得乱七八糟,不一会儿就堆成一座五颜六色的小山包。 沈皎就听他不停嘀咕“好丑,好丑”,然后,又在这堆五颜六色的小山包里面,左挑挑,右捡捡,颇有菜市场阿姨挑大白菜的风范。 就这还算丑?沈皎再一次感受到强烈的贫富差距,真的很想戳他脑门教他骄奢淫逸这四个字怎么写,但想想也能包容,她要这么有钱,她也天天挥金如土。 约莫两炷香之后,姬厌才勉强看中一袭嫣红胜枫的广袖长裙。 其实,这条裙子她看见暴君拿起来又放下了三次,应该是某个设计不符合暴君的喜好,果然,沈皎刚这么想,“撕拉”几声,暴君手动改了版型。 姬厌问:“怎么样?” 沈皎:“别说,还挺潮,就这两下织女看了都流泪,但是,陛下啊,这条会不会太薄了点。” 穿成这样出去浪,很难不得老寒腿,她目前还没有以后坐在轮椅上看自家小老头和别的老太太跳广场舞的想法。 姬厌很霸总的说:“没事,我会抱着你。” 沈皎:“……不必麻烦了吧。”寒冷加倍,她更发承受不住。 姬厌拧起眉,似乎觉得她不识好歹,凶狠狠地问,“又不怕冷了?” “潮人不怕冷。” 姬厌:“……” 沈皎这几日不知道姬厌何时回来,都是穿着里衣而眠,这下他替她穿衣倒不算羞涩,只是堂堂九五之尊做这事,她会不会折寿? 大暴君亲自给她更衣,这个牛逼够吹一年好吗。 女子的服饰通常比男子繁襦复杂许多,沈皎以为会穿错,结果出乎意料的姬厌比她自己动手还迅速,竟这么熟练? 沈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拥有的手速。 “陛下是要带我去前线吗?”沈皎盯着暴君那身冷意十足泛光的盔甲。 姬厌点头,“没错。” “这不合适吧。”沈皎压根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姬厌,所以不知此举何意。 “孤开心就好了,合适不合适有什么重要。”多么昏君啊,摆明以势压人,姬厌丝毫不在意,是云淡风轻的随性。 战事当前,他还有闲情逸致帮沈皎梳了个复杂繁琐的发髻。 这么精心装扮,沈皎好怕暴君到时一抽筋让她在刀光剑影之中跳段舞。 “孤要亲自教你杀人,你好生学习经验,日后,就能杀孤了。” 姬厌嗓音极为清润好听,光听声音倒想芝兰玉树的无害书生了,他像在说饭后茶话。 刺杀燕帝这章算是永远翻不过去了,沈皎从最开始的怀疑到现在习惯,暴君真的没有求生欲,他好像真的很想解脱,想成了一种变态的执念。 可理由是什么呢?这么有钱还有权,为什么想死呢?沈皎想不透,怀着满心困惑被姬厌拎上马,朝前线驰骋而去。 身下是匹黝黑发亮的黑马,和一贯的野性不羁爱自由的战马不同,它似乎有点呆,与任劳任怨的老实人相差无二,看起来很好欺负,许是因为它的鬃毛被扎了朵绿油油的蝴蝶结。 第12章 教学 真的好辣眼睛啊,沈皎把视线挪到姬厌脸上,忍不住想,堂堂一个颜狗怎么允许坐骑这么丑呢? 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可是这癖好也着实丑得过分了。 沈皎小鸟依人地窝在姬厌怀里,外人看起来是天大的恩赐,实则一点儿也不舒坦,一路颠簸,硌得生疼,但她不敢发表意见,紧紧搂住暴君的窄腰,万一惹得暴君不高兴,直接将她扔去砸魏军她找谁哭去。 “陛下!” 缰绳一拽,黑马停下,姬厌托了托沈皎后颈,以免她缩得太狠掉下去,他兴奋地望向对面,“周虎,这次他们来了多少人?” 对面是匹红棕马,其后跟着数十位士兵,马背上是位身着盔甲的魁梧壮汉,沈皎满眼只能看见络腮胡,压根看不清这人的面容,只能说的确挺凶神恶煞的,就像那贴在门面上震慑邪祟的门神。 “三千骑兵打头阵。”周虎高声回报:“后面,还有两万步兵,不足以畏惧,陈豹已经和魏军打起来了。” 姬厌挑眉:“陈豹从黑河过来了?” 周虎笑骂了两声,“连夜赶回来的,刚好在塞口撞上了,杀他娘的魏狗一个措手不及,陛下现在要去城池吗?” 以往,他是不会浪费口舌问这种问题的,姬厌从来都会随他们而战,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多了位陌生小娇娘,这种如奶猫似的懦弱生物,在这战场上,怕是要吓得魂飞魄散,周虎嗤笑。 他见惯了魏国求和送女人的把戏,只是意外这次居然有此等姿色,魏老狗真舍得下血本。 此时此刻,沈皎只能保持沉默,如果她足够丑,那还好说,可她生的祸国殃民,这下好了,她本来不算明朗的名声更发臭臭的了。 不过,暴君名声也挺臭的,这算不算是臭味相投? 姬厌垂首问她,“你想去哪里?” 她竟有选择的权利? 这么看的话暴君其实也没那么不近人情,沈皎眼眸闪过亮光,“我想去城池。” 肯定得去城池呀,刀剑无眼,城池上面总比下边安全。 “好。”姬厌扬起马鞭,策马奔腾,笑意张扬,“那我们就去塞口。” 沈皎:“……”逗她很好玩吗?瞎逼逼问什么?有病! 姬厌马术实在算得超级自信了,狂妄又潇洒,一骑绝尘,她被颠得眼冒金星,浑身酸痛,像快散架了一样,要吐了,真的要吐了,姬厌,你大爷! 周虎看着遥遥远去的两道身影,由衷地感叹,陛下真厉害,连小娘子说反话都知道,不过,陛下何时进近女色了! 我去,连陛下都拿下了,小娘子好生猛。 “将军,你就不阻拦一下陛下吗?那名女子就算再受恩宠,也不至于此吧,真是不明白,身为女人不老老实实待在家相夫教子,跟着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不守妇道,在我老家,可要浸猪笼的。” 周虎偏首,说话这人叫王大壮,上了几次战场他看着其身手不错就破格提拔到身边了,现下看着,倒是个蠢的。 天下皆知陛下不近女色,子嗣传承成了大问题,眼下好不容易有所突破,这个节骨眼上,还讲究这些? 他问:“你老家在哪?” 王大壮得意的说:“杏花村。” 周虎冷笑,“可这是琅琊关,祸从口出,慎言。” 说罢,他策马追去。 猛不猛的沈皎不清楚,她只知道她现在生不如死,浑身疼得难受,偏生姬厌这疯子一边挥舞着红樱枪杀敌,一边还有闲情逸致给她解释招式,刺术,说到重难点,还兴致勃勃的从魏军中挑个小白鼠给她示范讲解,高考培训班的老师都没他认真好吗? 沈皎试图蒙混过关,谁知姬厌这疯子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地指导,势必要她学会为止。 她被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在这黄沙漫天的生死存亡时刻,只有她,像个备考的乖学生,好无语。 姬厌没刻意遮挡沈皎,让她彻彻底底暴露在阳光下,那抹绚烂瞩目的红裙像蔷薇那样斑斓生姿,他笑容荡漾妖冶悦目,好似大大方方的在炫耀他的宝物。 众人无不面露惊讶,不近女色的燕帝竟然带着小娘子上战场,太荒谬了,实在太荒谬了。 大燕怕气数将尽了。 燕军的想法却迥然不同,以陈豹为首,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居然有如此胆色!面对如此血腥暴力的画面不仅惊慌失措,还能面不改色,够变态,够大胆,完全和他们陛下天作之合,给他锁死。 沈皎大喊冤枉,她哪是面不改色,黄沙糊一脸,看得见个鬼! 她以前也怕死人,只是当初魏人担心原身这个半吊子出纰漏,将原身扔到乱葬岗待了三天三夜,这不,原身一开始就被吓死了,后面两天还是她独自抗住的。 从开始的害怕到平静,最后趋近麻木,说难听些,她已经死猪不怕开水了,只是闻着那味道还是有些恶心。 魏军派了两万三千大军而来,面对陈山带来的三万精英将士,完全以卵击石,外加姬厌不要命的掠杀,燕军气势汹汹,而敌军的士气顿然衰竭。 最后,这场偷袭战以敌国将军丧命姬厌长枪之下结束,一般打了胜仗,都惯于取敌方首级鼓舞士气。 砍头的时候,姬厌十分看得起的将佩剑递给麻木无言的沈皎,“来,练练手。” 又不是砍大白菜,练手非得这么血腥暴力吗?她还是个孩子,长期下去她心里会扭曲的。 沈皎颤抖着手臂拒绝,“陛下,我没力气了,拿不动。” 笑话,让她砍头,怕敌国将军死不瞑目,连夜变成鬼来质问她为什么要砍得这么不整齐!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沈皎不砍,姬厌气急败坏,突然对取人首级这个癖好也不太热衷了。 他气她不争气,烦闷的摆摆手,那张极度清绝的脸配上阴郁厌世的表情,沈皎吓得安静如鸡。 姬厌让陈山取了首级,然后挂在城墙示威。 她不争气?她没哭没闹,没晕没吐,已经足够争气了好吗!是嫌她没大喊六六六所以在无理取闹?真是不可理喻,无话可说。 沈皎不想狡辩,在帝王面前越狡辩越容易命短,一点点委屈而已她忍得住。 第13章 侍膳 回去的路上,姬厌总算没那么奔腾了,沈皎一宿没睡好,一累就犯困,现下又被折腾得够呛,半途中就睡着了。 也许是累成了狗,沈皎也没精力计较某些行为会不会惹得暴君不高兴,迷迷糊糊在他胸膛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姬厌惊讶极了,这都能睡着? 不得不说,安伯侯那个老东西教女儿还是有点水平,虽然很笨,但也能理解,毕竟安伯侯一手字丑得出奇,看着也不大聪明,沈皎作为他的崽,不聪明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好在沈皎心理素质极佳,这点姬厌很满意。 要是一吓就吓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姬厌掌心贴在沈皎发顶,想把她拍醒,垂眸却看到她白净细嫩的后颈有青青紫紫的磕痕,他思绪一转,蹙起眉头,原本殷红的眼尾更发恹恹,他冷哼一声,再道:“不争气。” 睡梦中的沈皎梦到有只傻狗狂吠,她哼哼唧唧,发表不满。 嗯? 姬厌想到什么,揪住她的耳廓,凑的非常近,一字一顿,“不争气。” 沈皎很给面子的再哼哼。 姬厌眼眸一亮,好玩! 姬厌:“不争气。” 姬厌:“不争气?” 姬厌:“不争气!” 说罢,等了一会儿,见沈皎都没有再哼哼唧唧,他脸色顿变,冷如暗夜的寒冰,眸底是浓浓怒火,手掌忽而挪到她纤细的脖颈处,如此脆弱的骨骼稍微用力大概就能碎成渣渣。 好大的胆子,竟敢不回应他! …… 沈皎哪知道她这一觉睡得差点生死两茫茫,她是被冷醒的,不是暴君靠近的阴冷,只是单纯被风吹得发抖。 她摸了摸胸口,发现是没搭被褥。 但她也很满足了,以大暴君随心所欲的逼格,没把她扔在路边自生自灭就算仁至义尽了,送回来更是谢天谢地,盖不盖被子都不重要,就算没床都没关系,她知足常乐。 沈皎哪知道起先姬厌其实是大发善心给她盖了被褥的。 姬厌以为沈皎不搭理他是因为马背上睡得不舒服,所以,他决定先不捏碎她脖子,先把人带回来让她好好睡。 结果,问题就出现了,沾到床的沈皎跟渴了许久的泥鳅似的,立马溜进床榻深处,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蚕蛹。 这些姬厌也能忍,可是,他蹲在一边连连骂了几十上百遍的不争气,喉咙都快冒烟了沈皎都没哼哼唧唧,不仅如此,还不要命的打起了很有节奏的小呼噜。 好大的胆子。 姬厌怒极反笑,鲜红如血的薄唇微微扬起,道不尽的诡异。 她不让他高兴,那他就让她睡不好。 …… 与此同时,王福杵在后面,面对有究极幼稚行为的帝王有些不知所措。 平日里,高高在上帝王怎么会踏足厨房这种地方,以至于,看到姬厌的厨娘扑通一声就跪在原地,瑟瑟发抖,以为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圣怒,冷汗打湿后背也不敢擦,一动不动,她是要死了吗?可她还没有和儿子交代遗言啊。 厨娘十分绝望。 姬厌表情阴郁而森然,像地狱里面的幽冥,嗓音亦是冰冷,似索命的恶鬼,“在熬粥?” “回,回陛下,是,是是的。”厨娘有些找不到声音。 “拿这个熬。” 啊?厨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待浓隽的压迫感消失,厨娘才抬头,是,是一床被褥? …… “姑娘,陛下宣你侍膳。” 沈皎不情不愿地把送到唇前的炸小鱼干放下,“现在吗?” 王福点头,面色为难,“是的,让姑娘立马过去。” “好吧。”尽管很饿,但和保住小命来说不值一提,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能苟。 一顿不按时吃也没关系。 看王福表情很有考究,她忍不住问:“陛下心情不好吗?” 王福:“应该说很不好。” “那我现在还是别去了吧。”沈皎很慌,“其实,我觉得这种时候,该让陛下单独冷静一下?” 王福满是同情,“那岂不是更不好了,其实仔细想想看,姑娘去了也不亏。” “嗯?是有赏钱吗?”如果有,多去几次也无妨,照暴君的败家程度,一次能赏不少吧? 王福摇头:“非也,非也,姑娘若不去,陛下怒火难消,定会殃及池鱼,但是姑娘去了,牺牲了你一个救了所有人,乃舍己救人的大英雄是也。” 沈皎:“呵呵。”要不是看在他真的一大把年纪了,蠢蠢欲动的双手差点就按捺不住了。 沈皎一边认命地跟着王福走,一边感叹,暴君也是,多大个人了,吃个饭还要人伺候,吃饭这种事情在于积极,要是把暴君送去现世吃两天食堂,看他还敢不敢矫情,饿不昏他。 王福将沈皎带进一间奇怪的房间,紧闭木窗不说,还拉上了厚重深色的窗幔,里面光线太暗,隐隐约约有几盏烛灯,亦是昏暗得紧,看不真切,王福不知何时走的,独留她一人。 无数黑色帘幔从房梁上面自然垂下,沈皎试探性的往前走走,越到里面,帘幔越发紧密,周遭空气压抑得让人呼吸不畅,总算,在房间尽头,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暴君。 姬厌单枕一只手在脑后,静静的,懒懒的,闭着眼不知是小憩还是睡着了,乌黑亮丽的发如海藻般铺散开来,胜似绸缎顺滑,他支着一条腿,下摆的玄青衣袍分开大敞,绣有金丝蔷薇纹理的一边紧贴着紧实且修长的小腿,如果再大胆些,沈皎甚至可以探索一下不为人知的部位。 她内心是崩溃的,开始怀疑王福这个老太监是不是为老不尊,故意整她,拜托,暴君是何等人物,是她能偷窥的吗! 她配吗?她不配啊。 “偷袭都不会吗?”姬厌忽的睁开眼,眸底猩红胜血,站起来走近沈皎。 怎么会有人越睡越萎靡呢?沈皎想不通。 他赤着脚,在这幽暗的空间,足弓泛这妖冶的白,青色血管若隐若现,步步无声胜有声,沉寂又毫无生气。 沈皎下意识后退:“啊?” 偷袭?不是说好来侍膳?怎么又和刺杀这事联系上了?这和说好安排不一样。 姬厌看她怂得后退,双目幽深得诡异,“偷袭,虽然很无耻,却很实用,至少对你来说,能加大刺杀孤的几率。” 第14章 怕冷 我怀念你在骂我,但我没证据,沈皎装听不见,“陛下,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我们先吃饭吧。” 吃饱了她才能早点回去啃小鱼干。 凉了就不酥脆了。 姬厌也装听不见,他折回去躺着,和方才的动作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那袍子好像敞得更上去了些……不行,要命!这玩意容不得她好奇。 暴君娇娇弱弱地躺着,虽然很明显能看出来是装的,姬厌不言不语,一动不动,苍白的面色阴佞沉郁,唇角却向上勾着,浑身上下沈皎就读出一层意思:快来啊,快来偷袭孤啊。 这不好,非常不好,沈皎一向是个执行命令的打工人,今天说好侍膳就只能侍膳,又没报酬,她才不做同时打两份工的棒槌。 “陛下,旁人偷袭都要准备个暗器什么的,您看我要啥啥没有,要不咱们先吃饭,改日再约?” 姬厌再睁眼,眼底净是奇异的迷惑,像在看一个傻子,“孤都躺平了,你居然还要准备暗器?” 颇有那种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不行,要你何用的意味,沈皎脸不红地点头,“是的陛下,这段时间您应该有数,我很菜。” “孤有数。”姬厌翻身而起,盘腿坐着,几缕又黑又长的发顺垂在胸膛,他挑眉一笑,“只是没想到你菜成这样,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 菜的超出他意料之外。 “基本操作,陛下理解一下。” 沈皎已经习惯暴君十句话九句话里面的嘲讽和侮辱,她左耳进右耳出,跪坐在小长茶几前方,开始布菜,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两碗惨淡的白米粥,连咸菜都没一盘。 这大燕的帝王怎么活得像个和尚似的,还不抵她这个平民老百姓。 沈皎一切准备就绪,看了看端端坐着的姬厌,都摆好了,怎么还不吃?以前也没伺候帝君吃饭的经验,难道秦始皇他们吃饭都要搞个开始仪式吗? 又等半晌,发现暴君只是微偏着头,半点没有动筷的意思,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他看起来很疑惑。 沈皎也很疑惑。 她犹豫良久,端起碗盛了一勺白米粥,吹了吹,递到姬厌嘴前,“啊。” 这样总可以了吧。 姬厌:“……” “你在干什么?”姬厌莫名其妙地被投喂,蹙起眉象征性地舔了一口,呸呸吐了,“这是惩罚你吃的,你在挑衅孤?” “不敢,不敢。” 这年头的惩罚还真是丰富多彩,五花八门,独具一格,沈皎饿得不行,二话不说端起碗吨吨喝。 姬厌问:“味道如何?” “还行?”沈皎斟酌一下,试探性的回答。 不就是大白米的味道?莫非她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有点不知好歹了?还是粥里下了断肠烂肚的毒药? 看暴君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森然,沈皎吓得一个激灵,立马加上一句,“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呢。” 姬厌:“那是什么味道?” 沈皎夸张地捂着肚子蜷缩在他身侧,仰着头可怜巴巴地念台词:“反正很难吃,十分难吃,难吃得我想吐,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姬厌总算满意了,她不好过他就开心,得意道:“不好吃就对了,这是烧你被褥熬的粥,日后可莫要惹孤不高兴,否则,有你受的。” 有你受的是什么意思? 沈皎:“……” 是每天烧她一床被褥吗?可是,严格来说,这个被褥的使用权虽然是她,但归属权还是你啊大哥。 败家还是你会败,但凡有人排第一她都不同意。 再者,她也没说不好吃,你是一国之君专心致志和她一位弱女子计较,这么幼稚,大燕子民知道吗? “是是是,谨遵陛下教诲,我日后只逗陛下开心。”该哄还得哄,谁叫他是暴君呢,人在屋檐下,苟住才能活得久。 “哈哈哈……虚伪。”姬厌突然大笑,“你……你胡言乱语的模样真的好蠢啊。” 沈皎:“……”你傻逼似的鬼笑也很蠢,谢谢。 自古以来,帝王都是生性多疑的,可像姬厌这种连半句拍马屁的好话都生出厌恶的怀疑,沈皎还是头一次见。 莫名其妙地生出不该有的好奇,大胆猜测一下,咱就是说,暴君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处了个对象被人甩了?结果发现给他绿帽子的其实是他亲哥? 姬厌笑着笑着,登时一顿,凑近沈皎,距离近的她可以清清楚楚数清楚他的睫毛有几根,他嗓音幽幽:“对了,孤叫姬厌,你叫什么名字?” “沈皎。”询问别人名字之前先做自我介绍,暴君还算亲民懂礼貌。 姬厌笑得非常灿烂,“哈哈哈……沈皎,你胡言乱语的模样好蠢啊。” 沈皎忍无可忍:“……操。”好他妈气哦。 因为觉得不连名带姓的嘲笑而觉得不痛快,所以搞这出,真是好一个神经病,没事闲的慌。 她发誓,今夜必要辱骂他的祖宗十八代一百遍! …… 姬厌难得心情好,至少从小到大,他开心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暴君毕竟是暴君,逼格满满,千载难逢的好心情不发点疯都浪费他的表情。 于是,沈皎一边心心念念着炸小鱼干,一边被姬厌圈在怀里满屋顶乱飞,狂风吹乱了沈皎的发,扰乱了她的心。 风太大,她睁不开眼,看不清四周环境,只晓得全是宅子。 孤男寡女,夜游琅琊,听起来多么浪漫,她只觉冷得出奇,气候不算冷,但是姬厌浑身太过透心凉,经过这段时间都相处,她可以肯定,暴君不止脑子有病,他的身体好像也生病了。 如果她是这种体温,起码是死了三天三夜以上。 姬厌感到怀中的炸毛仓鼠在发抖,他压住她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呆毛,“别怕,你还没杀孤,孤不会让你先去的。” 沈皎:“我不怕。” “那你抖什么?抽风吗?”姬厌用一种“你在装什么,我都看穿了”的眼神睨了她一眼。 沈皎:“……” 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暴君她很冷,实在受不了他的温度,又担心万一暴君以为她嫌弃她,一怒之下送她离开怎么办。 毕竟,伴君如伴虎,何况,她伴的是神经病。 “你怕冷?”在沈皎犹豫不决的时候,暴君主动开口了。 第15章 夜游 “还,还好吧。”沈皎哪敢承认,担心暴君会错意,她又说:“可能是没吃饱,低血糖了,不冷,一点也不冷的。” 姬厌挑了座合眼缘的屋顶站住,把她放下来,恶劣的扯起了嘴角,“没吃饱?王福说你一顿吃三碗饭,难道是在骗孤?” 沈皎:??这是什么话?女孩子的饭量哪能说得这么仔细呢! 她干笑两声,“也许是我消化系统比较好吧。” 姬厌:“可你刚刚才喝了两碗粥。” “……” 沈皎突然好后悔撒谎啊,她刚刚就该说对对对老子怕冷,老子怕冷,尤其你靠近老子的时候最冷!都快给老子冷成狗了! 见她表情扭曲,却迟迟不出声,分明什么都没骂但又感觉什么都骂了的样子。 姬厌看得有趣,却眯起眼,阴嗖嗖恐吓,“你再装哑,孤就割你舌头。” 沈皎被吓得有些麻木了,心好累,“也许,是我胃口太魁梧了吧?” 姬厌竟认同,“是的,孤从未见过姑娘家有这么能吃的,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沈皎:“……”好阴间的问题,这真是人能问出来的问题吗? 姬厌依稀想起,王城里那些娇生惯养的皇家贵女吃顿饭像打蘸水似的,一块巴掌大的点心吃四分之一就说快撑死啦。 但其实都是骗人的,他有一次硬给丞相府的二姑娘塞了十块还是二十块点心来着,他也记不太清了,没准是三十块?总之,那位二姑娘的肚子最后也没爆炸,甚至比之前更加活蹦乱跳了。 真挺失望的。 现在看来,还没一天吃十碗饭的沈皎可爱,姬厌终于觉得她没有那么虚伪演戏了,至少在吃饭上面,她比任何人都真诚了。 沈皎心好累,扯了一个相对暴君而言,他更期望得到的恶趣味答案,“也许是饿死的吧,记得死的那年连续下了三百六十五天的大雪,我喝了三百六十四天的东西南北风,总算,把自己饿死了。” 哇,有一说一真的好惨啊,还好不是这么死的。 她想,她大概是穿越流里,唯一一位和饿死鬼扯上关系的绝世美女吧,对不起,是她拖了各位前辈的后腿。 “哈哈哈哈……皎皎,孤好喜欢你胡言乱语咒自己的傻样啊,孤突然不想割你舌头了怎么办?”姬厌发疯似的狂笑。 怎么办?难道还要我哭着求着你割我舌头下酒?啊不,下蜜水?她没病! 沈皎干巴巴的谢恩:“那真是太好了,多谢陛下恩慈。” “那你还冷吗?”思维跳跃的暴君一把将沈皎拉入怀里,亲昵的揉了揉她的脸,但刚上手,他一愣,又烦闷地把手挪到她的胸上。 沈皎背浑身发僵:??? 月黑风高的,这行为是不是有伤风化? 不过,沈皎惶恐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暴君摸了摸她的胸嫌弃的说了句“太平了,还没孤的大”,然后,就划到了她的腰上,像挼她脸似的挼了挼。 沈皎心道,这熟练的手法一时让人分不清她的脸该长在脸上,还是腰上。 她摇头,“不冷了。” 这次说的是大实话,可能是内心深处被某帝勾起的怒火燃烧起来了,老实讲,她现在不仅不冷,还有点发热。 姬厌动作一顿,“孤不信。” 沈皎懂了,改口道:“……那我冷吧,我好冷呀陛下。” 姬厌乐了:“乖,咱不冷。” 沈皎:“……”就这?就为了说句霸道总裁语录?大哥,你真的有三岁吗?隔壁看小猪佩奇学穿雨靴踩水的孩童都没这么幼稚。 又来了,又来了,姬厌看着她变化莫测的脸色,就觉得这只炸毛仓鼠好好玩,这么一想,他心情更发愉悦了。 过度兴奋的姬厌在她发簪上划破手指,一朵鲜血而绘的小红花跃然在她眉心勾勒。 沈皎大大的惊慌了一下,操啊,怎么一言不合就见血?她是怎么又戳中暴君的兴奋点了?暴君的脑子到底是装的什么?真的好难搞懂。 “陛下,您若是有这方面的喜好,大可用朱砂胭脂这些东西。” 姬厌蹙眉,“你不喜欢?” “……喜欢。”她哪敢不喜欢,沈皎抿唇,用手帕包住他鲜血直流的手指,“但是会疼的呀。” 姬厌瞥见她的神色,任她折腾却冷冷嘲讽道:“孤不怕疼,孤也不会疼。” 不会疼?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感知不到疼呢?沈皎觉得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就探索到皇家秘密了,第六感告知她这没准就是暴君体温太异于常人的原因所在,这可不行啊,她不能知道太多,会短命的。 她叹了口气,“就算陛下再坚强,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放心,陛下说的这些,我一定守口如瓶,陛下可不能杀我灭口,不然这世上就失去了一位可以完成陛下心愿的大美人儿了。” 她既然没被杀死,多半还是有用的……吧。 就拿暴君不放弃让她刺杀这事来说。 姬厌目不转睛地审视着沈皎。 她的演技越来越时好时坏了,好的是,作为安伯侯的三姑娘,她伪装得天衣无缝,这让他不太能想起当年被踩指骨的记忆,但其他方面,就装得不尽人意了。 姬厌冷笑,他斜睨着沈皎,“你把贪生怕死说得还挺冠冕堂皇的,不过,孤的确要饶你一命,谁叫你最好看。” 沈皎紧张的肩膀顿时耷拉下来,这个话题总算熬过去了。 长得好看有没有用不确定,但至少在暴君姬厌这里,是多多少少可以得到些许偏爱的。 沈皎庆幸她长了张符合他口味的脸。 …… 姬厌一股脑儿叭叭完傻话,又抱着沈皎到处飞,说句难听的,大概就和瞎蹦跶的蚂蚱一样,永远不晓得下一步会落在哪,一会儿带她去把人家熟睡中的婴儿扒拉醒,一会带她去把张家内子的肚兜放在李家枕头下…… 对此,沈皎只想说,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做过这么多缺德事,但还挺暗爽是怎么回事?完了,完了,她快被暴君带坏了。 希望下次投胎不要沦为畜生。 终于,姬厌再次停在某座屋顶,他似乎很喜欢在屋顶上乱跑,压根不担心扰民和损坏住宅。 沈皎琢磨着,就算被发现,以暴君的三岁言行,大概会扔下一堆金银财宝,然后邪魅一笑说:“这些钱够你买一百座房子,滚吧。” 第16章 求师 但说来说去,这次落脚的地方会不会太尴尬了点? 沈皎听着下面嗯嗯啊啊令人羞愧的声音,再看姬厌清明干净的双目,若不是她稍微有点常识,都快怀疑下面不是十八禁,而是两只嬉皮笑脸的小鸭子在打架。 莫非暴君是性冷淡,所以才有这种偷窥的恶趣味? 沈皎被暴君整的属实身心疲惫了,她怎么又发现一个暴君不得了的秘密,心好慌,活着好累哦。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硬着头皮提醒一下姬厌,莫要扰人快活会遭天谴的。 谁知,她刚张嘴,沈皎只觉一阵劲风,姬厌“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下面登时鸡飞狗跳,霹雳吧啦一阵轰动,不是吧不是吧,听听不过瘾,还要亲眼看看活色春宫图才满意? 暴君是真的病得不轻啊。 姬厌再次刷新了沈皎认知。 …… 姬厌把沈皎落在房顶,她一不会暴君的轻功水上飘,二也没四处翱翔的翅膀,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着暴君玩了来接她回去睡觉。 好歹一起出来的,这种事居然撇下她,不讲义气。 不过片刻,姬厌又如幽灵一般无声无息站在沈皎身边,还好她心理素质练得不错,不然,唯恐死于心肌梗塞。 暴君空着手去,却拎了个人回来,这人垂着脑袋,头发乱糟糟的,如此不修边幅明显是被从床上刚抓起来的,虽然看不清脸,但沈皎总感觉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反观姬厌,他意气风发,衣袍飘飘,端端而立,傲世天下,不得不承认,真的好像抓出轨的正义郎君啊。 沈皎这么想就这么问了,“陛下,你这是捉奸去了吗?” 有些可怜这位老兄,被谁捉到不好,偏偏落在暴君手里了,不过,暴君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姬厌神色古怪,“你在想什么?他们是合法夫妻。” 那你还这么缺德?沈皎瞪大双眼,她眼眸亮晶晶,神似璀璨的银铃。 姬厌盯着看了好几眼,把羞涩难当的男人往前一推,问:“怎么样?” 当着别人面这么问不太好吧,沈皎捏着下巴仔细端详了半天,“月光太暗,看不见,带火折子了吗?” 姬厌嘴角一抽,“你在看哪里!孤是问你让陈豹教你武术怎么样?” 生无可恋的陈豹:“……”这种事情非得现在说吗?陛下。 无言以对的沈皎:“……”你多说几个字是会折寿吗?陛下。 “为什么啊?陛下。”沈皎不明白。 今日的夜太过寂静,风吹来姬厌的清透如雪山融水的语音:“你太笨啦,所以,孤决定先把你教聪明点,再杀孤。” 沈皎:好吧,又是这玄幻的原因。 首先,暴君不顾名声地将人从嘿咻嘿咻的床榻上拽了起来,她觉得她若是不同意,得罪的可能是两个人,同意的话,只得罪了陈豹,但她只要抱紧姬厌的大腿,陈豹不足为惧。 沈皎这么一想,当即点头,“很好,陈将军威风凛凛,我对陛下的安排很满意。” 但是,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样瞎搞,让人陈将军如何建立威信?她要是陈豹,怕是要被搞得终身不举。 “撒谎。”姬厌沉着脸抬起她的下巴,是洞悉一切锐利,“孤不计前嫌给你找来个先生,你还不高兴?” 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喂,你把我领过来,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啊?沈皎眼疾手快抱住姬厌的腰,好像还挺细? 她没忍住捏了一把,察觉暴君浑身陡然僵硬,她赶紧顺毛,温温柔柔地说:“高兴高兴,我非常高兴,陛下体恤我,我高兴得跟过年一样,高兴得都睡不着觉。” 姬厌:“是么?既然这样,孤赏你今夜不睡觉。” 沈皎:“……”操你妈。 …… 姬厌是这么说,可沈皎做不到,恐惧可以克服,但是困意不行,她克服不了,她再次成功在回去的路上睡着了。 姬厌气得不行,把人扔在了某户人家的狗窝。 他要把她冷醒! 沈皎毫不知情,只是感觉周遭软软的,比冷冰冰的暴君睡起来要舒服好多,于是她嘴角弯弯,睡得更是安详。 她怎么不怕冷了?姬厌蹲在地上观察,还找了把破扇子扇了扇,脸色更发黑了,又把人捞起来带回去,好吧,既然在这里也这么好睡,那就带回去让她睡不好。 沈皎觉得和暴君出门好考验身体素质,一觉起来腰酸背痛的,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她昨晚做梦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像个球一样滚来滚去,不得消停,好像还滚进了一个狗窝? 她咽下最后一口蒸饺,王福胖墩墩的身影不知从哪闪现出来,他笑眯眯的,“姑娘可吃饱了?今早的膳食姑娘可还满意?” “挺好的,分量很适合。”沈皎点点头,睡醒就有热乎乎的早餐,已经是打工人最大的幸福了好吗,。 王福得意,“那当然了,陛下专门交代老奴,日后姑娘的膳食要照普通贵女的量多出三到五倍。” 沈皎:“……”突然,也不是那么幸福了。 能吃是福,她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见她吃的差不多了,王福让婢女把东西收拾干净,然后才说到重点,“陛下和陈将军已在练武场等候多时了,姑娘随老奴过去吧。” 什么?竟让大暴君这尊大佛等她吃饭?沈皎越发觉得王福是专门来整她的。 沈皎急忙站起来,“快快快,走走走,赶紧走。” “诶诶?姑娘,你跑反啦。” …… 姬厌让陈豹教沈皎武功这事,并没有隐藏,不过几炷香的功夫,就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刚从训练场下来的王大壮就有人迫不及待来调侃,“大壮哥,可惜啊可惜,可惜你不是位小娇娘。” “说啥胡话呢?怎么能拿我和臭娘们比?欠抽呢?”王大壮面色凶狠,挥舞拳手恐吓。 那人身手平平,可不敢和王大壮打,立马求饶道:“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之前想学陈将军那套腿法被拒绝了吗?但是,你知道吗?他之所以拒绝你,是因为他去教陛下身边那位小娘子了。” 陈豹出生武将世家,家族有套出神出化的腿法,王大壮只见过一次就心痒得不行,但他是周虎的兵,所以他去求学的时候就被拒绝了。 第17章 自恋 王大壮一直以为陈豹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陈豹哪里是有原则,不过是看不起他而已,若他的靠山是陛下,陈豹铁定早摇着尾巴来求着教他了。 真是一条势力狗啊,王大壮捏紧拳头。 那人还在感叹:“所以我说,你要是小娇娘就好了,怎么都是人,别人就有这么好的命呢。” “我呸。”王大壮气得青筋暴起,“一个破败家娘们,不好好学着伺候男人,一天到晚就会胡闹,我们男人整日累死累活的抛头颅洒热血,她倒好,站着茅坑不拉屎,真他娘的贱。” “你小点声啊大壮哥。”小士兵差点吓尿了,他捂住王大壮的嘴,左看看,右看看,好在旁边没啥人。 他这才小声提醒道:“她可是陛下的女人,听说日日歇陛下房里呢,咱得罪不起。” 他家里穷,长兄几年前上山打猎被老虎叼走了,上面还有位八十岁哭瞎了眼的老母亲要养,全家就靠他的军饷养活了。 王大壮不以为然地推开他,“有什么好怕的?你胆子这么小能有啥出息,劝你赶紧回去找你老娘吃奶去吧!屁大点胆子也好意思当兵?” 小士兵被推得踉跄,险些撞在不远处的长枪上,好在及时刹住了,只被划破了皮,但也被吓得够呛。 “出息。”王大壮对此失误毫不在意,反正差点撞上总差点不是?“再说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一个连名分都没有舞姬陛下睡个几天就会赏下来的,她迟早要在老子胯下求饶,我早说她两句和晚说她两句有什么区别?就你这胆子日后也跟着我了,娘们唧唧的真他娘丢人。” 王大壮越想越气,朝小士兵啐了口唾沫,愤愤走了,小士兵低着头,默默地把污秽擦去,一声没吭。 王大壮离开练武场之后,立马召集些志同道合的弟兄一道去找周虎,不管怎么说,堂堂大将军去给小娘子做武术先生,这也太没威严了,日后还如何在军中树立威信?他们在外抛头颅洒热血,结果还比不上沈皎撒个娇? 这么下去,军心迟早溃散啊。 不得不说,王大壮这次找的说客的确比他口才,周虎一听,觉得的确有点道理,他站起身,“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我会去和陛下说的,你们也别杵着了,赶紧给我去训练,吊儿郎当的不像话,今日训练再加十圈负重!” 王大壮本想跟周虎一起去,听到最后一句,不得已闭了嘴。 ……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沈皎这边,相对而言,气氛就显得格外诡异和沉静,风轻轻拂过,一片绿叶摇摇晃晃飘落。 树下有两道人影。 沈皎发誓,她真的有在尽量控制视线不要乱瞟,但眼珠它不听话,她也没办法啊。 陈豹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沈姑娘,我今天穿了裤子的,还穿了两条!” 沈皎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真的好有风格啊。” 陈豹:“……”好一个狼虎之词!那玩意还有风格之分? 姬厌蹙眉,这么丑的东西,也配叫风格? 陈豹瞥了一眼不远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姬厌,忽然觉得,身为荷尔蒙成熟的男人魅力太大真的好苦恼啊,他痛苦扶额,“陈姑娘,我是有家室的,所以,尽管你再迷恋我的身体,我们也是不可能的,你还小,我希望你清醒一点。” 他只是被逼无奈来当个武术先生而已,这么下去,他家夫人会提刀剁了他的。 沈皎:“???” 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不大啊,怎么就把他晒得做傻梦了? 她疑惑的问,“陈将军吃早饭了吗?” 陈豹不明所以,“吃过了。” 沈皎:“那你为什么还说昏话?”她相当清醒好吧,光看脸来说,暴君的颜值一人就可灭队。 她一没傻而没瞎,怎么会看上被晒得黑不溜秋的陈豹,这把暴君置于何地,她不允许,她不接受。 “那你,那你怎么一直盯着看……。”就算陈豹是个有妇之夫,也怪难为情的。 沈皎“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手一指,“你说这个啊。” 陈豹腿一夹:“……”操,说就说,怎么还指上了! “嗯……不好意思。”沈皎收回手,面不该色的陈述,“我只是觉得你裤子上绿色蝴蝶结很有风格,不看了不看了,咱们开始学习吧。” 绿色蝴蝶结? 陈豹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低头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上次他训练太用力,裤子扯破了,家里有妻儿就想着能省则省,补补还可以穿,结果,他亲亲夫人就给他补了一朵绿色蝴蝶结? 陈豹脸登时绿了,平时起床套上裤子就出门,谁能料到这种事。 想都不用想,定是那臭小子的主意,待他回去,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了解真相后,陈豹面对沈皎更尴尬了,他回想起自己说的胡话,还有陛下似笑非笑的目光,只觉得背脊发凉,他想他一定是没吃饱早饭,所以才脑壳发昏竟产生可以和陛下抢美人的错觉。 这条裤子是不能再穿了,难为人家沈姑娘了,都没笑出声,实在是给足了他面子,陈豹立马找王福借了条裤子,又折回练武场。 为了树立形象,陈豹清了清嗓子,“沈姑娘,我想我需要先做个自我介绍……” “不用这么见外,昨晚上不是彼此都认识过了吗?”沈皎脱口而出。 陈豹:“……” 姬厌:“……” 空气一凝。 沈皎想起那个双方都不算舒适的见面局,沉默片刻,“要不,还是介绍一下吧。” “还是不介绍了吧。”陈豹压根不想回忆那段悲惨的经历,他稳住思绪,严肃的开口,“沈姑娘,丑话说在前头,武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靠的是日积月累,是坚持不懈,是持之以恒,所以,我希望你日后不管遇到多少挫折,都尽最大努力坚持下来。” 一秒进入角色的陈豹周身迸发出来的是驰骋疆场的血气,嗓门十分洪亮,沈皎不由代入了好学生的角色,乖乖点头,“好的,陈将军。” 陈豹偷瞟了一眼姬厌,他这么说话的语气还行吧?不会吓到小娘子吧? 姬厌懒懒的点了下头,心里轻嗤,这小丫头连他都不怕,怎会怕你,搞笑。 怕是陈豹再用高两倍的音量说话,她都能睡得打呼。 第18章 能力 见没异议,陈豹开始给沈皎普及武术的基本理论和知识,时不时打一下木桩耍个帅,或者和姬厌的影卫对几招做示范。 灿阳缓缓升起,晴空万里,男人粗犷的嗓音也不断响起。 “不管学哪一门,入门都很难,沈姑娘不要灰心。” “一次学不会,那就一直学,沈姑娘不要放弃。” “这个连招很难,你可能记不住,不过可以看看,只当长长见识,沈姑娘不要紧张。” “还有这招……” 大半个时辰过后,就在沈皎恨不得找个胶条把陈豹嘴给黏上的时候,他突然发问:“沈姑娘,看了这么多,你记住了几招?” 沈皎想了想,“三十七招吧。” “三十七招?”陈豹惊讶。 他一共就用了三十七招,速度并不算慢,说实话,他底下的新兵能数出二十几招都算天资聪颖了。 到底是天赋还是巧合? 不远处,给姬厌打扇的王福也很是讶异,“老奴才数出了三十招,姑娘好生有天赋啊。” 姬厌捻了颗葡萄咀嚼,闷闷不乐,“她既那么有天赋,为何杀不死孤?” 这两者完全不能产生任何联系好吗,王福嘴角一抽,干笑两声,“陛下,咱们还是看姑娘吧。” 陈豹不信邪,用本来的实力唰唰武了一通,沈皎立即道:“四十五招,其中有三招重复,七招相似。” 这下,陈豹平静不屈的表情总算撕开些许裂痕,“沈姑娘看起来不像习武的人士。” “嗯,对。”原身她不知道,但沈皎本人以前是个病秧子,“但我记忆力还行,嗯,学习能力也还将就。” 这叫记忆力还行? 那他直接简称没有记忆,陈豹有些惋惜沈皎不是男儿郎,若是男子,他就算被陛下砍脑袋也要把人拐去军营。 “那你能打出几招?”陈豹语气更是缓和了一些,他笑了笑,“算了,我这是在想什么,沈姑娘不要太有压力,这个问题确实难为你了,不过,你能记住已经是……是,是很了不起了。” “请问,是这样吗?”沈皎没注意听,学着方才对招式,霹雳吧啦复制粘贴。 “是,是吧。” 陈豹已经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呆愣在原地。 他好想用力扇老天爷一巴掌,问问它明明都是人,凭什么区别对待啊,他比沈皎差在哪?差在没她好看吗! 好气啊。 另一边。 平时话最碎的王福也安静如鸡,瞪大双眼久久不能回神。 手一松,差点把扇子丢在姬厌脑门上,王福愣愣道:“陛,陛下,您看看到了吗?我的老天爷诶,是一点也没错,姑娘她真的是个新手吗。” 他好歹是宫中的老太监,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他虽不会武,但眼界还算开阔。 “孤没瞎。”姬厌眸色暗了暗。 陈豹短时间内被震惊了两次,有些缓不过神,但为人先生,总要稳住心态,不然,太没威严了。 他要压抑住内心的震惊,要端……端个屁啊,完全端不住啊! 然后,沈皎就在树荫底下等着陈豹跑圈圈,期间,暴君还大发善心给她投喂了几颗水晶葡萄,在琅琊关这个地方,水果相当匮乏,其实,待在暴君身边还是可以,还能补充维生素。 生活真美好呀。 …… 与此同时。 “我问你,陈将军跑了几圈了。”周虎站在练武场门口,这是姬厌的地盘,一般没人敢胆大包天的私自混进去。 于是,他看着在场地上发疯咆哮的陈豹,立即停住脚步,拉住一名侍卫询问。 侍卫答:“记不清了,多半有个十几二十圈了。” “她一直这样吗?就是那姑娘。”周虎遥遥看着缩在阴凉处,正在美滋滋吃葡萄的沈皎,心里油然而生出强烈的不满。 侍卫点头:“也不是,姑娘开始吃葡萄的时候,陈将军才开始跑圈的。” 周虎:“葡萄是陛下送去的?” 侍卫:“是的。” 怪不得,怪不得,周虎气笑了,他就说陈豹那见风使舵的脾气怎么会惹得陛下不高兴挨了罚呢,定是那女人不安分告了状,果真如王大壮所说,女人还是安分些更讨喜。 这个节骨眼上,周虎也不敢冲上去触陛下的霉头,陛下生气的时候尤其不能求情,不然,反倒会被罚得更惨。 他定要想个法子把陈豹这个可怜虫解救出来。 …… 陈豹也不知他跑了多少圈,直到内心的激动平复了许多才停下来,他走到沈皎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沈姑娘,你要不要和我打一架?” “这不能啊,陈将军,姑娘虽然学的挺好,但是并未有实战经验,很容易受伤的。”王福立马劝阻。 陈豹也觉有点冲动了,“那再过……” “那试试吧。”沈皎也有点兴奋,她靠药续命的那些年,连走路都是奢侈,忽然能这么无所顾忌,感觉太妙了。 陈豹看向姬厌,后者先是瞥了眼蠢蠢欲动的沈皎,才缓缓颔首,“孤准了。” “沈姑娘先请。”陈豹的态度再次缓和了些。 他只是想试试沈皎的实际战斗能力能达到什么境界,并非是为找麻烦,所以,为了不伤到沈皎,他并不会全力以赴。 “那就得罪啦,陈将军。”沈皎笑了一下,动身袭去。 这一笑,荡漾在明媚阳光下,胜似悬崖峭壁上被折断翅膀的幼鸟,忽而涅槃重生耀眼的炽热,直直撞在姬厌的心尖,他愣了一下,不自觉捂住胸口。 王福担心得不行,也没注意到身边的不妥,他本想给沈皎加加油,打打气,结果,只听“嘭嘭”“哐哐”“咚咚”几声,他捂住眼不忍看,太惨了太惨了,他家姑娘怎么这么惨啊。 陈将军太不是男人了,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陛,陛下,您快让陈将军收手啊。” 姬厌眉梢微挑,“这事可由不得孤。” 嗯? 王福疑惑地松开指缝。 只见陈豹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十分复杂且故作淡定地弹了弹胸膛处的灰,就见沈皎又兴致勃勃发挥起了拳头。 “停停停,先不打了!先不打了。”陈豹捂住脸,退后几步。 再打下去,他儿子都快不认识他这个爹长啥样了。 “不是。”沈皎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想抱个拳表达一下歉意,第一次学,有些控制不好力度,陈将军勿怪。” 第19章 震惊 小娘子眼眸清澈,表情认真,浑身上下陈豹就瞧出两个字,那就是真诚。 “沈姑娘她真的是新手吗陛下?”陈豹已经不想听沈皎的鬼话了。 什么叫记忆力还行,学习能力还不错,生怕下一刻她来一句虽然我没有实战经验,但架不住天赋异禀。 他真的会哭。 陈豹转头问凉亭中的姬厌。 他就想知道,哪有新手学一招会一招,不仅力度和招式分毫不差,还能举一反三破解原招?这哪里是新手?这分明是个怪物吧。 本来,他精心给沈皎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先从身体素质抓起,比如,首先蹲个十天半个月的马步? 而今天这堂课,他只是想先装个逼,耍个帅,先把昨夜丢的颜面给找回来,结果,面子没找回来,好像被踹得更远了。 陈豹心里苦。 王福也震惊得说不出话,他就说嘛,刺杀那日沈皎绝对是算计好的! “你问孤?孤问谁?你才是先生,连学生的基本情况都不清楚吗?”姬厌抱胸,浅倚着一根粗壮的木柱,整个人冷冷清清的,只是阴郁发红的眼尾显得比较暴戾。 陈豹:“……”他真的清楚不会更奇怪吗? 他嘀咕道:“您也没说啊。” “这也要孤说?”姬厌当场表演一个无理取闹,“到底你是皇帝还是孤是皇帝?” 陈豹立马认错,笑,“当然是陛下了,臣家的祖坟几百年都不冒青烟,哪配呢。” 姬厌:“老陈家的祖坟不是挨你爹刨了么?” 陈豹:“……” 不过,姬厌其实也挺疑惑的,安伯侯府虽是世代从武参军,但幼年时期的沈皎不学无术,也就会点三脚猫功夫,若当时就有如此异于常人的学习天赋,那踩坏他的就不会只有区区三根指骨,而是整条手臂。 他走近沈皎,逆着光而站,那双漆黑沉寂的眸子显得更加深邃骇人,他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二人四目相对。 沈皎被近在咫尺的美色惊得咽了咽口水,这是要干嘛? 姬厌探究般地拧起眉,戳戳她的眉毛,脸颊,然后扯扯她的耳朵,腮帮子,鼻尖,没认错,是同一个人。 陈豹和王福不明所以,就见暴君又没架子地蹲下来,直接上手捏住沈皎的右腿,但他似乎还不满足,动作持续往下,最后停在脚踝处。 陈豹疑惑,这难道就是他接触不到的帝君宠爱? 王福没眼看,哎哟喂,陛下怎么可以不经过本人同意就吃救命恩人的豆腐呢! 沈皎:“!!!” 她想她应该是疯了,这个时候居然不是怕暴君弄死她,还是害怕暴君突发奇想脱她鞋,虽然她觉得美人不该有脚气,但万一,万一呢! 万一谁也说不准。 她可不想成为一只有脚气的饿死鬼。 实在太可怕了。 沈皎猛地跳开半步,对上姬厌不悦的目光,她结结巴巴,“陛,陛下,这地好……好烫脚脚啊。” 抱歉,一不小心结巴过了头。 她都这样了,但凡是个不太蠢的人都能看出她的拒绝吧?沈皎见姬厌没出声,以为他看出了她的真实想法,谁知道—— 姬厌不屑地勾了勾唇,然后像扛麻袋似的,将她抡起来扛在肩膀上走了。 沈皎:“……”尼玛?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穿越之暴君总不把我当人?或者穿越之暴君总把我当瘸子? …… 姬厌扛着沈皎去了那间十分压抑的黑屋子,屋内不知何时燃尽了几盏烛灯,光线愈发昏暗,沈皎只能将暴君的面孔堪堪看到个大概。 许是颠簸的次数太多,她不仅没有晕头目眩,甚至还思路清晰,尽管这样,但她依旧猜不出来暴君怎么突然来这里,是个什么想法。 好像突然又生气了? 他是只河豚吗?动不动气鼓鼓。 “你过来。”姬厌在黑暗中朝她招手。 “好的,陛下。”沈皎心道,皮肤白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还能当盏指路标志。 但凡暴君黑几个度,她都找不到人,沈皎习惯跪坐在姬厌身侧。 “不准坐。”暴君好巧不巧地一把托住她的屁股。 沈皎:“???”能不能不要如此眼疾手快,很容易尴尬。 她心道没事没事,被狗摸了一把,“好的,我不坐,那陛下有何吩咐?” 不给坐就不坐吧,站站长得高,反正才十五六七岁,应该还有机会茁壮成长。 “踩我手。”姬厌瞬间蜷缩在地,伪装出奄奄一息且快要去了的模样,将骨节分明的手指的伸到沈皎脚下。 沈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定律,叫脑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他一天天怎么就那么会玩呢?还玩上了情景扮演?拜托,麻烦搞清楚,他是暴君,她才是大大的良民,让她一个娇弱女子去施暴,会不会太缺德了。 但谁叫人家是暴君呢,沈皎只好舍命陪君子,笑意盈盈的问:“陛下想让我怎么踩?” 玩游戏之前一定要先把规则问清楚。 姬厌等不及了,“踩碎。” “啊?” “踩碎,咔嚓咔嚓踩碎听不懂吗?”姬厌是习武之人,黑暗中的视力也超常清晰,自然看见了满脸错愕的沈皎。 又不是没踩过?有什么好震惊的。 好烦啊! 姬厌气得双目通红,她怎么可以演得这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破绽。 这间屋子本就压抑,沈皎能清晰感受到暴君气急败坏的情绪,认命的踩了一下,行吧行吧,谁叫他是大哥呢。 但肯定是不能踩碎的,这位是帝君,大燕的宝贝,她不敢。 姬厌:???就这? “你又没吃饱?” 沈皎:“吃饱了,但是又饿了。” 她在心里嘀咕,方才跳腾半天,吃的那些早就消化完了,谁像你,命这么好,坐在太妃椅上不仅有人专门打扇还有吃不完的零嘴,她很可怜的好吗。 这让姬厌更烦了,因为从外表上看不出沈皎和以前有何区别,但总觉得面前这人不太不对劲,所以他想确定确定当年被踩指骨的感觉,这样,他就能解除内心的疑惑了。 只有这个方法才不会出纰漏他认为。 可沈皎依旧在关键时刻给他掉链子,是做贼心虚? 姬厌打量她的神情,恹溜溜的,好像是挺饿?他靠近沈皎,嗓音凉嗖嗖轻飘飘的,“现在,立刻,马上,把鞋脱下来!” 沈皎:“!!!” 达咩啊。 第20章 厌恶 最终,沈皎再怎么撒泼打滚还是没守住属于自己的体面,被扒鞋时,她趁机悄悄咪咪闻了闻手指,还好没什么不可言说的异味,不然,直接建议这间屋子推倒重建。 她大概摸清了大暴君一点点习惯,只要她惹他不痛快,他就对她的东西下毒手,上次是被褥,这次是鞋,真的很有原则。 姬厌临走前恶狠狠地威胁道:“孤今天罚你不许吃饭,你独自待在这好好反省。” 说罢,带着沈皎的一双小鹿皮靴走了,因为光线太黑,她连暴君潇洒离开的背影都没看清。 不过,暴君为何突然要提出手指这么无理且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要求呢? 难不成吃葡萄没吐出完整的葡萄皮,所以才火山喷发了? 沈皎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但她现在好饿,也没腾不出心思再想其他了。 …… 这边,陈豹顶着被刺激得很严重的脑袋稀里糊涂回到家,连计划暴揍他那泼皮儿子一顿的计划都忘记了,直奔自家后院而去。 陈豹没有妾室,后院就被改造成一个小型的习武场地,周虎来时,他还在和木桩死磕,练的就是今日教沈皎的那套拳法。 他就不信,明天他还会输,他一定要一雪前耻。 虽然,这话说得很没信心就是了。 “周将军来得巧,相公可能还有一会儿,你且坐着稍等,我刚给阿鹿做了芙蓉糕,新鲜出炉的,你也尝尝看。” 话说陈豹长得高大健硕,但其夫人白氏却是江南水乡出来的娇娘,个子清瘦娇小,说话柔柔含水,温柔得让人不敢大声说话。 周虎来陈家无数次也怕嗓门太大吓到了这位小嫂子,他不好拂了主人家面子,意思性拿了一块芙蓉糕,笑了笑,“整个军营都知晓嫂子手艺好,那我今日可真是有口福了。” 这话不假,前方战事紧急的时候,白氏时不时会做些膳食送过去犒劳陈豹手底下的士兵,反观他,别说妻子,就连发展对象都没有,这就很难受了。 但周虎一想到沈皎,又平静下来,心里冷笑,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和白氏一样贤惠持家的。 要是不慎遇上沈皎那种妻子,他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周虎咽下芙蓉糕,“嫂子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白氏忙道过奖,“如此,周将军一会儿可要留下来用晚膳。” 周虎眉头一皱,“这个时辰了,你们还没吃晚饭?” 白氏无奈一笑,“相公一回来就去后院了,看他心情不太好,我也没去打扰,反正我也不太饿,阿鹿出去玩也还没回来,不打紧。” 周虎顿时皱起眉毛,他本就一脸络腮胡,现下看着,十足渗人,他心道:但凡是个人遇上这种情况心情都不会好吧,想到这,他朝白氏打了个招呼,迫不及待就去找陈豹了。 陈豹瞥见他,眸色一亮,来的好,二话不说就朝周虎打了一拳,反正只要打赢就行了,和谁打有什么重要? 周虎只当陈豹在发泄,当即接招,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陈豹总算把周虎摁在了地上,但他更不开心了。 所以,不是他武功退步,而是人家沈姑娘确实天赋异禀!陈豹表示相当难受,难以想象,如果沈皎继续学下去,或者说,拜入某位大能名下,会有多么令人恐惧的造诣。 能不能找个跳大神的,让他魂穿一下沈姑娘,就算半个时辰也好啊,他也想体验体验当天才的感觉。 陈豹这幅怀疑人生的模样落在周虎眼里,就成了被恶势力安排之后的苦不堪言。 他气道:“陛下这次确实太过分了。” 居然为了一个舞姬就这么对待臣子,美色误君,简直是美色误君! “是啊是啊,真过分。”陛下真想打击一个人,为什么要找他,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陈豹幽怨地看着周虎。 “你脸怎么了?被谁打了?”方才打得太激烈,没有分心,周虎这才看到了鼻青脸肿的陈豹,老实说,自从陈豹娶了媳妇,尤其宝贵这张不算俊俏的脸。 毕竟,本来就太好看,再折腾折腾,怕就是不忍直视了,万一把媳妇丑跑了找谁说理去。 还不是怪自己太丑。 对于同生共死过的周虎,陈豹也没打算隐瞒,正巧他也实在不想怀疑人生的人只有他一个。 陈豹:“是沈姑娘,周虎,你是不知道,她……” “这怎么可能?”周虎听不下去这丝毫没有技术含量的谎言,硬生生打断道,“就算是陛下要求的,你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她一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小娘子,能打过你?” 陈豹:“……”你哪只眼睛看她不敢踩死蚂蚁了?沈姑娘踩他的时候可丝毫脚不留情。 周虎被气笑了,“虽然不想承认,但连我这个高手都打不过你,你给我说,一个弱到我一把就能捏死的女人打赢了你?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把我当傻子,你的伤是陛下身边的影卫打得吧。” 因为沈皎不高兴,所以陛下命影卫把陈豹收拾了,就为讨美人欢心,周虎突然茅塞顿开,对沈皎的反感也彻底达到了极致。 这下,陈豹也不知怎么解释了,其实准确来说,也不叫打赢,因为沈皎只学会的不多,但是,他所教的那几招完全被完虐了好吗。 再教下去,就是跪在沈皎脚下喊先生了。 不过,这事的确玄幻。 陈豹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今天去教沈皎的是周虎,他多半也会觉得周虎在胡说八道。 这种事越解释越说不清,他摆摆手,“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是真的,日后你就知道了,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虎点了点头,“确实有事,是这样的……” 他把王大壮他们的意思转达了一下,事情闹得不小,下午的时候,就连陈豹底下的副将也找上了他,不过当时陈豹在陛下那边,副将不敢过去。 总之,现在大家伙的异议都挺大。 “所以说,就为这事,你们要这么针对沈姑娘?”陈豹惊了,沈姑娘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一个被陛下安排的小可怜而已,“不是吧,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意见,你们激动什么,看来是我最近太忙了才让那群小兔崽子闲得蛋疼,我这就回去收拾他们去。” 第21章 出事 一群大老爷们联合去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他娘什么本事,有能力就多去砍几个敌军的脑袋,整日做些有的没的,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你先别急。”周虎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拍拍陈豹的肩膀以作安慰,“你没说什么?你是没说吗?你是碍于陛下的淫威不能说,不敢说吧,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你。” 陈豹:“……”白瞎了开档裤的情谊,你还真不了解我。 “再者,也不是针对,我们的初衷都是为了你考虑,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周虎道:“反正每一年都有内部比试,现在只是将时间提前了一些,一切都是正常发展,还有,沈姑娘不过是个舞姬,跟着陛下无名无分的,你对她的态度也不用这么尊重。” 陈豹这人左右逢源,能屈能伸,就算心有不满也不会体现出来,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态度不言而喻,但他现在对这个沈姑娘似乎是打心底的尊敬,这让周虎有些疑惑,只好归结于陈豹是受了陛下威胁。 周虎心道,唉,他的好兄弟好可怜,好可怜。 “周虎,你这么说就越矩了。”陈豹沉下脸,看周虎一根筋,再劝也没用,他摇摇头,“随你们吧,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事小,军中气势受了打击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虽然沈皎学得不多,但奈何不住她聪明啊,不仅懂举一反三,还学得贼快,他再教,啊不,不是教,他再示范几天,谁输谁赢,真的很难说。 周虎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有预感,经过了这事,你我麾下的军心会更加坚固。” 那是你没见过沈姑娘这个反人类的天才,陈豹想了想,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罢了,敢作敢当,凭什么要人家沈姑娘一直承受委屈呢? …… 琅琊关的夜总是来得要早一些,不过酉时,天已经灰蒙蒙一片,只留远方天地交接的缝隙还渗出几分斑斓琉璃色,曳的花盏顿时黯淡无光,余下淡淡芬芳。 沈皎听着时不时啼叫的鸟鸣,靠着墙壁昏昏欲睡,忽而,门被猛烈地撞开,她吓了一跳,就着屋檐下挂的八角花灯,她看到了一道慌慌张张且胖墩墩的身影,像一头冲破栅栏横冲直撞的猪。 王福提着灯到处找她,“姑娘,救命啊救命,姑娘你在哪?大事不好啦,老奴求你快去看看陛下吧。” 什么玩意?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暴君又搞事了?现世九九六都有一天能休息,姬厌这货都罚她禁闭了能不能消停一会,这破地方有没有地方办个人身意外保险啊。 “姑娘,姑娘原来你在这啊,诶?姑娘你鞋呢?你的脚脚不怕烫啦?”王福原地转了几个圈,总算在层层叠叠的帷幔中找了沈皎。 “……”严禁强行叠字,沈皎扶额,“这不是重点,王公公,找陛下可以,但你能不能先给我找双鞋?” “可是事出紧急,容不得墨迹啊姑娘,要不,要不你先穿老奴的?”王福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说着就上手脱鞋。 “不不不……不用了。”沈皎瞳孔威震,挥舞双手阻止,“我突然想起来,光脚走路有利于舒筋活血,走吧,我们赶紧走。” 她担心再磨叽片刻,王福要当场表演个投放生物炸弹,赶紧将拖他出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愧是暴君住的府邸,一路平平坦坦,丝毫不觉硌脚。 “这事说来话长,急死老奴了都。” 沈皎能看出来王福确实很急,大概是来的路上还脚滑摔了一跤,鞋掉了一只,头发散乱沾了不少碎叶,帽冠歪歪扭扭的挂在头顶,摇来摇去,哪有平日做内务总管的威风,活像一个从垃圾堆里挣脱束缚的乞丐。 沈皎感受到事情的不简单,“既然这么急,你能不能说快点?” 王福凄凄道来,“半个时辰前,陛下命老奴传膳,岂知,膳食里竟然混了碗肉汤,陛下一怒之下连杀了数名厨子,不仅如此,还下令诛杀其九族,已经派影卫去了,得亏老奴被陛下踹了出来,不然,姑娘就呜呜呜……见不到老奴了。” 沈皎安慰:“没事没事,你不是都被踹出来了嘛。” 王福用衣袖擦了擦鼻涕,“老奴死里逃生,心道完蛋了,可就在此时,突然灵光乍现,想到了姑娘,就立马跑着来找姑娘了。” 还不如别灵光乍现,沈皎沉默了一下,“王公公,我明白你病急乱投医的心情,但是,你来找我是不是乱得太离谱了,我们无冤无仇,你何苦一次又一次存心搞我。” 这种情况下跑来找她,真不是送她去找死吗?还不抵待在小黑屋安全呢,王福这个毒奶猪队友。 再者,她怎么总不长记性,王福每次来找她准没好事,下次可得记住不能再如此草率了。 “姑娘冤枉啊,你是老奴的小恩公,老奴发誓,陷害谁也不可能陷害你啊。”王福扶了一把摇摇欲坠的帽子,继续老泪纵横,“姑娘应该有所感觉,有姑娘作陪的这几日,陛下都没有再乱杀人了,所以,老奴觉得,姑娘对于陛下来说,一定是不一样的存在,也许,姑娘就是陛下内心深处的光明。” 以前,就算陛下远在琅琊关,也会隔三差五飞鸽传书,从满朝文武之中挑几个幸运儿砍砍脑袋,弄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诸位大臣每日醒来,第一时间就是看看有没有收到远道而来的死亡通知书,这几日,才有所消停。 而这一切的变故,除了多出一个沈皎,这不是真爱是什么?王福再想不出其他原因。 不一样的存在?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沈皎呵呵,她是暴君心里烦光明?暴君心里有光明吗?只有砍人脑袋吧? 她压根不能把暴君之所以不杀人是因为她的缘故联系起来,没准是暴君砍人脑袋砍得太多,觉得没有整日逗她刺杀自己好玩? 这个理由显然更合理。 多亏她命大,早被暴君玩出坟头草了。 见沈皎满脸大写不信,王福竖起三指,“老奴发誓,句句属实,千真万确啊姑娘。” “撒谎你就长胖五十斤!” “十斤行不行?” 沈皎:“……闭嘴吧你。” 第22章 怕肉 二人步伐匆匆。 越靠近姬厌的寝殿,沈皎越是心慌,她问:“王公公,你说我会不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啊。” 王福羞涩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回答,“陛下尤其喜欢抱着姑娘,老奴觉得会。” “……”你害羞个屁,沈皎忍住给王福一脚的冲动,“我是说我会不会死,会不会死!” 王福看了她一眼,“肯定不会,老奴看姑娘印堂发亮,是大大的吉兆。” “真的?” “当然,老奴从来不骗人。” 这种事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沈皎突然有被安慰到一点点,“看不出来,你还会看面相,那你再看一次,看仔细点,我是不是真的满额头福泽。” 这个时候,再多鼓励她两句就更熨帖了。 王福的确老老实实又看了一眼,这下,却皱起他白花花的眉毛,沈皎暗道不妙。 “咦?怎么不亮了,姑娘你往灯笼下面站站,诶对对对,就那个位置,头顶都在发光哩,实打实的满头吉兆。” 沈皎听到希望破碎的声音:“……” 好气啊好气啊,她在期待什么?她这个傻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再信王福她是猪,算了,再信王福他直接胖成猪! 幸福的路程总是很短暂,不一会儿,沈皎便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暴君的寝殿门口,而王福,不出所料,说他要去调查真相然后就发挥土拨鼠的气质屁颠屁颠溜之大吉了。 此时,殿门大敞开。 老实说,在这里睡过一段时间,她很满意其建筑设施,场景布置的,床真的足够宽足够大,但现在,这些茂密的绿植苍木反倒增添了不少沉重,青石台阶上鲜血迸溅三尺,空气中弥漫着熟悉且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四周阴沉沉的,着实令她望而生畏。 沈皎捂住自己跳的七上八下的胸口,迟迟迈不开犹豫不决的腿。 外边都这么恐怖凄惨了,里面会不会是人头分离,脑花四溅,五脏六腑散落满地?她好怕一进去暴君就兴致勃勃的拉着她说,“你不饿了么?来,快把这些脑袋串一串,烤了吃。” 呕。 遭不住,真的遭不住。 沈皎又把装死的王福翻来覆去问候了一遍,深呼几口气,咬咬牙,硬着头皮冲进去,“陛下,我来看……” “陛下?” 姬厌人呢? 沈皎环顾四周,不出意外,死的死,伤的伤,但比她想象的结果好很多,没有支离破碎,也没手脚分家,更没有烤脑袋串,个个都是割喉而亡,她拉住一个还活着的大婶,“陛下呢?” 大婶宛如被抽去了魂魄,呆呆地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只有满地“咚咚”声。 沈皎再看其他人,皆是一具行尸走肉,咬紧牙关不说话,她发觉不对,按照暴君六亲不认的逼格,连九族都不放过,现场应该毫无活口才对,她盯着大婶脖颈上一道浅而细长的伤口,是什么让暴君突然收手了呢。 她心下陡然升起不安。 开始满屋子找暴君的身影,寝殿是真的宽敞,沈皎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间屋子都没见到人,会不会出去了?她迈步往外走,忽然,浴室叮铃当啷一阵响。 沈皎立刻转身寻声找去,登时愣住。 万万没想到,她会见到这样的姬厌。 姬厌像条搁浅的鱼弱弱趴在水池边,本就白得不健康的肤色现下更是濒临死状,凌乱不堪的发丝被冷汗打湿紧紧贴着皮肤。 他看起来奄奄一息,又像发了疯,用尽仅存的力气疯狂催吐,干呕,咳嗽,眼眶通红被迫呕出的眼泪顺势落下,在玉石上溅起一朵委屈又可怜的泪花。 沈皎吓了好大一跳,“姬厌……” 姬厌毫无波澜,神色痛苦难忍,他似乎听不见外界的所有声音,不停喝水不停催吐,他像一朵诱人危险的罂粟,却下一刻却脆弱的珠残玉碎。 沈皎感觉,再这样下去暴君真的会把自己给玩死,她跑过去,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她一把摁住暴君的脑袋压在胸口,学着他的动作拍拍他的脑袋。 其实,老实说,摸暴君脑袋的这一刻她后悔了,这种摸老虎屁股的行为真的很危险,但富贵险中求,她已经脑子抽风了,无路可退。 窗外忽地刮起大风,木窗哗哗作响,新长出来的树枝也霹雳吧啦折断了许多,沈皎紧紧搂住姬厌,不让他在靠近水池,怀里的暴君跟个八爪鱼似的挣扎,她心一横,“陛下乖,不怕,不怕。” “陛下不怕。” “陛下想不想吃麻辣小龙虾?或者红油火锅?香辣鸡翅?尖椒兔丁?这些东西麻麻辣辣的,酥酥脆脆的,可香可香了,尤其是小龙虾,配上烧酒,赛过神仙。” 辣是最能刺激大脑和味蕾的,沈皎干巴巴地给暴君转移注意力,她被关了小半天,说到最后,她饿了。 不过,好在有些效果,暴君渐渐安静,她垂眸,就见他衣袍下伤痕累累的手臂又添了不少新鲜伤痕,估计是控制不住挠的,血迹斑斑,十分渗人。 该怎么诉说这种感觉呢,此刻的沈皎才恍然明白,暴君对肉不是厌恶,也不是过敏,而是害怕,说来可笑,一个高高在上随时决定他人生死的帝君,居然害怕吃肉? 沈皎心情有些复杂。 也不知是她力气大,还是怎的,姬厌咳嗽两声,然后喷出一口血。 沈皎:!!!不要啊,救人不成反误杀? 但吐过血之后,暴君总算安分下来,不折腾了沈皎也很慌,看着双目紧闭的暴君,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漂亮,暴君总算有了正常人的温度,却是因为发烧了。 她想去找王福,但姬厌死死薅住她的衣服,寸步难移,她叹了口气,仰头大喊,“影卫大哥?影卫大哥你们在不在啊?来一个也行啊,你们主子都哗啦吐血了,你们还不出来吗?实在太不像话了,难道是想吃席……” 沈皎话未说完,怀里一空,只觉头重脚轻,闪现的功夫她和暴君齐刷刷被神出鬼没的影卫放到寝殿。 她一边感慨轻功好拽,一边把暴君扒光,她对昏迷不醒的姬厌解释道:“陛下理解理解,我没有吃你豆腐,你扒我鞋,我扒光你,咱们抵平了,互不相欠。” 说罢,她趁机摸了一把紧实标志的腹肌,面不改色的对角落的暗影说,“你杵着哪里干啥?莫非你想偷看?还不赶紧找大夫啊大哥。” 第23章 杏林 大夫没来,倒是来了一群高矮胖瘦应有尽有的太医,个个面色沉重,毫无表情,看着不像是来治病救人的,反而像奔赴刑场似的。 沈皎好奇这样的心态去行医当真不用担心发生医疗事故么?她问跟在后面的王福。 “当然不会,发生过事故的都已经被斩了,剩下的这些都是老奴精挑细选出来的。”王福一副求夸奖的姿态,奈何他一把年纪卖萌,沈皎还是想给他几脚更合适。 “不过。”王福话题一转,压低了声音,有些冷峻,“姑娘有所不知,陛下通常都是由小神医治疗的,今儿个也是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发生这种低级错误,到底是在琅琊关待了太久,有些人都快忘记谁才是这大燕的主人了,敢在我王福的眼皮子底下闹事,姑娘放心,老奴定让那些肮脏东西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到最后,王福神色阴邪凶狠,那双在深宫之中历练几十年的混沌眸子闪现出肃杀气息,又怕吓到沈皎,他立马换上平日里的慈祥笑意。 沈皎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内务总管的正确打开方式。 是了,能跟在暴君身侧的怎会是善茬呢?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王福与她还算和气。 沈皎又问:“那小神医又是谁?方便说吗?” 不亏是帝君,治病都挑神医这种级别的大咖,等她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她就把自己的血管镶上五彩斑斓气色琉璃钻石!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王福盯着内殿那群交头接耳的太医,招招手,立马有几道暗影守在榻边,他继续说:“是杏林世家行九的梁珩公子,因陛下与梁公子有救命之恩,他便留在了王宫,老奴估计,明日午时梁公子应该就能抵达琅琊关。” 杏林世家,梁珩? 沈皎惊呆了。 要说这杏林世家和暴君的渊源,她也听过不少路边言论,相传,大燕王宫里太医院的太医,十有九个都是杏林世家梁氏弟子,但暴君登基第二年,因心情不妙将其弟子尽数斩首,梁氏大怒,连夜赶到王城要个交代,岂料,交代没有,反而引来灭门之祸。 惯有医德仁心,妙手回春的杏林世家,一夜倾覆,因此,世人对燕帝的残暴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可现在,王福竟说,暴君是梁珩的救命恩人,不应该杀父灭门的仇人吗? 毕竟外边都是这么传的啊,说梁氏族人因暴君执政,死不瞑目,无数正义之士纷纷拍案叫板,恨不得组团去讨伐暴君。 信息量有点大,沈皎察觉到有关暴君的流言蜚语好像不能只靠道听途说,其中到底究竟还藏着什么真相呢? 这和暴君一天到晚求刺杀会有关联吗? 这个问题沈皎没再细问,王福点到而止,她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不过,王福却主动说起另一件事,便是那碗惹得陛下大开杀戒的肉汤,说是厨娘有位远方侄女,这位侄女见陛下身边竟有女人,不仅没有受到残害,还活的有滋有味,便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仗着自己手艺不错,擅自熬了碗肉汤,调换了厨娘事先准备的莲藕汤,因一己私心酿成大祸。 说到此,王福有些不安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沈皎,“姑娘,姑娘也会觉得陛下大怒之下杀了厨娘等人太残暴了吗?” “啊?”一时间发生太多事情,沈皎有点神游,她缓了缓,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盯着一盏烛灯,烛泪顺势留下凝结成形态各异的红珊瑚,“也不能这么说吧,或许对旁观者来说确实很残暴不仁,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淡淡道:“举个例子来说,就像有的人见到蟑螂就虚脱无力,有的人见到蟑螂恨不得踩上几脚,重点并非是蟑螂弱小,而是人的感知体会不同,被火烧过的人怕火,被水淹过的人怕水,大家觉得微不足道的小事没准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临近深渊的残忍。” 她眼前好似又浮现出那条濒临死亡的鱼,本该骄傲如鲲,却又可怜如蝼蚁沼泽,不停逃离黑暗,又不停坠入深渊,反反复复,无所期盼,无处可救。 他似株蔷薇。 一株根茎腐烂却妖艳美丽的蔷薇。 …… 另一边。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天下还是我们男人最重要,女人能有啥用?连陛下都照顾不好,我呸,她干脆一头撞死得了,真他娘的晦气。”王大壮从周虎那里听到消息,一回来脱了鞋就骂骂咧咧。 这几日周虎和陈豹都没在这边,营地里和他关系好的士兵立刻涌上来,就算被王大壮的脚熏得七荤八素也耐着没跑开,忙问,“大壮哥,这么生气,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不是那舞姬惹出来的破事。”王大壮满脸厌恶,气得满脸肥肉都在抖动,他褪去一只臭袜,刚想把听到的内容原封不动的说出来,想了想他却打了个弯,“就是那毒妇,居然敢下毒陷害陛下,还好有王公公火眼金睛,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我去,这女人也太恶毒了吧,就这样陛下还能留她,还不赶紧将这毒妇绳之以法。” “是啊是啊,后来呢大壮哥,结果怎么说?” “可事实分明不是……”与此同时,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道细弱如蚊的声音,正是那天被王大壮推搡的那个小士兵。 “胡森!给老子闭嘴,我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你一个新来的兵有没有点规矩!”王大壮高声呵斥,眉目间都充满着威胁,他倒是忘了,方才胡森也在周虎那边。 看来以后也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不然,他记不住这个营谁说了才算。 胡森抿了抿唇,不再多言,赶紧出去打水洗澡了。 王大壮冷哼一声,继续道:“还能怎么样?她靠那张脸博取陛下同情,摆平了一切呗,不过也没关系,过几天就是内部比试了,大家伙听我的,倒时候上场就先针对她,就她那黑心破样还好意思让陈将军教,简直浪费资源,届时,我们再找陈将军学腿法,他一定会同意的。” 众人皆点头称是,能不能学腿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很不爽那个只会靠脸吃饭的恶毒女人了! 但也有人问:“我们这么针对那姑娘,陛下真的不会怪罪我们吗?” 第24章 毒妇 王大壮把几双包浆臭袜子递给身侧的新兵,嘿嘿笑出声,“怎么可能怪罪,你们别忘了,我们是男人,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厉害的人,陛下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女人而对我们发怒的,他还要靠我们打仗呢,而且我武功又好,陛下不可能因小失大吧。” 又有人反问:“可是这也不对吧,那她也不是普通人啊大壮哥,就像你和你媳妇,她挨了欺负你能忍?” 王大壮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别给我提那个黄脸婆,小心老子给你翻脸,她丑成那样,吃我的穿我的,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挨欺负也是活该,再者,那能叫欺负吗?那是别人替我发泄不满,我不仅能忍,我还要买二两酒去谢谢那位好兄弟哩。” …… 姬厌醒来时发现身上盖了个人,没错,这个形似树懒的物种就是沈皎。 “喂,快醒醒。”他推了推沉睡如猪的沈皎,扯了一把她头顶的呆毛。 沈皎昨夜折腾到半夜才勉强睡着,大清早被吵醒着实很恼,太医说暴君发烧要盖好被褥,不然退不了热,这不是难为人吗?暴君从来不盖被子睡觉的好不好。 王福求着劝她努力试试。 她问:“你怎么不试?” 王福欲哭无泪,“陛下会杀了老奴的。” “你不怕他杀我?” “怎么会!”王福难以置信,“姑娘,自信点啊,你是头顶会发光的大福之人啊。” 滚你妈的。 你头顶才会发光。 你全家头顶都会发光。 事到最后,王福承诺给她一张王城三进院的地契,她才兴高采烈……嗯,不对,她才舍己为人的接了这烫手山芋。 果不其然,她刚给姬厌盖上被子,这三岁玩意刷拉就踢开了,盖一次,踹一次,她无迹可寻,只好委屈自己当个压床秤砣。 有时候为了生活,你不需要学会十八般武艺,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找准合适的设定。 沈皎好不容易睡着,转眼就被吵醒,就算她再心向佛,这时也忍不住咬牙切齿,“陛下,您有事吗?” “有。”暴君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那缕呆毛。 沈皎沉默片刻,嗓音嗡嗡的问:“什么事?” 姬厌:“把你喊醒。” 沈皎:“……” 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姬厌,你个菠萝火龙果鲶鱼傻逼能不能看看窗外,天都没亮,你喊我起床? 请问,你是昨天洗澡水喝多了没吐干净,涌上脑子了吗? 但很明显,今天的姬厌不再是昨天那条要死不活的鱼了,他现在是涅槃重生的钮钴禄氏姬厌,暴君极其短暂的跌倒了一会儿,再次站起来了。 面对站起来且雄赳赳,气昂昂的暴君,沈皎耐着性子又问:“喊醒之后呢?陛下,还有事吗?” 姬厌一本正经,“有。” 沈皎:“重要吗?” 姬厌“嗯”了一声,手指缠绕她的青丝,又松开,不亦乐乎,“很重要。” 沈皎清醒了几分,“那是什么事?” “孤还没想好。” 沈皎:“……” 没想好?你那是没想好吗?是没编好吧。 她后牙咬得咯吱响,努力控制体内的洪荒之力,一句一顿,“那陛下慢慢想,我再睡一会,你想好了再说可以吗?” 姬厌摸了摸她脸,有些不高兴,“孤想好了。” 沈皎揉了揉被气得涨得生疼的太阳穴,气鼓鼓的,“什么事?陛下最好说出个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理由,好吗?” “皎皎。” 暴君忽然唤了她一声,他昨天伤了嗓子,平日清隽的嗓音更发低醇,这声皎皎响彻耳膜,诱惑至极。 沈皎莫名红了脸,无数小火车在她心间乌拉乌拉警鸣,干嘛呀这事,难道暴君良心发现,觉得她昨夜太辛苦,要致感动天感动地的感谢词了吗? 其实都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实在要谢,就再送套房吧。 “皎皎。”姬厌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和他冰凉的身体形成巨大反差,让人心跳加快,要来了要来了,她要拥有第二套房了! 好激动好兴奋好想去河里游两圈。 然后,沈皎满怀期待的等着姬厌诉说感谢,他缓缓缓开口,字字落在她心上,“你秃顶了。” “……” 沈皎瞪大双眼,瞌睡虫顿时散得一干二净,肾上腺素涌上心头,咬了姬厌一口,凄厉的喊,“这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是假的!” 咬完后,她以八十迈的速度冲到铜镜跟前,脸色煞白,春天过了,万草丛生—— 她,真掉发了。 …… 自从年纪轻轻就有了掉发的苦恼,沈皎就不再快乐了,庆幸的是,暴君没有计较被她咬了一嘴的仇,甚至十分高兴,说她都敢对他动手动脚了,那离刺杀还远吗?倍感欣慰。 沈皎整日郁郁寡欢,食欲不振,就连来上课的陈豹也察觉到她低迷的情绪。 陈豹安慰道:“沈姑娘,生活处处有困难,相信我,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明日复明日,总有一天是晴天。” 沈皎“哇”的一声哭出来,“什么都能过去,这事过不去啊。” 陈豹自诩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第一人,他拍了一下大腿,“嘿,我还就不信了,你给哥说说,我开导开导你。” 沈皎眨巴着眼睛,“我掉发了。” 陈豹:“别怕,掉发很正常,你多大了?” “十六吧。” “卧槽,这么小,那没救了啊。”陈豹害怕极了,摸了摸他郁郁葱葱的头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我没秃。” “……” 沈皎心死了。 她十六岁掉发,那十七岁就要掉牙,十八岁肾功能衰竭,十九岁记忆退化,二十岁她就可以入土为安了啊。 这特么也太惨了。 “怎么办啊,陛下,姑娘因脱发的苦恼,平日能吃三碗饭的她,如今,只吃得下一碗了。”王福着急得废寝忘食,恨不得把他白花花的头发拔一半种到沈皎头上。 姬厌摸了摸手背上沈皎啃的牙印,“梁珩到哪了?” 王福道:“前几天梁公子传信来说遇上了暴雨,导致山体滑坡,行程要耽搁几天,算算时间,就是明后天的事情了。” 姬厌眼眸微眯,“找梁珩给她看看。” “您确定吗陛下?”王福大惊失色,“您认真的吗陛下,众所周知,杏林世家梁氏祖传地中海啊,不会越治越秃吗。” 姬厌:“……” 第25章 救救我第二张脸 会不会越治越秃这事可以之后再谈,姬厌看着以肉眼的速度消瘦下去的沈皎,也烦得不行,再这么下去,她还没把他刺杀死,她就先焦虑没了。 他不高兴地拧眉,“秃头就这么难受?比杀孤还让你焦虑?” 沈皎趴在案桌上,撇了眼身侧正在奋笔疾书的暴君,恹恹道:“陛下懂什么,头发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姬厌扫向她一马平川的胸部,“现在就着急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些?” 沈皎抱住自己:“……” 论事不论人,禁止上升到人身攻击!虽然她现在还是个孩子,但总有一天会成为长发飘飘的女人! “天底下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提前具备忧患意识啊。” 姬厌从脚下掏出那张垫桌脚的圣旨,提笔道:“那孤现在拟一道。” 沈皎:??? 重点是这个吗?现在不是展现你霸道暴君中二病的时候啊!能不能收收那三分不屑四分凉薄五分霸总的气质! “陛下,不用如此大动干戈陛下,多浪费啊。”毕竟,我还不想被世人戳脊梁骨,沈皎赶忙抽出圣旨,重新塞在桌脚。 姬厌:“……” “其实,你本来可以没有这么烦恼的。” 暴君撸了撸她可怜巴巴的毛发,沈皎心疼极了,轻一点诶。 她感觉那只宽大的手又转移到背上,像一条吐信的毒蛇,他皱了皱眉,低声道:“那天夜里,你要是趁火打劫弄死孤,现在就是在投胎的路上,哪还有脱发的苦恼,笨死了。” 沈皎:“……”虽然很无理取闹,但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些道理。 她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其实,掉头发这事说大挺大,说小也不小,沈皎只是想不通,她青春洋溢,心态极好,睡眠充足,饮食健康,怎么,怎么就会掉发。 这不合理,显然的不合理。 大抵是上辈子生病遗留的后遗症,沈皎对于身体变化的感知总是格外敏感,她不信邪的又抓了两下头发,数了数,差点翻个白眼晕死过去,二十根,整整二十根啊。 她苦笑,“陛下,你看我头这么小,能有几个二十根可以掉?” 姬厌觉得她难受得像只苦瓜精,无言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嫌弃道:“你不是已经有一张脸了?怎么还这么在意第二张?” “大概是想以后丢脸的时候,丢了一张还有一张吧。”沈皎突然想起什么,紧紧抱住暴君大腿,为了防止被踹出去,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陛下,陛下啊您救救我吧,您不是还要我替你办事么?你总不想以后挨一个秃驴刺杀吧,这要传出去,您一世英名岂不就毁于一旦了。” 暴君只条颜狗,她想她这么说,暴君应该会从自身出发,考虑,研究,最后决定顺手救救她的第二张脸。 果然,暴君垂眸问:“说重点。” 沈皎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捧着脸,诚恳的哀求,“陛下,您身边不是个牛逼哄哄的小神医么?能不能让他替我看看?” 帝君身边的专属医者一般而言都是不替外人诊治的,提起梁珩也是她别无选择,天下大夫这么多,敢问能称“神医”的有几个?神医光听名声就很厉害。 她一定要努力争取到梁珩小神医。 沈皎以为姬厌会拒绝,她都构思好之后要如何楚楚可怜,涕零如雨了,岂知,暴君只是沉吟片刻,然后问:“你确定?不后悔?” “不后悔!”沈皎猛拍胸脯,掷地有声。 后悔什么?不找小神医她才会后悔好不好!暴君想恐吓她知难而退,压根不可能! 她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人吗?太小看她了,沈皎美滋滋的想。 但不知怎的,姬厌的表情有些复杂,她竟从孤傲绝世且老子最吊的暴君眼里看到一抹格格不入的怜悯,怜悯?她一定是瞎了。 不管不管,反正能得到小神医治头发她就很开心,一开心就食欲大开,沈皎又吃三大碗饭,这可让王福激动了好一阵,太好了,太好了,家里的猪……啊不,类似白菜的猪终于吃饭了。 …… 自从发生了肉汤意外,沈皎每日又多了一个固定任务,陪姬厌吃饭,实则是帮暴君排除一切可疑的膳食。 这个任务听起来很荣幸,但其实更像是替旁人背锅的工具人,还好暴君只是对吃肉有反应,对味道不感冒。 晚膳吃到一半的时候,姬厌突然问:“麻辣小龙虾是什么?” “麻辣小龙虾就是麻辣小龙虾啊。” “你吃过?” “当然吃过了。” 姬厌又问:“那你上次吃是什么时候?” 沈皎想了想,她死太久了,确实有些记不太清时具体时间,只好说:“上次吃的时候大概就是在上次吧。” “……” 姬厌盯着她,目光幽幽如潭,沈皎咽了咽口水,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脑海,“陛下,你莫非不知道小龙虾?” “闻所未闻。”暴君很坦荡。 连暴君都没见过小龙虾,莫非这个朝代压根没有?沈皎苦恼极了。 姬厌筷子一放,目光阴冷,威严压制,“你在逗孤?” “怎么会呢?我胆子比鸟小,哪儿敢啊,小龙虾是确实存在的,也许这个季节的它们还在冬眠。” 姬厌:“……” 春天都快结束了,居然还在冬眠,沈皎被对自己胡说的认知又刷新了程度,至于何时会出现,她又不是小龙虾它妈,哪里晓得呢。 好在,突然来了两个熟人,这个令人头疼的话题总算消停了,正是周虎和陈豹。 以为他们要谈政事,沈皎打算溜之大吉,岂料,暴君拉住她的衣袖的同时,周虎也似笑非笑的留她,“还请沈姑娘留步。” 好吧,周虎倒没所谓,主要是,她惹不起暴君,但还是要提一句,周将军笑起来真的好像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沈皎坐回来,继续靠在暴君大腿上前,给暴君捏捏伤痕累累的手臂,伤口愈合期间格外发痒,姬厌没有知觉但脾气总是极其暴躁,她不慎捏过一次,暴君就意外爱上了这个动作。 她朝陈豹点了点头。 陈豹甩了一下高马尾,然后报以微笑。 沈皎白眼警告:“……” 呵呵。 不要嘚瑟,老娘马上就要拥有小神医了。 这一幕落在周虎眼里,又是美人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模样,竟敢对他们翻白眼?实在太不尊重人了! 第26章 孤独的强者 陈豹这个傻子,别人都这么下脸色了,还脑子缺根筋似的报以微笑,周虎气死了。 沈皎突然接收到一股浓浓的埋怨,她疑惑至极,这位络腮胡周将军是厌世族吗? 看谁都不顺眼。 周虎和陈豹是来说提前内部比试这件事的,理由是刚打了胜仗,时间宽裕,外加陛下还在琅琊关,不如提前比试,也算是给诸位士兵一个变相的鼓励。 眼下已经入夏,琅琊关的风比内地更干燥,太阳亦是毒辣刺目,她的发顶若直接暴露阳光之下,会不会被晒得枯萎,永无生机。 不要啊,她还没等到小神医呢。 于是,当姬厌问她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沈皎双手双脚否决,“我不想去,陛下。” 她不想连胡子都比她头发茂盛的周虎知道她掉发,只好找了一个符合美人的借口,“这个天的太阳,好热好热,会把我热成狗的。” 这话一出,周虎对沈皎的感官直接从地上跌到地窖,陛下都屈身降贵问她了,居然敢当众拂了天子威严,此女简直刁蛮无理。 而且,连这种事陛下居然都要询问她的意见,周虎捂脸不忍直视,陛下一世战神,怎么可以拜倒在女子的石榴裙下,此女恶毒,一定是给陛下下了迷魂汤! 周虎朝沈皎蔑视一笑,此女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他可了解陛下了,陛下尤其爱跟人对着干,她不想去,陛下一定会强力要求她必须去的。 只要沈皎去了,他一定会让她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陈豹看着几近走火入魔的周虎,哭笑不得,但他也不能说沈姑娘不想去不是怕你们,而是怕掉发,但为了维护沈姑娘卑微,可怜又好笑的尊严,他决定保持沉默。 沈皎也蛮担心暴君和她对着干,毕竟,有前科。 三个人心思各异,齐刷刷望着这位冷峻无情的帝王。 只见姬厌单手支额,墨发顺垂,懒洋洋的撩起眼皮,“连死人都不怕,你怕太阳,怎么还这么矫情?行吧,你既不想去,那孤也不去了。” 沈皎:???你这样搞得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很不是人诶大哥。 “陛下,是我怕太阳不想去,您是可以去的。” 要命,求求你睁大双眼看看周将军那淬了毒的目光吧。 姬厌不以为然,用手背蹭蹭她的脸,非常昏君的道:“无事,孤在府上陪你长头发。” 沈皎:???你以为你是生发液吗?说长就长? 捏妈,能不能不要说出这么令人误会的话?我要被你的大将军给用眼刀片成片了喂,一定要把我的名声摁在臭水沟里滚来滚去,你才高兴? 傻逼姬厌。 “不用了,那我还是去吧。”讲真,变色龙都没有她善变。 姬厌拧眉,“不怕太阳了?” 沈皎笑容满面,眼眶湿润,“怕什么太阳呢,外人的太阳是天上那个,我的太阳是陛下,我不怕。” 姬厌:“……”她的演技又拉了。 周虎:“……”虚伪,恶心,要是谁给他说这种他就揍谁! 陈豹:“……”够土,够甜,学到了,他回家就给媳妇说。 …… 这边。 周虎和陈豹出来,满肚子苦水哪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挡都挡不住,“这下你总算看清了那女人虚伪的面孔了吧?” “什么?”陈豹正在思考是回去就给媳妇说新学的甜言蜜语,还是睡前亲亲的时候再说,要不要再送束花?或者买一份东门那边的酸辣粉当夜宵。 好纠结。 “你还说她学的可以,你看看她今天给陛下按摩的动作,没摁两下就称累称手酸,陈豹,你真的很让我失望。”周虎痛心疾首,不管小时候关系如何好,长大后人还是会变的对吗? 他想起那个穿着开裆裤陈豹,小小的孩子说他长大后要做惩恶扬善,心怀正义的大英雄,结果还是没有守住自己的底线对吗? 周虎觉得他好孤独好寂寞,成功的路上只有他只身一人。 “啊?你说什么?没听见,再说一遍。”陈豹决定好了,先去找王福公公摘点花,然后再去东门买份酸辣粉,最后在睡前亲亲的时候说甜言蜜语,这个计划堪称完美。 周虎斥责,“你变了,陈豹,你根本不在意我。” 陈豹:“有病?” …… 最终,内部比试的时间定在三天后,沈皎心心念念的梁珩小神医快到琅琊关的时候,不慎又遇到了劫匪,又要耽搁几天。 好吧,没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她可以等。 今儿个是上课的日子。 沈皎的学习能力真的一骑绝尘,不过大半个月,陈豹就发现他好像能教的不能教的都教的差不多了,确切来说,他隐隐感觉赤手空拳的话,沈皎似乎能和他打个平手? 他感觉沈皎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他现在的努力,都是为了以后更好吹嘘,人人都可能打不过学生,但并不是人人都会遇到天才,格局要大,他没输! 被打击的次数太多,陈豹已经能冷静面对了,于是,他今天决定让她试试武器。 武器是将士的另一条命,一般而言,所有赫赫有名的将军战神,都有自己顺手的兵器,比如说他的长缨枪,周虎的赤焰双刀。 “这些东西你都可以挑,都是哥这些年缴获的武器。”陈豹暴发户的打开他带来的武器,这些时日,两人逐渐熟稔,他也不再那么拘谨,姬厌不在的时候,他在沈皎面前都自称哥。 哥不哥的无所谓,主要是这位哥确实好大方,沈皎的第一把武器就是暴君给她的漂亮匕首,这么好看的匕首是不能打架的,应该留下来,然后当掉卖钱。 沈皎在陈豹肯定的目光下,随便挑了杆长缨枪,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其他武器都好丑,和暴君待久了,她也潜移默化变成了一条小颜狗。 惭愧惭愧。 沈皎不太适应武器,第一套枪法使得有点生疏别扭,好巧不巧,这一幕又被路过的周虎瞧见,他被气笑了,“她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陈豹还大言不惭的让我不要轻视任何人,狗的比她厉害。” 周虎走后,头顶那颗茂密的树叶间露出一条修长的小腿,踩着虎皮长靴,摇摇晃晃的。 王福端着果盘从树干后面走出来,“陛下,周将军……” 第27章 投胎等等我 一万个人有一万张嘴,明面上说着规矩严谨,实则背后说小话不可避免,但周将军的运气未免太差了些,竟被陛下听了个正着。 王福一时有些同情周虎。 可真惨。 姬厌身影藏在树影之中,除了那条修长且笔直的长腿,还有其上绣的金丝蔷薇,王福再瞧不见其他,也看不清陛下表情。 半晌,那道熟悉的寒凉嗓音才缓缓响起,“去,让周虎找条狗来,要是打不赢那丫头,孤就放狗啃他脑袋。” 王福应声而退。 姬厌再次叫住他,“等等,先去把孤那把玄冰枪拿来。” …… 陈豹盯着沈皎看了良久,才郑重其事的开口:“沈姑娘,我代表我手底下那群木鱼脑袋诚挚的邀请你,要不要来做个武术指导?” 不了吧,六七八九月的琅琊关多热多闷啊,她的头发已经受到了一万点摧残,可不想再热出周身痱子了。 唉,当美女好难。 想是这么想,沈皎却一本正经的回绝:“那不行,我怎么能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么没有仁义道德的事情呢?陈将军,你不要再劝,我就不是那种人,好吧。” 陈豹不觉有他,感动得稀里哗啦,就问还有谁?还有谁的学生能有这么鸿观的格局?能这般体贴先生! 他真诚至极,“沈姑娘,陈某这辈子能当你的先生,是天大的荣幸啊。” 沈皎也佯装热泪盈眶,“我也是,我也是。” 陈豹的话的确是发自肺腑,并非官方说辞,事情还要追溯到半个时辰之前。 为了捍卫身为天赋选手的武术先生所仅存的一丁点尊严,他先是耍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枪法,碍于沈皎不用上阵杀敌,他删减并调整了许多暴力输出的招式。 但可能是因为他记事起就和死人打交道,所行所学的招式不是怎么杀敌快就是怎么杀敌狠,更改过后的枪法显得有些二不挂五,花里花哨,以至于,沈皎使出来更是四不像,莫名滑稽。 陈豹只能听到尊严破碎的声音,“完了,要被扣月俸了。” 沈皎抿唇,无处吐槽直男审美的改编,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反正你每个月的月俸都要上交不是吗?” “那这个月就没法藏私房钱了啊。” “……”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陈豹:好气啊,又要少吃几碗酸辣粉。 沈皎:好气啊,大家都有工资扣,就她没有。 沈皎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她之所以脱发,会不会因为没有工资?任谁当一个没有回报的打工人都要气得秃顶的吧? 这事应该和暴君商量一下。 “沈姑娘,你先自己练练吧。”没有了金钱的诱惑,陈豹自暴自弃,缩在角落画圈圈。 扣点月俸也能理解,可是,东门巷子口的那家酸辣粉真的好好吃啊。 “好吧。” 自己练就自己练,想怎么练就怎么练,于是乎,沈皎把别扭的地方加以润化,把不连贯的招式加以整改,她像只有强迫症的勤劳小蜜蜂,在练武场上飞来飞去。 然后,在陈豹重振旗鼓的时候,他改编的那套丑的有盐有味的枪法已经整容归来,他看沈皎从头到尾舞了一遍,张张嘴,却震惊得说不出半个字。 这真的是人? 难道不是神仙下凡来体验普通人的生活? 陈豹看沈皎的眼神一变再变。 上天根本不是在打击他的自信心,而是在用实力碾压啊,豹豹心里苦,豹豹不说。 “沈姑娘,看在我们勉强共存的师生关系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皎:“首先,你需要投个好胎。” 这已经来不及了,陈豹不愿放弃,“除此之外呢?” 沈皎双手一摊,“没了,只需要投个好胎。” “肥水不流外人田,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你记得等等哥。”陈豹还不放弃,这辈子不能当天才,那下辈子当也行。 “……嗯,可以,但你不能比我死太晚,我不想等太久。” 陈豹:“……” 但老实说,沈皎的武术造诣的确千载难遇,感觉若有她指点一二,很多士兵出现的瓶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虽然他诚心邀请沈皎当武术指导被拒绝了,但没关系,日子还长,他是不会放弃的! 随着沈皎对武术的熟练掌握,每天上课的时辰一缩再缩,一短再短,沈皎兴致勃勃和陈豹道了别,迫不及待的去找王福吃冰粉。 岂料,她还没跑两步,后领就被一只强劲且骨节分明的大手拎住,像提小鸡仔崽子似的,又把她提回练武场。 “陛下……” 姬厌表情淡漠,“拿起武器,孤要检验你的学习成果。” 温热的风吹起暴君玄青色的长袍,配上飘扬如墨的长发,仿佛地狱来得夺命鬼魅。 沈皎嗓子都快热冒烟了,“陛下,学习讲究劳逸结合,能不能容我吃个冰粉再来?” 暴君不屑,“那玩意有什么好的?难吃死了,别吃。” “……” 暴君哪是对吃肉有意见,他分明是对吃的就有意见,怎么就投胎做了人呢?他就该将把自己埋在土里,老老实实当一株只需要进行光合作用的带刺玫瑰。 沈皎回忆了一下暴君的秉性,问:“陛下吃过冰粉吗。” “没有。” “那您怎么就说难吃?”这是专权专政,她不服! 姬厌眯了眯眼眸,随意道:“因为孤是帝君。” 沈皎算是听明白言下之意,因为老子是皇帝,所以我可以胡说,就算胡说你也拿老子没办法,为什么呢?因为老子是皇帝。 草,好捏妈气哦。 可是,现在的太阳真的很晒,狗急了还跳墙,啊不,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沈皎现在也难免有点小情绪,她愤愤然,“那陛下早不来,晚不来,干嘛偏偏现在来啊,您知不知道一天当中,就属午时最热。” 姬厌似笑非笑,“孤又不热,你不是说孤才是你的太阳吗?嗯?你在骗孤?” 所有的反抗精神都是一时兴起,暴君的这个“嗯”,她感受到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意思。 沈皎的气焰立马降下去,时刻保持求生欲,“怎么会!陛下不仅是我唯一的太阳,还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最大的眷恋。” 台词越说越拗口,她一不留神竟唱了出来。 要命。 姬厌看她的神情逐渐古怪,“你还有这水平?” 第28章 对暴君唱情歌 沈皎干笑两声掩饰尴尬,这不是正常现象么,在她当小学鸡的时候,背书不一定背得慷慨激昂,但课本上的歌词课文她一定能唱得声情并茂。 比语文老师还要语文老师。 沈皎:“害,正常操作。” 姬厌撩起眼皮,拉长了低醇的嗓音,“你所谓的正常操作,就是你顶着一副丧偶的表情,然后对孤唱情歌?” 沈皎:“……” 歪日,哪里有镜子,她好想看看她身为一位单身无数年的单身狗,是如何做出丧偶式表情的。 还有,唱什么脑瘫情歌,她就该吼两嗓子征服,草率了。 “不是这样,您听我解……”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姬厌勾起唇角,冷漠淡然的“呵”了一声,一副你放个屁我都晓得你想说什么都表情。 沈皎:“但这真的是个意……。” 姬厌:“孤不信。” 沈皎:“……” 妥妥一个你不要迷恋孤,孤只是个传说,但你非要迷恋,也成。 不信,不信好,不信那我还懒得说了,沈皎默默地碎碎念,她觉得,自从认识了姬厌后,她就像个话痨永动机。 还好这个世界没有读心术,不然,忒吵吵了。 沈皎保持沉默。 姬厌垂眸看她,神情怪异,“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皎:???您没事吧??? 我想说话你不要我说,我硬要说话你不要我说,我根据你的要求当个不言不语不反抗的哑巴,你又在这不乐意了? 呵呵。 沈皎一向觉得她的脾气还挺好,在这种情况下,她狠狠的做个几个深呼吸,硬生生把想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呼姬厌两个大嘴巴子的想法压了下来。 不值得,不值得,一个男人而已,不值得拼命。 她扯出一个盛世假笑,“那我们接着方才没说完的话题继续说吧,陛下。” 这次暴君意外的配合,微扬的眼尾自然勾起,睨视道:“那孤就想当一颗最热的太阳,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有什么问题吗?” 沈皎:“……”清醒一点啊暴君,这个话题不重要,不需要继续!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如果今天没有三十八九摄氏度,她一定不会再说那些蠢得亲爹都不认识的蠢话了。 她错了,真的错了。 她心好累,又没有冰粉消火,她好害怕变成赤焰豌豆射手,“没问题,所以,我们还是来说一说检验我学习成果这件事吧陛下。” 沈皎咂吧砸吧干渴的嘴,“怎么样才算合格?” “简单,杀死孤。” 姬厌扔了杆成色漂亮的红缨枪过来,不偏不倚的插在她身侧三寸处,红缨随风飘荡,拂在她脸上跟挠痒痒似的,实在没忍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皎紧张的看向暴君,“这绝对不是挑衅。” 姬厌浑然不在意,“你连孤的脑袋都敢摸,打两个喷嚏紧张什么?”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 暴君居然知道她那天撸了他的脑袋,那岂不是连脱衣服,摸……腹肌,他都知道? 沈皎太阳穴突突直跳,到底是她见识短浅了,按理来说,正常人虚成暴君那样早就半只脚踏进棺材板了,结果呢,人暴君是虚成了一滩泥,但意识还十分清醒。 姬厌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哀怨,比王福养的那群伶人还神情丰富。 他微微偏头,“被摸的是孤,怎么你一副被轻薄了的样子?” 沈皎:“我没有。” 别胡说,我这分明是悔不当初。 暴君是不是看不明白人的情绪?怎么每次都过分解读,说的准也就算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他也能大言不惭? 沈皎揣测的问,“那这么说,你当时已经清醒了?既然醒了,那为什么不自己动?” 姬厌挑眉,“你要孤自己动?” “……” 抱歉,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她拒绝买票,沈皎扶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自己走回寝殿,不自己换衣服。” 姬厌丝毫没有愧疚之心,抱胸,“因为孤是帝君。” 懂了,懂了,帝君就该压榨免费劳动力,沈皎觉得她好像有那个大病的傻子。 “放心,普天之下就只有摸了孤。”姬厌语调随意。 哦哦,那我还挺荣幸的呗,沈皎心如死水。 暴君继续道:“一般而言,敢对孤动手动脚的都被孤砍了,但你不一样,你的任务是刺杀孤,所以,孤没砍你的手,怎么样?感不感动?” 沈皎:“……” 说的这么好听,不一样?麻烦简单明了一点,下次请直接告诉她,孤决定大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更贴切些,突然觉得刺杀姬厌这事能成,这破帝君真的好令人怄火啊。 拱火暴君指着武器,“来吧,让孤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要是还杀不死孤,孤就宰了陈豹不称职的蠢货。” 所以,您老现在不仅学会了捆绑销售,还势必把让她把里外不是人这个行为继续发扬光大,要是陈豹因她而被宰成坨坨,十八层地狱都会排挤她的。 “我觉得还,还欠些火候。”沈皎支支吾吾的,觉得头疼极了。 她倒想扯着暴君耳朵凶巴巴的教训他,不要动不动就找死,这很不尊重生命,要死就要死在战场上,使命中,死在一个女人手里算他妈什么本事,没骨气。 但她不敢,她怕话还没说完,暴君就送她去西天取经。 沈皎现在好想查查现世那不靠谱的浏览器,就搜一搜“让暴君体会生活中美好”的一百种方法,谁来救救她,她的头发真的不允许她过度焦虑啊。 忽然,感觉后颈一凉,被两根细长的手指捏了捏,沈皎耳畔响起暴君忍耐的嗓音。“你又再想什么?” 沈皎感觉背后的毛毛全被立成排排,她强装淡定,“我在想,陈豹打得过陛下吗?” “当然打不过。”姬厌贴近她的侧脸,如此危险的动作,沈皎竟胆大包天的只想说:劳烦再近一点,真的好凉快,好凉快。 暴君还在装逼,一副傲世天下的冷漠,“普天之下,无人打得过孤。” 虽然没有证实过,但这多半真的,沈皎下意识想,突然好想看暴君和江湖高手打一架啊,嗖嗖嗖对方就嘎掉那种。 姬厌:“怎么?担心打不过孤被反杀?” “不是。” 第29章 碰瓷 打不打得过结局都是一回事,担心也无用,沈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和陈豹说声对不起。 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对的,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陈将军,这辈子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保证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多等你半个时辰。 沈皎眨巴眨巴雪亮的眼眸,“陛下想想看,陈将军是您的臣,您的兵,您的崽,我呢恰恰又是陈将军的学生,这事日后传出去,说堂堂一代吊炸天的帝君被亲臣的学生给弄死,多招人嫌啊。” 姬厌低头看她,眼尾是恹恹的红色,冷笑道:“招人嫌?你太不了解孤的名声了,你杀了孤,没准还能被记入惩恶扬善的英雄史册。” 哦哟,不错嘛,你对自己的认知还蛮清晰。 可是,她没有豪言壮志,她只想当个除了吃只会睡的废物美人。 沈皎暗暗掐了一把大腿摇摇头,“陛下此言差矣,怎么就是惩恶扬善了呢,陛下本该舒舒服服待在王宫,但您没有,您为了保护大燕百姓,不惜千里迢迢来到荒凉寥落的琅琊关,这乃大义,任何人刺杀陛下,都是大逆不道。” 说到最后,她声音更咽,呜呜呜……她要是一方帝王,都要被这番话感动哭了,至于暴君,就算不感动,也应该有所触动吧。 毕竟,物以稀为贵,骂他的人数不胜数,鲜少遇到她这种正儿八经夸奖他的,就算暴君的心是块石头,也该浮现一丁点儿裂纹了,沈皎如是所想。 她摸了摸腿,早知道再掐狠一点了,因为不疼连想挤两滴眼泪出来修饰情绪都很困难。 反观姬厌,眸色幽深,一脸复杂,“你掐孤的大腿做什么?” 沈皎:??? 他恨铁不成钢的揉乱她的脑袋,“你敢偷袭孤是好事,但杀人要掐脖子,你掐大腿是掐不死孤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读出了暴君的隐层含义,老子这么吊,你居然异想天开想用对付弱鸡的方式对付我,白日做梦! 既然误会了,沈皎也懒得解释,“陛下教训的是,我下次注意。” “而且。”姬厌轻嗤一声,是无视天无视地的嘲讽,“孤来琅琊关可不是为了那些没脑子的百姓,只是觉得杀腻燕国人,想换个口味。” 沈皎:“……”你当杀人是吃饭,川味吃够了换湘菜? 所以说,说话是门艺术,就拿暴君来举例子,明明做的是保家卫国的好事,被他说出来,反倒就成了令人发指的恶事,更要命的是,他说的还挺真诚,但是!这种事有什么好真诚的! 沈皎在想,王福应该还没摸清他的定位,身为暴君的经纪人,怎么能不控控评,包装一下事情真相?虽然暴君脑子缺根筋,但是,他做的事从本质上来说真的利国利民,为什么硬要挨骂? 主仆俩有受虐倾向? 暴君是不是被人骂得太狠,心理扭曲,所以才年纪轻轻就想不开找死? 沈皎心情很复杂,她是社会好青年,祖国未来的花朵,从不乱扔垃圾,最爱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反人类的事怎么想也不应该落在她头上。 老实说,暴君是个没啥耐心的人,从他杀人的速度和情况就能看出来,但很奇怪,对于她这把磨来磨去,不仅没有锋利甚至越来越顿的杀人凶器格外能容忍。 虽然他也数次表示暗戳戳的想弄死或弄残她,但总归是留了她一条小命,这让沈皎愈发不解,为什么一定非得挑中她呢? 真的好怕某一天,暴君穿条五彩斑斓的小裙子,拿着一根闪闪发光的魔法棒,转来转去跳了段连亲妈都恨不得断绝母子关系的变身舞蹈,然后说——认命吧,你就是天选之女。 打住打住,这种设定她怎么敢想! 沈皎收起四处乱飞的思绪。 她不说话,姬厌也闲得无聊,可能是感觉把她的头发整得太乱有些难看,暴君又不辞辛劳的帮她理顺,顺了他又很烦,又跟发癫的二哈一样将其揉乱。 沈皎:“……” 她的心顿时死了七分,她掉头发肯定有原因的,有这么一位闲不住且戾气太重的托尼在,打算幻化生机的头发芽芽都被吓得土遁了。 “陛下,我还不想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当秃子。” 姬厌:“孤不嫌弃你。” 沈皎:“……” 一般而言,当一个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表达出不管你变成什么鸟样我都爱你如初的时候,就算是零下几十度的南极企鹅都会为之倾倒。 可是,她不能,她做不到,她现在只想做一位葬爱家族里平平无奇的无心无爱无痛的炫酷冷少。 沈皎当了零点零一秒的冷少后还是破防了,“可是陛下,我小时候有个老和尚说我有当尼姑的潜质,你把我薅秃了,万一我皈依佛门,我就不能杀生了。” 姬厌并未停下动作:“哪座庙的和尚?” 沈皎:“陛下要干嘛?” 姬厌:“宰他。” 沈皎:“……”你这样,日后连十八层地狱都容不下你。 …… “知道这把红缨枪的来历吗?” 姬厌抬起食指,指向那把比陈豹吹得天花乱坠的战利品还要粗壮结实一倍兵器,他手指苍白修长,与银色光泽的枪杆交相辉映,分外和谐。 沈皎太阳晒得有点晕头转向:“不知道,但对陛下一定很重要。” “不知道就摸一把。” 这话听着很不对劲,沈皎犹豫不决,最后决定苟住,“我不敢,这么宝贵的东西,我不敢摸。” “快点。”姬厌沉这着脸,暴躁的催促道:“再磨叽孤就剁你爪子。” 沈皎只好跟烫手似的摸了一把。 姬厌满意极了,这才幽幽的开口:“这把玄冰枪是孤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战利品,很多年前,魏国有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他很拽,不过再拽也没用,孤把他的脑袋钉在城门上挂了七七四十九天,用的就是这把玄冰枪。” 沈皎默不作声在裙子上擦了擦手,转而想到什么,一阵恶寒,那这么说,方才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的红缨在某年的某几十日,在一个装满蛆虫的脑壳上也扫来扫去。 她震惊双目,心态崩了。 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姬厌再次用他那不合时宜且格外真诚的表情,说了两个字,“没错。” 沈皎:“……”姬厌,我和你妈玩跷跷板,我敲你妈。 第30章 吃冰自由 姬厌:“不过,这不是重点。” 沈皎:这还不是重点?我不听,我不听,丑王八别念经,这就是重点。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刺激她,暴君的撸红缨的动作就没停过,有一下没一下的,虽然很赏心悦目,但沈皎只要想到这只手在不久的将来会落在她的头上?腰上?乃至胸上? 她就很不好,非常的不好,跟浑身长满了虱子一样,十分难受。 姬厌无视她看瘟疫一般的目光,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又捏了一下。 沈皎:“……”完了完了,我不干净了! 姬厌:“孤当初赢得了这把玄冰枪,就立下了一个规矩,如果有人擅自摸了这玩意,她不弄死孤,孤就弄死她。” 沈皎:“???”是么?这个规矩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刚刚立的? “那和我没什么关系吧,是陛下喊我摸的。” 姬厌笑了,“孤让你摸,孤没说允许你摸。” 沈皎:……姬氏文字游戏?我望尘莫及。 有生之年,一定要办个比比谁更无耻的比赛,她保证,暴君定能一路畅通,一举夺魁。 和厚颜无耻的暴君玩文字游戏有道理可言吗?显然是没有的,所以,被太阳晒得想睡觉的沈皎决定装死,岂料,装着装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耳畔还回荡着一句疑惑不解的嗓音,“不杀孤就不杀孤,你还碰瓷?” 疑惑你妈,我是真的要死了。 …… 沈皎中暑了。 其实,从这段时间的身体使用感受来说,原身的身子骨十分硬朗,因此,这一切的原因她只能归结于琅琊关的太阳很毒,和死活不给她吃冰粉的暴君。 王福带了三碗饭来探望她时见她又吃不下,端着那张便秘的神情去墙角旮旯抹眼泪去了。 沈皎心累,“王公公,距离午饭时间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我即将驾鹤西去的模样,我很慌。” 王福心痛难忍,捂着胸口凄凄惨惨,“都过去一个时辰了,一大一个时辰,居然还吃不下三碗饭,老奴难受啊。” 沈皎:“……”是不是错觉,为什么她总感觉王福这老头像在养猪? 除去每日送六次饭的王福,期间,姬厌一直陪着她,也不知是不是暴君的良心发现,她不仅实现了冰粉自由,还实现了刨冰自由。 看炸毛仓鼠扑哧扑哧吃得好香,几碗冰渣子跟吃山珍海味似的,若不是知晓她是安伯侯府嫡出的姑娘,姬厌都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没门每户的小乞丐。 姬厌自来不爱吃这些,但炸毛仓鼠的吃相确实很有食欲,于是,他捏住沈皎的手腕,拦截了她最后一勺刨冰。 他眉头紧锁,“难吃。” 沈皎:啊啊啊!!干嘛,这是干嘛!早不吃晚不吃,为什么偏偏吃我专门剩到最后吃的那勺! 吃冰自由的快乐突然就打了对折,沈皎暗自神伤了三秒钟,又满面春风的端起了下一碗,她美滋滋的舀起第一勺,刚张开嘴又被截胡。 姬厌:“第一口也难吃。” 沈皎:啊啊啊!!!难吃你还吃,姬厌你这个狗逼,我要和你不死不休。 炸毛仓鼠的表情很好看懂,姬厌以前只觉得她能吃,但并不觉得她护食,现在她突然表现出来护食让他兴趣大增,更好玩的是,她只护两口,第一口和最后一口,为了和沈皎对抗到底,之后的每一碗冰,她都成功失守。 姬厌是条狗。 实锤。 …… 沈皎中暑来的快,走的也快,养好精神的那天总算迎来了内部比试。 王福担心自家的猪崽不吃……啊不是,担心沈皎又被热得中暑,做了很多提前工作,比如翻倍打扇的侍女,更大更宽的遮阳伞,还有奢侈至极的冰盆,爽口的冰镇的水果。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为了沈皎,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派头,这一切,还是沾了暴君的光,老实说,抱一条粗壮的大腿真的很有用,她缩在阴凉处,紧紧靠着暴君这个天然空调,只觉日子美满,生活舒爽。 姬厌察觉最近的炸毛仓鼠有些不一样,以前沈皎靠近他,是害怕而不得不靠近,现在的沈皎,是害怕,但义无反顾的贴贴。 他是不太喜欢旁人主动亲近的,但碍于沈皎是只炸毛仓鼠,就任她去了。 自姬厌登基以来,大燕的军队就流传下来一年一度的内部比试,官方解释这是陛下为了鞭策众位士兵和将领不要骄傲自满,要努力上进所设立的比试,实则是暴君来琅琊关打了胜仗,闲得无聊,所以想看人打架。 毕竟有个官方解释,这架也就只能年年都打,就连陈豹和周虎也不知事情真相,尽管二人私下关系不错,但是每次内部比试也会奋尽全力,证明自己的实力。 陈豹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周虎,这一见面,看他不知从哪牵了条恶犬,十分不解,“不是吧,你一把年纪不去找媳妇,找条丑不拉几的狗干什么?” 尽管,他一度认为他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将军,但整日面对自家俏媳妇,沈姑娘和陛下,审美水平也在与日俱增。 “丑很重要吗?凶就行了。”周虎烦的不行,自从被王公公警告之后,他不得已去找了一条狗。 陈豹心想:事实证明,多看美丽的事物真的有利于心情愉悦。 “今天是内部比试,又不是斗犬,你牵条狗来干什么?” 周虎想保住颜面,只吐出四个字,“红颜祸水。” “什么?”陈豹诧异,气不打一处来,“你要让狗和沈姑娘打架?喂周虎,且不论其他,沈姑娘好歹是我陈豹此生最优秀的学生,你就这么侮辱人?” 周虎头疼得紧,“你以为我想,光这条狗我都找了好几天,这是陛下的要求。” 他虽然看不上沈皎,但也没有想把她弄死的节奏,所以,他找了条最凶且最不喜欢美人的狗,当然,他不是为了看狗和沈皎打架,听说那姑娘前两天还中暑了,如此弱不禁风怎么打得赢狗啊。 他只是想让沈皎知难而退,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一个后宫女人就行了,不要整天来耽误他们大老爷们的事。 但显然陈豹不这么想,他一是觉得周虎在侮辱沈皎,连带侮辱他,二是觉得一个十六岁就掉头发的小姑娘被一条穷凶恶极的恶犬恐吓很不男人。 所以,一起穿开裆裤的好兄弟长大之后会变的,对吗? 第31章 内部比试 内部比试的擂台是新搭建的,离地约莫两米高,沈皎从高台望去,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士兵将擂台围得水泄不通,气势汹汹,自上而望,密密麻麻的分不清谁是谁,她看了几圈,发现一个不得了的事情,怎么琅琊关的士兵都是一张脸。 她何时脸盲这么严重了? 姬厌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意恐吓:“若是你日后认错了孤,孤就挖掉你眼睛。” 沈皎满头问号,闲得犯病是不是?没事就去吃几颗溜溜梅。 不过,暴君对他这张脸的定位很明显没有比对他的设定清晰,抛开这些庸俗的理由不谈,就姬厌这满身毁天灭地势必砍掉所有人脑袋的气势,想装不认识他也很强人所难。 沈皎立即拍胸口发誓,“放心吧,就算我是瞎子,也能瞬间在人群中找到陛下的。” 姬厌单手支额笑着,“孤不信。” 沈皎自觉这个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发展,“那陛下怎么才信?” 姬厌:“除非,你瞎一个给孤看看。” 沈皎:“……”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骂人,我处心积虑哄你开心,你特么动不动就盼我瞎,没同情心的臭傻逼,我要对你视而不见! 姬厌瞅见她的脸色,从容淡定的戳戳她的面颊,仓鼠又炸毛了,“啵一声。” 啵个屁,没心情,沈皎只想重新发个誓,“陛下,我对我方才不严谨的发言倍感抱歉,我打算重新再来一次。” 她竖起三根手指,“我,沈皎对天发誓,就算陛下化成灰我都能一眼将他认出来。” 呵,这次信不信?不信有本事去烧成灰试一试啊,她心里得意的笑。 然而,她终究低估了暴君的脑瘫程度,他并没生气反而哈哈哈笑出声,笑得拍腿,偌大的比武场都充斥着他放荡不羁的笑声。 沈皎精致的五官紧巴巴的皱在一块,一缕风吹拂她额前一缕碎发,满脸疑惑看着笑出眼泪的暴君,满脸不解,大写的困惑。 大哥,你要不要冷静一下,好怕你突然笑背过气。 与此同时。 喧闹得如沸腾开水的现场骤然安静了一瞬,然后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炸开了锅。 众人表示十分震惊。 “你掐我一把,简直难以置信陛下居然笑得这么开心,我怀疑我在做梦……哎哟,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个莽子,疼死我了。” “话说,陛下身边那个姑娘是谁啊,有一说一好好看,胆子也好大,居然敢和陛下靠这么近。” “连她你都不知道?魏国送来的那批舞姬里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听说她还胆大包天行刺杀陛下,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她仅靠她那张狐媚子的脸,就保住了性命,不仅如此,还持宠而娇,王大壮说,她专门指名道姓要陈将军去叫她武术,陈将军不肯,她就告状,导致陈将军第一天去就因为她挨了罚,周身挂了彩,将军夫人哭了三天三夜呢。” “什么?三天三夜,眼睛都哭肿了吧,这女人也太恶毒了!陈将军是什么人,哪有时间陪她闹腾,滚回他妈的魏国去吧。” “这事咱们同意,恐怕陛下也不同意。”王大壮听了一会儿,摩拳擦掌的,决定加点油添点醋,“不过听说她学习挺认真的,都学中暑了,既然这么努力,待会大家伙不如也和那位姑娘比试比试,也算卖陈将军一个面子。” “不是吧王大壮,一个小姑娘你也好意思欺负?丢不丢人啊。”人群中当即有人反驳。 “就是就是,打仗是男人的事,内部比试也是咱们这些当兵的,扯小娘子做什么?喂,王大壮,你不会就是因为陈将军没传授你腿法,所以怀恨在心,又不敢和陈将军叫嚣,所以,才欺负人家沈姑娘吧。” 当中起哄的人不少,毕竟,也不是所有都和王大壮关系好,在战场上,自来崇强,王大壮虽身手不错,但也不是数一数二,再者,他为人处事想来令人堪忧,所以和他关系好的基本都是些小村庄来的普通百姓。 家境不错的,读过几年书的,对于王大壮平日的所作所为就有点看不上了,不是他们欺穷,只是他的思想和观念实在容不得苟合。 “你胡说什么!”王大壮脸色被气得通红,捏紧拳头,“她本来就不是啥好货色,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陛下着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怕陛下着了那狐狸精的道,你们懂个屁。” …… 底下吵吵闹闹,一刻不曾消停,高台又隔得远,沈皎尽管听力不错,也不太能听清内容。 她努力侧耳倾听,皱在一块的五官明显皱得更紧了,事实证明,人在面对不好的言论时总会激发潜能,在她的坚持不懈之下,终于听到了“那女人”“那玩意”“那货色”“红颜祸水”等一些列词汇。 “他们好像在骂我。”沈皎想不懂,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坐在这就莫名其妙引得众人不满。 难道,这就是作为美女该承受的舆论? 姬厌嗤笑一声,“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沈皎感觉他好像能听得很清楚的样子,就像做英语听力,明明同在一个考场,但是彼此的耳朵却大相庭径,她忍不住问:“陛下能听清吗?” 姬厌眯着眼,“想就能。” 明白了,习武之人的听力都异于常人。 下面吵得让人很烦,暴君摁了一下眉心,随意的问:“怎么?想知道他们怎么骂你的?” 沈皎察觉出来他的迫不及待,当然不能如他所愿,她摇摇头,“我想知道,有没有人夸我。” “有。”姬厌轻轻一笑,“他们夸你是狐狸精。” 沈皎:“……”四舍五入,算夸她好看? 她有些无语,不想再参与这唇枪舌战的纷争,可姬厌似乎被戳中了兴趣,他拦腰将沈皎捞起,脚尖点地,朝人群中飞去,宽大的袖摆在空中像蝴蝶翅膀紧紧贴住她面中,险些窒息而亡。 她赶忙拽开暴君的衣袖,担心再被误杀,决定暂时捏住不放手。 因为时常被暴君拎着到处飞,沈皎已经不再是当年毫无见识的土鳖的,现在的她,已经能面不改色,从容淡定面对这种行为。 但是!习惯归习惯,大哥,你就这么一声不响的飞下来,不怕发生踩踏事故吗!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 第32章 内部比试2 果然,下面那群碎碎念的士兵压根没料到他们的陛下会突然到来,还是选择如此拉风的飞飞方式,一时大惊失色。 不过,好在有常年在战场上累积的经验,仅慌乱了片刻,立马尽然有序的散开,虽然,还是夹杂着不少“你特么不要踩老子鞋”“谁把我鞋穿走了,快点看一下”“无语,大无语,跑就跑,谁这么缺德扯人裤腰带啊”这类的话术。 沈皎:“……”哇,好一群青春洋溢,活泼好动的年轻人啊。 众人如临大敌的跑开过后,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位是天,是大燕帝君,齐刷刷的跪地磕头,高呼万岁。 沈皎:“……”哇,好一群训练有素,嗓门洪亮的年轻人啊。 很多时候,暴君的行为是不能用普通的思维去猜测的,当她以为姬厌脑子抽搐的时候,他莫名很正常,当她以为姬厌很正常的时候,他已经在脑瘫的边缘徘徊许久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姬厌将她拎下来是为何?难道是想看她和这些活泼开朗的年轻人吵一架? 底下没有侍女打扇,也没有遮阳扇,真的好晒,沈皎只好靠暴君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得化身树袋熊挂他身上。 她以前其实没有这么矫情,但是在强大的资本主义面前,她已经严重受其腐蚀深重了。 …… 高台上,王福端着一碗刚做好的水果刨冰和陈豹和周虎二人面面相觑。 哦,还有一条丑不拉几的狗。 比试正式开始前,通常要请最高领导人说几句废话,所以陈豹上来找姬厌,结果,他辛辛苦苦爬上来,陛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周虎,是来送狗的,虽然陈豹一再表示这么丑的狗陛下不仅看不上,还会很生气,但他不这么认为,陛下这么厉害,怎么会是那么肤浅的人?不可能,完全不可能好吧。 王福也很懵逼,沈皎说她想吃刨冰,他刚端来人就不见了,放眼望去,原本密不透风的空地上突然空出一个圆,跟下了禁制似的,无人敢靠近。 三人站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底下发生的事,但是,却怎么也搞不懂陛下的意思。 周虎问:“王公公,你和陛下亲近,陛下不会为博红颜一笑,就处罚这么多将士吧?他们本来就是粗人,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又不会流血又不会受伤,真心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她能不能不要这么作?而且,她要真的身正影子直,也不会有人骂她的,陛下此举,定会寒了军心的。” 陈豹不赞同,“胡说八道,心灵受伤就不叫受伤了?人家是小姑娘,作点怎么了?再者,小事见人品,我看平日里面有个别人就十分嘴碎,我倒觉得可以惩治一番,也算是清清里边的歪风邪气,不过,让沈姑娘来背这个锅明显不合适。” 周虎气了,“你什么意思啊陈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那个姓沈的说话,别忘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本来就是她小题大做,我呸她娘的心灵受伤,那那些死去的战士怎么说?还有,老子的兵怎么就歪风邪气了?” “我懒得和你说,你冷静一下。”周虎此人脾气急,一生气就没脑子,说再多都没用,陈豹也不想吵,他只得问王福:“王公公怎么看?” 王福端着刨冰,“那就……” 周虎和陈豹不由屏住呼吸。 “那就用眼睛看吧。” 周虎:“……” 陈豹:“……” …… 这边,沈皎还在等暴君发表他的神经病言论,等了一会儿,他都没说话,不是吧?莫非飞的太快,还没想好措辞?那要不再飞回去想想? 又过了半晌,姬厌还没说话,她实在受不住这尴尬的氛围了,大家都保持沉默,总觉得是该有个人来打破这僵局了。 沈皎抬头偷瞟一眼姬厌,想看看暴君的意思,好巧不巧,四目相对,直接撞上暴君那双寒池一般凉飕飕的眼眸,她被冻得一个寒颤。 她心口咯噔一下,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她好像什么也没做,怎么又给恼上了。 啊对,就是什么都没做所以才生气?沈皎似乎明白了点暴君那张面无表情装酷的脸想表达的意思,千里迢迢送她下来,莫非就想让她听听别人怎么骂她的? 沈皎内心疯狂吐槽,有病啊,姬厌最好单身一辈子,不然我诅咒你以后天天被你老婆罚跪搓衣板! 咦?仓鼠又炸毛了! 姬厌不合时宜的撸了撸炸毛仓鼠的脖颈,她心中那抹熊熊烈火突然就被这阴森森的凉意浇灭,她觉得若再耽搁一会,那只若即若离的大手就会咔嚓捏断她的骨头。 于是,原本决定缩在暴君身边乘凉的沈皎总算挺直了背,揣测着完全揣测不准的圣意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方才,说我坏话的请出列。” 突然体验了一把当班主任耍威风的感觉。 为了给对方塑造一个良好的印象,沈皎尽量缓和语气,放软嗓音,努力做一个风吹就倒的娇弱美人,岂料,一不小心没控制住火候,她这幅模样像极了仗着帝君宠爱来找事的宠妾。 沈皎:“……” 将士已经尽数站了起来,沈皎身段高挑,比普通女儿家还要高一些,于是,不用抬头也能将前排的表情收入眼底,虽然他们没出声,但她好像又听到了清脆响亮的“红颜祸水”。 误会了,误会了啊兄弟们,我和你们是一条战线上的蚂蚱啊。 如果只沈皎一个人,大概就连最弱的那个兵也会将她当做屁处理掉,可是,她偏偏是姬厌亲自提过来的,不仅连路都舍不得她走,还要提她撑腰,这是宠爱到什么程度了,简直毫无底线,毫无原则。 而且,虽然姬厌来琅琊关时间不长,但他的实力有目共睹,一是皇权制衡,二是武力压制,只闻人群一阵窸窣,然后就站了几个人出来。 沈皎微笑,“就是你们吗?” 几人摇头,“不是,就我们不是。” “……” 沈皎看向黑压压的一片,嘴角的微笑陡然僵硬,是因为和暴君太久了,导致她的人品也差得一塌糊涂?这样下去,她下辈子投胎的时候真的还能做个人吗? 她看了看身侧稳如泰山的姬厌,看他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内心那簇刚熄灭的火苗又嗖嗖燃起来,咬牙切齿的说:“行吧,那这些骂我兄台,再骂我一次吧。” 第33章 美是原罪 沈皎觉得为人处世好难。 她默默地叹了一个长达六十秒的气。 为了防止走恃宠而娇的宠妾老路,她这次可是采用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气势来说这句话。 事实证明,一个人越注意什么反而越容易搞出差错,许是雄过了头,外加她想努力保持善意的微笑又气得笑不出来的脸色,活脱脱一副阴阳怪气,仗势欺人的狗腿大汉奸。 她话音刚落,众人的表情陡然僵硬。 本来就因背后骂她惹了圣怒,现下,她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让他们当面再骂一次,这不是羞辱是什么?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这个女人好生恶毒,荒漠里的毒蝎子都没她毒,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还不忘将他们放在火架上翻来覆去的烤。 心眼坏透了。 沈皎再次感受到他们一声不吭,但她已经被骂得遍体鳞伤的感觉。 她决定为自己正名,“请各位壮士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众人的脸色一变再变:呵呵,虽然你很有礼貌,但信你就有鬼了,你这个女人,坏得很。 沈皎:“……”草,人和人之间就不能多点信任? 与此同时,周虎是按捺不住胸腔积累的正义怒火了,他怒斥陈豹,“火都烧到眉毛了,你还坐得住?陈豹,你良心是被狗给吃了吗?那毒蝎女人是给你和陛下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如此冷漠,能眼睁睁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就这么受其羞辱!” “你怎么又生气了?而且,沈姑娘说的是大真话,并不存在羞辱不羞辱,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多疑。”陈豹抱着王福分享给他的水果刨冰,挖了一勺。 虽然冰冰凉凉好滋味,但他还是更喜欢东门巷子口的那家酸辣粉。 他永远热爱酸辣粉,永远专一,永远不离不弃。 “陈豹!你居然说我又生气?”周虎食指指向自己,满脸不可置信,“我生气?我生气?好吧我生气可以了吧,但是你要是不去阻止那女人,我就和你绝交,我就这么和你说,要是我的兵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陈豹:“沈姑娘就不是那种人,好吧,你冷静冷静,不要动不动就无理取闹。” 周虎瞪大双眼:“我无理取闹?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为她说话?陈豹,我他娘的算是看错你了,好好好……” 他一连叹了数个好字,捂着胸口暗自神伤,“你不去,那我去,从今往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我和你,再无瓜葛。”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说罢,愤然离去。 王福吃瓜脸:“不去哄哄吗?周将军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伤心。” 陈豹吃了口刨冰:“有吗?没有吧,王公公,你那碗什么味的?颜色好好看,我想尝一口。” …… 这边,沈皎只觉好累,累得她皮都皱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把宠妾的人设贯彻到底呢。 听着沈皎那豪横又不太聪明的要求,姬厌也被她噎住了,用那种“好想给她找个大夫看看脑子有没有肿瘤”的复杂目光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居然被一个神经病用这么眼神打量,沈皎倍感侮辱,“这难道不是陛下的意思么?” 莫非她会错意思了?但是也很正常,她要是能准确无误地猜出暴君的想法,那才是夜里走夜路闯鬼了。 姬厌彻底沉默了。 之前只是觉得炸毛仓鼠有点笨,没想到可以笨得无言以对,不然,再给她请个教书先生开开智? 他手指点了一下沈皎的额头,颇为嫌弃,“孤是带你来找场子的,不是来讨骂的,好歹是孤的人,怎么这么不上道?” 沈皎震惊一百年。 什么? 暴君开始做人了? 不可能,她不信。 “看不惯谁,就砍谁脑袋。”暴君扫视四周,态度十分傲慢,沈皎看见,众人颤颤巍巍地埋着头,生怕被这位弑神看见。 “不不不……不用了。”沈皎慌得双手摇出残影。 姬厌拧眉,“你不是不高兴吗?” 沈皎:“也,也就指甲片这么一点儿而已。” 是她表达得太明显?还是暴君的观察能力太强?她的确是有点不太高兴,但也仅仅只是建立于莫名其妙收获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恶意上面,不至于因此就夺人性命。 沈皎万万没想到姬厌会替她撑腰,至少从他之前的言行举止来看,他更像是来亲眼看她笑话的,其实暴君乌漆嘛黑的心眼也没那么坏。 “那就少杀几个。”暴君压根不理会她的拒绝,自行安排,我行我素,身形一闪,登时捏住一位士兵的脖子,勾起一抹阴飕飕的冷笑,“从他开始,如何?” 沈皎认得这个人,第一次见周虎的时候,他就尾随其后。 大哥啊,你能不能少做点得罪人的事,很担心你这样下去会死于谋反,或者农民起义,最后国破家亡,尸骨无存。 “陛下,冷静啊陛下。”沈皎三步并作两步,拉住暴君蠢蠢欲动的手,然后拽着他退后一大截,“您挑他做什么,他又没在骂我的队伍里面。” 没骂她的一共就十个人,少一个她都会心碎的。 王大壮就像是被雷劈傻了一样,愣在原地,寸步不敢动,连呼吸都忘记了,差点憋死自己,他没想到,他都站到没骂沈皎的队伍当中了,还会被提前开刀,陛下也太昏君了吧。 姬厌嗤笑一声,也不知在嘲讽什么,“他们站出来你就信?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孤早告诉过你,这个世界又虚伪又肮脏,你还不信。” 沈皎心凉了半截,直接心碎现场,她路人缘居然差成这鸟样,连十个人都没有了。 姬厌时刻注意她的脸色,长眸下的冷意疯狂弥漫,“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很想捏断他们的脖子。” 不,并不想,沈皎摇摇头,“算了吧陛下,得饶人处且饶人。” 姬厌:“为什么?” “唉,美丽的道路总是孤独的。” 沈皎叹了口气,仰头看看天想做一个历经风霜的忧郁少女,结果被绚烂的太阳刺了一下,差点就特么瞎了。 她只好低头看看地,继续念完她的台词,“不怪他们,真的陛下,不要怪他们,要怪就怪我太美,美是原罪。” “……” 第34章 内部比试3 众人:“……”虽然是事实,但你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真的好不要脸。 闻声赶来救场的周虎当即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姬厌:“……” 他垂眸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真的搞不懂她。 安伯侯夫人有三子一女,对于唯一的女儿甚是娇惯,沈皎自小备受长辈宠爱,小小年纪就养成了睚眦必报的性子,每年弹劾安伯侯教女无方的奏折多如牛毛,比比皆是。 但是,他看到了什么玩意?一个可以因为撞衫就率护卫将其分尸的刁蛮贵女,给他说美是原罪,得饶人处且饶人? 姬厌目含探究。 沈皎缩了缩脑袋,不知怎么回事,她感觉暴君很想钻进她脑袋里遨游,看看里面装的是豆腐渣还是撒点辣椒面更香更好吃的烤脑花。 看她怂样,暴君兴致缺缺,浑身都透露着暴躁,多半是觉得她脑袋太小钻不进去而生气吧。 场面很安静。 姬厌一烦闷眼尾就异常殷红,虽病恹恹的,但因他战斗力超群,就显得格外危险,沈皎不敢靠太近,怕被怒火波及。 察觉到炸毛仓鼠偷偷溜走,他一把将人捞回来,摁在原地,“再动,孤就砍断你腿。” 沈皎:“……” 生活总让人进退两难,不是砍手就是砍脚,没活就大可不必硬整,你看我像不像那大怨种? 姬厌睨她:“对孤有意见?” 沈皎花容失色:“怎么会?” 姬厌:“那你为什么不笑?” 笑你妈,笑你妈,老子拿把电锯追着砍你第三条腿,我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无语,暴君是十万个为什么附体吗?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沈皎内心翻江倒海,唇角却老老实实弯出标准四十五度角的假笑:“……我虽然表面看起来没笑,但其实,我内心已经笑开了花。” 姬厌被她浮夸的表情逗笑,也跟着笑了一下,“什么花?” 沈皎:“草泥马花。” 空气突然安静,大约凝固了三秒钟,暴君又开始“哈哈哈……”狂笑,他大概笑得想拍桌子,但周围除了人就是那个新搭的擂台,他就这么拍了两下,“轰隆”一声,塌了。 沈皎:“……”破坏小能手,还得是你啊。 …… 擂台搭了两三天,突然碎成渣渣也是意料之外,而拆台本人并不在意这个,姬厌满心都对无动于衷的沈皎耿耿于怀,她实在没辙,只好当着暴君的面,对她的黑粉说了一句:“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姬厌:“就这?” 周虎也表示:就这?他吓成了狗样,视死如归的来当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结果就这? 他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远远的,他似乎看到陈豹那根冉冉升起的中指。 沈皎眨了眨眼睛,装听不见,继续挂在暴君身上,做一个安安静静的挂件。 因为擂台事故,再搭建一个费时费力,周虎和陈豹商量决定,那画一个圈,将就将就,以前是掉下地面者或主动叫停者输,现在踩线者或者主动叫停者输。 周虎干巴巴的念着规矩:“比试采取自愿原则,不做强求,量力而行,比试时双方可使用武器,但忌伤人性命,否则,军法处置。” 内部比试正式开始,因暴君凭借一掌之力毁了偌大的擂台,陈豹也不敢找他念开场白了,抛开骂人小插曲不谈,比试还是很有意思的。 开始几场因为暴君的威压都有些拘谨放不开,沈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后来不知哪位壮士上场一开口就是:“我和你娘是真爱,你就认了我这个爹吧。” 然后,就打开了。 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有人惊呼出声。 “我去,这个王大壮有两把刷子啊,都打了九场了吧,居然还能坚持。” “牛啊他,你们看见没,他刚刚那招,我练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学会。” “怪不得周将军专门培养他呢?有些人就别酸了,实力证明一切。” “我想起来,好像连胜十把就可以挑对手,对方还不能拒绝,不知道他这么拼是为了和谁打?是周将军吗?” “我才是陈将军,王大壮很想学陈将军的腿法,所以我赌十个烧饼,是陈将军。” “……” 议论声一阵接一阵,此起彼伏,已经炒到二十个烧饼了,王大壮得意的摸了一把臭汗,然后透过层层叠叠的脑袋看了高台一眼,少女昏昏欲睡的模样落在他眼里,闪过一丝狠色,她还好意思睡觉?他因为她差点就被陛下弄死了,她都不知愧疚吗? 真是不知悔改。 真叫人厌恶。 “王大壮不错吧,我教出来的兵。”不远处,扬言要绝交的周虎笑嘻嘻的朝陈豹炫耀。 陈豹有妻儿,心思自然细腻些,他注意到王大壮每打赢一局都会有意无意看向沈皎,他皱眉,“实力尚可,但此人心思不正,留在军营里面迟早是个祸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好吧。”周虎拍拍胸口,“我自己的兵我清楚得很,他是杏花村出来的穷孩子,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思想有些迂腐古板,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性格缺点,上战场的重点是为了杀敌,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陈豹无话可说,毕竟不是他的兵,也不好过多言论。 周虎:“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是不是又在嫌我无理取闹?” 陈豹:“没有。” 周虎:“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陈豹笑:“我虽然嘴上没说话,但是我的内心已经千言万语了。” 周虎:“……”抄袭可耻。 两人谈话间,王大壮第九场已经打到白热化,这一场遇上的对手实力不容小觑,外加王大壮前面耗费了不少体力,这场打得有些吃力。 有人扯住胡森,“胡森,你说大壮哥这场能不能赢?他运气也太不好了,最后一场居然遇上一个实力选手。” 胡森抿了抿唇,“是啊,他运气真不好。” 王大壮运气不好吗?前九个人都是他提前找好的,只有第十个是随机上场的,所以才会这么吃力。 那人哀怨一声,“我可不想大壮哥输,我赌了他半个月的烧饼呢,而且你不好奇他会找谁比试吗?你觉得会是周将军还是陈将军啊?” 胡森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周围骤然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伴随着“赢了赢了”,就在大家猜测王大壮会选谁的时候,一道洋洋自得的语音洪亮响起—— “我,要挑战沈姑娘。” 第35章 内部比试4 “王大壮说的什么?我没听错吧?他要找谁?我耳朵可能坏了,谁愿意把他的耳朵借我一下,让我听得更清楚一点。” “他要找沈姑娘。” “什么姑娘?” “沈姑娘!!” “沈什么?” “沈姑娘!沈姑娘!!去去去去烦死个人了,滚一边歇着去。” “好吧滚就滚。” 你特么不对劲啊兄弟,正经事说成百上千遍都听不见,骂你的词总能准确到百里挑一。 四周七嘴八舌,话语不休,跟菜市场讨价还价的阿姨们似的,各说各的,谁也不理谁,嗓门一个赛一个大,就连头顶那轮金灿灿的太阳似乎也被吵得暗沉了几分。 士兵们还是难以置信。 “王大壮莫非是疯了?” “哪里就是疯了呢?多半是魔怔了,当着陛下的面这么欺负小娘子,他是不是蠢?不怕被穿小鞋吗?” “而且,这是内部比试,他挑谁不行?偏偏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这不摆明故意欺负人嘛,他刚刚骂得最难听,还脸皮忒厚的站出去,人沈姑娘都没介意,他现在还这么小肚鸡肠的恩将仇报,长见识了。”这人愤愤然,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毫不留情的反驳。 “你怕不是看小娘子好看就替她说话吧?如果没有她大壮哥也不会骂她,不骂她陛下又怎会生气,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位沈姑娘的错,她要是不来琅琊关,哪来这么多事。” “就是就是,其实来也可以,其他舞姬不就死了么?她怎么不去死呢?一个人苟延残喘的独活,她怎么好意思啊,她脸皮才厚。” “要是我,我就没脸活在这世上,说到底,还是女儿家贪生怕死啊。” “而且,她不是陈将军的学生吗?既然学了招式,也该拿出来遛遛。” 众人认出来说话的几人和王大壮交情颇深,眼看话题越扯越远,越扯越歪,第三派系赶忙出声抢占一席之地。 “稍安勿躁,各位稍安勿躁,又不是你们比试,干嘛这么大反应,虽然王大壮此举欠考虑,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沈姑娘只要认个输不就相安无事了?” “你也疯了?陛下的女人怎能轻易认输?” “陛下和陛下的女人是两种人!她如果聪明,就该认输,我们这些人有大半都打不过王大壮,她学了几天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赢王大壮吗?做梦呢?简直不自量力!不可理喻!” 现场乱成一锅粥,陈豹和周虎被吵得头疼,脸色浓黑如墨,难看至极。 …… 身边有暴君这个天然冷气,沈皎不知不觉陷入了深度睡眠,她梦见她身处丰年稻香之中,周身环绕着无数只精神抖擞的青蛙,左边呱呱呱,右边呱呱呱,定睛一看,蛙头竟全是她黑粉王大壮的脸! 我去? 这还了得? 自己的梦自己做主,沈皎立即起锅烧油,预备大展身手烧一道噗呲冒油的泡椒田鸡孝敬暴君。 待一切准备就绪,突然,山崩地裂,地动山摇,狂风怒号,吹乱她的精心准备的计划,青蛙和锅皆毁于一旦。 青蛙亡了,本该回归宁静的田园生活依旧呱音绕梁三重奏,当真以为她不会聋吗? 不仅如此,怎么这地还在晃?是地震了吗?她这么美还不能死! 沈皎一个激灵,猛的睁开双眼,对上暴君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俊脸莫名其妙的心安。 “喂,快醒醒,有人找你约架。” 暴君扶着她的肩膀,兴致勃勃的摇来摇去。 姬厌双冷酷无情的长眸闪出亮晶晶的光芒,弯成月牙儿。 沈皎记得这个眼神,当初,暴君扮小太监忽悠她的时候也是这副唯我最真挚的傻样。 不然,以她的聪明才智怎么会被骗! 但是,刨冰似乎吃多了,她隐约听到肚子里面哐里哐啷的水声。 再摇一会儿,她磅礴的尿意都快绷不住了。 沈皎慌了,扶住他骨节分明的手,“陛下,别晃了,你这样让我很想去茅房。” 姬厌眯眼,“嗯?你还想去茅房继续睡?” 他捂住鼻子,俨然一副被熏得要死不活的样子,搞得她也有种她臭气冲天的错觉。 沈皎:“……”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她不动声色转了话头,“陛下刚刚说约架?有没有搞错,作为一名从小立誓要得乖娃娃小红花的文明小孩,我三岁就不打架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身体弱,发育不起来,人家不是一个拳头顶她半张脸大小,就是比她高出半个脑袋不止,对于五大三粗且鼻涕横流的同龄人她哪敢下手。 姬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清澈见底的眼睛,“怎么可能?孤不信。” 安伯侯府的三姑娘可以说三岁以前不打架,但是不能说三岁之后不打架。 “怎么不可能?真的,陛下,这个你必须信,我可以用我未来夫君的人品起誓,若有半句谎言,他挨天打雷劈。”沈皎冲暴君眨巴眨巴眼,满腔赤诚呼之欲出,她这发的可是毒誓啊。 听到这话,姬厌眸底的光消失殆尽,突然有点烦躁,“不怕他被劈死?” 沈皎:“那只能说明他人品不好,世间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 她不知暴君是想到什么,竟百媚横生的笑了一下,虽然很诡异,但耐不住好看。 姬厌亲昵的捧住她的脸,笑眯眯地说这阴沉晦暗的话,“不用换,我们一起死,一起去阴曹地府找他好不好。” 沈皎:??? 好你个无与伦比的大头鬼。 是去阴曹地府爆我男人的头? 还是三人行,必有我暴君? 一想到夫妻俩做鬼羞羞的时候暴君从天而降,将人提去屋顶吹风她就心肌梗塞,还是算了,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别伤害,想必尼姑庵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理智告诉她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不然,姬厌这个喜怒无常的脑瘫会让她当着众将士的面玩弑君游戏。 那她仅有的九个路人粉都会烟消云散,她舍不得。 沈皎继续最先的话题,无比疑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原因,“可是陛下,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这里这么多壮士,他为什么要找我一个玉软花柔的弱女子约架呢?” 姬厌手肘搭在膝上,慢悠悠的说:“可能,他不想让你去茅房睡觉吧,快去和他打一架,赢了孤就准你去。” 沈皎:“……” 第36章 内部比试5 沈皎不想和姬厌扯睡不睡茅房这个问题,她关心的是,“那我可以拒绝吗?” 姬厌想了一下,手指在案桌上哒哒轻敲,他哪记得这些有用没用的破规矩,反正他才是老大,规矩都是他无聊的时候定着玩的,但他现在很无聊,所以他决定—— “不可以。” 沈皎表情僵住。 “姑娘,不是陛下针对你,是真的不可以,今年内部比试的规矩,是一个人连胜十场之后,可以选场上任何一位做为对手,给予胜利者的奖励是对方不能拒绝。” 王福深知陛下的秉性,不敢阐述其真实所想,只好替其说点好听的话修饰修饰,免得被沈皎埋怨。 这特么谁定的破规矩啊,沈皎震惊十六年,既然如此,她势必要钻牛角尖。 她道:“还有这规矩?那万一被挑中的人身体不适怎么办?比如他得了绝症活不三秒就要远离人世,或者他腰疼腿疼肚子疼动一动就吐血而亡,发生这些情况怎么办?” 这种情况建议快点买地办席,王福嘴角一抽,“姑娘放心,一般而言,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沈皎不依,“那万一呢,突发情况谁也不能保证啊王公公,你们必须负责才行。” 王福觉得他的白头发似乎有多了两三根,开始后悔自己多嘴,陛下的锅太重他压根背不动。 他瞅着看不出喜怒的姬厌,硬着头皮说:“如果这样的话,酌情处理,对方可以主动认输。” 听到这里,沈皎“噗通”一声,直接瘫倒在精致奢华的软垫上抽抽,她捂住肚子,蜷缩成小小一团,大喘气道:“啊,我……我不行了……我腰疼……腿疼……屁股疼,啊不对……是肚子疼……” 姬厌:“……”她的演技总是时不时拉一下。 王福闭眼不忍看:“……”不能嫌弃,不能嫌弃,这是自己养的猪。 沈皎不管不顾,她恪尽职守咳了两声,奄奄一息,“王公公,我……马上就要吐血……吐血而亡……了!你快点告诉他,我认输!我认输啊!” 王福:“……”姑娘,你这样面色红润的去世让我很难办。 姬厌背靠椅背,懒洋洋的道:“王福,先去拿个盆来。” 沈皎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暴君嗓音幽幽,“皎皎,你要是不吐出三斤血来,孤就割你喉放你血做红烧血旺下酒。” 不至于吧大哥!捏玛,姬厌你个龟儿没良心。 因为不想给暴君加菜,沈皎腾身而起,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比试场地,众人只觉一道狂风吹乱了他们花了九点九文钱刻意做的发型。 随后,就见那道火红如枫的身影站在王大壮面前。 沈皎挺直腰杆,稳如老狗,眯了眯眸子,学着霸道总裁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原来是你,打一架吧那就。” …… 老实说,众人曾无数次幻想过沈皎认输的场景,但没想过她真的会应战,还显得那么……迫不及待? 她着妖娆胜血的长裙,朵朵金丝蔷薇自而而下愈渐繁复盛放,风渐起,青丝虽裙摆往后起伏,像有仙雾青烟自身后腾起,似仙似妖,不可方物。 不少男儿郎登时羞红了脸。 怪不得陛下愿意宠着呢?若他们有幸能得此娇娘,直接掏心掏肺,就连驯养多年的裤衩子都愿意交代给她。 只是到底女子的身型要比男子单薄许多,其皓腕纤细,一触即断,沈皎和敦实健硕的王大壮站在一起,就像是脆弱的豆芽菜和砍不断的苍天大树,毁灭性碾压。 “怎么办,我好像叛变了,沈姑娘真的好好看,突然好担心沈姑娘。” “好看有什么用?好看能当饭吃吗?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啊,而且打不过就直接认输不好吗?偏偏硬要上来博取同情,整得大壮哥逼她似的。” “就是就是,这种哗众取宠的女人我在杏花村见多了,我一个都看不上。” “完了,这个脑子也不好使,硬要打肿脸充胖子的跑来,王大壮下手没轻没重的,怕是少不了皮肉之痛,陛下也舍得?” “死要面子活受罪呗,肯定是觉得认输会被大家伙看清,所以才跑上来证明自己,我刚刚可是看见了,陛下劝让她认输不丢人,结果,她死活不肯,在地上撒泼打滚硬要下来。” “你听见了?” “呵,我唇语十级。” “你好厉害,佩服佩服,只是可惜了陛下,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沈姑娘的嘴好像不是很舒服?笑起来好奇妙。” 沈皎无语:你懂个棒槌,这是逼格。 这边,周虎亦是焦躁不安,他以前内部比试的最初目的的确是想给沈皎一个小小教训,但只是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竟站到了比试台上。 她哪来的胆子? 她哪来的骨气? 周虎都要被气笑了。 “陈豹,沈姑娘应该听你的话吧,你快点去劝她认输,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陛下怕是要给我立碑。” 陈豹嘲笑,“立碑?你还想入土为安,做梦呢?而且,这是你们挑出来的事,关我屁事,咱们一群大老爷们欺负她一个小姑娘,凭什么要她认输?凭咱们多条腿?” 周虎表情一僵,终究叹气:“现在不是关乎面子的时候,虽然比试不能伤及性命,但是少不了磕磕碰碰,你不是很担心沈姑娘吗?你还不赶紧去把她喊下来?” 陈豹:“不去,你有闲心沈姑娘,还不如担心担心你的宝贝兵崽吧。” “我担心王大壮干什么?你疯了,陈豹,你是真的疯了,好,你不去,那我去,果然,我还是看错了你。” 周虎头疼得紧,满眼凄凉狠狠瞪了陈豹一眼,气呼呼的甩手离去。 陈豹把碗递给路过侍卫,掏出存了好几个月的私房钱,“好兄弟,你问问王公公还有没有草莓味的刨冰。” …… 比试场地上。 王大壮双手叉腰,高傲的扬起下巴,尽情享受着四下投来诧异且羡慕的目光,至于那些不好听的言论,已经被他通通过滤掉了。 毕竟,他现在可是连胜十场的高手,旁人所有不堪入耳的言论都是出于嫉妒,高手要有高手的样子,所以,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是怎么收拾沈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他咧嘴一笑,满口黄牙,“为了公平起见,我让你三招。” 第37章 内部比试6 “为了公平起见,我让你三招。” 沈皎一听,哦莫,还有这等好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立即点头,“好啊好啊。” 众人:“……” 说好的沈姑娘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王大壮连胜十场,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这话说得相当嘚瑟和施舍,就算对乞丐也不会更难看了。 他们这些旁观者听着都怒气盎然,恨不得把王大壮摁在地上摩擦生热,更何况一个冲动且极其好面子的小娘子呢? 想都不用想,沈皎肯定会义正言辞的拒绝,然后不屑的扬起四十五度下巴,冷哼一声,高傲的甩一句“看不起谁?我不需要”。 结果,他们听到了什么?好啊好啊? 这叫情面难却?这分明是能屈能伸的典范好吧? 王大壮脸色也不太好看,一阵扭曲,眉毛拧成了麻花状。 他想看的是沈皎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最后痛哭流涕跪在他脚下求饶的姿态,而不是一副“你既然这么牛,有本事就再让我三招”的嘴脸。 女人就该低声下气,就是陛下惯着她不曾打骂,才敢这么蹬鼻子上脸。 王大壮现在愈发觉得沈皎浑身都是毛病,越看越不顺眼,长着一张妖艳贱货随时勾引男人的脸,穿得也很相当奢侈张扬,不仅不收妇道,还一点儿也不知晓节省。 他心里涌然生出一股浓浓的厌恶,他家那个黄脸婆虽然又丑又蠢,但这点比较好,就是勤俭持家,三五年都没买过新衣新鞋,他们男人在外拼搏,女人就该这样节省体谅。 陛下真是糊涂,像沈皎这样的,就该早点拉去浸猪笼,以绝后患。 王大壮又想到陈豹宁愿交沈皎这么个败家娘们,也不主动交他这个天才武将,胸口仿佛被枷锁勒住,气得呼吸急促,看沈皎的眼神宛如淬了毒。 “实话实说,就算王大壮再让她二十招,也不可能打赢的,看那细胳膊细腿,一折就断,更别谈其他了。” “啊?但是我觉得是再让三十招也打不赢。” “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很不禁打的样子,我养的那只小乌龟的壳都比她头硬。” 下面有人压低了声音,悄悄咪咪的探讨,毕竟,本尊就在这,抬头不见低头见,吐槽得太明显会很尴尬。 但沈皎只想说,壮士们,你们怕是对你们所理解的悄悄咪咪有所误解。 其实,她想的很简单,能打的都是大哥,他既然愿意承让,那就得老老实实接着,不然,大哥会觉得她尊重他,不礼貌。 她很上道的。 不过,面前这位王姓高手似乎对她的上道很不满意?难道她答应得太快,高手的装逼语录还没说完? 草率了。 沈皎浅思一二,非常体贴地开口:“王壮士,你是不是还想再让我一只手一条腿?害,你早说嘛,不用不好意思,我都接受。” 众人:???王大壮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他那张鞋拔子似的脸黑如煤炭一样,这是不好意思?沈姑娘真的不是色盲吗? 王大壮想表达的难道不是全世界都知道我只是意思意思说句客套话,结果偏偏你这个戳锅漏当了真? 现在,不仅当了真,还要再接再厉,乘胜追击?让了三招不说,还要让一只手一条腿? 哇,沈姑娘这是什么砍价高手,长见识了。 “你!”王大壮气结,他指着沈皎鼻子,刚要骂不要脸,可余光中闪过那道挺拔清隽的身影踱步而来,他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他改口道:“对,我刚刚就是这个意思。” 沈皎注意到他神色,“王壮士看起来很为难。” 王大壮:可不就是为难得很!若不是有陛下撑腰,我恨不得把你捅成篓子! 沈皎看他面露愤然,顿时悟了,善解人意的说:“其实,真没有关系,想让我两条腿就直说。” 王大壮瞪大双眼,我没有!你胡说! 他气得胸闷气短,脑瓜子嗡嗡响,忍不住想打她两个大嘴巴子骂她恬不知耻,胡说八道,可那冷冽的气场好似近在咫尺,他只好认了,“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震惊:牛批牛批,要是带沈姑娘去洗剪吹,九点九文钱都得再打五折。 血赚! 王大壮看沈皎还想说话的样子,急得嘴瓢,“废话少说,没什么大事的话,也别磨磨蹭蹭的,赶紧开始吧。” 眼下,已临近傍晚时分,许是要变天了,太阳已没正午那般毒辣,宛如笼罩一层朦胧薄纱渐渐下沉,不似往日的瑰丽烂漫,显得阴沉沉的,有一些黏腻的闷。 狂风簌簌,吹得树叶哗啦啦响,碎花混着余香洋洋洒洒飘落满地,应该是要下雨了。 沈皎内心警报拉响,的确赶紧结束战斗才行!琅琊关常年杀来杀去的,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又没环卫工人,也不知道环境污染程度如何?严不严重?若是有酸雨腐蚀她的头皮,岂不是越淋越秃! 她点头,摆着陈豹教她的装酷姿势,“好。” “沈姑娘?你不先挑个武器吗?”有人建议:“劝你还是挑个武器吧,待会可就没有机会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 “对,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沈姑娘,挑个武器不丢人。” “赶紧挑个武器吧,后面还有很多人要比试,不要在磨蹭浪费时间啦,不敢打就快点认输吧沈姑娘。” “有没有一种可能,沈姑娘不挑武器,不是她不想挑,而是拿不动。” 此话一出,众人就沉默了。 他们都是糙汉子,平日舞刀弄枪已是家常便饭,沈皎连吃饭睡觉都要人贴身伺候的小娘子怎么可能拿得动这些几十斤重的兵器呢?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大壮没忍住笑出声来,比上级威压的那口浊气终于散了几分,满面鄙夷,“沈姑娘,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沈皎向来习惯听一听体旁人诚恳或不诚恳的建议,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一滴豆大的雨落在她的头顶! “吧嗒。” 清凉的触感自发根蔓延,她的理智顷刻崩溃,慌得一批,“不用!王壮士,抱歉了,我要开始得罪你了。” 沈皎迅速上前,身体微微后仰,奋力抬腿一踹。 众人纷纷侧目没眼看:你这一脚就跟挠痒痒似的,还不抵拿个棒槌敲两下子。 只闻前后“嘭嘭”两声,有重物哐嘡砸地的闷响。 “完了完了,沈姑娘踹王大壮不成,反被弹出去了!” 第38章 终结 “哇,她真的是个百年难遇的废物,大壮哥杵在原地不动她都能把自己摔这么惨,陈将军教到她这种废物学生,倒了八辈子霉了。” “就是就是,要是陈将军教的是大壮哥,大壮哥一定连胜二十场,啊不,三十场不止。” “哎呀,劝她赶紧滚出琅琊关回魏国去吧,咱们大燕这么多美人儿,经此一事,陛下肯定看不上这种废物女人了,真丢脸。” 王大壮的好基友们背对着比试场,凑在一块缩角落,喋喋不休,要是给盘花生米,起码能不眠不休的说上七天七夜。 其余人心思各异,没心情搭理王大壮后援团,皆埋着脑袋,小声嘀咕。 “王大壮的肚子那么鼓,像个弹簧床垫,沈姑娘那么瘦,一定被反弹出好远好远,无语了,你们能不能都别低着头啊,谁抬头看一眼啊。” “你特么怎么不看?这撞地的声音我听着都很疼,反正我不敢看,你们要看自己看吧。” “既然这么疼为什么沈姑娘不哭啊?卧槽,她是不是直接摔晕了?” “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点奇怪,依王大壮那性子,赢了的话早就猖狂大笑三声了,他怎么也没动静?会不会……” 话音一顿,众人脑海里划过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猛的抬头,全然愣在原地。 宽敞明亮的比试场地里,凄凄凉凉,空无一人,狂风阵阵过,只有几片落叶一滚而过。 人呢? 好家伙,一起被弹飞了? 就在大家伙疯狂脑补,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声惊呼响彻云霄,“王大壮!” “王大壮!你还好吗?听到请回答!” “如果听不见,请朝我比个耶。” “……”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约莫十几米外的空地上,蹲围着寥寥几人,似乎在探讨王大壮不说话也不比耶这个问题,而周虎立在一旁,欲言又止,面色复杂,满脸写着怀疑人生。 特么的!当个拯救不知天高地厚少女的英雄真的好难。 视线再往左移,本该被弹飞的沈皎头上顶暴君的袖摆,露出半张脸,委屈巴巴的在躲雨。 姬厌时不时扯开袖子逗小娘子玩,眼尾漫不经心的上挑,落在苍白的面颊上投成两道娟秀的剪影。 身后,是陈豹和王福,两人正在交头接耳,说什么听不太清,只能依稀捕捉到“刨冰”“草莓”“推荐”类似这样的字眼。 周虎无声咆哮,陈豹你个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混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吃!还在吃!你怎么还吃得下! 能不能稍微陪我强烈的震惊一下下? 此时此刻,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空气登时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飘飘的开口,险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所以……沈姑娘没被弹飞,是王大壮被踹飞了对吗?” “如果我们没瞎的话,应该是的。” 时间陷入了静止。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又问:“沈姑娘只踹了一脚,对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空气再次凝固。 众人面色究极复杂,心情忽高忽低,血压也不算稳定,试问,还有什么比蚂蚁打赢了大象更让人目瞪口呆的呢。 沈姑娘才十五六岁吧?听说还是个初学者,一个初学者仅凭一己之力,就这么轻而易举将一个习武多年的壮汉踹飞了? 这就是天赋压制? 难以置信。 士兵们想起不久前的所言所行,就羞愧难当,恨不得挖个深坑把自己埋了。 原来,沈姑娘不挑武器不是因为骄傲自负,也不是自暴自弃,而是替对手着想,不然,王大壮起码要躺半个月? 沈姑娘真的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一个小娘子都这么厉害,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和借口不努力!从现在开始,他们要好好训练,天天向上,努力向沈姑娘看齐,不能做王大壮这种嘴炮废物! “我说大家,沈姑娘是不是晕过去了啊?还不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哈哈哈……免得摔出了脑震荡,这可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我们大壮哥。” 依旧缩在角落的几位还不明白实时情况,翘着二郎腿大言不惭的叫嚣着。 “就是就是,大壮哥的实力目共睹,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偏心,你们还有谁不服气的,赶紧来踢馆。” “怎么都不说话?被大壮哥的实力震惊得不敢说话了?一群怂……怂陛,咳咳,陛下,您怎么下来了?” 这人猛的一噎,被唾沫呛得咳嗽,对于神出鬼没的姬厌直接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标准大礼,挂件沈皎也阴差阳错的受了这实打实的一拜。 其他几个亦是纷纷跪下。 沈皎:“……”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沾暴君光的感觉还挺爽? 阴闷的天气衬得姬厌肤色又白了些许,眼底黑漆漆的,宛如一潭死水,暴君似乎很厌恶下雨,他语气比平时更冷戾。 “孤想就想来,还要给你报告?” 这人等不到其他几位装聋作哑的好基友说话,只好颤颤巍巍的开口,“不敢,不敢。” “既然这么想打,不如打个够。”姬厌神色喜怒不明,眼眸乌沉沉的,他偏了偏头,这几人脸上血色顿失,痛哭喊着求饶。 姬厌惘若未闻,脚尖一点,一把抓起地上装死的王大壮扔回比试场,“孤只给你们半炷香时间。” 这几位都是王大壮隔壁村子出来的,因为乡土情结,关系一直不错,现下,却为了活命拼尽全力朝所谓的好兄弟使劲抡拳头,众人看得龇牙咧嘴,想起几人在军营的所作所为,亦是没人求情。 陈豹冷眼旁观,这些歪风邪气早该治一治,就算陛下不出手,按照军法处置,他们也逃脱不了。 周虎又气又心疼,窥了一眼姬厌,又看向场地里斗得死去活来的几人,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赢了,我赢了陛下,我赢了。” 最后一刻,王大壮兴高采烈的举起手,他赢了,他是最厉害的,他方才是轻敌才被沈皎偷袭成功,但其实他并没有输。 现在,他再次证明了自己! 姬厌勾唇:“赢了好,那孤赏你……” 王大壮暗喜,他这么厉害,陛下一定会把沈皎赏给她,太好了,他要亲自把沈皎拉去浸猪笼! 姬厌摸了摸怀里炸毛仓鼠的发间,手轻轻抬起,在王大壮贪婪的目光中,一支玉簪笔直刺穿他的太阳穴,“噗嗤”溅起一滩绚烂的血花。 “脑袋开花。” 第39章 听我解释 王大壮下课后,他那群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的小弟们,也全部被陈豹拉去军法伺候。 沈皎没时间好奇这些人的结局是被开除军籍,还是被关进大牢,因为,姬厌这个毫无人性的狗比东西又给她找活了。 原以为暴君爆头之后起码会消停一段时间。 毕竟,再强悍的大佬玩游戏都有技能冷却时间,可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姬厌这个神经病的多动症,他似乎闲不下来,一刻不找事就浑身刺挠,跟赖皮蛇似的。 他竟让周虎专门去找了条狗来和她打架,一决胜负那种。 沈皎:……大哥,你要搞什么?她是个惊天动地的绝世大美人诶?和人打架已经足够有辱斯文,再和一条狗打架像话吗?传出去的话别人会不会以为她心里压根住的不是如花似玉的小公主,而是,腿毛五厘米的抠脚大汉? 她想反抗,余光却瞥见角落里那个比脸还圆还大的盆,只得勉强打起精神从软垫上摇摇晃晃爬起来,罢了罢了,做抠脚大汉不比做红烧毛血旺给暴君加菜强? 沈皎刚起身,袖口又被两根手指扯住,为了避免某人刻意找茬,她吸着气提前扯出一个笑脸,问:“陛下,又怎么了?您还有事?” 姬厌:“你这个笑,狗看了都摇头。” 沈皎:“那您怎么还不摇头?” 此话一出,当场安静三秒,就连最擅于将自己扮做木头人的王福也大表震撼,姑娘,你此举是要上天? 沈皎:啊啊啊!要命,这种话她怎么可以说的这么顺滑,在心里面骂骂过过瘾就好了,她何时这么能耐了?敢当着杀人狂魔的面发语音了?怎么就没管住这张嘴呢! 有些人死了,但他的心还活着,沈皎虽然还活着,但她的心已经死得梆硬,她感受到暴君冰凉的手指在她头上游走,像条饿了千儿八百年的蛇游来游去,似乎在寻找下手的位置,随时准备给她一个残酷而血腥的教训。 她发间还剩最后一支发簪,这下,大概真的轮到她被脑袋开花了吧。 但是,她想再抓紧的时间补救一下,沈皎顺势扑进姬厌怀里把脑袋藏进他的衣襟装死,“我的意思是陛下看了大半天的比试,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对颈椎不好,所以,要适当摇一摇头,活动活动筋骨,我是在关心您啊陛下。” 骂你的是我的嘴,和本人无关。 要杀就杀我的嘴,别杀我。 姬厌动手的心思微微愣住,怀里的炸毛仓鼠拱来拱去,毛发似乎被平时要软上几分,绵绵的,摸起来手感极佳,他没控制住撸了两把后发现,只要他一摸,沈皎就僵住不动,他松开手,沈皎又拱来拱去。 沈皎僵住不动的时候,真的和仓鼠相差无二,姬厌甚至能想象到她感受外界是否安全的同时,瞳仁滴溜溜的不停打转,想着想着,就忘记了生气这回事。 他的脾气总是难以控制,一点就燃,急需发泄,背后骂他的人数不胜数,当着面敢骂他的屈指可数,而且,仅有的寥寥几个已经被他杀光了。 所以,他方才的确是想给沈皎一点儿教训,但现在,他满腔不悦被炸毛仓鼠拱没了,心情突然有点不错,他扶住她乱动的脑袋,“不是想看孤摇头?孤摇给你看。” 沈皎:不!我不想!一点儿也不想,大王您饶了我吧。 但暴君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岂容改变,姬厌强行将她拎起来,捏着她的下巴,看他如何摇头,以她的视角来看,就像当红大明星在进行极其敷衍的照镜子。 实不相瞒,她好怕暴君照着照着登时变脸。 沈皎以为暴君还憋着大招整她,心惊胆战的看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可以确定,暴君似乎不是阴阳她,而是真的在正儿八经给她表演帅哥摇头。 危机解除,当即把心放回肚子里。 认认真真欣赏暴君的美貌。 姬厌看着逐渐目不转睛的炸毛仓鼠,觉得有点奇怪,以前也有无数女人因为他这张脸或者他的身份想爬他的床,行龌龊之事,那种带着欲望的迷恋目光他再熟悉不过,沈皎此时看他也算得上有欲望,但为何?总感觉沈皎看他像在看一盘菜? 还是一盘倒好吃不好吃的菜? 他莫名有点烦,不开心的揉乱她的头发,忍不住找事,“孤好不好看?” 沈皎实话实说:“好看。” 讲真,暴君这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皮囊真的蛮养眼,对着张脸再难吃的饭都能干下三碗。 姬厌眯起眼,开启间歇性抽筋一问:“既然好看,想不想刺杀孤?” 沈皎摇头:“不想。” 姬厌:“那你想干什么?” 沈皎:“想干饭。” 暴君沉默一瞬,许是觉得她的回答毫无追求,很不符合他的气质,姬厌眸色暗了暗,又问:“除了这个,你还想干什么?” “想干你。”沈皎话不过脑脱口而出。 姬厌:??? 沈皎:??? 卧槽!卧槽!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级别的狼虎之词,我明明想说的是“想要你这种咖位的美男们陪我干饭”,终极缩句?今儿个的嘴怎么就如此叛逆如此欠儿呢? 姬厌当场愣住,阴恻恻的表情渐渐龟裂,古怪的盯着她。 一副再和她聊天就不干净了的模样。 沈皎:“……”别这样!我可以解释!我的脑子刚刚短暂的离家出走了一下。 王福:!!!溜了溜了,这种付费话题他哪敢旁听。 就连打扇的侍女也不动声色的齐刷刷退下,沈姑娘牛逼。 喂喂喂,姐姐们,你们别走啊,留一个下来陪陪我也行啊,沈皎浑身僵硬,死了半个月的死人都没她僵,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帝哥哥?哪路神仙来救她一条命。 沈皎发誓,她未成年的时候,躲在被窝里被亲妈发现看小黄片都没这么惶恐,“陛下,您一定要听我解释,刚刚那个不是本人,是我的另一个人格,现在这个才是……” 她话未说完,感觉一阵劲风拂面,暴君匆匆忙忙逃走了。 认识姬厌这么久,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会……落荒而逃? 这样显得她更像猥亵未成年少男的猥琐大叔,还是猥亵未遂。 沈皎:“!!!” 干嘛! 这是干嘛! 狗姬厌!你特么一个残酷不仁的暴君跑什么?给我回来,回来听我从头给你解释,我真的不是老色批啊喂! 第40章 可是它送了我花诶 沈皎看着顷刻间空空荡荡的周围,只觉生活好苦,跟不加糖的黑咖啡一样苦,心好累,跟九九六的秃头技术人员一样累,万万没想到,她的人设就在一念之间崩塌得连灰都不剩。 做人难。 做美人更难。 做个像人一样的美人难上加难。 …… 姬厌提前离场后不久,沈皎打完工不多时也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枝盈香扑鼻的花,身后跟着一条走路东倒西歪的狗子。 并且老老实实与她保持着三米安全距离。 美人当前,狗子走走停停,尾巴摇个不停,似乎怕靠得太近亵渎了它的神明。 周虎看着自己千里迢迢,千挑万选,还喂了它好几顿肉骨头的白眼狗子,心情更复杂了。 就在今天,他失去了贴身助理王大壮,就在今天,他失去了一条丑不拉几的狗子,唉,强者果然总是孤独的,当英雄注定是要终身一人。 周虎原本还担心,这狗野性未除,凶神恶煞的,会误伤了沈皎,就连陈豹也这么认为,火速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宜,迫不及待就往回赶,就怕周虎这个莽子出岔子。 岂料,这上一秒还龇牙咧嘴,狂吠不止的狗,一见到美人就鼻涕冒泡,咧嘴傻笑,完全走不动路,跟吹了两斤老白干似的,步伐蹒跚,姿态昏憨,尽管举步维艰,它还是拖着沉重又轻飘飘的身体给沈皎叼了枝野花回来。 陈豹看着失魂落魄的周虎,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知道你为什么二十老几了还是单身吗?” 周虎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快三十年,迷茫地摇头:“不知道。” 陈豹:“因为狗都比你懂事。” 周虎:“……” …… 沈皎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寝殿,被她吓跑的暴君不知跑哪去了,找了三圈都没见到人,主角不在,准备好的满腔腹稿也没地方解释。 既然不在,那就等回来再说,她把狗子交给王福准备去吃饭。 “等等,姑娘。” 王福叫住她,看着脚边这条倒黑不黑,倒白不白,狗毛上打的结,紧实得足够他上吊,不确定地问:“姑娘,你真的要养这条狗子吗?它看起来好丑。” 沈皎摊开手:“我也不想养它啊,可是它送了我花诶。” 王福想象了一下陛下暴怒的场面,诚恳建议:“姑娘若是喜欢养小动物,老奴可以去给姑娘找一些好看的品种。” 沈皎接收到狗子委屈兮兮的眼神,“可是它送了我花诶。” 王福劝说无果,只好先将狗子带走。 说起来也奇怪,狗子在沈皎面前温温柔柔,乖乖巧巧,虽然丑是丑了点,但胜在脾气好,但面对王福和替它洗漱的侍女时,完全本性暴露,尖牙利齿,令人胆寒。 大半个时辰过去,一群人都没捉住它,反而被它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王福扶着险些被折腾到骨折的老腰正在歇气,身后一股凉气袭来,他背脊立马挺直,熟悉的嗓音缓缓响起,“在闹什么?想死?” “陛,陛下。”王福转身行礼,“老奴……在给姑娘的狗洗澡。” 姬厌撩起王福的衣摆擦了擦手上不慎沾上的血迹,面无表情,“胆子见长了,她吃孤的,用孤的,还敢擅自带个丑东西来蹭吃蹭喝。” 王福:“……”也不能这么说,狗子才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姬厌眉间戾气不散,“她哪来的狗?” 见状,王福便明白陛下是去处理被陈豹关在地牢的那几个人了,他没多问,老实回答:“周将军的那条,姑娘让老奴问问您,驯服算不算赢?” 姬厌没作答,轻轻“呵”了一声,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眸更是阴郁,掌心掂量着几颗地上捡的碎石,王福头埋得更低了,心道完了完了。 在暴君肃杀的气场下,东躲西蹿的狗子再不敢嚣张,老老实实缩在角落,一动不动,让侍女们将它抬回水盆。 只需一颗碎石就可以爆它狗头。 不知怎的,姬厌动手时忽然想起沈皎,她害怕的时候也惯于装死,不过,狗是真的怕他,而沈皎,就不见得了,什么话都敢对他说,胆子大得不像话。 这种时候会想起沈皎让他心情不太好,他以前不管想杀什么,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无人可以阻挠,但现在,炸毛仓鼠竟能打乱他的计划,奇怪。 有暴君站在这里监工,四周的簌簌风声都好像随之消散了,一片死寂,侍女们的工作效率事半功倍,不多时,狗子就洗好了。 姬厌蹙紧眉头,问王福:“怎么洗干净了还是这么丑?” 狗子委屈:“……” 老奴又不是它爹这哪知道,狗子本来就很丑,连他都觉得不忍直视,更何况身为颜狗的陛下,王福决定保持沉默。 姬厌沉着脸,“你说,她长的挺像那么回事,近来又天天跟孤待在一起,怎么审美水平这么拉?这种丑东西竟然也看得上?” 这个问题沈皎给过答案,王福秒打秒答:“因为狗子送了姑娘花诶。” 姬厌:“……”丑狗多作怪。 …… 沈皎吃饱喝足,洗漱过后姬厌还没回来。 此时已是深夜,想着暴君多半是在琅琊关的屋顶上飘来飘去进行他的扰民夜生活。 她被强行恐吓安排了一整天,虽然有软垫但依旧坐得腰酸背痛,确实有点熬不住,眼皮一直打架,她决定先睡,天大的事都明天再说。 本来就脱发,可万万不能熬夜,越熬越秃,代价太大她承担不起。 姬厌独来独往,性格孤僻,脾气暴躁,寝殿除了王福不曾有其他侍女,就连王福,夜里都不敢待在这里,这么一来,给暴君留门的重任只能交代在沈皎身上。 这么看来,她还有点小地位? 睡觉前,沈皎将门虚掩着。 是夜,迷迷糊糊之间,沈皎感觉身上有点沉,好似有什么刺挠的东西压着她,一阵阵的,越来越重,压得她呼吸困难,差点缺氧一命呜呼。 她硬生生被闷醒了。 身上跟压着一座小山似的,空气不流通,也看不见光,沈皎很慌,害怕美人死于窒息,“救唔……” 刚张嘴就含住一个不明物体,软软的?层层叠叠的?还幽香扑鼻? 这是…… 沈皎察觉到什么,求生欲爆棚,手脚并用刨开这堆不明物体,探出半颗脑袋,烛灯还亮着,她看到身上堆成山的蔷薇和…… 抱着一摞蔷薇花,站在她头顶随时准备给她致命一击的姬厌。 第41章 你想睡我! 沈皎:“……” 许是没想到人在面临死亡时的潜力这么惊人,刨的这么快,沈皎注意到姬厌眼底因不能砸她满头花,而闪过的那抹惋惜。 他看来有些发愁。 没弄死我你还愁起来了?该愁的分明是我好吧?不要强行抢戏大哥。 沈皎思绪混乱,忍不住怀疑暴君半夜行凶,就是因为下午那个有名无实的黄腔,一言不合就干脆送她离开? 她可以解释!她张张嘴,好吧,好像也不能马上解释,浅睡了一觉后,提前想好的三百字小作文连开头都忘了。 于是,沈皎只能说:姬厌,你小肚鸡肠。 她不慎打断暴君行凶,不知会不会受到更严峻的酷刑?想想王大壮的惨状,其实被蔷薇花捂死还比较温和一点?被别人当八卦传出去的话好像还有种凄惨美?不仅能留个全尸,臭得也没那么快。 沈皎深思熟虑后,闭上眼睛又躺下了。 继续吧,要砸赶紧砸,不听解释的小气狗男人,我累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等待死亡折磨心里健康还十分漫长,度秒如分,度日如年,终于,在沈皎差点又要拥抱周公的时候,暴君才慢悠悠的开口。 “你这么能睡,怎么现在就醒了?” 沈皎:?这话听起来,似乎不太像要弄死她的台词? 姬厌微微偏头,端着他那双乌漆漆的眼睛盯着她,很是疑惑。 一般而言,沈皎的睡眠质量非常好,生物钟也很准时,不到巳时不会醒。 他失眠越来越严重,经常导致头疼,情绪躁怒,烦得想找几个人来杀,有人杀还好,可没人杀的时候就有点无聊了,无聊很麻烦,总忍不住想找点事情做。 于是,有一晚,无聊透顶的暴君不想杀人,主要是琅琊关该杀的蠢货都被他杀了,就把目光投向睡得不省人事的沈皎。 他还醒着,她凭什么霸占了他的床,还睡得这么熟? 他越想越气,偷偷将人塞到床底下,想等她突然惊醒之后骂骂咧咧,可等待是个漫长而无趣的过程,他闲得手痒,又将沈皎从床底挪到床尾,过一会儿,再从床尾挪到外榻,折腾了半宿,她没醒。 面对不识时务的沈皎让他当即沉了脸,决定抱她去屋顶上喂蚊子,让蚊子叮她满脸红包,小做惩罚,看她还敢不敢如此无视他! 可这样一来,看起来就不太好看,就像一张白纸滴了几滴墨汁令人不快,美人的皮还是要光滑平整才最诱人,区区一群臭蚊子也配破坏他的人? 暴君立马转移怒火。 所以,后半夜,沈皎依旧没醒,甚至做了个当仙女的美梦,而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侧,尽心尽责的打了整晚的长脚蚊,美名其曰保护私有物的完整性。 想到这,姬厌顺势看了一眼沈皎光滑得如剥壳鸡蛋的脸颊,甚是满意,不由多问了一遍:“天都没亮,你怎么就醒了?” 沈皎:“……” 歪日?你还好意思再问一遍! 根据暴君的尿性,她现在完全可以确定暴君不是来杀她的,但是她差点被捂死!所以沈皎的火气蹭蹭上涨, 她呵呵一笑,“陛下,等天亮了,我特么就死得梆梆硬了!” 她目测了一下暴君手里那堆花的重量,估计得有两三个王福那么重,若方才直直砸下来,她压根不用跟世界挥手说再见,直接嗝屁长眠不起。 沈皎现在非常想骂他。 但是,她好不容易刨回来的一条命,不能鲁莽,万一暴君刚刚不想杀她,却因她叭叭而产生杀意,就得不偿失了。 沈皎只好在心里面过过嘴瘾,闲得蛋疼是不是?有这么强的臂力就去学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女娲补天,整尼玛的谋杀,花葬一条龙,有病。 姬厌稍微一想便反应过来炸毛仓鼠的意思,怪不得现在看起来尤其炸毛,他手一松,卸下手中重物,将她从蔷薇花堆拎出来放在其上,“还好天没亮。” 沈皎:“……陛下,重点不是天亮不亮,是您刚刚差点捂死我。” 她搞不懂姬厌大半夜又在发什么疯?今天不是情人节也不是七夕节,而且,以他们目前井水不犯河水的床伴关系,相比送花更适合给她五百万让她安分守己,不要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 暴君并没有接这个话题,插了朵蔷薇在她发间,问:“花香不香?” 沈皎拒绝转移话题,严肃的说:“陛下,您刚刚差点捂死我诶?” 姬厌惘若未闻,又唰唰插了几朵,“花香不香?” 这里没有镜子,但沈皎感觉她现在肯定是个满脑壳花花绿绿的傻逼,她深吸一口气,“陛下,您刚刚差点……” 姬厌:“花香不香?” 暴君这次直接怼她满脸花蕊,幽香四溢,沁人心脾,别说,还怪好闻。 沈皎讨伐暴君的思绪成功被带偏,“还挺香。” 姬厌得到想要的回答,换了一个问题又问:“孤的花香,还是狗的花香?” 沈皎:“……” 您没事吧?堂堂帝君和条狗杠上了? 沈皎下意识看向她插在茶盏里的花…… 光秃秃的。 一片花瓣都没有,之前虽然是朵野花,但也朵手脚齐全的野花,现在,独留一根腰都直不起来的花茎,窗外雷雨大作,它下一秒被风吹飞了。 可怜至极。 沈皎:“……” “当然是陛下的花香。”沈皎笑颜如花。 她还有选择的余地?答案都砸她脸上了,让她选一她还敢造次选个二? 岂料,听到这话暴君登时沉下脸,“那条丑东西只送了你朵野花,你就把它带了回来,孤把孤的花园都薅秃了,你不打算表示点什么?” 我一穷二白,全身上下没有一分钱,还有什么可以表示的呢? 这让她怎么回答?沈皎想想就头疼,狗子不是她带回来的,是她魅力太大收的粉丝,本来路人缘就差,能有一个跨越物种的真爱粉多不容易! 沈皎想了想,“摘都摘了,我们把花卖掉吧,陛下?” “卖花?”姬厌以为听错了,戳戳她的脸,“孤缺这点钱?” 那不是为了花,也不是了处理花,是为了什么呢? 沈皎不知怎的,又想起她下午说的骚话,结合满床的浪漫气息,她灵光乍现,瞪大双眼,抱住娇弱可怜的自己,“不是吧?你想睡我?” 第42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姬厌面色古怪,是他脾气越来越好,还是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以前要是有人敢这么大放厥词,他定一掌将其震碎成滩肉泥,渣渣都不剩。 沈皎:哪有乱七八糟,不是人之常情? 姬厌看她一副我行我素的姿态,顿了顿,“孤的意思是,丑东西送你的一朵花,你就愿意养它,孤送你这么多,你是不是可以杀孤了?” “嗯?” 怎么又扯到这个问题了?大哥,你从三天问一遍,到一天问三遍,真的不累吗? 沈皎的思路还停留在暴君其实蛮帅的,腹肌也很结实,腿也蛮长,睡一觉的话仔细想想其实也不亏,但是她还小,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结果,姬厌给她来这么一句? 她突然就困的睁不开眼,“陛下不是说,要把我教厉害一点吗?我现在觉得陈将军也就那样,完全不能激发我的实力!” 对不起陈将军,又拉你背锅,投胎的时候,我一定再多等你二十四个小时! 正和媳妇羞羞的陈豹突然打了喷嚏,无语!是谁在骂他? 姬厌盯着她,目光阴恻恻的,好像时刻要把她解剖透彻一样。 他突然勾唇笑了,“好,孤知道了。” …… 这场暴雨连下了好几天,池塘里的水都快溢出来,才露尖尖角的青荷顿时又被藏在水地,若隐若现,波光粼粼。 血气深重的琅琊关也因此被洗刷干净,青石路面不染尘埃,房檐瓦片焕然一新,青草翠翠,鲜花嫣红,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 雨停的那天,听说琅琊关驶入了一辆低调且奢华的马车,百姓议论纷纷,说是里面坐着一位白衣飘飘胜似谪仙的公子。 侍女告知沈皎:“听说一路上,有不少小娘子投荷包,递手绢,扔鲜花,堵了好一阵子呢,风光无限好。” 自从见过姬厌,沈皎对美男的定义不由自主的拔高许多,所以,她对这个吹得天花乱坠的谪仙公子并没有多大兴趣。 她好奇的是,如果暴君脾气好点,没有这么残暴不仁,也没有这么阴晴不定,让他去游街的话,多半会发生踩踏事故,马车起码被踩得四分五裂?不过有她在,那些小娘子她应该一脚可以踹飞两三个。 等等,沈皎发觉不对,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再怎么说,那是暴君的迷妹,她竟这么大胆想越俎代庖? 太离谱了。 虽然很离谱,但还是很想踹,这个想法如雨后春笋一样,疯狂往上窜,挡都挡不住,吓得她赶紧喝口凉茶压压惊。 “姑娘!姑娘你在吗?”王福突然破门而入,很是激动,“你不是想见小神医吗?梁公子来了。” 沈皎恍然大悟,看来那个谪仙公子多半就是梁珩,美男她可以不是特别在意,但是,对于她头发未来的再生父母,她必须跑着去见啊! 头发它爹,你等等我! “姑娘……你等等老奴啊。”王福扶住险些被沈皎撞飞的官帽,心力交瘁,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喜欢跑。 能不能理解一下他这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 王福追上去,嗓子都喊破音了,“姑娘!不在那边,你又跑反啦!” …… 沈皎到时,姬厌正在和梁珩商量事情,她刚到在门口就隐隐听见里面传来一句“童叟无欺,只需三十天,只要九九八,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走过路过不容错过,陛下,你还在等什么!” 说话的声音有些温雅,类似文秀书生,只是说话的内容比较浮夸,显得格格不入,她莫名怀疑,这真的是神医该具备的业务台词? 难道是梁珩此行还带了一个江湖骗子过来?毕竟,话本子上时常会写帝王身边的医者时常勾结江湖道士,推销什么长生不老药?青春永驻丸? 但暴君一天求刺杀,长生不老药肯定不会买,但耐不住他是个内外兼修的颜狗,可能会买后者,她要是开美容院,绝对死盯姬厌这种人傻钱多的客户。 沈皎正想问王福,里面除了暴君和梁珩,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那声音再次嘹亮的响起,“不行的话,我梁珩倒立洗头!” 沈皎:“……”好一个自爆。 看王福四处打望的架势,料想他多半又要提前跑路,沈皎赶忙拉住他问:“这真的是神医?” 王福点头:“是的姑娘,真的很神。” 行吧,是骡子是马总该牵出来溜溜。 沈皎只身一人走进去。 暴君还是那么放荡不羁的瘫在美人椅上,衣袍曳地,蔷薇漫漫,分外妖娆,她一进门,他们的话题刚好结束,姬厌朝她招手,“过来。” 沈皎过去,暴君友好的分了半边椅子给她。 这个角度,她对梁珩的容貌一览无遗。 老实讲,光从视觉层面上来评价,梁珩生得的确不错,白衣飘飘,气质出尘,眉目清明如远山,举手投足宛如山水墨画一笔一划勾勒而成,芝兰玉树,赏心悦目。 可一说话,就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慨。 “这位妹妹好生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梁珩刷啦打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摇了两下。 沈皎本来想说,兄弟,初次见面,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五岁小弟都不用了好吗? 但看梁珩绞尽脑汁回想表情,心道不妙,不是吧不是吧,莫非他认识原主?不要吧,要是原主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黑历史,这很尴尬的。 “吧嗒”一声,折扇合上,梁珩笑意盈盈,“总算想起来了,原来是在我梦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妹妹竟在我身处。” 沈皎尴尬笑笑:“……什么梦?小蝌蚪找娘亲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暂且愿意入你一梦,然后,把你这个人间油物扼杀在摇篮!免得日后祸害人间。 梁珩表情一凝,好像被震惊得愣住。 沈皎心道:完了完了,她怎么就是管不住这张嘴!玩笑开的有点过,会不会惹得神医不高兴,屁股一拍扭头就走。 她准备道歉,“抱……” “妹妹。” 岂料,梁珩竟先她一步开口,秉承着礼貌原则,沈皎打算让神医先说。 只见梁珩绕着大殿走来走去,突然回首,“你刚刚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沈皎:“……” 第43章 农民翻身做地主 沈皎从来不觉得脚趾头原来可以这么累,但也很好想通,毕竟在极短的时间内抠出两套三室一厅,一厨两卫,如此大的工作量,累点也是应该的。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爱好,习惯,性格,言行皆大相庭径,独具特色,她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救治,对于土里土气的梁珩,沈皎只能表示尊重,祝福。 她迫不及待想抓紧时间说点正事,她最近每天保证最少八个小时的睡眠,早餐都吃黑芝麻拌核桃仁,可晨起梳头时,掉发竟然从十几根演变成几十根,恶性发展,日益严重,这让她毛骨悚然。 天要秃她!沈皎惊骇。 病人想看病,可主治大夫还在冲她不停眨眼睛,跟扑棱蛾子似的,暗示意味明显,沈皎只好问:“哦?是么?什么花?” 梁珩羞涩一笑,“一见到你我就眼花。” 沈皎:“……” 巧了,我看你也挺像朵花,人间二哈大呲花。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想必她的建筑事业定会蒸蒸日上,再稍微努把力,什么垃圾小套房?圆明园和魔仙堡她都能抠出来,秦始皇陵的兵马俑都不在话下。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沈皎对梁珩的怀疑突然化为乌有,她敢肯定,梁珩就是神医。 如果梁珩不是拥有枯骨生肉,妙手回春的医术,以他这张喝了五百斤地沟油且比麻雀还闹腾的嘴,估计已经被暴君斩杀了一百零八次了,一座山上整整齐齐的坑,都是“梁某”的坟。 不过,神医的话真的超级多,一开口就如同上了发条,根本停不下来,估摸着若是安排他去和教导主任吵架,基本可以直接秒杀。 梁珩和暴君完全是两个极端,前者静如处子,分分钟就是两万论文,后者动如脱兔,两三秒便是几颗人头。 一个嫌吵,一个特吵,一个杀天杀地杀空气,一个救老救少救病残。 沈皎不明白,暴君和梁珩除了性别相同,属性相同,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就凑在一起了?看起来非君非臣的,应该能算作半个朋友? 但她更看不明白的是,梁珩一口气连喝八杯水的操作,神医这老牛饮水润喉咙的架势,是还要继续叨叨不休?八杯水?这得说到猴年马月? 沈皎的脚趾不由一紧。 梁珩喝饱了,“妹妹……” 刚开口,就被姬厌一脚踹了出去。 梁珩:“啊……咕噜咕噜……” 外面有个池塘,约莫两米深,外加这几日天降暴雨,水与地面相齐平,登时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听到动静飞奔而来看热闹的狗子被浇了满头水,成了落汤狗。 狗子很生气,它只是想看个热闹而已! 刚摸上岸的梁珩浑身湿漉漉的,来不及拂去脸上的水渍,只觉眼前闪过一团模糊残影,将他再次撞回池塘中央。 梁珩大惊:卧槽!那嗖的一下什么玩意?有鬼! 屋内。 沈皎根据梁珩扑腾的声音判断出,神医应该是个狗刨式游泳专业户,再看暴君面无表情的神色,仿佛踹的不是好兄弟,而是一颗二毛五的卷心白菜。 姬厌窥见沈皎的眼神,便知她所想,捏住她的衣领,嗓音阴闷,“他不是孤的朋友,孤没有朋友,亦不需要,所以,笑一声。” 这个时候嘲笑他人真的很没品!沈皎立马跪了:“我不笑。” 你是帝君,得罪一个神医,还有千千万万个神医前赴后继,就算没有神医,还有白胡子老太医,可我只有梁珩!失去他,谁来帮我长头发! 姬厌:“你到底笑不笑?” 沈皎:“我不笑!” 姬厌阴恻恻的说:“真不笑?” “不笑,陛下,您冷静一点,等我明天笑行不行?您要是等不及,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给你笑个够,但是,现在真的不能笑,真的不能,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沈皎坐在地毯上扯住暴君的衣袍。 姬厌沉下脸:“好一个有原则,既然这么有原则,那孤就杀了你,剃光你的头发,然后,把你的嘴割下来缝在你光秃秃的脑袋上。” 沈皎立马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嗝。” 她突然捂住嘴,惊恐的瞪大雪亮亮的眼睛,“陛,陛下,你给我吃了什么?” 乱吃不干净的东西是会肚子疼的! 方才,趁沈皎笑的时候,姬厌手指一弹,一颗黑漆漆的不明物体精准滑入她的喉咙,她下意识就要呕…… 姬厌:“晚了,这药入口即化,毒性极强,现在已经侵蚀你的骨髓,你吐出胆汁也没用。” “毒药?”沈皎动作一顿,脸色苍白,就因为她晚笑了几秒钟就要毒死她? 姬厌!你特么的!不看僧面也该看看我们同床共枕的情面,叠好被子就不认人,你这个大猪蹄子好狠的心呐。 尽管腹诽,沈皎还是死死抱着暴君的大腿,哭诉道:“不要啊陛下,我觉得我最近消化不良,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我这么美我不能死,您高抬贵手救救我吧。” 姬厌:“你让孤救,孤就救,那孤岂不是很没面子。” 日尼玛,面子还不抵我一条命?你个残暴无情的大暴君,我要和你绝交! 沈皎开始后悔,早知今日,还不如直接死在险些被蔷薇花闷死的那个浪漫雨夜,起码能留个全尸。 也不知这毒药她过不过敏,要是过敏,一边长麻子一边穿肠破肚,也太难看了。 姬厌看着哭得一本正经的炸毛仓鼠吹出鼻涕泡,很可怜但是好好笑,想笑就笑了,他笑得前俯后仰。 就是,沈皎嚎着嚎着怎么还有点心不在焉,三心二意? 他有些好奇,“喂,你在想什么?”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沈皎,第二,关你屁事。”反正都要死了,她才懒得讨好姬厌,什么狗屁暴君,她沈皎不伺候了! 她要在最后的生命里,农民翻身做地主! 沈皎越想越不值得,她苟延残喘这么久……好吧,也不是很苟延残喘,吃穿用度似乎都挺奢侈,但她努力活下去的精神是不可磨灭和辜负的,然而,这一切都被姬厌这个棒槌打破了! 她竭尽全力给了姬厌一掌。 沈皎还坐在地毯上,这个角度,她刚好拍在暴君屁股墩上,哇,好有弹性哦,她没忍住又拍了两下。 姬厌当场愣住,何曾有人敢摸他屁股?不要命了?他嘴角的弧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变态,“知道吗?你本来是有救的,但现在,你死了。” 第44章 闹鬼 沈皎:“???” 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你特么怎么不早说?早点说还会发生这种事?再者,你一个大男人被一位绝世倾城的大美人摸两把,纯赚不亏诶! 而且,你当初摸我的时候我可都没说什么,双标狗! 不过,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暴君的翘臀确实不同凡响,大丈夫能屈能伸,沈皎最大的优点就是敢于直面错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抱住暴君的大腿,无缝衔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往上糊,“陛下啊,我错了,您聪明睿智,才高知深,不同凡响,一定可以看出来此举并非我所意,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完全是因为那颗毒药暗中作祟,扰乱我的心智,我才一手失成千古恨,不然,就算天王老子在场,我也不敢胆大包天,摸你珍贵的龙腚啊。” 这声龙腚直击姬厌大脑,他阴沉着脸,“撒手。” 沈皎死死抱紧,“我不。” 姬厌:“撒不撒?” 沈皎:“我不,我就不撒,如果我撒了,您一定会砍我的手。” “你倒是提醒了孤。”姬厌和她对视片刻,阴森森的笑,拖着她往外走,“孤现在就去取剑来剁你这双被毒疯了的爪子。” 沈皎:“……”真特么忍不住想给自己两拳,老是多嘴! 不过,姬厌这货的毒药是不是过期了?不会是没用完的存货吧?也不知道发霉没有?怎么发作这么慢?按照电视剧的经典桥段她早该吐血身亡了,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 求求快点发作!因为她实在无法面对接下来的残忍。 沈皎挂在姬厌腿上,就像没有重量的挂件,轻轻松松就被带到门口。 每顿三碗饭都白吃了?她当即松手,移情别恋抱住一旁的柱子,吸了吸鼻涕,“冷静点陛下,您仔细想想,我没了手,日后怎么完成刺杀你的重任?” 姬厌不听:“你还有脚。” 沈皎:“可我的脚是个废物,没有手有用。” 姬厌轻而易举就将她从柱子上扯下来,“那就砍脚。” 沈皎:“……” 此时此刻,她严重怀疑陈豹和王大壮在演她,吹得她很吊很牛逼的样子,结果呢?就跟小猫小狗似的被暴君拎着满地走?比鸡毛掸子掸灰还轻松? 姬厌看了她一眼,炸毛仓鼠的想法尤其好懂,脑子里面想的事尽数呈现在脸上,“孤说了,普天之下,无人打得过孤,和孤比,你弱很正常。” 比他弱是家常便饭,不稀奇,但是沈皎和其他人相比,马马虎虎。 沈皎:“???”又是处心积虑的给我下毒,又是风风火火准备剁我手的,你特么居然还要嘲笑我?你一个满级的东道主,总是欺负我这个弱小无助的外来客,不要脸! 姬厌又用眼神更直观的表达了一下嘲讽,才继续铁面无私的拎着她往外走。 沈皎:“……”罢辽,保手要紧。 这个角度,再抱大腿显然十分牵强,于是,她一个鲤鱼打挺,顺势用手勾住暴君的脖颈,脑袋埋在他颈窝深处拱了拱,就和在看台上那日一样,相差无二。 姬厌脚步一顿。 炸毛仓鼠的头发软软的,呼出来的气息温热轻软,在沈皎看不见的方向,神情忽而变得古怪。 她又拱了拱,主要是鼻子莫名有点痒,一时半会腾不出手,实在有点忍不住,“陛下……” 姬厌拍她背:“再拱一下。” 这个时候的暴君脾气难以捉摸,沈皎担心他拍着拍着手抖,干脆送她一套九阴白骨爪,赶忙倾情且卖力的拱了拱。 “力度不对,重新拱。”暴君又拍她的后脑勺。 有病啊!这玩意难道不是临场发挥?她哪晓得暴君喜欢什么力度? 沈皎心力交瘁,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这个姿势远远看去,甚是轻浮,王福遥遥一瞥,好家伙,年轻人真会玩,高兴得掉头就走。 两个人都卿卿我我了,继续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离他们拥有小殿下的日子还远吗? 沈皎不知王福所想,她只知道她额头都快磨秃噜皮了,姬氏帝君,难哄程度五颗星。 总算,在她顶着个蓬松且尤其显发量的鸡窝头的时候,暴君才发出了满意的信号。 沈皎心道,总算可以歇歇了。 姬厌:“你怎么不动了?快点,照这个力度继续。” 沈皎:“……”草,好想一头磕死他哦。 “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响起梁珩温雅的嗓音。 沈皎:不不不,救命恩人,你来得正是时候。 她风速从暴君滑下来,跳开三步远,回头只见梁珩头顶水草湿漉漉的站在门口,仙气飘飘的白衣也黑得看不清颜色,一开口就吐水,沈皎还看见有条小鱼从他发间跳到地上,跳来跳去。 像极了头七回门的水鬼。 沈皎面色复杂,兄弟,水底是有时空隧道吗?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一副死了十几二十年的模样? 梁珩糊了一脸淤泥,虽然看不清其表情,但她读懂了他“赶紧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千言万语要吐槽”的眼神。 沈皎自来上道:“梁公子,你……”怎么了? 梁珩:“啊……” 姬厌再次一脚将人踹飞,满脸阴鸷,“你来得确实不是时候。” 沈皎:“……” …… 虎口保手并没有让沈皎感到高兴,反倒愈发忧心忡忡。 因为姬厌告诉她,她体内的毒不是不发作,而是时候未到,总有一天,她便会被这传说中的只溶在口,不溶在手的化骨丹融成一滩血水。 至于哪一天呢?没个定数。 也许某个清晨她睁开眼,就发现她的长腿细腰翘臀都没了,或者她泡澡,泡着泡着胸平了,都有可能。 唯一的好处是,化骨丹融肉融骨融五脏六腑,唯独不融头发,所以,她美丽动人的一生,最终就只能留下一团乱糟糟的青丝供后人参考。 好惨。 姬厌:“开不开心?虽然你死了,但你保住了你的第二张脸。” 沈皎:“……”苦奶入喉心作痛,突然觉得,第二张脸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 “唉。”她叹了口缠缠绵绵的气,独自出门散散心。 没走几步,就遇上收拾妥帖的梁珩,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洗干净之后的神医,又恢复了最初那自信放光芒的气场。 梁珩神秘兮兮的叫住她,“沈妹妹,我给你讲,我严重怀疑这宅子闹鬼,听说你有条狗,能不能借我两天避避邪?” 第45章 中毒 闹鬼? 就算闹鬼也应该缠上暴君这个杀人大魔头才是,怎么欺负初来乍到的治病小神医?难道鬼界也施行恃强凌弱的那套?这么看来,暴君的气场起码得有八丈八,怪不得是帝君呢。 比不得,骚不过。 借狗并不是难事,沈皎当场叫来狗子,因换了个生活水平良好的饲养员,狗子最近伙食得到改善,斑驳稀疏的毛流逐渐光滑蓬松,肥肥胖胖的,多了些许可爱。 但这单单只是她的主人滤镜,这让梁珩觉得十分矛盾,说狗子好看吧,好像有点昧良心,说狗子丑吧,好像又有点没良心。 思来想去,只会对天下所有的妹妹甜言蜜语的梁珩,只能折中说一句,“哈哈哈,狗子如果不难看的话,应该还挺好看的。”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沈皎近来的嘴总是比脑子动得快,“……梁公子如果是个哑巴的话,应该看起来挺聪明的。” 梁珩:“……” 沈皎:“……”要不先定个小目标,比如一天只说三句话? 这种话题总是格外尴尬,怀疑继续下去会阻碍友谊小船的建立,于是二人不约而同的一个假装没听见,一个假装没有说,默契十足,气氛一派祥和。 梁珩为了感谢沈皎的借狗辟邪的大恩,主动提出给她把把平安脉,相当于体检,不仅能提前预防感冒,还能了解当下的身体状况。 沈皎很想知道她现在有没有融化的迹象,当即同意了,撩开袖子,露出嫩白如玉的皓腕,主要还是想确定一下暴君那个狗比是不是在唬她。 梁珩医术精湛,出生不凡,外加长的人模狗样,一表人才,在大燕,人气很高,十分受女性客户的欢迎和热爱。 仅是王城的官胄贵女们预约梁珩诊脉的单子,都排到明年六月份了,不是问他怎么下巴的痘都长半个时辰了还没好,就是问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秘方,能让胸前的苹果变成菠萝。 更有甚者是夫妻双方其貌不扬,貌若无盐,担心后代颜值不够处不到对象,问梁大夫能不能伸以援手,助人为乐,有偿借一粒种子,日后可以让孩子认他做小爹,梁珩当场吓得脸色苍白,落荒而逃,行李都没收拾直奔琅琊关。 梁珩虽然言语浪荡,但诊脉很讲究,不忘掏出一张方帕垫在沈皎手腕处,不过半刻,他便目露沉重。 大夫每个不经意的表情都会给病人带来致命的打击,和无穷无尽的幻想,沈皎手足无措,汗不敢出,紧张道:“梁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你这样让我很想原地给自己刻个碑。 可小神医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欲言又止,就是吐不出半个字,她心随之沉入谷底,完了完了,大夫摇头,堪比头孢配酒,她怕是离融化成液体不远了。 沈皎绝望。 梁珩收起手,虚拍两下她的肩,笑起来像天使,语气格外温柔,“趁还有时间,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沈妹妹你……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沈皎:“???”叹气?你为什么要叹气?不准叹! 快点把最后这段话收回去,我特么不爱听! …… 梁珩说有事,是真的有事,他找到王福询问,跑了半边宅子总算在地牢门口见到刚处理完人的姬厌。 暴君墨发披散,体态欣长,站在枝叶繁茂的凌霄花树前,处处透着妖冶与孤清,似乎觉得花开枝头甚是碍眼,他一掌将其震落在地,降了场洋洋洒洒的花雨。 然后,他约莫又觉得没有花叶的树,光秃秃格外难看,又一把将树连根拔起,投出苑墙,一气呵成。 姬厌糟蹋完凌霄花,最后,才慢吞吞的把视线落在梁珩身上,眼尾恹恹翘起,目光阴森深邃,似乎在思考是把人扔去陪那个树好一些,还是踩碎成泥陪这堆花合适一些。 梁珩:“!!!” 这次来的似乎也不是时候。 他登时再次退后三米,保持双倍的安全距离,紧张的开口:“陛下,你先冷静冷静,我有天大的事要禀报,沈妹妹她……中毒了!” 话刚落,姬厌嗖的一下出现在他面前,沉着脸,“你研制的那小破药丸真有毒?梁珩,你要死吗!” “一个大写的冤枉印我脑门上啊陛下。” 梁珩捂住被暴君内力震乱的龙须发型,面对近在咫尺煞神,决定日后还是养只信鸽,飞鸽传书,能一辈子不见面就一辈子不见面。 他解释道:“我那药丸可是研制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生发精华,隔壁秃子用了都说好,没出生的小孩都抢着要买,我可以拿我美丽的项上人头担保,砒霜有毒它都不可能有毒……啊。” 一道残影划出道完美的弧线,他再次暴君一脚踹飞,精准填满刚刚的树坑,梁珩委屈,他急着逃跑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来琅琊关,下午洗的还没干呢。 姬厌慢悠悠走近,“说重点。” 梁珩不想再被踹,干脆待在坑里叭叭:“重点就是,沈妹妹身中鹧鸪毒,我估计,她是自小被人投毒,经过日积月累,月岁沉淀,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身体吃不消了,就会表现出来,比如她脱发,或者,格外怕冷怕热,比普通人睡眠沉,记忆缺失啊等等,这些都是毒发的前兆,不及时解毒,她就会如愿以偿……啊不,不情不愿的走到生命的尽头。” 姬厌拧眉:“记忆缺失?”所以,炸毛仓鼠不是假装不认识他?也并非演技精湛?而是压根忘了? 沈皎竟敢忘记她的所作所为?这个答案让他很是不悦。 梁珩不知怎么惹得这尊大佛不高兴,但他俨然习惯暴君的变脸速度,赶忙说:“不过,陛下,还有件事很奇怪,这种毒我以前见过一次,患者死于七八岁,根据医史记载,中毒者,通常活不过十五岁,沈妹妹看起来及笄了吧?别说,她命还挺硬。” 不仅能得暴君另眼相看,还能与鹧鸪毒斗智斗勇,一个五颜六色大写的牛逼送给沈妹妹! 姬厌有些烦躁,他垂眸,“说完了?” “如果说完了那就是说完了,好陛下,快快把我弄出去,我要抓紧时间洗个衣……啊。” 伴随一声哀嚎,又是一道靓丽的弧线划过院墙。 隔壁院子打完盹的扫地侍女迷迷糊糊抬起头,卧槽!什么东西嗖的一下,有鬼! 第46章 暴君心里住着公主 沈皎只是短暂的伤心难过了几个时辰,便想通了。 反正担惊受怕,焦虑不安也是死,欢天喜地,吃吃喝喝也是死,既然逃不过结局,那就放平心态,珍惜当下,争取过好每一分钟,每天再多吃三碗饭,不能留遗憾。 可能是毒药的副作用作祟,今天早上梳头的时候,掉发的数量又从几十根回到十几根,可喜可贺,也算是目前惨淡生活中令她愉悦的消息了。 沈皎哼着新学的跑调小曲儿,跟二哈拆家似的把衣柜里面各式各样的裙子全部翻出来,一一排开。 她在这个世界里没爹没娘没兄弟姐妹,除了暴君,王公公,陈将军,狗子,还有新认识的小神医梁珩,也没什么知心朋友,等到了阴曹地府多半没人记得给她烧漂亮裙子。 所以,她要趁现在还活着穿个够,勤快一点的话一天大概可以换四十八套繁复的衣裙,二十四次隆重的发型,十二次精致的鞋子,至于首饰盒就随身携带,走两步换一次步摇发簪,走两步换一次耳环项链,争分夺秒才能赢。 她每天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日后逝世的时候,旁人才会感叹,“哇,虽然这个小娘子死的很惨,但根据裙子尺寸和款式来看,她身材不错,衣品也很好。” 根据经验,这个点的暴君通常不在寝殿,沈皎麻溜的褪下衣服,刚拿起一条花里胡哨且层层叠叠的曳地纱裙,又想试试旁边那条黑鸦羽色广袖交领长裙,或者最里面那条金光闪闪的拉风裙也很戳心? 她挑挑捡捡,都想穿,好纠结哦。 正当沈皎犹豫不决准备点兵点将的时候,头顶忽而传来一道阴嗖嗖且格外嫌弃的嗓音:“你怎么这么笨?都十六岁了连衣服都还不会穿。” 沈皎:“!!!”歪日?进来之前能不能保持基本礼貌,先敲门啊大哥。 她飞速钻进被窝,裹住一丝不挂的自己,探出脑袋,本来还有些羞涩,担心尴尬,但看到靠坐在房梁上的暴君,那副“咦?原来一马平川的豆芽菜还会钻被窝?有趣有趣”的表情,沈皎顿时心如止水。 累了,真的,对付没眼光的瞎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对其视若无睹,她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午觉养养神。 刚闭眼,刺骨的凉意便迎面袭来,沈皎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双大手从被窝抱出来,然后,兴致勃勃的替她完成她半途而废的择裙事业。 沈皎:“……”她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朴实无华的逝世不好吗? 倒时候,那些人亦会感叹,“哇,虽然这个小娘子死的很惨,但看穿着打扮,她一定是位天生丽质,玲珑有致的美人!” 沈皎以为她多半会羞愤难当,结果,姬厌眼里的她似乎自带马赛克,脸以下全是码,看她就和看根木头一样没什么区别,导致她不仅面无波澜,甚至忍不住猜测暴君是不是不行? 姬厌直接选中那条黑鸦羽色的交领长裙给她换上,动作自然又顺滑,容易产生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沈皎严重怀疑他之所以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挑挑拣拣,是因为在她挑挑拣拣的时候,他蹲在房梁上暗戳戳的提前选好了。 所以? 姬厌这脑瘫新挖掘的毛病是玩真人奇迹暖暖?呵呵,还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姬厌拍拍她的发顶,很严肃的,“你又在骂孤?别分心,裙子该这么穿,学会了吗?” 沈皎:“……哦。” 兄弟,我犹豫的是穿哪件,不是犹豫怎么穿,麻烦你搞清楚状况啊喂! 姬厌眯眼:“所以,学会了吗?” 沈皎头都点掉了:“学会了,学会了。” 姬厌:“孤不信。” 这也不信?她目前是十六岁,不是六岁!沈皎:“陛下,我可以证明给您看。” 姬厌:“不许嘴硬。” 沈皎:“???” 请问,您是哪只眼看见我嘴硬了呢?让我戳爆它好吗? “我没有嘴硬,陛下。” 姬厌:“孤不信。” 沈皎:“……” 暴君心情似乎不错,又选中另一条更精美华贵的黑纱裙,尾端亦是绣有妖娆风情的金丝蔷薇,花蕊处有金镶玉而制的珠子点缀,光泽流转,冷艳矜贵。 他嗓音懒洋洋的:“孤决定大发慈悲再教你一次。” “……” 那您可真是好慈悲啊,沈皎在心里叹息。 表面上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实则,内心住着一个爱玩芭比娃娃的小公举,姬三岁,老娘鄙视你一,万,年。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姬厌小公举的换装计划,随即是王公公局促的禀报,“陛,陛下,梁公子有要事求见。” 姬厌当即黑了脸,临走前又极其随性的塞了颗东西在沈皎嘴里。 又来?她下意识就要吐。 暴君捂住她的嘴,凶巴巴的恐吓,“敢吐,孤现在就杀你。” 还是不了吧,能多赖活一天算一天,沈皎不敢吐,但也没乖乖咽下去,暴君这次的手法没第一次准,上次直接给她塞喉咙管,这次的药丸还在她舌头上。 老实说,这次毒药的制作方很有良心,甜甜的,还是桃子味的,唉,惭愧,她也不想吃,是药它自己化的。 姬厌瞅了她一眼,轻嗤,“怕什么?解药。” 沈皎:“……咕噜。”什么?解药?赶紧咽下去。 姬厌:“……” …… 半刻钟后。 梁珩看到周身散发着“老子想杀人”的姬厌,恨不得立马掉头跑回王城。 他好像,来的似乎又不太是时候? 要不再买个卦吧?日后出门之前先占卜一下?或者,他转行去当个道士?虽然不能再明目张胆的和漂亮妹妹们打交道,但是保命要紧。 姬厌冷笑,“一而再,再而三,梁珩,当真以为孤不会杀你吗?” 梁珩直接给跪了,“不要嘛陛下,人家是真的有要紧事啊。” 姬厌一脚踩碎身侧的山景石头,阴鸷着脸,“有话快说,说完孤再杀你。” 梁珩自动屏蔽最后半句话,麻溜的爬起来,拂去身上的灰尘,“陛下,我翻了翻书,要解沈妹妹体内的毒,还差几味药,据我所知,其中有一味就在榕城云雾山。” 姬厌:“谁告诉你,孤要给她解毒了?” 第47章 心口不一 梁珩:“……” 他心道,这还要谁说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您这张苍白得发光实则乌漆嘛黑的脸上,不是明明白白写着答案么? …… 话虽说得义正言辞,不可撼动,但几日后的清晨,众人还是陆续得到姬厌要准备离开琅琊关的消息。 暴君要走,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更欢喜,就连陈豹和周虎二人,都不约而同心松一口气,实不相瞒,伺候这尊动不动就砍脑袋的弑神,可比对付阴险狡诈的魏狗还令人胆颤惊心。 如若不是不敢太放肆,琅琊关上上下下都想敲锣打鼓,放三天三夜鞭炮庆祝一下这个大喜的日子,这可比过年成亲生孩子什么的,还要欢天喜地。 沈皎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原因无他,单纯是她醒的很晚,雷打不动的日上三竿,约莫是伙食愈发好,她最近不怎么做梦,连睡眠更沉了些。 暴君虽然是个幼稚的狗逼,但有一点非常好,就是一般无事从不催她早起,这为数不多的优点让她非常满意。 “陛下,我们是要回王城吗?” 沈皎刚睡醒,头顶上还有簇呆毛鹤立鸡群,她乖乖坐在床沿,任凭姬厌摆布。 自从那日过后,暴君就单方面爱上了真人换装游戏,而她,也逐渐习以为常,甚至,心情不错的时候还能时不时主动配合暴君一下,抬个手,转个圈,摆个造型,亦或是走几米猫步? 若是音乐,场地,妆造发型都到位的话,不出意外,她可以成为一名成功的野生模特。 如果真是回王城,那就太好了,她这个见识短浅的土鳖总算能进城大开眼界,想想就很激动,大燕身为六国之首,王城定是繁花似锦,软红香土,车水马龙。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见过最繁华且最有格调的地方,就是脚下这座壕无人性,雕栏玉砌的府邸,到底是暴君呢,连临时落脚点都修的比富胄商贾还要辉煌多金。 感觉倒卖这府上的装修布景,似乎都能大赚一笔? “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回的,没出息,孤带你去榕城云雾山。” 姬厌终于如愿以偿给炸毛仓鼠穿上那条金丝蔷薇黑纱裙,他心情似乎很好,狭长的眼尾自然上挑,遮住眸底血丝,戾气便就浅淡了几分。 嗯?榕城云雾山?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云雾缭绕,仙人飘来飘去,绿化很好的样子? 她问:“去云雾山干什么?” 姬厌:“你不是嫌陈豹武功太拉看不起他么?江湖排名第一的剑阁就在云雾山,青琅剑圣就是剑阁阁主,孤带你去找他。” 您这张小嘴真是跟抹了敌敌畏一样毒,劳烦不要过分曲解我的意思好不好?陈将军明鉴,我可没说看不起你。 沈皎偏头,“那陛下的意思,是打算送我去拜师学艺?” 按照正常的推算的话,暴君多半是这个意思,陈豹不行,那就再换个牛逼克拉斯的老师。 但是,像这种牛气冲天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选人标准多半很严格,入门应该很难吧?她会不会连最低的分数线都没有?直接被刷下来,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毕竟,大门派的规矩就算没有三本牛津字典厚,也不会比两本牛津字典薄,最重要的是,可能要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哪熬得住啊。 但估摸着,以暴君的脾气秉性,多半会大手一挥让她带资入阁?或者捐几栋楼,修几个练剑场,谁也说不准。 姬厌看着神游四海的沈皎,不知她在想什么,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他用食指戳戳她的脑门,鼻音轻哼,不屑道:“拜师学艺?凭他们也配?像这种外强中干的垃圾剑阁,孤只身一人便可屠满门。” 那您可真是垃圾中的战斗机,沈皎忍不住腹诽,“那我们是去干什么?” 姬厌:“打架啊。” 沈皎:“就仅仅是为了打架?” 姬厌:“不然呢,你不是说,想成为高手之后再杀孤?实战经验薄弱不打紧,孰能生巧,多打几次就好了,虽然在孤眼里,他还是太弱,但相对于你而言,是最合适的沙包。” 沈皎面色一僵:“……” 您要是没疯,可否看着我清澈,单纯,懵懂且无知的眼睛再说一次? 穿得这么妖艳好看,然后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去打架?这么贵的裙子诶,刮破一根丝她都会心肌梗塞的好吗,做公主就要有做公主的样子,不可以做拥有校霸梦想的小学生! 沈皎仔细品味暴君的话,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还是太弱?陛下,这个他是……?” 姬厌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青琅剑圣那个老头。” 沈皎沉默半晌,“嗯……我?一个小欻欻,翻山越岭去找茬?嗯……一找就找人家的阁主?您确定吗?” 这不是打架,也不是在战斗中升华,这特么完全是找抽。 我一个六十分的小菜鸡,书没读两本,开口就要求我去和全国状元一比高低?沈皎内心是崩溃的,这根本不是望子成龙,这是痴心妄想,脑子抽风。 姬厌颇有闲情雅致的插了支金雕青鸟镂空花簪在她发间,窥见她的神色,语气突然阴森森的,“你不想去?” 沈皎:“不想去。”谁想谁傻逼。 姬厌:“不去就断你解药。” 沈皎:“我准备好了!我可太爱挑战不可能了陛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姬厌:“……” …… 暴君的行动力十分迅速,早晨决定的事,下午就走。 临行前,陈豹带着一家老小来给沈皎送行,她不仅看到了陈将军天天秀恩爱的贤惠娇妻,还看到他天天想抽的儿子,约莫三岁左右的一个小光头,皮肤白白净净的,笑起来有一双酒窝,能看见他缺失的两颗门牙。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孩儿似乎尤其喜欢绿色?衣服是绿色,鞋子是绿色,特别是他胸口别的那朵绿色蝴蝶结,和暴君战马头上那朵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陈豹的妻子白氏顺着沈皎的视线望去,解释道:“让沈姑娘见笑了,是阿鹿初生牛犊不怕虎,和陛下玩弹珠,赢了之后竟大逆不道的把蝴蝶结系战马头上了,多亏陛下仁德心慈,没和他计较。” 第48章 离开 沈皎讶然。 她听过暴君数之不尽的杀人放火,残忍暴力,还是头一次见人用仁德心慈四字来形容他,而且没有掺杂半点阿谀奉承的成分在里面。 好像,姬厌本来就是这种人。 然而,站在世人的角度来评判白氏这句话,大概就是讨伐暴君清一色的评论里面,那为数不多的黑评。 沈皎略略思考。 其实,姬厌那条杀伐暴虐的颜狗,和小孩玩弹珠并不稀奇,毕竟他还喜欢玩奇迹暖暖换装游戏,如果有芭比娃娃,他可能还会斥重金实现芭比娃娃自由。 只是难以想象,他一个独断专行的暴君,看谁不爽就砍谁,面对比兔子还柔弱的三岁小孩竟能愿赌服输? 沈皎发现暴君似乎也许不仅仅只是脑子有病,其实还有点纯粹的童心未泯? 但也只是个人猜测,姬厌每天的脑回路都是一道刷新过后的奥数题,岂是她这种凡人可以理解的,完全看不懂。 白氏又温温道:“早闻沈姑娘有倾城之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陛下这么喜欢姑娘,连同为女子的我……瞧见姑娘都忍不住脸红呢。” 姬厌喜欢我?漏,大漏特漏!他分明是喜欢整我。 沈皎心里呵呵,面色却带着羞涩又礼貌的微笑,进行这互相吹捧的人际交往关系,“谬赞,陈夫人更是温婉动人,若我是位男儿郎,定会为之倾倒。” 完全插不上话的陈豹:“……” 打扰一下,二位,可否考虑考虑我的存在呢? …… 话又说回来,三岁绿包子敢和暴君玩弹珠,证明他多少具备点不为人知的社交牛逼症,看到沈皎一直在看他,当即露出纯真的笑容,“仙女姐姐,你盯着阿鹿发呆,是因为喜欢阿鹿吗?” “对啊。”沈皎被这声仙女姐姐喊得身心愉悦,笑意盈盈,看看,小孩子的眼神多么的雪亮! 她捏了一把阿鹿软乎乎的脸蛋。 岂料,指腹刚碰到绿包子,他似乎就立马低血糖,紧闭双眼软绵绵的直接倒靠在她的腿侧,活灵活现的给她表演了一个“绿茶”碰瓷? 沈皎震惊,满目惊慌得看向孩子的母亲,真不是我,与我无关,我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白,请您要相信我。 只见白氏无奈一笑,身侧的陈豹更是咬牙切齿的黑着脸,看起来很生气但似乎又不像要扇她大嘴巴子的样子? 耳畔忽而再次响起绿包子糯叽叽的嗓音,“阿鹿也好喜欢仙女姐姐哦。” 沈皎:“???”对不起,怪我过于年迈,看不懂孩子们表达喜欢的方式。 阿鹿苦恼:“唉,可是仙女姐姐的酒窝太醉人啦,都怪阿鹿不胜酒力,不小心就醉倒啦。” 突然出现的姬厌:“……” 沈皎:“……”小孩儿,你怕是师从梁珩。 …… 此行前去榕城,只有沈皎,姬厌,梁珩和狗子,王福并不同行,他要返回王城处理暴君堆积成山的事务。 想到王公公一大把年纪还要被强权压榨,也忒可怜了,沈皎决定和他冰释前嫌。 王福等暴君上了马车,这才泪眼婆娑的塞了几个白玉碗给沈皎,嘱咐她好好睡觉的同时,一定不要忘记每天吃饱三碗饭。 此时路过一名七十岁老太太,摇头晃脑,“有些小娘子看起来可可爱爱,吃饭用的饭比我的脸都大。” 沈皎:“……”去他妈的冰释前嫌,我要和他绝交三分钟。 王福大概是上了年纪,一开始逼逼叨叨就宛如滔滔江水,停不下来,很多话看似是在嘱咐沈皎,实则是说给暴君听。 他越说越哀伤,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待回过神来,才发现沈皎早就被陛下拎上马车走了。 从琅琊关去榕城的路程遥遥而漫长,约莫半个月的行程。 一路上,姬厌情绪都不太高,整个人都十分沉郁,姑娘家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易燃易爆,也许,暴君也在不知不觉中迎来了他的大姨夫。 梁珩就是因为话多,而不知悔改,被暴君哐哐揍了一顿之后,打包扔在了马背上。 见状,沈皎更发不敢打扰,还好她不爱说话,每天除去准时讨要一颗水蜜桃味的解药,她都把自己当哑巴对待。 这天,她兀自撩开车帘独自欣赏沿途风景,感受大燕的风土人情,有山,有水,有城,有人,沉寂单调的生活注入新鲜血液之后,好似鲜活了起来。 突然眼前黢黑,暴君间歇式犯病,伸手把她眼睛捂住,恶狠狠的凶,“不许看了!” 这几天的女人不好惹,男人更是惹不得,沈皎:“哦。” 不许看就不许看呗,反正这段路除了山山水水,就是花花草草,她也审美疲劳了。 姬厌盯着她端详了几秒,大抵是没感受到她反抗,甚至妥协得过于平静,暴君忽而沉下脸撩开车帘,把她连人带坐垫一块打包扔出来和马背上的小神医作伴。 沈皎:“……?”有病? 在马背上差点被颠得口吐白沫的梁珩看见漂亮妹妹出来,立马酝酿出一个温柔多情的微笑,“沈……妹妹,你……知道我,我现在最……最喜欢……什么神吗?” 沈皎一边听着小神医被颠出电音,一边把坐垫放好,抱着膝盖乖乖坐好,“能踏着七彩祥云来给你松绑的神。” 梁珩勾唇,“不,是沈妹妹你的眼神。” 沈皎:“嗯……梁公子,你嘴里那块抹布呢?” 梁珩很开心:“掉地上啦。” 沈皎:“好巧哦,我还有块新的,这就给你塞上,不用谢。” 梁珩:“……” …… 日子就在暴君阴晴不定的心情中,波澜起折的度过,本以为会一直按照这个节奏到榕城,可万万没想到,在临近榕城的山郊野外,居然遇到了传说中的山匪。 沈皎晃眼一看,大概有二三十个人,个个衣着布料不凡,面色红润,能看得出来最近的生意非常红火。 山匪头头身材魁梧,扛着半人高的大刀,目露凶光念着狂妄的台词,“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打劫,识相的,赶紧给小爷滚下来!尤其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小白脸,爷爷我看上你衣服了!快点脱!” 哇,阁下好胆量! 沈皎和梁珩倒吸一口气,默默为山匪头头点根蜡,暴君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居然遇上这么个不怕死的来给他当沙包,这不是茅房挑灯,找死嘛。 第49章 改邪归正 一刻钟之后。 “大大大……大侠,这些都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有小娘子……在在在呢,裤,裤衩子就不用脱了吧。”鼻青脸肿的山匪头头,领着一群鼻青脸肿的小弟,整齐有序的上交脏物,露出标准八颗牙,笑容讨好。 站在末尾处,老老实实脱到一半的山匪小弟又不动声色的穿上。 山匪头头心里苦啊,早知如此,还不如早点回家吃晚饭呢,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唉,晚上又得跪搓衣板。 暴君全然没搭理山匪头头,仿佛跪在跟前的是些杂草,不值一提,他睨了眼乱七八糟的脏物,冷冷道:“烧了。” “烧了?啊哦,诶好好好……大侠,我来烧我来烧。”山匪头头短暂的肉疼一秒,这么多银票说烧就烧?若是自家儿子定要捆在树上来个夫妻混合双打。 但听到暴君充满戾气的语气,觉得再犹豫,下一秒会送他们头身分家,山匪头头主动拿出火折子。 唉,早知道就不把那些金银首饰换成银票了,不然,还能捡点渣渣。 沈皎看着即将烧成灰烬的脏物,假装不在意的摁了摁唇周,一时没注意,激动的眼泪差点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估计山匪们是觉得抢金银珠宝不方便,尽数都换成了白花花的银票,仅夹杂着些许发簪耳饰,多半是为了拿回家哄大老婆和小老婆们用的。 虽然不是她自己的财产,但是管不住替别人肉痛的这颗心,沈皎暗叹一口气,暴君这个败家熊孩子啊。 忽而,她感觉那只冰凉如蛇的手正在抚摸她的后背,最后落在后颈处捏了捏,暴君不悦,“怎么这么没出息,像这种破纸也喜欢。” 破纸?拜托!这是钱诶,沈皎只能摇摇头,“其实,也就一般般没出息吧。” 老实说,喜欢压根不能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好吗,不然别烧银票了,要烧就烧我吧?我不值钱。 姬厌看她神情,炸毛仓鼠眼眸闪闪发光,翡翠玉石都比不过这抹亮芒,“真的很喜欢?” 沈皎当即警惕起来,这话什么意思?喜欢就可以属于我吗?还是说有其他含义? 她斟酌片刻选了个官方说辞,“爱财之心,人皆有之。” 很好,这八面玲珑,无懈可击的回答。 说罢,垂眸间恰好对上山匪头头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目光。 她心道,惭愧啊惭愧,大哥,咱们梦想的确没区别,但内核上还是截然不同的,我不偷不抢,我遵纪守法,我热爱祖国。 “既然这么喜欢……”姬厌顿了顿,就在沈皎以为她也许可以有小小暴富一把的机会的时候,暴君却把火折子递她手上,“那就亲手烧了它。” 沈皎:嗯?您这幅赏赐的语气您没事吧,得不到就毁掉?什么九零年代的中二发言?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每天准时陪吃陪喝陪玩,陪聊陪睡陪打架的打白工选手? “其实也不用一定要烧掉吧,嗯,这些也算是无主之财?不如交给当地县令知府,用作救济难民?”出门在外,姬厌隐藏了燕国一把手的身份,她说的含蓄。 满身毁天灭地,怨气冲天的姬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露出厌烦无比的脸色,“难民死活与我何关?” 沈皎:???兄弟,您是帝君诶?您看看你这个作死劲,魏国不打你你都可以自行家破人亡,这样盲目败家下去,届时只能做丐帮帮主姬七公了! 听闻此谈话的山匪们顿时一个激灵,惶恐至极,能有此等觉悟的大侠定是官家人,要是江湖上的散侠顶多挨个揍,扯上官府可就要吃牢饭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得。 山匪头头脸色煞白,这下再看姬厌,沈皎和梁珩,顿时感觉三人通身贵气,不可侵犯,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可万万不能出事啊。 其实,当年占山为王亦是无奈之举,先帝过于昏庸,沉迷女色,日日不早朝,与此同时,战乱四起,硝烟弥漫,难民四处可见,朝堂不管不顾百姓死活,他们为了活命,走投无路,这才不得不当上人人唾弃的山匪。 沈皎的话勾起山匪头头的回忆,亦是唤醒他当年渴求得到救赎的心情,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贵人路过,这才犯了大错,还请几位贵人给小的们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小的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定把这些不义之财拿去救济灾民。” 沈皎还在思考怎么说服暴君这条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野犬,便被山匪头头这一跪给跪懵了。 这和当初王大壮小弟们跪她的感受不太一样,当时只是顺便跪跪,而现在,山匪头头炽热的目光似乎将她当做救世主一般的存在,搞什么?这是搞什么?怎么突然对她感激涕零,好慌张。 再看暴君满脸写着“忤逆老子者,死”,沈皎来不及思考,生怕他一掌震碎山匪的头颅,一把抱住姬厌,急忙对山匪头头说,“行行行,赶紧拿着机会带着钱去县令府报道,山匪大哥,你可别想跑路啊,不然这位大人一个不高兴就会灭你山头的,你记得给县令说,姬大人来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不相信萍水相逢的土匪头子,一方面是担心县令贪污,毕竟,堆成小山的银票可是笔数目不少的横财,用暴君的名声来施压,量其有雄心亦是没有豹子胆。 普天之下,哪来姬大人呢?姬姓更是世人谈而避之,不谈怒之的存在,土匪头头当年因痛恨天家不作为,早把这些打听清楚了,外加姬厌暴名在外,名讳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下,就算山匪们再迟钝,亦是反应过来他们抢的这位是谁。 山匪头头浑身僵硬,回想起来方才的点点滴滴,他方才居然试图扒暴君的衣服?他竟敢扒老虎皮!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山匪头头感激的看了沈皎一眼,然后,用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率着鼻青脸肿的小弟们带上银票飞一般的逃跑。 尽管山匪们两条腿恨不得当做四条腿在用,但就这速度,若暴君还是觉得神似乌龟,他若想追,亦是依旧可以轻轻松松拧其脑袋,一个都逃不过。 第50章 沈清野 但姬厌丝毫没有把山匪们放在心上,只是阴郁着脸盯着挂在他身上扮可怜的炸毛仓鼠,现在的沈皎是愈发大胆了,不仅敢和她唱反调,还敢擅自替他做决定。 若是其他人,暴君早削她脑花了。 姬厌飞身将人放在树枝上,“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忤逆孤的决定?自己待在上面好好反省反省。” 好吧,反思就反思。 树不算高,沈皎搁上面晃荡腿,呼吸着平时没有机会呼吸的新鲜空气,不得不说,没有战争的榕城,空气的确要比琅琊关干净卫生好几个度,寿命都能延长几年呢。 她四处张望,垂眸看见满地狼藉,后知后觉,山匪们除了银票什么都没带走,所以,不穿衣服去大街上的话,会不会直接被县令大人当成扰乱治安的流氓抓起来? 这倒是她多虑了,山匪们这身行头本来就是前不久刚抢来的,原本的衣服还扔在前面的草丛里。 突然,沈皎在五颜六色的衣服堆里发现了个反光的物体,有些好奇。 想到暴君正在马车里生闷气,她只能小声的喊坐在树下认认真真啃西瓜的小神医,“梁公子,你可以帮我看看,那个是什么东西吗?” “当然,能为沈妹妹效劳,是我的荣幸。” 尽管遭受了暴君毒打,梁珩这张嘴依旧是越战越勇,立马放下西瓜,去衣服堆里翻来翻去,捡到一个巴掌大小的滚金邀请帖,表面印有云雾二字。 沈皎:“这是什么?看起来好高级的样子。” 梁珩拂去邀请贴上的灰,才把请帖递上去给她看,解释道:“在江湖,每隔三年会举行一次武林大会,挑选新一任武林盟主,每当这个时候,五湖四海的剑客啊,高手啊,门派啊都会来前来参加,对于有点地位的那种,为了彼此的面子上好看一些,举办方就会发邀请帖,今年刚好是在云雾剑阁举办舞林大会。” 他顿了一会儿,继续感叹道:“不知掉了邀请贴的这位冤大头是谁,还蛮可怜的,每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数以万计,客栈酒楼座无虚席,宾客爆满,对于有邀请函所谓的贵客,举办方便会提前替其安排好住宿,沈妹妹,你快打开看看,这个注定要露宿街头的倒霉蛋是谁?” 原来如此,怪不得山匪们的生意如此兴隆,不过也好奇怪,连山匪都打不过的江湖高手来参加武林大会是为了在战斗中提升自我吗?竟和暴君的教学方式不谋而合。 沈皎闻声打开邀请贴,比起精致繁复的外表,里面就显得十分寡淡,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名字。 “沈清野?这是谁?”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略略有些耳熟,她沉思半刻,依旧满脑子空白。 “你连沈清野都不记……”神出鬼没的暴君不知何时从马车里钻出来,鬼魅般的坐在沈皎身侧,姬厌捏了捏鼻梁,算了,记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傻子,若遇上他,使劲揍就对了。” 沈皎:“……”合理怀疑您和沈清野有私仇。 她用手估量了一下树干的粗细,您老人家就不能换棵树?好担心突然断掉,美人摔跤好难为情的。 “这个人得问我啊,我知道!”梁珩低着头,没看见暴君深如寒潭的眼神,捧着没吃完的西瓜,自顾自的说:“沈清野就是安伯侯府上的二公子,大莽夫一个,上次他妹妹生病了来找过我好几次,不过,当时我的确腾不开时间就没去。” 沈皎顺口问:“你在忙什么?” 梁珩:“说起这个,沈妹妹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多么紧急,十几个漂亮妹妹啊,十几个漂亮妹妹约我治化妆闷痘,忙得很呐。” 沈皎:“……”合理怀疑你也和沈清野有仇。 “这么看来,他还是位称职的好哥哥。”她除去觉得沈清野这个名字耳熟之外,再无其他感觉,也许是在哪个画本子里面看到过? “噗嗤。”梁珩笑出声,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眯起眼睛,不愧是仙气飘飘的公子哥,连开怀大笑都如此斯文。 小神医腾出手摸出他装逼用的折扇,“沈妹妹你怎么这么会单纯呢,光从言语当中是不足以了解一个人的,沈清野这位妹妹啊可不是他亲妹妹,十年前,有位士兵为救安伯侯命丧沙场,安伯侯呢心怀感恩,十分愧疚的大哭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然后,就将其五岁大的女儿养在自己身边咯。” 沈皎:“……”禁止添油加醋! 但似乎这是个巨大的豪门八卦?沈皎最近无聊得快生出虱子了,赶忙竖起耳朵,但暴君似乎也无聊得很,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沈皎:“……”没想到吧,捂了个寂寞。 “然后呢?”她问。 梁珩咽下最后一口西瓜,“然后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安伯侯还有个女儿,叫沈什么来着。” 他回想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久,“啊对,沈……沈皎,对,沈皎。” 沈皎的心莫名颤了一下,她的名字这么大众吗?跟蘸酱的大葱似的,遍地可见。 “诶?沈妹妹,我发现那位可怜妹子和你同名同……啊,陛下,你干嘛又踹我。”被踹飞的梁珩头顶西瓜皮,满面西瓜籽,委屈巴巴。 姬厌不给予搭理,然后把沈皎从树上拎下来,塞进车厢,冷酷无情,“进城。” …… 一进榕城迎面而来的都是热恼非凡的烟火气息,叫卖声阵阵,桂花香扑鼻,行人欢笑,街角围着一群人正在爆爆米花,沈皎看得津津有味,转眼就把那个八卦抛到脑后。 许是因为武林大会,来往的外地人宛如潮水,人来人往,街道拥挤,压根容不得马车经过,沈皎一行人只好步行。 三人容貌绝代,气质卓越,衣着清贵,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数不尽的优雅,路人纷纷侧目,男儿郎直了眼,女儿家红了脸,按捺不住想结交认识的心情。 就连茶楼里喝茶的客人亦忍不住议论纷纷。 “看他们穿着打扮,应该不是江湖人士,多半和上午那两人一样,又是从王城那边来看热闹的纸老虎。” “无语了,这些有钱使没地花的纨绔子弟能不能不要什么热闹都来凑啊,三个月之前就订不到客栈了,结果,他们还来占着茅坑不拉屎,真是够了。” 第51章 铸剑山庄 “就是,像这样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我一拳能打十个,真的,看见他们就来气。” “也不能这么说吧,上午那对兄妹虽然是官富子弟,但是对待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不也挺礼貌的吗?而且,人家看我们没客栈住,还主动让了出房间,兄弟啊听我一句劝,凡事不要一杆子打死,出门在外,怨气不要这么重。” “对啊对啊,尤其是那位语儿姑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貌似天仙,我这辈子要是能娶到这么一位娘子,也不枉此生。” “哈哈哈哈……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邻桌一位蓝衣郎君放在茶盏,溅出些许滚烫的茶水,毫无顾忌地嘲讽:“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这副德行,配得上人家贵小姐不?这年头,贵胄之家都讲究门当户对,就算沈姑娘眼瞎看上你,人家哥哥也不能同意的,而且,有我在,任何人也不可以打语儿姑娘的主意,毕竟,我铸剑山庄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 这话一出,本被说得恼羞成怒的壮汉顿时没声了,原来是铸剑山庄来的,怪不得这么横,普天之下,除去云雾剑阁,就属铸剑山庄名声大,像他们这种四海无家的散侠,哪惹得起。 “木漾,谨言慎行!出门时我如何与你说的,门内规矩都不记得了?”坐在蓝衣郎君对面的束发少女轻呵,然后大方有礼地站在起来向各路江湖人士赔罪,“铸剑山庄玉无双再此给各位赔罪,师弟年岁浅,无意冒犯各位,还请大家海涵。” 话虽说得好听,可玉无双的语气中的高傲和护短毫不掩饰,若有心阻止师弟,先前就该开口,何须等到木漾说完之后再虚情假意地赔罪。 在座的江湖壮士虽心怀不满,但却不敢发作,一是碍于铸剑山庄的地位,二是这位玉无双也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乃铸剑山庄庄主的亲传二弟子,别看是位小娘子,身手却不比男子逊色,拥有一身炉火纯青的剑术,曾有不少高手登门讨教,皆败于其剑下。 众人一阵唏嘘,没想到这位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玉无双。 如此,诸位面对有后台有背景还有实力的玉无双,就算心中再气愤亦是没人敢当场发作,只得打碎银牙强行咽下这口恶气,满脸赔笑说着不打紧,然后任二人离去。 “师姐,你生气啦?我知道错了,你别和我生气好不好,他们一群莽夫,居然在背后这么议论语儿姑娘,我一时气不过嘛。”别看方才气势汹汹的木漾,面对玉无双这个师姐的时候,怂的一批,缩着脑袋像个小鸡崽。 玉无双看着真心认错的师弟,心中不愉散了几分,却依旧板着脸,“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行侠仗义是好事,可若人人都像你一样,那我铸剑山庄的名声迟早被你糟蹋干净!回客栈去给我抄一百遍门规去,再有下次,就立即给我回山庄,听到没有?” 木漾一脸苦涩,“师姐,一百遍得抄到猴年马月呀,咱们一会不是还得去找沈大哥他们吗?” 玉无双:“你哪里是想去找沈大哥,你分明是想去见人家的妹妹,木漾,别怪师姐没提醒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放弃,不然,届时受伤的是你。” “语儿姑娘才不是……”木漾下意识就要反驳,但看到自家师姐逐渐沉下来的脸色,只好乖乖回答:“我知道了,师姐,那我们快去找沈大哥他们吧,可别误了时辰让人等急了。” 玉无双还想说什么,看着兴高采烈的木漾,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走吧。” …… 与此同时,沈皎三人也抵达了榕城最豪华的客栈,风雨来。 好久没有如此大的运动量,走得她腿都快断了,在琅琊关的日子过得太过颓废,去哪都有暴君拎着到处飞,脚是什么?是用来走路的吗?她压根不知道好吧。 突然之间走这么远,实在有些吃不消,再看小神医,虽然前一秒累成哈巴狗,但下一秒依旧能凹出仙气十足的造型撩妹,冲所有的妹妹露出他和风细雨般的笑容,逗得小姑娘羞红了脸。 沈皎:“……”神医,你真的没有一个叫做前台的副业吗? 梁珩用扇柄轻戳她肩膀,得意地问:“沈妹妹,哥哥我帅不帅。” 沈皎朝他勾勾手,梁珩满怀期待地凑过耳朵,听见她说:“帅哥,有一颗西瓜籽还印在你呲溜光滑的脑门上。” “……” 梁珩沉默三秒,然后若无其事拂去西瓜籽,然后,再若无其事的换了个方向,继续笑容灿烂的凹造型。 沈皎:“……”梁氏心理素质,我大为震撼。 忽而,后颈一凉,暴君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衣襟,沈皎心里打鼓,心道拥有校霸梦想的姬三岁不会让她在这里砸场子吧?若真这样,得罪的就不是云雾剑阁,而且整个江湖,她会被千刀万剐剁成饺子馅地! “腿酸?”姬厌说。 沈皎再次思考这个话题,老实讲,暴君的注意力和观察力极其敏锐,但是,怎么回答令她很苦恼。 她若是说不酸,会不会随机挑选幸运观众让她踹几脚,然后引起公愤?思及此,沈皎决定老实承认,故意有气无力软绵绵的说:“嗯,很酸呢,感觉都快散架了。” 所以,可千万不要丧心病狂安排老娘去打架,不然,我会诅咒你掉头发成为世上第一位秃驴帝君。 姬厌哼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她体虚,还是在嘲讽她拙劣的表演,总之,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头发尖都流露着不悦,暴君目光锐利,戾气很重,他这么一扫量,叽叽喳喳的客栈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沈皎见状,心慌无比,不是吧,我都差点躺地上装残废了,你居然还在给我挑幸运观众?虽然你是狗比,但做狗能不能有点底线? 显然,姬厌是只毫无底线的狗,暴君无视她的崩溃,拉着她往角落走,那里坐着一男一女,仅从背影上看,男子风度翩翩,姑娘婀娜多姿,应该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 不管怎么说,踹鸳鸯这种事会肯定会严重影响姻缘,万万做不得。 就在沈皎东想西想,思考是装晕合适,还是装瘸合适的时候,暴君简单一脚,直接将我见犹怜的女鸳鸯踹出窗,将她拎在空出来的长凳上。 姬厌:“坐吧。” 沈皎:“???” 第52章 没事找事 沈皎:“!!!” 这个凳子一百零五度高温,烫屁股腚,我不敢坐,求求您让我起来。 在场都是江湖义士,常年路见不平一声吼,哪忍受得了这种狂妄自大的霸道行为?暴君当即惹得众人怒火中烧,大吼一声:“岂有此理!” 纷纷拔刀站起来,势必要大干一场。 银光乍现之间,卖笑的小神医也收起摊子,飞一般的速度来到沈皎身侧,“别怕,沈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沈皎感动的看了一眼他发颤的双腿:“谢谢,梁公子会武?” 梁珩:“不会,但我抗揍。” 沈皎:“……”既然抗揍,那你为何躲我后边? 周围的目光宛如道德宝典,闪着正义的光辉把她翻来覆去指责,沈皎被瞪得头疼,感觉凳子骤然升温,应该有千儿八百度了,她坐立不安,挣扎起身。 沈皎刚站起来,就见暴君一掌拍碎身后两个成年男子人腰粗的柱子,她当即腿一软,稳稳落座,心道不怕不怕,天塌下来还有这个闯祸精顶着呢。 想来劝架的掌柜的,登时缩在柜台下面,至于两只惶恐不安的眼睛,叫来就近一位被吓呆的小二,嘀嘀咕咕不知再说什么。 而前一刻还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英雄们,在这一幕的威慑下,有三分之二折回坐位,继续喝茶聊天,谈天论地,对此决定视若无睹,毕竟,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武林大会,不是来逞英雄的,本末倒置不划算。 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则被暴君损坏公共财务的行为彻底激发了内心的熊熊烈火。 一位身着白色纹蟒制服的男子面色狰狞,高声呵斥:“你是哪个门派的?速速报上名来,竟敢在我们白蟒阁的眼皮子底下嚣张,想死吗?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不愧是勇士,竟敢问暴君想不想死?他可太想死了啊喂。 沈皎用余光打量,这位勇士面相稚嫩,通身贵气,看得出来出身不凡,应该是家中宠儿,怪不得开口闭口都是一股子嚣张跋扈的味儿。 白蟒阁的勇士们见三人不说话,心下觉得沈皎几人肯定是在害怕,赶忙持续输出,“我可告诉你们,害怕也晚了,但是,若你这个小白脸主动跟爷爷我磕头认错,喊三声爹,我就勉强放过你们,不过,只是放过你,身边这位小娘子可得留下来继续赔罪。” 沈皎:“???” 各位勇士?你们八百度近视吗?暴君这恨不得拿你们脑浆拌饭喂狗的气势,哪里体现出他害怕了? 还有,打架闹事的是你们,为什么最后受伤的非得选我?不讲武德! 闻言,姬厌只是轻笑出声,眼尾的殷红胜似罂粟的鬼魅,梁珩似乎被他的状态吓得不轻,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暴君一言不发,却傲慢至极,经常受人瞩目的白蟒阁勇士顿时怒发冲冠,“你特么竟敢看不起老子,我今儿个定要打得你跪地……” 他装酷的话还未说完,下一秒,暴君就宛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他面前,骨节分明的死死捏住他的脖颈,白蟒阁的勇士支支吾吾,极度缺氧憋成猪肝色的面色闪过无尽惶恐。 姬厌没有任何装逼语录,睨了他一眼,跟拔萝卜似的,轻轻松松丢了出去。 沈皎:“……” 现场皆愣。 白蟒阁在江湖上亦是名声不浅,虽比不过云雾剑阁和铸剑山庄,但也算颇有威望,外加白蟒阁的弟子总是成群结队出现,一般人不仅不敢招惹,反倒避之不及。 而且,通过层层筛选,代表白蟒阁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弟子不一定是人中龙凤,但也算身手不凡,结果,非但没有还手之力,小白脸仅凭一只手就给扔……扔飞了? 众人震惊不已,不是,拔萝卜都得蓄力呢?你这跟丢垃圾的姿势相当熟练啊。 见状,剩下的三分之一又坐了一半回去,打不过,打不过,人家连白蟒阁少主都敢扔,说明不是后台更硬,就是不怕死,他们孑然一身,啥也不占,所以还是早早抽身,不要蹚这趟浑水。 而白蟒阁的其他弟子见少主被扔飞,亦是愣在原地,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过了多久,恶狠狠放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迟早要你好看”的狠话,就去找自家少主了。 但因惊得够呛,这句狠话哆哆嗦嗦的,完全无威慑力,反而有些滑稽,若不是场合不对,沈皎差点被逗笑,还好忍住了。 现下,在场的就还剩几位正儿八经的正义人士,看他们青筋暴起,义愤填膺的架势,沈皎觉得可能是打算拼了老命也要和暴君大干一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吓懵的男鸳鸯才恍然回过神,不知想到什么,手忙脚乱的来到暴君跟前行礼赔罪,“望您恕罪,竟不知您大驾光临也来了榕城。” 沈皎寻声看去,男鸳鸯恭恭敬敬低着头,显然是知晓暴君真实身份的。 摩拳擦掌的正义人士见这反转,立马黑了脸,一副被渣男玩弄了感情的埋怨样子,抄着刀骂骂咧咧散去。 沈皎没咋听清,只能隐约提取出来主要内容,大概是在说老子都准备为了你的女人拼命了,结果突然告诉我你们认识?呵呵,小丑竟是自己? 她赞同的点点头,换做她,她也生气。 暴君撩起眼皮,拧起暴躁的眉,“你谁?” 男鸳鸯面色僵硬片刻,忙不迭的开口,“沈清野。” 沈皎侧过身子,小声问梁珩,“原来这就是安伯侯的二公子,你认出来也不提醒一下,多尴尬呀。” “不是不提醒,是我也没出来。”梁珩用比她还小两倍的嗓音,“我只记得住漂亮妹妹的脸,他一个莽子,我哪认得出来啊。” 他眯起眼,仔细打量沈清野一番,“但是和以前相比,好像又丑了些。” 沈皎:“……”总算知晓你和暴君为何会凑一块了,同为颜狗,同性相吸。 沈清野一心二用,左边担心这位暴君发疯,右边担心自家妹子,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想替妹妹讨回公道,“虽然您身份地位不凡,但是,也不能为讨美人欢心而如此对待舍妹,舍妹自幼多病,身体娇弱,今天的事,还请您给一个交代。” “哦?交代么?” 姬厌突然扭头看了一眼端着吃瓜脸的炸毛仓鼠,轻笑出声,颤音起伏,眉眼弯弯,犹如初见那天,纯粹动人。 第53章 借一下名讳也没关系 姬厌嘴角的笑带了些许平时不曾拥有的温度,但不知为什么,这让沈清野心中更发忐忑不安,看来这名舞姬的确很得圣宠。 他脑袋冒汗,低下头,“是。” 暴君身边有名国色天香的小娘子,这已经不算秘密,这事最先流传出来的时候,王城上上下下震惊了半个月。 甚至各大赌坊酒楼还设下赌局,赌这位舞姬能活几日,有赌三五日,亦有赌十天半个月,岂料,这位舞姬颇有本事,竟能在暴君身边安然无恙度过四五个月。 事已至此,舞姬得过什么恩赐已经不算稀奇,能从暴君手底下存活就算得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迹,所以,沈清野身为臣子,就算对沈皎颇有微词,亦是不敢抬头打量,只是不小心扫过两眼的时候,觉得身段有几分眼熟。 好似在哪见过? 但他没多想,美人都有些许类似,多半是因为这名舞姬和沈语年岁相仿,体态神似,才会生出这种荒谬的错觉。 姬厌看不得沈清野这幅唯唯诺诺的模样,总觉得哪都不顺眼,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沈清野心下大骇,自来男子询问女儿家姓名,都有相看之意,更何况,这位还是一朝天子,若真对语儿有意,如何反抗得了? 他深思半晌,缓缓吐出两个字,“沈皎。” 反正都是他妹妹,沈语身体不好,一年到头动不动就生病,上次病重之时险些丢了性命,哪里受得住暴君折腾,反正沈皎本人也不在榕城,借用一下她的名讳也无大碍。 暴君既然认不出他,那多半也分不清沈语和沈皎,沈清野如是所想。 因同名同姓,沈皎闻言,心口没来由颤了一下,还好没下意识出声,不然就尴尬了,下辈子取名字的时候可要认真认真再认真,可不能再这么大白菜了。 沈清野如意算盘打得飞起,姬厌想都不用就明了他的想法,冷声道:“哦,既然你妹妹叫沈皎,我扔的旁人,与你何关?” 沈清野:“……” 我好歹参加过几次宫宴,坐的要是靠前的座位,而您却记不得我?沈皎连宫门都没进过,甚至名声狼藉,而您却分得清清楚楚? 沈清野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是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很多角度来看,暴君和他另一个妹妹沈皎都是用手不动口的类型。 事已至此,他只好再硬着头皮继续挑战姬厌的权威,沈清野道:“我还有另一位妹妹。” 姬厌已来到沈皎跟前,把玩着炸毛仓鼠垂至腰间的青丝,高大的身段立在她跟前,遮的七七八八,就算沈清野大着胆子偷窥,也只能看见一抹绣有金丝蔷薇的裙角。 他心叹,这舞姬还挺有本事,竟能和陛下穿同款,果真受宠。 姬厌:“你爹生的?” 沈清野解释:“不是,是家父从……” “既然不是,算哪门子妹妹?”暴君耐心有限,直接打断,不仅如此,他还冷冷嘲讽道:“丑成那样的都要,安伯侯的审美也不怎么样。” 沈皎:“……” 她默默在心里给暴君竖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大拇指,在得罪人这方面,您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还是一如既往地优秀,竟当着本人的面鄙视人家妹妹,再鄙视人家亲爹,您老人家和这安伯侯府是有多大怨多大仇呐? 但她显然还是低估了暴君喜欢拉她下水的恶趣味,姬厌扫了一眼脸色又青又黑的沈清野,慢悠悠的说:“还没我有我的美人半根手指好看。” 沈皎:“???”你特么一天不让我挨骂你就浑身没劲是不是?虽然这话听着确实有点稍微的一点点心花怒放,但是,严禁踩一捧一,招黑! 果不其然,沈清野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更发难看,烧了十几年的锅底都比不过他此刻脸色,沈皎偷瞄,感觉如若暴君在场,这位沈二公子恐怕要把她塞进灶炉里烧得粉身碎骨,烧成黑炭。 沈清野到底年岁浅,性情冲动,小忍委屈可以,眼下被暴君陆续诋毁,胸腔那团身为兄长的责任烈火跟浇了桶汽油似的,顿时燃了。 他拳头捏得紧紧的,咬牙切齿的反驳,“你这话说的是否太过分了,沈语虽不是我安伯侯府亲出的姑娘,但是这么多年,家父家母亦是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那名舞姬虽然受宠,但身份低微,宛如草芥,不过是区区一个奴婢,怎可和安伯侯的姑娘相比?” “诶诶诶,这话我可不爱听。” 打算安安静静看热闹的梁珩听到这,忍不住替他家沈妹妹打抱不平,他往前站两步,意气风发,“舞姬怎么了?舞姬不是人?而且我家沈妹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文能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她虽不能选择她的出生,但是她努力生活,她热爱生活,她率性可爱,是天下所有可爱妹妹们的头儿。” 沈皎:“……”够了够了,本人都听不下去了,再编下去都构成欺骗犯罪了。 沈清野这才看见梁珩。 方才他被暴君威慑,不敢东张西望,这下看到梁珩,立马想起当初梁珩因为一群乱七八糟的女人竟见死不救,眼下,多半也是因为舞姬的容貌才替其说出这种天方夜谭,真是够了,枉为医者! 沈清野:“梁公子此话也太夸张了吧。” 梁珩连暴君的怒火都能不要命的选择性无视,他压根不把沈清野眼眶中那两团火星当回事。 他清了清嗓子,扇子在手,装逼一把好手,“我说的夸张吗?没有吧,沈二公子,井底之蛙永远看不到世界的宽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沈语姑娘当初若没有得到安伯侯收养,现在,亦是和沈妹妹一样的草芥身份,不过,虽然身份相同,也不见得有我家沈妹妹半点聪慧。” 沈皎:“……”首先,我真心实意谢谢你夸我,其次,你如此努力又认真的极限拉踩,想必这位沈二公子连把我埋在哪都想好了,阴差阳错省了一笔棺材本?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两句,不然,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她的名声恐怕能和暴君媲美,这可太让她惶恐了。 岂料,她刚张嘴,姬厌反手送了沈清野一个飞身大礼,暴君将人踹飞之后,冷漠无情轻讽,“啧,有什么了不起。” 第54章 定要姬厌好看 虽然姬厌只有轻飘飘一句话,但沈皎现在多少能读出暴君的言外之意。 此话的意思应该是在表达安伯侯府很拽吗?还不是老子给的,再废话,老子不仅灭了你,还要灭了你安伯侯府的祖坟。 姬厌二话不说把沈清野扔飞之后,顶着众人震惊不已的目光,拎着沈皎大摇大摆离开了风雨来。 三人前脚刚走,后脚木漾就怒气冲冲的抵达了客栈,冲着满屋狼藉大喊大叫:“穿黑衣服的那个小白脸呢?人在哪?赶紧给我出来受死!” 他春暖花开的心情在半路捡到沈语的瞬间,突然万花凋零,草木皆枯萎,感觉不会再开心了。 正在打扫柱子残渣的小二,抽空看了一眼木漾,打量其身高体重,唉,还好来得晚,不然又是一根注定被踹飞的大萝卜。 众人见到木漾,皆闭口不谈,倒也怨不得他们心硬,方才他们多多少少听到些八卦,从中捕捉到很多信息,比如说那个喜欢拔人萝卜的小白脸身份很尊贵,居然连安伯侯都不放在眼里。 而先前那位被扔飞的姑娘,原来不是安伯侯实打实的千金大小姐,而哥哥似乎对亲妹妹妹不咋上心?哇,这可是豪门秘事,这种八卦难得听见,十分得劲。 于是,众人想入非非,自然而然以为姬厌一行人是来替真千金打抱不平的,不然,为什么不踹他们?单单踹了沈清野兄妹? 因此,对待木漾,就觉得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江湖和高官贵胄本就是团理不清的麻线,最重要的是,虽然小白脸自始至终只扔人踹人,但在座各位都算得上行家,打不打得过心里有数。 木漾见无人搭理,更是怒发冲冠,一把抓住扫地小二,“人呢?” 小二差点被凶哭了,“大,大大大侠,小的不知啊。” 木漾怒目:“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小二脚软一跪,面如土色的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突然,门口闪过一道官服的身影,来者是榕城的县令,他方才听到风雨来掌柜的报案,迫不及待从小妾身上爬起来,今儿个事情真的好多,他都来不及和爱妾们恩爱。 先是有群山匪带着脏物自投罗网,还骗他说是位那位来了,他差点笑掉大牙,那位何等尊贵,怎么会屈尊降贵将施善救民的这种大事交给山匪?简直不可理喻。 这些山匪说谎也不打草稿,他轻嗤,干脆将其打入大牢,也好向上报一笔剿匪之功。 处理完这事,他迅速脱光光回到床上,前脚抱着新收的小妾卿卿我我,后脚风雨来的小二就着急忙慌的找来,说出大事了,安伯侯府的姑娘被人扔飞了。 乌纱帽不保!他翻身下床,衣服穿到一半,又来一个小二,说白蟒阁的少主被扔飞了。 卧槽!小命不保,他加快速度穿裤子,又有小二飞奔而来,说安伯侯府的二公子被踹飞了。 这还了得!这不是要他死?县令先后受到三封死亡通知书,冷汗早把头发浸湿,恨不得将这个罪魁祸首下油锅。 结果,刚到风雨来就见到铸剑山庄的木漾公子,县令头都大了,赶紧赔笑,“木公子息怒,木公子息怒,何事惹得木公子不高兴,与本官说,本官一定给您个交代。” 木漾看到县令,也不顾小二,一股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势必要把黑衣小白脸揍成窝瓜。 他冷哼:“县令大人若不能给语儿姑娘一个满意的交代,我铸剑山庄也会好好问候问候一下大人。”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县令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头发都急白了,“还请木公子放心,待本官抓住此人,一定将其绳之以法。” “不必,将人交给我就行。”木漾不信县令,有钱能使鬼推磨,万一小白脸有钱,县令指不定会风吹两边倒。 再者,绳之于法还不够,他要亲自剁那个人的手,给语儿报仇! 木漾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 与此同时,已经走远的找事三人组。 沈皎满脸问号,凑近暴君很小声的问:“陛下,咱们不在风雨来住吗?” 姬厌虽然连续踹了几根大萝卜,但心情依旧有些烦闷,“这乌烟瘴气的破地方谁住?你看看人家鸠占鹊巢多有本事,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她住的地方你怎么可以住!” “那我也不能凭借同名同姓,就去抢那位沈皎姑娘的饭碗啊。” 沈皎是越发摸不清暴君的脑回路了,尤其是遇上沈清野,姬厌的火气好像突然到达顶峰,难道说,当初年少轻狂的时候,沈二公子抢了暴君的青梅竹马小初恋? 而且,为什么沈语住的地方她不能住?听说风雨来算得上榕城的五星级酒店诶,这么贵,床一定很软吧? 见状,尾随之后梁珩实在听不下去两个棒槌的聊天,主动推波助澜,“沈妹妹,陛下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没住的地方呢,你又得陛下恩宠,自然有比风雨来更好的地方休息。” 沈皎五官皱巴巴,恩宠?多大的恩宠啊要这么败坏她的名声,这恩宠过于吵闹,不要也罢。 但此话不能说出来,她只好柔情似水乖乖道谢,然后问:“既然不住,那我们为什么要去风雨来客栈呀陛下?” 客栈在北,现在又径直南下,真的很远,脚都走出燎泡了。 姬厌阴着脸瞅她:“找事啊。” 沈皎被这个答案噎住了,您还真是坏事做尽坦荡荡,她好奇的问:“沈二公子怎么惹陛下不高兴了?” 姬厌:“一个草包叫什么沈二公子。” 沈皎立马改口:“那么,沈草包怎么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说来也奇怪,喊沈二公子她还有点拗口,沈草包三个字竟莫名有点高兴?坏了坏了,这才多久,人品就被暴君带偏了。 沈皎等了半晌,没听到回答,抬头发现姬厌直勾勾的盯着她,与平时阴嗖嗖的目光有点不一样,好似多了些许怜惜? 不是我心悦你所以我怜惜你那种怜惜,而是你特么好惨啊,居然会被草包欺负那种怜惜。 发现炸毛仓鼠炸毛了,姬厌拍拍她的发顶,“因为他丑。” 沈皎:“……”沈清野的丑会蔓延?让您隔老远就去找事? “那沈语呢?”虽然没看清脸,但根据背影判断,应该是位娉婷袅娜的美人。 暴君疑惑:“沈语是谁?” 第55章 后宫贫瘠 沈皎:“……” 这话若从男女朋友的角度来分析,那绝对是一份满分答卷,但凡对方是个异性,就一问三不知,谁也不认识。 但是,很明显暴君并不是在做男德试卷,他只是单纯的在名字和人对不上号的情况下,毫无理由,简单且粗暴的直接将人小姑娘扔飞了,怪不得沈清野都差点挥出杀猪刀以下犯上,这谁忍得住? 沈皎心想,如此算来,没能去王城旅游几日也不算太遗憾,要真回王城,日日当暴君闹事耍混的挡箭牌,她的仇家怕是堪比优乐美奶茶,围起来能绕地球两圈,冷酷又戳心。 这么说起来,大燕后宫贫瘠也可以解释,以姬厌这今天拔萝卜,后天削脑袋的气势,王权贵族愿意将女儿送进宫就怪了,这不明明白白的大义灭亲,天理难容。 沈皎摇摇头。 姬厌见炸毛仓鼠跟拨浪鼓似的摇头晃脑,一双淡如云雾的柳眉紧紧皱着,嘴里嘀嘀咕咕的,像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在念经。 内力深厚之人听力都极其敏锐,姬厌将沈皎的碎碎念听了个干净,越到后边越是离谱。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目之间都是浓重的森然,“哪里会舍不得送来,要不是孤杀得快,新修的乱葬岗都塞不满。” 沈皎:“……” 哟?看您这嘚瑟的语气,还要给你颁个勤劳砍头的小蜜蜂奖?这不纯纯脑瘫嘛。 她问:“为什么呢?” 作为一位相当惜命的选手,沈皎实在没想明白,明知道死路一条,还要前赴后继去找死? 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喜欢把盲目送死当做大义凛然吗? “因为小老婆多呗。”梁珩忍不住插嘴,“一个世家老爷,除去正室,基本都有十几房妾室,日日耕耘,夜夜播种,不眠不休,这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一堆,几十个孩子,死几个而已,赌成功了换的天子庇佑,赌不成功还有其他孩子,这不血赚嘛。” 好一幅颜色拉满的画面,沈皎听得咂舌,“那这样的话,对那些小娘子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看她认真思考的模样,梁珩扇子吧嗒合上,笑了笑:“沈妹妹,你还是那么天真,那么可爱,那么令我痴迷,世家关系错中复杂,培养几个为家族牺牲的傀儡容易得很嘛,让朝东绝不朝西,让哭绝不敢笑,你有时间可怜她们?还不如多吃三碗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照我看,可公平的很呢。” 劳烦下次直接把前半段话省略掉,谢谢配合。 沈皎又问:“话说回来,全天下的漂亮妹妹不都是梁公子你的红颜知己么?老实说,你突然这么铁石心肠起来,还蛮不习惯。” 梁珩撩开额前龙须,“不不不,那是以前,现在我的红颜知己,只有沈妹妹一人。” 沈皎:“啊,那真是倍感不幸。” 梁珩:“……” 二人谈话间,姬厌时刻注意炸毛仓鼠的神色,看她如此平静无波,眯了眯眸子,“你不想劝孤不要杀人吗?” 沈皎:“不想。” 她哪来的脸敢劝暴君!她不过只是个小小的舞姬,毫无地位,命如草芥,暴君发起神经病来连大臣都当水果消消乐玩,她现在连自己生死都保证不了,哪有心思再顾旁人死活? 强行圣母真的好蠢哦。 姬厌目不转睛看着她,眼眸深沉,“为什么?” 失忆后的炸毛仓鼠还真是奇怪,先前,他忙的要死,没时间杀那些满脑子家族情怀且心思不纯的傻子女人,结果就有个胆大不想活的主动来找死。 送了盅骨汤,让他体谅体谅她,不要杀人,努力成为一代仁君,心怀天下,爱民如子,最好大赦天下三五年。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狗都敢乱吠,于是,他如她的意思,砍了她脑袋并下令五年内不准任何人收尸。 一个多活了几天的女人都敢认为自己有所不同,而世人以为备受圣宠的沈皎反倒格外平静,无欲无求,甚至毫无作为,这让姬厌满意她识时务又有些烦躁,至于烦什么他也不知,他向来脾气不好,脑子有病。 不仅旁人这么骂,他本人也这么认为的,这大抵是他和这肮脏的世界,唯一的共同之处了。 沈皎心头打鼓,这非人类的问题我特么怎么晓得,她绞尽脑汁,睁着眼睛胡说:“因为,我相信陛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由的。” 姬厌:“没有理由,想杀就杀了。” 沈皎:“……”妈的,能不能给个台阶就下? 但暴君大概是和这个问题杠上了,定定看着她,路也不走了,站在无人敢靠近的大街上,势必要说个所以然才可以。 沈皎突然之间有种回到高考做选做题的时候,题目很简单,乍一看可以奋笔疾书,但真让她写,又觉得无处落笔,写了个解,然后……然后就再没然后了。 她寻思了一下前言后语,试探开口:“那,那陛下能不能答应我,下次不要动不动就杀人好吗?” 既然顺着暴君他不满意,那就逆着他来试试,神经病的思路,她烧死脑细胞都不会理解的。 闻言,梁珩莫名紧张起来,他还记得上一个说这种话的美人死相有多惨,历历在目。 陛下对沈妹妹另眼相待是一回事,但暴君阴晴不定的性格又是另一回事,二者互不影响。 梁珩狠狠为沈皎捏了一把汗。 然后,就在他思考要不要赌上他的小命强行岔开话题的时候,姬厌忽而乐了,当场哈哈大笑,吓得周围的商铺哐嘡关紧门,他嘴角扬起,满天璀璨的夕阳都没有他眼底的碎星夺目。 沈皎一不小心又走神了。 暴君笑够了,然后非常叛逆说出三个字:“孤偏不。” 沈皎:“……” 哇哦,那你可真是个欠鸡毛掸子收拾的小学生。 …… 云雾山下便是榕城,榕城作为武林大会主要接待来宾的要塞,近日,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都会陆续到达榕城。 因此,榕城客栈酒楼尽管价格炒得很高,但生意依旧爆满,就连民房暂租都分外抢手,不少壮士因抢间客房多次大打出手,不是推倒了商贩的水果摊,就是撞倒了路过的老太太,或者打得太忘我,直接把路人当石头往彼此身上招呼,听说有个路人当场骨折。 第56章 沈语 因此,一天到晚哭哭啼啼来县衙告状的人接二连三,数不胜数,吵得不像话。 但县令认为,这些都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远远没有黑衣小白脸重要。 毕竟,安伯侯是何许人也?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足以摘掉他的乌纱帽,而白蟒阁也能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无声无息取了他的小命。 他还有这么多小妾,他不能死! 于是,急得焦头烂额的县令挥挥手,赶紧打发掉县衙内所有的衙役,速速去抓那三位罪魁祸首。 一路上,县令除了听到黑衣小白脸的罪行,还听到不少人议论沈皎,如何倾城之貌,如何仙女姿容,如何曼妙动人,传得神神乎乎,让他心痒难耐,十分好奇。 虽然才新收了几位小妾,但是众所周知,美人不在多,而在美。 他摸着八字胡嘿嘿一笑,叫住衙役领队,“那两男的若是不乖乖束手就擒,可以适当用点强硬手段,但注意别把人弄死了,要是没了气木公子那边不好交代,至于那个小娘子,咳咳,先带回县衙,老爷我自有安排。” “是。” 这种事时常发生,衙役领队的业务能力已经相当熟练了,当即应声退去。 …… 与此同时,被暴君踹得眼冒金星的沈清野,无意听到木漾得意洋洋的和沈语说起这件事,差点气的吐血。 木漾浑然不觉,心疼的看着气息奄奄的沈语,“语儿姑娘,你放心,待我抓住那个小白脸,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嗯……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太麻烦木公子了呀。”沈语靠着枕头,眼波流转,“其实……嗯,我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木漾心立马提到嗓子眼。 沈语无奈笑笑,“嗯……这个是可以说的吗?只是,唉,只是有一点点头疼,啊不,还有一点点手疼,嗯,脚也不太舒服,哦,忘记了,胸口有一点点闷,但都只有一点点,不过好在没有流血诶,哇,木公子,我突然发现我没有流血诶,被人踹得那么重,居然没有流血,木公子,我觉得我好幸运哦。” “别说了,语儿姑娘,你别说了。”木漾听得心都快碎成粉末了,恨不得把这些伤痛转移到他的身上,让他替她伤,替她痛! 木漾心情低落,但依旧按捺不住内心的喜爱,“语儿姑娘,你好乐观好善良,发生了这种事情还能微笑面对生活,我觉得,你和别的姑娘都不一样,语儿姑娘,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好独特?” 沈语捂着嘴,羞涩一笑,“嗯……怎么不算呢。” 木漾被她笑得失了魂,“语儿姑娘,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养伤,好好睡觉好好喝药,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那几个人抓来给你跪着赔罪的!” 沈清野听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让暴君给他们下跪?这姓木的小子怎么不直接送几个棺材呢? 他揉着被得发胀的太阳穴:“木公子,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首先,此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其次,这事过于复杂,我也不便和你讲细节,而且,这是我们安伯侯府上的事,你插手不合适,我希望到此为止。” 玉无双不在,木漾满怀一腔英雄救美的热血,除了沈语的一颦一笑,他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怕影响沈语休息,他压着怒气,把沈清野叫到医馆外边的走廊。 沈语身体不好,经受了暴君毫不怜香惜玉的那一脚,当场就昏迷不醒,若非踹出去之时正好被木漾撞见,情况可能还会更加严重。 想到此,沈清野跟着出去了,本来还打算当着沈语的面说清楚,也算给她一个交代,毕竟,那位可是残暴不仁的帝君。 “沈公子所说之话是什么意思?是打算不了了之吗!” 木漾见沈清野关好门,横眉怒目,立即出声指责:“沈公子身为语儿姑娘的哥哥,眼真真看着自家妹妹被外人欺负而不作为,沈清野,你就是个懦夫!” 沈清野登时也一股火气,他怎么就懦夫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普天之下想杀姬厌的人一抓一大把,但是呢?刺杀总在进行时,从未成功过。 再者,安伯侯府在堂堂帝王面前,宛如蝼蚁,如何斗?怎么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且,姬厌没要他和沈语的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这些,他没法对木漾说,再怎么生气,他身为大燕的子民,也不能随随便便暴露陛下的行踪。 沈清野只好压着烦闷,说:“木公子,你冷静一下,事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而且,你这么做,不仅仅是害了语儿,也是把我们整个安伯侯府推向火坑。” 木漾听得冷笑止都止不住,“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把害怕说的这么光面堂皇,我铸剑山庄,除了当今陛下,任何人在我眼里都是杂碎。” 沈清野:“……”实不相瞒,你口里的杂碎也许就是那位当今陛下? 见沈清野欲言又止,磨磨唧唧的模样,木漾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了,沈公子就是因为语儿不是你的亲妹妹,所以才这么不上心对吧?好啊好啊,我本来还以为安伯侯府颇有善心,结果只是装模作样给外人看的,我今天话就撂这,你们安伯侯府不心疼语儿,自有其他人心疼!” 大抵是为了体现这段话的气势,木漾说完就甩手离去,因甩得太过,不慎撞在身后的柱子上,沈清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两个男人之间的战火登时拉到极限。 …… 沈皎以为又要走个猴年马月不到头,但不知为什么,当街道上维护治安的衙役突然之间变多之后,暴君速度就放的贼慢,颇有七十岁老爷爷散步的闲情雅致。 因放慢了速度,梁珩这货还腾出时间来和路过的妹妹培养感情,这一路,收了不少荷包。 不是,天都黑了,真的不需要找个地方困觉吗? 美女不能熬夜,皮肤会提前衰老,长皱纹的,她揉了揉脸颊,感觉胶原蛋白都没有下午那会饱满了。 虽然沈皎不能准确无误猜测到暴君的心思,但姬厌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炸毛仓鼠在想什么。 “你困了?” 沈皎微微一愣,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就算再困她也不敢应啊,“没有的事,夜生活刚开始我怎么可能困。” 说罢,她就因强烈的生理反应打了个哈欠。 沈皎:“……” 第57章 日常睡不着 沈皎:“……” 很好,见过拆台的,没见过自己拆自己台的。 …… 半个时辰后。 被暴君拎到行宫的沈皎理了理被夜风吹得放荡不羁的头发,有些懵逼。 她环顾四周,看着面前用晶莹剔透的白玉铺就而成的路径,四处是镶嵌着鹅蛋大小夜明珠的八角重瓣莲花宫灯,走两步一个踉跄,以为被破石头硌了她娇嫩的脚,垂眸打量,竟是满地金石玉器。 沈皎:“……”抱歉金子,有眼不识泰山,到底是我这只破脚不识好歹了。 行宫里的宫人比琅琊关那批还要训练有素,还要上道,能动手绝不动口,走路无声,轻飘飘的宛如幽灵,一看就很有暴君风格。 姬厌把她放到寝殿门口,随手指挥了十几二十个人伺候她,然后就不知踪影了。 为首的宫女年纪不大,却很有当小领导的能力,不一会儿就送来热气腾腾的山珍海味,丝绸云缎供君挑选,布菜的宫人接二连三,从容不迫,丝毫不觉麻烦。 老实讲,琅琊关的厨子手艺虽然不错,但和这里相比,稍微显得逊色了些许。 沈皎大快朵颐,一不小心多吃了两碗饭,她明显感受到面无表情的宫人小领导眼里震惊了一下。 沈皎:“……” 饭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隐约听到几声狗吠,原来是狗子找来了。 看它熟悉撒欢的模样,多半是她去风雨来的时候就被送来的行宫了,所以,暴君去风雨来就真是是为了找沈清野的麻烦?哇,沈二公子好特么惨,惹谁不好,惹到一个这么小心眼儿的公主。 狗子又胖了些许,到底是送过花的情意,沈皎拿了个碟子,分了些她觉得味道不错的吃食给狗子。 狗子在沈皎面前自来乖巧,吃饭不吧唧嘴,啃骨头都不出声,咀嚼两口就会朝她摇摇尾巴,像个贵公子分外知礼。 若是王福在场,定又会咋咋呼呼骂它绿茶。 沈皎用过膳食,因条件允许,她还泡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浴,外加宫人恰到好处的按摩,她差点睡过去。 可真正躺在软绵绵如云朵一般的大床上,她又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奢侈无度的装潢闪瞎了眼,她到现在依旧有些回不过神。 暴君的心思虽然一如既往地捉摸不透,但沈皎可以肯定的是,姬厌方才绝对是有事要办,但在她打了哈欠过后,暴君二话不说就把她送到行宫了。 暴君有轻功加持飞的相当快,她连不慎被抛弃的小神医在后面的哭喊声都没听清楚。 沈皎抱着枕头从左边滚到右边,乱糟糟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左边的穿着纯白花裙,在说暴君良心发现,是因为她才改变计划的。 右边的穿着乌黑长裙,在说暴君是个脑瘫,言行毫不章法的神经病,只是顺路把她拎回来的。 小人打打闹闹,吵来吵去,沈皎想不出个答案,迷迷糊糊睡着了,许是果汁喝得太多,后半夜的时候她憋不住要起夜,睁开眼,一道鬼魅黑影立在身侧,长发有些许落在她的手臂上,像是吐着信子的蛇。 “陛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皎面上代笑,把一个“钱到位,服务好说的”打工人表演得淋漓尽致。 她算想通了,暴君为什么把她拎回来不要紧,重要的是他这人真能处,管饭。 “你睡着的时候。”姬厌看她醒了,才随意的应了声。 沈皎:???所以,您老人家半夜不睡觉,搁这占了半宿岗?还是我不醒你不睡? 暴君顺势躺下,洗漱之后才来寝殿,夜里风凉身上那股自带的寒气亦是刺骨,不过这个酷暑难耐的天,沈皎只能感觉倍爽,忍不住朝天然空调靠近,有一说一,暴君放在现世的话,夏天好省电费。 姬厌望着炸毛仓鼠自然而然的动作,和旁人的虚伪不同,她是真的很乐意贴贴,不过也只是这段时间,刚开春那阵,她总是会被冻得一个激灵。 沈皎察觉到暴君若有所思的视线,以为他是觉得睡得地盘不够大,也是,毕竟人家是皇帝。 她抱着小枕头往里缩了缩,“现在可以了,睡吧。” 这床足够宽敞,约莫琅琊关那张的两倍,她腾出来的地方足以让暴君原地表演个顺时针旋转三百六十度都还有余地。 她时常怀疑姬厌这个傻逼不爱睡觉的原因,是不是因为睡姿不好,所以才要这么大的床,避免滚到床下丢龙颜。 姬厌看着缩到边缘的沈皎,很快明了她误会了什么,面对哈欠连天的炸毛仓鼠,他心情登时有点好,也往里边靠了靠。 歪日?得寸进尺? 沈皎只好再缩了缩, 可她只要退一步,姬厌就迅速进两步。 “……陛下。” 她后背空空荡荡,凉悠悠的,稍微一动就能摔个脑震荡。 尼玛?为什么还要过来,她都要掉下去了,夜盲症是吗! 姬厌看着脸上笑嘻嘻,心里冒星星符号的沈皎,好心的把她拎回最开始睡觉的位置,然后就盯着她,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号令一般。 在这夜黑风高,暧昧不清极其容易擦枪走火的夜里,她忽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莫名看懂了暴君的意思。 她犹豫片刻,从善如流往里滚,果然,暴君也跟着滚,每当到边边摇摇晃晃快掉下去的时候,那只苍白的手才会拎她回去。 就像传送带原理,好不容易抵达重点,但有个吃饱了撑得没事做的傻逼又把东西放回起点,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最后,沈皎是在憋不住了,她醒来是为了解决三急的,不是来和傻子滚床单的。 姬厌拽住她,“你要去哪?” 沈皎微笑:“茅房,陛下要一起吗?” 她摸着良心说,后边这半句话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嘴贱,意思意思而已。 显然,她从来摸不准暴君的底线,姬厌迫不及待的起身,“走吧。” 沈皎:“……”去你妈的。 虽然,你是万人之上的帝君,但是,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独自上厕所是每个公民的权利! 姬厌打量她的表情,“你不想孤陪你?” 沈皎:“陛下,这不方便。” 希望你清醒一点,你是个狗皇帝,不是纯情女高中生,狗皇帝要有做狗皇帝的样子,不需要手挽手结伴上厕所。 姬厌“哦”了一声,“好吧。” 沈皎心道,谢天谢地,还好劝住了。 “那孤偏要去。” 第58章 取他狗命 沈皎:“……” 表示看不懂暴君叛逆的点在哪里,但她备受震撼,要是养到这种性格的小孩,每天打三顿都少了,必须要一顿打三次。 解决完生理需求之后,沈皎以为总算可以睡个好觉,做个好梦,这段时间一直赶路,虽然马车相当奢华,到到底比不上床。 岂料,刚闭上眼,身侧这人又跟羊癫疯犯了似的摇她的手臂,也许觉得不方便,直接将她捞在怀里晃。 “嘿,睡着了吗?孤睡不着。” 沈皎:嘿你妈,这是个问题吗?你不是天天睡不着吗?有什么好稀奇,好奇怪的? 她强撑着睁开眼,发现强撑不了,干脆闭着,“……还没有,陛下睡不着的话,是想做些什么呢?” 听她说还没睡着,姬厌眨眨眼,揽她的手紧了紧,“没事,睡吧。” 炸毛仓鼠软软香香的,比普通枕头靠起来要舒服很多,他发现,在沈皎身边,他烦闷焦虑的心情亦会得到前所无有的平复,所以,他愿意多抱抱她。 按照经验来讲,姬厌这狗逼定还会整事,沈皎决定熬一个简单且短暂的夜,免得再被晃醒,可是等了半晌暴君也迟迟没有动作,她熬着熬着,熬得身心平静,逐渐陷入沉睡。 “醒醒,睡着了的话,快醒醒。”姬厌突然拍拍她的后背。 沈皎猛然惊醒,“什么事?怎么了?陛下?” 姬厌:“无事,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孤睡不着。” 她表示这件事已经知道得不能在知道了,沈皎憋着火,字字句句咬得很重,“除此之外呢?您还有事吗?” 她的起床气有点奇怪,不是起床的时候有,而是她想睡一觉,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却被吵醒,这会让她极其愤怒,甚至有一点点委屈。 姬厌把玩着她腰间青丝,“没了啊,快点睡,别说话,熬夜长不高还掉发。” 沈皎:“……” 这特么是我想熬夜吗?你是离谱他哥哥离大谱吗! 事到如今,她也不是也没特别困了,尤其是睡熟过后再被吵醒,就迎来了身体的兴奋点。 她瘫在暴君身上,说实话肌肉太硬也不太好,硌得慌,她躺着躺着发现面对她这样前凸后翘的大美人,姬厌居然半点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会不会因为他不行,所以才会心情不好?才会有这么多屁事? 姬厌察觉炸毛仓鼠又在胡思乱想,“你又在想什么?” 沈皎脱口而出,“你子孙根是不是不行?” 姬厌:“……” 沈皎:“……”对不起,这次不怪嘴,是没管住嘴。 她心里不停抓狂,救命,救命,有没有刺客来把姬厌敲晕啊?有偿重谢! 尽管心里炸开花,面上她依旧躺着不动,安静装死,就在此时,暴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副要证明自己能硬的架势,沈皎不由紧张起来。 虽然被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但她还没准备好失身,“陛下,您一直睡不着,莫非也是想让我陪你去躺茅房吗?” 姬厌一怔,觉得两个人结伴上厕所还挺有趣,眯着眼眸将她抱起来,兴致盎然往外走,“哦,那就去一趟吧。” 听起来颇像满足她口是心非的意愿似的。 沈皎:“……”草,突然也不是很高兴了。 …… 行宫内吵吵闹闹,县令府亦是灯火通明,无人歇息,蜡灯燃完一盏又一盏,烛泪凝结成精致随性的红珊瑚。 县令听着衙役的禀报,怒上眉梢,“哗啦”一把将桌上大大小小的摆件全部挥扫在地,杯盏溅起满地碎片。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区区几个外乡人都抓不住,本官要你们何用!废物!一群废物!” 衙役头头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大人息怒,其实我们已经发现小白脸的行踪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小娘子突然消失了,不过,留下了一位白衣男子,属下悄悄跟上去,发现他竟是往行宫方向去了。” 听到行宫二字,县令脸色登时苍白,差点没站稳,虽然暴君不在榕城,但仅凭那残酷而暴戾的名声,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望而生畏。 “他们怎么敢……” 衙役头头大胆猜测,“大人,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准,那三人就是怀的这种侥幸心理,毕竟,那位此时又不在行宫,再者,那位小白脸身手不凡,混入行宫轻而易举。” 闻言,县令在屋子内来来回回走上几圈,八字胡都快撸分叉了,话虽如此,听起来也有点道理,但相比于安伯侯府和铸剑山庄,那位才是最恐怖如斯的。 若是惹得那位不开心,别说县令府,就连安伯侯府和铸剑山庄都得消失。 县令越想越头疼,不慎踩到碎渣,又发了好大一通怒火,衙役头头瑟瑟发抖。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来报说铸剑山庄的木公子来了,这尊大佛怎么又来了?他赶紧出门相迎。 木漾开门见山,“怎么回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人还没抓到吗?废物!” 听他说的轻巧,县令头都焦大了,心里有气也不敢撒,其实单单只有木漾的话,也不值得惶恐,主要是背靠铸剑山庄,此行还有玉无双那个煞女陪同。 县令忍气吞声,只好把衙役头头汇报的事情又仔仔细细复述一遍,包括那匪夷所思的猜想。 闻言,木漾扯起嘴角,“好大的胆子,连陛下的行宫都敢拿来做挡箭牌,你收拾收拾,随我一道去捉人!” 县令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现在?你确定吗木公子?现在太晚了吧,明早行不?” 他今天可是答应了要去后院陪小妾的。 木漾一眼看穿县令的龌龊心思,冷哼,“如果县令大人不想后院失火,那就赶紧随我动手,待明早,人都不知道逃哪里去了,那个小白脸,我不仅要取他的狗命,还要带上他的狗头去找陛下讨赏。” “是是是……”县令当即被恐吓住,擦了擦额角的虚汗,想起什么,赶紧问:“木公子,沈二公子那边呢?他不与我们一起去吗?”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懦夫!”木漾神情厌恶。 若不是因为沈清野懦弱无能,畏手畏脚的,他才不会气到想割了那小白脸的脑袋,想到沈语受过的伤害,他就心如刀割。 第59章 我只有一个妹妹 木漾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拳头捏得紧紧的,恨不得将沈清野那厮吊起来狂揍一顿, 他生得阳光俊秀,这幅狠厉的表情显得格格不入,导致他五官过分扭曲,很是恐怖骇人。 “是是是……木公子息怒,本官不提,再也不提了。” 县令小心应着,擦汗的动作就没停过,突然觉得小妾绣的手帕不够大,没擦几次汗就湿漉漉的,改明得换个厚实点的,啊不,再来几个备用才够。 在木漾强烈的威逼利诱下,县令很快就召集所有衙役,趁夜马不停蹄的赶往行宫抓人,想到爱妾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模样,暗里发誓定要那小白脸付出惨重代价。 …… 玉无双下午临时有事,半路离去,没来得及和沈清野兄妹二人碰面,夜里赶回风雨来听旁人提及才知晓其中竟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想起木漾那颗一根筋的木鱼脑袋,她心道不妙,立马掉头去医馆。 “沈公子,令妹情况如何?我铸剑山庄的有同行医者,如有需要可替令妹诊治。” 玉无双来到医馆时,沈清野正准备给沈语送药,出门在外不太方便,并没有带丫鬟在身边伺候。 “有劳玉姑娘费心,语儿已经好很多了,语儿醒来后就在念叨玉姑娘,你能来看她,她一定很开心。”沈清野虽对木漾的感观不太好,但对于玉无双,他多多少少有些发自内心的佩服。 他打小热爱江湖传说,自有武林少侠梦,而玉无双,身为女子却能挑起铸剑山庄这个沉重的担子,可谓女中豪杰,可比他那位只会仗势欺人的亲妹妹好太多。 不知怎的又想起沈皎,沈清野眉头皱了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玉无双礼貌回绝,“天色已晚,我明早再来看语儿姑娘,眼下就不唠叨她休息了,还有一件事想问,沈公子可有见到我师弟?” “木公子不是回风雨来了吗?”沈清野道:“算算时间,他一个时辰前就和语儿道别回风雨来了,说是担心你回来时见不到他担心……等等。” 沈清野说着说着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猛的顿住,震惊的问:“他,他不会没回风雨来……而去县衙了吧?” 如果木漾真的去了县衙,事情就变得更加严峻,陛下不知为何对他和沈语颇有不满,要是再加上木漾这个搅屎棍掺和,他被他爹敲死算小事,到时整个安伯侯府都会玩完。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莽夫! 沈清野端药碗的手逐渐发紧,最后用力过猛,咔嚓碎成两半,滚烫的药汁沾在手上他亦不觉疼痛。 玉无双:“沈公子……” “玉姑娘,我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先去县衙,不管你师弟有什么鸿鹄大志,都得给我憋会肚子里去。”沈清野只觉头疼,自从来到榕城似乎就诸事不顺,是天在玩他?还是沈皎在诅咒他? 玉无双到底见过世面,在铸剑山庄亦是处理过大大小小不少事务,立即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不再多言表示明白。 二人刚准备离去,房门“吱呀”被打开。 “二哥,木公子是不是出事了?”沈语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站在门口,苍白着脸,一双杏眸泪眼朦胧,楚楚可怜。 “你怎么这幅模样就出来了?不是头晕么?鞋子也不穿?还不赶紧回去躺着休息。”尽管火冒三丈,沈清野面对沈语还是尽量放缓语气。 沈语眼泪哗啦掉下来,“二哥……你为何要凶我呢?我……我只是单纯问一问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告知我,玉姐姐也会告诉我的,但你为何……要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我说话呢,我听着会好难过,好难过的呀。” 沈清野叹了口气,走近帮她擦去眼泪,“语儿,别哭了,不是二哥凶你,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知道吗?” “可是……可是我并没有耍小性子呀。” 沈语紧咬下唇,“我只是很担心木公子,他……嗯,他毕竟大概,也许,可能也是为了我?啊不不不……玉姐姐你可别在意,都是我用词不当,沈公子那么正义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了我呢,我想他肯定是为了伸张正义,他如果出了事,我会良心不安的,二哥,你难道要我一辈子都活在良心的谴责当中吗?” 沈清野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沈语继续道:“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嗯……我个人感觉,就是木公子也许会听一听我劝阻,你觉得呢玉姐姐?当然了,我只是说一说而已啦,玉姐姐是木公子的师姐,我怎么能和玉姐姐你比较呢?自然是比不过的啦……” 老实说,玉无双是不想同意沈语一路同行的,一不会武二有病在身,耽误时间不说还比较娇气,可最后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那纯情傻蛋师弟确实很听沈语的话。 最后,二人思来想去,不得已让沈语一道出门。 “等一下,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可以吗?就是还请二哥和玉姐姐容我简单梳洗一下,我怕我一身药气,脸上没涂胭脂看起来病恹恹的……出门不太好看的话会丢了安伯侯府的颜面,还会让你们和木公子担心,所以,可否容许我耽误一点时间,如果不行……” “没事,你去吧。”玉无双出声打断。 沈语属于娇弱型的姑娘,一颦一笑都像朵出水白莲,清纯又柔弱,受不得风吹日晒。 玉无双打架可以,对会撒娇的小姑娘没辙,而沈清野自然对妹妹有求必应,沈语笑意盈盈的道谢。 见状,玉无双莫名想起下午那位从茶楼路过的少女,尽管只是一个侧脸,亦是美得不可方物,媚而不妖,娇而不弱,宛如一朵精心娇养出来的蔷薇。 想到这里,她不由看了沈清野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感觉那位姑娘和沈清野某些角度十分相像。 察觉到探究目光,沈清野有些不自然的问:“玉姑娘为何这般看我?难道我脸上沾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玉无双摇头:“不是,只是听说沈公子不止语儿姑娘一个妹妹。” 沈清野表情当即沉下来,“我只有一个妹妹,至于另一个,不过是和我沾点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第60章 你怎么流鼻血了 不待玉无双多问,他便主动解释道:“不过,她行事作风不太好,早就被我大哥送去护国寺反省去了,算起来,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不过见不见都一样,也没什么可好奇的,她不学无术,刁蛮任性,满嘴谎话,说起来都是晦气,玉姑娘一定不会喜欢她的,她半点儿也没有语儿善良可爱。” 像这种官宦世家出来的女儿家,但凡被送去寺庙庄子上反省或是养病的,多半都是被家族给放弃的,无一例外,不难想象另外一位沈姑娘的人品习性有多恶劣。 因此,玉无双也没再提起那位与沈清野模样相似的姑娘,若真被送去了护国寺,也不可能出现在榕城,而且,就算关系再不好到底是自家妹妹,听说沈语出事时那姑娘就坐对面,沈清野也不可能认不出来。 大概容貌精致的人都有几分相似吧。 沈语口头虽说的是简单梳洗一下,却依旧让等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出门时,又慌慌张张说忘记戴耳饰,磨磨蹭蹭到最后,又浪费了半个时辰。 玉无双:“……”忍住,不是铸剑山庄的师妹打不得,若是自家师妹,定送她一个师弟们极其热爱的大嘴巴子。 “不好意思啊玉姐姐,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主要呢……是我有一点点强迫症,生病的时候就喜欢戴娘亲送的那副耳环,这样的话……我会觉得娘亲在我身边陪着我。”沈语说着说着语气变得逐渐更咽。 最后情绪上头,干脆趴在沈清野肩膀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说想爹想娘,想家中墙角那株无人照看的野花。 玉无双面色复杂,“语儿姑娘,你冷静一下,我什么话都还没说,你不必多想。” 沈语揉着发红的眼眶,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到底是没说还是没来得及说呢,我知道,我都知道,玉姐姐没说是因为要顾及我的面子对不对?你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玉姐姐。” 玉无双:“……”好想给她一剑是怎么回事? …… 夜色如墨,月色如水,数十道身影投射在地上的血迹上,显得参差不齐,正是白蟒阁弟子。 一阵风来,腥气逼人,他们面色平静的盯着前一秒刚被门派长老亲手杀死的弟子,尽管死相残忍,好像见怪不怪,没人显露出悲戚亦或是惶恐的表情。 白蟒阁的长老乍一看是个很和蔼的老头儿,但那双混沌不明的眼睛流露出来的阴狠着实令人不喜。 他捋着胡须,“连少主都保护不好的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日后再出现像今日这种情况,我绝不轻饶。” 众弟子忙点头称是。 其实,如果不是武林大会在即,外加他们又是白蟒阁百里挑一选出来的优质弟子,今夜死的就不会只是一个弟子这么简单。 不过,队友祭天,法力无边,以他一人的死换十几条更优秀的命,他们觉得他死得其所,并不冤枉。 白蟒阁长老看着血淋淋的尸体着实厌恶,啐了口唾沫后,才命人将其拖下去喂狗。 “长老,那三个人要如何处理?”待一切处理完,为首的弟子才敢开口询问。 白蟒阁长老冷笑,“如何处理?我白蟒阁的少主岂是几个无名之辈能欺负的!老虎头上拔毛,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清楚又诡异,弟子不由打了个寒颤,莫看长老长得一副吃斋念佛的和蔼嘴脸,折磨起人来丝毫不手软,他无意撞见过一次,连做了三日噩梦。 白蟒阁长老斜着眼看弟子,不屑的说:“不是说人逃去行宫了么?那就随我去行宫找人,反正那位不在,就算那位在,孰轻孰重,再明了不过,我不信他还会因几个无名杂碎就和我堂堂白蟒阁翻脸,既然什么人都敢得罪,那我,要明年的今日就是他们的祭日。” …… 祭不祭日的沈皎并不之情,她因为频频被某傻逼吵醒,现在莫名精神抖擞,十分清醒,毫无睡意。 此时此刻,她正陪闲得蛋疼的暴君数星星,庆幸不是寒冬腊月,不然她可能数着数着就去排队投胎了。 因为暴君觉得让她一个人数星星很没参与感,于是,姬厌决定,他指哪颗,数哪颗,时不时故意使坏,连着点上好几颗。 但老实说,就算沈皎视力极其不错,但还是看不明白他手抽筋的方向,反正他指一下,她数一下,指一双,数两下,也不耽误。 两个人在这祥和静谧的夜里,互相敷衍,谁也不耽搁谁,乐在其中。 沈皎以为大概会一直这样待到旭日东升,岂料,待她埋着脑袋数到五百一十九颗的时候,暴君突然心血问她,方才所指的哪一颗最亮。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指北斗星呢?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因为着实不知晓,沈皎觉得这题要走点歪门邪道才可以。 她隔空指了指姬厌的眼睛,娇羞一笑,“讨厌,陛下为什么要这么问,虽然天上的星星很亮,但在我眼里,陛下眸亮如星,这才是最亮的。” 救命思密达,土得她都找不到表情包形容心情了。 “是么?”姬厌狂笑一阵,笑够了突然握住她的手,“既然这么亮,孤把它抠出来送给你好不好?” 沈皎:“???”草,疯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消停几个时辰,你还带回潮的? 大概是和神经病相处久了,她的接受能力逐渐变得越来越好。 沈皎:“陛下,我想我刚刚眼花了,我仔细一看,还是觉得我头顶这颗最亮呢。” 她随手一指,反正满天的星星,她不信他还能分清楚他方才指过哪些。 她笑意浅浅,心道你不是想给老娘玩摘星星么?这么能给老娘摘啊,摘不下来你哪哪都不行。 姬厌头都没抬,拍拍她的发顶,一本正经的说:“确实很亮,这么亮的星星你上天摘给孤好不好?” 沈皎:“……”你咋不上天呢?狗听了都特么无语好吧。 姬厌看到沈皎的表情,不由笑出声,炸毛仓鼠每次想骂人不敢骂的时候,脸上还会浮现出虚情假意的微笑,怂的有些傻还有点好笑,总会令他心旷神怡。 暴君笑起来的嗓音低醇浅浅的响在耳膜,却似敲击在心间上,她不禁捂住扑通扑通的胸口。 姬厌突然唤她:“皎皎……” 沈皎:“啊?什么?” “你怎么流鼻血了?” 沈皎:“……”我,我特么怎么知道! 第61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沈皎原本以为,是因为她年少轻狂不懂事,颜色小电影看多了,外加暴君美色诱人,一不小心没把持住才欲火攻心,导致鼻血横流。 她一边暗骂自己思想龌龊就算了,还这么不争气,一边随手扯了块上等材质的布擦鼻血,可擦着擦着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鼻血颇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架势,再这么下去,她逝世的时候大概就剩下一张干瘪的皮? 光是想想就承受不住。 鼻血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她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身体逐渐被掏空的感觉,那种流血运动的轨迹布满浑身每个细胞,她开始惶恐不安,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暴君的衣袖已经被血水打湿,擦得她满脸通红,她从容不迫地换上另一只干爽的袖口继续擦。 姬厌:“……” “哇……陛下。”沈皎怕暴君怪罪,决定先发制人,哇的直接哭出声,左手抹血,右手抹泪,惨不忍睹,“呜呜呜……我留了好多鼻血啊。” 这得吃多少猪蹄,多少排骨,多少炸鸡腿才能补回来呢。 姬厌见炸毛仓鼠害怕地发抖,不由陷沉思,以前但凡有人害怕地哭哭啼啼的时候,他嫌吵,一般干脆砍了了事,但是砍沈皎的话,她可能会哭得更大声? 不行不行,着实太过吵闹,太吵的话他会忍不住咔嚓一声,拧断炸毛仓鼠的脖子,暴君又想起第二个方法,那就是把她嘴堵上? 可沈皎鼻血流得太多太猛,鼻腔的腥气让她忍不住反胃,吐意不受控制涌上喉咙,已经开始口吐鲜血了,着实狼狈。 这种状态下别说塞张抹布,就算塞两片叶子都应该活不了。 他都没死,所以炸毛仓鼠还不能死。 姬厌再次否决掉第二个方法,继续想着要不要一个手刀送她昏迷不醒?这样既不会吵闹,又不会死掉,思来想去,这个法子着实适合。 就在他暗戳戳准备动手的时候,沈皎一只粘唧的血手紧紧拉住他的,“呜呜呜……我流了好多血啊陛下,这么多血真的好浪费啊,你不是一直想吃毛血旺吗?虽然是鼻血,但多放点葱花,应该还是很香的?” 姬厌:“……” 她抱着姬厌的脖子拱来拱去,开始胡言乱语:“不喜欢吃葱的话,换成香菜也行,陛下,你赶紧去拿个盆,别让我的血白白牺牲,呕……” 姬厌压根来不及拿盆,盯着满身狼藉沉下脸:“……” 要不还是砍了了事吧。 …… 最后的最后,沈皎还是福大命大,没有被砍,眼看她的脸色逐渐苍白,几近透明,马上就要飘飘成仙。 姬厌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封了她的穴道,阴沉着脸抱着人去找梁珩。 梁珩这条可怜巴巴的单身狗,独自从榕城回到行宫,漫漫山路走得腿软,险些累丢他半条命。 好不容易来到行宫,刚洗漱干净,准备美美睡个觉,迎接崭新的妹妹们,啊不,迎接崭新的明天,突然,只听“嘭”的一声惊天巨响,门被踹开了。 暴君气势逼人,宛如深渊弑神。 梁珩吓得从床上弹起来,眼睁睁看着摇晃了几下,最后碎成几块的门,差点心疼地流下眼泪,他是个成年男子,成年人睡觉时想拥有一道完整的门都不能被满足吗? “陛下,什么风把您……” “救她。”姬厌打断他,那张阴森森的脸更发冷峻,把陷入昏迷的沈皎放在床上。 梁珩很少见过这样子的暴君,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憋着团不可言说的熊熊戾火,随时可以毁灭山川的河。 一般而言,陛下更喜欢以暴制暴,以暴泄愤,以暴平怒,像个一点就燃的炮仗,而此时,躺在床上虚弱得跟奶猫似的沈皎,却让这位九五之尊头一次无处下手,砍了也不是,不砍也不是,暴君很焦灼。 梁珩看见血淋淋的沈皎,瞌睡立即清醒,秉持着漂亮妹妹都只能流泪不能流血的个人原则,不敢耽搁时间,替她把脉。 随之时间流逝,他紧皱的眉头逐渐平坦,“陛下放心,沈妹妹只是突然毒发,流点血而已,权当排毒了,也不打紧。” 姬厌把衣袖伸过去,“她流的血都可以做盘菜了,你给孤说不打紧,梁珩,你是要死吗。” “我去,那你怎么不早点来啊,陛下。”梁珩大惊,顺势摸了一把衣袖,手掌登时通红。 见状,他才赶紧东翻翻,西找找,塞了几颗五颜六色的药丸塞进沈皎嘴里,又打起十二分精神,掏出银针有条不紊的狂扎,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他摸摸沈皎的手腕,才勉强松了口气。 梁珩累得半死,“陛下,你再晚来一刻钟,大罗神仙在世都捞不回人。” 姬厌心虚,但面上不显,“孤以为她是上火了才流的鼻血。” 梁珩呵呵,“什么火?三昧真火吗?” 姬厌沉默片刻,“不是,只是她方才看孤的眼神,真的很色。” 梁珩:“……”所以,为了病情需要,能不能展开说说,有多色? …… 寝殿内。 姬厌随意靠坐在床沿处,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炸毛仓鼠的长发,不一会儿,就编了数十条精致的小辫子。 “好看吗?”他习惯性地问。 等了半晌却无人回应,往日最爱吹彩虹屁的炸毛仓鼠双眸紧闭,安安静静躺着,胜似那琉璃般脆弱的美人。 姬厌盯着还没醒来的沈皎,神色淡淡,心绪却烦得想杀人。 他朝空中招招手,暗影卫立即闪现在身前,他道:“去去去,去给那些废物领领路,孤等了他们一夜都找不到孤,这么废,个个都该死。” 影卫应声,悄无声息离去。 影卫一走,姬厌又继续编辫子,“还不醒……孤就把你的头发剃掉送给你那草包二哥当围脖。” 沈皎没醒。 暴君好似烦闷得不行了,持续恐吓:“再不醒,孤要让你那糊涂娘改嫁给你糊涂大哥做妾室!让你那笨蛋老爹入赘给九十岁的孤寡老夫人冲喜!” 寝殿空空荡荡,只余姬厌喋喋不休的回音。 沈皎前期确实是昏迷状态,后期药效发作,她困意席卷而来,逐渐陷入沉睡,睡梦之中,她依稀感受有人蹭蹭她的脸,温温柔柔的在说:“睡吧睡吧,等你睡醒,孤就把你许配给一头猪。” 沈皎:“……” 第62章 亲亲 沈皎醒来时天已大亮,刚睁开眼,就被暴君塞了桃子味的解药。 因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她没第一时间吐出来,只是眨眨眼问:“为什么这次是两颗?” 难道是她体内的毒素蔓延太快,一颗已经抑制不住了吗?所以,化成一滩血水的前提,是要先成就一道放了葱花的毛血旺吗? 发现她醒了,姬厌失望地把白瓷药瓶收起来,其实不是两颗,在她睡觉期间,已经吃了不知多少颗,瓶子都快见底了,他本来还计划再让人送几瓶来慢慢喂,结果,人醒了。 到底因为失血过多,沈皎说话声音软绵绵的,有些虚弱。 看见炸毛仓鼠风吹就倒的模样,姬厌更是心烦,戳她脸的气度都轻了许多,生怕给戳破皮了。 姬厌闷闷不乐,“就想给你吃两颗。” 沈皎:“可是我的嘴里好苦,想再多吃一颗可以吗?陛下?” 虽然这是解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药三分毒,多吃可能对身体有害,但味道确实不错,比普通的糖豆要好吃许多。 姬厌打量她的表情:“苦?” 懂了懂了,这似曾相识的反问句,这傻逼又不信是吧?总不能啃他一口让他尝尝看吧? 沈皎身心疲惫,没有力气和这幼稚鬼拉扯,打算翻个身继续躺平。 就在此时,姬厌忽然身体前倾,覆上她的唇,仅一瞬间他就若无其事松开了,就像在品菜,浅尝而止。 然后一本正经地掏出白瓷瓶数了三颗解药给她。 “确实不太甜,孤再多给你两颗。” 姬厌数完解药,不管炸毛仓鼠如何想,直接离开了。 沈皎整个身体一僵,脑中“轰”的空白一片,世间万物似乎变得虚无缥缈,蝉鸣鸟叫也骤然失声,只留下唇上清凉的触感和…… 清润甘甜的桃子香味。 草草草……她居然被狗啃了! 重点是,她皮肤吹弹可破,身材前凸后翘,眼睛大,睫毛长,笑起来有酒窝,美得不可方物,狗比暴君竟只啃了一下? 姬厌到底是真的虚?还是真的萎? 靠,她要是个男的,面对像她这种绝世大美人,一定要早上么么哒,中午么么哒,晚上么么哒,直接么么秃皮好吧! 沈皎很生气,她也不知道气什么,反正必须要把姬厌里里外外骂个遍。 骂着骂着,肩膀突然被一双大手扳过去,她来不及惊讶,去而复返的暴君又送了她一个非常霸气且极其敷衍的啵啵。 然后,挥挥衣袖一声不吭地又走了? 沈皎:“……” 草啊,好像更特么气了。 …… 至于暴君为什么去而复返,这事要追溯到一刻钟之前。 亲完就跑的暴君在门口遇上了前来送药的梁珩,他郑重其事地申明:“孤已经给她降过火了,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流鼻血了。” 梁珩一愣:“啥?” 降火?怎么降?是他想象的那种吗?如果是,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点呢? “陛下,是成年人理解的那种降火吗?”他好奇地问。 不怪他八卦,是和其他草长莺飞的帝王比起来,这位杀人不眨眼的还是位雏儿,就拿魏帝来说,比陛下大不了几岁,儿女早就成群结队地满地跑了。 姬厌心情的确不错,很得意地回答,“不然呢?” 梁珩沉思三秒,“挺好的,但会不会太快了?嗯……要不,我给陛下也配点药?” 姬厌蹙眉:“快吗?” 梁珩:“不快吗?” 因沈皎一直没醒,姬厌情绪低迷,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拎过来诊脉,他记得他前脚才离开没多久吧,一炷香的时间? “那孤再去一趟。”姬厌说罢,头一次很好说话地转身折回寝殿。 独留端着药不知该走还是该留的梁珩,顶着明媚的阳光,目瞪口呆。 还有这操作? 不愧是陛下。 牛啊。 不过,来来回回跑真的蛮够累,梁珩打算就地坐在台阶上等一等,可他屁股还没落下,那道凉嗖嗖的黑影再次站在身前。 他立马站得笔直。 姬厌漆黑的双眸宛如深邃无波的古井,“这次如何?比方才长了好一会儿。” 梁珩唔了一声,“沈妹妹如何反应?” 姬厌:“她都惊呆了。” 梁珩心道,实不相瞒,我也惊呆了。 “……陛下,听我一句劝,还是配点药吃吃吧。” 沈皎刚出屋子,就听到二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难道说,暴君那啃玉米的吻技是来源于小神医的现场教导? 实话实说,在对对方不讨厌的情况下,突然被一个帅得抠脚的男人啵啵,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小心动,就连她也不由心猿意马红了脸。 可对于暴君的吻技,她只能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被狗啃了几下而已,问题不大。 所以,再见姬厌,她并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也没半点不自在,甚至还想问问他真的不需要去花楼开拓开拓知识领域吗?或者上几节启蒙课吗? 沈皎来的凑巧,梁珩想给姬厌推销产品的心思不由歇下来,顺势把药端给她转移话题。 “沈妹妹,你可知你可害惨了我。” 嗯? 沈皎端着药,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她昨天血流不止晕过去后,还发生什么影响友谊的大事。 她紧张地问:“我怎么害你了?” 梁珩笑得很微妙,“害得我一见到你呀,心就狂跳不止。” 沈皎:“……那还是别跳了吧,我大方一次,棺材本我出。” 梁珩:“……” 怪不得能和陛下看对眼呢,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沈皎喝完药,还喝几大碗十全补气血的大补汤,打了个饱嗝,准备继续回去躺着调养生息,昨天白流那么多血,最近要好好养回来才行。 突然,许久不见的影卫大哥闪现在眼前,“陛下,人来了。” 沈皎:人来了?什么人? 姬厌听了这话,却沉下了脸,他自然而然地揽住沈皎,“你看看这些人有多笨,想来复仇,结果连路都找不到,孤命人去带路,都还花了几个时辰,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听到这里,沈皎已经反应过来来的是些什么人了,她问:“这里很难找吗?” 若记得没错,暴君拎她来行宫的速度还蛮快。 梁珩递了几颗大红枣给她,“这么说吧,如果对奇门阵法一窍不通的人,可能十几年都找不到入口进来,不然的话,帝君的行宫怎么可能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第63章 心比天高 其实,木漾和白蟒阁长老一行人这么慢找到行宫,除去找不到正确的路径,还有一个原因。 白蟒阁为少主复仇的想法十分坚定,心情格外迫切,行动极其有速。 商量确定好计划后,以长老为首的一行人立马匆匆往行宫方向奔去,暗夜中,除去摇曳生姿的花草树木,就只能看清几道身影在穿梭,碰落无数繁花,又被下一位踩入灰尘之中。 蝉鸣孤鸦啼,寂静的气氛渐渐陷入凝重。 行宫建在云雾山邻山的山腰,尽管这片区域平日无人敢踏足,石阶长梯亦是被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堆积一片青苔。 木漾英雄救美,排场挺大,加上县令这个贪生怕死的队友,县衙内所有衙役不由被迫加班,保护二人安危。 白蟒阁长老率弟子追上来时,遥遥就看见了密密麻麻的带刀官兵,两人成一排,一排接一排,举着明晃晃的火把,绵延成一条火龙,生怕别人不知晓他们来了一样。 白蟒阁相对而言要谨慎一点,派了个前去探路的弟子,弟子回来禀报道:“长老,这批官兵似乎也是去行宫方向,咱们是继续原路前进,还是换另一条路?” “不可。”长老想也不想就否决道:“莫看行宫眼在咫尺,但是,据我观察,行宫四周被布下了错综复杂的奇门阵法,若贸然换其他路,恐怕一时半会更找不到正确的入口,大家注意隐蔽行踪,仔细些动静,你再跟上去看看这群官兵到底想干什么。” 探路弟子应声,转身又钻入树林。 众弟子惊讶,长老虽手段狠辣,但是,他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奇门阵法,亦是得到江湖上不少人的敬仰,没想到一座离王城千万里的深山行宫,竟还有如此能人布阵,到底是帝君呢,身边居然有比长老还要厉害的奇人异士保护。 事有变故,白蟒阁一行人只得暂停脚步,原地休息。 长老想了想又交代道:“对了,待会到了行宫,都给我收着点,别一个个的都跟憋慌了的野狗似的,切记莫要损毁行宫半分,还有就是,届时可别一不小心就把那小白脸弄死了,我还要带回去给少主撒撒气。” 为了养精蓄锐,白蟒阁少主没有跟来,主要还是不想再丢第二次脸。 数位弟子随之一笑,“弟子定会注意长老提醒。” 反正只要不弄死,就随便怎么弄呗,他们虽不比不过长老,但也有不少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招式。 都是自家弟子,就算放个屁,白蟒阁长老用脚趾盖都能猜到他们想的什么,不过并未制止,心狠才能有所作为,心慈手软难成大器。 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又问:“不是说这事还牵扯到安伯侯府?沈家公子可来了?” 再次折返到探路弟子摇摇头,“并未瞧见,倒是看到了铸剑山庄的木漾。” 长老:“玉无双可在?” 探路弟子:“不在,尽数都是男子,也并未发现有人乔装打扮。” 长老眉头一皱:“这倒奇怪了,木漾作为玉无双的跟屁虫,怎会独自出现在这里?又和官府的人混在一起?” 当时姬厌把险些把白蟒阁少主捏死,众弟子忙着去找少主,便没人注意到之后的事情发展,亦不知晓铸剑山庄的木漾对沈语的心思。 木漾天生资质平平,好在玉无双为人不错,不仅没有嫌弃,还愿将他带在身边指导,二人同出同行,久而久之,江湖都知晓玉无双有个很会拖后腿的跟屁虫。 白蟒阁的长老见过木漾,属于他一掌就可以送其入土为安的资质。 闻言,另一位弟子突然想起什么又说:“说到这个,长老,弟子想起一件事,沈二公子似乎对那个小白脸很尊敬,自家妹妹被扔出去时,都没敢去看,弟子猜想,那小白脸许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官场中人,而且,玉无双师姐弟这几日都和沈家兄妹待在一起,也许,木漾是受沈二公子所托,来此保护小白脸的。” 江湖和朝廷自来井水不犯河水,若小白脸是朝廷里臣子,这事怕是不好解决。 江湖的规矩便是打打杀杀,强者生存,尽管再厉害,这大燕的天下还是那位姓姬的,天子当朝,众人皆为民。 “笑死老夫了,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傻子能做什么用?” 长老直接嘲讽,浑然不在意,“就算是那小白脸是朝廷众人也不用担心,你们想想看,自那位上位以来,稀里糊涂的宰了多少大臣?开心也宰,不开心也宰,当初的丞相只手遮天,相当摆谱,结果呢?最后还不是落得一个灭门的下场,这个小白脸就算再有能力,能比得过前丞相?” 他满脸不屑,“现在再风光有何用?没准下一个待宰的羔羊就是他,死在我们白蟒阁的手里不比落入那位手里幸运?那位出手,可从不留全尸,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长老在白蟒阁具有极高的话语权,大家就算心里怀有其他疑虑,也不敢当场提出来,只得硬生生憋回肚子里,一个劲附和长老,哄长老开心。 果然,得到诸位弟子赞成的长老十分得意,似乎有种事事都在意料之中的成就感。 “不过,我倒还希望那小白脸有点身份和地位,怕就怕他地位不够,连只御膳房的鸡鸭鱼鹅都比不上。” 弟子:“嗯?长老的意思是……” “若那小白脸的利用价值足够大,那么,我们就可以用他来和那位九五之尊谈条件。” 白蟒阁长老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贪恋,“要是能将布此阵法的人物招揽到我门下,不仅白蟒阁如虎添翼,咱们在江湖上的地位,亦是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 众弟子听得心潮澎湃。 如今,江湖数一数二的三大剑派,为首的是云雾剑阁,铸剑山庄派其次,最后才是白蟒阁,不过,白蟒阁自来好斗,行三这个名次对于他们来说,远远不够,视为耻辱。 这次武林大会,他们不仅想夺得第一,亦是想向世人证明,他们白蟒阁才是江湖最强,正因为自小被灌输这种观念,白蟒阁少主才会一副他最吊的姿态。 派去探路的弟子再次匆匆折回来,“长老,那群官兵不动了,为首的除了木漾,还有县令。” 第64章 天要忘我 长老捋着胡须沉思,“县令?就是那个又怂又蠢还贪得无厌的草包?” 探路弟子点点头:“就是他。” …… 白蟒阁在叽里咕噜瞎猜的同时,木漾这颗木鱼脑袋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虽算不得强者,但在玉无双的悉心教导之下,也勉强能挤进武功不错的行列。 他很快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当即命众衙役停下脚步,原地待命。 “木公子,是有什么事吗?”县令小心翼翼的问。 老实说,能原地歇一歇也是极好的,他自从发达过后,出门都是马车软轿,美人相陪,何曾徒步走过这么远的山路,脚都磨出燎泡了,回去定要小妾好生给他揉揉按按。 木漾沉声道:“我们被跟踪了,而且,不止一个,据我初步估计,应该是江湖上的人。” “什么?江湖的人?那肯定是那小白脸的帮手!”县令大惊失色。 首先,他可以排除小白脸不是朝廷中人,不然,他怎么可能收不到上面下发的消息,既然不是吃官饭的,那只能说明,那三个不识好歹的人是混江湖的! 怪不得如此目中无人! 木漾亦是这么认为,不过,他比县令还多了一条理由,就是安伯侯府世世代代,为英雄武将,保家卫国,战功无数,在大燕的地位不低,深受百姓爱戴。 小白脸如果是朝廷官员的话,不可能连沈清野的面子都不给。 至于小白脸是不是其他皇族,那就更不需要考虑了,新帝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姓姬的给杀个精光,眼下的皇室,除去姬厌,再无他人,半点情面不留,这也是他荣升为暴君的第一件赫赫有名的大事件。 在场各位,心思各异,却亦无一人将小白脸和暴君联想起来,毕竟,一个小小的县令出门都需摆摆排场,更何况帝君呢? 一国之君出门定是皇轿马撵,亲臣相陪,御林卫随行,百里之外就能听见风声。 县令又紧张的问:“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啊,木公子?” 他甚是头大,冷汗擦了一茬又一茬,作为榕城的父母官,平日里,断点偷鸡偷钱偷老婆的琐碎事务还行,但凡遇上性命攸关的大事,县令就宛如无头苍蝇胡乱打转。 而且,这江湖上的人,个个能打能杀,又不是普通懦弱的百姓,可以任由他拿捏。 木漾嫌弃的看了一眼咋咋呼呼的县令,恨不得给他开个瓢,真不明白这种货色怎么当上县令的。 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木漾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 与此同时的对面。 白蟒阁的弟子们围成两圈,想象着长老描绘的美好蓝图,更是斗志昂扬,嘴角外扩,再加上长老不停洗脑不停打鸡血,先前的顾虑也随之消磨了不少。 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众弟子,眼下的胆子更是爆棚,直奔两米八,七嘴八舌的纷纷开口说明心中所想。 “长老,依我看,这县令啊,肯定是奉命去保护那小白脸的。” “实不相瞒,我也这么认为的,看这官兵的数量,怕是县衙都招呼空了,想来那小白脸还是有点东西。” “长老,反正都是一群酒肉穿肠过的废物衙役,咱们正愁一身怒火无处发泄,还怕了这群垃圾不成?” “就是,就是,什么都可以忍,少主丢掉的颜面必须找回来!” 众弟子连声附和,斗志昂扬。 反正天子远在琅琊关,整日打打杀杀又不管事,等发现榕城不对劲的时候,他们早就找了无数个理由搪塞了,压根不足为惧。 白蟒阁长老如是所想,当即说:“不愧是老夫的好儿郎,那就打!” 唰—— 话音刚落,一支暗器突然从树丛中射出,站在最外围的白蟒阁弟子还沉浸在鸡血的沸腾当中,一个没注意就被射中脖颈,鲜血咕咕喷溅,倒了下去,当场毙命。 “有人偷袭!快,保护长老!”白蟒阁弟子惊道。 与此同时,其他弟子登时整齐划一拔剑相迎,将长老护在中间。 树丛里火光乍现,窸窸窣窣,又嗖嗖射出数支杀意十足的暗器,皆被长剑转出的剑花打散,反射在四周的树干上,草丛里,或是噗嗤一声,直击衙役的胸口。 紧接着,木漾怒气腾腾,率着几个胆子的官兵从树丛里跳出来,挥剑大喝一声:“给我上!” “竟敢杀我门弟子,你们找死!”白蟒阁众弟子亦是怒火烧心,提剑冲去。 两派人马当即纠缠不休,刀光剑影中,一簇接一簇的火把随着铿锵有力的打斗声逐一熄灭,在狗头县令带领下,衙役们整日无所事事,吃吃喝喝亦是没有训练,不一会儿,就被白蟒阁这边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求饶命。 县令早不知躲在何处,木漾见情形不妙,打算在衙役们的掩护下先行撤退。 岂料,有什么样的主人就养的什么样的狗,他刚准备撤,剩下的衙役早就逃之夭夭,速度惊人,不过眨眼之间就寻不见半点踪影。 最后,独留木漾一人在风中凌乱。 莫非天要亡他? 可他不能死!他还要给语儿姑娘报仇,想到柔弱得不能自理的沈语,他信念感陡然到达顶峰。 木漾死死的盯着站着不动的长老,计划擒贼先擒王,他竭尽全力御剑袭去,势必一击毙命,却被老头轻轻松松反手一巴掌打倒在地,哇啦吐了口血。 此情此景,木漾大势已去,依旧死鸭子嘴硬,“呵,就算你们……杀得了小爷的人,也……杀不死小爷的心,下辈子,小爷也会弄死你们!下,下辈子不行……那就下下辈子……,下下辈子不行,还有下下下辈子……” 白蟒阁众弟子:“……” 木漾说完了遗言,发现没有被嘎掉,又抓紧时间独自诉说衷肠,“对不起,终究……是我食言了。” 怕被贼人听到沈语的名讳,他刻意没说明白,独自甜蜜。 食言?是因为护不住小白脸吗? 白蟒阁长老可不管木漾的甜甜蜜蜜,把要死不活的他拎起来扔给就近一名弟子。 “带上他,去行宫。” 木漾身受重伤,呼吸都费劲,说完装酷语录早就没有力气再开口了,听到老头这么说,心道果然是和小白脸一伙的!果然是天要亡我! 第65章 找上门 沈皎以为,仇家成群结伴杀上门来这种大事,就算再胸有成竹,也该装模作样准备准备吧?紧张的气氛总该烘托一下? 岂料,她还是头发长,见识短,摸不准暴君行事的套路,听到影卫的禀报,姬厌迫不及待地挥挥手,“开门!” 沈皎:??? 别人当帝君挨砍,恨不得找一百支梁山好汉堵门,再来几支银河护卫队护驾,顶多留下一句“我还会回来的”装逼语录,就麻溜地率着亲信和女人钻密道逃跑。 结果姬厌呢?开门?生怕仇家来慢了。 沈皎心情复杂,到底是姓姬的皇帝骨骼惊奇,还是单单只有姓姬名厌的这位骨骼惊奇? 关于暴君是因为家族遗传基因突变而脑子有病,还是靠后天靠异于常人的勤奋和努力变得神经,这成了沈皎心里一道未解的大题。 看暴君一副“你来一个,我杀一个,你来一双,我追到你家里杀四个”的模样,她觉得应该不会沦落到钻密道这个环节。 所以,还是再喝几碗十全大补汤,躺床上养精蓄锐为主要,留了太多血,她感觉她似乎瘦了好几斤,皮都皱了。 沈皎刚转身准备往寝殿奔去,就被姬厌一把拉回来,揽着怀里,“去哪?这么无聊,你不想看戏吗?” 沈皎:“睡觉,谢谢陛下体恤,但我并无聊。” 所以,不需要看戏,还有,我是个病号,虽然身强体壮,恢复能力强,但我没有你姬氏不眠不休的精神状态,我不是金刚芭比我需要休息大兄弟。 姬厌又道:“可是沈清野那个草包会来。” 沈皎疑惑:“来就来啊,虽然我和人家妹妹同名同姓,但只能证明我的名字烂大街,他又不是我哥哥,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陛下?” 而且,虽然沈语是被暴君扔出去的,但从根本源头上来讲,还是多少沾点她脚疼的原因,沈清野找上门来,啃不动暴君这块硬骨头,岂不是只能把怒火撒在她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不要吧,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改日若有机会,定拎俩猪头三瓶烧酒登门赔罪行不行? 梁珩也想到这个层面,跟着劝:“是呀陛下,而且,白蟒阁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届时吓到沈妹妹可就不好了。” 姬厌不依,“她连孤都不怕,怎会被那群废物吓到?” 沈皎:“……”谢谢你难得真心实意的夸奖,但老实说,本人听着着实不太开心。 梁珩从来都习惯替漂亮妹妹着想,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劝:“陛下,沈妹妹身体虚弱,需要休息。” 沈皎点点头,她发誓,流水的男人铁打的神医,她单方面宣布,梁珩以后就是她的铁哥们。 “孤知道,但她必须去。”姬厌突然十分固执,势必让她同行看沈清野吃瘪才行。 连梁珩都猜不透暴君和沈清野的恩恩怨怨。 为了让沈皎去看戏,暴君不惜工本让宫人抬来软硬适中,内外华丽的轿撵,把她塞进去,还贴心地放下金光闪闪的帷幔,在里面的感受极其舒爽,颇有山鸡变凤凰的体验,但外面的人多半会被闪瞎了眼。 比如梁珩,他嘴停不下来,总想和人聊天,不敢打扰前面的暴君,宫人们又不愿理会他,他只好把注意打在同样身为观众的沈皎头上。 虽然和漂亮妹妹说话很开心,但每次转头说话的时候,都会闪得眼前发晕。 除去金光闪闪的轿撵,暴君还招呼了俩宫人上去伺候沈皎,吃喝都不她用亲自动手,一开始她还有点不习惯,可只要她稍作阻止,或是产生自力更生的心思宫人就跪在一旁不停恕罪,沈皎没辙,只好任她们去了。 这一放任就一发不可收拾,就连不慎被风吹落在眼尾的碎发,宫人都能快她一步将其撩上去。 沈皎:“……”好姐姐们,真不必如此! 她忍不住试想,若此时想上厕所,宫人都能帮她脱裤子? 曾有一瞬间,沈皎觉得,她大概不是流血体虚,她想,她已经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虽然很废,但老实说,体验很爽。 也许,这种废物她还可以再当个二十年? 待沈皎喝完最后一口大补汤,轿撵紧随暴君的步伐,也到了行宫大门,不知是暴君步伐慢,还是抬轿的宫人技术过硬,她丝毫不觉晃悠,稳得一批,连茶盏都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涟漪。 工人又给剥了一颗蜜橘,沈皎刚张开嘴,外边突然一道气势汹汹的嗓音,险些吓得她咬到舌头。 “姓木这小子在老夫手上,若想换他的命,就拿你这小白脸的命来换!” 听起来是个很拽的老头? 暴君日常疑惑,“姓木的?不认识,杀了吧。” 沈皎:“……”哦?傻的遇到了不要脸的?不要脸的遇到了啥也记不住的? …… 话说,白蟒阁长老一行人带着木漾找来时,已经提前在半路把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行宫,再如何厚颜无耻地用木漾要挟小白脸都商量好了,事无巨细,计划周祥。 不知为何,本无头绪的阵法突然变得明朗,一路上来,畅通无阻,一切都在顺利进行,长老感觉都是他解阵技术高超,心情倍儿爽。 正当他们准备绕到行宫后边,用轻功飞檐走壁进入时,行宫大门却突然敞开。 “当心有诈!”长老厉声道,四周的弟子立马处于戒备状态。 结果,他们等了许久,也没动静,别说人了,就连落叶都没见着一片。 四周十分安静,只有簌簌的风声。 到底是暴君的行宫,众人不敢掉以轻心,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小心翼翼往里走,生怕有埋伏。 “唔唔唔……” 刚一踏进行宫正门,奄奄一息的木漾忽而变得激动起来,不停扭动身躯,试图挣脱束缚。 背木漾的白蟒阁弟子差点被其闹得摔个狗啃泥,心情不爽,一巴掌拍在木漾屁股上,恶狠狠地说:“给我老实点,再动老子就脱你裤子打!别以为要见到小白脸就开心,他未必就能救你。” 木漾怒目圆睁,“唔唔唔……” 傻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老子特么的和你们才是一伙的啊! 白蟒阁弟子只当木漾是单纯生气,轻嗤一声,把塞木漾嘴里的臭袜子又塞了塞,顺势蓄力又打了两巴掌他屁股,小样儿。 第66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木漾的羞耻心顿时达到崩溃的境界,恶狠狠的瞪了弟子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定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千刀万剐。 他心中有万语千言,开口却只能继续“唔唔唔……” 士可杀不可辱,尼玛,他屁股绝逼肿了!把小爷放下来!我要弄死你! 被瞪的白蟒阁弟子见他不服气,又毫不留情的“啪啪”送了两巴掌。 木漾:“唔唔唔……” 你特么有本事就让小爷脚落地,我给你说,你全家都要完! 白蟒阁弟子不屑:“呵呵。” 木漾:“唔唔唔……” 歪日,你真的完了!小爷彻底记住了你这副丑陋的嘴脸!做人要你命,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白蟒阁弟子被他的眼神瞪得恼怒,欲把木漾放下来暴揍一顿,结果却挨了长老一记眼刀,只得不再搭理木漾,老老实实跟上大部队。 其实,木漾最初是拥有自由说话权的,可是他的话着实很多,不仅多,内容还十分不中听,但凡恢复点力气,就不停发誓要白蟒阁这样要白蟒阁那样,听着极其烦人。 若不是得了长老指令,好几个弟子都想暗戳戳的送木漾上西天。 于是,有位实在忍不了的热心弟子,脱了鞋,不计前嫌的贡献了一只三天没洗的袜子,一股脑儿全塞在木漾嘴里。 他登时被这酸臭味熏的头脑昏花,稍微呼吸就五感失灵,只觉胸闷气短,差点吐个混天黑地,只是一想到吐不出来还得咽下去,他又硬生生给憋住了,属实气恼。 但又打不过,只能把白蟒阁开派祖宗翻出来暗骂。 木漾虽挨了白蟒阁长老一巴掌,但皮糙肉厚,不至于丧命,虽然时不时晕一晕,但意识还算清醒,白蟒阁众人商量事宜时也丝毫不避讳他。 逐渐,木漾才知晓这一切都是乌龙,可是他已经被塞了臭袜子,但凡支支吾吾就会挨打!但凡挤眉弄眼就会挨打!但凡扑腾挣扎就会挨打! 他的屁股这辈子该挨的打,都在今天被打完了。 木漾恨呐,不仅是对白蟒阁,就连对暴君三人组的恨意也到达见所未有的境界,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白蟒阁长老为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众弟子,以为需要使出浑身解数躲避宫人,结果发现,压根没人,精心规划的路径竟毫无用武之地,这让长老感觉很疑惑,心里生出一丝不安。 忽而,一抹刺目的金光缓缓靠近,颇有闪瞎他老眼的气势,正欲挥剑刺去,就见一道高大的黑影立在身前,黑如浓墨的发,白如初雪的肤,端端而立,如松如竹,目光所即之处,皆是片甲不留的杀气。 白蟒阁长老自诩见多识广,此时此刻,亦被这年轻人的气势所碾压,收了剑的同时,不受控制的后退半步。 而白蟒阁的其它弟子,也早早低下头,不敢直视观望,恨不得化身为脚边的一簇花。 长老心慌面硬,立马高声使出不要脸的招式,“姓木这小子在老夫手上,若想换他的命,就拿你的命来换!” 姬厌眯眸,随意道:“姓木的?不认识,杀了吧。” “好,老夫数三声,他过去,你过……什么?杀了?”长老一愣,这特么什么操作?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他白眉倒竖,“你当真以为老夫不会杀他?年轻人,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一足失成千古恨,世上可没有后悔药,把人提上来。” 闻言,白蟒阁弟子把焉不拉几的木漾扔在长老脚边,然后头也不回的站在最后,他可不想被黑衣小白脸拔萝卜。 姬厌冷眼旁观,很想将这些叽叽喳喳的麻雀一锅炖,余光被金光闪过,他透过风吹开的帷幔,看了一眼吃得欢乐的沈皎,暴躁的心情莫名归于平静。 罢辽,再磨叽一下也能忍。 沈皎对暴君的视线很敏感,挨了一眼,她也不敢吃了,端正坐姿看戏,只是端着端着又躺下了。 学坏可真是太容易了! 这边,木漾五脏六腑被白蟒阁长老摔得生疼,差点一个白眼去世,但他不能死!语儿姑娘的仇人近在眼前,他要报仇! 可他……站不起来? 木漾回头朝长老挤眉弄眼,傻蛋儿,快快放开小爷! 白蟒阁长老看到木漾恨不得冲到小白脸身边的眼神,当即扯下木漾嘴里的臭袜子,大笑三声,“哈哈哈,木公子,看看你誓死保护的人多么冷血,竟对你弃之不顾,老夫看着甚是心寒呐。” 解开封印的木漾鲤鱼打挺起身,不顾白蟒阁长老所言,愤怒的呵斥一声“小人,且拿命来!”就赤手空拳,不管不顾朝姬厌冲去。 暴君还未出手,木漾突觉膝盖一疼,原地下跪,白蟒阁长老把人拖回来,“老夫允许你过去了吗?老实点,不然的话,木公子的这双腿可能就不太保得住了。” 啊啊啊……木漾肺都气炸了,这个人真的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巨石!他回头冲长老唾沫横飞,“我特么……” 啪—— 白蟒阁长老冷酷无情的给了他右脸一个大嘴巴子,“别说话。” 这话我必须说!木漾咬牙切齿,“我特么一整个大无语,你个死老头……” 啪—— 区区小儿敢骂他?白蟒阁长老又给了木漾左脸一个大嘴巴子,“闭嘴。” 这嘴死也不能闭!木漾脸肿得像个蹴鞠,口齿不清的说:“我特么一整个大无语!你个死老头又打我干什么?你有病啊……” 白蟒阁长老忍无可忍,试图来了个混合双打,木漾捂着脸,“等一下!小爷很快就说完了!让小爷说完!” 长老收了手。 木漾继续:“我特么一整个大无语!你个死老头又打我干什么?你有病啊!我明明也是来找小白脸寻仇的!你干嘛一直阻止小爷,你烦不烦啊?” 白蟒阁长老笑意一僵,“你说什么?你也是来寻仇的?那你怎么不早说?” 木漾气得吐血,“小爷一直在说!” 白蟒阁长老:“谁叫你废话那么多?” 木漾青筋暴起,“那不是废话!” 他一路挨打,还被塞臭袜子,骂几句还不应该了? 白蟒阁长老:“……”骂老夫的都该挨打。 此话一出,空气骤然安静,一股若有若无的尴尬弥漫开来。 沈皎:“……” 姬厌:“……” 梁珩敲敲轿撵:“……沈妹妹,再递点瓜子给我,这可比丽春苑唱的戏好看。” 第67章 大格局 发生这种事情,沈皎作为一个旁观者,隔着金光闪闪的帷幔都替木漾和白蟒阁长老尴尬。 但是她尴不尴尬不要紧,因为两位当事人并不在意,不仅不在意,甚至还在极短的时间内摒弃前嫌,达成了暂时合作的协议,预备合力对付姬厌。 不由感叹一句:哇!好大的格局! 沈皎试着带入了一下木漾的角色,发现她竟带入不了,也许是因为她格局太小? 且不说能不能假装若无其事和白胡子老头合作,光是想到要和一个把自己这张美妙绝伦的脸扇肿的人握手言和,她就火烧头顶,容忍不得。 打她可以,但不能打她的脸,如果想打她的脸,那还是请打她。 对面,尽管木漾被白蟒阁一行人揍得连站起来都费劲,但他依旧摇摇晃晃强撑着身子,努力站得笔直,倔强得像一只小强。 可不管再如何努力,沈皎透过帷幔缝隙看他,还是觉得比起小强,他更像一颗深受压迫的弯腰豆芽菜。 木漾周身骨痛,呼吸也疼,不呼吸也疼,战斗能力基本为零,但他还是决心为合作对象贡献自己所剩无几的绵薄之力,比如继续用他十分不动听的嘴皮子持续发光发热。 他不要命的用食指指着暴君,意外有了队友加持,木漾更发狂妄的大放厥词,“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不仅敢伤语儿姑娘,还敢对白蟒阁少主大不敬,行为恶劣,我等难容,今天,我们就要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受死吧!” 待木漾气势激扬一顿叫唤后,白蟒阁长老一鼓作气,当即率众弟子气势汹汹朝姬厌……和朝她所坐的轿撵挥剑袭来! 白蟒阁长老独自一人去单挑暴君,而其他人,皆如发疯的野狗一般,速度迅猛的朝沈皎和梁珩二人冲来,剑锋凛冽,杀意腾腾。 沈皎瞳孔地震,要死了要死了! 这是干嘛!台词说得那么义正言辞,牛逼轰轰,目标明确,干嘛突然杀她啊? 她不过是一个被强权打压下的可怜观众,做江湖好汉能不能不要这么善变!很容易闹出人命! 沈皎下意识往后躲,轿撵四周只有一层奢华无比的帷幔做遮挡,离地高度不算高,她可以跳下去。 与此同时,两位宫人和梁珩皆高声喊道:“快!保护姑娘。” 宫人义无反顾的将沈皎挡在身后,似是做好护主牺牲的准备,可她们对于白蟒阁的弟子们来说,比木漾还不禁打,宛如随手即可捏碎的豆腐,只需一招就可刺穿其胸腔。 白蟒阁弟子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得意洋洋的扬起手中长剑。 沈皎见状,立马打消了独自逃生的念头,她虽然怂,但是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旁人为保护自己而被大卸八块。 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为首的宫人往身后塞去,这位姐姐按摩很舒服,可万万死不得。 危难时刻,陈豹平日的碎碎念突然浮现脑海,沈皎反手拎起案桌,硬生生接住了那势如破竹的一剑! 梁珩惊慌失措,痛心疾首的喊道:“沈妹妹——” “你不是心疼那小娘子么?那老夫就让你体会体会,掌中宝沦为尸体的感觉!”听着身后不停传来的“duang——”“duang——”声,白蟒阁长老露出阴险狡诈的笑容。 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他再清楚不过,就算是大内高手,也不可能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救出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娘子,就算救出来,也非死即伤,除非神医梁珩在场,不然,也难逃一死。 敢伤他白蟒阁的少主,这便是代价。 因白蟒阁长老还想着拿小白脸和暴君做交易,便没下杀招,尽管如此,这一掌也足以让一个身体坚朗的成年男子五脏六腑尽损。 他以为姬厌这张傲视群雄的面容会露出半点惊慌或是气愤,结果,不知是不是小白脸被吓傻了,他一掌都快呼胸膛上了,还是寸步不动。 白蟒阁长老冷笑,年轻人真是不知死活啊。 站在不远处的木漾亦是控制不住笑容,语儿姑娘,我终于要给你报仇了! 就在此时,暴君突然抬手,对上白蟒阁长老极其轻蔑的目光,然后跟拍苍蝇似的,把他给拍飞了。 木漾:“???”他不信,这一定是在演他! 白蟒阁长老:“!!!”我不信!这一定是在演我! 白蟒阁长老直接被扇飞在地,哐嘡撞在地上,震起朦朦胧胧的灰,然后他摸了摸浑身上下,发觉除了有点隐隐作痛,并没有其他感觉。 他惊慌的心情又逐渐平复,轻呵一声,雕虫小技,也不过如此。 “长,长老,你快起来,弟子要被你给……压死了。”弟子绝望的声音突然断断续续从身下传出,听起来奄奄一息,离死不远了。 白蟒阁长老心道不妙,刚撑起身子,只觉腰骨断裂般的疼痛,刺骨钻心,尽管再武功牛逼,到底是上了年纪,一个没坚持住又跌坐了下去。 只听“吧唧”一声,这名弟子直接晕了过去,不知死活。 “你愣着干什么?你怎么还不起来?他也许还能救一救!”木漾实在看不下去了,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来指责白蟒阁长老。 白蟒阁长老不甚在意,“他的命重要还是老夫的伤重要?能为老夫死,也算是他上辈子修得的福气。” “可他是你白蟒阁的弟子!” 木漾虽然脑子不好使,性格有点二,但出发点不是为了人间正义,就是心中所爱,头一次听到如此厚颜无耻的言论,他很是愤怒。 白蟒阁长老冷漠的说:“正因为是白蟒阁的弟子,为老夫而死,天经地义,不然,养他们何用?还有你,木公子,不要用这些正义之词来指责老夫,你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不是么?” 木漾正欲反驳,耳畔又响起那很有规律的“duang——”“duang——”声,听着就很疼。 白蟒阁长老面露得意,“就算打伤了老夫又如何?也救不回那小娘子了。” “是么?”木漾面色复杂,语气低沉,“你还是看仔细了,再说这种话吧。” 白蟒阁长老寻声望去,脸色大变,努力平静的神色支离破碎,尽显害怕。 只见不远处,白蟒阁十几名精英弟子都被沈皎像叠罗汉似的,叠成一摞,一个二个不是口吐白沫,就是狂翻白眼,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第68章 祖传手法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沈皎,噼里啪啦,毫不拖泥带水的收拾完这一群找麻烦的人后,还有点缓不过神,第一次打群架真的很没经验。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跳到姬厌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哭哭啼啼,“哇,陛下,您怎么才来,他们好凶,我好害怕。” 梁珩:“……”那他是该更害怕?还是该更更害怕呢? 堆在一旁要死不活的白蟒阁弟子:“!!!” 好不要脸哦!他们哪里凶了?和你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虾米见螃蟹呀姑奶奶,等等?她喊的什么?陛下?哪里有陛下? 众弟子瑟瑟发抖。 白蟒阁长老:“……” 他不信,一定是他们在演他,额,等一下?她喊的什么?陛下?小白脸是陛下? 长老胆战心惊。 木漾脸色煞白,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地,这让他如何接收?小白脸居然是那位九五之尊?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沈清野所说之言,可是,后悔已晚,他可能,真的要到下辈子才能再见到语儿姑娘了。 木漾惊恐万状。 这边死气沉沉的在怀疑人生。 另一边的暴君双手接住吓得不轻的沈皎,看她羊脂玉般的脸颊有些苍白,不似往日红润,莫名体会到王福养猪的心情,让宫人取来宝剑,递给她。 沈皎拿着剑,有种不祥的预感,“陛下?” 这看起来很像是暴君找事的前兆。 姬厌拍拍她的脑袋,“不是害怕吗?” 他手指指向安静如鸡的白蟒阁众人,“怕谁杀谁,随便杀,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独立战胜恐惧。” 经暴君一指,白蟒阁的弟子开始埋怨为什么沈皎不直接把他们打晕?或者神志不清也行? 沈皎:“???” 草尼玛,你这样能娶到老婆算我输,这种恐惧对于小学生来说刚刚好,对于她来说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姬厌打量她的脸色,可是除了毫无血色,他什么也看不进去,心情很烦暴躁,却还是从她手里接过剑,“你怎么这么懒?杀人也要孤代劳?” 沈皎:“……”算我求求你,不要过分解读我,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懒,而是在无声的反抗?无声的罢工? 虽然这些人罪有应得,但也该由大燕律法惩治,她何德何能可以越俎代庖?这不是乱套了? “陛下,我突然又不害怕了呢。”沈皎再次把剑抢回来,给宫人肯定是不敢接的,于是,她只好自己接着。 但老实讲,比起拿着,她更想扔得远远的,万一抢来抢去,不管误伤了人还是误伤了她仙气飘飘的裙子都很不划算。 姬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手感不错,又多捏了两下,嗓音凉嗖嗖的,“不怕更好,趁机杀几个人助助兴。” 沈皎觉得他的手似乎比平日更凉了一些,像那刚融化的雪水,不过,她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适应这个温度了。 她颇为头疼,尝试着说服暴君,“陛下,也许助兴的方式多种多样,不止杀人一种?” 姬厌:“嗯?” 沈皎:“比如说唱唱歌,跳跳舞,弹弹琴?” 不是常说但凡帝王所在之地,就是歌舞升平?美女如云,琴音绕梁,三日不散?她跟着暴君这么久,别说歌舞了?就连路过的燕子她都没听见叫过。 姬厌想了想:“那便依你就是。” 闻言,白蟒阁众人和木漾提心吊胆的心总算是又放回肚子里,他们是来找场子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不过,听说暴君手下无活口,白蟒阁长老一时间摸不透为什么暴君没直接把他杀死?莫非是因为对白蟒阁的忌惮?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理由最有说服力。 白蟒阁长老心里暗自计量。 见暴君突然这么好说话,沈皎隐隐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果然,的确很不对劲,暴君那只冰凉的手移到她肩膀上,揽着她,兴致勃勃的开口:“那你是想一边跳舞一边杀人,还是想一边唱歌一边杀人?” 沈皎无言:“……” 大哥,我就不能一边唱歌一遍跳舞?你这么变态的想法让我甚是无助啊。 白蟒阁长老听到如此昏君的做派,登时不乐意了,再怎么说,他好歹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竟沦落为被一个黄毛丫头玩弄,士可忍孰不可忍。 反正暴君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各样的美人,外加暴君忌惮他白蟒阁,所以,他失手杀了这丫头也没什么吧? 白蟒阁少主的面子总该找回来才行。 既然暴君为讨美人欢心而无意得罪了他们少主,四舍五入,少主挨打的主要原因还是这丫头额,冤有头债有主,他可以不和当今圣上计较,但沈皎必须付出代价。 人生在世,就是要学会不停给自己找理由,白蟒阁长老立马把矛头转向沈皎。 于是,在沈皎和暴君拉扯的时候,白蟒阁长老暗搓搓的执剑冲来,他身受重伤,这一剑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势必让沈皎丧命。 白蟒阁的弟子可以为他死,他自然也可以为少主献出生命,所以,就算暴君怪罪他亦无所畏惧。 见状,木漾又喜又怕,一是觉得这样也算给语儿姑娘报仇,而是觉得此举过于鲁莽,会连累整个铸剑山庄和白蟒阁,矛盾至极。 梁珩惊呼:“沈妹妹当心!” 宫人喊破了音:“姑娘小心!” 就在这危机重重的瞬间,沈皎反手给了白蟒阁长老这个惹事精一掌,“拜托,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我现在真的很忙。” 她一点儿也不想跳舞杀人,也不想唱歌杀人,她只想安安静静做个美女怎么这么难! 意料之外,白蟒阁长老飞了出去,老地方悠悠转醒的弟子又被“吧唧”一声,压晕了过去。 众弟子和木漾:“……”请问这熟悉的拍苍蝇手法是祖传吗? 姬厌那掌十分强劲,白蟒阁长老这下直接摔得爬不起来,吐了一口血,他自作聪明的行为成功激发了暴君抑制许久的杀意。 姬厌缓缓走近,白蟒阁长老寸寸后爬。 他嗓音森冷,“是以为孤忌惮白蟒阁,所以不敢取你狗命吗?” 帝王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威严让白蟒阁长老彻底感受到死亡降临的恐惧,他瞳孔颤抖着,不停往后爬,嘀咕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姬厌冷眼看着他宛如蛆虫一般的蠕动,手起剑落,轻笑出声,“真是天真。” “孤从不忌惮任何人。” “不过是养了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她心软而已。” 第69章 预判 白蟒阁长老一死,弟子们侥幸的心思顿时沉入海底,坠入深渊,感觉前途一片黑暗,再无光明。 生活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大起大落,昨天长老画的大饼还没吃完,今儿个大饼就干脆成了牛皮,直接吹了,连渣渣都不剩。 白蟒阁弟子忽然间就想明白了一个人生大道理,装逼狗,死得快,想被他们长老吹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白蟒阁,似乎并没有那么了不起。 其实,这倒是误会白蟒阁长老了,白蟒阁放在江湖上来说,绝对能占一席之地,而他,也算得称得上高手二字。 可尽管门派有为,江湖风云,这大燕的天下始终还是姬家的,民将君视为天,君将民待如子,民反君,必皆诛之。 不过,如果今儿个站在这里的是历代君王,可能会酌情考虑江湖道义,民心所向,可偏生姬厌是个不管不顾的暴君,一个连自己都想搞死的疯子,怎么会在意这些琐碎的威胁和不堪的言论呢? 沈皎想到这,倒不觉得白蟒阁长老死得冤,人刀都快架她脖子上了,对别人是怎么样不说,但对她来说,这白胡子老头绝对是个顶顶大坏人呐! 她招谁惹谁了,站着也要砍她? 她若真的是个弱鸡,岂不是投胎的时候还会遇见这不讲武德的白蟒阁长老?想想就晦气,还好在别人看来她还算能打? 主要是拍那巴掌表面看起来十分炫酷,但其实,她本人表示这只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真要她再来一次,可能就不会那么丝滑了。 好在,白胡子老头不太抗揍。 暴君解决完白蟒阁长老,很爱干净地擦了擦手,举手投足,尽是优雅,然后慢悠悠地将目光转过来,锁定呆若木鸡的木漾。 他眸深无底,宛如漩涡一般极其容易令人窒息。 “陛,陛下……”木漾咕噜咽下口水,腿抖成筛子。 他脑子一片空白,来来回回除了“陛下”,求饶的话竟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木漾很后悔最开始没有挨沈皎“duang——”“duang——”两下,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和那群叠罗汉装死的白蟒阁弟子们一起装死,而不是站在这,可怜卑微又无助地独自面对暴君的怒火。 他再次颤颤巍巍唤道:“陛,陛下……” 其实暴君的名声之所以这么恐怖,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就是他本身就很能打,别的帝王施行暴政也许靠的是心术不正的左膀右臂,而这位,仅凭一己之力就足够把名头坐实,绝对的强者,绝对的自力更生。 眼下,暴君只是单纯看了他一眼,木漾差点就吓尿。 被白蟒阁众人折磨的时候,他本以为死并不可怕,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为心中所爱而付出代价是绝对值得的。 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不是死不可怕,而是死的轻而易举才不可怕。 木漾以为他就是下一个待宰的羔羊,心中又开始默读熟得可以全文背诵的遗言,结果,人家暴君许是觉得他太弱毫无存在感,压根就没搭理他。 木漾:“……”虽然没有挨杀,但是有被侮辱到。 姬厌转身回到沈皎身边,一本正经地询问:“孤方才那一剑,十个梁珩在场都救不回来,看懂了吗?下次可以用这个招式杀孤。” 沈皎:“???” 梁珩:“……” 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不仅是对他医术的侮辱,还是对他医德的质疑!更重要的是,是对他神医这个头衔的污蔑! 有本事让他去救一救那老头儿试试? 闻言,木漾和白蟒阁弟子亦是一愣,以为被吓得产生幻听,面面相觑,不是吧?不是吧?养美人难道不是为了卿卿我我,缠缠绵绵,恩恩爱爱吗? 亲自培养个杀死自己的杀手是什么疯批行为? 因为是暴君,所以要风格迥异一些吗? 刺杀这个话题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尽管如此,沈皎愣是没料到暴君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教学? 抛开他神经病的行为不谈,对自己真的不需要温柔点吗?白胡子老头死得真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再者,沈皎突然对暴君不想活的原因产生了些许好奇,按理说,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越矩一下,虽然一切都还毫无头绪。 所以,在暴君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沈皎脸不红,心不跳地摇了摇头,“没学会。” 一副“我是学渣我骄傲”的姿态。 看炸毛仓鼠蠢得清新脱俗,姬厌漂亮的眉头紧皱,不开心地捏了捏她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说:“怎么这么简单都还学不会?孤如你这般大,一刀下去能收三颗人头。” 这能比吗?她打小可是在杀人犯法的警戒中长大的。 沈皎不服:“可是我也不差啊陛下,我一顿也能吃三碗饭。” 姬厌:“这很厉害?” 沈皎:“那再加三大碗汤呢?” “噗。”随时会被嘎掉的白蟒阁弟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又觉小命不保,秒变鼻涕横流的哭丧脸。 沈皎:“……”兄台,若运气好能活,这边建议你去川剧进修一下。 这烂泥扶不上墙的自信成功惹恼了暴君,姬厌立刻对宫人说:“日后,只准给她吃两碗半!汤也不准喝了!” 沈皎:“……”无聊!以为这样就恐吓她?她现在已经不是半年前的弱鸡了?她现在很能打,请叫她钮钴禄氏沈皎。 暴君真的很无聊,买不起辣条的小学生都没这么无聊。 “你最喜欢吃什么?”暴君又问。 这肯定要搞她,她才不会上当,沈皎反其道而行之,说了一个她最不喜欢吃的,“我最喜欢吃苦瓜。” 姬厌笑了,“那从明天开始,孤保证让你吃个够。” 歪日?这玩意可不兴吃个够啊,沈皎帅不过一秒,急道:“陛下,我还喜欢吃炸鸡腿?糖醋排骨,炸小肉丸……” 姬厌吩咐宫人,“都记下来,尽数喂狗。” 岂料,暴君竟预判她的预判,沈皎习惯性嘴不把风,“傻猪。” 她以为骂得很小声。 姬厌眼眸一眯,“在骂孤?” 沈皎当即变脸,换上一副柔情似水的表情,“怎么可能呢,我是在夸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啊陛下。” 暴君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嗯,那你也很傻猪。” 沈皎:“……”我可谢谢您! 第70章 天降正义 暴君做事从来都是毫无章法,随心所欲。 比如,他方才不想要木漾等人的狗命,现在心情突然很不好,就又不想让木漾这些倒霉孩子活命。 如果暴君不是人间的皇帝,而是个阎王爷,可能人间天天有诈尸和猝死的灵异现象。 沈皎总觉得,怀孕的女人都比他情绪稳定。 她试图劝诫,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要胡乱杀生,想来,她日后就算不能成为名镇一方的美女,也能成为闻名远扬的唐僧? 也许,一个整日只会把“不要踩到花花草草,花花草草也会疼”挂嘴上的美人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陛……”沈皎刚开口,空中忽而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刀下留人!” 这声音很耳熟,正是暴君的仇人,沈清野。 沈皎再次感觉奇怪,她分明不认识这位沈二公子,算起来,也就只有一次半面之缘,但潜意识总会对其的言行很熟悉。 搞得她总怀疑原身在世时,是不是钟爱沈清野这种看起来聪明实则是个傻屌的类型? 莫名带入这种设定,她就很想看清楚沈清野的长相,可没想到,暴君又突然发疯,不容她打量,就被姬厌一股脑儿塞进仅剩帷幔的轿撵中。 颇有一种偷情被家长发现的意味。 经过一场不算斯文的打斗,她现在就像一位坐在垃圾堆里守垃圾的落魄少女。 沈皎:“……” 干嘛,这又是抽哪门子邪风?上一秒还喊她来看沈清野,人到了,又不准看,什么毛病? 男人真是善变,比孙大圣的七十二变还善变。 话说回来,不仅沈皎对沈清野好奇,沈清野也想看清她,他很好奇一位能将暴君迷的团团转的女人到底是何等姿色? 可惜,暴君打包的速度实在快得惊人,他只看见了一团金丝镶嵌的黑影,别说脸,能认出来是个人就很为难他了。 都说帝王偏爱金屋藏娇,沈清野权当暴君不想让他偷窥美色,当即收回视线,并未发觉哪里不对劲。 若真要说一说奇怪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亲妹妹沈皎被大哥打包送去护国寺那天,和这团黑影的体型差不多,十分神似。 不过也就神似而已,他还记得那天的沈皎哭花了脸,胭脂水粉糊了一脸,像跳大神的神婆,沈语被吓得连发了好几日高烧,沈皎见哭没用,她又开始骂骂咧咧,试图用那三脚猫的功夫挣脱束缚,大哥被闹得烦,直接三下五除二将人打晕,才塞进马车。 真是半点姑娘家该有的样子都没有,活像一个疯子,吵得他脑仁生疼,莫名想起亲妹妹的沈清野眉头一皱,还说是安伯侯府的千金小姐,结果还没一位舞姬淡定。 真是丢人现眼。 当初何须去护国寺呢?还不如把沈皎交给暴君教育呢?他忍不住腹诽。 沈清野一边想着,一边来到暴君跟前,老老实实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标准大礼,诚恳祈求道:“还请陛下刀下留人。” 打包好炸毛仓鼠的暴君,若无其事的转过身,也没叫跪在地上的沈清野起来,只是居高临下的问:“你谁?” 刚才在垃圾堆里翻出几颗金珠子的沈皎抬起头:“???” 因为是皇帝,所以可以随便演?这种行为但凡对方换个性别就是赤裸裸的大渣男啊喂! 沈清野面色一僵,暴君政事繁忙也就罢了,显然没想到暴君游山玩水的时候还是把他给忘了。 他干巴巴的念:“……臣安伯侯二子,沈清野。” 以前,他念出这个身份和头衔时,总会有种高人一等的尊贵感,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尴尬。 很想知道如果他叫阿猫阿狗,或者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话,陛下能不能记住他? 见状,沈皎刨垃圾的手一顿,心道完蛋了完蛋了,她真的坏透顶了,看着宛如陌生人的沈二公子吃瘪,她竟发自内心的畅快? 这可不信畅快啊,沈二公子是暴君的仇人,她怎么能抢呢? 见千里迢迢来求情的沈清野都跪了,木漾和白蟒阁这些待宰的羔羊也不再叠罗汉,跟着跪成一团,大喊:“陛下饶命。” 求饶声此起彼伏,声情并茂,流畅抒情,一点儿也没有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面对这么多人求饶,暴君依旧视若无睹,沈皎只听见一声冷漠无情的冷笑。 “弑君之罪,你们都该死。” 是的,抛开恩恩怨怨不谈,这些年轻人犯的最致命的错就是弑君之罪。 闻言,众人面色顿变,慌得一批,沈清野还想说话,暴君就指着他,“包庇罪贼,同流合污,你安伯侯府可是要造反?” 沈清野震惊,他前后就说了几句话,除了第一句,剩下的都是废话,顶多定他一个同情心泛滥,怎么突然就变成造反了? 他竖起手指发誓:“陛下明鉴,我安伯侯府世代忠良,对君的赤诚之心,山河为证,天地可鉴,若有异心,天打雷劈。” 可能榕城的天宛如暴君的心情,说变就变,沈清野话音刚落,“轰隆”几声,阴云翻滚,天色异变。 梁珩继续摸出没吃完的瓜子,有趣有趣,这种戏路可不是天天能见,要是再有一块西瓜就更好了。 沈清野:“……” 木漾和白蟒阁的弟子不动声色往另一边缩了缩,生怕挨劈,沈清野怒了,“你们躲什么?不过是正常的天气现象,我又没做亏心事,给我回来。” 众人不信,努力挪动。 沈清野怒目,信誓旦旦的说:“我可是来替你们求情的,老天爷有眼,这雷劈谁也不可能劈我!”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 然后,电闪雷鸣,沈清野就挨劈了。 沈皎:“……”天降正义? 姬厌:“……”天理难容。 木漾和白蟒阁弟子们再次不动声色挪了挪,他们身受重伤,再挨雷劈,怕是直接要去见长老。 吃瓜选手梁珩再爱看热闹也是位大夫,立马跑来拍拍沈清野的脸,“沈二,没死的话比个耶?” 沈皎:“……”实锤了,琅琊关的军医绝对师从小神医。 沈清野脑袋发懵,处于完全懵逼的状态。 “……呼。” 他顶着烧焦的鸡窝头朝梁珩吐了口纯正的黑烟,两眼一闭,彻底晕死过去。 梁珩转头,满脸复杂的问暴君:“陛下,救不救?” 姬厌转头,问专注刨垃圾堆的沈皎:“救不救?” 第71章 广告专业户 姬厌问:“救不救?” 嗯?为什么要问她? 这不是你暴君的仇人吗? 说来也稀奇,沈皎看姬厌这段时间想让沈清野死,又想让沈清野生不如死的那股劲,她想过暴君顺势把还可以抢救一下的沈二公子直接几抔黄土埋了了事,怎么也想不到还会问她救不救? 既然问了,那当然还是要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功德拮据,能攒一笔是一笔。 沈皎把最后挖出来的几颗金珠子擦干净,放进荷包,“那就救吧。” 救也简单,梁珩连脉都没有探,从随身携带的青花小瓷瓶里倒了一颗不知是啥的药丸塞进沈清野嘴里,就算了事。 将木漾和白蟒阁的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眼下他们要是还猜不出这个吃瓜男的身份就太过愚蠢了,他们不是怀疑神医的医术,只是这过于草率的手法,让人不得多想。 但多想的只有沈皎,至于木漾等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牛批”。 她好奇地问:“这样就行了吗?” 真不需要扒拉扒拉眼皮,再做个心肺复苏吗?或者强行来个人工呼吸?这是被雷劈晕的,可不是被太阳晒昏的。 梁珩解释道:“沈妹妹,你可别小看这颗药丸,这可是我用了数百种珍稀药材,炼制了八八六十四天之后,才炼得这区区……” 他话音忽而一顿,眼神有意无意扫过侧耳偷听的木漾和白蟒阁弟子,又继续道:“才炼得这区区十二颗,喂了沈二一颗,现在还有十一颗,这药丸普天之下,除了我,无人能淬炼,不仅能专治雷劈,内伤,外伤,还能治跌打损伤,腰酸骨痛,脸部浮肿,心慌意乱。” 沈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顺着小神医火辣辣的视线看去,正好看见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刚好还剩十一个寻仇天团,陷入沉思。 专治雷劈?那不是沈清野? 脸部浮肿,腰酸骨痛?那不是木漾? 跌打损伤,内外伤?那不是白蟒阁的弟子们? 这哪里是对症下药,是分明是对人下药,忽悠傻子呢。 尽管沈皎认为,此时此刻的梁珩就像那入行不下三十年的江湖老骗子,谁信谁是没脑子。 可寻仇天团哪管得了这些,神医的噱头名震天下,世人皆传他医术了得,起死回生,手到病除,死骨生肌,通通不在话下,看起来像个江湖骗子不打紧,重要的是内核,做人嘛不能过于肤浅。 沈皎见木漾等人皆是一副“超市提前涨价,打折后还比原价贵几块钱”,却依旧觉得捡了大便宜的模样,一时无言。 梁珩见状,笑眯眯地清了清嗓子,趁热打铁将他的广告词做了个情绪递进的升华。 “是谁还在为扇了嘴巴子却不能立马消肿而烦恼?是谁还在为被揍得站不起来而烦恼?是谁还在为腰酸筋骨痛而烦恼?是你?是你?还是你?” 小神医说的激情顿挫,情绪高昂,感觉给他个麦克风可以立马唱起来,梁珩跑到寻仇天团跟前,举起青花药瓷瓶转了三圈,“但无论是谁,只要有了我梁珩的秘制药丸,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只需一颗,便可返回人生巅峰,一颗只需九九八,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机会在眼前,错过恨终生。” “我要,我要,梁神医给我一颗!”一位弟子掏出一把银票。 “我也要一颗!”另一位不甘示弱,掏得更多。 更有甚者,把藏在鞋底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 沈皎:“……”各位兄台这么有钱吗?出门都揣现金? 梁珩顿时被众人淹没,独剩一双手摇来摇去,“别挤别挤,人人有份,人人有份。” 沈皎:“……”人头数得那么仔细,可不人人有份么? 梁珩当真没去传销组织进修过么?菜市场里那些进十块卖五十的服装店阿姨都没他那张嘴能编。 众人皆知,暴君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还是阴鸷着那张人神共愤的帅脸,就跟“别人借了他三百斤谷子,却还了他十斤糠”似的,但脸黑归黑,因为忙着折腾沈皎去了,所以忘了对寻仇天团赶尽杀绝。 沈皎被暴君逼着拿她好不容易刨出来的金珠子,被迫和他玩弹弹珠游戏。 她觉得她可能被暴君今天这么好说话的样子蛊惑了,竟然飘地问他:“陛下,输赢怎么算?” 姬厌:“孤赢了,珠子归孤,你赢了,珠子……” “归我。”沈皎开心抢答。 “不。”姬厌纠正道:“你赢了,珠子留下。” 留下?听听这是人话吗?当初和陈豹家那个小孩儿玩的时候怎么不赖?和她玩就癞皮狗? 沈皎沉默半晌:“这有区别吗?” 姬厌十分坦然:“没有。” 沈皎:“……”得亏你特么是个皇帝,不然,清光白日出门都会被人套麻袋狂殴。 罢了,谁叫人家是帝君呢,斗不过就忍着呗。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刨垃圾堆的快乐不在于得到了金珠子,而在于过程的享受,不知怎么,安慰着安慰着,她突然更难过了。 一盏茶功夫后,她看着满地金灰,气得像只河豚,尼玛,弹就弹!弹不赢你打我,震碎老娘的金珠子算什么男人! 风一吹,金灰迷了她的眼,泪眼婆娑间只能看到狂笑不止的姬厌,这败家孩子啊。 …… 寻仇天团难得保住了小命,激动得泪流满面。 姬厌倦前脚带着美人刚走,他们后脚就立马抬上被劈的乌漆嘛黑的沈清野,和死得不成样子的长老,脚踩风火轮一般地逃离行宫。 这个地方,虽然不破,但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迈进一步! 一行人匆匆离去,白蟒阁弟子撒腿跑了几十步,转头发现木漾还站在行宫门外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宛如石雕,似乎还有再进去的架势? 挖槽? 这种地方可不兴流连忘返,恋恋不忘啊兄弟! 白蟒阁的弟子虽然和木漾没啥友谊,但一夜的相处也积攒了一个脱袜子塞嘴和扇耳光的特殊交情。 有弟子撤回去喊他,“木兄,你还愣着干什么?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那位的脾气可着实难以估摸,多待一刻都是危险,东西没了可以再买,命没了可就啥也没了,快些走吧。” 若不是沈清野和长老真的蛮重,外加他们伤势严重实在再承受不起更重的负担,都想把木漾直接敲晕带走。 第72章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并不是白蟒阁弟子心地善良,有多关心木漾,单纯只是担心因他一个连累众人逃命。 脱离生命危险的木漾又恢复往日的固执,心情低落的摇摇头,“没有落东西,只是突然想起语儿姑娘身体也很不好,不知道能不能请梁神医去替她诊治,我有钱,可以给十个九九八。” 白蟒阁弟子以为听错了,震惊的睁大眼睛,“不是吧,你疯了不成?你这么敢想,咋不上天呢?方才都是因为那小娘子开了金口,咱们才有机会买得那秘制八八六十四天的药丸,兄弟,劳烦你搞清楚状况行不行?咱们杀人未遂,弑君之罪,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想着女人?” 木漾不赞同,皱眉道:“梁神医他身为医者,救世济人是他的本分,为何能说是靠那个人开了金口呢?他的义务本来就是治病救人,病人有需要他就该同意,就该有奉献精神,何来他挑剔病人的道理?如此,怕是愧对神医二字。” 听他振振有词,白蟒阁弟子用看智障的眼神盯着木漾看了几秒,压低了声音,“别傻了木兄,你想想,咱们之所以沦落到这般田地,最初也是因为你那位心上人引起的事,咱们来杀人家,人家饶了咱们,已经算是大恩大德了,你怎么还敢痴心妄想肖想其他?” “怎么就是语儿姑娘的错了?她分明才是那个受害者好不好,如果没有陛下庇佑,那小娘子还敢这么横吗?”木漾最听不得别人污蔑沈语,当即来了脾气。 白蟒阁弟子:“……那是因为你没挨过揍。” 木漾:“……” 传出去都丢人,他们白蟒阁自诩武功不凡,可十个人一同出手,却扛不住三秒钟,若非亲身经历,他们哪敢相信那位看起来只会梳妆打扮的小娘子这么能打? 木漾轻嗤,“你说的也太过了些,她真有那么厉害的话?有本事去和我师姐打啊?我看你是看中了人家的美色,故意在夸大其词!” “你简直不可理喻。”好心当成驴肝肺,白蟒阁差点气得甩手离去。 好在这话没被暴君听见,不然,得被木漾这个莽夫害死,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肖想暴君的女人啊。 而且,吹得那么厉害,他觉得玉无双没准还不是小娘子的对手呢。 白蟒阁向来倡导能者生存,本来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越看木漾越不爽,不爽的情绪疯狂蔓延,当即把沈清野扔给木漾,单带着自家长老的尸体飞速离开。 木漾没有准备,直接被昏迷不醒的沈清砸得踉跄,“咔嚓”一声闪了腰,趴在地上疼得直不起来。 木漾瞪着白蟒阁弟子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卑鄙无耻的小人!” …… 外面的动静沈皎不晓得,她眨眼之间失去了好多颗金珠子,她感觉,再也不会快乐了。 因她情绪低落,暴君撤销了对她的苦瓜惩罚,她化悲愤为食欲,一口气吃了四碗饭。 身侧早就搁筷的姬厌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懒洋洋的说:“如果你想用把孤吃穷这个方式来发泄对孤的不满,那孤劝你还是省省吧,孤最不差的就是钱。” 他真的好欠啊。 沈皎专注干饭,不想和这个败家子谈论钱不钱的话题,众所周知,谈钱伤感情,而她,不仅伤感情,还很伤心。 姬厌一把抢走她的饭碗里的鸡腿喂狗,“为什么不说话?” 抢什么?你又不吃抢什么?闲得手痒是不是? 沈皎心里疯狂输出,面上却平静如水,她突然想起一件困扰她许久的猜测。 她问:“陛下,你见过沈皎吗?就是安伯侯府的那位?” 姬厌的一双长眸印着闪烁的珠光,神色自若,语音淡淡,“没有。” 沈皎:“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是沈清野他妹?” 老实讲,这个想法很离谱,她睁开眼就在魏国,是一名身份不祥的舞姬,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魏国人,但是,自从见到沈清野后,光听其声音就很熟悉,她心里总是闷闷的,不太开心。 好像,她以前真的和沈清野认识。 “没有可能。”暴君眸色暗了暗,“安伯侯府里的沈皎早被送去护国寺了。” 沈皎悄悄吃了块糖醋排骨:“嗯?陛下怎么知道?” 姬厌看着她,许久不言,半晌,才将掌心放在她的发顶轻轻拍了拍,“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的事,就只有你不知道。 …… 夕阳西下,天再次陷入暗沉,乌云滚滚,似有一场暴雨来袭。 白蟒阁的弟子们离去许久,沈语和玉无双才姗姗来迟,不仅她们来了,身后竟还跟着半途跑路的县令。 县令本能逃跑之后,又想起如果木漾有个三长两短,他多半会成为铸剑山庄的通缉犯,自己的手下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于是,县令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玉无双。 自家的师弟自己救,反正他努力证明过了,不是他这个县令当的菜,而是敌人真的猛。 玉无双原本是打算和沈清野一道用轻功,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可偏生带了个爬几个台阶就要大喘气的沈语。 看着面色苍白的沈语,玉无双不得不和沈清野停下来商量对策。 沈清野与她说此事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时间紧迫,再耽误不得,若应付不好不仅安伯侯府,就连铸剑山庄也难逃一劫,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只好主动退一步留下来照顾沈语。 沈语是个过分倔强的姑娘,走三步歇两步,走十步歇八步,硬是撑着不要玉无双掺扶或帮助,独自走到行宫。 于是,一条半个时辰就可走完的路,她们硬生生磨叽了两个时辰,正巧在半路上碰到了来寻人的县令。 县令遥遥看到倒在地上二人,立马跑近,跪在地上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哇……都是本官来晚了,木公子,你死的好惨啊。” 木漾:“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啊?你还没死啊?”县令一愣,转而又看见乌漆墨黑没有声响的沈清野,转了个方向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跪着哭,“哇……都是本官来晚了,沈二公子你死的好惨啊。” 木漾忍无可忍,“别哭了,他也没死呢?” 县令再一愣,“啊?什么?他也没死啊。” 玉无双:“……” 沈语:“……” 第73章 记忆力下降 随着沈清野和木漾等人在回去的路上被暴雨淋成了湿哒哒的落汤鸡,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总算落下帷幕。 这几日的暴君似乎很忙,早不见人,晚不见影,神龙不见尾,如果不是姬厌长得足够帅,她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沈皎叹气,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的记忆力总是不太好,上一秒决定的事,下一秒就会遗忘,许是鼻血流太多,伤了脑子? 暴君不在,好处是日子很消停,坏处是她每夜都要辗转反侧许久才能入睡,讲真,这天着实热得过分了。 窗外蝉鸣鸟叫,此起彼伏。 “一对二。”沈皎出了牌,抬头问她的牌友,“我好热啊,你们热不热?” 所谓的牌友也就是当初在轿撵上,那两个十分讲义气的宫人,一个叫喜苏,长得高挑白净,一个叫喜宁,生得俏皮可爱。 因实在无聊,她不得不自行找点乐子,画了副扑克牌消磨时间。 喜苏摇头:“回姑娘,奴不热。” 喜宁亦摇头:“奴也不热,但是姑娘,奴出的一对三。” 沈皎“嗯”了一声,“对啊,所以我出一对二嘛。” 喜宁双手捂紧所剩无几的小荷包,欲哭无泪:“可是,喜苏才是地主啊。” 沈皎慌了:“……不哭不哭哦,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半个时辰后,喜苏出了三四五七八的连对,激动地大喊:“有没有人要?就剩最后一张了。” 喜宁面色凝重:“要不起。” 什么?你要不起?那我要!沈皎眼疾手快,大手一挥:“王炸。” 喜苏难以置信,“姑娘,奴就剩一张牌了。” 沈皎得意洋洋,“我知道,所以王炸嘛。” 喜苏垂眸看着输得精光的小荷包,一时没忍不住哭出声,“可是姑娘,这把喜宁才是地主啊。” 沈皎表情一僵:“……” 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们信不信?我说因为你们太美了我没分清谁是谁,你们信不信?我说刚刚我被鬼上身了,出牌的不是本人你们信不信? 自然是不信的,俩小姑娘一会儿这个抱着钱袋哭,说少三文钱,一会儿那个抱着钱袋哭,说少了一两银子,哭的沈皎头都大了。 可能深受梁珩影响,她最见不得漂亮妹妹哭,手忙脚乱地哄哄这个,哄哄那个,忙得焦头烂额,突然看见自己跟前一堆的欠条,哇,她也很想哭啊。 记忆力下降最大的影响就就是打牌会输钱,所以,打了三天的牌,沈皎不止输光了全部家当,还欠了一屁股赌债。 而且,不管她怎么劝说,口水都说干了,喜苏和喜宁都不同意她下辈子再还。 唉,谈钱真伤感情。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沈皎决定戒赌,找点不要钱的乐趣,比如和小神医聊聊天,谈诗词,谈歌赋,最重要的是,还可以谈谈王城哪家青楼的妹子最靓,哪家花楼的小倌最浪。 说来也奇怪,自打姬厌忙得不见影之后,就连骚话连篇的梁珩也异常忙碌,从早到晚都抱着个小药炉“咚咚咚”的不停捣腾。 这天,沈皎刚到门口,只听“轰隆”一声,梁珩黑着脸顶着爆炸鸡窝头打开门,露出一口白牙的瞬间吐出几个烟雾缭绕的烟圈,“沈妹妹,下午好啊,一天不见,你还好吗?有想我吗?” 沈皎:“没有,我挺好的,倒是梁兄,你还好吗?” 托了花楼妹妹们的福,她现在已经成功和梁珩上升到称兄道妹的地步了。 “我很好啊。” 刚说完,梁珩笑容一僵,两眼一黑,直接倒地不起,这段时间里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沈皎十分淡定地拎了两桶水,哗啦将人泼醒。 “梁兄,你知不知道陛下最近在忙什么?” 梁珩接过她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满脸水渍,“不知,沈妹妹,这个问题,你昨天问过了。” 沈皎惊讶,“是吗?那我们换个话题,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但是,这个问题是你前天问的。”梁珩拧了一把湿漉漉的长发,黑漆漆的脸让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总感觉他有些烦恼。 懂了,懂了,帝王的行踪怎么可以随便告知旁人呢,所以,她的问题是让小神医感到十分为难了。 于是,沈皎想着不能白来一趟,顺势找梁珩借了十两银子,决定继续回去找喜苏和喜宁大战三百回合。 待沈皎一走,梁珩收起一身吊儿郎当的姿态,对着空气道:“还请告知陛下,时间紧迫,还望尽快将药取回来。” 无人应声,只有密密麻麻的树影轻轻摇曳了一下。 …… 虽然姬厌不在行宫,但沈皎在厨娘一天八顿和梁珩乱七八糟药丸的调养下,身体也逐渐恢复如初,甚至隐隐还有发福的趋势,她捏了捏腰间的软肉,正寻思着要不要减个肥的时候,肚子突然“咕噜咕噜”作响。 嗯,要不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今日轮到喜苏值夜,沈皎叫上她一同夜游厨房。 刚端上一盘许久没有吃到的炸鸡腿,忽而,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后颈,宛如一条冷漠而无情的毒蛇,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感觉让她背脊一僵。 “陛下!”沈皎回眸,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声陛下含着多少欣喜。 许久不见,暴君还是依旧面如冠玉,不知是不是夜里光线不大好,阴影很重,他看起来消瘦了些许,面色还是苍白胜雪,月光落下来,发丝都在透光,就像那九重天上落入凡尘的仙。 姬厌问:“大半夜你不睡觉,在这做什么?” 沈皎一愣,看到手中鸡腿才恍然想起她是来深夜觅食的,再看四周,喜苏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她换上一副望夫石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胡说:“陛下,我在等你。” 姬厌挑眉:“那这炸鸡腿呢?” 沈皎眨眨眼,笑意盈盈:“天青色等烟雨,炸鸡腿也在等你。” 姬厌:“……” …… 大概是姬氏公主不喜欢这句土到极致的情话,黑着脸没收了她的鸡腿不说,还不准她睡觉,大半夜的,偏要拉着她这个绝世大美人在被窝里玩斗地主。 “陛下,这玩意要三个人玩,狗子是不行的,你真的想玩的话,我们可以喊小神医过来。”沈皎耐心解释,指着被迫蹲坐在床前打盹的狗子。 这段时间,不止她发福,就连狗子也胖了几个度,蹲坐在地上就像一颗毛球。 第74章 耍赖 暴君一如既往的叛逆,“孤不管,就要玩。” 众所周知,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要和暴君讲道理,因为不止浪费时间,还讲不通,讲了也没用,还不如留点口水养养牙齿。 罢辽,反正一个图新鲜,一个图打发时间,两个人打也行。 一炷香时间过去,沈皎表示对暴君的牌德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她抬起被气得颤抖的手,“陛下!你怎么可以拿狗子的牌?” 只见,姬厌伸出他那金贵的手指,在狗子那堆牌里面翻翻找找,总算和自己的那副烂牌凑成四张炸,然后神色自若的丢出去,“炸,它不会打,牌留着也是浪费,孤帮帮它。” 沈皎:“……”哪里就是浪费了呢?分明是因为同种族的情意吧? 时间流逝,烛火摇曳,人影生姿,今夜月圆,少女气急败坏的嗓音陆续传到满天星辰,光芒闪烁。 “陛下,双王是随机发的,这不兴直接预定!” “孤是帝君,王本来就是孤的,你要造反?” 这么大的帽子她哪敢戴,沈皎:“行行行,那我出对二,你给我打对四是什么意思?陛下,除了王,二才是最大的好吗!” 姬厌豪气扔牌:“行,那王炸。” 歪日?沈皎咬牙切齿:“……炸什么炸?你一局十次王炸,陛下,你要是再把出了的牌捡回去,我可不和你玩了!” 姬厌沉下脸:“不玩,不玩孤就剁你爪子。” 沈皎立马换上温柔可人的笑脸:“玩玩玩。” 赤诚之心,日月可鉴,她可太爱和姬老赖打牌了。 一连几日,沈皎都在和暴君玩强权下的斗地主,她感觉这辈子好不容易冉冉升起的牌瘾,突然就被扼杀在成长期,再无复苏的痕迹。 若有幸长命百岁,等到年老体衰的时候,她就去喝喝茶,钓钓鱼,趁着夕阳正好,和单身小老头跳跳广场舞也行,但再打牌她就是狗。 啊不,再和姬厌这傻缺打牌她就是狗。 …… 因沈皎撒泼打滚的表示不想再玩斗地主,暴君许是为了惩罚她不识好歹,近来的膳食忽而变得十分清淡,油花都没有,简直淡出了鸟。 毫不夸张的说,尼姑都没有她吃的清淡。 一天中午,沈皎豪饮完一碗清粥,先是盯着满桌山珍海味看了三秒,再用余光撇了撇身侧专注看书的暴君,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悄悄咪咪伸出筷子。 “啪——” 筷子伸到一半,就挨暴君打了手背。 姬厌长眸流转,警告意味十足。 “我就夹夹,我不吃。”她强颜欢笑,心道尼玛,你龟儿是太阳穴长了眼睛么,盯这么紧。 又是一碗清粥下肚,沈皎端详着尽在咫尺的猪肘子,真的好香,越是端详靠得越近,暴君二指抵住她的额头。 她讪讪一笑,“我就看看,我不吃。” 没过多久,再次被抓包的沈皎只觉心好累,“我就闻闻,我不吃。” 不给吃就不给吃呗,还专门摆一桌给她看,沈皎一边呵呵,一边狂塞几口咸菜提提味。 “唉——” 她长叹了一口气。 生活不易,皎皎叹气。 …… 这样憋屈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憋屈得沈皎做梦都想和姬厌这傻逼打一架,结果梦里姬厌却说他信佛,不杀生。 真特么离谱。 今日,她刚从睡梦中睁开眼,发现自己不是身处几米宽的大床上,而是在舒适度极佳的马车里,顿时打消了滚来滚去的心思。 “陛下,咱们这是去哪?”她撑起身子,揉着眼问。 去哪里要这么赶? 她好歹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诶?虽说天生丽质素颜抗打,不用刻意梳妆打扮,但是,洗个脸刷个牙总需要的吧? 姬厌一把将她捞起来,亲自给她穿衣绾发,眉间喜色仅显,“去打架,是不是很开心?” 沈皎:“……” 您要是没瞎,就睁大眼睛看看我的这张丧脸,哪有半点开心的样子? 不过,算算时间,确实是到武林大会开始的日子了。 怪不得这几日总觉得十分冷清的行宫有些热闹,原来,热闹的不是他们,而是隔壁云雾剑阁的快乐漫出来了。 因在意没刷牙,她不是很想说话,美人可不能被发现有口臭,能点头就点头,不能点头就摇头,不能摇头就傻笑。 好在,暴君还顺路把喜苏和喜宁带上了,二位牌友不仅牌德相当优秀,还是贴心小棉袄,给她提前准备了洗脸水。 “姑娘,你方才没醒,奴们这一路听到了不少八卦呢。”喜苏把脸巾打湿,拧干递给她。 沈皎:“哦?快说说。” 没有互联网的时代,真的蛮无聊,在这闲得长草的漫漫长路,八卦是唯一的乐趣。 喜苏:“前几日下雨,榕城县令下山时脚滑,摔断了八根肋骨,下半身瘫了,朝廷新派了县令过来,姓李,一会儿姑娘应该就能见到了。” 沈皎:狗头县令,早该下课了。 这位李大人是王福特意安排过来的,说来也巧,梁珩去琅琊关一路波折,王福回王城亦是一路曲折,本该提前上任的李大人不得已晚了好些日子。 喜宁给她端来漱口水,说:“还有呢,安伯侯府的那位沈语,硬要冒雨摘野花给铸剑山庄的玉无双编花环,结果,花环没编上反而被蜜蜂蛰了满脸红包,着实恐怖呢。” 喜苏取来面霜给她擦脸:“这是梁公子特意给姑娘准备的,防晒驱蚊,效果极佳,奴给姑娘多涂一些。” 沈皎:防晒霜?好一个生财之道! 喜宁继续道:“不仅如此,听说沈语挨了蛰,木漾不怪她一天净找事,反而埋怨是玉无双没有保护好她,玉无双大怒,把木漾揍得下不了床。” 喜苏想起什么又说:“沈二公子被雷劈后,头发都烧焦了,不得已剃成光头,现在,兄妹二人出门都要戴帷貌,姑娘醒的不巧,早两刻种还能听到沈语的哭声。” 沈皎听得瞠目结舌,这个能算霉运当头了吧?她刷好牙,“怎么不巧?” 喜宁:“因为陛下嫌她太吵,影响姑娘休息,又被陛下踹飞了。” 沈皎:“……”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老实讲,对漂亮妹妹怀有莫名的敌意是很不好的,但沈语和沈清野总有一种让她暗爽的能力? 沈皎陷入深思,她何时坏到这个程度了? 她溜进马车抱住暴君的大腿,泪眼汪汪,“陛下,岁月不饶人,我突然发现,我变得好坏啊。” 第75章 一看到你就想吐 从行宫到云雾剑阁的距离并不远,不出意外的话,总共只需要一两个时辰,云雾剑阁不愧是江湖上行一的大门派,专门斥重金为武林大会修了三条路,左边人是行通道,右边是马道,而中间则是条马车通道。 虽然如此,依旧堵得跟一线城市下班高峰期似的,沈皎撩开车帘往外看,不看不知道,一看见到不少晕车的,晕马的,还有晕紫外线的。 尤其有一位青衣郎君最惨,蹲在路边吐得昏天黑地,人畜不分,感觉他一秒就要原地升天。 小神医虽然只对漂亮妹妹有优待,但面对颇有姿色的小郎君亦是愿意伸手援手。 沈皎见他拿着那把包浆折扇下了马车,然后极其装逼地露出一个练了千儿八百遍的善意微笑,缓缓伸出右手,“少……” “侠”还没说出来,青衣郎君跟见了鬼似的直接窜上树,惊慌失措的大喊:“你特么别靠近我啊,救命啊娘。” 梁珩:“……” 兄弟,劳烦你能不能不要一副被强了样子,我可以用我二十几年的单身履历发誓,我只是单纯想救你,并未有非分之想。 如果不信,你可以先垫付九九八的诊金? 路过侠肝义胆的侠士们立马围上来问“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怎么爬树这么快?是属猴的吗?”“如果下不来,只需要五文钱就可以帮忙砍树”之类的。 沈皎:她只要三文,她也可以帮忙砍树。 喜苏瞥见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别想啦,您若想靠砍树还清赌债,起码要将这座山砍到秃。” 沈皎:“……” 众人七嘴八舌,而被人过分关心的青衣郎君当即受惊过度,更慌张了,并没有表示任何感谢,反而三下五除二直接蹿到了树顶,沈皎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他是不是果真属猴。 然后,暴君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属猪的。” 沈皎:“嗯?陛下如何知晓?” 姬厌:“长得像。” 沈皎:“……”明白明白,这世界上只允许有一个帅哥。 众人看不见青衣郎君的身影,面面相觑,试图凑上去观望,突然,一道崩溃到至极的嗓音骤然响起,“求求你们都别过来啊,我特么晕人啊喂,阿爹阿娘你们在哪?外边好危险,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诸位好心人满脸懵逼:“……” 什么?这年头居然还有晕人的奇葩?好神奇哦,还想再看一眼。 青衣郎君顿时炸了,“卧槽,看什么看,都离老子远点啊!” 这些人是不是有病?他又不是猴?有什么好看的? 梁珩也很是好奇,身为神医的基本素养就是对奇难杂症充满绝对的热情,他忍不住问:“不好意思小少侠,我想这样的话你应该看不见我了,我只是想问一下,晕人是什么感觉?” 青衣郎君仰头望天,“一看到你老子就想吐。” 梁珩:“……” 沈皎:“……”虽然很造孽,但她还是很想采访一下接生这位仁兄的产婆,他是不是一边吐一边被生出来的?或者说,喝奶的时候是不是喝了又吐,吐了又喝? 果然,趁年轻还是要多走走,不然,永远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多少离谱的事。 青衣郎君此话一出,人群立马散得干干净净,拥挤嘈杂的四周,独剩这棵树的一方净土,马车驶过时,沈皎顺手将了一条素色丝带悄悄挂在树上。 如果只是单纯晕人,蒙住眼睛的话应该就能有所缓解? 她刚挂上,小憩的暴君突然睁眼,默不作声的又把丝带给捞了回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塞在了坐垫下面。 梁珩想说什么却被那双冰冷的眼眸瞪了一眼。 他立马闭嘴:“……” 哎呀,突然瞎了一下,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看不见。 …… 云雾剑阁四周人山人海,人音吵闹,喧哗沸腾。 坐马车来的多数都是前来看热闹的官富子弟,基本不是很能打,但胜在很有钱,在修路这件事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出了很大一份力,所以,对于这种钱多没地使的选手,云雾剑阁自然愿意将其奉为座上宾。 自古以来,有钱的都是大哥。 剩下的便是策马而来的潇洒剑客,或是单纯步行的随性好汉,三两成群,一路上谈笑风生,议论纷纷,其乐融融。 “听说白蟒阁的谦德长老不日前命丧黄泉,可惜可惜,谦德长老使得一套出神入化的奇门阵法,本还想着趁机请教一二,没想到竟发生了这种事,世事难料啊。” “有什么好可惜的?那长老虽自称谦德,可是呢?杀人放火的事一件没少干,要我说,死了也好,就是不知是哪位义士替天行道,感谢感谢。” “话虽这么说,但白蟒阁这次算是损了一名能打的大将,剩下的都是年轻小辈,不足为惧,今年怕是拿不到什么好名次了。” “拿不到好名次就拿不到好名次了呗,我和你们想法不一样,我只想和铸剑山庄玉无双,切磋切磋剑术,我这次就为玉无双而来。” “讨教玉无双?有追求啊兄弟,那可得前二十名才有机会,这位兄台,我才五十多名,冒昧一问,你初试的名次是多少?” 江湖上的剑客侠士数不胜数,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参加最后争夺武林盟主的机会,早在半年前,各地就会举行选拔赛,只有挤进当地前一百名的高手才有参加武林大会的资格。 尽管历经层层筛选,还是人潮拥挤,人满为患,但凡深呼吸一口,这充满男性荷尔蒙的空气就不得不令人醉上三天三夜,恨不得一死方休。 被问的剑客捂脸羞涩一笑,“惭愧,在下不多不少,刚好第一百名。” “……” 一百名还想和玉无双切磋?人家只需一根手指就可以送你上西天拜佛祖好吧? 兄台,你是不是没睡醒?建议你趁着天光大亮,早点睡觉,白日梦里吃喝嫖赌啥都有,包括挑战玉无双。 说曹操,曹操到,众人刚谈到玉无双,就看到不远处走来铸剑山庄弟子的身影,不约而同让出一条道,和白蟒阁一样,铸剑山庄也有统一的制服,皆着淡蓝色服饰,护腕是银制,其上绘有山川飞鸟和两把交叠的古剑。 古剑亦是蓝色,颜色越深身份越高,一众弟子里,唯玉无双是深蓝色。 第76章 不可能看上沈皎 铸剑山庄一行人背挺如松,步履整齐,以玉无双为首,数十名弟子紧随其后,皆配长剑,气场全开。 “哇,为首的那位就是玉无双吗?她真的好好看呐,我要是个男子定要娶她为妻。” “听说玉无双还是初试的第一名,不愧是女中豪杰,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和她切磋,打不打得过不要紧,重要的是想在挨打中学习。” “哈哈哈……你哪里是想学习,你分明是想挨打。” “有一说一,我感觉玉无双一定是这场武林大会的黑马,她肯定能进前三。” “说不准哦,你们可别忘了云雾剑阁也是高手如云,除去青琅剑圣的亲传弟子,卿风公子,还有他们的小师妹胡柔柔,都不是泛泛之辈。” 不仅如此,众人还绞尽脑汁将各路能打的高手都细数了一个遍,除去门派选手,还有江南剑圣,月下刀客,南疆鞭王和清谷枪神,都是名震四方的独行侠。 大多数人对其都是只闻过其名,不见其人,尽管如此,江湖上还是流传这四位不少吊炸天的传说,想到今儿个就能和梦中偶像会面,在场诸位心情都十分激动。 “师姐,你听我说,你今天一定要和那女人打一场,挫挫她的锐气,要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们铸剑山庄不是面团,可不是好惹的!” 说话的正是木漾,他落后玉无双半步,虽然挨了师姐暴打,但好在铸剑山庄的医者也不是吃素的,不出几天,他又活蹦乱跳了。 这不,但凡没瘫床上,他依旧是玉无双雷打不动的跟屁虫。 玉无双蹙眉,微微偏头:“什么那女人?要我说多少次,出门在外,一言一行代表的都不是个人,而是铸剑山庄,你能不能懂点事?” 木漾表情浑然不在意,但嘴上却是立马认错:“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嘛师姐,但是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啊,而且,我又不喜欢她,也不用太礼貌吧。” 玉无双当即冷下脸,若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反手又是一巴掌,“怎么?还嫌那日在行宫丢的脸还不够?白蟒阁的谦德长老不仅没捞到好处,还赔了命,君为天,那位身边的小娘子岂容得你去诋毁?而且,不谈那小娘子的为人如何,她与我铸剑山庄无冤无仇,我玉无双什么时候沦落到去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了?” “她不是有那位撑腰嘛,哪里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了?而且,怎么就无冤无仇了?她欺负了语儿姑娘这不算吗!” 这话木漾可不乐意听,他嘟囔,“再说了,前些天要是师姐好好保护语儿姑娘的话,她也不会被蜜蜂蛰,你是没看到她的脸,肿的跟包子似的,多疼啊,师姐都不知道她夜里都疼得哭,谁都睡不好,你时常教导我们敢作敢当,师姐做错了事,难道不应该补偿一下语儿姑娘吗?” 是她做错了事?怪她没保护好沈语? 玉无双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她自小带大的师弟,眼底闪过一抹失望,语音颤颤,“那日你身受重伤,疼得昏了过去,意识混沌,危在旦夕,我忙着将你背下山救治,她不顾大局硬要去采花,到头来还是我错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若不是梁神医给的那颗药拖延了时间,你差点就死在了她采花的那个雨夜。” 木漾听得头大了,真不明白他师姐在矫情什么?语儿姑娘那么好那么可怜,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宽容一些呢? 他有些烦,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可我不是没死嘛。” 与此同时,一辆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奢华有内涵的马车从旁边的专道缓缓驶过,沈皎听得目瞪口呆,哇,好一个“人人为我,我为一人”的傻逼发言。 梁珩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沈皎:“……”听起来很不适合?但莫名又很贴切? …… 闻言,玉无双心尖颤得生疼。 看着木漾那张提起沈语就痴汉的嘴脸十分来气,硬生生将眼底的湿润憋回去,捏紧拳头,目光冰冷,语气淡淡,“木漾!沈语的事自有沈清野解决,自有偌大的安伯侯府解决,你与她非亲非故,还望你把握尺度,适可而止,若再犯糊涂,险些把铸剑山庄拉下水的话,别怪我不念及同门之情!” 其他弟子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师姐这次是真动怒了。 玉无双说的决绝,可木漾压根没当回事,准确的来说,他就没听玉无双的大道理。 他自小到大,犯过的错数不胜数,师姐从来都没有真的怪过他,师姐原谅了他无数次,难道这次真的会怪罪他吗? 完全不可能好的吧。 铸剑山庄其余弟子见玉无双已经怒上眉梢,火气旺的都快把他们眉毛给烧掉了,气得想把木漾这个莽子给揍一顿,这么大一个人了,武功不行还四处惹祸,凭什么每次都要师姐给他擦屁股? 刚想骂木漾几句,岂料,正巧遇上迎面而来沈氏兄妹,众弟子面色冷漠。 而木漾一看到满身灰尘泥迹的沈语,仅剩的理智当即离家出走,上前嘘寒问暖,手足无措的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语抿了抿帷幔底下的嘴唇,“嗯,没事呀,只是不小心吵到了小娘子休息……不过,是我的脸太疼了,没忍住才哭的……没事没事呀,衣服脏了也没关系,脸不太疼就好啦,要是我不哭就好啦,就不会惹得小娘子不高兴了。” 提起这个,沈清野思绪飘远,方才陛下踹沈语的时候,他无意看到了马车上那位娇娘睡梦中的侧颜,直接吓了一跳。 真的很像,和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亲妹妹真的很像。 他还想再看清一些,却很不巧,也被暴君给踹飞了。 沈清野本想问问木漾,陛下身边那位小娘子如何模样,而后又打消了念头,沈皎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大哥派去的侍卫个个身手不凡,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从护国寺逃出来的。 而且,如果真是沈皎,看到他和语儿,怎么会不主动上来打招呼呢? 想到这,沈清野心头那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应该是他看错了,沈皎何德何能,怎么可能独得陛下恩宠呢?陛下又没瞎。 第77章 县令 听出沈语强颜欢笑中夹带的更咽,倔强又委屈,木漾转头一脸悲痛地看着玉无双,“师姐,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看看语儿姑娘都被那女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真的这么冷血,眼睁睁看着语儿姑娘被欺负而不管不顾吗?” 沈语双手摇个不停,后退几步躲在沈清野身后紧张地说:“不用不用,玉姐姐很忙的,而且我也没有被欺负呀,只是单纯的胳膊和脸有点疼而已,嗯,还有脚崴了一下也不用太在意,反正在意也会很痛,啊不不不……看我这张嘴,是说错了,是没那么痛才对,玉姐姐还有好多师弟要照顾,木公子,你是不是忘啦,我只是一个外人而已啦,怎么敢麻烦玉姐姐呢。” 少女的话充满小心翼翼和恰到好处的疏离,故作坚强的模样让木漾心绞着疼,“不是的,语儿姑娘,你与我而言,并不是……” “木公子,还请慎言。”沈清野忍不住打断,这种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对沈语的声誉十分影响。 “抱歉,语儿姑娘。”木漾后知后觉,再次把目光投向冷眼旁观的玉无双,“师姐,你就不能……”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玉无双想也不想直接回绝。 她有自己身为强者的骄傲,接受每个人都挑衅和一切恶意,但是,她绝对做不到因为情感纠纷而去恃强凌弱。 木漾没想到玉无双当着沈语的面居然不给他面子,当即心生埋怨,自顾自的只和沈语搭话,余光却偷偷瞟着玉无双,等着师姐像以前一样来哄自己。 岂料,玉无双对此视若无睹,礼貌地和沈清野点头示意后,带着其他弟子先行离开。 武林大会第一场是抽签,号码相同的两组进行比试,考虑到木漾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她们不由放慢速度,磨蹭到现在,抽签的时间都快截止了。 她不止木漾一个师弟,不能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而耽误铸剑山庄其他弟子。 “我……木公子,玉姐姐怎么不等你呀?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呀,是不是因为我……玉姐姐才生你的气?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去道歉的。”沈语搁着衣物抓住木漾的衣摆,似觉不好,又悄然松开,衣摆从那只白皙的指间滑落的时候,木漾亢奋的心也变得越来越低落。 “没事,语儿姑娘,你记住,在我这里你从来没错,也不用向任何人道歉,就算那个人是我最敬重的师姐也一样,你的单纯和善良旁人不在意,那就由我守护。”木漾目光炯炯。 沈清野:“……”很好,本来晚上计划多吃个葱油饼,想了想,还是简单点,只吃个葱饼解解齁。 …… 云雾剑阁设有专门停马车的地方,不论哪门哪派,都统一停在规定的地方。 沈皎一行人刚下车,顿时有个等候多时的胖墩墩年轻人跑过来,笑眯眯地站在三米外行礼道:“下官李旺来见过贵人和姑娘,还有梁公子。” 他想了想,又和喜苏和喜宁点头示意,朝狗子招招手,可以说相当会断水,十分面面俱到。 李旺来不似前县令的干瘦狡猾,生得胖墩墩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像坐落山间的弥勒佛,一看就觉得是那种“百姓吃肉我喝汤,百姓喝汤我喝风”的大好人。 他之前是没见过暴君的,不管是从身份还是从资历上来说,比他更优秀的人比比皆是,一抓一大把,而他则是连被抓的机会都挤不进去。 他之所以能在人山人海中准确无误认出几位,还得多谢王福总管的指点。 那日,他前脚刚接到调来榕城做县令的指令,后脚王福总管就给他颁布了一道任务:照顾好几位贵人的同时,再抽空解决解决掉前县令留下来的烂摊子,如果办得好怕日后给他娶老婆。 他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当即就觉祖坟冒青烟了不是,这种大好事什么时候轮到他去接盘了。 他忙问:“王福总管,请问,为什么偏偏在这么多优秀的青年才俊里面,选中了我?是人性的升华,还是道德的拔高?” 虽然这是个问句,但具体的原因他其实心里有数,肯定是因为他十年如一日的努力被领导看到了! 他之所以问出来,还是想亲耳听到别人的夸奖,李旺来美滋滋地想。 这些年来,他每天遵循上司不下班他不下班,上司下班他加班,上司加班他通宵,上司通宵他熬两个通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要和时间赛跑,今天做明天的事,明天做后天的事,后天做大后天的事,他勤勤恳恳,他矜矜业业,他热爱工作,他努力他骄傲! 所以,年纪轻轻他就秃了瓢。 但是,好在古人诚不欺他,是金子总会发光,努力是会有收获的! 王福看着干劲十足的李旺来,瞧瞧,这饼子脸上的这绿豆眼多么的小,大蒜鼻又是多么的大,简直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他拍拍年轻人的肩膀以表肯定,“因为在众人都优秀的情况下,唯独你李旺气质出众。” 李旺来:“嗯?是在说我惊奇的骨骼吗?” 王福:“差不多吧。” 李旺来羞涩:“总管可否说得再具体一些?” 王福:“你足够其貌不扬。”长得太好看容易撼动他在陛下跟前的地位。 本来就不高,要是再排个好看的去伺候,待陛下有朝一日回王城,身边哪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李旺来泪目:“……” 他不信,这不是真的,除非再说三遍。 王福是个实在人,又说了三遍,安慰他说:“长得丑不要紧,丑人有丑福,你想想看,世界上丑人那么多,偏生你走上了人生巅峰,说明了什么?” 李旺来:“说明了我足够努力。” 王福:“不,说明了你丑成了第一名!” 李旺来:“……”谢谢,请以后都不要安慰他,让他一个人难过。 一个优秀的打工人就是要学会包容所有尴尬,李旺来立马转移话题问如何才能保证不认错人呢? 王福徐徐说来,“这个简单,人群里一眼望过去,最好看又拽的那个是陛下,又油又欠的则是梁公子。” 李旺来表示记下了。 新官上任讲究三把火,他不一样,他打算先抱大腿,先把帝君伺候舒服了,他才有命施展那所谓的三把火。 第78章 陛下听我说 面对如此狗腿的李大人,沈皎心中震惊,哇,她升级了诶,堂堂县令都要给她行礼?暴君的菟丝花当得太久,身份都水涨船高了吗? 暴君压根不想搭理李旺来,丑得他想杀人。 姬厌面容暴露在阳光下,皮肤独特的苍白,长眸漆黑,眼皮焉哒哒的掩着,隔老远都感觉他事事不顺心,人人不顺眼,恨不得都砍了了事,看起来甚是暴躁。 察觉到一丝杀意?李旺来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的往后挪,竟不知不觉挪了一米。 沈皎:最舒服的交流方式就是彼此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是大人啊,这里没有喇叭,四米会不会真的太远了些? 三人气度不凡,容貌绝色,光是站在不动,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就连最后那两位牵狗的侍女都是上等姿色,本就拥堵的道路现在更是停滞不前。 各个年龄阶段的小娘子都羞涩得捂住脸,“谁认识那位黑衣公子啊,貌比潘安,容胜神祇,真的好帅啊,唉,突然感觉卿风公子不香了。” 另一位小娘子附和道:“深有同感啊姐妹,不过我更吃那位白衣公子的颜,他看起来好温润如玉哦,一看就清风霁月,十分有涵养,应该是个读书人吧。” “首先,我先对不起卿风公子,再对不起沈二公子,最后对不起木公子,容我暂时爬个墙。” 沈皎:不,你们只是一没见过暴君拧人脑袋,二没听过梁珩的土味情话,清醒点妹妹们,幻想,都是幻想。 在场的男性同胞看见,顿时不乐意了,立马酸溜溜的反驳,“好看有什么用?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这是武林大会,可不是选美比赛,提醒某些人不要来错地方了。” “就是,好看的花瓶千篇一律,能打的灵魂万里挑一,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啊,人家卿风公子不仅好看,武功还厉害,要我说,卿风公子才是最厉害的好吧。” “没错啊,卿风公子吊打一切小白脸。” “而且,江南剑圣,月下刀客,南疆鞭王和清谷枪神也不赖?在江湖上,比的是谁更厉害,而不是谁最好看,希望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能不能不要本末倒置。” “那小娘子瞧着就弱不禁风,在胡小师妹手里,都活不过一招,真不明白是来做什么的?春游吗?可是现在都夏天了诶,是嫌还不够挤吗?我平生最见不得这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了。” “这年头什么身份的人都敢来参加武林大会了,真是笑不活了。” 众姑娘们一听,纷纷反驳不休,这边因好看重要还是武功重要吵得不可开交,另一边紧张得冒汗的李旺来已经领着姬厌一行人,进了一间茶楼。 云雾剑阁的办公中心集中在山顶,山腰处坐落着不少商铺和茶楼,其老板皆是榕城人,主店在榕城,再和云雾剑阁合作开了个分店在山腰,不仅方便剑阁不便出远门的弟子们,还能提高营业收入。 沈皎忍不住感叹,不止小神医,这个世界的人都很有商业头脑。 云雾山山如其名,云雾缭绕,青波水绿,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十分适合养身,搞得她也想盘个店,等上了年纪的时候,就来这里养老,没准可以多活十几岁。 “你又在想什么?”姬厌注意到炸毛仓鼠美滋滋的微表情,他这这不爽,她却还暗暗开心,这很不好。 沈皎:“想养老。” 说完,就见暴君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盯着她,似乎在问养老?你注定要和老子一起英年早逝,养什么老?给骨灰养老吗? 明白了明白了,这位一天到晚,睡觉做梦都在计划她怎么把他杀死,她这养老的想法摆明着是和暴君对着干? 沈皎正想着要怎么补救一下,要不直接说她是在提前为下辈子考虑?年轻人嘛,有点长远的打算都很正常。 岂料,李旺来忙不迭的掺和进来,“小娘子好有眼光呢,下官了解过了,住在云雾山周边的居民平均寿命要比其他人多五六岁不止呢。” 临行前,王福总管刻意交代过他保命守则,比起拍暴君的马屁,最好去讨小娘子欢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娘子听着蛮开心的,为何陛下一副想捏死他的感觉?也不是想捏死,可能还想剁成肉酱喂狗子? 哎呀,第一次伺候暴君很没经验,李旺来惶恐滩头说惶恐,手足无措。 沈皎不想欺负新人,打算找梁珩这个抗揍的缓解一下这沉重的气氛,回头却发现,小神医正被一群花容月貌的姑娘们簇拥在中间,笑意荡漾,陶醉其中。 只听他左一句“欣欣姑娘的皮肤真滑,若再用几日在下秘制的面霜,你的肌肤定能从云雾山顶一路滑到山脚。” 右一句“馨馨姑娘的皮肤很白,若再用几日在下秘制的药丸,一年三百六十五都不用掌灯,白得发光。” 他卖换一瓶,又把矛头抛向另一个,“忻忻姑娘!几日不见,你真是越来越美了……” 沈皎:短短时间内,他是怎么记住谁是“欣欣”?“忻忻”?“馨馨”的? 还有,咱们才来,哪就几日不见了?社牛遍地走,天下美女我都有? 她合理怀疑梁珩喜欢漂亮妹妹不是因为好看,而是漂亮女人的钱更好骗?啊不,好赚。 她还想看看梁珩到底记得多少几个欣欣姑娘,却被人狠话不多的暴君给拎上楼了。 李旺来谨记时刻拍马屁,“该说不说,姑娘被拎起来的那个瞬间,和海带一样顺滑呢,真好看。” 沈皎:“……”我特么谢谢你啊,话可以硬说但不要硬夸。 李旺来到底是县令,此时来武林大会便是打着维护现场秩序的由头伺候暴君,茶楼是云雾剑阁专门预留的,还是上等雅间。 尽管说是上等雅间,但在奢华无度的暴君面前,依旧简陋得跟茅草屋似的,于是,他不惹事就浑身不舒坦的老毛病又犯了。 只见姬厌扒拉了一下桌上的花,然后花秃了,他扒拉了一下桌子,然后桌子碎了,李旺来,喜苏喜宁和狗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生怕挨扒拉。 看暴君逐渐把魔爪伸向承重柱子,沈皎眼疾手快拉住他,“陛下!冷静点,你听我说。” 姬厌眯眼,停了动作,似乎在认真的等她说。 这可咋整? 她刚刚只是想为阻止破坏王搞破坏随便找了个借口,沈皎眨了眨眼,“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第79章 专业马屁精 沈皎这一唱,直接给暴君唱来劲了,柱子也不捏了,房子也不拆了,干脆坐下来将她揽在怀里听她唱,摆出了一副“你既然这么爱唱表白情歌,那老子就勉为其难听个够”的架势。 是的,她念着念着歌词再次没忍住唱了出来,甚是惭愧。 见李旺来这个马屁精见状,不知从哪里剪了两块破布,从善如流地跳起了二人转,喜苏和喜宁俩妹子觉得连马屁精都整活了,那她们还有无动于衷的道理吗?无动于衷就是不给姑娘面子! 于是,当即掏出手帕露出官方八颗牙加入李旺来的队伍。 两位妹子最初还有点拘谨,后来干脆放飞自我,比楼下肝到晚上十一点半还拖着音响不睡觉的阿姨们还要有范儿。 沈皎:“……”草,咱就是说她特么忘词了,这种面子真不用强给,她一点也不需要,谢谢各位好心人!真的不不需要再跳了! 观众和伴舞准备就绪,没有伴奏依旧舞得神魂颠倒,如痴如醉,硬生生把她这个忘词王推到风口浪尖。 老实说,她有时候挺佩服那种闭着眼睛都可以拍马屁的人,但能不能答应她,拍马屁可以,但是不要拍马腿好吗? 沈皎恨不得把李旺来套上麻袋,拖去厕所浅谈一下人生理想。 跳得汗如雨下的李旺来:王福总管是不是在搞他?为什么他如此努力拍马屁,不仅陛下脸色难看,就连脾气看起来还不错的姑娘也隐隐有生气的预兆? 但他觉得王福总管应该不是那种黑心老板,不至于千里迢迢让他来送死,毕竟,路费真挺贵的。 李旺来想不明白,偷偷瞟了一眼沈皎。 沈皎窝在姬厌怀里不敢出声,只得用眼神疯狂示意他:停下来!赶紧停下来! 什么? 跳? 使劲跳?给我使劲跳?李旺来顿悟,哦,原来如此,敢情是嫌他马屁拍得还不够,收到收到。 于是,以为得到指令的李旺来跳得更卖劲儿了,看马屁精这么卖力,喜苏和喜宁也不甘示弱,陶醉其中,欲与其一较高低。 沈皎:“???”她怀疑她被演了,她就是人证,但她无能为力。 暴君这人有时候十分的轴,他决定的事别说三头牛了,就算十台挖掘机都拉不回来,比如说,他要听沈皎唱歌,那就算不会也要唱,就算跑调也要唱,好不好听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得到位。 可问题就是,隔壁老王家的五岁小孩从早到晚就只唱开头,她整日耳濡目染也就只学会了开头那一句,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罢了,沈皎决定躺平,做一条麻木不仁的咸鱼,一本正经地的哼唱着同一句歌词。 正当她准备重复第八遍的时候,姬厌突然抬起她的下巴,目露不满,“你不认真。” 不认真?不认真她能唱八遍? 她高考复习都没有这么认真过大哥!沈皎解释:“陛下,这首歌真的就一句话,我要是骗你,梁珩泡不到妹,这首歌的重点不在于歌词长短,而在于歌词内容。” 姬厌垂眸看着她编。 沈皎:可不可以别看我,我脸皮也不是很厚,这么看着我,有点编不下去。 二人对视了十秒钟,见暴君确实没有挪开目光的意思,她自己率先受不了,看向旁边碎成渣渣的桌子,她嗓音故作绵绵,“陛下,谢谢你温暖了我的四季。” 哇,试问,当绝世美人发出这娇羞发嗲的声音时谁忍得住?她要是男的,当场抱着她狂亲一百下好吧! 结果,暴君这个标准性冷淡只是疑惑地问:“你的四季就只有春天和夏天吗?” 沈皎:“当然不是,还有秋天和冬天。” 姬厌:“可是我们才认识两个季节,哪来的四季?一年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这是三岁小孩都知晓的常识。” 暴君正在用“你脑子里面养了几头猪”的眼神关怀她。 沈皎:“……”草尼玛,好气哦,姬氏直男请挨她一顿漂漂拳! …… 梁珩上来的时候,看见桌子椅子碎得碎,烂得烂,除了姬厌和沈皎看起来还算闲情逸致,李旺来,喜苏和喜宁三人累瘫在地上,翻着白眼像条死鱼,有一种全天下只有这间雅间发生了地震的错觉。 他想寻问沈妹妹发生了何事,沈皎却提前摇了摇头,别问,问就是她一句歌词唱了一百遍,嗓子都快冒烟了。 梁珩只得先说正事:“陛下,都这个点了,咱们还不去观赛现场吗?” 主要是他的漂亮妹妹们都忙着去占个视野极佳的座位,全都走了,一个不剩,不然,他也舍不得上来。 他也想早点去占位置,打架有什么好看的?最好能占个东南西北是妹妹,唯独他留在中央的位置,那就再好不过了。 姬厌没搭理梁珩,只是撸了一把沈皎的发顶,问她:“今天第一场,一般都是些八九十名菜鸡互啄,你想不想去看?” 沈皎心道,好在最近她有生发的趋势,不然她迟早要被薅秃,其实秃也不打紧,但是只秃发顶就很鬼畜了。 地中海美女当中不敢恭维。 她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灿烂的太阳,初步估计地表温度起码四十度,放点油,敲颗鸡蛋都能加菜,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不想去。” 虽然涂了防晒,但是小神医那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的广告词听着就很不靠谱,她更喜欢当一个白白嫩嫩的美女。 沈皎以为暴君要用强权恐吓她,岂料,姬厌突然夸奖,“不错,不错,有追求。” 事出蹊跷必有诈,沈皎右眼跳了跳,有种若有若无的不详预感,她赶忙反悔,“陛下,我又想去了,我这人没啥本事,就爱看菜鸡互啄,多可爱啊。” 梁珩:“……”可爱?有没有一种可能,所谓的可爱其实是一群一米八以上的壮汉? “晚了。”暴君不顾旁人,抱着她从窗外飞出,径直往山顶的方向奔去,语气止不住的兴奋,“你既然不想去,那孤就带你去和青琅剑圣打。” 沈皎:不不不,我想!我为方才的鲁莽而道歉还不行吗。 暴君的轻功十分优秀,眨眼之间,就是十米开外。 如果是第一次被姬厌拎着到处飞,她可能还会害怕得魂在后面追,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菜鸡了,她现在可是根成熟的老油条。 第80章 再摸龙腚 沈皎双手紧紧抱住暴君的腰,假装若无其事的捏了捏,肌肉还是那么紧实。 “你在干什么?”头顶忽的传来一声听不出喜怒的嗓音,随着风有些撩人的低醇。 她手一抖,直接不受控制滑向了两团柔软的部位,脑子一抽,干巴巴的说:“哇,好久没捏,陛下的龙腚还是这么软啊。” 姬厌:“……” 沈皎:“……”我心思纯洁,只是嘴瓢,你信不信? 她只觉头顶凉嗖嗖的,好似有人放了块冰在她天灵盖上一样,用脚趾都能想象暴君此刻的眼神有多么杀意腾腾,她咽了咽唾沫,埋在暴君胸口装死。 只听姬厌不可置信的重复道:“孤的龙腚还是那么软?” 说着,感觉暴君拎她力度寸寸松懈,她大惊,手脚并用死死挂住,“不软不软,一点都不软,谁说陛下龙腚软我跟谁急。” 姬厌眯眼,又重复:“不软?” “行吧,那,那软?软可以吗?”沈皎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脑子也挺乱,乱得没有一点思考的能力,不知道暴君这个傻叉重复来重复去是什么意思? 要杀要剐能不能……算了,多大点事儿,还是重复吧。 姬厌:“软?” 说软也不高兴,说硬也不高兴,难道说……她尝试着大胆追寻正确答案,“也许,可软可硬?陛下开心的时候呢,龙腚是软的,陛下不开心的时候呢,龙腚是硬的,陛下既开心又不开心的时候呢,龙腚是随心所欲的,又软又硬?” 救命,她在说什么?脑子一定被风吹抽的,都特么的说的些什么玛丽苏台词啊,别说姬厌了,她本人也很想给她邦邦两拳谢谢。 沈皎觉得这次就算七仙女下凡都救不了她,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出现了一群行动迅速的小黑点,距离太远,压根看不清他们的服饰,估摸着应该是云雾剑阁维持秩序的保安。 晃眼看去约莫有三十余人,像一群战斗力贼猛的甲壳虫,她放在暴君龙腚上的手不由一紧,草啊,这么多人,她会不会连青琅剑圣的影子都见不到,就被揍得亲爹都不认识啊。 啊不,她在这世界也许没有爹,她会不会被揍得连牌友都不认识啊。 如果不认识的话,赌债可以下辈子还吗? 姬厌察觉到炸毛仓鼠的紧张,打算小小教训一下沈皎的心思又被打断,他十分吝啬的向后面施舍了一个极其不屑的余光,“不过是群废物,同时出手都打不过你,你怕什么?” 沈皎:“……”她真有这么吊?严重怀疑暴君是在捧杀她。 还有,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怕的不是那群废物,而是她又情不自禁捏了一下暴君的屁股? 有一说一,真的蛮软,手感极佳。 但有台阶就要麻溜下,沈皎紧张到点头,半眯着眼睛一副废物美人的姿态,十分做作的装天真无辜,“不管不管,就是害怕,不过还好,有陛下在身边。” 歪日,这次的声音不小心夹得有点过,也不知暴君好不好这口?万一他更中意御姐,有可能会把她当做实心球抛出去? 沈皎惶恐不安,为了避免意外,她暗搓搓的把自己的衣带和暴君的衣带打了个死结。 “你说的有道理。”姬厌并未在意她的夹子音,也没管她的小动作。 而是突然停下来,抱着她落在一棵树的顶端,衣袍飘飘,英姿飒爽,望着那群奋力追赶的小黑点,眼底闪过无尽的嘲弄。 沈皎有点懵:有道理?什么有道理? 她好奇的打量脚下,跟婴儿手臂一般粗俗的树枝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居然没有折断? 似乎她跃跃欲试的目光太过炽热,暴君解释,“就你那点内力,能爬上这棵树就不错了。” 也许云雾山的土壤肥沃无污染,一棵树居然有十几米高。 沈皎的注意力登时被转移,惊喜的问:“哇,我还有内力吗?” “当然有,安……”姬厌话音一顿,他想说安伯侯府上的老侯爷打小教她习武,虽然武功平平,但内力还行,不至于烂得无言以对。 沈皎沉浸在拥有内力的喜悦中,满心幻想独自一人轻功水上漂,没听清:“嗯?” 姬厌眸色深沉:“无事。” 无事最好,有事才麻烦,沈皎又问:“陛下刚刚说,我说的有道理,请问一下,我说的什么有道理?” 姬厌:“你方才说得对,有孤在,你确实不用怕,来,先打他们开开胃。” 沈皎:“???”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你乱讲。 她只是单纯表达一下害怕,是希望跑快点别被追上挨群殴,怎么还专门停下来找打呢? 真的,一辈子的无语都在今天无语完了。 暴君的速度非常快,过了好一会儿云雾剑阁的保安才追上,但他们似乎没有暴君牛逼,只能停在树枝上,没有实力落在顶枝。 这就有个问题,沈皎站在这得天独厚的角度,压根看不到人,也不知保安们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有其他考虑,亦是不出声,也没有像其他反派那样放狠话。 不对,老实讲,此时此刻,她和暴君才像反派,都跑人家家里找事了,保安们算是正当防卫。 惭愧惭愧。 保安们谨慎,可偏偏暴君是个虎的,他们不出声,姬厌就拎着沈皎一个个找,一个个踹。 她出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理,并不想踹,于是,姬厌这个找事王就握住她的手臂表演一出隔山打牛,把保安打飞了,还毫不留情的嘲讽人家,“就这?” 沈皎:“……”士可杀不可辱,我求您老人家口下积德吧! 她真的好害怕被云雾剑阁通缉追杀啊,她以后还打算来这养老呢,这下怕是彻底黄了。 不过半刻钟,暴君带着她做完毫无道德的坏事,再次踏上寻找青琅剑圣的行程。 按理说,姬厌也是第一次来云雾剑阁,但沈皎总觉得,暴君对于每条岔路路口该选哪边都格外清晰。 如果让她在这宛如蜘蛛网的小径中,找哪条才是通往青琅剑圣住的庭院,她可能要从早找到晚。 但暴君没有,他似乎来过这里很多次,熟悉得不像话,在沈皎还在妄自菲薄的时候,他已经“哐嘡”一声,毫不拖泥带水的踹飞了人家的大门? 沈皎:“!!!”卧槽? 第81章 萝卜都不认识 亲自上门找事大摇大摆走正门就算了,走就走吧,还脑子抽筋把人门给卸了?这不是虎,这是把她推向生死存亡的风口浪尖,这不是拽,这是迫不及待送她去坐下一世的航班。 沈皎:……姬厌,因为有你,我当场窒息。 在她认知里,青琅剑圣绝对是个牛逼克拉斯的白胡子老头,长剑在手,天下他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所以说,在剑圣手里她应该活不过一招。 沈皎本来都摆烂了,既然躲不过,那就迎难而上吧,所以,她还提前想了一个美丽动听又礼貌官方的腹稿,打算把上门找事说成虚心讨教,这样的话,青琅剑圣看她造孽兮兮还礼貌可爱,没准会放她一马。 连敲门敲几声,力度敲多重,她都在脑海里排练好了,但是!但是现在姬厌这个傻逼直接把人家门给卸了!去特么的礼貌和虚心讨教,谁信啊?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沈皎:……姬厌,因为有你,我起码少活六十年。 这下好了,她本来可以活到七十六岁的,现在只能活到十六岁了。 沈皎感觉自己现在尤其像临时得到上级紧急通知,然后磕了九十九杯黑咖啡,熬了三天三夜不睡觉,总算在最后一秒钟做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方案,正打算发给领导过目,却被家里熊孩子绊断了电源线。 这绊断的根本不是电源线,而是她灿烂的青春。 她满心苦逼不知如何是好,而给她搞出大问题的熊孩子看到她焦头烂额的模样,还在一旁哈哈大笑,似乎觉得她这幅“天塌了,地陷了,我也被埋了”的苦逼嘴脸很好笑? 沈皎:笑笑笑!笑你大爷一个棒槌,我怎么就不是铠甲勇士呢?或者钢铁侠也行?我要是足够吊,我还怕谁? 她被暴君放在清雅别致的庭院,本就有点清汤寡水的院子因为没了门显得更加清汤寡水,她面色淡漠,实则已经把姬厌这个找事精翻来覆去骂了一百遍。 姬厌不嫌事大的在破门的渣渣堆上踩来踩去,忙里抽空看了沈皎一眼,语气充满警告,“你在骂孤。” 这并非疑问句。 “没有,怎么可能?我骂谁也不会骂陛下呀。”沈皎立马清空脑子里的国粹,默念几遍清心经试图让自己笑容更甜美。 姬厌眯眼,“那你骂谁?” 沈皎脱口而出:“我骂你。” 对不起,实在没忍住,总所周知,人在极度气愤的时候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的,更何况,她的嘴一向很叛逆。 此话一出,沈皎就像个木雕似的站在原地,开始埋怨青琅剑圣怎么磨磨唧唧的还不出来,谁来救救她?不用踩七彩祥云就算提着剑来也关系。 青琅剑圣多半是个耳朵不太好使,或者心态足够平静的老辈子,门的尸骨都被踩成粉末了还没出来。 “怎么骂的?骂出来给孤听听。”这边,姬厌已经不玩把木板踩成灰的暴力幼稚游戏了,朝她缓缓走来。 几缕金色的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他的身上,连带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也染了几秒金色,丰朗俊秀,千姿醉人。 沈皎心尖忽的荡漾了一下,灵光乍现,“我骂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好看,布灵布灵像星星,我骂你的皮肤为什么这么白,光滑如雪又似玉,陛下,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完美,你这么完美,让其他人怎么活?” 姬厌:“……你现在连说谎都学会打草稿了?” 沈皎:“做人嘛,严谨一点准没错。” 说着说着发觉不对劲,她又黏黏腻腻道:“但是我对陛下所说之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谎言。” 姬厌眉尾轻挑,“若是违心,你斗地主永远三四五六没有七。” 卧槽,这么恶毒? 沈皎拉住暴君的衣袖摇来晃去,“陛下,你能不能重新说,就说三四五六七没有八?” 姬厌垂眸看她:“不能。” 沈皎拉长嗓音耍赖:“陛下……” 姬厌很有原则:“不能就是不能。” “真的不能?” “真的不能。” “哎呀,陛下,能嘛能嘛……”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青年眉眼有笑,枝头一对喜鹊叽叽喳喳,偏头在瞧姑娘撒娇。 …… 姬厌这个人幼稚起来,三岁小孩都比他成熟,最后,还是沈皎说以后都让他拿大小王,他才改口。 其实这个条件说不说都没差,她就算不让步,姬厌也会硬占双王,所以,当她这个理由被暴君同意的时候,她都觉得匪夷所思。 有一种你给两块没有解决的问题,换成二十毛钱就迎刃而解了,挺诡异的。 不过,事情都解决了,青琅剑圣怎么还没出来?是午睡还没醒?还是昨晚睡到现在还没醒? 等待的缓冲时间过于漫长,沈皎紧张得都不紧张了,从最开始的紧张不安到现在的闲庭散步,甚至还在想,要是再来杯冰镇果汁就再好不过了。 她很闲,姬厌也很闲,他一闲就手痒,把青琅剑圣种在墙角的萝卜全部扯了出来,沈皎以为他是想搞破坏,把这些大萝卜剁成泥踩来踩去。 结果,暴君只是扯出来颇为嫌弃的看了两眼,就是那种“吃了这么多,怎么半点肉都不带长”的眼神,看完后,又尽数把它们原坑不动埋了回去。 整套操作流程十分迷幻。 沈皎疑惑:“陛下,你这是在干嘛?” 搞破坏了又没有完全搞破坏,是虱子挠你金贵的手了? 姬厌:“看看长大了没。” 沈皎:“???”看就看,还带连根拔起的?萝卜听了都直呼无语。 其实,看萝卜她也能理解,毕竟埋在土里,暴君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探索新鲜知识的欲望也能理解,但是,扯小白菜是什么鬼?就为看看它的须须顺不顺? 小白菜遭受了迫害,旁边的蒜苗,土豆都无一幸免,懂了,暴君也许不是带她来打架的,只是找了个拽炫酷的理由来翻土。 奇迹暖暖玩够了,又开始玩摩尔庄园了? 也许是看她杵在一旁毫无参与感,孤零零的分外孤独,暴君瞧她可怜,兴致勃勃的招呼她加入他多此一举的反人类行为。 沈皎拒绝,“不了,谢谢,我并不想玩。” 姬厌:“不,你想。” 沈皎:“我真的不喜欢玩泥巴。”她务必要做个爱干净的美人, 姬厌:“这是萝卜,萝卜你都不认识?” 第82章 青琅剑圣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那种关怀智障儿童的眼神。 沈皎服了,干脆偏过头不再看姬厌这个理解能力爆表的家伙,有时候真的十分影响心情。 她要是打小就有暴君这种自信爆棚的过度理解能力,语文不背不记,闭着眼睛都能考一百五好吧。 谁知,姬厌这个轴的非常会抓字眼,听沈皎说不想玩泥巴,不顾她无声抗拒,把刚埋上萝卜一把扯出来,洗干净,递给她,“没泥了,玩吧。” 他满脸写着“欲擒故纵的把戏孤看多了,但你硬要欲擒故纵那孤愿意陪你玩一玩”。 欲情故纵? 大哥你没瞎吧?我满脸写是的老娘不想玩泥巴,也不想玩萝卜,如果可以,我想削你然后喝杯冰镇果汁,沈皎被暴君的一根筋气得恨不得抱着这根大萝卜啃两口。 也许是她的想法太过显而易见,姬厌这个钢铁大直男直接把萝卜举到她嘴前:“挺干净的,想啃就啃吧。” 好像还挺不理解她啥啥都想吃的行为。 沈皎:“……”你特么真是人间贴心大宝贝,贴心的让我想给你修座庙,虔诚感谢你一万年。 啃是不可能啃的,她是肉食主义者,不喜欢吃素。 更何况,谁知道这瓷缸里面的水哪来的?放了多久?平时有没有洗脚?万一里面有不为人知的小生命,她误吃了会不会拉肚子? 美人可以上厕所,但美人不能拉肚子,很影响仙气飘飘的形象。 突然,门口响起一道过分慈祥的声音,“生的可不好吃。” 慈祥到什么地步呢?就光听声音都能塑造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小老头模样。 沈皎大惊,这苍老又和蔼的嗓音一听就是这落魄小院的主人回来了,完蛋!在这种情况下和青琅剑圣见面?她还没准备好! 她一紧张“,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萝卜。 姬厌唯我独尊的气场搁哪都起范,比如现在,主人家回来了,他丝毫没有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心虚,反而淡定自若,神色了然看着她:“还说不是欲情故纵?想吃就吃,孤又不和你抢。” 沈皎僵着背,一动不敢动:“……” 不,我不想!这很明显是个意外! 萝卜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但是当着主人家的面吐了主人家辛辛苦苦种的大萝卜似乎很不礼貌?主要是真的打不过,她思前想后,干脆咬碎咽下去。 意外有点清甜,没有那么难吃。 姬厌只是看着她,完全没把青琅剑圣放在眼里,自顾自的把萝卜转了个方向递给她:“咽都咽下去了还不承认,孤就说你想啃吧。” 沈皎疯狂眨眼:“……” 操了,你特么转什么?因为这个角度更好啃?可我不想啃萝卜啊喂。 接收到她的目光,暴君把萝卜收了回去,既然收回去了,那应该就是理解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沈皎松了口气,剑圣前辈,你看我这么上道,待会儿打起来请麻烦让我三只手,大大的感谢给到你。 可是,就在这时,暴君异于常人的理解能力在线江湖,她拦都拦不住。 暴君把她“迫于无奈,迫于压力,迫于生活”的眼神,自动变成了“萝卜太大不好啃,萝卜不削皮不好啃,萝卜不放在干干净净的盘子里不好啃”。 “把皮削了,切小块点装盘子里。”姬厌把她啃了一口的萝卜十分随意的抛给青琅剑圣, 沈皎:“???”您清醒点,咱们现在是入侵者的身份! 但暴君是一国之君,走到哪都有前赴后继的狗腿子献殷勤,丝毫不觉这个态度有问题,甚至还问她:“你还有其他什么要求吗?” 沈皎:“……有,让我走。” 姬厌:“……” 一般而言,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的老人家都十分在意尊老爱幼这个问题,以她和暴君这种为老不尊的态度,青琅剑圣铁定气得想拿剑柄抽人,还企图肖想给她削萝卜?她何德何能?她多大的面子? 暴君简直太能想了,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沈皎一个转身就打算来个九十度鞠躬外加诚恳道谢,岂料,径直对上一双和蔼亲切的目光,青琅剑圣不同于其他老头,白发童颜,眉清目秀,清明如山水墨画,一笔一划皆是写意,总体来说,就是仙,很仙,非常仙,仙风道骨。 若和梁珩相比,一个是归隐山林的轻尘,一个是浪迹烟雨的风尘,若和暴君相比,一个看淡尘世的脱俗,一个桀骜不驯的清孤。 总之,沈皎满脑子都是青春永驻,我可以! 青琅剑圣并未气急败坏,也没舞刀弄剑,反而笑眯眯的问:“一个萝卜可够了?” 开口却是七八十岁老大爷的温煦嗓门,顿时让她有种被占便宜的感觉。 沈皎:“够,够了吧。” 毕竟她真不想吃萝卜,但是,咱们不是来打架的吗?干嘛像是要吃上了感觉? 青琅剑圣又笑眯眯的问:“陛下呢?” 暴君轻嗤,“孤才不吃,你再晚些回来,孤把你里屋都给掀翻。” 沈皎:嗯?暂且抛开你这个和长辈闹脾气的语气不谈,所以?您是提前知道剑圣不在屋?那不为什么不早点说?让她独自紧张这么大半天! 歪日?有病啊? 过度紧张不仅容易掉发,还容易长皱纹! 姬厌只是装聋作哑的戳了戳她的背。 戳你妈,给老娘爬。 “哈哈哈……”青琅剑圣笑声爽朗,并未生气,依旧心平气和,“那老夫还要多谢陛下的体恤。” 姬厌拧眉,似乎不喜这种亲切的氛围,语气冷冰冰的:“孤可没体恤你。” 他指向碎成灰的大门,一副“看到没,老子干的,生不生气?”的模样。 沈皎的第六感告诉她,暴君和青琅剑圣的关系似乎不太简单。 青琅剑圣丝毫没有在意暴君的态度,甚至,还抽空用一种“长辈看儿媳”的慈爱目光在看她? 沈皎满头问号,儿媳?没搞错吧前辈,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竟有这种匪夷所思的错觉。 您再仔细看看,真的不是冤种和怨种的关系吗?或者单亲妈妈和打不乖的熊孩子? 青琅剑圣笑得和她死了很多年的爷爷一样亲和,“你就是皎皎吧,果然和传闻说的一样乖巧可爱。” 沈皎拿出以前应付长辈的招数,点头加微笑,“是的。” 乖巧可爱?确定不是红颜祸水?毒蝎美人?她可不信她现在的名声有这么好。 第83章 胡柔柔 云雾剑阁作为今年举办武林大会的东道主,整个门派上下皆琐事繁忙,应接不暇,就连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的小弟子也加大了任务量,原本,一天只需扫两次街道,现在,随着客流量暴增,一天得扫四次街道。 胡柔柔原本和其他几位师姐负责今日比试号码牌的抽取,但她嫌热,就没去。 其他人没去可能会挨罚,但胡柔柔通常没事,她不仅是云雾剑阁松蘅掌门门下的弟子,还是松蘅掌门的女儿,关系户的后台足够强硬,没人敢不满。 “柔柔师姐,真的不去看一看吗?要是被大师兄发现咱们擅自离岗,一定会生气的。” 还在描眉的胡柔柔看了一眼这个刚入门不知排第几的师妹,反手将眉笔扔出去,怒斥道:“让你说话了?谁让你说话的?因为你我眉毛都画歪了!” 含了几分内力的眉笔砸在新弟子的额头上,划出一道血痕后又反弹在门槛处,段成两截。 新弟子入门不过半月,平时没机会和胡柔柔相处,当即被吼得瑟瑟发抖险些没站稳摔倒,捂着额头小心翼翼查看胡柔柔的眉型,小声道:“柔柔师姐,你可以看一下镜子,你的眉毛并没有歪。” 胡柔柔那些话不过是想找个发火的理由,可这个新弟子居然不识好歹,冷笑着起身捏住新弟子的下巴,甩手一个耳光扇去,“没人教过你,师姐说话的时候要乖乖听着,不许回嘴吗!” 新弟子委屈:“可是师姐,我只是称述事……” “没规没矩!”胡柔柔二话不说,抬手又是一个掌掴甩去,新弟子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她居高临下的盯着泪眼婆娑,敢怒不敢言的新弟子,“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话挺多的?是不是想去阁主和师兄那里告状,别傻了,他们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谁有空来管你一个资质平平又身份普通的弟子?信不信我捏死你也没人知道?” 新弟子眼底的希望顿时消散殆尽,转而是波涛汹涌的害怕,紧紧缩成一团。 见状,胡柔柔突然轻笑一声,又把新弟子拉起来,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血迹,“你看你,何必做出这般模样来,师姐只是想试试你的临场反应能力,一时没控制力度,哪里就是真的想打你呢。” 新弟子面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胡柔柔,只觉惶恐不安,下意识后退,却被胡柔柔紧紧拽住手腕,动弹不得。 “别动,还没擦干净。”胡柔柔笑得温和,她容貌灵动,表面看起来十分无害,“师姐只是想忙帮你擦擦脸,这么好看的脸,脏了多难看啊。” “小师妹!小师妹!你在吗?”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胡柔柔顺手拿起挂在一旁发帷帽给新弟子戴上,“外边太阳大,姑娘家经常晒太阳对皮肤不好,我看这几日都是晴朗天气,师妹可要好好戴着这帷帽,不然,黑了可不好看。” 新弟子捂住自己肿成馒头的脸,疼得泪流满面,却不敢说话。 胡柔柔满意的看了一眼她的表现,才朝外小跑而去,像只天真无邪的小蝴蝶,院门口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三师兄,你怎么来啦?” “你还好意思问我呢,再不来,你就该被大师兄抓个正着了。”三师兄则安一手拍了拍少女的发顶,从身后取出一个精致糖人,“喏,不是吵了好几日要吃这个?” “哇,三师兄也太好了吧!柔柔好幸福呀。”胡柔柔兴高采烈的接过糖人。 则安看她吃得满嘴糖渍,有些好笑,“你看看你,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馋猫,诶?这位是……” 胡柔柔眼里划过一丝阴狠,然后笑意盈盈的转身走去,拉住踌躇不安的新弟子,“三师兄的记性真不好,这不是你之前下山历练时带回来的女弟子嘛,这才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这让人家小姑娘怎么想。” 说到“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胡柔柔察觉到新弟子冷不丁颤抖的手,不过帷幔太长,则安并未发现异样。 新弟子原本是一家屠户的女儿,屠户嗜酒好赌,赔不起赌债就贩卖女儿,恰好被他给遇上救了下来。 则安抱歉,“瞧我这记性,还望师妹勿怪,今儿个不知新师妹在,糖人只买了一串,下次师兄给你补上。” “不用啦。”胡柔柔哼了一声,“师兄一点儿也不关心新师妹,她对糖过敏,你看,她吃了我的糖脸都肿了,都怪我粗心大意,师妹不要怪我好不好?” 新弟子没有回声,只有帷帽轻轻点了点。 则安“啊”了一声,直叹可惜可惜,但他也并未多说什么,除了送糖人,主要还是让胡柔柔回归自己的岗位,事情繁杂,所有剑阁的弟子都不能偷奸耍滑犯懒。 …… 胡柔柔姗姗来迟,抽号码牌的时间都快结束了,因为她后台足够硬,还有师兄们撑腰,众师姐就算心里有埋怨却都忍着没发表不快。 主要是现在来了一个蛮不讲理的混子,她们也没心思管胡柔柔。 “真的不可以代领号码牌,还请这位公子理解一下,往旁边站一站,不要影响秩序。”云雾剑阁的一位弟子面无表情的重复着同样的说辞,如若不是自身修养足够好,她忍不住想给人两拳。 “怎么就不能了?我都说都很清楚了,我朋友她有事,所以让我帮忙取一下号码牌,你们怎么连这也不让?我可告诉你们她很厉害,没准就能夺得头魁,耽误了比试你们谁来承担?谁也承担不起!能不能通情达理一点?” 木漾烦得不行,眼看抽号码的时间临近截止,结果他问了三圈,都说没有一个叫沈皎来过。 沈皎既然那么能打为何不来?那就只能说明一个原因,肯定是因为害怕打不过他师姐。 木漾反正是下定决心要玉无双收拾一下沈皎,语儿姑娘说了,姑娘家都喜欢说反话,玉无双表面不同意,没准心里就想削沈皎呢?师姐向来疼他。 而且,这种正儿八经的比试,暴君总不能再护短了吧? 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岂料,这云雾剑阁的弟子油盐不进,一点也不知变通,无论如何都不准他帮忙抽取号码牌。 胡柔柔站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听到木漾大言不惭说“没准能夺得头魁”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年头说大话的人还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第84章 真拿你没办法 她满脸的不屑,“既然如此,就给他一张牌子吧。” “可是……”云雾剑阁弟子十分犹豫,这种事阁主前些日明令禁止过是不允许的。 “可是什么可是?有什么好可是的?一根筋的猪脑子。”胡柔柔直接打断,烦躁的推开犹犹豫豫的弟子,随手拈起一块木牌丢给木漾。 她顺势看了一眼,五十六号?明天的场次了。 …… 这边,沈皎被青琅剑圣招待了一顿生萝卜宴后,表示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萝卜,肚子仅剩的油水都被冲得寡淡了。 可她越是不想,青琅剑圣就越是觉得她在客气,她在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扯了十几个大萝卜,还格外贴心洗干净泥让她打包带走。 “实在是太感谢了。”沈皎憋了半天,也只能堪堪憋出这几个字。 青琅剑阁和姬厌有悄悄话说,许是怕她一个人待着无聊,青琅剑阁抱了一堆破破烂烂的书给她翻着玩,在此基础上,暴君随手捻起一本翻了翻,然后扔给她。 嗯?暴君是想让她看完过后,复述给他听吗? 沈皎沉默,老实讲,她妈都没有暴君喜欢督促她学习,如果暴君不做皇帝了,还可以开个补习班,直升北清央。 这堆书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确切来说不该称为书,应该是随行日记然后装订成册,薄的薄,厚的后,沈皎以为是青琅剑圣的云游四海时的奇异见闻,看一眼,见识涨一丈那种。 被迫学习的她随意的翻开第一页,准备从第一段开始背诵,看着看着登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哇,这特么哪里是枯燥无味的见闻,分明就是清一色的门派大八卦啊,请再给她打包几摞,想带回去细看。 书上说,胡柔柔出生时母亲因难产而死,胡柔柔?沈皎懒洋洋的窝在长椅上,眯起眸子回想,好像一路上这个胡柔柔的呼声不比玉无双低?应该是云雾剑阁比较牛逼哄哄的人物。 成功人士的逆袭之路? 胡柔柔是早产儿,生下来五斤不到,瘦的跟个猴似的,吹个风受个寒便跟服了几大碗砒霜似的,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好在松蘅掌门本身医术不错,外加云雾剑阁有不少珍稀药丸加持,这才多次在鬼门关留住了她的性命。 正因如此,松蘅掌门对胡柔柔更是心疼珍重,宠爱有加,放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自小到大,一边担心她磕了撞了,一边又担心她剑术不强而被外人欺负。 胡柔柔虽然出生是个病秧子,但好在有个任劳任怨的爹忙前忙后伺候,外加上后天的滋补和调养足够给力,渐渐的,身子逐渐恢复健朗,与正常人相差无二。 但由于调理身体的时间过长漫长,胡柔柔错过了最好习武的年纪,日后就算她努力再刻苦,训练时间再长,也赶不上身边人的高度。 这个问题成为了松蘅掌门心头的一根刺。 女儿不够强?要是挨了欺负怎么办? 于是,松蘅掌门整日整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早上想,中午想,晚上想,不眠不休,熬的走火入魔,神志不清,险些杀害同门,最后,还是英俊潇洒的青琅剑圣出手才抚平风波,不至于酿成风波。 英俊潇洒的青琅剑圣?看到这里,沈皎嘴角一抽,大概能猜出这门派八卦出自谁手了,继续往下看。 松蘅掌门走火入魔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命不久矣之相,于是,在一个黄成吉日的夜晚,仅存一丝理智的松蘅掌门决定做一个感动天感动地的大事,爱孩子就要给予孩子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他不顾众人劝阻和反对,坚持将毕生几十年的内力尽数传授给胡柔柔。 可惜胡柔柔做为一个天生不太强劲的容器,哪里受得住这么强的力量,接收了一半便七窍流血,身体有隐隐爆破之势,直喊招架不住,松蘅掌门被迫中断却遭受反噬,当场吐血毙命。 哦,从单亲家庭秒变孤儿。 胡柔柔因老子祭天,突然法力无边,有了十多年功力的加成,剑术就像开了挂一样,扶摇直上,别的弟子需要训练三个月才能掌握的技巧,她一个半月便能举一反三,掌不过区区几年时间,便挤上了江湖高手前二十的行列。 看到这里,沈皎的表情从“卧槽”变成了“卧槽”,前面表是震惊,后面表示感叹,这个松蘅掌门是个狠人啊,别人溺爱孩子,是孩子废了,他溺爱孩子,把自己废了,还硬生生扶起了阿斗? 岂是一个牛字了得。 不过,姬厌为什么挑这种书给她看?莫非,暴君也爱吃瓜? 还有,青琅剑圣不是云雾剑阁的阁主吗?这么高大上的身份不去拯救世界反而爱记小八卦? 沈皎看向这堆破烂,应该传阅了不下无数遍?不由陷入沉思,就好像有人早恋被校长喊去办公室谈话,以为要被通报批评,结果人家校长听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暗搓搓的把你侬我侬的青春恋爱故事写成本书,然后招呼大家吃瓜? 青琅剑圣和姬厌谈话很快,她只看完胡柔柔的八卦篇两人就回来了,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她不好奇也不想问,主要是暴君的脸色看起来又黑又森然,若不是长得足够俊,真的很像钟馗。 青琅剑圣一回来就说要和她打一场? 沈皎:现在打?有没有搞错啊?我兴致勃勃想和你讨论瓜田,你却给我说先打一架?真的蛮扫兴啊喂。 “陛下,我吃饱了还没消化完呢。”沈皎缩在姬厌身后,打什么打?青琅剑圣连发疯的掌门都能制服,她这不找虐吗? 暴君毫不怜香惜玉将她拎出来,“打一架就消化了,放心,他弄死了你,孤就弄死他。” 沈皎:“……”不用了,请让我死,老娘做鬼都不放过你。 沈皎初来乍到,没有见识过,也没有体会过江湖上的比试,青琅剑圣是个讲究人,还专门将她带去后山的一片空地。 姬厌紧随其后,慢慢悠悠跟着,悠哉悠哉,比起像上刑场的她,他就像送孩子赶考的不靠谱家长,真的很不靠谱,因为路边长了不少野生萝卜,暴君闲得发痒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看到沈皎幽怨的眼神,修长的手优雅的扯出一根萝卜问她:“真拿你没办法,想啃就啃吧。” 沈皎:“???”我生死攸关?你却让我啃带泥的萝卜? 全天下的萝卜都给老娘死! 第85章 你猜我为什么不提醒你 青琅剑圣选的空地距离木屋有点远,左绕来右绕去,就跟走迷宫似的,沈皎累成了狗,就听前面的剑圣传来一声细微的嘀咕:“哎呀,走错了。” 沈皎:“……” 哎呀?走错了?她震惊,本来就打不过了,还莫名奇妙的消耗她的体力,到时连逃命都跑不动了啊喂!玩呢! 青琅剑圣很是抱歉,“皎皎,老夫想你这么善解人意,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沈皎:“……”不,我很介意,相当介意,十分介意。 她有心想找暴君谈一谈,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花草树木和蜂飞蝶舞。 他压根就没跟上来,所以?暴君是提前知道这是条错的路,还故意没提醒她? 沈皎:“……”呵呵,男人呐。 果然,沈皎和青琅剑圣原路返回时,在某个岔路口见到了翘着一只腿坐在树枝上荡来荡去好不悠闲的姬厌,似乎觉得她走错路有点蠢,他才是唯一那个聪明绝顶的存在,笑得前俯后仰,笑声爽朗如一个中二少年,格外开心。 不知处于什么心理,她就是突然很想找个加大版的弹弓将他弹飞。 最好飞到非洲去挖煤! 暴君注意到炸毛仓鼠的神情,随手摘了几片树叶放在她的发顶,摆成五瓣花的形状,“皎皎,你快问孤为什么不提醒你?” 因为你有病,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虽这么想,惜命的沈皎还是不敢和强权作斗争,于是她问:“陛下,所以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姬厌又莫名被戳中笑点,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说:“因为孤想要你问孤,为什么不提醒你。” 沈皎:“……”看吧,她说什么来着,就是因为有病吧。 …… 青琅剑圣虽然长了张年纪轻轻的脸,但内心还是秉持着老年人特有的固执和追求,沈皎觉得目前这个地方就很不错,树密草盛,方便躲藏,岔路横生,方便逃跑。 但青琅剑圣偏说:“不行,这里不行,不符合老夫的气质。” 沈皎就差跪下了:真的符合,您的气质就适合这种鸟语花香,再来一块绣花丝巾顶头上就再好不过了。 三人换了另外一个方向继续走,她心道,其实真不用走这么远,怪累的,也不用刻意找这么大场地,怪麻烦的,那什么,她很好被打败,真心觉得不需要。 再次走了个山路十八弯,总算到达符合青琅剑圣气质的场地,沈皎歇气的时候又发现一个很窒息的问题,就是这个地方就在小木屋正后方不远处。 所以,她从起点开始跋山涉水,蹦波劳累,最后,她却回到了起点? 沈皎严重怀疑,青琅剑圣之所以记录了那么多八卦,不是因为他想,而是他有心去云游四海,有心看看诗和远方,但是,由于他是路痴,所以连云雾剑阁都走不出去,只能就地取材,写点小八卦? 青琅剑圣也发现了小木屋,再次抱歉,“哎呀,原来房子后边有路的呀,许久没来了,皎皎这么温柔可爱,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沈皎:“……”不,我很生气,十分生气,相当生气。 场地过分宽敞,感觉打百人群架都绰绰有余,仿佛这里即将要上演一场俩绝世高手的世纪较量,可事实是,只有一个绝世高手,而她,只是只平平无奇待宰的小菜鸟。 虽然沈皎有轻而易举就削了王大壮和白蟒阁弟子的经验,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两件事并不足以让她以为自己是个高手,顶多只能说明,那些人更菜,比上不足,比她更不足,连小菜鸟都不如。 沈皎内心焦虑不已,恨不得嚼两片绿箭口香糖来缓解压力,表面看起来却是风轻云淡,淡定自若。 见状,青琅剑圣满意至极,眼底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着更发慈祥,瞧瞧,多好的小姑娘啊,又俊又有胆识,和陛下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沈皎没注意到青琅剑圣的眼神,只是用余光偷瞟了一眼姬厌,这男人是真的冷漠无情呐,她马上就要结束花样年华了,他竟还有闲情雅致赏花? 在这危急存亡的紧张时刻,她竟是在想,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居然还抵不过路边那几簇野花? 这该死的攀比心让她一定要问问她和野花孰美? 暴君总能一眼就看穿炸毛仓鼠的真实想法,察觉她想找借口的心理,他手一挥,娇艳欲滴的野花尽数化成一滩花浆,许是力道有点叛逆,小木屋受到波及,当场坍塌。 青琅剑圣:“???”好端端的,拆老子刚修好的房子做什么? 姬厌无视青琅剑圣,朝沈皎微微一笑。 她当即默不作声的站回去。 害,多大点事儿,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重要啦,外表都是虚无,心灵美才最是重要。 青琅剑圣站在对面,素袍配白发,随风飘来飘去,出手前笑眯眯的问她:“可准备好了?” 沈皎:“没准备好是不是可以不打?”那就再好不过了。 青琅剑圣:“当然不行。” “好的,那我准备好了。”沈皎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弯腰鞠躬,“我认输。” 态度十分端正,表情相当到位,语气过分诚恳。 姬厌:“……” 青琅剑圣:“……” 从来没见过有人认输认得这么理直气壮。 沈皎想的很简单,比试不就是为了分出个输赢?对于毫无悬念的结果她主动认输的话那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反正都打不赢,主动认输还能免去一顿皮肉之苦,她可真是人间大聪明。 她是真的不想打,被打死了还好,最怕她被打得要死不活,变成大小便不能自理的植物人,这才悲催。 但暴君哪能同意,对临阵退缩的炸毛仓鼠进行一系列威逼利诱。 姬厌苍白又冰冷的手捏起她的下巴,语气幽深,“不打你怎么杀孤?” 沈皎干脆摆烂:“不打我也能杀你。” 姬厌嘴角扯出一抹恶劣的笑,“好啊,现在就来杀孤。” 沈皎:“好,那我还是打吧。” 姬厌:“……” 青琅剑圣单身一辈子,虽然没处过对象,但还是见过其他人处对象。 远的不说,就谈谈松蘅掌门处对象的时候,整天和那姑娘卿卿我我,打情骂俏,每天晚上必去练剑场走圈圈,走完后相互还要送彼此回去歇息,男送女,女送男,男再送女,女再送男,来回拉扯,他还记得有一次二人送到了天亮,最后直接相约去看日出。 第86章 天赋异禀的学习能力 或者是,松蘅掌门将那姑娘送到女子厢房外边,一个说“你先进去,我要亲眼看着你进去才放心”,一个又说“不嘛,你先走,我要亲眼看着你走才安心。” 青琅剑圣自觉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却还是头一次见到打打杀杀处对象的,莫非现在的年轻人都好这口? 若不是暴君狠起来六亲不认是真杀,他都想说:陛下,你这样是娶不到媳妇的。 他决定待会送暴君一本书。 青琅剑圣是个很好的老年人,十分体恤小辈,见沈皎害怕,便把贴身佩剑青琅剑借给了她,自己则就地拾了根半根手臂粗的木棍。 这种情况对于其他血气方刚的选手来说可能会觉得被看轻,或者觉得有被侮辱,但沈皎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她甚至礼貌询问:“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请再给我来个三级头三级甲?谢谢!” 沈皎继续碎碎念,“伸腿瞪眼丸和起死回生大药丸有吗?有的话都来两颗吧?” “陛下,那个……您可不可以把梁公子拎过来一下,他不在,我放不开。” 姬厌:“……” 青琅剑圣出招和与沈皎对战过的其他人大相庭径,没有危机四伏的杀气,也无对强烈逼人的好胜欲,一招一式恰到好处,一看就是正义人士,这让她内心的焦虑感消散了不少,竭尽全力应付。 不过半刻钟,二人已过数招,青琅剑圣眼底划过一丝掩饰不住的诧异,尽管陛下提前告知过他,沈皎的学习能力不错,但云雾剑阁亦就有不少天资聪明的弟子,比如他唯一的亲传弟子,卿风。 但他万万没料到,他所施展的招式,沈皎都能轻而易举学去,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举一反三,找到自己最舒适的点释放出来,青琅剑圣逐渐加快速度,她稍微吃力一下,便依旧能迅速接上。 青琅剑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说他是个优秀的老师也不对,说他那徒弟笨似乎也不太合适。 沈皎打着打着发觉有些不对劲,青琅剑圣似乎是在以身试教?并非真的比试?老人家每个动作都在有意无意的引导她学习,也不像是大街上三毛钱就能买到的零散招式,更像是某套吊炸天的剑法? 诶?白嫖的最香,不学白不学。 沈皎专心致志努力白嫖,啊不,努力学习,忽而,感觉体内有股奇妙而陌生的力量在流动,自丹田开始,流向四肢,蔓延全身,化作一股若有若无的动力推着她的动作,以更轻且更省力的方式打出去,并且威力加倍。 她挥出一剑,膝盖高的花草皆拦腰斩断。 卧槽? 她当即明白这多半就是原身本来的内力,应该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对这股力量十分熟悉,但她毕竟是个土鳖,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也有内力这么玄乎的东西,运用起来有点手足无措,思绪逐渐有些飘忽,浑身莫名发热刺痛。 一股热流涌上鼻腔,这熟悉的感觉!不是吧?用内力还带流鼻血的?沈皎有些心慌,她好不容易才吃回来的新鲜血液啊。 这一慌,她觉得不止鼻腔,就连耳道,喉咙,也有涌上热流的架势,随着一股刺痛,她有些眼冒金星。 与此同时,她只觉后背突然抵着一只手正在传输陌生的力量,这力量宛如灵活的手指将她紊乱的气息逐一拨正,暴热的感觉转而被清凉代替,神清气爽。 沈皎正叹奇妙,就听见暴君清冷的嗓音响在耳畔,“专心点,别走神,当心走火入魔变成松蘅。” 沈皎当即集中注意力,不敢胡思乱想。 有时候松蘅掌门不仅仅是个人,他还可以是个形容词。 暴君浅救了她一下之后就退回观众席,青琅剑圣所授的这套剑法也接近尾声,但他是个老顽童,就想试试沈皎学习的临界点在哪里,传了一套他又换了一套。 沈皎有种参加考试错觉,做完语文卷子又做数学卷子,一张接一张,难度系数逐渐增加,没个终点,她有点体力不支。 姬厌并未制止,甚至乐得其见,白嫖嘛,不嫖白不嫖。 沈皎这个聪明绝顶的学生彻底激发了青琅剑圣当老师的兴趣,最后,竟生出要收她为关门弟子的心思。 什么?江湖行三的高手要收她做弟子?沈皎激动不已,就简直相当于北清央追着你拿通知书嘛? 虽然她对这些虚名没多少追求,但人家既然都抛出了橄榄枝,她还是要给点面子接一接。 毕竟,有了这层关系,以后来云雾山养老就名正言顺了不是?没准还能分个房子分点地? 岂料,暴君极其不屑的嘲讽:“凭你也配?” 沈皎:“!!!”你个老六给我闭嘴,你根本不懂小菜鸟想成为高手弟子的梦想。 青琅剑圣愣了一下,表情僵住,一看就很不高兴,沈皎心道凉凉,拜暴君这张蔑视众生的嘴所赐,她的拜师之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结果,青琅剑圣沉思了一会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陛下言之有理。” 若不是内力上的悬殊太大,以沈皎的天赋,不用多久就能与他打成平手,如果沈皎有个胡柔柔那种傻爹,轻轻松松就可挤进江湖前三。 沈皎:“???” 怎么就言之有理了?暴君是在嘲讽你诶!你是剑圣,你赶紧给我端起来啊,说就算拼了你这条年轻的老命也要收我为徒! 青琅剑圣极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皎皎,虽然你与老夫没有师徒缘分……” 沈皎早料到这个结果,表示没关系。 “但是,你愿不愿意和老夫拜于同一个师门?”青琅剑圣一个大喘气继续道。 沈皎:“啥?” 青琅剑圣捋着胡须乐呵呵的说:“虽然你与老夫不能成为师徒,但是没关系,咱们还可以成为师兄妹嘛。” 他有预感,沈皎日后必成大器,俗话说,树大招风,云雾剑阁虽为武林之首,受江湖崇敬,可亦被江湖视为眼中钉,他那傻徒弟以前觉得还有点聪明,现在有了对比,就显得特别笨。 待他归于尘土,卿风继承了云雾剑阁后,若能得到陛下和沈皎庇护,这荆棘坎坷的道路也会平顺些许。 沈皎惊呆了,她瞟了一眼暴君,发现姬厌神色淡淡倒是没拒绝,说明了什么?说明青琅剑圣的师父是个双倍牛逼哄哄的大人物。 辈分突然拔高一个度。 沈皎:“这个……冒昧问一下,令师在哪?这种事请还是得经过他老老人家同意的吧?” 第87章 啵啵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青琅剑圣望向天空,目光幽幽,语气却有种语文老师朗诵诗歌的声情并茂,“许是在风中,在雨里,在山河中,在明月里,可能在师妹你身后,可能在师兄我身后,瞬息万变我亦是不知的。” 好家伙,兰陵王开隐身都没有这么会躲,还有就是,怎么双方都没表示同意的情况下就师兄师妹了? 沈皎很想给他递话筒。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走在大街上遇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想礼貌问候一声老爷爷,但老头却说,我是你哥。 沈皎共情能力有限,无法带入青琅剑圣的情绪,尽管带入不了,她还是满脸严肃的学着青琅剑圣眺望远方。 可是……前方的树好密。 远方是什么呢?什么也看不见。 暴君看见炸毛仓鼠负手而立,端着一张严肃的小脸,目光紧锁于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树林间,似乎和其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青琅剑圣眺望的动作不动,像尊雕塑,沈皎为了不让他太尴尬也坚持没动,但老实说,她的颈椎有点酸,腰也有点酸,好像还有个蚊子叮她手背,想挠一挠。 突然,袖口被人扯了扯,这种时候闲得蛋疼的第三个人是谁不言而喻,她不得不挂上笑意回头。 暴君不知从哪搞了一把斧头递给她,沈皎背脊一僵,内心慌得一批,警铃声无限环绕,不是吧?不是吧?姬厌的脑子是被这满山的浩然正气震坏了吧?这种时候还在想让她搞死他? 还是用斧头? 兄弟,咱就是说,对别人残忍一点没所谓,对自己的话能不能稍微仁慈些?被斧头砍死对你对我的形象都不太好。 而且,她刚参加完随堂测试,真的累得脚耙手软,呼吸困难,就算她狠下心砍他,也怕暴君承受不住,因为,她一斧头多半是砍不死的。 姬厌见炸毛仓鼠愣着不动,没搞懂让她砍个树怎么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把斧头强塞在她手里,嗓音有些阴凉,“看不惯,那就砍。” 其实也没有那么看不惯,沈皎暗暗嘀咕。 她解释道:“不不不,没有看不惯,我觉得大多数的时候都挺好的,我很满意啊,陛下。” 真的很满意。 不仅包吃包住,还包旅游包报补习班,虽然不能数钱数到手抽筋,但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她还没来得及努力就被迫阴差阳错实现了人生愿望。 如果暴君不间歇犯个脑抽的毛病,她甚至觉得一辈子当朵菟丝花也可以? “你看起来并不像满意的样子。”姬厌轻戳她的脸,冰凉的指腹宛如小蛇在她面部游走。 沈皎顿时露出灿烂如花的笑容:“这样呢?” 草率了,一时没控制住角度,她嘴角都差点扯裂了。 “孤不管,孤斧头都给你抢来了,你必须砍。”暴君做任何事都是即兴而定,心情也是喜怒无常,前一秒还是可以商量的态度,现在却是无尽暴躁和戾气。 “哎呀。”青琅剑圣听不下去了,保持着方才眺望远方的动作一动不动的说:“干嘛呀?这是干嘛呀?动不动就砍来砍去的,年轻人处对象,一言不合就该打个啵,打啵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这可是有历史考究的,百试百灵,比如松蘅掌门夫妻俩但凡吵架都打啵,除了媳妇死的早这个小缺点,松蘅掌门的爱情还是很美好的。 “啵——” 嗯?! 这是干什么? 沈皎瞳孔放大,紧张得不知所措,可是她左手斧头右手青琅剑,腾不出手捂脸,只好眨巴着晶莹剔透的眼睛,震惊不已的看着姬厌。 方才,她脑子一团乱麻,专心致志的在思考怎么忽悠暴君这个问题,压根没注意听青琅剑圣所说之言,登时感到脸颊一阵短暂而轻软的清凉。 姬厌英挺的鼻尖若有若无的划过耳廓,气息悠然有股好闻的冷木花香,然后,她本就乱七八糟的脑子就彻底乱成了二维码。 毫无思考能力,当场死机。 稳如泰山的青琅剑圣听到声响,满意的弯起嘴角眯眯笑,继续眺望远方,只觉今天山上的空气格外的甜。 哎,年轻就是好呀,吧唧吧唧的真甜蜜。 今年的八卦素材又有着落咯。 “陛,陛陛下,您这又是什么意思?”沈皎猜不透暴君亲一下的含义,别人亲一下可能就是亲一下,暴君不一样,他每亲一下都在犯病。 虽然知道是在犯病,她的小心脏依旧扑通扑通跳不停。 姬厌面色如常,并未有其他少儿不宜的想法,处对象是什么他不在意,但青琅剑圣那老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于是他就亲了。 “好了,砍吧。” 沈皎:“???”她说啥来着,姬厌这个老六啵啵果然是在威逼利诱她! 她有些焦躁,突然想砍点什么平复下心情。 砍暴君铁定不行,砍花花草草么?方才和打架青琅剑圣的时候已经将其糟蹋得差不多了,于是,沈皎把目光放在面前那些苍天大树上。 看见炸毛仓鼠总算屁颠屁颠去砍树了,姬厌这才浑身舒坦。 青琅剑圣那老头虽然有点老,没他好看,打架也打不赢他,但是,提的建议还蛮有用。 沈皎不知暴君所想,她现在激发了体内蕴含的内力,一时掌握不住火候,一斧头下去,那两个成年壮汉腰粗的树干便“轰隆”倒地,惊飞林中鸟雀,啼鸣啾啾。 她被自己的力量吓到了,但老实讲,这种感觉有点暗爽,不过,半只脚刚踏师门她就破坏绿化,罪过罪过,她保证,明天就来种树。 沈皎不好意思再破坏绿化,打算折回来继续和暴君拉扯,结果发现,姬厌压根不需要哄了,中二少年又是眉眼弯弯,他怎么又高兴了? 她思来想去,试探的问:“所以说,陛下一开始就是想让我去砍树?” 姬厌:“不然呢?” 那你特么怎么不说清楚一点! 沈皎:“……”诶嘿,小丑是谁我不说。 …… 暴君消停后,沈皎发现青琅剑圣还站在原地,十几只花蚊子贴他脸上都稳如老狗,不由感叹这位老年人师兄不仅腰杆脊椎很奈斯,定力也非人能比。 但是,眺望远方就眺望远方,他为何一脸陶醉且甜蜜?远方除了树就是树,有什么好陶醉的?蚊子都快把他皮吸皱了,有什么好甜蜜的? 七十多岁老年人的世界她不懂。 难道说,是因为这片林子的树都是青琅剑圣年少时的初恋种的? 第88章 许一个离开孤的愿望 这么一想,沈皎心里更是罪过了,她安慰道:“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有什么样的情就有什么样的债,用什么样的爱换什么样的债,剑圣老师兄,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过度沉迷过去,听我一句劝,别看了。” 青琅剑圣眯眼笑,“师兄也不想看,但是我的腰,好像扭住了。” 沈皎:“……不是,扭住了你笑什么?” 青琅剑圣继续笑,如沐春风,“微笑面对一切是师兄的风度。” 沈皎满脸疑惑,“那蚊子怎么说?不痒吗?”这群蚊子数量多得都够炒一盘菜了吧? 青琅剑圣还是笑,春风拂面,“对其视而不见是师兄的态度。” 沈皎:“……”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想问问你有没有一个私生子叫梁珩?啊不,可能称私生孙子更合适? 姬厌:“……” 一盏茶的功夫后,在暴君简单粗暴的帮助下,青琅剑圣终于可以活动自如,他挠着满脸红包扬言说要让沈皎正儿八经拜入师门。 沈皎从暴君口中知晓,青琅剑圣的师父几十年前就已驾鹤西去,于是,她就想,那正儿八经拜师的话,是不是应该挑个黄道吉日,然后焚香沐浴,衣着得体的端着茶跪在祠堂的灵牌前磕头吧? 多半很神圣的样子。 这种事情她只在电视上见过,隐隐期待起来。 岂料,青琅剑圣原地转了两圈,像在寻找什么,抓耳挠腮的“啧”了一声,“哎呀,实在记不得他埋哪了,东边还是南边来着?嘶……好像是北边吧,不管了小师妹,拜师这种事心诚就好,你就朝……” 他十分随便的指了个地方,“这个方向磕。” 沈皎:“……” 大燕国有规定,老年人不可以骗未成年人,请诚实告诉我,你当初真的没有被逐出师门吗? 她正要磕,暴君却不乐意了,伸出二指漫不经心的拉住她的衣领,就像拎着小鸡仔一般轻松,眉头紧皱不屑道:“反正都死了,有什么好磕的。” 那万万不行呐,沈皎不依,你是天子,有龙气护体,妖魔鬼怪不敢近身,可以大逆不道,可她只是一个平民小老百姓,功德平平,怕鬼入梦。 这头必须得磕。 于是,在沈皎的坚持下,实打实磕了三颗不响的头,为什么不响呢?因为暴君拎着她后领不放手,她努力磕到地已经差点把脖颈拉扯断了。 每磕一下,她都含蓄又不失内敛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小小的愿望。 “希望师父您老人家在天有灵,保佑弟子顺风顺水顺财神,暴富暴瘦暴桃花,地主把把都能赢,麻将场场杠上花,不求走上人生巅峰,只求活到子孙养老送终,小小愿望,麻烦师父成全。” 尽管她刻意放低声音,姬厌还是听清了炸毛仓鼠痴心妄想的碎碎念,和朝政那些心比天高的老东西不一样,沈皎的愿望虽朴实,却显得相当离谱。 他自诩识人无数,却有些看不明白沈皎,任何人靠近他身边都觉前途渺茫,未来黑暗,整日提心吊胆担心什么时候死,会怎么死? 他以为炸毛仓鼠必有一个愿望会祈求逃离他身边,找寻新的生活,可她居然没有? 姬厌不信,表情变得古怪又诡异,嘴角扯出一抹极其恶劣的笑,没有人不想离开他,没有人愿意靠近他,所以说,沈皎一定是忘记了。 他像摸死人脑袋一样摸了摸炸毛仓鼠,稍稍用力便可脑浆迸裂,血溅四方。 姬厌的嗓音低醇如微醺醉人的酒,主动引诱道:“皎皎,你不许一个离开孤的愿望吗?” 这个完全不在计划范围内啊,沈皎摇头:“一般而言,只能许三个愿望,做人不能太贪心。” 杵一旁专业偷听的青琅剑圣:你这还不贪心? 姬厌的脸色又黑了几个度,“孤说可以许四个呢。” 沈皎斩钉截铁:“那也不想。” 愿望太多不容易实现。 姬厌眯眸,声音孤冷:“为什么?” 沈皎一开始也不知道暴君问这个问题是何意,但她现在想明白了,正常人遇到暴君这种神经病,恨不得闪现加大招,谁愿意和一个阴晴不定的杀人狂魔待一起? 可是,姬厌这人虽然脑子有病,但包吃包住还不要房租诶?这么好的房东试问哪里找?而且,她要真的想跑,怕是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此时此刻,沈皎感觉摸她脑壳顶的不是手,而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 人有一点习惯非常不好,就是越怕越想看,她没忍住偏头,就见暴君一双眼睛深邃如古井,不带一丝温度地凝视着她,大抵是在思考要不要根据她的回答来送她脑袋开花。 沈皎强装镇定的拱了拱暴君的掌心,嗓音轻缓如春暖花开时。 “因为皎皎,喜欢陛下。” …… 云雾山空气特别清新,外加山比较高,夜幕降临时,感觉抬手便可摘星。 沈皎肩披夜色,头顶辰星,身后是坍塌的木屋尸骨,屋子塌得很彻底,连凳子都保住,她撑着脸蹲在路边,右侧是那堆萝卜和青琅剑。 萝卜的另一边是同样撑着脸的青琅剑圣,一老一小四目相对一眼,然后齐刷刷的叹了口气。 “哎。” “哎。” 沈皎问:“老师兄,你叹什么气?” 青琅剑圣:“我在悼念我的房子,小师妹呢?你叹什么气?” 沈皎:“哎,我在悼念我碎了一地的节操。” 是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暴君,再次被她的骚话给吓跑了,距离上次被吓跑不过才过去小小两三个月。 她何德何能? 原本,沈皎当时是想给姬厌发张好人卡,但又有点想夸他长得帅,反正不管怎么样,拍马屁就对了,但她脑子一抽,也没想到会脱口而出说出那种话。 她这张嘴早就废了。 哎,沈皎又叹了口气,很是焦虑,心想,她作为一个女孩子都没有羞涩,反倒暴君愣了几秒,难以置信跟见了鬼似的,推翻了青琅剑圣他初恋给他种的树,不知往何处飞去了,几个时辰也不见回来。 她在这儿坐了好几个时辰。 一是担心暴君回来找不到她,二是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乱跑,要是在行宫还好说,她不仅随意走动,还能吃吃喝喝再洗香香睡个觉。 突然,远处有人提灯踉踉跄跄跑来,一边跌跌撞撞的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阁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有刺客。” 第89章 暴君找事 姬厌自后山离开后,亦不知去往何处,东逛逛,西晃晃,整张脸的神情高深莫测,眸色幽深复杂,叫人分不清他心情是好是坏。 方圆百里,连蝉都被吓禁了声。 姬厌很是烦躁。 尽管走了很远,炸毛仓鼠那声喜欢却依旧萦绕耳畔,挥之不去,宛如罂粟,一寸一寸,迷乱心绪。 他垂眸,盯着抚摸沈皎发顶的那只手看了许久,桀骜无情的眼底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迷惑。 姬厌随手摘了片叶子,渡入内力的叶片宛如锋利的刀,割裂掌心后,血流不止,顺势流下,如断线的珍珠染红了脚边花草。 自打他登上高位以来,送进王宫的无数美人开口闭口皆是喜欢他,嘴上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眼底的贪婪和欲望亦是一个比一个恶心,所以,他杀光了她们,一个不留,世间的虚伪,都该死,当然了,包括他。 可沈皎的那双眼睛太纯粹了,宛如冰雪消融汇成的湖,湖水清澈见底,底下春暖花开,万物生长,他试图在里面寻找世间那些令人作呕的欲望,却清晰的倒映出他,这个不该存活的肮脏。 姬厌抬起血淋淋的手,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轻笑出声,目光逐渐阴冷,“真脏啊。” 他敛起思绪,继续百无聊赖的乱逛。 一路上,不时会遇到怒斥他“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快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的男弟子,但都被暴君一脚踹飞了,他没有控制力度,弟子来不及叫喊,瞬间昏迷。 这是云雾剑阁专门安排巡逻的弟子,暴君跟踢蹴鞠似的,连连踹了好几个,因踹的过于快准狠,没有闹出动静,这里人少,巡逻的弟子数量少了一半都没人察觉不对劲。 姬厌继续大摇大摆的在云雾剑阁所谓的禁地里面散步,无意发现有棵树苗长得太矮,不太好看,连根拔起。 发现有种花只有五瓣,为什么不是六瓣?连根拔起。 这草怎么是绿色的,连根拔起。 他毫无顾忌,不多时又被人发现,那弟子极其愤怒,眼底喷火一般,“哪来的小贼!竟敢如此放肆,这可是柔柔师妹最喜欢的花,你若跪下道歉,我可放你一马。” 暴君没理会,本来只打算拔一朵花过过瘾,见剑阁弟子怒目圆睁,说的这么在意,他勾唇,挥了挥手,便把花薅得干干净净。 掌心的血一会止住,一会流,滴在花蕊上,血腥又唯美。 弟子当场气得跳脚:“你有本事再动一下?” 动一下就动一下。 姬厌薅完了花,看见旁边的小树苗还直挺挺的,他这人有时候有点强迫症,又把树苗也给薅了。 弟子博然大怒:“你敢不敢再动一下试试!” 姬厌把仅剩的草也踏平了。 弟子气得牙齿都在打颤,实在忍不住了,这才举着锄头朝姬厌嗷嗷冲来,“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贼,我给你说,遇上我是你的不幸,今天,你死定了!” 他受胡柔柔师妹所托,每日定时前来照看这些花和树苗,平时带的工具除了锄头就只有锄头。 不过,对付一个小白脸而已,锄头足够了。 岂料,他才靠近暴君,就被当即扇飞,不仅如此,暴君还顺势拿走锄头,蓄力朝弟子飞出方向击去,随着木杵刺破布料的声音,弟子当场被钉在高墙晃来晃去,瞳孔放大,吓尿了。 姬厌浑然不在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大步继续逛,地上逛完就逛房顶。 暴君独自一人在云雾剑阁的屋顶上面晃悠了许久,看不惯哪片瓦就踢哪片瓦,踢得毫无章法,于是,其中就有一片瓦恰好飞射进对面半开半掩的窗户内,随即“哐当”一声。 “我去,你是不是病?你砸我干什么?还好我身手敏捷,不然就遭了你这个臭小子的道。” “我看你才有病,你眼睛白长了?看不见老子特么是个缺了俩胳膊的残废吗!怎么砸你!” “睁眼瞎本来就是白长的啊。” “……” 屋内一阵登时响起喋喋不休的吵闹。 暴君趁热打铁,又踹了几片,直到看见吵架的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才罢休。 …… 云雾剑阁身手不凡的弟子都去参加武林大会比试了,留在山顶的剑阁弟子不是刚入门的功力有限,就是出了意外的身残志坚。 无人察觉到正在房顶上闲庭散步的暴君,挨了砸的弟子怒气冲冲跑出来想口吐芬芳,却找不到是谁在恶作剧,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竟是猜测是不是闹鬼。 “一定是闹鬼!不然谁砸的我。” “听老辈子说,幼稚鬼就喜欢搞折腾人的事。” 姬厌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就是所谓的江湖第一门派?无趣。 他立在屋顶,黑袍随风起,扬起片片金丝蔷薇在夕阳下泛起波光,显得他苍白的面容妖冶又嚣张至极。 个别几位剑阁弟子突然觉得头顶漏风,抬头发现,屋顶竟不知何时破了好几个大窟窿,还有几只活泼好动的小鸟叽叽喳喳的从窟窿里一会儿来飞进去,一会儿飞出去,玩的不亦乐乎。 瓦呢?瓦去哪了? 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被钉在高墙上的弟子总算回过神来,哭哭啼啼大喊救命,“快快通知阁主,掌门们和大师兄,加强戒备,全山搜索,有刺客,有刺客啊。” 先前被踢晕的巡逻队弟子也悠悠转醒,当即分头行动,去检查剑阁的机密文件。 众弟子总算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哪里是鬼,分明是个玩心太重爱捉弄人的刺客,众人恼羞成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派人去通知青琅剑圣,掌门和大师兄。 青琅剑圣本来有座相当辉煌霸气的阁楼,但是他时常迷路,松蘅掌门夫妻还在世时,他经常因为认错房子走错门而撞见少儿不宜的画面,这不仅影响别人的夫妻感情,他自己也觉得尤其尴尬。 于是,青琅剑圣就在路边修了间小木屋,但由于他一如既往地继续迷路,小木屋修了一座又一座,报信的弟子也不知青琅剑圣这次住在哪间,腿都跑断了。 直至天黑,才在一堆废墟当中发现了那头十分飘逸的白发和……一位肤白貌美的小姑娘。 弟子都快急哭了,也没心思好奇这陌生的小姑娘是谁,“阁主,您快去看看吧,听说刺客已经往比试场去了。” 第90章 样貌十分好看 如果刺客真往比试场去还没什么,那边都是些身手不凡的侠士,怕就怕刺客专挑那些只能吃不能打的富家子弟下手,这就麻烦了。 沈皎听说有刺客,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忙问相貌特征。 弟子:“具体的不太清楚,只是身着一袭黑衣,皮肤很白,哦对了。” 他拍了一下,“样貌十分好看。” 沈皎:又白又好看还喜欢整事,这不就是行走的大暴君么? 她和青琅剑圣对视一眼,顺手拎着青琅剑火急火燎往比试场赶。 也难为云雾剑阁的弟子们了,受了欺负还得夸暴君两句。 青琅剑圣临走前不忘提醒弟子:“萝卜带一下。” 弟子:“……” …… 姬厌把山顶搅得一团乱麻,看着剑阁弟子哭哭啼啼的分外丑,觉得没意思不好玩,一点儿都没自家的炸毛仓鼠有趣。 他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掌心,没管,又悠闲自在的往比试场而去。 武林大会第一场比试前需要抽取号码牌,然后相同号码的互为对手,会公示出来贴在公示栏方便查看。 这里早围了一群人。 “今天看的太过瘾了,尤其是白蟒阁少主白子澜和铸剑山庄木漾对战的那场,完全是单方面碾压,白少主到底是年少有为。” “不过我听小道消息说,原本木漾没有那么拉,不过是前段时间老挨揍,身子骨还没恢复好。” “菜就是菜,输了就是输了,怪什么身子骨没恢复好。” “也不知白少主和木漾什么仇什么怨,啧啧啧打那般惨,那木漾那张嘴也是的,都要被打死了还要装逼。” “就是就是,要我说今天都没啥意思,那些厉害的都是明天才打,比如那四位独行侠,云雾剑阁的卿风公子和胡柔柔,还有玉无双那些人,穿蓝衣服那位兄弟,你那个角度看得清楚些,快帮我看看玉无双第几号啊?” 蓝衣服男子的帮忙查看,“五十五号,和一个不太厉害的人打的,诶?卧槽卧槽?五十六号居然是南疆鞭王?和鞭王对战的是……” 他用手指画一条线对过来,面露疑惑,“沈皎?沈皎是谁?是个女的吧?你们听过这号人物吗?” “没有,没有,我只知道沈清野和他的妹妹沈语。” “我也没有,沈皎是谁?压根不知道好吧,但老实说她运气真不好,四位独行侠里面,她居然和最是心狠的这位对上了,一定会被揍的很惨吧。” “真晦气啊,凭什么这个沈皎能和南疆鞭王打啊,为什么我出门前拜了三个月的老祖宗都没有保佑我选到和鞭王一样的号码牌啊。” 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猜测这位不知名的沈皎会以什么姿势下场,是头朝地还是脸朝地,说着说着全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一道黑色身影悄然立在他们身后,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外围哈哈大笑的几人全部拍飞,嘲讽沈皎的那几位飞的尤其远,明天多半是不战而败。 剩下最前面的几个人只觉奇怪,诶?怎么笑着笑着不笑了,回头望去,哪里还有人? 现在的人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真没礼貌。 暴君前脚刚走,后脚沈清野就和沈语来到公示栏。 “二哥,我帮你看好不好?” “好,语儿真贴心。”沈清野摸了摸沈语的脑袋。 想起沈皎总是和他吵架唱反调,让人失望透了,他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好在戴着帷帽,不然让语儿看见还会多想。 因为暴君扔了好些人,沈语轻而易举就能看到名单,尽管如此,她还是闻到周围男子身上散发的汗臭,差点没忍住吐了。 她随意看了一眼就退出来,笑嘻嘻的说:“二哥,我看到啦,你是七十号。” 沈清野一愣,无奈笑了笑,“二哥抽的号码牌,自然知道是七十号,我们是来看对手是谁的语儿。” 沈语抿了抿唇,“对不起,二哥,我再去看看。” “不用了,二哥自己去。”沈清野拉住她,让她待在原地等待。 沈语见不用再挤进去闻那些人的汗臭味儿,这才松了口气。 沈清野看完自己,好奇心驱使他看看其他人,这一看,却被名单中的“沈皎”二字震惊了好一会儿,不知谁这么可怜,居然和他那个亲妹妹一个名字,真是晦气。 他再看到南疆鞭王,心道这人不止名字取得晦气,运气也挺背的。 与此同时。 姬厌慢悠悠的朝客栈方向走去,对于有头有脸的门派,云雾剑阁都会为其安排住所。 铸剑山庄就在其中。 他步伐悠悠,分经过一棵槐树,花落肩头,携着清香,漫不经心的迈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 不多时,屋内便响起一声刺耳的凄厉尖叫。 …… 云雾剑阁传信的弟子风风火火来找大师兄时,玉无双正在和卿风商量事情。 “卿风公子,实不相瞒,我师弟木漾伤的很重,如果能请尊师出面救治,我铸剑山庄感激不尽,日后若有需要,我们定鼎力相助。” 玉无双少有求人的时候,但木漾这身伤连铸剑山庄的随行医者都摇头,她实在没辙,这才拉下脸来找云雾剑阁的大师兄,卿风公子。 她也想去找青琅剑圣,可剑圣是何等人物,抛开云雾阁阁主的身份不谈,还是上任武林盟主,哪里就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其实,随行的医者是建议找梁神医,毕竟是专业的,可一想到木漾做的蠢事,她就臊得慌,梁神医当初在行宫已不计前嫌救过木漾一命,她又如何再好意思去求助呢? 卿风是位清冷的郎君,不苟言笑,平日话少,剑阁上下的弟子都怵他,听到玉无双的请求,他并未立即拒绝,只是一板一眼的道:“木公子伤势严重确实需要好好医治,不过,这事还得容卿某请示一下师父。” 能问一问玉无双已经感激不尽,“有劳卿风公子。” 卿风:“客气。” 说罢,玉无双便打算告辞,她刚起身,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来,弟子紧张兮兮的凑近卿风公子耳畔嘀嘀咕咕一阵。 只见卿风脸色骤然发冷,刚要发话,又一道身影跌跌撞撞跑来,这次是铸剑山庄的弟子。 玉无双下意识就猜测是不是木漾伤势控制不住了。 只听弟子着急道:“师姐,你快些回去看看木师兄吧,他快被打死了!” 玉无双冷下脸往外走,“谁人这么大胆!” 铸剑山庄的弟子:“不认识,但是穿的一袭黑衣,皮肤很白,啊对了,样貌十分好看。” 第91章 一点也没语儿姑娘善良 沈皎和青琅剑圣马不停蹄地赶到客栈时,木漾仅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其实,本来可以再多剩两口气的,由于她的老师兄说有条小路非常近,不走就亏大发了! 于是,不负所托的又迷路了。 怪不得青琅剑圣不去云游四海,云雾山绕了快一辈子都绕不明白,还能去哪? 青琅剑圣白发童颜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标志,不知是谁喊了句,“阁主来了,快让一让。” 大堂里看热闹的众人见大领导来了,赶忙让出一条路,齐刷刷鞠躬问好,却瞥见黑色绣金丝蔷薇的裙摆。 嗯?裙子?卧槽,许久不见,青琅剑圣开始好这口了? 诸位抬头,没有看见穿裙子的青琅剑圣,只有一位容貌倾城的小姑娘大摇大摆地跑在大领导前面? 这姑娘是谁? 什么身份? 为何看青琅剑圣对其的态度还十分纵容和慈爱? 难道是青琅剑圣中年迷路时,轻狂不懂事,一不小心坠入夕阳爱恋,开花结果后,搞出来的私生女? 私生女都来回来了,那卿风公子少阁主的身份还稳吗? 众人心思各异,面露震惊,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 沈皎不知她从青琅剑圣的小师妹摇身一变,竟成了他的私生女,她奋力地跑,哒哒哒冲进门,率先一声大吼:“陛下!” 只见,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一屋子,连落脚都缝隙都快没有了,跪在地上的是两派人,左边铸剑山庄的弟子,右边是云雾剑阁的弟子,皆冷不丁地被沈皎这气壮山河的嗓门给吼得一抖。 怎么又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竟敢横冲直撞跑进来!不要命了? 刚刚安伯侯府的沈语姑娘前来求情,门口都没到,就被暴君给踹飞了。 坏了坏了,彻底完了,众弟子心里凉凉,暴君方才就说,但凡有一人出声求情,孤一个不留。 沈皎感觉气氛有点古怪,原本十分沉重和低迷,现在却让她有种误入灵堂的错觉? 不是吧?她虽然不是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也不是架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但她的的确确是来救人的? 干嘛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么看不起她? 好吧,老实说,她本人对于喜怒无常的暴君也很没有信心。 众弟子见沈皎被吓呆了,不约而同开始思考这小丫头片子会怎么死了,她吼得那么刺耳,暴君一定会让她尸骨无存吧? 不过,沈语才出声就被暴君踹飞了?为何这姑娘还能好端端地站着? 沈皎并未被吓到,笑话,在暴君悉心的培养下,她比这血腥的场面都见过,她只是有点尴尬,怎么也没人提前告诉她里面跪了这么多兄弟姐妹。 她刚刚好像吼得很大声?不知道有没有破音?别人会不会觉得她这个美女很不温柔啊? 为首跪着的是一男一女。 这姑娘沈皎认识,江湖上能文能武,身怀绝技的一枝花,人称女中豪杰的玉无双,至于这位郎君她倒是从未见过。 但重点不是这个,沈皎忙把注意力转移到暴君身上,只见姬厌一手紧紧掐住木漾的脖颈,后者一副即将西天取经的模样,就怕下一秒就要拜见如来佛祖了。 她严重怀疑这位木兄怕上辈子莫不是刨了暴君的坟?隔三岔五就挨揍? 姬厌闻声抬眸看着她,自然上扬的眼尾微微勾起,眼底晦暗不明。 沈皎有点虚。 姬厌:“你怎么来了?” 众弟子一听:诶?还说上了?他们好像还有点救? 沈皎不知怎么才能在明哲保身的情况下,救下姓木的这个倒霉孩子,时间紧迫,容不得她思考,直接往姬厌身上扑,“陛下。” “毛毛躁躁。”姬厌以为炸毛仓鼠会劝他手下留人,没想到她却是率先来抱他? 他说不出什么感觉,只知下意识习惯接住沈皎,将软乎乎的炸毛仓鼠抱个满怀。 暴君手松得很干脆,要死不活的木漾当即跌在地上,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只觉,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胸闷气短,脑子一片空白差点挂机。 木漾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呼吸得太用力,开始不停咳嗽,咳得狠了,怕被暴君嫌弃,只得颤抖着手捂住嘴,眼泪鼻涕一起流,狼狈至极。 刚才那瞬间,他是真的在和死亡接轨,仅差一步,似乎就能看见牛头马面。 见暴君松了手,玉无双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一滴冷汗顺着她的下巴滴在地上。 她遥遥见过沈皎一面,二人虽没有交集,但这种时候,敢冲进来阻止暴君的也就只有那位和沈清野样貌有几分神似的姑娘。 卿风依旧面无表情,浑然不在意来者是谁。 直到发觉他许久未见的尊师不知何时立在身侧,满脸傻笑,一副磕到了的模样,他平静的表情才有一丝拿放大镜才能看出来的疑惑? 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好笑的? 莫非,这么多年,他师父终于老年痴呆了? 啊不,他师父居然老年痴呆了?卿风觉得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木漾还躺在地上,没有敢上前搀扶,他无力起身,像条缺水的泥鳅,每一次呼吸都觉胸口是撕裂的疼痛,浑身难受,颤颤巍巍地蜷缩在一团。 就刚才,其实暴君轻而易举就能捏死他,可当外面传来少女火急火燎的奔跑声时,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掐住他脖颈上到那股杀意在松懈,不然,就算沈皎脚踩风火轮,也只能救下他的尸体。 他不明白,为什么暴君偏偏对沈皎另眼相待,分明是语儿姑娘先来救他的,结果却被沈皎截了胡? 好有心机的女人呐! 沈皎不知道怎么就和暴君抱上了,她的计划是姑且把自己当做一头蛮牛,然后将木漾从暴君手里撞飞。 罢了罢了,抱就抱吧,又不是没抱过,虽然救援过程和她的精心计划有所差别,但没关系,结局是一样的。 沈皎张张嘴正想说话,暴君却顺手拎起她手上的青琅剑,“还带着剑来,你也是来砍他的?” 木漾:“!!!”什么?还要我死!? 他捂住几欲炸裂的胸口,差点气死,这女人果然恶毒!一点儿也没有语儿姑娘善良。 沈皎:“???”喂喂喂!干嘛一副志同道合遇知音的语气,我没有,别胡说! 她只是顺手拿着有安全感。 她今儿个是来当个半吊子英雄的,可不是来助纣为虐的!麻烦尊重她一下下好不好。 第92章 你愿不愿意和我… 暴君此话一出,好不容易缓和些许的气氛又凝固至冰点,众弟子的心更是跌宕起伏,险些心肌梗塞猝死。 原来是纵火犯!怪不得没有被踹呢! 不过那把剑怎么有点眼熟呢?好像……好像是青琅剑圣的青琅剑? 不可能,不可能,众人当即打消掉这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青琅剑那可是武林少主的身份象征,怎么可能在一个黄毛小丫头手里,一定是假的,是盗版。 玉无双自然也看见了青琅剑,她还注意到青琅剑圣看沈皎时的慈眉善目,拳头寸寸捏紧,抿了抿唇。 尽管对沈皎的身份又多了一个猜测,却无可奈何,她不是只有木漾,身后还有其他师弟要保护。 眼看姬厌不嫌麻烦,准备把木漾拎起来让她砍个够的趋势,沈皎惊得抱住他的手,诚恳邀请,“陛下,您看今夜月白风清,星辰璀璨,玉树琼花,乃良宵美景,您愿不愿意和我……” 青琅剑圣笑意宛如滔滔江水绷不住,嘿嘿嘿大胆猜测,小师妹快问,快问陛下愿不愿意和你花前月下,共度良宵? 沈皎继续道:“您愿不愿意和我……去拔夜萝卜?” 青琅剑圣笑容一顿:“???” 什么玩意?是他太老了吗?还是年轻人处对象不像松蘅掌门那阵子了? 不行不行,他决定也要给沈皎一本书。 众人:“???” …… 一般而言,求情通常不是说上几段慷慨激昂的走心言论,就是拼身份拼地位一命换一命,再不济打打感情牌嘛。 但直到暴君和沈皎离开,众人都想不明白拔夜萝卜到底是什么话术,怎么就能让暴君终止他的杀戮? 虽然不懂,但好在,他们没有命丧于此,而木漾,也似乎还可以努努力抢救一下? 玉无双当即率着全体铸剑山庄的弟子朝青琅剑圣磕头,请求他救治木漾。 青琅剑圣:“找老夫那就找错人啦,想救这位小兄弟还得去找姓梁的那小子。” 玉无双面露难色。 “很为难?为难就不要救啦。”青琅剑圣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自己得学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他想活,就该由他去表示态度,你是他师姐,又不是他娘,怎么事事都要管。” 年纪轻轻的姑娘,就不能学学他家小师妹,吃吃喝喝处处对象? 管那些糟心的师弟干什么?不嫌累。 差点疼昏过去的木漾闻声,一个惊醒,让他去?他动弹不得怎么去?玉无双是他师姐,照顾他是应该的,天经地义。 “可是……木公子都这样了,你们怎么能让去找梁神医呢?” 门外,沈语被沈清野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柔声细语的说:“虽然您是云雾阁阁主,但是木公子已经很疼了,你们一定要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吗?他做错了什么?不是说江湖都是正义之士吗?为何不愿意朝他伸出援助之手呢?” 木漾差点感动的原地复活:全世界还是只有语儿姑娘对他最好。 话到激动处,沈语又是泪眼婆娑,“我以为的江湖该是互帮互助的,没想到你们竟是这样的人,实在令小女子心寒。” 青琅剑圣一脸疑惑,卿风和师弟们也是一脸疑惑,这姑娘好生奇怪,他们是剑士,又不是大夫,救不了是真救不了,怎么就见死不救了? “语儿,别说了。”沈清野扯了扯她衣袖,这可是青琅剑圣,是武林盟主,得罪不起。 沈语哪里不知其身份,但越是这种情况,她就不能怂,她要体现出不惧强权的勇敢,才能让青琅剑圣对她刮目相待,另眼相看。 她继续说:“世人皆说青琅剑圣侠肝义胆,锄强扶弱,为人正义,拥有一颗善心,实不相瞒,我打小就将剑圣作为学习的榜样,但今日……” “语儿,别说了。”沈清野有些心累。 沈语难以置信:“二哥,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这是在位正义发言!” 沈清野:“可是,青琅剑圣已经走了。” 沈语:“……” 不止青琅剑圣,还有卿风公子他们,甚至连玉无双也扛着要死不死的木漾走了。 沈语咬唇,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以前在安伯侯府的时候,只要她这样都会让沈皎那个贱人满盘皆输,为什么这招在外人面前没有用? 除了木漾那个废物,似乎无人愿意吃她这套? 她咬唇,帷帽下的表情闪过一丝阴郁。 …… 青琅剑圣虽然爱写点相爱相杀的八卦,但最怕文化人讲道理,尤其是王城出来的闺女贵女,出口皆成章。 他拍了拍胸口,“还好跑的快,明明都姓沈,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一个那么讨喜,一个那么讨厌。 卿风疑惑:“都姓沈?” “啊,对对对,忘记通知你了,你有一个师姑,也姓沈,单名一个皎字。”说起这个青琅剑圣就来劲了,“就是刚刚那个长得贼好看的小姑娘,下次见面记得叫人。” 卿风:“好。” 看着一脸淡定的青琅剑圣就很烦,他满肚子的八卦都不知从何说起,正常人都会问一句师祖都死了几十年了,怎么收的弟子啊什么的,结果,他这傻徒弟像个木头,什么也不问。 但是他好想说啊。 于是青琅剑圣就说了,把下午发生的事情都给木头徒弟复述一遍,讲得口干舌燥,差点渴死。 卿风听得很认真,“哦。” 青琅剑圣炸了,“你能不能体恤一下老年人!多说两个字?” 卿风严肃:“哦哦哦。” 青琅剑圣:“……” …… 沈皎只是试一试,没料到暴君真的带她来拔萝卜了,拔萝卜这个游戏无聊着无聊竟还有一点诡异的有趣,她拔出一根就种回去,一直重复。 拔得有点累,就想聊聊天。 “陛下,你为什么要揍木漾啊?” 明明前段时间才把人给放了,暴君的恩慈不能当真呐。 姬厌:“手痒。” 这个理由别人说可能是在敷衍,但从暴君嘴里说出来,沈皎觉得挺合适。 见炸毛仓鼠不再说话,暴君戳戳她的脸,“你快问孤,南疆鞭王是谁?” 沈皎老老实实就问:“陛下,南疆鞭王是谁?” 姬厌:“不出意外应该是个人,爱玩长鞭,玩的将就,有点成绩便被那些井底之蛙捧成鞭王咯。” 沈皎好奇:“玩的将就是怎么说?” 姬厌摸着她的脑袋,“就是一鞭子可以卷断三颗脑袋。”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说就说,摸她的头干什么。 第93章 后不后悔 沈皎震惊,把最后一颗埋好的萝卜又拔起来:“这叫玩得将就?” 姬厌见炸毛仓鼠惊讶不已,很没见识的模样,轻轻“哼”了一声,满是不屑,“孤随随便便就能卷断六颗脑袋,他不是将就是什么?连这你也觉得厉害?” 沈皎:这还不厉害吗?她一鞭子下去最多激起满地灰,然后成功把自己绊倒。 不是,这种事情也要争个谁高谁低? 她不知道,在武力值上面,暴君毫无上限,蔑视众生,看谁都是学渣,能得一句将就已经是他最高的评价。 姬厌玩拔萝卜游戏也是随心所欲,玩了一会又觉分外无聊,不想再玩,顺手把蹲在地上,玩得正起劲的沈皎懒腰夹在手肘处,带上青琅剑,使用轻功离开了萝卜地。 沈皎:“……”把她当小鸡崽拎来拎去她都忍了,请问这又是什么夹公文包的姿势? 能不能尊重她一下,她的人设是倾城倾国绝世大美女! 凭什么别的美人出门都是宝马香轿?而她就得像个麻袋不是挨抗就是挨夹? 暴君带她飞过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穿过交错纵横的小溪,再越过无数灯火通明的房屋,沈皎被风吹得真不开眼,毫无表情管理。 她一路上不是在害怕树枝刮花她美丽动人的脸,就是害怕她美丽动人的脸被磕磕碰碰到,一直埋着脑袋。 落地时,沈皎刚站稳,首先就是迫不及待的摸摸脸,确保毫无损伤才放下心,这个破地方虽然空气好吃的好还能轻功水上漂,但没有整形医院,要是不慎破相毁容,她得哭死。 沈皎难得敏锐的察觉到暴君的视线是一直在她……在她脑袋上?这是什么意思?她惊恐的瞪大双眼,连连退后好几十步,不可置信的语气,“不是吧,陛,陛下?您不会是想用我的头来证明您鞭子使得贼六吧?” 这不成啊这不成,无头女尸可太难看了。 沈皎护住脑袋,十分怂的又退几步:“陛下,您请放心,我对你的信任之心足够真诚,这种小事我完全相信,完全不需要证明!” 就算你吹牛皮,说你前世是九重天的神仙,我也觉得这是个可以实现的牛皮好吧! 所以,做人留一线,放过我,也放过我的头。 姬厌微微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炸毛仓鼠的意思,当即哈哈大笑,他一笑就喜欢拍点什么,周围也没个桌子,于是,随手一挥,院墙坍塌了。 沈皎:“……”这边建议你去帮助政府拆迁。 也不知暴君被戳中哪门子笑点,除了笑得很好看,就是笑得十分扰民,她觉得,谁家要是有备考的孩子,又遇上暴君这种邻居,铁定得气得吐血。 姬厌笑点很奇怪,笑得停不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像,像你这种质量的头,孤一次性能卷十二颗。” 沈皎:也许她的头不叫头,叫卷心大白菜? 不过,看暴君这傻不拉几的意思,似乎不像是要送她走的意思? 沈皎当即把心放回肚子里,她不知为什么姬厌突然间,对她这颗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头颅,十分感兴趣,她环顾四周,总算在角落处发现装满水的瓷缸。 这座院子很大,种满了奇珍异草,具体品种她没见过,认不出来也叫不出名字,只是觉得形状奇特,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样子。 院子里面是一座阁楼,也不知是谁的,类似现世的独栋别墅? 主人家应该是云雾剑阁比较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沈皎已经习惯暴君擅闯民宅而不悔改的行为,得亏他是皇帝,不然就是黄鼠狼过街,天天挨打。 沈皎跑到水缸旁边,然后她看到水面上的倒映,是一头乱遭遭的头发,有多乱呢?大抵就和九十年代,乡村非主流的那种感觉? 她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着问:“陛下,很好笑吗?” 姬厌竟很认真的回答,“挺好笑的,你要不要一起笑?” 沈皎:“……”谢邀。 姬厌见她不笑,不悦的蹙起眉,“不好笑吗?” 沈皎见他神色不对,立马警惕起来,忙道:“好笑,好笑哈哈哈哈哈哈……这太好笑了。” 见她笑了,姬厌这个专业变脸的选手笑得更开心,然后一本正经的说:“皎皎,你说的对,确实不好笑。” 沈皎:“???”你有病?既然不好笑你还笑什么?间歇性抽风吗? 姬厌:“因为孤发现,你笑起来更好笑。” 炸毛仓鼠表里不一的时候,尤其好笑,还很好玩,他的心情就会愉悦许多。 沈皎:“……”讲真,就没见过嘴这么欠的人。 姬厌再次笑了个够,若无其事的牵着她的手,一脚踹开阁楼的门,这个点屋内还没有点灯,应该是无人居住。 沈皎随便扫了一眼,花瓶里面的花是新鲜的,家具也没有落灰,说明每天有人定时打扫,这个主人的地位真的不低。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她的老师兄,青琅剑圣堂堂一个阁主,却住在禁不住风吹雨打的小木屋? 难道是高层当久了,想体验底层员工的生活? 暴君牵着她坐在软椅上,十分淡定从容,就跟回自己家似的,沈皎代入了一家主人家的角色,发现一代入就很难受,很想一扫帚把暴君赶出去,啊对,连同她这个拖油瓶一起赶。 姬厌聊天很跳脱,想起什么说什么,一会儿谈天,一会儿谈地,以为他想聊聊门口那棵树为什么歪着脖子,他却再次提起南疆鞭王。 “你知道和南疆鞭王对战的是谁吗?” 沈皎摇头:“不知道。” 她今天超级忙的,上完课考完试还要拔萝卜,拔完萝卜还抽空去拯救了一个倒霉孩子,她哪来时间知道这事。 但不论和南疆鞭王对战的是谁,对方都显得相当倒霉。 “谁这么倒霉啊?”居然和卷脑袋的选手打?那不是嫌脑袋太多余,就是嫌命长嘛。 姬厌:“是你,皎皎。” “我是谁?皎皎又是谁?沈皎是谁我压根不认识,我明明叫沈白交。”沈皎以为听错了,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以她的颜值再难看也挺好看。 暴君恶劣的扯起了嘴角,“想不想知道谁给你抽的号码牌?” 沈皎一愣:什么?居然不是你?我以为这种缺德事除了你无人做得出来。 “是谁?”她咬牙切齿。 姬厌双手捧住她的脸,“木漾,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后不后悔?” 沈皎:“……” 第94章 可是他坑我师妹诶 沈皎惊呆了,她怀揣着一颗扶弱的良心,累得嘿咻嘿咻的去救那个倒霉孩子,结果,最倒霉的其实是她本人? 她这辈子做过一百件一千件蠢事,但从不后悔,唯独今天这事,她肠子都悔绿了。 暴君满意的看着她的表情,炸毛仓鼠炸毛的时候尤其可爱,就跟地里那白白胖胖的大萝卜一样,让人想咬一口。 想啃他就啃了,姬厌捧着沈皎满脸的胶原蛋白咬了一口,“你看,孤早告知过你,这世界恶心又虚伪,你总这么笨,想救这个想救那个,不愿杀这个,也不愿意杀那个,可是,他们都想你死。” 沈皎虽然贪生怕死,但不代表她是傻子,这件事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 以木漾那种自大狂类型的憨批,应该恨不得让玉无双把她打得落花流水,挫骨扬灰才是,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找回铸剑山庄在行宫丢失的颜面,还可以替沈语报仇。 至于为什么最后不是玉无双,她大概只能猜测南疆鞭王比玉无双更胜一筹,如果结局都是她死,谁弄死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皎只觉得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像个傻子二百五似的被耍的团团转,她特么救个棒槌救,越想越气,越气越忍不住,忍不住她就拎着青琅剑往外冲,“木漾,你个鳖孙,姑奶奶我要宰了你!” 姬厌:“……” 嗯……炸毛仓鼠好像走反了,提醒还是不提醒呢? …… 另一边。 有卿风公子带路,青琅剑圣难得可以回阁楼住,主要是小木屋塌了,其他的小木屋时间太久,好久没去,不记得建在何处。 “你回头去查一查,谁这么大胆,竟忤逆老夫的规定,若是谁都可以替旁人领号码牌,这岂不是全乱套了。” 卿风听师父的语气,就知他心里极其不高兴,立马应下,“是,弟子将师父送回到住处就去办。” 青琅剑圣轻嗤,“这么小段路,老夫需要你送?” 卿风只想呵呵,纹丝不动。 他这个徒弟以前看哪里都好,现在看除了轴毫无优点,一没姬厌好看,二没沈皎天赋异禀,青琅剑圣气得直抽抽。 “师父,那师姑那边如何处理?南疆鞭王可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卿风接受能力很强,这声师姑喊得十分顺口。 倒不是说南疆鞭王厉害到无人能敌,主要是因为江湖上极少有人有机会和他切磋,一不知其出手招式,二不知风格路术,有经验的剑士都怵南疆鞭王,更何况是下午才开始学剑式的小师姑? 尽管青琅剑圣一再强调沈皎的学习天赋异禀,世上无人能及,但卿风也只是将其当做一个学霸,学习能力再厉害也需要练习不是?更何况这是剑术,得日积月累才能见效果。 青琅剑圣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忧虑,不过,他还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管你师姑,今日,半数人都见到青琅剑在她手上,不管是认输还是弃赛,对她来说都极为不利。” 最重要的是,人家有个牛逼哄哄的对象,暴君都不着急,他们急个什么?这显然不合逻辑。 卿风:“……”呵呵,还不是您的剑惹出来的事,却要小师姑背锅。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往阁楼方向走着,卿风对青琅剑毫无想法,比起象征武林少主的青琅剑,他更喜欢自己的佩剑。 他想起另一件事,“师父,以您的医术救木漾的话,其实是绰绰有余。” 青琅剑圣的表情突然严肃了些,“可是他坑了老夫的小师妹诶!” 卿风扶额:“师父,您的身份是云雾剑阁阁主。” 所以,劳烦心胸豁达一些,能不能不要那么斤斤计较。 青琅剑圣:“可是他坑老夫的小师妹诶!” 卿风:“……”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阁楼,青琅剑圣踩到一块碎砖。 他虽然是个老头,但他骨子里是个爱美的老头,当初修建阁楼的时候,亲自请来画圣苏老在院墙上做了一幅百花争艳图,现在,墙没了,图也没了。 青琅剑圣看着脚下狼藉,这熟悉的作案手法险些让他老泪纵横。 卿风:“……”谁叫您坑谁不好,偏生要坑人家对象背锅呢。 …… “梁公子,铸剑山庄的玉姑娘想见你。” “玉无双?她来找我做什么?” 李旺来恭恭敬敬的回:“说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他一个大夫除了能治病救人,就只能治病救人,主要是救谁? 梁珩正坐在院子里等那两个玩野了不归家的野孩子。 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主要玩归玩,居然不带他,这就让他有些卑微难过,梁珩自下午就在这坐着,像个等孩子放学的老父亲。 这处小院是云雾剑阁专门给李旺来这个县令准备的,比不得行宫的富丽堂皇,但也算是清静幽雅,一看就是暴君不喜欢的简陋,怪不得不回来。 李旺来之所以讨领导开心,除了会拍马屁,还因为他善于更新实时消息,他立马把客栈发生的事给梁珩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包括公示栏上的对战信息。 老实说,他看到沈姑娘名字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他家姑娘娇滴滴的美人儿,就该弹弹琴跳跳舞,唱唱歌什么的,哪里能做打打杀杀的粗鲁事儿呢? 李旺来担心得不行,那南疆鞭王可不是简单的主。 梁珩本来是想见见玉无双,毕竟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侠女谁不爱呢? 但听到李旺来所言,他当即串通了所有事,外界都传暴君,但姬厌并非是条遇人就杀的疯狗,更何况木漾那种货色如何值得堂堂帝君亲自登门拜访? 只能说明,木漾惹了不该惹的人。 梁珩打了个哈欠,往屋里走,“困了,困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困得不行,眼睛都睁不开了,劳烦李大人告诉玉姑娘一声,梁某抱歉了。” 李旺来应声,回头向玉无双表达了梁珩拒绝的意思,不过他有张能说会道的嘴,把话修饰得妥帖又不失礼貌。 “师姐,这个姓梁的也太过分了吧,不过是个大夫而已,咱们铸剑山庄愿意称他一声神医是给他面子,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铸剑山庄的弟子吃了闭门羹,心情十分不好,等李旺来走后,立马向玉无双发牢骚。 另一个弟子提醒:“你小点声,别被听到了。” “不可能,那傻子县令已经走了。” “那个,我还没走。”李旺来笑眯眯的又从门后面探出半颗脑袋,笑出一口白牙。 铸剑山庄众人:“……” 第95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皎到底没能如愿以偿,宰了木漾。 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人通常只会在极其冲动且上头的时候,才会拥有超越平时的勇敢。 这种勇敢存在的时间十分有限而短暂。 比如说,她跟头蛮牛一般,气势汹汹的从阁楼冲出来后,被风一吹,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沈皎一边往阁楼方向走,一边对身后暴君说:“陛下,你有没有觉得,云雾山的夜风格外的大?” 姬厌拦住她后退的脚步,语调清冷:“不觉得,怎么?七八月的天,你还怕冷?” 暴君长身玉立,身段高大,这条路窄,侧个身的话还是能错开。 但他两腿站中间,稳如泰山,杵着不动是什么意思? 不是,好狗不挡道。 为何要拦她! 沈皎一顿腹诽,并不打算和暴君硬碰硬,人家是花岗岩,她软壳鸡蛋,硬刚得不到任何好处,要学会智取。 她计划从旁边的草丛里面穿过去,月光如华,在没有网络智能机还有内力附体的朝代,她的视力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就是能看清草茎上一厘米左右长的深色倒刺。 她细皮嫩肉的能走吗? 当然不能,多疼啊,她可最怕疼了。 沈皎悻悻然的收回迈出去一步的脚,感觉倒刺都把裙摆挂拉丝了,但她也不想继续往前走,干脆保着青琅剑站在原地不动。 在姬厌的视角里,炸毛仓鼠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乱撞,左探探,右探探,磨磨蹭蹭,犹豫不前。 “怎么不走了?” 沈皎用微笑来掩饰尴尬,“少一个脚印,多一份生命,小草微微笑,请我绕一绕,小草也会疼的呢,陛下。” 姬厌:“……”突然很想把这铲平。 暴君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让她的意思。 沈皎也没胆子推他,扒拉了一下耳朵,“陛下,这里的风好大,再待下去,您帅得不要不要的发型就要乱了,而且,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早睡早起身体好,一不小心活到老。 “人不宰了?”姬厌盯着炸毛仓鼠的非主流发型,抬手理了理。 然后,更乱了。 沈皎浑然不觉,以为暴君发善心给她整理头发,乖乖站着,十分乖巧,有一说一,姬厌这双手杀人很有一套,梳发也很有一套。 若不是这厮后宫空空荡荡的,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给其他女人梳头梳得次数太多,练出来的。 沈皎心道当然不宰了! 她活了两辈子,连鸡都没杀过,还宰人?这不是纯粹找罪受吗? 但话不能这么说,沈皎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主要是因为这风太大,吹醒了我混沌的脑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看她站得乖巧,头顶鸡窝头确实有点辣眼睛。 姬厌继续扒乱她的发型:“明白了什么?明白了风吹醒的其实不是你的脑子,而是你那一丁点儿勇敢?” “……” 沈皎怀疑的摸了摸脸。 不应该吧? 她向来很注重表情管理,怂的不应该有这么明显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人生短短几十年,要做就要做有意义的事情,不应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若整日拘泥于打打杀杀,狭隘,太狭隘了。”沈皎努力为自己正名,试图塑造一个想得开,看得远的人设。 姬厌:“说人话。” 沈皎立马道:“打架好累,我想回去躺尸。” “……” 暴君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嗓音阴森森的,“难道仇就不报了?” 姬厌的目光冷得沈皎心口发颤,生怕一个手抖让她下巴错位。 暴君好像有点生气?被坑的明明是她,他为什么要生气? 她想了想,很快就明白过来。 是了,暴君是那种别人路过碰了他头发尖,他就要送人上西天的狠角,自然看不起她这种爱好和平的选手,这很正常。 至于暴君是不是因为木漾处心积虑害她,她却烂泥扶不上墙而生气,沈皎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做人不能太自以为事。 沈皎不敢忤逆暴君,但也不想委屈自己,她左思右想,寻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一本正经的说:“不不不,仇当然要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我决定十年之后再去宰他!” 她拍着胸口保证。 姬厌赞赏的表情直接僵在脸上:“……” …… “左走。” “不对吧,我感觉该往右啊,陛下?” “质疑孤?” “不敢不敢,我刚刚嘴瓢说错了,这条路一看就该往左走。” 沈皎哈欠连天,许久没有过夜生活,到点就困,她着实控制不了。 暴君不允许她十年后再报仇,一定要她取宰木漾的首级才行,是谁凌晨还在奔波劳累的加班她不说。 沈皎觉得,她也许不该担心会不会因为毒发而身亡。 她该担心的是,会不会被暴君过度劳役而死。 沈皎迷迷糊糊往左走。 她丝毫没怀疑暴君指的路对不对,因为她觉得,以暴君想让她宰木漾的架势,应该不至于玩弄她。 姬厌挑选了一棵苍天大树,坐在枝头,漫不经心的指点江山,“右走。” 沈皎就往右走。 她困得不行,意识飘忽不定,原地绕三圈都没反应过来。 沈皎左转右转,眼皮重得睁不开,不停翻白眼,“嘣——”一声,她脑门直直撞在树干上。 她惊醒了一瞬间,摸了摸树皮,“乖,咱好树不挡道,别学姬厌那傻逼。” 难得见到炸毛仓鼠这么硬气,姬厌来了几分兴趣,跳下树,把抱着树就树而眠的沈皎扯下来,“快,再骂孤一句。” “诶,你别动。”沈皎困得云里雾里,哪里听得见暴君在说什么。 暴君没动。 她顺势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姬厌身上。 因为身高差距,沈皎只能靠在暴君的胸脯位置。 她嗓音软软的,“你的胸睡起来好软喏,和枕头一样,我就睡睡,不说话,不会打扰你的。” 姬厌:“……” …… 翌日一早。 天蒙蒙亮,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比试场就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今儿个的比试都是江湖上的人气选手,观众亦是比昨天多了三到五倍不止。 云雾剑阁也想到这层,观众席增添了不少座位。 不仅如此,在观众席的正中央最高处,有一座连夜新修建的观赏台,帷幔顺垂,尾端的珍珠随风飘荡在空中撞击出清脆的声响,遥遥一望,就知其舒适程度。 给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第96章 武林少主 姬厌在客栈碾压弱小的光荣事迹,经过一晚上发酵,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云雾剑阁五六岁打小的小弟子知道暴君来了。 众人听到暴君也来凑武林大会的热闹,都不敢大肆喧哗,说话不由压低声音,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一个不高兴送他们去阴曹地府报道。 “据说,陛下这次来武林大会,其实是为了他身边那位小娘子。” “什么小娘子,不就是个空有其表的舞姬么?” “嘘,你小点声,她虽是舞姬出身,但也是青琅剑圣选中的武林少主,我昨日就在现场,她手里拿的的的确确就是青琅剑,当年,青琅剑圣成为武林盟主的时候曾说,得此剑者便是武林少主,你们想想看,卿风公子是青琅剑圣的亲传弟子,而青琅剑却在一个舞姬的手里,这说明了什么?” 还能说明什么?铁定是这舞姬利用美色让暴君替她从青琅剑圣手里抢来的剑。 一旦代入这个理由众人对沈皎的印象直接路转黑,本还有些担心她被南疆鞭王打得落花流水的些许人,也立马倒戈,巴不得南疆鞭王把她揍得越惨越好。 “啧,就她那小身板还想当武林少主?简直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可不是嘛,届时大家伙都支棱起来,都向这位从天而降少主讨教讨教,让她知道,抢不符合实力的东西,是需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噗哈哈……那也要她有能力坚持到挑战赛才行啊,我看她多半连南疆鞭王那关都过不了。” “花瓶就该弹弹琴跳跳舞,不是谁谁都是玉无双和胡柔柔,这武林大会哪里就是她这种货色该来的地方。” 武林大会分为三场,第一场为抽号码牌,第二场则是随机组队,第三场是挑战赛,坚持到挑战赛的选手不可以拒绝任何人都挑战。 沈皎本人也想弹弹琴,跳跳舞啊,毕竟,她是个美人,她试图成为一个温柔如水,笑不露齿的温婉美人,可是暴君培养方案里面不好这口,她也没有办法。 谁想打打杀杀的? 她只想好好活着。 沈皎躺在观赏台中的软椅上,喜苏和喜宁正在帮她按摩腿,因有大暴君在场,牌友都安静如鸡,不敢和她聊八卦。 她今儿个也没心思聊东聊西,不知怎么回事,这一觉睡得她尤其腰酸背痛,脖子酸。 能不酸吗? 暴君搂着她站了一宿,天亮时,才把人抱回阁楼洗漱。 卿风看不懂这操作,说陛下疼爱小师姑吧,他偏偏让人站着睡,说陛下不疼爱小师姑吧,他也跟着站了一宿。 青琅剑圣除了爱记录八卦,还爱看人处对象。 以前看松蘅掌门夫妻,现在看暴君和沈皎,昨夜,他硬是拉着自家徒弟在草丛里面蹲了一个晚上。 听到徒弟木鱼脑袋的发言,他嫌弃的鄙视,“你懂个屁,你没听到你小师姑喊他别动嘛。” 卿风:“喊就要听?” 青琅剑圣嘲讽:“活该你单身。” 卿风:“……” …… “陛下,咱俩都这么熟了,您给我说实话,昨晚上真的没打我吗?”她举着一面雕花镶宝石的铜镜,目光幽怨的指着她脑门上的青包。 她爱脸如命,这肯定不是她撞的,只能是她昨晚上太困走错路,暴君一气之下揍了她。 好你个姬厌,如此心狠! 身侧的姬厌转过头,手里把玩着一块树皮,神色古怪的盯着她看,“没有。” 这树皮也不知哪里来的,她睁开眼就见暴君捏在手里,也不知哪棵树这么可怜,好端端的就惹得暴君不快。 被沈皎撞了的树:“……”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惹得不是暴君,而是你。 沈皎:“我不信。” 姬厌撸了一把她的头发,头发是早上刚洗的,十分柔顺,“孤要是打你,你现在就该躺在棺材里。”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沈皎又问:“那我的头是怎么回事?” 姬厌表情更古怪了,“被狗撞了。” 狗? 深山老林的哪来的狗?沈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还想仔细想一想,就看到梁珩和李旺二人结伴登上高台。 两人齐刷刷的先向暴君行了个礼,一如既往的没被搭理。 梁珩见怪不怪,展开他的扇子耍帅,抛了一个自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媚眼,“沈妹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看哥哥我,有没有比昨天更帅一点?” 沈皎:“梁兄,你眼屎好像没洗干净。” 梁珩难以置信的眨眨眼。 她惶恐至极,迅速往后缩,“快别眨了,免得掉下来了。” 梁珩:“……” 李旺来最会活跃气氛,他上前拍马屁,“姑娘,一夜不见,你脑门上的包,就像一颗翡翠,又圆又好看。” 沈皎:“……李大人,夸人可以变相,但不能变态。” 李旺来:“……” …… “师妹,你看看她,不过区区一个舞姬受了圣宠,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陛下都没人伺候,她还要侍女按摩,真是矫情。” “明明是个奴才,却不要脸的摆出一副主子的架势,真恶心。” “她以为她是谁啊,一个靠色上位的贱人而已,凭什么要大师兄给她行礼?” 云雾剑阁的女弟子朝胡柔柔抱怨,胡柔柔慕强,暴君名声虽不好,但武功高强,据说打遍天下无敌手,百姓嫌暴君残暴,在胡柔柔眼里,只觉这是高人该有的态度。 至于人命么,反正人这么多,杀几个怎么了? 因而,她对那个所谓的舞姬,就十分看不上眼,这种垃圾哪里配得上姬厌呢? 越想越烦,胡柔柔一气之下,把茶杯扔了出去。 女弟子是胡柔柔跟班,自然知晓她的心思,骂起沈皎来是一个字都不带重复的。 胡柔柔听得舒坦。 骂着骂着,女弟子觉得浑身发冷,酷暑的天气怎么会觉得冷呢?她看到四周的人朝她投来惊恐的目光。 女弟子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没转头,就被突然出现的暴君踹飞。 姬厌用了几层功力,女弟子飞出去的时候就像流星。 众人害怕的退后几步,都在反思自己有没有骂那个舞姬,一反思就十分崩溃,好像十句话九句话都在辱骂沈皎。 玩完了这不是? 胡柔柔压根没在意女弟子的死活,看到暴君的瞬间就化作小迷妹,以为姬厌是来找她的,立马站起来,矫揉造作的行礼。 “陛……啊——”胡柔柔直接飞了出去。 姬厌毫不留情。 一脚也把他的脑残粉给踹飞了。 第97章 挽回名声 暴君这一脚是踹的神清气爽,毫无顾虑,目中无人,但却实实在在把她从“黄鼠狼过街,人人喊打”,踹到了“男女老少皆想给她挖坟”的境界。 这是别人作恶多端一辈子,才能到达的级别。 而她因为有暴君这个惹事精,短短几秒钟,名声就完成了质的飞跃,量的升华。 沈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年纪轻轻有如此成就还挺牛逼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不是啥好成就。 活着容易被人戳脊梁骨,死了容易被人开棺鞭尸。 总之,挺不好,还挺不容易。 不知是原身有招黑体质,还是她这具灵魂不讨人喜欢,怎么无论到哪,都是黑粉如云? 搁现世,她怕是会沦落到被寄死老鼠,或者写恐吓信的地步? 沈皎叹了口气。 她坐几米高的观赏台上,隔着金纱帘幔都能清晰感受到四周站在道德制高点,投来的谴责眼神,不屑,鄙夷,指责,嫌恶……等等。 诸位的目光太毒辣,跟奥特曼的激光似的,扫得她有点承受不住。 突然感觉手里的点心不香了。 难以下咽。 喜苏道:“不香就扔了吧姑娘,奴给您做了其他的。” 她说着,从身后提出十几个食盒,逐一打开,各种各样的零食点心,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不愧是暴君的宫女,好的没学会,倒是把败家这种恶习学了七成。 沈皎把不香的点心放下,从食盒里面挑了一份新的点心。 喜苏的手艺非常好,善于把点心做成表情丰富的小动物,或者各类花卉,栩栩如生,令人食欲大增。 “唉,为什么想当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美女就这么难啊。”沈皎放下空盘子,长长绵绵叹了口气。 许是看她极其苦恼,喜宁建议她,“姑娘,您要是在意这个,要不咱们去救一下胡柔柔?多多少少也能挽回点名声?” 沈皎一听,在理。 于是叫上蹲在旁边专心致志啃西瓜的梁珩,带上俩牌友,迫不及待往胡柔柔飞的方向赶。 喜宁和喜苏劝她慢点走,周围人多,莫要摔倒。 沈皎:“慢不得啊慢不得,快快快,都给我跑起来。” 万一有人在她前面把人救起来,她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其实白跑也没什么,主要她是真心实意的想拯救一下她这烂到爆炸的名声。 喜苏和喜宁架着跑不动的梁珩,加快速度奔跑。 虽然现场人山人海,但有人敢拦着沈皎吗? 自然没有。 要知道,胡柔柔和小跟班只是骂了她几句就惹得暴君动手,他们要是不慎撞倒她,岂不是要被现场放血,挫骨扬灰? 思及此,众人害怕至极,立马整齐划一的,让出一条足够她飞奔的道路。 “她这又要干什么?看方向……莫非还要趁热打铁,继续找胡柔柔的麻烦?”有人好奇的问。 “应该是去耀武扬威的吧。” “也许是去炫耀的。” “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哇,这舞姬好生恶毒。” 众人窃窃私语,每说一句,就抬头看看四处,有没有神出鬼没的暴君。 像一群畏畏缩缩的受惊老鼠一般。 …… 有沈皎为首,四人一路畅通无阻。 尽管紧赶慢赶,沈皎火急火燎跑到胡柔柔落地的地点时,人还是被其爱慕者捷足先登。 男弟子面露心疼,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胡柔柔站起来。 沈皎心道,好家伙!居然明目张胆抢她的活? 那不行。 她当即大喝一声:“放开这个姑娘!让我来!” 男弟子出生书香门第,家中女眷说话都是温声细语,当场就被沈皎这梁山好汉找上门的嗓门吓了一跳。 他只是单纯的想奉献爱心,伸出援手,帮助同门,仅此而已,谁能料到沈皎居然追到这里来仗势欺人? 胡柔柔见到沈皎的瞬间,直接愣住。 她以为的舞姬该是媚色轻浮,上不了台面,谁知,沈皎竟美中在骨,一股矜清由心生,眼波流转,媚而不自知,亭亭玉立,万物皆自愧。 尽管不愿承认,但仅仅从相貌来砍,天下女子鲜少能与其媲美。 胡柔柔浑身都是灰,看到光鲜亮丽的沈皎,脸气得直抽搐,想都不用想,沈皎肯定是来看她笑话的! 看到二人变幻莫测的表情,沈皎感觉她不像是来助人为乐的。 她更像是小三上位后,耀武扬威带着小弟小妹来找事的毒蝎美人? 她清咳两声,小声问牌友,“咳咳,那个……我是不是语气不太对啊?我要不要换个台词温柔一些?” 喜苏鼓励她:“没错姑娘,就该这样,声音大一点,表情凶一点,让她知道您不是好惹的!” 喜宁也鼓励她:“对!您要是再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她的脸就更好了!” 梁珩兴致勃勃的附和道:“最好再冷笑一声,露出一分冷酷三分凉薄,六分漫不经心,沈妹妹,上,像这样,抬手扇她。” 他手在空中虚打了两巴掌。 沈皎:“……” 不是? 你们仨怂恿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近距离的仗势欺人? 她严重怀疑她被演了,可是没有证据。 男弟子不怕沈皎,却畏惧其身后那位心狠手辣的暴君,手一抖,劲一松,撒腿就跑。 “师妹啊,师兄有事,先走一步,下次,下次扶你的时候,我一定不跑。” 胡柔柔:“……” 沈皎:“???” 暴君当时踹得十分不怜香惜玉,就跟踢蹴鞠的腿法相差无二,就算胡柔柔身手不错,也磨破嘴皮皮,崴了脚,还有些许看不见的内伤。 她没想到男弟子会临阵脱逃,气得心肌梗塞,没了支撑,脚踝一阵钻心刺痛传来。 胡柔柔疼得脸色苍白,当即跌倒在地,然后,成功崴了另一只脚。 沈皎见状。 大喜。 看看,这表现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她兴高采烈的跑向胡柔柔,“姑娘,我来救你。” 风有点大,人声过分嘈杂,胡柔柔满脑子都是—— “姑娘,我来揍你!” 放肆!这个沈皎实在太过放肆了! 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来揍她?如此嚣张! 胡柔柔浑身气得发抖,牙齿都在打颤,若非她双脚都崴了,佩剑又不在身边,她定要沈皎好看! 沈皎远远就看到胡柔柔浑身发抖,不由感叹。 “唉,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啊,啧啧,脸都疼绿了。” 第98章 讨要说法 “姑娘,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不是被疼绿的,而是被气绿的?” 喜苏还没进宫以前,伺候过几个嚣张跋扈的主子。 那些主子内斗失败,落于下风时,就跟胡柔柔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咬牙切齿,鼻孔出气,脸色青绿,十分骇人。 沈皎点头,很难不同意,“确实,我要是有那种不靠谱的师兄,我也很生气。” 喜苏提醒道:“姑娘,这事也许和师兄没关系。” 沈皎惊讶:“那她气什么?气自己不能自力更生站起来嘛?这有什么好气的,我不是来救她了嘛,我可比她的师兄靠谱多了。” 喜苏嘴角一抽:“她气得应该是您,姑娘。” 沈皎:“……” 那不能啊,为了体现她呼之欲出的善意,助人为乐的意愿,沈皎提起裙摆直奔胡柔柔。 胡柔柔站不起来。 四周又无可以掺扶的物体,面对越来越近的沈皎,她惊恐的瞪大双眼,一边怒斥不要靠近老子,一边撑着身子不停往后退。 看热闹的人都被身后的暴君给扼制住蠢蠢欲动的双手,不能英雄救美,只能眼睁睁看着胡柔柔像个乌龟似的慢慢挪动。 她爬一步。 沈皎就进一步。 沈皎进一步。 胡柔柔就向前爬一步,面目狰狞的呵斥,“我警告你,别靠近我!我要是有个好歹,整个云雾剑阁都不会放过你的!” 整个云雾剑阁? 那真是太可怕了,沈皎立马站着不动,“你别多想,你看我这么美,肯定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她很听话,喊不动就不动,站在原地看着胡柔柔爬。 可让沈皎站着看她爬,胡柔柔更是怒火中烧,气得五脏六腑暴炸,扯着嗓子吼:“谁稀罕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今儿话撂在这,我胡柔柔今天就算疼死,爬回去,也绝对不会接受一个舞姬的帮助!” …… 一盏茶的功夫后。 梁珩一边收拾药箱,顺道嘱咐胡柔柔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伤口不能沾水,最好这几日都不要走路。 不然,很可能会变成瘸子。 沈皎问:“好了吗?” 梁珩点头,“好了。” 于是,沈皎朝胡柔柔摊开白嫩如玉的掌心,“既然好了,给钱吧,看你这么好看的份上,给你打个折,原价一千八百八十八,现在只收你九九八。” 胡柔柔疼得昏昏欲睡,闻言,直接惊醒,差点跳起来,“九九八?” 她其实想说的是:什么?还要钱? 沈皎沉思片刻,思考这胡柔柔这么大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贵了? “那这样吧,我再退一步。”她颇为肉疼的开口,“九百九,妹妹,你也不看看我们用的都是什么药?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就亏本了。” 业务对口的梁珩立马附和道:“就是,在外面这个价格连请我出面都不行,胡姑娘,捂着良心说话,咱们真的是在做慈善,半毛钱都没赚你的。” 胡柔柔:“……” 什么药? 做慈善? 这分明是她们云雾剑阁的药箱好不好! 无耻! …… 沈皎请梁珩给胡柔柔包扎伤口的事,确实让她的路人缘好了点。 毕竟,梁神医是何许人也?想找他看病的人,直接从大燕排到魏国。 梁珩可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主儿,有时候,他会给达官显贵治病,有时候,他也会替路边乞丐包扎。 对于这事,云雾剑阁弟子的态度分为两派,一是认为沈皎狐假虎威假慈悲,二是被胡柔柔欺负久了,认为恶人有恶报。 云雾剑阁的高层们也因胡柔柔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屋顶都险些被震飞。 “阁主,您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柔柔被欺负而不作为吗?当初,松蘅掌门去世时,可是亲口拜托我们几个老头好生照顾她,眼下,她被一个舞姬侮辱欺负,还被骗了九百多两银票,您竟不管不顾!”一个白胡子掌门拍桌跺足,怒气冲冲的说。 闻言,青琅剑圣面色平静的纠正,“那个,松蘅死的时候我不在现场,他给诸位的巨额抚养费,我可分毫未取。” 所以,松蘅掌门的遗嘱和他无关。 众高层:“……” 大家都是拿钱办事,但被戳穿颜面上多少有些不好看,另一个穿灰色衣袍的长眉毛的掌门继续道:“好,就算不说这个,那青琅剑是怎么回事?阁主挑武林少主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们几个老头商量一下吗?” 面对指责,青琅剑圣只是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我问你,武林盟主是谁?” 灰衣掌门:“是您。” 青琅剑圣把茶杯递过去:“加点水,青琅剑是谁的?” 灰衣掌门只好给他添上热茶:“是您的。” 青琅剑圣:“那这云雾剑阁的阁主又是谁?” 说到这里,灰衣掌门嚣张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咬牙憋出三个字,“还是您。” “对!”青琅剑圣放在茶盏,冷睨着他,本该如老叟混沌的眸子却清明似利刃,“既然都是老夫,老夫做决定之前,还需和谁商量?” “好,那先不说这个,言归正传,我们还是谈一谈那个舞姬吧。”见前面两位掌门战败,坐在外围的黑衣掌门才徐徐开口。 青琅剑圣当即纠正:“什么舞姬,难听,她是老夫的小师妹,算辈分,还是你们师姐。” 众高层:“……” 黑衣掌门眼底闪过鄙夷,不想纠结身份问题,“不管她是谁?胡柔柔这事总该有个说法,难道说在自己家的地盘,还要受委屈?哪有这样的道理?日后在座驾鹤西去,也不好向松蘅掌门交代。” 青琅剑圣双手一摊,“放心,松蘅死了这么多年早投胎了,届时大家都遇不上,没什么不好交代的。” 众高层:“……” “再者,你们说的头头是道有何用?”青琅剑圣笑眯眯的说:“有本事去都和陛下说啊,嗯,说点什么好呢?要不然,就说一说,沈皎的号码牌是胡柔柔取的吧?如何?” 闻言,诸位高层的脸色顿变,支支吾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能堪堪憋出几句“那怎么行?”“万万不能说。” 见状,青琅剑圣冷哼一声,“陛下原本就没沈皎参加武林大会,她如今和南疆鞭王对上,多亏了胡柔柔顺水推舟,真以为陛下是畏惧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他武力皆在你我之上,要不是看在沈皎的面子,胡柔柔早没命了,还想要说法?” 他顿了顿,“真给你们个说法,怕到时候的你们,真没办法给松蘅交代了。” 第99章 专业团队 沈皎带着牌友和梁珩美滋滋的从胡柔柔那里离开时,兜里揣着九百两银票。 胡柔柔被气瘫在小榻上,手指紧紧抓着被褥,用力到骨节泛白,似乎将其想象沈皎那张脸,试图捏碎。 这次是她轻敌大意,等下次见面,她定要沈皎付出代价,要知道,她胡柔柔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区区一个舞姬…… “嗨,又见面了。”门口突然探出半颗脑袋,发髻上的金簪反射的光险些闪瞎胡柔柔恨意涛涛的眼眸。 胡柔柔正在脑补怎么要沈皎好看的场景,看到去而复返的沈皎,简直傻眼了。 怎么?这个臭不要脸的舞姬坑钱还要杀回马枪! “你还想干什么!”胡柔柔恶狠狠的问,被褥下的手却下意识捂紧荷包。 “我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忘了说。”沈皎把着门框。 胡柔柔以为是梁神医有什么嘱咐忘了说,因男女授受不亲,才不得不让这个舞姬来转述,拧着眉问:“说,说完赶紧走。” 她现在一看到沈皎的脸就烦得想杀人,干脆扭过头,不再看门口的糟心玩意。 沈皎语气诚恳,“妹妹,下次你们铸剑山庄其他人若有这方面需要的话,记得第一时间找我啊,看在脸熟的分上,还给你们打折。” 就在这时,门框下方又探出第二颗脑袋。 喜苏的语气也很诚恳:“还给你们打折,专业技术,专业人员,专业设施,专业一百年!” “专业一百年,相信沈姑娘,轻松又美丽,相信梁大夫,健康不用愁。”喜宁的脑袋慢慢从门框后面伸出。 沈皎眨眨眼:“你的安全,我来守护。” “你的健康,我来做主。”梁珩蹲在地上,又些艰难的探出脑袋,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忘做作的打开扇子摇啊摇。 “事情说完了,拜拜。”沈皎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独留一个人凌乱的胡柔柔:“……” 她发誓,等下下次见面,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舞姬! …… 比试场那边的比赛正打得如火如荼,激战正酣,远远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沈皎一行人从人群背后偷偷溜回观赏台,依旧被些许人发现了影踪。 “有一说一,如果这个舞姬没有这么仗势欺人的话,她真的挺好看的。” “其实,她好像也没有很坏,仔细想想,她也没做什么事。” “她不仅救了木漾,还救了胡柔柔。” “我看你们是被美色迷昏了脑子了吧,她要有心想救,不当时就阻止,分明是个马后炮,真叫人恶心。” 这话就算有人认同,也只是在心里逼逼叨叨,就算暴君此时正安安分分待在观赏台上,也没人敢出声附和。 他们已经清晰的认识到,何为祸从口出。 …… 沈皎持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把所坑……啊不,辛辛苦苦赚来的银票和牌友与梁珩平分。 她把银票分成四堆。 “梁兄这么有钱,应该看不上这点小钱。”沈皎脸不红,心不跳的把梁珩那份往身前划。 “看得上,看得上。”梁珩无视她肉痛不已的表情,面无表情的把银票划回来。 “啊,看得上就好。”沈皎干干笑了两声,隐忍着不舍,把其余两份分给喜苏和喜宁。 然后,发现二位牌友得了分红,不仅没有开开心心跳起来,眼睛却还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不知何意,似乎在等她说点什么? 沈皎顿悟,“你们两个是看不上这点分红吗?” 她大喜,不愧是日夜奋战过的牌友,行事作风可不比梁珩贴心? 岂料,喜苏和喜宁眼疾手快,快沈皎一步把银票塞进荷包,才齐刷刷的说:“姑娘,您欠奴们的赌债还没还呢。” “啊?还还还,当然会还,真是的,你看我像是会来赖账的那种人吗?”沈皎笑意僵在嘴角。 喜苏二人不言语,目光炯炯,表情还有点委屈,就差把“你这个老六”印脑门上了。 沈皎最见不得小姑娘委屈巴巴,尤其还是娇滴滴,水灵灵的漂亮妹子。 她深吸几口气,偏过头,闭着眼,佯装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拿吧,差多少拿多少。” 反正这有两百多两银票,在记忆当中,似乎也没欠多少钱,她估摸着应该还有一百两左右的剩余。 虽然这么想着,但沈皎睁开眼的瞬间就像被雷劈了一般,一动不动,她颤抖着纤细的手指,难以置信的指着面前所剩的十两银子。 银票最小份额是五十两,银子是换出来的。 “是不是算错了?” “没有,这是姑娘亲自写的账本。”喜苏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本本,封面十分简单明了,就叫沈皎个人借钱记录。 梁珩扫了一眼封面,眼底一亮,该说不说,沈妹妹写的字还挺好看。 有点像那谁的写的字,叫……叫什么来着,他不爱读书写字,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 “不用看了,收起来吧。”说多了都是泪,一笔一划都是她写的。 沈皎暗暗发誓,发家致富第一步,先戒赌,再斗地主她就是狗! 罢了罢了,十两就十两吧,总比身无分文要强。 忽而,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她肩膀后面伸出,毫不犹豫的拿走了她仅剩的十两银子,这手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喜苏和喜宁麻溜的默默退下,一是害怕暴君,二是担心暴君也抢她们的钱。 “陛下……”沈皎转过头,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清澈的眼眸颇为幽怨的盯着他。 姬厌勾唇:“见者有份。” 沈皎:“……” 姬厌把玩着手里的银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分外好看,能看出来,这银子在暴君眼里跟块石头差不多。 沈皎心在滴血,这可是她的命呐! 沈皎很难过,但也没有难过太久,因为她听到有人兴奋的惊呼了一句。 “太好了,等了这么久,玉姑娘终于上场了。” 她一愣,从软椅上撑起身子,动作有些大,险些撞到姬厌的下巴。 作为惩罚,暴君捏了捏她的脸,手感不错,他不受控制又多捏了几下。 沈皎干脆扑到姬厌怀里,失声干嚎,“陛下,怎么办,我就要死了。” 姬厌拍拍炸毛仓鼠的背,贴心安慰道:“放宽心,你死了,他们都得给你陪葬。” 沈皎:“……” 特么的!重点是有几个人陪葬吗?重点是,她不想死啊喂! 第100章 呼呼就不疼啦 沈皎一点儿都没有被安慰到,反倒从失去十两银子的难过,成功演变成对小命难保的焦虑。 李旺来从清晨开始,就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直候在观赏台等暴君吩咐。 可大暴君完全不搭理他,不仅不搭理,还嫌弃他长得丑,十分碍眼,要求他不能出现在暴君的视线范围。 李旺来担心惹暴君不快,他努力把自己当做一团存在感极低的空气。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看到闷闷不乐的沈皎,李旺来心叹,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就是要在适合的时机说合适的话。 他立马上前几步,小声的安慰沈皎说:“姑娘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定会长命百岁的。” 沈皎有气无力的摇头,“你就别安慰我了。” 她觉得她就是个大冤种。 请问,哪个长寿的人会像她一样动不动就在死亡边缘横跳? “姑娘若不信,可让下官替你看一看手相?”李旺来微微弯腰,态度恭敬。 他笑起来就像尊弥勒佛,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却不会有装模做样的反感。 “你还会看手相?”沈皎抬头,发顶一缕呆毛晃了一下,从左摇到右。 姬厌似乎不太喜欢右边,凤眸微微眯了眯,抬手把呆毛捋到左边。 不过片刻,呆毛又回归到右。 他继续扒拉,乐此不疲。 沈皎忍无可忍:“别闹。” 姬厌:“哦。” 嘴上是应了,动作却不见停。 李旺来早起只喝了一碗粥,本来有点饿,现在也不知吃了什么,忽然有点饱。 沈皎对李旺来看手相这事充满怀疑。 毕竟,李旺来的直系领导王福,也喜欢搞这招,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看面相,一个看手相。 难道说,暴君招员工的第一个必要条件,首先得是个神棍? 员工都是神棍,那大老板是不是也是个跳大神的? 她好奇的瞅了一眼暴君,姬厌玩够了头发,正在翻看几张纸,似乎是什么名单,不知有何作用。 他明明没有抬头,手指却精准的捏了捏她的脸。 像在惩罚她的胡思乱想。 沈皎猜测姬厌的太阳穴是不是也长了双眼睛。 李旺来感觉现在不是有点饱,还很撑。 有些人表面看起来看起来是在工作,实际上,心里眼里余光里都是你,也只有你。 沈皎又问:“李大人,你真会看手相?” “嘿,姑娘还不信。”李旺来撸起袖子,摊开他胖乎乎的手掌,用另一只手指给她看。 他一板一眼的说:“最下面这条就是生命线,左手生命线弧度很大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人拥有很健康的体质,如果弧度小那就说明这个人的体质并不是很好。” 李旺来换了只手,继续道:“右手的生命线弧度很大的话那就说明你这个人会很少生病,弧度小的人就很容易生病,但生命线越长,说明你寿命越长。” 这话术听起来有理有据的,确实要比王福说她天灵盖发光要靠谱。 沈皎顿时来了兴趣,玉无双那边还在准备,等看完手相她再去看美女打架。 她迫不及待摊开手。 见状,姬厌翻阅名单的动作一顿。 视线有意无意落在炸毛仓鼠干净细嫩的手心,掌纹清晰可见。 李旺来察觉到暴君的视线,立马挺直腰杆,一副要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的模样。 沈皎期待的望着他。 李旺来怎么夸沈皎的腹稿都提前打好了,可当他看清掌纹事,他微笑又不失礼貌的道:“嗯……姑娘要不还是换一只手?” 沈皎好像见到了阎王爷在给她招手,她提心吊胆的换了一只手。 李旺来神色凝重,沉默片刻后说:“好吧,确实不太长……” 沈皎听到心碎成渣渣的声音。 李旺来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安慰她,说什么人要理智,不能完全相信玄学,要敢于和命运作斗争,不能自暴自弃,要和天斗和命斗,没有路就自己走一条路出来! 沈皎觉得言之有理,所以让喜苏取来眉笔,沿着生命线长长的画了一条。 姬厌挑眉:“你在干嘛?” “我在逆天改命。”沈皎延长了生命线。 而后又觉得万事万物要一视同仁,然后她顺势把智慧线,爱情线,事业线……等等,全部延长。 李旺来虽然认为这种操作十分离谱,毕竟正常人的生命线应该不会长到手腕处,但这些非自然现象,并不会影响他拍马屁。 他乐呵呵的说:“姑娘好生聪明呀,如此一来,姑娘就向上天借了五百年,日后,下官的子子孙孙还能夸赞姑娘呢。” 沈皎:“……” 怎么? 你李家世袭拍马屁业务? 沈皎画完生命线,心里突然就被安慰到,她现在觉得自己一定能活到和老头跳广场舞的时候。 她开开心心从软椅上站起来,叫上喜苏喜宁,打算去看玉无双的比试。 观赏台虽然不热,还有吃有喝,但待太久未免无聊,而且,她很想近距离看看江湖上的女中豪杰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就在这时,暴君却拉住她的衣袖,漫不经心的摊开掌心,“孤也要画。” 他手掌苍白有力,指节匀称修长,每一个动作都像精心设计的,过分好看。 是那种光看手都想定终身的男人。 李旺来悄悄咪咪瞅了瞅自己的小胖手,默不作声的背在身后,扯了扯手指,听说这样能长长。 沈皎的注意力不同。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姬厌手心上的疤痕,刚刚结痂,四处还有些泛红。 姬厌看到炸毛仓鼠正在看他到疤,得意的挑了一下眉梢。 像是在炫耀这个伤口割得多么深多么好看。 沈皎不得已收回视线,她生怕暴君以为她也有自残的想法,不由分说给她来两刀。 她笑着问:“陛下也想把生命线画长一点吗?” 姬厌懒懒的斜靠在软椅上,青丝顺垂,语调随意,“不,孤想把生命线画短一点,如此,你就能早些杀掉孤。” “好的呢。”沈皎捧着暴君的手,拿着眉笔涂涂画画。 画完后,她就去看玉无双比试了,她前脚带着喜苏二人刚走。 李旺来和梁珩后脚也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姑娘,小心脚下,注意台阶,等等下官。” 有暴君的地方实在太压抑了。 受不了,实在受不了。 没有沈皎的观赏台,忽而安静,与金幔外的热闹格格不入,陷入一片沉默而森冷的死寂。 姬厌盯着掌心。 那里没有被画短的生命线。 只有一只花生大小的小人,倔强的鼓着腮帮子,朝那道狰狞儿丑陋疤痕呼气。 姬厌盯了良久,突然轻笑出声,眸底傲寒数年,冰雪消融,终于迎来了久别不见的春。 第101章 就让沈皎永远在护国寺吧 玉无双不愧是铸剑山庄的门面,对手不弱,在江湖排名也是中上水平,尽管如此,对手在她面前,使出浑身解数,亦是没有撑过一刻钟。 一场终止,玉无双完胜。 场下登时爆发雷鸣般的掌声,一片沸腾。 “打的好,打的好啊!” “玉姑娘好生厉害,数年不见,她的剑术比之前长进了太多太多,我觉得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谁帮我问问铸剑山庄,收不收十八岁以上的弟子啊,会自己吃饭自己上茅房,独立性很强。” “说句老实话,以前我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过玉无双的名声,本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着实令某佩服。” “看得太过赢了,玉姑娘出手酣畅淋漓,要是对手再多坚持一会儿就好了,这样的话,我还能多看几眼玉姑娘。” 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无一不是对玉无双极高的赞赏和肯定,铸剑山庄的其他弟子也是一荣俱荣,喜色难掩。 骄傲的扬起下巴,宛如一群精神抖擞的花孔雀。 “沈妹妹,你认为呢?依你所见,玉无双如何?”梁珩偏头问沈皎。 让他治病救人可以,但剑术方面他当真一窍不通,想起沈皎揍白蟒阁弟子的叠罗汉壮举,他这才好奇询问一二。 虽然猜不透沈皎的真正实力,但他总下意识觉得,应该不比玉无双逊色。 梁珩问的自然,并未压低声音。 旁人听着,不由在心里轻嗤,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梁神医岂不是治病治糊涂了? 以玉无双的实力要评价也该请陛下或者江湖上的老前辈,比如青琅剑圣和雾剑阁的几位掌门,哪里轮得到一个舞姬指指点点? 沈皎细胳膊细腿的,怕是连剑都拿不起来,能指点什么? 指点玉无双如何跳舞?还是指点如何勾引男人?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这是他们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 李旺来不知晓沈皎会武,他本质上的想法和其余人大差不差。 但他并非看不起沈皎是舞姬出身,每个人都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上闪闪发光,就比如玉无双剑术卓越,可他们姑娘舞力超群。 所以,就是沈皎说不出正确的评价,他都要举双手双脚赞成,可不能让他们姑娘在外人跟前丢脸呢! 李旺来瞪了一眼身侧看笑话的路人,路人恶狠狠的回瞪他,二人莫名杠上,谁也不让谁。 沈皎磕完最后一颗瓜子,看得津津有味,没料到梁珩会突然问她,差点把瓜子皮吐他脸上。 也不看看人家玉无双的真爱粉有多少,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对玉无双做评价,这不是招人嫌嘛。 “厉害,很厉害,非常厉害。”沈皎求生欲很强,竖起大拇指夸赞三连,“佩服,十分佩服,相当佩服。” 梁珩:“……” 李旺来笑眯眯的,“姑娘说话就是中听,简简单单几个字都能夸出不一样的意味来。” 喜苏喜宁点点头,“就是就是,姑娘夸人就是不一样。” 众人闻言,眼底的鄙夷遮都遮不住,直接喷涌而出。 他们说什么来着,这舞姬果然是个中看不中的! 也不知道这样的废物是如何有胆子来武林大会抽号码牌的,简直不自量力,纯粹找死。 若非有暴君撑腰,这舞姬还敢这么嚣张? “师姐,恭喜你晋级,虽然早料到结局,还说要说恭喜恭喜!” “师姐,你进步也太快了吧,尤其是那招银蛇锁喉,现在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师父若知晓,一定会引以为傲的!” 玉无双一下场,铸剑山庄的弟子立马齐刷刷的围上来,将她围在中间,兴高采烈的吐露心声。 她原本打算去找沈皎谈一谈,抬眸望去,沈皎一行人却已不见人影。 “师姐,是在找那位沈姑娘吗?”弟子察觉到玉无双的视线。 也怪不得他猜得准。 主要是因为沈皎生得十分好看。 她虽名声不太好,但奈不住那张脸清绝精致,姿态婀娜,通身的贵气,与世间的通俗剥离开来,如仙如妖,就算四周人群密集,也总能叫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玉无双没否认,看着弟子,“她去哪了?” 弟子道:“不知,好像是被青琅剑圣叫走了。” “嗯。” 玉无双点点头,坐回位置,不再说话了。 不过半刻,她默不作声的和一位陌生人换了一个位置,陌生人恰好是她的粉丝,开开心心拎包包换座位。 在这个角度,她才能第一时间从南疆鞭王手里救下沈皎。 …… “二哥,玉姐姐好厉害呀,语儿日后也想习武……嗯?二哥?你在看什么?” 有铸剑山庄医者专门配制的药膏,沈语被蜜蜂蛰过的脸到今日已经几乎恢复,她没在戴帷帽,只简单挂了面纱。 为了找机会和青琅剑圣道歉,她今天刻意缠着沈清野坐在云雾剑阁这边的位置。 “没,没什么。”沈清野摇摇头,他摁了摁太阳穴,只觉是眼花了。 为什么那个舞姬的侧面那么像沈皎呢? 一个人可以同名同姓,可容貌呢?千万个人千万张脸,容貌也会那般神似吗? 他想再看清些。 可四周人头攒动,人影摇晃,他的视线总被有意无意遮挡,直到沈皎被青琅剑圣叫走,他都没有看到其正面。 沈语和沈清野生活了十年,平时关系挺好的,她很了解沈清野,她抿了抿唇问,“二哥,是想姐姐了吗?” “怎么可能?我想府上看门的狗,都不会想她!”沈清野立马否认。 沈语垂下眼帘,“自从知晓那名舞姬与姐姐同名同姓之后,二哥就变得有些奇怪,时常心不在焉的,如果,二哥真的想姐姐的话,我们可以向大哥请示,去护国寺看望姐姐。” 这句话猛然点醒了沈清野,是了是了,沈皎当初是被大哥沈清丞送去护国寺的,同时,还派有几十名护卫监视,她是万万逃不出来的。 所以,这个舞姬大抵只是和沈皎长得像罢了。 沈清野摸了摸沈语的脑袋,“不要再提起她影响心情了,放心吧,二哥既然答应带你出门散心,又怎么会去看那个没心没肺的撒谎精,她当初那么污蔑你,就让她这辈子都待在护国寺好了。” 后半句话,他的语气净是嫌恶。 沈语低着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102章 炸毛仓鼠 青琅剑圣喊沈皎过去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因为想见她的并不是她的老师兄青琅剑圣,而是闲得蛋疼的姬氏公主,姬厌。 沈皎心道,当皇帝的逼格真高,找人跑腿都非得挑剑圣级别的。 “陛下,您是有什么事吗?”她眨眨眼,乖巧的问。 沈皎异想天开的猜测,姬厌这厮会不会是突然脑子抽风,良心发现,不打算让她命折比试场了? 所以,才把她唤回来? 毕竟,暴君的脑回路十分叛逆,一切皆有可能,谁也说不准。 要永远心怀希望。 姬厌并不言语,只是缓缓摊开掌心,长得好看就是好,如此漫不经心的动作也极其赏心悦目。 沈皎感叹着感叹着才发觉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唉,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她赶忙回过神,认真思考暴君这是何意? 伸个手又不说话? 好的不学,学聋哑人打哑谜,说句话是影响你姬三岁装酷了吗? 她心里忍不住腹诽,面上却依旧带着春风般温暖的微笑。 暴君静静的看着她,就是摊着手不说话,那双漂亮到犯罪的凤眸印着满脸懵逼的沈皎。 不行了,不行了,遭不住遭不住。 沈皎率先败下阵来,匆匆移开目光,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胸口,再看下去,她怕是会忍不住做出点少儿不宜的事情来。 见状,青琅剑圣急得脑瓜仁疼,忍什么?到底是在什忍什么? 年轻人,血气方刚,就是要胆子大! 他瓜子花生凉白开都准备好了,却硬生生给忍住了? 青琅剑圣先是看向满脸一副“好险,差点就流氓了”的沈皎。 再看了看“她是胸口闷吗?为什么要拍胸”的姬厌,恨不得立马去挖松蘅掌门夫妻的坟,让他们夫妻来教教这俩不开窍的孩子谈恋爱! 气死个人了真是! 沈皎没空搭理急得跺脚的青琅剑圣,她只是单纯以为她的老师兄脚板心刺挠。 她看着姬厌摊开的手掌,掌心上还留着她画的小胖墩。 是嫌弃画的丑?所以要擦掉吗? 这里的眉笔显色却不持妆,沈皎用指腹轻轻一蹭,小人脑袋就嘎掉一半。 她动作往下,准备嘎掉整个脑袋,手腕却被姬厌抓住,奇怪的问:“你干什么?” 沈皎:“……”呀,看来猜错了,不是擦小人。 她忍下想呼某人一爪子的冲动,又夹着嗓子温温柔柔问:“既然不是要擦掉这个画,陛下到底想干什么呢?” 姬厌无动于衷,甚至还隐隐有些嫌弃,似乎在好奇如果放颗核桃在她嗓子眼,核桃会不会脱壳? 核桃会不会脱壳她不知道,但她一定会脱皮。 沈皎怀疑她以前网上冲浪都冲进马桶里了。 说好的女人不会夹子音,怎么俘获男人心,女人学会夹子音,哥哥永远不变心! 按理说,夹子音配她这张脸,那简直就是顶配绝配天仙配。 难道说,暴君不喜欢嘤嘤小绵羊,他喜欢是山东好汉黑李逵? 沈皎悟了。 啧,这狗逼帝君的口味相当重啊。 …… 姬厌玩心很重。 他本来打算说话,但看到沈皎气鼓鼓,忍不住张牙舞爪的样子,他顿时来了兴趣,当哑巴当上瘾了。 沈皎问了十几遍,他都不说话,甚至连点头摇头这种简单的指令都不表示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累得她一口气喝了三杯茶水。 李旺来眼疾手快,换了个大号茶杯,尽数给她满上。 沈皎:“……”我只是渴,但我不是水牛谢谢。 姬厌的心思比女人的心思还复杂,还要像海底针。 她沉思片刻,把自己手放在暴君手掌,“哇,陛下的手确实比我的要大一些。” 姬厌疑惑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这种肉眼可见的常识有什么好比较的? 沈皎炸了,理智当场离家出走。 他还好意思不明白?嘴是长来做摆设的吗?她做出这么脑瘫的行为是谁的错,这人真的没点数吗? 他玩心大发,陪他玩就是大发慈悲了,居然还有脸嫌弃她! 姬厌看清楚她的脸色,突然笑出声,想要抱她。 沈皎幽怨的后退几步。 想抱就要给抱? 那不行! 软柿子也是有脾气的好吧! “生气了?”姬厌问。 沈皎:“……” 这也要问? 看不出来她已经怒发冲冠,头发都要燃起来了吗! 草,好特么气哦。 姬厌难得看见炸毛仓鼠硬气一次,又别扭又咬牙切齿,觉得有意思极了。 可他突然就想抱抱她,没有原因,于是,他拿出拿十两银子,“过来给孤抱抱,这个归你。” 青琅剑圣:“……” 十两银子? 看不起谁呢?你堂堂一国之君,十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想当初,松蘅掌门买束花都花了十五两银子。 他家小师妹能同意就怪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十两银子收买,但沈皎会。 抱一下不会缺块肉,还能把钱要回来,划算买卖,不亏。 青琅剑圣沉默了。 然后怀疑人生的离开,李旺来问:“青琅剑圣,再过一会儿姑娘就要和南疆鞭王比试了,您着急忙慌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青琅剑圣:“有,刨松蘅的坟。” 李旺来:“……”好端端的,刨坟干什么? …… 每一场比试结束后,会中场休息半刻钟,眼下时间临近,沈皎还在给暴君当抱枕。 这种生活太萎靡了实在,对手可是叱咤风云的南疆鞭王,她怎么能这么颓? 虽这么想着,但沈皎还是躺着一动不动。 暴君抱着抱着,突然就把他宝贵的手掌心摊开,她心累无比,这个游戏真心不好玩! 如果有选择,她宁愿去拔几十斤萝卜。 不过这次,姬厌没有再和她打哑谜,而是不知从哪摸出一支眉笔,让她画。 “陛下,您想让我画什么呢?铠甲勇士,美少女战士,奥特曼,嗯,李逵我也能画。”沈皎问。 有一种拿中性笔给上小学的侄子画手表的感觉了。 毫不自恋的说,她的绘画技术勉勉强强还可以,算不上栩栩如生,但称得上活灵活现。 姬厌不知道这些是什么玩意,只是看着她,“把小人改成仓鼠。” 嗯?她撸起袖子准备来副清明上河图大干一场,结这人却要画只仓鼠? 沈皎不懂暴君这么吊炸天的杀手,怎么会喜欢毛绒绒的仓鼠? “陛下,那您想要什么样子的仓鼠?” 姬厌捏了捏她的脸,“炸毛的。” 沈皎:“……” 炸毛仓鼠就炸毛仓鼠呗,看她干什么? 第103章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江南剑圣,月下刀客,南疆鞭王和清谷枪神四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独行侠。 之所以称之为独行侠,是因为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这四人容貌特色,身高体型,家境如何?对其的了解,少之又少。 就算有人碰巧偶遇过,为保险起见,也是万万不敢大肆宣扬出去的。 以至于大家在现场,却连谁是南疆鞭王都认不出来。 比试时间即将开始,比试台上的俩主角却迟迟没上台。 那舞姬不用说,一定是因为心虚害怕,所以才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 不过舞姬来不来都不重要,反正都挨不过一招。 但南疆鞭王为何也迟迟不到场呢? 众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窃窃私语,都在吹嘘南疆鞭王的英雄事迹,虽然本人不在场,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稳定发挥。 沈皎也很好奇她的对手,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手捧瓜子,混在人群中,侧耳倾听,很是乖巧。 奈何她这张脸太惹人注目,让人不想注意都难。 在场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实实在在的见过舞姬。 众人只当这位颇有姿色的小娘子也是南疆鞭王的粉丝。 有人一本正经的说:“我听我三姨夫的姐姐的表弟的堂妹说,她有幸见过南疆鞭王一次,平时是淡紫色的头发,宛如琉璃般剔透的紫眸,打架时,南疆鞭王的头发会变成火焰般的红色。” 沈皎:“……” 劳问远方堂妹一句,南疆鞭王开心的时候会不会下樱花雨?难过的时候会不会下玫瑰雨? “我没见过南疆鞭王,但是我却见过他的鞭子,那是一条极其有灵气的鞭子,喊它往左不会往右,喊它往前不会往后,喊它卷什么就卷什么,厉害着呢。”这位兄台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的,骄傲的竖起了大拇指。 沈皎:“……”毫不夸张的说,这鞭子好像她家狗子啊。 又一位仁兄迫不及待的开口:“我突然想起来,我也见过南疆鞭王,那天的夜很美好,月亮又圆又亮,他站在我家房顶,斗篷随风飘荡,他头顶在发光,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我的神,我家的屋顶这辈子为他而留!” 沈皎磕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这不比话本子听着有趣? 众所周知,群众编故事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信手拈来,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玄乎,说书先生听到都想递笔,当场转行。 听了好一会儿,她对南疆鞭王归纳总结出来一句话就是—— 这位鞭王不像是个人。 “你好,请问一下,瓜子好吃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润的男音,光听声音年纪不大,估计是个少年郎,挺有礼貌的。 沈皎闻声回头。 这位少年郎却是位戴着半张面具的,奇怪的是,面具却将双眼也遮住,只露出口鼻。 不过身段高大,比暴君矮不了多少,一时间她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少年? 姑且当他是吧。 不过,看不见也能在茫茫人群中准确的找到她? 好厉害的听声辨位。 “还行,要来点吗?”沈皎问。 梁珩喜欢看热闹,光看热闹不过瘾,尤其爱准备点零嘴和西瓜,顺带也给她带了一份。 西瓜被暴君削碎喂狗了,坚果也被暴君那个败家子拿去喂狗了,还剩下些瓜子。 面具少年点点头,也不扭捏,“那就来一点吧。” 沈皎问:“有五香味和焦糖味的,你喜欢哪个?” 面具少年道:“焦糖味吧。” 焦糖味没剩多少了,沈皎大大方方的,将仅剩的五颗焦糖味瓜子,全部都分给了他。 面具少年:“……” 他又从容淡定的说:“还是再吃点五香味吧。” 沈皎又从荷包里摸了一把五香味的瓜子给他。 面具少年这才满意了,和她一起咔嚓咔嚓磕瓜子。 与此同时。 站在不远处的姬厌,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眼尾勾人上挑,眸底晦暗不明,周身萦绕着股森冷的气息。 有暴君在的地方,周围便会不约而同的让开一块空地。 然后,身处后方的看客就发现,暴君的手掌心上有一只……仓鼠? 是,是仓鼠吧? 众人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定睛仔细看,发现不仅仅是只仓鼠,还是只……炸毛仓鼠? 不愧是喜怒无常的暴君,连喜好都显得十分不同寻常,令人不解。 李旺来看不懂暴君的脸色,在他眼里,除了沈皎在,暴君永远都是满怀戾气。 他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陛,陛下,要不然下官去将姑娘请过来?” 那戴面具的也是个不识时务的,竟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搭讪姑娘。 也不对,偷偷摸摸背着陛下搭讪也不可。 “请过来干什么?”姬厌目光冷飕飕的。 冻得李旺来一个激灵。 他心道奇怪奇怪,王城那些情侣但凡和同龄异性多说几句话,就寻死觅活的,怎么暴君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他小声提醒道:“陛下,那位公子的年龄应该和姑娘差不多。” 同龄人极其容易产生好看,而且,姑娘又那般好看。 暴君看着炸毛仓鼠嗑瓜子,云淡风轻的说:“怕什么?孤就在这里看着,他若心怀不轨,孤第一时间就可以拧掉他的头。” 李旺来:“……” 陛下啊,您能不能长点心?下官想表达的重点,很明显就不是这个。 正在李旺来思考要不要再说得清楚一点时,暴君突然踹了他一脚,嗓音漫不经心,“去,给孤找个麻袋来。” …… “你是不是想了解南疆鞭王?别听那些人胡编滥造,问我,想知道什么?随便问。”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面具少年很讲江湖道义,一副“老子什么都知道”的态度。 沈皎也没什么想问的,该说的重点,姬厌早早给她科普过了。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香,已经燃了三分之二,待全部燃尽,她就要被迫赶鸭子上架了。 “随便吧,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沈皎道。 “这好办。”面具少年磕瓜子的速度很快,又找她要了一把。 他这才缓缓开口:“其实,这南疆鞭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有根鞭子,长达两米八,从头到尾都有锋利尖锐的倒刺,不过有倒刺也不是很好,很容易刮破衣服。” “既然担心刮破衣服,为什么还要弄倒刺?”沈皎蹙眉,不能想象她的漂亮裙子被鞭子挂脱线。 第104章 不战而胜 面具少年“啧”了一声,颇为头疼的说:“还不是因为他有个不好糊弄的娘,反正他也不是很厉害,就吹的玄乎,而且,对付他也很简单,他晕人,只要引他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就可以了。” 沈皎没想到这少年连南疆鞭王的致命弱点也知道,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这个弱点倒是让她想起一位路人。 初来云雾剑阁那天,就有位晕人的仁兄,不过,当时那位仁兄爬树爬得贼溜,她并未看清其模样。 只是感觉,他一点也不像是一鞭子能卷三颗脑袋的人物。 “唉,不说这个了。”面具少年又把瓜子吃完了,还很有素质的把瓜子壳放在随身携带的兜兜里。 看到面具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样,沈皎顿悟,干脆把荷包里所有瓜子,全部都倒给他。 他双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沈皎表示没关系,反正她也磕累了,老实说,现在有点想喝水。 面具少年又问:“我和你说了南疆鞭王,那你可以和我说一说陛下身边那位沈姑娘吗?如果你认识她都话。” 这两天大家都习惯用那舞姬来称呼她,听到少年称呼她为“沈姑娘”,沈皎对他的礼貌程度又加深了些。 “可以,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面具少年大抵也不知道具体问些什么好,思来想去也只憋出一个很纯粹的问题:“听说沈姑娘很好看,真的吗?” 这问题简单,沈皎毫无压力的点头,一点都不心虚,“嗯,确实很好看,就和我一样好看。” 少年戴着面具,闻声偏头往她这个方向看,动作十分到位,却也只是看了个寂寞。 尽管看了个寂寞,他还是极其认真的夸奖道:“真的诶,你真的很好看,就和九重天上的仙子一模一样。” 这种话夸奖的话偶尔听听会很开心,但托了梁珩和李旺来的福,她对这种简单夸赞已经多多少少免疫了。 沈皎:“谢谢,你眼神也不赖。” 面具少年羞涩笑了笑,“是吗?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我家里人都说我眼神不好。” 沈皎:“……” 面具少年磕瓜子速度是真的快,不一会儿,就没了,她合理怀疑他家是不是卖炒货的? 少年收好瓜子壳,又问她:“我还听说,她仗势欺人,嚣张跋扈,把那什么王柔柔腿都整瘸了。” “也没有很仗势欺人吧。”沈皎好心提醒:“哦,她好像叫胡柔柔。” 九百两的大客户她记得很清楚。 面具少年压根不在意王柔柔还是胡柔柔,他赞同的点头,“我也觉得没有,我要是她,若要仗势欺人,我就喊陛下把这些嘴碎的全部砍了,这才叫仗势欺人。” 沈皎:“……”少年,年纪轻轻的,杀气不要这么重。 “你觉得南疆鞭王和沈姑娘谁会赢?”面具少年没瓜子磕,就捏瓜子壳玩。 这还用问吗? 铁定是南疆鞭王啊!路人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面具少年。 沈皎严重怀疑这个面具里面有机关,就和汽车玻璃一样,她在外看不见少年的眼睛,但是少年从内却可以看清周围一切。 因为,这位路人只是单纯用眼神攻击他,半点声音没有,他却立马偏头,准确看向那人的方向,气势凛然。 路人被现场抓包,尴尬的跑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其实,我也觉得南疆鞭王会赢。” 沈皎本来还想努努力,不求获胜,但求挨过几招,但听说南疆鞭王的鞭子居然丧心天良的有倒刺,她就放弃了。 万一不小心挨了一鞭子,多疼? 面具少年和她意见不同,他说:“我更看好沈姑娘。”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是她的脸吗?”沈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闻言,面具少年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也许是吧,你说话好有意思,对了,我叫顾铁牛,家住荷花村,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一下吧,如果有机会,下次见面请你吃瓜子。” 沈皎面不改色,“巧了不是,我叫沈翠花,家住荷花村隔壁的杏花村。” 面具少年:“……” 二人说到这里,最后一点香也随之燃尽。 裁判是云雾剑阁的弟子,他抬起重锤敲响鼓,“时辰到,第五十六场比试正式开始,请沈皎和南疆鞭王速速上台。” 裁判话音刚落,众人立马左看看,右看看,想第一时间发现南疆鞭王会从哪个方向上台。 然后,他们就看到方才认真嗑瓜子的二人组,互相告别之后,不过片刻,却在比试台上再此会面。 沈皎:“……”顾铁牛? 面具少年:“……”沈翠花? 众人:“……” 所以,你俩刚刚是在演什么? …… 这场比试最终是沈皎不战而胜。 沈皎压根不想晋级,也不想参加后面的比试,和裁判说她认输。 可南疆鞭王更狠,她举手的瞬间,他使用内力把自己给弹飞了,然后躺在地上,颤颤巍巍指着她,“姑娘,好,好生……好生厉害,在下,甘拜下风。” 沈皎:“……” 如果不是真不认识,她都忍不住怀疑南疆鞭王是不是自己找的托? 众人:“……” 他们期待这么久,就这?真不是在演吗? 南疆鞭王一定是被陛下收买了!一定是这样! 沈皎在比试台上连半盏茶时间都没待满,就下场了。 梁珩和喜苏、喜宁专门给她准备的加油横幅都来不及拉开。 三人并不气馁,表示明天再用。 尽管沈皎在台上待的时间极短,但这次,却叫沈清野看清了她的正脸。 那精致的眉眼,鼻梁,嘴唇,拼凑在一起,成就了一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近段时间的猜测突然被证实,当即一股说不明的郁气直冲沈清野的天灵盖,连沈语都忘了喊,直奔沈皎而去。 “二哥,你先别生气,姐姐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你等等我呀。”沈语自然也看到了沈皎,阴狠的眸底划过一丝疑惑。 怎么会…… 怎么会还活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沈语袖子下面的手指紧了紧。 沈皎想去找姬厌,却没看见人。 奇怪了,明明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瞬间就跑不见了,她没注意到的是,所谓的顾铁牛也一并消失了。 此时此刻,在某条阴暗的小巷子里,李旺来捂住眼睛不忍看,只能听见被麻袋套住的重物,不断落地的哐哐声。 哎哟喂,真惨呐。 第105章 她不想丢人 “沈皎!” “沈姑娘!” 二人异口同声,同时呼唤沈皎,一男一女两道声音,语气却迥然不同。 男音隐隐压着某种不知名且厚积薄发的怒气,而女音,清透幽淡,好似有事相求的局促。 沈皎回头。 先是看见身着铸剑山庄制服的玉无双,发饰简单,妆容清透,陡然入眼,俨然一副英姿飒爽的姿态。 她眼眸一亮,不愧是江湖一枝花,好看,确实好看。 而后的人……便是暴君的小仇人沈清野。 虽不知这位安伯侯府上的沈二公子到底是做了何事,被睚眦必报的姬氏公主记恨住了。 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有气就去找暴君,干嘛用“吃人不吐骨头”的眼神瞪她? 真的会忍不住做噩梦的好吗! 她也回瞪一眼! 沈清野:“!!!” “不知二位找我家姑娘有何事?”喜苏和喜宁对行宫发生的事耿耿于怀,二人立马警惕起来,把沈皎挡在身后。 侍女保护主子是本分,玉无双并没有因为侍女的态度而生气。 她当即表明来意,“沈姑娘,我是铸剑山庄的玉无双,有些事想和你谈一谈,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尽管彼此都认识对方,玉无双还是礼貌且谦虚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她原本计划在南疆鞭王和沈皎的比试上,救下沈皎,以救命之恩作为筹码来和其谈条件,结果,一场万众期待的比试却是场乌龙。 她没辙,只好趁暴君不在的时候,来找沈皎,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也是木漾最后的机会。 “方便,方便,玉姑娘可找好了地方?”沈皎迫不及待的点头。 拜托,她可不要太方便了,她现在视玉无双为她的女神好吧,再待下去,她都快被沈清野的目光烧成碳灰了。 贼凶狠,贼恐怖,贼无理取闹。 “啊?”玉无双有些诧异沈皎竟这般好说话。 不是,就这么同意了? 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她看了一眼沈清野,当即回过神来,“那就去李大人的住处吧。” 其他地方尽管很安全,没有暴君恩准,她又哪里敢擅自带沈皎去。 “可以,可以。”沈皎去哪都行,去茅厕畅谈都没意见。 唯一的要求,只要别有沈清野这只怒火中烧的斗鸡在场就好! 她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不知往哪个方向走 沈皎环顾四周,想找其领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道胖乎乎的可爱身影。 奇怪,暴君不在,怎么李旺来也不在,不会是拍马屁一不小心拍到了龙臀上,被拉去犄角旮旯嘎掉了吧? 不过,沈皎想了想就否决掉这个猜测。 以姬三岁那毫无道德底下的德行,想嘎谁当场就嘎掉了,恨不得找几百号人当观众,不可能偷偷摸摸的。 所以,这君臣二人是干嘛去了? …… 沈皎不认识路,好在玉无双去过一次,二人压根没理会沈清野,视其为空气,直接掉头就走。 喜苏和喜宁则留在来守着沈清野,生怕这厮追上去找打…… 啊不,是追上去找自家姑娘的麻烦。 她们姑娘那么温柔可爱,风吹就到,柔弱得不能自理,不会打架的! 沈清野看到沈皎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再没给予理会,气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但气归气,当看到沈皎那宛如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他胸口就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闷得喘不过气。 沈清野烦得五脏六腑都难受。 因为攀上了暴君这棵大树,所以,才敢如此放肆的假装不认识他吗? 以前的沈皎,不论如何,总会规规矩矩喊他一声二哥,但喊不喊都无所谓,他听着反胃。 所以,每次沈皎喊他二哥的时候,他都会极其厌恶的制止她,他只需要沈语这样的妹妹,他也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沈语! 但现在,沈皎的默然又让他十分不爽。 很想揪着沈皎的领口质问她,怎会如此没有礼貌?没有教养?打小教她的礼仪是教到猪脑子了吗! “区区两个狗奴才也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沈清野大声怒斥拦在跟前的喜苏和喜宁。 喜苏和喜宁只当没听见,是谁很重要吗? 什么身份也不可能比得过陛下的身份吧?再重要能有姑娘重要吗? 而且,不要随随便便看就不起人,她们可是被暴君吓大的! 普通的恐吓就跟挠痒痒差不多好吧。 侍女的态度把沈清野气得肝疼,“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安伯侯的公子!再不让开,小心我不客气了,你们两个的命在我手里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知道吗?” 闻言,喜苏“切”了一声,“不可能有我们这么大的蚂蚁。” “没错。”喜宁也跟着“切”了一声,“吹牛。” 喜苏:“除非你现在就一把捏死我们。” 喜宁:“对,不然我们不信。” 沈清野:“……” 如此又欠又不正经,一看就是沈皎带出来的侍女! 人家沈语教出来丫鬟,规行矩步,安分守己,恪守本分,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这两个懂规矩! 沈皎和玉无双走得贼快,跟逃命似的,不一会儿便看不到人影了。 沈清野又气又急,主要他也不知道李旺来住在何处,不得不说出不是很想承认的事实,“沈皎是我妹妹!所以,你们可以让开了吗?” 喜苏和喜宁压根不信,不约而同的开口。 喜苏撇撇嘴角,“不可能,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姑娘可比你好看多了。” 沈清野:“……” 喜宁翻了个白眼,“不可能,别以为你和姑娘都姓沈,就可以碰瓷。” 二人齐道:“我们不信!” 沈清野:“……” 他无数次想过把沈皎剥离他的生活,但从未思考过,有一天他要向外人证明沈皎是他亲妹妹。 沈清野懒得和俩侍女拉扯,反正等找到沈皎,他第一时间就要让她将二人发卖掉! 他极其不屑的笑了一下,准备使用轻功离开,可刚飞起来,就被一股强大而不容反抗的力量拽下来,噗通摔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沈清野这一摔摔掉了帽子,露出了他的小光头。 当时被雷劈的太狠,除了剃光重新生长,他别无选择。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都惊呆了,哇,现在的王城贵公子竟是流行这种发型吗? 沈语就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众人眼底的嘲笑让她立马打消了上去搀扶沈清野的冲动。 太丢人了。 她不想丢这个人。 第106章 她是安伯侯的沈皎 沈清野爬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无常,难看至极。 想他堂堂安伯侯府的二公子,到哪里不是被人簇拥,被人敬仰,何时这般丢脸过! 他无比羞愤,第一时间就想捡回帽子。 岂料,人物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胖墩墩有点丑的狗子,二话不说叼着他的帽子屁颠屁颠跑了。 沈清野:“???” 狗子见他没追上来,还故意往回跑两步挑衅他。 沈清野:“!!!” 卧槽,谁特么养的狗啊,都没人管管吗?!能不能有点道德! 沈清野顿时气得青筋暴起,势必要捏死那条狗。 突然,一抹绣着金丝蔷薇的黑袍映入眼帘,随之而来的,是惊心动魄的摄人寒气。 他心一惊,硬生生把话咽下去,毕恭毕敬唤了一声:“陛下。” 喜苏和喜宁见到暴君,瞬间变回唯唯诺诺的小鹌鹑,老老实实的朝后方行了个礼,然后匆匆离开。 “喜苏,你有没有觉得沈二公子好像个什么东西呀?”喜宁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说。 沈清野胸口涨得疼:“……” 这时候又知道他是沈二公子了? 喜苏想了想,“卤蛋吗?” 喜宁:“有点,但我觉得他更像是一只翻了壳的王八。” 习武之人听力都异常灵敏,尽管二人是在正儿八经的窃窃私语,但这对话还是尽数落在众人耳朵里。 于是乎,大家的目光就变了。 从好奇他特立独行的光头,变成好奇他更像卤蛋,还是更像翻壳王八? 沈清野:“……”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定要将这俩毫无规矩的臭奴才给卖掉! 李旺来认为这事还是要分开来看,比如光看头,铁定是颗卤蛋,但若是从头看到尾,那么,沈二公子就是只翻壳王八。 “顾公子认为呢?”李旺来问身后鼻青脸肿的顾谙。 顾谙就是南疆鞭王。 不过他现在身披麻袋,脸上的面具也没了,遮住眼睛的是李旺来热情赞助的裤腰带,众人一时间都没认出他是谁,以为是丐帮来的小瞎子。 顾谙又没见过沈清野,什么王八卤蛋的他也不知道。 他现在浑身疼得厉害,只想找个地方躺着嗑瓜子,摆摆手随口说了句,“那就王八蛋吧。” 李旺来:“……”鞭王大哥啊,我是让你二选一,没让你合二为一。 沈清野:“……” 他已经被气得神志不清了,卖掉!卖掉!通通卖掉,这个瞎子也要卖掉! …… 姬厌一来,看热闹的众人也前前后后尽数散去。 笑话,谁敢看暴君的热闹? 那不是纯纯嫌命长,纯纯和美好的生活过不去吗? 人群散尽,沈清野的窘迫也消散了不少,他想起正事,看着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却不敢与其对视,他半垂着脑袋。 “陛下,臣有一妹,名叫沈皎,不知陛下可认识?” 姬厌面色坦然:“不认识。” 这个答案和沈清野料想的一样,暴君连他都记不住,如何能记得沈皎那个撒谎精。 一定是沈皎从护国寺偷溜出来,然后刻意隐瞒了身份。 他就知道,沈皎向来是个不安分的! 沈清野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她与陛下身边名舞姬长得一模一样。” 姬厌笑着说:“是么?如此,便把人带来比一比,若有半点不像,孤会挖掉你的眼睛。” 暴君笑起来很好看,眸底却是千里冰霜,有的人狠起来会目光如利刃,可他笑起来,却比锋刃还要令人瑟瑟发抖。 李旺来害怕得拉住顾谙的衣袖。 人都散光了,顾谙没人拉,只好不情不愿拉住了沈清野的衣袖。 沈清野:“……” 拉他干什么?他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沈清野有点懵逼,只觉脑子不够用,不是都说帝君猜忌心重?正常情况下,不是该立马怀疑沈皎的身份么? 再者,沈皎本人就在这,他去哪里再带个沈皎来比对? 他急忙道:“陛下有所不知,沈皎残害手足,撒谎成性,浑身恶习,屡教不改,她年前就被家兄送去了护国寺。” 姬厌扫了他一眼,目光阴嗖嗖的分外冻人:“三日,让沈清丞把人送过来比对,不然,孤就治你安伯侯府欺君之罪。” 这罪太大了,一言不合就连诛九族,而且,从护国寺到云雾剑阁,就算日夜赶路,不停不歇,也要耗费十多天。 三天,分明就是刻意为难。 沈清野有些激动,“陛下,世上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所以,舞姬沈皎就是臣的妹妹沈皎,她骗了您。” 顾谙没听懂,他突然觉得拉着沈清野很晦气,松开手,颇为嫌弃的在李旺来身上擦了擦。 李旺来:“……” 顾谙小声问:“诶,李来旺……” 李旺来纠正,“顾公子,下官名叫李旺来。” 顾谙:“行行行,李来旺就李来旺。” 李旺来:“……”行,你能打你喊的都对。 “你说这沈野清是不是脑子不好使。”顾谙点了点脑袋,“打个比方来说,就算沈姑娘是他亲妹妹,他当着陛下的面拆穿沈姑娘,不是置沈姑娘于水火么?我不信他是沈姑娘的哥哥,他好恶毒哦。” 李旺来已经放弃纠正他沈二公子不叫沈野清,而叫沈清野。 他赞同的点点头,“下官也不信,他好恶毒哦。” 二人齐刷刷摇头,啧啧嘴,“真的好恶毒哦。” 闻言,沈清野的脸色一阵羞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 他其实只是想证明沈皎是他那不成器的妹妹,他压根没有想到这些。 沈清野:“陛下……” “不,不不不。”姬厌轻轻摇了摇头,嗓音森冷无比,“她没骗孤,她是沈皎,但她不是安伯侯府的女儿,也并非你沈清野的妹妹,你知道吗?她与孤相见那刻起,仅仅只剩下沈皎这个名字了。” 怎么可以无关呢?沈皎骨子里流的就是安伯侯府的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永远改变不了,她是沈家人的事实!”沈清野不由提高了嗓门。 “哈哈哈……”姬厌忽而大笑,笑得喘不过气,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沈,沈家人?” 他目光骤然浮上暴躁的戾气,一把捏住沈清野的脖颈,“给孤听好了,你沈家的沈皎,已经死了,死在护国寺,死于客死他乡。” 沈清野呼吸不畅,脸色涨成猪肝色,奋力挣扎着。 姬厌忽而松了手,盯着掌心的炸毛仓鼠,“而皎皎,她是孤有幸养活的,这次她不属于任何人,任何人包括孤,孤的皎皎,她只属于春花烂漫时……” 他话音一顿,恶劣的说:“突然好想毁掉世间所有的春花烂漫,将她拉进孤的万丈深渊,坠入永劫不复,可她大抵会因此吃不下三碗饭。” 他笑了,“罢了,罢了,那就让孤附属她吧,谁叫她,怪娇气呢。” 第107章 向前看 玉无双找沈皎的目的,到底是为了身受重伤,导致昏迷不醒的木漾。 原本铸剑山庄的医者对其还可以救一救,但谁能料到暴君竟亲自找上门,把本就要死不活的木漾修理了一顿,现在,当真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命了。 造孽啊。 玉无双在梁珩那里吃了闭门羹,心都凉了。 木漾高烧不退,上吐下泻,甚至开始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老说自己有双隐形的翅膀? 医者吓坏了,把能用的药一股脑给他喂下去。 服了药,木漾的烧退是退了,却喊医者和玉无双站远点,莫要踩到他柔软光滑的尾巴。 医者:“……”这,这不会烧傻了吧? 玉无双看着一边摸着空气,一边陶醉其中喊“尾巴乖乖”的木漾,扶额叹气,一时无言。 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医者深思熟虑之后,眼一闭,心一横,把不敢用的药也一股脑尽数塞木漾嘴里。 赌赢了是喜事,赌输了是白事,反正都是件事,大差不差。 用药没过多久,药效便上来了,木漾短暂的清醒了一瞬间,随即浑身抽搐,双眼一闭,昏迷不醒。 医者摇头叹气,表示无能为力。 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几十年的医术毫无保留的全部掏空,可依旧毫无起色,他能怎么办? 玉无双急得焦头烂额,也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听说了胡柔柔的事迹,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沈皎才是请动梁神医的突破口。 对此,沈皎本人却很迷惑。 不是,有病确实该找大夫,但是,找也该找梁珩,找她干什么? 难道她看起来除了是个绝世风华的大美人之外,还是个成熟稳重的中介? 做中介就要有做中介的样子,毕竟,有钱不赚是傻子。 沈皎并未一口应下来,而是先去询问梁珩的意见。 得到小神医同意之后,才告知玉无双,可以将木漾带过来。 玉无双对此感激不尽,当即告辞,迫不及待去找她那差点在阴曹地府买房的智障师弟。 梁珩不愿救木漾也是处于私心,他担心沈皎有心结。 都说医者仁心,不过,他通常只认可前面两个字。 岂料,她竟非常善解人意的说,“梁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停留过去也无济于事,何必平添几分烦恼呢?人啊,不能一直纠结发生的坏事,还是得向前看。” 听听,多么老好人的发言。 梁珩以为沈皎是原谅了木漾,正感叹他家沈妹妹心眼好,不记仇,可谓大方又善良,单纯又体贴…… 结果,又听她继续说:“对了,听说木漾这些年的私房钱存了不少呢,你可记得要狠狠宰那肥羊一笔。” 梁珩沉默片刻,“不是要向前看吗?” “就是要向钱看啊。”沈皎眨眨眼,她是哪个字没说明白吗? 梁珩:“……”说的好有道理,他无法反驳,甚至还跃跃欲试。 沈皎换上一副暗自神伤的模样,她对着蓝天白云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挽回,但总得适当弥补一下,不然,我这受伤的心灵总是不得劲呐。” …… 虽然沈皎表示只需要“适当”弥补一下,但梁珩满脑子都只记得一句话,就是“要狠狠宰那肥羊一笔”。 宰羊他不会,但宰木漾这种人傻钱多的,他可不要太会了。 梁珩临危受命,不负所托,毕竟,沈妹妹拜托的事,必须得办的漂漂亮亮的。 于是,诊治之后,梁珩脸不红,心不跳的,将睁眼说假话的广告素养发挥到极致,成功把木漾的小金库哄骗一空。 奄奄一息的木漾险些气得当场痊愈:不要脸!奸商!禽兽!禽不如的奸商啊! 沈皎并不知道这些。 因为玉无双带木漾过来的时候,不知去哪玩够了的暴君也正好回来了。 玉无双不敢让暴君看到木漾,生怕挨致命一击,拜托沈皎帮忙应付姬厌。 沈皎点头同意,正好她也不想看到木漾那个不讲道德的倒霉孙子,害怕忍不住送其归西。 讹钱归讹钱,但不代表她原谅木漾了,这些顶多算她的精神损失费,心灵安慰费,名誉受损费……等等之类的。 姬厌沉着脸,眼皮有力无力的耷拉着,眼尾泛着疲倦的殷红,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 脸色臭得就跟成亲当天被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抢了老婆似的。 也不完全是,感觉小学生被抢了辣条也是这幅表情。 沈皎暗道不妙,是谁又惹三岁公主不高兴了?你说惹就惹吧,下次能不能先把人哄好了再给她送回来? 后续顺毛的工作她真的会累好吗! 到底是谁惹的? 出来挨打。 暴君很不开心,一进门,就塞了支眉笔给她,还把手掌凑在眼前给她看。 不知是不是眼花,沈皎莫名觉得三岁公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捧着手,定晴一看。 敢情是炸毛仓鼠被蹭掉了半条尾巴,眉笔画的都这样,能保持几个时辰已经算质量很不错了。 到底是公主呢,怪挑剔的。 沈皎接过眉笔,把炸毛仓鼠的尾巴添上,还把有些褪色的地方重新描了描,“好啦,陛下,这下可以管好久了。” 姬厌看了一眼,这才满意,周身的戾气也随之褪去,顺势拉着她的手躺在美人榻上。 沈皎:所以?你老人家摆出一抹杀人偿命的嘴脸,就单单因为一条尾巴? 她又恍然想起,邻居家的小孩儿因为奥特曼断了条腿,就哭得稀里哗啦,突然觉得,暴君生气也算情有可原? 可是,其他男孩子的光是奥特曼。 暴君的光却是……炸毛仓鼠? 沈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小榻躺一个小娘子足够,躺一个成年健硕的郎君也尚可,但要一次性承受两个人,就显得相当的为难和拥挤。 想想宿舍的单人床硬塞两个人,就能体会到这种窒息的心情。 姬厌发挥身为帝君的霸道,占据大半壁江山,躺的很舒坦。 可沈皎就不行了。 她躺在里面,里面贴着墙,她也贴着墙,像只刚出生的新手壁虎。 一会儿嫌挤到自己身前那对正在发育的小苹果,一会儿嫌压头发,一会儿又嫌呼吸不畅,快要喘不过气。 总之,这里不对劲,那里也不对劲,不停扭来扭去,浑身不自在。 她倒是想给暴君一脚,可她人怂胆子小,不敢不敢。 第108章 小贼 沈皎动作太大,不爽二字就差没有印在脑门上了。 以姬厌的视角来看,就是一只毛乎乎的炸毛仓鼠嫌躺得十分不舒服,可又不敢说,只好委屈巴巴的打滚以示不满,只希望罪魁祸首有点自知之明。 炸毛仓鼠滚得累了,就消停几秒,缩成一小小的团,继续委屈巴巴。 暴君觉得甚是有趣,故意视若无睹,饶有兴致的见沈皎滚来滚去,有时候卡住了,他还贴心的帮她翻身。 沈皎:“……”我特么谢谢你。 说实话,她是真的有点累。 这狭小的空间,动一下就跟捏面团似的,浑身肉被迫挤变形。 再搭配上身边这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她直接身心疲惫好吧。 沈皎后悔了。 要不然,这边的压力还是给到木漾吧? 她着实害怕那笔讹来的银子不是拿来消遣的,而是给她买棺材办席用的。 “陛下,您不热吗?”沈皎艰难的扯出一抹假笑。 这么热的天,别人恨不得一天到晚泡在冰窖里找凉快。 这人倒好,雷打不动的与世为敌,坚持发挥骨子里的叛逆,一定要和她跟石榴籽似的挤在一块报团取暖。 她严重怀疑,姬厌并不是不吃肉,他只是想吃自然条件下,九分熟的人肉? 冬天挤不行吗? 唉,好像真的不行,沈皎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暴君的体温那么低,冬天要是同床共枕,她岂不会被冻成冰棍? 看来,冬天得分床睡,不然,她年纪轻轻的怕就要得风湿病。 姬厌看穿沈皎假笑后面的骂骂咧咧,知晓她不想躺着。 她一贯心口不一,于是故意逗她,“不热。” 闻言,沈皎自暴自弃,干脆瘫在缝隙里面,夹缝中求生存。 好吧,实话实说,确实不热,暴君浑身散发的凉气隔着衣裳都能传达给她,有点像小空调的意味。 唯一的缺点,就是衣服太厚,如果少穿两件的话,抱着应该更加美滋滋…… 不对不对,要死了,沈皎想着想着发现思路跑偏,大惊失色,她这具身体最近是不是青春期到了? 怎么一天天的竟联想些少儿不宜的颜色废料! 她怎么能对性冷淡的姬三岁有这么龌龊的想法? 她怎么能对一开黄腔就被吓跑的姬公主有这么粗暴的想法? 大逆不道,完全就是大逆不道! 真想给自己两巴掌,她简直不是人。 沈皎在认真严肃的进行自我忏悔,而她的一举一动也落在姬厌眼里。 炸毛仓鼠滚累了就摆烂,她的心态向来极好,从不为难自己,遇到困难可以坚持一下,一下不行就躺平。 有时候暴君真的惊叹沈皎在他身边的心态,王城那些老狐狸没一个比她从容,平静得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只有在她身旁,姬厌才会有种偶尔是个正常人的错觉。 可他又时常不信,所以,总爱一次次折腾沈皎,来证明这一切的真伪。 “你在想什么?”姬厌问。 他注意到炸毛仓鼠眼底一晃而过的心虚,长眸撩起,眸底深邃无波。 这个角度暴君戳不到沈皎的脸颊,顺手只能戳到她的腰。 她怕痒,腰间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尤其敏感。 沈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脑子也短暂失灵,当即脱口而出,“我想要你脱光光。” “陛下,下官想问一下,顾公子……” 与此同时,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胖墩墩的身影,李旺来没说完的话当场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整个人宛如冰冻雕塑,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微乎其微。 李旺来双腿发软,害怕极了,豆大的汗水一颗接一颗的落下。 他是谁?他在哪? 活这不好吗?他为什么要来拍马屁? 这是可以听的吗? 不慎撞见陛下羞羞,李旺来感觉自己所剩的阳间寿命顿时到达了尽头。 呜呜呜…… 他还不想死,他这么优秀,他才升职,他还没处对象,还没看到陛下和姑娘成亲生孩子。 李旺来越想越难过,因过度惶恐,导致冷汗浸湿后背,立马下跪,磕头认错。 刚要开口,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在胸口,整个人都弹飞了,挂在院子的榕树上,摇摇晃晃。 …… 沈皎也愣住了。 整个人直接石化,欲哭无泪,迟早一天,她这张嘴要送她去投胎。 这一刻,她卑微又无助的心灵里,好似有一百零八壮汉,一边放着山歌,一边举着墓碑在蹦野迪。 救命! 谁来帮她挖个坑,埋埋她? 沈皎觉得地球不太适合她生存,她怎么能?她怎么可以?她怎么敢的? “陛下,这事很明显是个意外,您先听我解……” 释字还没说完,沈皎只觉一阵熟悉的劲风拂面。 然后,不出意外的,暴君人又没了。 “你特么别跑啊姬厌!”沈皎从小榻上翻身而起,扒拉着窗户大喊,“回来!你给我回来,陛下,你信我,我刚刚真的只是单纯逗你玩呢!” 你别怕啊。 我真的…… 真的没有那么色! …… 不知姬厌是不相信她的人品,还是对自己的姿色太自信,夜阑更深的时,也不见回来。 都说好事不过三,虽然,沈皎现在已经可以从容面对暴君被她吓跑这件事,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两句。 天气热,云雾剑阁也没料到堂堂九五之尊会来凑武林大会的热闹,住处虽然干净清雅,但到底比不上行宫的条件。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有暴君这个天然小空调,沈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有点烦,坐起身来发呆。 却发现四个角落都放半人高的冰炉,凉气幽幽,降温效果虽比不上中央空调,但也算很不错了。 所以? 她并不是因为热才睡不着吗? 那肯定是因为有蚊子! 一转头,又瞧见香炉里然着梁珩专门给她调的驱蚊香。 沈皎:“……” 她睡眠质量这么好,为什么会失眠?这不合理? 沈皎揉了揉头发,只觉更烦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听力尤其灵敏,尤其孤身一个人的情况,对奇怪且诡异的声音格外敏感。 沈皎还在发呆,突然听到了窗户那边传来细小甚微的动静。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的…… 不注意听压根听不见,但自打她会运用内力之后,五感提高了不少,这种程度的声响在她耳朵里,很是清楚。 不是吧? 她穷成这样,还有小贼惦记? 这里的小贼都这么不挑的吗? 第109章 专业中介 沈皎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和小贼斗智斗勇的经验。 但没见过猪跑,她还是吃过不少猪肉的。 根据她看过不少话本小说的经验来看,小贼半夜登门,通常只有两种原因,一为劫财,二为劫色。 如果是为劫财,她掂了掂自己只有十两银子的荷包,那显然说明这个小贼非常没水平。 她要是个贼,偷到她这种贫困户,处于人道主义都得倒贴几两银子给她。 但如果是为了劫色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沈皎悄然躲在暗影中,跟个小流氓似的,美滋滋的摸了一把自己细腻光滑的脸,那就说明这个小贼的审美还是相当不错的啦。 撇开这两种基本情况不谈,其实,还有一种十分危险且恶毒的目的,那就是掳她做为人质进行要挟。 但第三种情况应该不太可能。 因为面前这个小贼看起来壮是壮,但脑子……着实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 暴君住的房间既然不能满足金碧辉煌,高端上档次的这个条件,那至少得大得宽敞得有格调。 屋子空间太大,窗户的数量便不会少。 沈皎在姬厌喜怒无常的训练下,目前的心理素质可谓强得一批,遇到贼人不仅丝毫不慌,还能保持相对清醒和冷静的头脑。 她不知小贼实力如何,担心硬碰硬刚不过,干脆悄悄咪咪跑到另一个方向,从另一扇窗户跳出来。 有了内力的加持,她体态更加轻盈,身手更加敏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跟落叶掉地上似的,毫无存在感。 小贼丝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座院子平时应该没人住,绿化算不上很漂亮,但好在花草树木都十分茂盛,轻轻松松就可藏住一个人。 院门在小贼那边,沈皎担心打草惊蛇,只好躲在花丛中,怀里抱着壮胆用的青琅剑,静观其变。 透过绿植缝隙,就着房檐下的灯笼,她看见一个穿着夜行衣,把自己裹得连亲妈都不认识的黑溜溜小贼,正躲在窗户下面。 小贼似乎有职业焦虑症? 只见他一会儿站起来准备破窗而入,一会儿又蹲在地上画圈圈,如此重复,把沈皎都看着急了,恨不得上前帮他开窗户。 她打了个哈欠,既然这么难以选择,那就下次准备好再来吧兄弟? 时候不早了,她还要赶回去困觉呢。 小贼并没有感受到沈皎的脑电波,依旧在犹豫是用左手破窗好呢,还是用右手破窗好呢。 “听我的,用右手。”一道清丽的嗓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小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犹豫太久了,有人帮忙做选择那真是再好不过,他脑子一抽,老老实实的就用右手推开了窗户。 跳进房间的那一刻恍然察觉不对劲。 特么的!深更半夜的,谁在和他说话? 小贼一回头,登时对上沈皎那副“我是乐于助人的活雷锋,不用谢,如果一定要谢,请直接给钱”的贴心老好人表情,陡然大惊失色。 当即重心不稳,脚底打滑,双腿不受控制的在半空中跳了段鬼看都摇头的芭蕾,随即一个大劈叉,左脚在外,右脚在内,当场卡在窗框上面。 小贼:“……” 沈皎:“……”你这样会让我很尴尬啊,朋友。 小贼浑身僵硬,剧烈刺激的疼痛直逼天灵盖,止不住哆嗦,直冒冷汗,当即“哐当”一声,以脸着地的姿势失重掉在走廊上。 沈皎眼疾脚快,往后跳开一大步,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哇,好险,好险,差点就砸到我的脚。” 小贼:“……” 我特么……重点是你的脚吗? 重点是老子不仅门牙差点磕掉,还有可能要断子绝孙了! 黑粉多也有黑粉多的好处,比如可以练就一身百毒不侵的心态? 沈皎面对小贼的埋怨毫无感觉,甚至还想采访他一下第三条腿可还好? 她静静看着小贼蜷缩成一团,捂住生死不明的命根子,龇牙咧嘴,滚来扭去,像一条秃了毛的毛毛虫。 嘶…… 尽管小贼戴着厚重的面巾,但她还是能想象到,面巾下的那张脸有多么苦不堪言。 “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我认识的人不多,内务总管就算其中一位,如果实在不行了,我可以介绍你过去。”小贼的蠢是显而易见的,沈皎也不担忧打不打得过这个问题了。 至少目前看来,她可以一掌将其拍飞。 沈皎用这辈子最真诚的语气说:“介绍费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小贼痛不欲生,大抵是没见过这种时候,还不忘赚差价的中介,难以置信的瞪着沈皎。 他咬牙切齿道:“沈皎,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嗯?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沈皎浅浅回忆了一下,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沈清野?” …… 要说沈清野为何半夜来爬窗,得追溯到他被暴君锁喉那阵。 暴君捏他脖颈的瞬间,那股杀气是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的,没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活命,他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暴君却留他最后一口气。 沈清野心情很复杂。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最近多少听说,暴君近来不仅脾气有所收敛,还不怎么取人性命了,这都是因为身边那名舞姬不喜他杀人。 若舞姬单纯只是舞姬,他毫无感觉,甚至还能夸一句人美心善。 可舞姬居然是沈皎!他就受不了,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暴君的宠爱呢? 天下美人无数,暴君是不是眼神不好使?怎会看上沈皎那种人? 离谱离谱,这简直太特么离谱了。 虽然,姬厌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沈皎是沈家人,她流的是沈家的血,她的名字还刻在族谱上,这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的事。 就算暴君不愿沈皎和安伯侯府扯上半点关系,可沈皎自己有胆子和他们一刀两断吗? 不,她没有,这点沈清野很肯定。 不然,当初送她去护国寺那天,她就不会哭得死去活来,跪着求大哥不要送她离开。 沈清野想到这里,还是决定要铤而走险去找沈皎,劝她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是还想让他们认她,就赶紧回护国寺待着,好好忏悔赎罪去。 不要总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沈清野已经不怎么害怕暴君会不会杀他了,反正有沈皎这个挡箭牌在,她难不成还会眼睁睁看着自家亲二哥被弄死吗? 这完全不可能的。 第110章 转角遇到爱 沈清野心里有底牌,胆子就不由自主大了起来,傍晚又恰好听说暴君不在,如此大好时机,他怎可错过? 于是,他就来了。 他来的时候飞檐走壁,英姿飒爽,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谁能料到会差点折损自己的宝贝子孙根! 沈清野极其痛苦的捂着裆,苦不堪言。 他就知道,只要有沈皎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沈皎看着在地上疼得打滚沈清野,甚是疑惑。 不是,你们这儿有钱人的脑子,是不是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好好的王城贵公子不当,偏偏要来爬别人家的窗户当小贼? 沈皎眼里闪过一抹毫不避讳的疑惑和鄙视。 沈清野看到她的眼神,如果不是命根子真的差点夭折,他差点气得跳起来。 若不是碍于暴君的淫威,他堂堂安伯侯府的二公子会至于化身为小贼来翻窗户吗? 她怎能敢鄙视他? 不仅如此,竟还大逆不道的介绍他去当太监? 如果说,沈清野翻墙被抓包令他很愤怒,那沈皎介绍他去嘎命根子,就是对他赤裸裸的侮辱! 男人可以承受侮辱,但不能被说不行! 沈清野怒斥,“你这什么眼神!” 沈皎:“正常人该有的眼神。” 她觉得她的眼神已经很礼貌了。 这要是换做普通的小姑娘,早就将其当做不法分子抓起来鞭打了。 她但凡将暴君的暴躁的脾气临摹几分,青琅剑已经架他脖子上了。 沈皎突然觉得当好人好难哦,她好心好意帮他介绍出路,这人怎么还生气? 沈清野一噎,自觉兄长的颜面挂不住,怒吼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干什么!又想计划搞些什么幺蛾子!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记忆中的沈皎向来都只会惹事,整天就知道闯祸,闯了祸后,尽管证据确凿也打死不承认,行事作风格外丢人。 沈清野一如从前,下意识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批评沈皎。 沈皎:“???”你没事吧? 她当即对沈清野这个傻帽儿的脸皮厚度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理解。 还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沈皎沉默片刻:“……若没记错,这是我的房间,这话也该我问你吧?” 沈清野:“……” 他说完这话,也发觉不对劲,可让他给沈语道歉可以,但要是给沈皎道歉的话,他压根拉不下脸来。 而且,这也不怪他,如果沈皎不突然出现吓他,她他就不会摔倒,不会摔倒就不会疼得神志不清说了这些话。 说到底,还是得怪沈皎。 沈清野十分好面子。 在沈皎面前扭成麻花已经足够丢脸了,尽管身体某处的疼痛感还没有完全消失,他还是坚持扶墙,颤颤巍巍站起身。 一般这种时候,沈皎不管心情好不好,都会第一时间上前掺扶他。 一想到二人会靠这么近,沈清野内心就有一百个不乐意,眉头紧紧拧成一股绳,厌恶与嫌弃浮于表面。 比起沈皎,他更想沈语来扶他,语儿打小乖巧体贴,懂事听话,但这个时候,除了沈皎,他别无其他选择。 罢了罢了。 如果沈皎真想表现自己,今天就难得施舍她一次,且让她扶吧,沈清野如是所想。 他看了沈皎一眼,示意她可以上前来扶自己,他指了指衣袖,意思是扶可以,但万万不能碰到他的手。 不料,沈皎面色漠然,竟是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站的有点累,她干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冷眼旁观。 沈清野:“!!!”你到底知不知你在做什么! 沈皎是半点看不懂沈清野的意思,反正很傻帽儿就对了。 说句心里话,她甚至觉得他有点像动物园里面,因为智商低而天天被群殴的那只猩猩。 沈清野见沈皎不仅没动,还大摇大摆坐上了,顿时怒意横生,“你眼睛是瞎了吗?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我?” 他嫌弃她扶,和她并不打算扶是两码事。 果然还是语儿好,若是语儿在场,完全不需要他说这些!当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扶你?”沈皎翘着二郎腿,翻了个白眼。 没把你踹出去已经算本姑娘仁慈善良了好吗。 沈清野咬牙:“因为我是你哥!” 沈皎不甘示弱:“我还是你爹呢!” 这年头真是什么奇葩都有,当贼不成还乱攀亲戚,沈清野以为这样她就会扶他了吗? 做梦。 沈清野惊呆了。 虽然他在外面看着比较横,但在家,他不仅怵老侯爷,怵自家大哥,他还怵他爹安伯侯。 沈皎现在有了靠山,翅膀是真的硬了,不仅敢不认他这个二哥,还敢当他爹? 沈清野气的肝疼,自力更生站起来,“沈皎!我可是你亲哥,你胆敢如此和我说话?” 沈皎才不信,她这么聪明,怎么会有这么拉的哥哥? 再者,这种态度哪里就是哥哥? 沈皎叹息一声,突然发现,木漾那倒霉孩子看起来都比沈清野这傻帽儿和蔼。 她嫌弃不已的开口:“我才不当你亲爹呢,你这儿子,送给我白搭二两银子我都不要。” 晦气。 沈清野:“???” 沈皎想了想又说:“虽然我不要你这傻儿,但二两银子可以留下。” 这样的话,她就有十二两银子啦。 开心。 沈清野的关注点逐渐被带偏,不可置信的问:“我在你眼里还比不过二两银子?” 沈皎:“不然呢?钱在我心里,而你,并不在我眼里。” 沈清野:“……” …… 之后,沈清野说一句被沈皎呛十句,堵得哑口无言,总之,临走时已经被气得虚脱,差点原地升天。 真不知道暴君在怎么受得了她的。 以前的沈皎可不爱说话,总喜欢显摆她那点三脚猫功夫欺负人,他嫌弃她没有女儿家该有的文雅。 身为王城贵女,就该同沈语一般以礼服人,知书达理。 可现在,沈清野恨不得烧香拜佛,祈求沈皎是个哑巴。 不过,挨损的时候,他也发现了一件颇为奇怪的事,就是,沈皎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好像是真的不太记得以前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装? 沈清野皱了皱眉。 他刚从沈皎的院子出来,岂料,转角就遇到了爱,啊不,是遇到了恭候他多时的暴君。 “陛,陛下。”沈清野被吓得结巴。 半夜三更偶遇阎王,简直不要太可怕,他当即下跪,行了个大礼。 第111章 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沈清野这一跪,跪得相当五体投地,当真清脆无比。 他觉得他的膝盖差点骨折,本来就隐隐作痛的裆部,感觉有再裂开的趋势? 哪里单单只是遇到沈皎会倒霉,遇到暴君照样会倒霉好吗! 沈清野真的是服了姬厌这个神出鬼没的老六了。 怪不得沈皎和姬厌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能看对眼呢,心眼坏一路了都。 沈清野心里有诸多不满,但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他有被暴君锁喉的阴郁,便半垂着脑袋,安静如鸡,怂得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沈清野穿着黑不溜秋的夜行衣,若非今夜月光足够亮,他可能会与夜色融合,远远望去,像一个煤球,就近看着,也像一个霉球。 在这危机四伏,步步惊心的时刻,突然,沈清野的肚子极其不合时宜的“噗噗”了两声。 沈清野:“……” 姬厌:“……” 沈清野脸色顿变,只觉肚子翻江倒海,暗潮汹涌,有一泻千里之势。 他当即夹紧屁股,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坏了,坏了! 他晚膳时就不该多喝那半碗汤的! 可一想到那汤是语儿辛辛苦苦给他熬的,沈清野就不忍心怪罪了。 沈语不似不学无术的沈皎,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双手十分灵活,天生只适合写诗作画,弹琴练字。 可为了给他熬汤,那双白嫩的小手被烫了好几个燎泡,沈清野着实心疼,立马就把错误怪在沈皎身上。 如果下午沈皎没有二话不说就离开,他该说的话早说明白了,哪里就会来找她,若不来此,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沈皎那个不省心的错! 沈清野不管对错,自认为很有道理的就把锅甩给了沈皎。 甩了锅,心里是舒坦了,但肚子的情况没有半点缓解,反倒逐渐加剧,渐面临呼之欲出的趋势 他捂着肚子,紧紧夹着,脸都绿了。 沈清野欲言又止的看向暴君,满眼都是想释放压力的祈求。 想来这种时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吧。 可姬厌并不是正常人。 他对其视而不见,并表示不想搭理沈清野,也没有叫沈清野起来的趋势,甚至还十分嫌弃被熏到一般,脚尖点底,飞身就上了房顶。 沈清野:“……” 莫名感觉自己像颗行走的毒气弹? 沈清野心态炸了啊,暴君既然这么嫌弃他,为什么还不放他走? 放过他,对两个人都好。 姬厌:就不放,反正有压力的又不是孤。 沈清野现在是腿疼胯疼肚子疼,浑身难受,左腿靠右腿,右腿靠左腿,不停心理暗示自己:我不想去茅房,我一点都不想茅房! 面对苦不堪言的沈清野,暴君毫不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么晚了,炸毛仓鼠怎么还不睡? 君臣二人就着明月清风,闪烁辰星,一个站房顶一个跪地面,一个不动一个想动不敢动。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恐怕他得跪到天荒地老,他就算忍得,可他的肚子是半点忍不得啊! 沈清野欲哭无泪,他今天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觉得时机好,才会来找沈皎! 他干笑两声,硬着头皮问:“陛下,可否容臣去方便一下?” 暴君不答,并且在认真思考,炸毛仓鼠今天失眠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脱光光吗? 沈清野讪讪一笑:“臣方便完,立马回来继续跪。” 暴君亦是不答。 继续认真思考,为什么炸毛仓鼠今天不主动来找他呢? 上次揍木漾那傻子的时候,那么远的路,她都主动找来了。 今儿个他就在房顶上坐着,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就不找了呢! 莫非是因为他没去掐木漾的脖子?思及此,姬厌眸底划过一丝十分不悦的戾气,杀意腾腾。 沈清野险些被这股杀气泄了。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被梁珩救活的木漾连打了数十个喷嚏。 铸剑山庄守夜的弟子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木漾满脸惊恐:“我感觉有人想害我!” 弟子一时无言,打了个哈欠,把被子蒙他脸上,“你想多了,赶紧睡。” …… 沈清野卑微又可怜的请求了半天,皆没有得到暴君回应。 好的,沉默就是无声的拒绝。 沈清野心如死灰,他只好转移话题来转移注意力,“臣斗胆,陛下是何时回来的?” 以为暴君会继续保持高冷,结果姬厌却破天荒施舍他几个字,“孤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那他不久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暴君都看在眼里? 沈清野背脊登时发凉,冷汗打湿面巾紧紧贴着脸皮,不知是怕的,还是肚子疼的。 既然一直在这里,那为何不一开始就阻止他? 沈清野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还是说…… 暴君其实是故意放出他不在的消息,就为吸引他来找沈皎? 所以,他才是那个跳梁小丑,暴君自始至终都在愚弄他! 沈清野垂于腰侧的手紧了紧,感觉自己是头莽撞无知的蠢驴,内心充满着不敢言说的羞愤。 他想要大声质问! 突然,又是“噗噗……”两声。 沈清野脸色陡然一僵,还是下次再质问叭,他立马捂住肚子,夹紧小菊花。 可恶! 不能生气,生气促进消化! 其实,这事完全是沈清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脑补太多,误会暴君了。 在姬厌眼里,沈清野大抵就和路边那长得不好看的野花,水里最小只的虾米,屋子中最角落的灰尘差不多。 如此不显眼的东西,轻轻松松就可以捏死,也配得上他费尽心思设计? 他连安伯侯府的老侯爷都不屑于放在眼里,何况是个就算给机会也翻不起风浪的废物? 姬厌视线落在不远处那间灯火通明的房间。 他只是好奇他突然离开的时候,炸毛仓鼠都在做些什么,以为她会胡吃海喝,泡个美滋滋的澡,然后再叫上侍女斗两把地主。 岂料,这些都不是。 沈皎竟是不停不歇骂了他几个时辰,十句话九句不带重样的,说他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暴君虽不知皮球为何物,但越听越上头,这难道不比朝中那些老不死的骂的有意思? 而天下众人呢?不是骂他残暴不仁,便是骂他毫无人性,不是说他必遭天谴,就是说他必得报应,来来回回都在重复这么几句话,毫无创新,毫无新意,他都听乏了。 第112章 下官抱你去 可沈皎一开口,既押韵又新奇,姬厌只道有趣极了,当即盘腿坐在屋顶上,就为听她嘀嘀咕咕。 不过,炸毛仓鼠也并非一直都在碎碎念,她骂的累了就喝点果汁,骂的饿了就吃点水果。 但暴君可以感受到,炸毛仓鼠最是安静的时候,心里骂他才骂的是最狠的。 至于沈清野么? 他算个屁。 姬厌把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沈清野身上,眼神颇为阴冷,宛如千万道士同时出手都降不住的妖孽。 沈清野冷不丁打颤,他并没有抬头,亦是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头顶那抹刺骨穿肉的注视。 整个人完全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救命,能不能不要在吓他了呀,真的快憋不住啦。 姬厌冷哼了一声,态度是十分轻视且看不上了。 沈清野当即抖成筛子。 姬厌之所以没有阻拦沈清野,其实是想探探沈皎真正的态度。 不然,就算是二十个沈清野联手,都不可能有机会靠近沈皎半步,穿再黑的夜行衣都是流水浮云,毫无意义。 炸毛仓鼠对沈清野的态度…… 似乎是可以随便踹的意思? 于是,暴君冷漠无情的抬脚,直接把险些大便失禁的沈清野给踹飞了。 沈清野:“……” 他严重怀疑传言有误! …… 话说,沈清野被踹飞之后,好巧不巧,刚好落在起夜的李旺来脚边。 卧槽! 什么玩意? 黑漆漆的一大坨? 李旺来当场被吓了一跳,他经常熬夜加班,时间一长有点夜盲症,一到晚上,视力就非常不好,但这玩意一看就不像个人呐! 他大喝三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随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抬脚就往这坨不明物体上怼。 “呔,哪来的小鬼,竟敢吓你旺来爷爷,看我不把你踩得魂飞魄散!” 李旺来虽然胖墩墩的,但都不是虚胖,每块肉都很紧实,他每一脚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吧唧吧唧。 “踩死你,踩死你,你个不长眼的恶鬼,叫你吓我,叫你吓我。” 沈清野最近他快要去世了。 他最近不是在出安全意外,就是在挨揍的路上,身体再好也有点吃不消。 他被摔的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自己是雄还是雌? 沈清野落地的瞬间,十分懵逼,硬生生啃了一嘴带草的土,可还没等他吐出来,重重的脚板便毫无征兆的落在他英俊帅气的脸上! 这能忍? 士可杀不可辱! 沈清野颤颤微微举起一只手,怒气冲冲的说:“住……” 脚字完全来不及说出口。 李旺来眼疾手快,立马把举起来的鬼爪踩下去,“好你个开了智的鬼,以为会说话,旺来爷爷就怕你?哈哈哈……还想玩偷袭?可笑,可笑。” 玩你大爷的李旺来! 沈清野气得青筋暴起,“你睁大狗眼……” “看看我是谁”几字未说完,又被吧唧吧唧一顿暴踩,李旺来蹦跶蹦去,“哟,你个小鬼擅闯民宅还敢恐吓我,好大的鬼胆,我今儿个就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灭了你!” 沈清野咬牙切齿:“我要杀……” “诶,我踩!”李旺来双腿并拢,精准一跳。 沈清野:“……” 他简直要被气死了,沈皎身边的都是些什么牛马人物啊! 谁来救救他? 沈清野只觉浑身疼,疼得他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尤其是他的脸,感觉肿的和包子相差无二。 这个李旺来相当的不是人! 都说打人不打脸,他倒好,脚脚看着很随意,脚脚却都精准落他脸上! 沈清野心里那叫一个恨呐! 心里再次后悔,他今天就该好好待在客栈睡觉,为什么要脑子抽风的来找沈皎? 找完沈皎他就该原路翻墙跑,为什么要走路? 不走路就不会遇到闲得蛋疼的暴君,不遇到暴君便不会挨踹,不会爱踹的话,眼下也不可能被一个死胖子踩脸! 他发誓! 等他站起来,一定要砍掉李旺来这双腿! “哇,好强怨气。”李旺来奋力一踩,“看我武力压制!” 沈清野:“???” 沈清野气得呼吸急促,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想说话,李旺来踩他嘴,他想抬手,李旺来踩他手,总之,李旺来总是预判他的预判,让他毫无辩驳的机会。 沈清野身心俱疲,他累了,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只求面上这只庞然大物踩轻一点,踩得怜香惜玉一点。 他真的会谢。 李旺来如沈清野所想,当真轻了不少,不过他不是心疼鬼,而是运动过度,有点累。 踩不动了,他扶着一旁的树干直喘气,“哎哟喂,累死我了,这年头抓鬼还是得找道士,我这业余的确实不行。” “终于累了?”脚下的嗓音有气无力的。 李旺来:“累了,累了。” 嗯? 这声音仔细回味一下好像有点耳熟? 李旺来今天拉肚子,起夜起得急,没有提灯,他虚着眼睛朝黑影方向看了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脸。 “我感觉我好像认识你?你做鬼之前叫啥啊?” “沈清野。” “沈清野?哦哦哦……我们王城有个贵公子也叫沈清……野?”李旺来后知后觉,瞪大双眼。 他十分难以置信的开口:“你你你……你是沈二公子?不是,下午还好好的,怎么几个时辰不见,想不开就死了呢?你啥时候死的?吃席了吗?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啊。” 李旺来叹了口气,好像很惋惜没有吃上席? 沈清野沉默了一会儿,破口大骂道:“你个眼瞎的!小爷还没死!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什么? 还活着? 李旺来吓尿了,“那您什么时候死啊?” 沈清野:“……” 李旺来倍感惶恐,他在贵人脸上跳舞,贵人没死,岂不是他就要死了吗? “哇。”李旺来吓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沈清野,“沈二公子,下官不是故意的呀,你但凡白一点,不那么鬼鬼祟祟一点,不那么从天而降一点,不擅闯民宅一点,下官都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啊。” 沈清野: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放手!”沈清野现在没心思修理不知死活的李旺来,他要去茅厕! “不放不放,除非你说你原谅我。”李旺来死死抱住沈清野的大腿。 他比较胖,沈清野现在体力完全透支,挣脱不开。 沈清野要疯了,每个字都带着火起,“快特么放手啊,老子要去茅房!” “下官抱您去!” 李旺来一心想着将功补过,非常主动的抱着沈清野撒腿就往茅房跑。 沈清野:“……” 第113章 奇怪癖好 沈皎发现暴君最近的小癖好是越来越奇妙,越发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如果说,堂堂一位富得流油的九五之尊,喜欢拔萝卜斗地主,弹弹珠玩真人奇迹暖暖……已经足够令人瞠目结舌。 暴君与其他流连美色专心造崽的帝王显得非常格格不入,风格也别具一格。 那么,现在谁来告诉她? 起床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不是洗脸刷牙,不是吃皮薄馅多的牛肉小笼包,配香醇可口的豆浆,而是先给暴君的手掌心画个炸毛仓鼠是什么玩意? 沈皎想采访一下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妖孽公主,是不是昨夜睡得太晚,脑子不太清醒,还是单纯发神经病? 姬厌表示睡得很清醒。 其实,他睡眠质量一向不怎么样,一是他睡不着,二是他对于睡觉这种无聊的事情并不热衷,有时间睡觉还不如宰几个嗷嗷叫的大臣有趣。 不过,自打炸毛仓鼠睡在身侧后,他失眠的情况有所好转,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不知原因但感觉不算坏。 姬厌恶劣的撸了一把沈皎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于是,更乱七八糟了。 他眯眼,颇为满意,“画胖一点。” “哦,好。”沈皎还有点没睡醒。 眼睛像被胶水粘住一般,都不太睁得开,顶着凌乱小鸡窝发型,迷迷糊糊的接过笔开始为暴君服务。 暴君也许是嫌弃眉笔掉色严重,今天特意找了一支特质的墨笔,出墨顺畅,不容易掉色,不沾水不使劲蹭,估计可以管大半天。 如此看来,暴君好像挺喜欢炸毛仓鼠? 沈皎刚落笔,画了颗圆溜溜的鼠头。 姬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的头发,又道:“脑袋上的毛要炸的像鸡窝。” 沈皎满脸问号:仓鼠头上顶个鸡窝?这合适吗? 你老人家睁大眼睛看看,这到底好不好看?你这样真的对得起颜狗这个标签吗! 沈皎心里逼逼赖赖,脸上却挂着职业客服的标准微笑:“好的呢,陛下。” 还有,下次说要求就好生说要求,不要总盯着她看! 她又不是仓鼠! 沈皎本质上是个具有职业操守的打工人,尽心尽力满足甲方的一切要求。 画鸡窝就画鸡窝,多简单呐。 她运笔行云流水,唰唰两下画完,“好了陛下,嗯,不过,为何今日的仓鼠要画的胖一些?” 准确来说,也不叫胖一些,毕竟,胖得掌心都快装不下了。 本来根据暴君的要求,炸毛仓鼠的体积足够圆滚滚,眼下又画胖两圈,更像一颗毛绒绒的球。 都说铁汉柔情,冷硬坚韧的外表下总有一处柔软如云的角落。 但暴君不一样,他不仅仅是叱咤风云的铁汉帝君,他还是一位天马行空的刁蛮公主。 所以,暴君喜欢毛乎乎的仓鼠好像……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沈皎思来想去,自己就把暴君为何喜欢炸毛仓鼠的原因理顺了,逻辑推敲堪称完美,丝毫没有问题好吧。 姬厌一本正经的解释:“因为她昨天吃了很多水果。” 沈皎以为暴君说的是它:“???” 现世流行云养娃,您仗着长得帅,就可以行走在时尚的前沿,流行手掌心养鼠呗? 姬厌突然把掌心递到沈皎嘴前,有股墨香混合着他特有的气息,她大抵是还没完全清醒,不管不顾就先咬了一口。 姬厌:“……” 暴君震惊。 沈皎:“……”您很震惊吗?那,那我震惊一下吧。 她松了嘴,面色如常的擦拭干净上面的口水。 只是咬得有些用力,这牙印怎么揉都十分清楚。 暴君的皮肤白的不像话,她使点劲揉,便通红一片,怀疑再用点力,皮都快破了。 这个时候,是该说点什么来打破尴尬。 沈皎干笑两声说:“陛下,考你个问题,您从这印里面能看出什么?” 姬厌没看牙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底情绪不明,也不回答。 自己提出的话题,跪着也要讲完。 沈皎龇牙笑:“是不是能看出我的牙特别齐。” 一室安静,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 好像更尴尬了?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姬厌用“你是不是没睡醒,脑子不太好使”的眼神打量她。 “陛下,您要不说点什么?”沈皎能承受恐怖如斯的气氛,却受不住诡异的尴尬。 这很难受。 姬厌垂眸:“孤的牙比你白。” 沈皎:“……”服了,这也能激发你的好胜心? 暴君若真是个小学生,一定能得到许多小红花,理由就是争强好胜奖。 但不论聊多尬的天,好在这事总算翻篇了,暴君方才主要是想让她呼呼,把墨汁吹干。 沈皎:“……”下次能不能嘴比手快!早点说? 还有就是,这种骄阳似火,赤日炎炎,汗流浃背,出门就晒成干尸的天气,墨汁早就干得不能再干了,不信你摸摸? 姬厌不可能摸,想了想道:“她还喝了很多果汁。” 沈皎:“……”好巧,我昨天也喝了很多果汁,还是水蜜桃味的。 不知怎的,她莫名就理解了暴君这句话的脑回路,水喝太多很不容易干,可是装进肚子里的东西和墨汁有什么关系呢? 炸毛仓鼠是肚子漏水?还是脑子流水? 她又不懂了。 不过,有一说一,暴君手掌心养仓鼠还挺认真,又是脑补吃水果,又是脑补喝果汁的,别说,和她的平时的吃喝习惯还挺像,有水平。 沈皎只好乖巧的吹吹气。 她介意没刷牙,吹的相当轻盈。 暴君嫌弃天嫌弃地,这种时候,莫名奇妙显得异常包容,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姬厌伸出修长的食指,悬空指着掌心上炸毛仓鼠的尾巴,“着重吹吹这里。” 沈皎嘴角一抽:“……好好好。” 吹吧吹吧,谁叫人家是帝君,大燕国的老大呢。 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美女啦。 以后请叫她,佩奇牌吹风机美人。 谢谢配合。 …… 今天依旧是个阳光明媚的艳阳天,武林大会继续如火如荼的举行。 一对一比试结束过后,第二轮便是随机组队进行比试。 梁珩正在同沈皎瓜分从木漾那里坑来的私房钱,顺带解释说:“随机组队比试的特色不在于组队,而在随机,说的好听些,是拼心理素质,说的难听些,就是拼运气咯。” 这个沈皎很难不赞同。 第114章 沈皎是白眼狼 若本身实力很强,那队友是不是猪,其实都没有很大的影响,但如果本身实力平平的话,两头猪加在一起,真就只有待宰的份了。 生意毕竟是沈皎介绍的,梁珩很仗义,多分了几千两给沈皎。 沈皎眸色一亮:有钱啦有钱啦。 与此同时,一只苍白且画有炸毛仓鼠的手伸过来,嗓音自带孤凉,十分厚颜无耻,“见者有份。” 沈皎:“……”不是,又来? 如果我现在分的不是钱,而是垃圾,你老人家还要不要? 但到底不是垃圾,暴君神色自若的在她那份里面又分了一半走。 沈皎目光追随着银票离去,只觉心碎成了粉末,“陛下,您看,我天天给您画仓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白嫖可耻,您看您要不要适当表示一下?” 姬厌想都没想就点头:“好。” 好? 沈皎险些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她这也算御用画师级别的吧? 工资和奖金再低,应该都低不到哪里去吧? 若是能在她那半银票还给她的基础上再添点金银珠宝,那她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奔小康的富婆啦,沈皎的小算盘打的哗啦啦响,嘴角的笑容逐渐荡漾。 岂料,暴君只是拍拍她的发顶,说了句:“画的不错,继续努力。” 沈皎笑容一僵:“就,就这样?没了?” 她不信! 姬厌坦然的收起银票:“没了。” 沈皎:“……”姬厌!谁特么需要你鼓励了? 老娘星星符号你大爷! …… 与此同时,偌大的比试场上,众人焦急的等待着组队的结果,现场七嘴八舌,喧闹无比。 大家的心态都是一样的,都希望能和以一敌百的大佬当队友,谁不想躺赢呢? 只见有人从怀里掏出三根香碎碎念,“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保佑我能和卿风公子一组,或者和玉无双一组,嗯,江南剑圣,月下刀客,清谷枪神也可以,我都不挑。” 这还不挑? 当今活跃江湖的年轻一辈都几乎被你数了个遍了。 另一个人见状道:“兄弟,你拜完把香借我拜拜呗,我不贪心,队友是谁都可以,千万千万不要是那个花瓶舞姬啊,我本来就菜,好不容易才挨到第二轮的。” “也借我拜拜,也借我拜拜呗,我也不想和她一组,谁和她一组,谁特么倒八辈子血霉。”旁人迫不及待想接手三根香,语气间都是对沈皎毫不掩饰的嫌恶。 “真搞不懂这个姓沈为什么会晋级,晦气死了。” 对此,沈皎本人也很搞不懂她为什么会晋级? 如果几把瓜子就能收买一个江湖高手的话,那她只能说…… 南疆鞭王武功如何不知道,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好孩子。 得知沈皎怕热,李旺来忙命人在观赏台上又多放了两盆冰。 临近观赏台的观众都能感受到弥漫开来的凉气,不难想象观赏台里边是有多么凉爽舒适。 众人看得眼红,夏日的冰实在奢侈,并非有钱就可以拥有的,还得有权。 不由感叹,同人不同命,这舞姬还真是命好,竟能侥幸赢得暴君青睐。 原本不觉头顶这太阳有多毒辣,可自打有了强烈对比之后,只觉浑身快被晒脱皮了。 胡柔柔也在看座上,她伤的脚踝,还不能正常走路,但梁珩用药确实快准狠,已经消肿了。 她本来就对沈皎耿耿于怀,现下看到那贱命舞姬的小日子竟如此滋润,牙齿咬得咯吱像,心里更是一阵火。 “她还真是命贱脸又大,竟用了六盆冰,我听说王城那些贵女最热的时候,一天都只能用半盆冰呢,一个舞姬,也敢摆这么大的架子。”发牢骚的是胡柔柔身边给她打扇的小丫鬟。 一般而言,江湖门派的弟子讲究自力更生,是不允许整丫鬟那套的。 但云雾剑阁的几位掌门说不过青琅剑圣,又不敢找暴君理论,但收了松蘅掌门的银子,总不能对胡柔柔不管不顾吧? 这显然说不过去,只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来补偿胡柔柔。 考虑到胡柔柔伤势严重,不方便,便破例专门给她找了个小丫鬟照顾生活起居。 云雾剑阁其他女弟子极其羡慕,但羡慕有什么用? 她们可不是松蘅掌门这样的爹。 小丫鬟是榕城大户人家贴身婢女的孩子,打小就见过父母如何伺候那些夫人老爷,专业技能耳濡目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会讨主子欢心。 小丫鬟很会察言观色,一眼就瞧出胡柔柔对那舞姬颇为不满。 她冷哼一声,继续说:“这舞姬跟了贵人大半年,依旧是无名无分的,横竖不过是个玩物,男人最爱贪图新鲜,待贵人哪日腻了,届时这舞姬给姑娘提鞋都不配,还不是任姑娘拿捏。” 丫鬟不知贵人是暴君,为了讨好新主子,说话那叫一个直白大胆。 胡柔柔果真听的舒心,取下一只手镯作为打赏。 “多谢姑娘赏赐。”丫鬟喜出望外。 这镯子色泽剔透,花纹繁复,一看就是上上品。 这可比她娘得到过的赏赐好上几倍不止呢! 可光是语言攻击是不能彻底磨灭沈皎在胡柔柔心里的怨愤的,她不动声色的朝负责组队的弟子微微点了点头。 她就算不能亲自了结沈皎,也要送她一份精心准备的大礼。 胡柔柔笑容灵动,打扇的小丫鬟却不由缩了缩脖子。 …… 自打沈清野知晓舞姬是沈皎之后,他就会有意无意的注意其动向。 他数了数,观赏台里面一共摆了六盆冰,暴君用冰的规格和普通人也不一样,御用的一盆堪比普通人家所用的四盆。 沈皎的六盆,历朝的皇后都不敢如此奢侈。 “真是个白眼狼,眼睁睁看着自家哥哥妹妹坐在这里晒太阳,也不管不问,竟是只顾自己安逸享受,当初娘教她的手足情深都教到狗脑子里去了。”沈清野斗笠下的面容愤愤然。 他夜里被李旺来踩得忒惨,面部肿成鼻青脸肿的猪头,今日亦是疼痛难忍。 本该躺在床上修养,但他实在不放心沈语一人来看比试,万一又被沈皎欺负怎么办? “二哥也别太生气啦,当初姐姐被送去护国寺也是因为我,她恨我也是应该的,倒是连累了二哥。”沈语抿了抿唇,语气低落。 “又胡说,我是你二哥,说什么连不连累的,她自己品性不好怎能赖你。” 沈清野佯装生气,却用袖口轻轻的给沈语拭去额角细汗,心里对沈皎的不满到达了顶峰。 沈皎就是个白眼狼! 第115章 你对我的好溢出来了 沈语见沈清野一边嫌弃的数落沈皎的品性,一边温柔体贴的给自己擦汗,内心深处不由喜悦,当即抑制不住嘴角上翘的弧度。 她可半点都不会羡慕沈皎得圣上垂怜! 普天之下,上到八十岁老太,下到三岁小孩,无一不知道帝君是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偏爱剥美人皮囊做灯笼的疯子? 疯子能处吗?不能。 谁处谁没命,谁处谁有病。 今儿个能宠溺大方送你全世界,明儿个就能面不改色送你下地狱,生死存亡一瞬间,仅凭疯子一念之间。 这种人生简直悲哀。 沈语在沈清野看不到的角度,目露凶光,登时往凉爽至极的观赏台瞪了一眼。 阳光普照下,岂料前方不知何时竟金光闪闪,她抬眸的瞬间,当场就被一片绚烂耀眼的珠光宝气晃得睁不开眼睛,视线登时一片模糊。 沈语差点就给闪瞎了! 好她个蹬鼻子就上脸的沈皎,仗着一时圣宠,便肆无忌惮,居然忽悠暴君把金子银锭数塌银票穿成串儿,挂在观赏台外边给她当珠帘? 沈语手握成拳,因过度用力骨节有些泛白。 简直是穷奢极侈,骄奢淫逸,挥霍无度! 许多难民连饭都吃不上,她居然堂而皇之的铺张浪费,不怕遭天谴吗? 沈语不停在心里唾弃。 短暂的安逸有什么了不起? 长久的快活才是最终的成功。 且看日后沈皎如何暴尸街头,肝脑涂地,香消玉殒,五马分尸吧。 沈语如是所想,闷堵的心里便好受了些许,抬手捂住偷笑的嘴,脸上却是黯然神伤的模样。 “姐姐并非脾性不好,她只是有点冲动而已,二哥也别太生气了,胡姑娘那边我已经替姐姐好生道过歉了,希望姐姐不会怪我擅作主张,我只是不想云雾剑阁因一些误会而记恨安伯侯而已,我,我没做错什么吧,二哥?” 沈清野怜爱的摸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你做的很好,语儿,倒是胡柔柔的性格不太好,委屈你了,那个白眼狼惹得祸,竟还要你去善后,我早该知晓她最是铁石心肠的。” 后半段话说的咬牙又切齿。 沈语摇摇头,笑容温和,“能替二哥减轻负担,一点也不辛苦,语儿真的好羡慕姐姐呀,有二哥这样好的亲哥哥,虽然二哥也是语儿的二哥。” 她顿了顿,苦笑道:“可语儿……到底是个外来客,说句不怕二哥笑的老实话,语儿曾无数次会幻想过,若是……若是二哥是语儿的亲生哥哥就好了,这样姐姐对我的隔阂会不会就小一点,少一点。” 说到这,沈语后知后觉,惊慌失措的捂住嘴,“啊,这,这是可以说的吗?我和二哥说这些,姐姐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沈清野向来就最见不得沈语谈起沈皎就分外顾忌的模样,心里就跟一口气吃了十根苦瓜似的,很不是滋味。 看看! 听听! 语儿之前到底是被沈皎毒害的有多惨!才会连说几句真心话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沈清野脸色霎时愠怒,恨不得把沈皎拖出来劈头盖脸骂一顿,让她跪求沈语的原谅似乎都不够解气! 他给了沈语一个充满爱的鼓励眼神,“当然可以说,语儿,你在二哥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畅所欲言,有二哥在,沈皎就算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欺负你,沈皎算个什么东西?你才是我最好的妹子。”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沈语当场泪奔,“二哥对语儿真好,要是语儿的亲生父亲还在世……应该也会同二哥一般好,这样的话,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疼爱语儿的人了!” 沈清野骄傲的拍拍胸脯:“这有什么难的,都说长兄如父,语儿可以把我当成你亲爹!” 沈语:“……” “啊不对。”沈清野一本正经纠正,“我在家毕竟行二,语儿若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二爹吧。” 沈语:“……” 路人:敢问阁下如何有胆子和你爹一个辈分的? 组队信息已经公布,接下来的时间,众人眼观比试台,耳朵却时刻都在注意着沈清野兄妹俩的动向。 惭愧呐,看了几天比试确实有点疲劳了,时不时听点世家八卦换换口味岂不快哉。 自己挖的坑,再深也得掉,沈语难为情的说:“二哥对语儿真好。” 沈清野摆手:“不不不,语儿对二哥更好。” 沈语反驳:“二哥对语儿的好比语儿对二哥的多。” 沈清野亦是反驳:“不不不,语儿对二哥的好比二哥对语儿的多得多!” 沈语义正言辞:“二哥对语儿的好都快满了!” 沈清野目光炯炯:“若二哥对语儿的好满了,那语儿对二哥的好就快溢出来了!护城河的水,沧澜河的水都是语儿对二哥的好!” 沈语热泪盈眶:“二哥!” 沈清野泪眼婆娑:“语儿!” 这番对话情绪拉满,兄妹二人紧紧相拥,周围一片安静,三四十的中年妇女更是听得双目含泪,呜呜呜……多么真挚的感情啊,就和她们年轻时看过的那场戏一样。 感动。 实在感动! 突然,“咔嚓——”一声。 清脆无比的磕瓜子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破了现场感动涕零的气氛。 是谁这么扫兴? 能不能有点人情味? 居然在这么严肃的时刻嗑瓜子? 众人愤愤然,寻声望去。 沈皎看戏看得正起劲,嗑瓜子嗑得正上头,忽而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沉默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咽下瓜子仁。 然后,把没磕完的瓜子顺手递给了暴君。 暴君不喜欢嗑瓜子,并且十分嫌弃,尽数扔给了梁珩。 梁珩被迫接过瓜子,转身递给顾谙。 顾谙悄悄咪咪私藏了一半,把剩下的瓜子递给了李旺来。 李旺来笑眯眯转身……旁边竟是空无一人! 嘴角笑容一僵。 他又不敢往回传给暴君,干脆破罐子破摔,塞了颗瓜子在嘴里咔嚓咔嚓嚼,“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磕瓜子吗?看就是我嗑的!” 没看就是沈皎嗑的。 众人:“……”如果你被强迫了就眨眨眼。 李旺来并未眨眼。 仔细想想,这把瓜子的来历可不简单,经过了武林少主,暴君,医圣和南疆鞭王之手,这哪里是瓜子,这特么分明是荣耀! 李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嗑了一颗荣耀瓜子。 美滋滋。 众人沉默了。 第116章 传下去! 那边的看戏五人组,正在一本正经玩传瓜子游戏。 这边的拥抱兄妹组,因一不小心成为公众笑料,羞愤得赶紧松开彼此。 沈语看到沈皎的瞬间,不知想起了什么,立马怒容满面。 但看到身侧的暴君,当即怂成鹌鹑,瑟瑟发抖。 沈清野看到李旺来的瞬间,耻辱涌上心头,亦是控制不住怒火攻心。 但也看到旁边的暴君,当即也怂成了鹌鹑,跟着瑟瑟发抖。 起先还要讨伐嗑瓜子的众人,看到暴君的瞬间,沉默片刻,安静如鸡的转过身,若无其事的乖乖看比试。 八卦有什么意思? 还是看比试得劲。 无能鹌鹑兄妹组像罚站的小学生,不敢与五人直视。 五人却浑然不在意,直白的目光盯着二人。 兄妹二人浑身不自在,明明穿得挺多,但总有种不着丝缕的羞耻感。 沈清野的名言就是,自己受委屈可以,但万万不能委屈沈语,他别的本事没有,但特别抗揍。 于是,他大着胆子率先打破平静,行了礼,“臣斗胆,陛下是何时过来的?” 姬厌丝毫不愿搭理傻嘚儿,甚至想给其两脚。 但看到身侧举起手,对发言跃跃欲试的炸毛仓鼠,又改变了主意。 得到暴君的首肯,沈皎开心的弯起眼睛,像个弯弯月牙儿,脆生生道:“在你做她爹的时候。” 梁珩道:“在你做她二爹的时候。” 顾谙道:“在你们满出来的时候。” 已经爱上嗑瓜子的李旺来:“在你们溢出来的时候。” 沈皎忍不住鼓掌,“小小年纪,玩挺野啊。” 梁珩等人跟着鼓掌。 姬厌:“……” 沈皎发自肺腑的感叹,年纪轻轻的就抓住了琼瑶剧的精髓,这位张口姐姐,闭口哥哥的沈语妹子,一看就骨骼惊奇,日后必成大器啊! 这话原滋原味没问题,可被沈皎几人提炼出来后,就显得相当不正经。 兄妹俩霎时变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擅长一心二用的众人也变了脸色,满是震惊,哇,什么?安伯侯俩兄妹私下居然玩得花? 远一点的人听不太清。 什么?安伯侯俩兄妹喜欢角色扮演? 再远一点的更听不清。 什么?安伯侯俩兄妹在乱伦! 传下去,沈语喜欢养父安伯侯! 卧槽!此等豪门大瓜?必须要传遍大江南北啊! 沈清野不知晓此时的流言蜚语有多离谱。 他听到沈皎所言,气成猪头的脸更肿了,不仅肿还很疼,疼得舌头打颤话都说不出来。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竟是半点血缘之情都不顾及,居然明目张胆的帮助外人来欺负自家人! 养来何用? 当初就该将她一声不吭的掐死在襁褓。 既然如此,莫要怪他不念及兄妹情分! 沈清野眼里闪过一抹凶光,他治不了沈皎。 总有人治得了她! …… “说吧,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沈清野这次学聪明了点,知晓暴君不理会他,直接问沈皎。 昨夜去找她,她装傻充愣说不认识他。 今儿个又大招旗鼓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莫非就是故意在吸引他的注意? 原来如此,沈清野觉得他的推测毫无问题,他倒是小看了沈皎如今的心机。 他不屑的冷笑,一副“你尽管装,我已经把你看得透透”的表情。 沈皎满头问号,看透了什么? 既然这么吊? 那怎么看不透她是来嗑瓜子看戏的? 装模做样! 这位沈姓兄台真的没有修炼过什么“普信使我成为特立独行的智障”?或者什么“只要我脸够大,全天下的女人都无条件对我死心塌地”这种超越武林的沙雕秘籍吗? 沈皎真诚的建议:“沈二公子,你要不要让梁神医给你看看脑子啊?” “你什么意思?”沈清野蹙眉。 难道是知晓他被李旺来那厮冒犯了,所以来替其赔罪来了? 这是想讨好他? 其他普通大夫沈清野自然是看不上的,但如果是梁珩的话,那就勉强同意吧,还能顺便替语儿看看。 沈清野刚要答应,又听沈皎认真的说:“毕竟,不管是脑瘫,还是脑残都是大病,早治疗早痊愈,每个人都会生病,你的病只是有点特殊,你不用自卑。” 姬厌没说话,他眼眸幽幽,看起来十分不爽,总之还是很想给沈清野两脚。 顾谙被迫上了贼船,从善如流的问:“脑子有病,怎么办?” 来生意了,梁珩立马挂着招牌笑容,打开扇子道:“脑子有病,找梁珩,治脑瘫,找梁珩,治脑残,找梁珩,大燕梁珩,无所不能。” 李旺来不能放过一丝一毫拍马屁的机会,他竖起大拇指,煞有其事的对顾谙说:“我家孩子三岁了,脑瘫老不好,多亏了大燕梁珩。” 顾谙:“……” 姬厌:王福到底找的什么玩意? 沈皎:不是,这年头拍马屁这么拼了吗? 梁珩:不怕你娃还没投胎就被你吓跑了? 顾谙心道,还好他生的早,若不然投胎给李旺来做儿子,岂不是晦气! 沈清野被几人正儿八经的指着骂脑子有病,脸色霎时阴沉,火气涛涛,可他一怵暴君二还是怵暴君,只得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沈语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抿紧唇,以前的沈皎是最不擅长辩解的。 是因为有暴君撑腰,所以才无所顾忌了吗? 沈皎一行人本就是来看戏的,能顺便谈笔生意那敢情好。 她听说沈清野兄妹感情甚好,于是就很有礼貌问沈语:“这位沈语姑娘要不要和令兄一道看看脑子?第二个半价哟。” 沈清野:“……” 沈语眉头拧了拧。 以前的沈皎可不会这般温声细语的和她说话。 沈皎到底在装什么? 眼看祸水竟被引到了沈语身上,沈清野当即又按捺不住为人兄长的担当。 他挡在沈语身前,语气冷漠,“不必了,她脑子可没病。” 沈皎:“……” 姬厌:“……” 她脑子没病,横竖着你脑子铁定有病呗。 众人的神色怪异,本来以为这舞姬是在骂沈二公子,现下瞧着倒是实话实话,真心实意为其考虑啊! 赶紧传下去,沈清野是个脑瘫,实锤! 远一点的人听不太清。 什么?沈皎是菩萨? 再远一点的人更听不清。 什么?沈皎无偿给沈清野治病,反倒被兄妹二人谩骂?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卧槽!这种厚颜无耻的事也做得出来?天理难容啊,一定要传遍大街小巷! 第117章 为什么看戏 沈清野起初一直坚定不移的相信,沈皎过来,是专程来找他的,并且闹出动静,只为吸引他的注意。 直到后来,事情逐渐跑偏,并且向不可思议的方向迅速发展,他才逐渐回过味来。 去特么的想吸引他注意! 沈皎这白眼狼,分明就是来看戏的! 沈清野捂着胸口,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只翻白眼,感觉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至于沈皎为何来看戏,这事还得从一炷香前说起。 话说暴君瓜分了她一半的钱财之后,还不满足,大手一挥,拟了一道圣旨,厚颜无耻发把她剩下的另一半钱也给嫖了。 沈皎被这操作整神了,当场傻眼。 试问有哪个皇帝会用圣旨抢钱的! 这是赤裸裸的乱用职权。 这个昏君! 李旺来和梁珩等人也是目瞪口呆,大跌眼界,表示对这种行为从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开创先河的这人是暴君的话,似乎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一切都显得,理所应当,合情合理起来。 沈皎才不管这事合情还是合理,她只在意她的钱。 她双手死死捂紧钱袋,像一位母亲誓死守护自己的孩子,试图婉拒,“陛下三思,这可是圣旨呐!用做这事芝麻大小的小事,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姬厌:“无事,这玩意孤多的是。” 沈皎不放手,哭丧着脸,“陛下,您行行好,可不可以不要拆散我们母子!” 姬厌脸不红,心不跳,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的钱袋攥在手里。 他嗓音带笑,“你想它了随时可以来探望,孤会好好待你儿子的。” 沈皎心如刀割,我可怜的孩纸,为娘没用,护不住你。 她就不懂了。 暴君明明家财万贯,富得流油,是金钱如粪土,怎么好意思压榨她这个平穷小老百姓? 就好比说,开兰博基尼的把骑小黄车的堵在巷子口,拿着小刀威胁小黄车车主把所有零花钱都交出来!不然割破车胎。 纯纯有病。 自从遇见姬厌,她的快乐就无限缩短,往往只有一瞬间。 沈皎心里恨恨:傻逼姬厌!算你狠。 …… 与此同时,第二轮比试组队的公示名单也张贴出来,沈皎十分麻溜的从软椅上爬起来,想去看看是哪个孩子这么倒霉和她一组。 主要还是不想和旁边这个臭不要脸的狗逼待在一起,生怕忍不住往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哐哐砸两拳。 岂料,她哒哒哒没跑两步,就被姬厌一把拉回去。 沈皎一个旋转坐回软椅上,脑子有点晕,这也能拉到? 这人真不是什么变态长臂猿吗? 暴君漫不经心的往角落一指,“不必去了,他就是你队友。” 他?沈皎顺势望去。 她其实一早就发现观赏台角落里,坐着一个看起来到陌生不陌生的人。 说陌生吧,背影看着很像昨天嗑瓜子认识的那位朋友。 说不陌生吧,昨天那位朋友看起来很有钱,仅仅脸上戴的那个面具都是纯金打造,花纹繁复精细,绝非凡品,多半是个家里有矿的富二代。 而面前这位队友穿的好像是……李旺来的衣裳? 衣裳长度不够,宽度有余,队友曲着一双大长腿,颇为委屈坐在小凳子上,裤脚抵在膝盖处,乍一眼看去,还以为他准备下田去插秧。 听到暴君召唤,所谓的队友转过身来,手里捧着堆成小山包一样的瓜子皮。 他笑起来有点憨,露出一口耀眼白牙和沈皎打招呼,“嗨。” 沈皎诧异:“南疆鞭王?” 队友羞涩:“不是啦,南疆鞭王是昨天的我,今天的我,是顾谙。” 沈皎:“……” 那明天呢?南疆.托马斯.顾谙? 那后天呢?巴啦啦小鞭王顾谙? 她打量队友,却盯着顾谙眼睛上的布条看了好一阵,这颜色,这花纹,怎么这么像李旺来的裤腰带? 沈皎不能接受,“不是,朋友,你这是经历了什么?怎么一夜不见,就破产了?” 你布灵布灵贼拉贵的面具呢! 顾谙哪里敢说挨暴君套了麻袋,他斟酌用词,“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一言难尽啊,对了,嗑瓜子吗?” “嗑。”沈皎离开暴君,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队友对面。 她只当顾谙遇到了土匪,不过,她自己也才经历了破产,实在没心情给队友灌输心灵鸡汤。 沈皎象征性的安慰他几句,又问,“话说朋友,你明明第一轮被淘汰了没有晋级,怎么突然想来和我做队友了?” “这个问题你可以问孤。” 沈皎只觉身体短暂的腾空,转眼就被暴君拎回软椅上。 姬厌顺势扫了一眼顾谙,眼神阴森凛然,穿过眼前厚重的布条直逼他弱小的心灵。 顾谙当即抱着小凳子,委屈的缩边边,干嘛瞪他,又不是他喊小仙女坐过来的。 梁珩摇摇头:傻嘚儿,你不喊沈妹妹嗑瓜子,她也不会过来啊。 李旺来笑嬉嬉:陛下总算有一定的危机意识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沈皎亦是不明所以,不过软椅确实比小凳子坐着舒服,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尸。 姬厌揉了揉太阳穴,压住心烦,“白蟒阁有个晋级的弟子。” 沈皎明白了,这种明目张胆的顶替名额的事情的确是暴君能做出来的事。 “好不容易晋级的,那弟子就这么同意了?”她问。 姬厌:“没有,所以孤揍了他一顿。” 沈皎嘴角一抽,“然后他就同意了吗。” 姬厌理所应当的:“没有,于是孤又揍了他一顿。” 沈皎:“……” 这样子缺德,下辈子投胎真的还能当人吗? 沈皎又问:“陛下,那弟子是谁啊?” 她好买点保健品去慰问一下。 “是……”姬厌记不得名,暴躁的指着梁珩,“是谁?” 梁珩心道你遛弯又不带我,这时候问我我哪里晓得! 他问李旺来,“是谁?” 李旺来一愣,双腿打颤,梁公子可害惨他了,暴君遛弯也没带他啊! 他问顾谙:“是谁?” 顾谙一脸自信,暴君遛弯可带他了呢,那人脑袋上的麻袋还是他贡献的。 他掷地有声,“白澜子。” 沈皎扶额:若没记错,白蟒阁少主好像叫白子澜吧?白澜子是什么玩意? 因为和白蟒阁有些不愉快的渊源,外加木漾险些被白蟒阁少主揍上西天,她就刻意留意了一下这位少主的名字。 白蟒阁少主作为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当初在风雨来客栈就体会这厮的智商,说话水平和木漾那倒霉孩子有得一拼。 第118章 差匹马 沈皎问:“白蟒阁少主是不是说了些不好听话?” “也不是不好听,只是有点傻。”顾谙道:“他说他是光,他要拯救世界,拯救苍生,为民除害。” 这个“害”自然指的是暴君。 沈皎悟了。 怪不得挨揍呢,这买保健品的钱算是省下来了。 虽然沈皎没有说,但姬厌依旧瞧出炸毛仓鼠对顶替名额这事的介意,并非可怜白子澜,而是单纯在意这种行为。 他眸子微眯,脸上挂起一抹诡异的笑,示意她往外看,“很多事情不是遵循规则便可以成功的,你还小,入世未深,心思简单,看事情浮于表面,可那些污秽最是恶心,善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不小心就会给你一刀。” 闻言,沈眉头紧锁,总觉得她在暴君认知里似乎像个小智障? 她往外看去,视线直接略过姬厌让她注意的胡柔柔,落在沈清野兄妹上。 “不行啊陛下,太远了,我看不清,我们走近点看吧。” 姬厌:“……” 他说什么来着? 到底是入世未深。 于是一行人便齐刷刷看戏去了。 …… 看完戏后,不管沈皎何游说,沈清野兄妹始终黑着脸,就是不愿治脑子,这笔生意算是还没开始就黄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轴,不敢勇于承认自己有脑残。 沈皎摇头晃脑叹气,少时不治脑,老大徒伤悲啊。 她是真心诚意想替沈清野治脑瘫,绝对的出于人道主义角度考虑,真的不是为了钱! 不过,虽然生意没谈成,但沈氏兄妹戏唱的确实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差匹马。 对此,沈皎由衷的表示惋惜。 这个时间点还没到她比试的场合,五人组看完戏,又齐刷刷的折回观赏台。 回到观赏台后,嗑瓜子的继续磕瓜子,啃西瓜的继续啃西瓜,撸炸毛仓鼠的继续炸毛仓鼠。 姬厌躺在观赏台的软椅上,修长苍白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撸着沈皎柔顺的长发,黑如浓墨的发丝滑过手背上得青色血管,好似锋利的蚕丝划过咽喉,莫名令人心悸。 角落里,李旺来嗑荣耀瓜子都不敢发出声音,只好用手剥。 众所周知,用手剥的瓜子是没有灵魂的,所以,顾谙决定,要把瓜子藏在包包里,到时候寻个安全的地方,嗑个畅快。 梁珩受同伴影响,啃冰镇西瓜都不敢吸溜吸溜。 试探性性咬一口瓜,小心翼翼咀嚼四十下才吞咽。 四周莫名其妙安静下来,沈皎的嘀嘀咕咕便异常清晰。 姬厌手上动作一顿,低声问:“差匹马?” “可不嘛,马可是精髓,可惜了,可惜了呀。”沈皎点点头。 她摸了摸被揉乱的发型,心里却是在庆幸她的发型没有刘海,不然,照暴君这随心所欲的撸毛手法,铁定得油成一缕一缕的。 多埋汰啊。 姬厌不知马为何就是精髓,他垂眸盯了她良久。 干嘛这么看她? 沈皎眨眨眼,很像找面镜子看看,她脸上是不是长了躲大喇叭花? 然后,就听暴君漫不经心的说:“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 说话没头没尾会挨揍的,沈皎莫名其妙,讲真她是半点没听懂,有时候跟暴君交流不亚于做完形填空。 不过,她没听懂的事,半刻钟后,看明白了。 沈皎眯起眼睛,面色复杂的看着远处的练剑场上,被迫被十几匹骏马追着跑圈圈还必须叭叭念台词的沈清野兄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感觉,她好像一不小心误入了猫抓老鼠的频道? 暴君爱好是奇怪的,比如她此刻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但他却看得津津有味,觉得甚是新鲜,“你说的对,马的确是精髓。” 但既然炸毛仓鼠说差马,那便加上马就是。 主要是这个要求听起来还挺有趣。 沈皎沉默片刻,“您开心就好。” 这特么哪里是精髓,这完全超越了经典好吧! 当初尔康要是这样子追紫薇,紫薇当场卒,后面几十集都不用演了,直接杀青。 得亏人家是兄妹,若是情侣,被暴君这套操作整下来,绝对当场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你好像不满意?”姬厌拧紧眉,眼尾泛着惊心动魄的殷红,抬起沈皎的下巴,憋着火不满的看着她。 他向来对人的情绪感知十分敏感,尤其是她。 炸毛仓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想法天真,没什么心机,属于丢在魏老狗的王宫里活不过一个时辰那种,她喜怒哀乐浮于表面,格外好懂。 沈皎被迫与暴君对视,他眸底除了深不见底的暗渊,还有一丝奇妙的情绪,那就是—— 孤明明都按的你要求来了,你怎么还不满意! 沈皎受宠若惊。 淦呐!难道说沈清野兄妹之所以跑圈圈,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 她何德何能?她何奇之有? 暴君这个日常叛逆一千年的小学生,怎么会采纳她稀奇古怪的建议? 这完全不可能。 除非把她的钱全部还给她,不然她不信,沈皎笃定,暴君是在甩锅。 她当即温顺的一笑,“满意,满意,我可太满意了。” 姬厌依旧臭着张脸,像头暴躁带刺的野兽,随手在坚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放她手上,“满意你为什么不嗑瓜子?” 似乎觉得一把瓜子不够撒气,他把她手上瓜子又拿回去,直接把脸大的坚果盘塞她怀里。 顾谙捏着自己还没装满的包包,想问问陛下,多出来的那把瓜子,可不可以给他? 暴君视旁人如空气,看都不看他一眼,随手扔掉了。 顾谙:“……”瓜子! 沈皎:“……” 老板虽然很大气,但是,谁告诉你满意就要嗑瓜子的? 沈皎压根搞不懂暴君隔三差五就更新系统的脑回路,这位大哥犯病的类别还真是多种多样,无法琢磨,时常令她措手不及。 好在是嗑瓜子,不是叫她表演生吞仙人掌和生吃几只刺猬,这个要求显得很人性化,很好满足。 沈皎开始嗑瓜子。 大概嗑了三五颗,姬厌戳了戳她的脸,有些不满,“你没有笑。” 沈皎:“……” 你的毛病是不是有点刁钻了哥哥,嗑焦糖味的瓜子有什么好笑的? 又不是嗑金瓜子! 有本事给她一盘金瓜子,她嘴直接笑裂好吧。 真是个压榨员工,又不给工资还屁要求颇多的大猪蹄子! 沈皎无奈,挂上假笑继续嗑瓜子。 大约又嗑了五六颗,姬厌再次戳她的脸道:“你不认真。” 似乎为发泄不满,暴君用力的揉了揉她脑袋,直到她头毛凌乱才罢休。 沈皎:“……” 这人真的很烦! 真想一盘瓜子稀里哗啦扣他脸上! 第119章 我错了 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沈皎表示,没有甜头,这第二轮比试开局就率着队友认输。 打工人打工魂,不发工资就算了,毕竟这个老板包吃包住有保险,但是倒贴钱她着实忍不了。 赚点零花钱她容易吗? 每个职业都不容易,当中介虽然靠的是三寸不烂之舌,但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照这样发展下去,她怕是连养老费都攒不齐。 沈皎对她的老年生活很担忧,总不能没钱买新裙子跳广场舞吧? 这样会被隔壁老太太看轻的吧? 那她这脸岂不是白长了? 那不行。 姬厌直接被准备撂挑子不干了的沈皎逗笑了,饶有兴致看着她。 炸毛仓鼠越气越炸毛,他心情越好,腮帮子鼓鼓的,捏起来手感极好,戳起来软乎乎的,十分有趣。 真要说她真的硬气吧,眼神又飘忽不定的犯怂,嫌她胆子小吧,又敢大张旗鼓和他谈条件。 这世上和他谈条件的人不少,但还活着的,屈指可……不对,都死光了。 姬厌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兴许还活着一两个吧,至于是谁倒也记不清了,如是所想,他便有些不悦。 他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所以炸毛仓鼠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如此嚣张,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沈皎察觉到暴君的眼底有火气。 不是,大哥,您的脸色能不能不要一会儿晴?一会儿雷阵雨?变幻莫测。 多少整点多云,小雨过度一下啊! 您这样我有点害怕,真的。 角落里的三人组登时吓得瑟瑟发抖,像老虎窝里混进了三只小鸡崽,还是不太受待见那种。 旁人发笑许是件喜事,但暴君的喜怒哀乐都不能按正常人的思路去衡量,需得绞尽脑汁,好生斟酌,仔细推敲。 这一仔细推敲就会发现,什么都推敲不出来。 李旺来吓得抓紧顾谙的衣袖。 顾谙手一抖,瓜子撒了一地,他脸色顿变,赶紧用最快的速度捡起来。 只要捡的快,灰尘说拜拜。 梁珩见状,莫名想笑,又不敢笑出声,他只得憋住。 憋着憋着,确实憋不住,“噗嗤”,一口西瓜籽直接喷到了顾谙脸上。 顾谙:“???”卧槽?欺负新来的? 梁珩:不是,你听我狡辩,我是真的没憋住! 顾谙委屈:我不听!我不听! 李旺来:“……” 他默默松开了手,如果太害怕,那就左手抓右手吧。 从今天开始,努力做一个自给自足的人! 李旺来看看软椅上暴君和沈皎,又看看身侧顾谙和梁珩,突然觉得自己是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 这边,暴君笑到拍桌,心里却在寻思,要如何教训一下胆子渐长的炸毛仓鼠。 突然,“咔嚓”一声,姬厌笑意一顿。 气氛骤然沉默下来。 暴君目光幽深,盯着掌心下碎得不成样子的核桃,“你放的?” 被现场抓包的沈皎心里嘀咕,不是,您老人家拍桌子也是拍,拍核桃也是拍,怎么,怎么还急眼了呢? 她只是单纯本着能源利用的想法来着。 好吧,主要这颗核桃实在太铁了。 沈皎也解释不了这种在坟头蹦迪的行为。 因为纯粹是本能反应,于是她只能厚颜无耻的甩锅。 她睁大眼睛,十分诚恳的说:“不是我,是我的手,陛下,我的手最近刚好青春期有点叛逆,已经在教训它了!” 沈皎表情狰狞,一本正经的使劲拍拍手。 姬厌:“……” 李旺来捂眼没眼看:姑娘啊,您要是不提前铺垫两句,下官还以为您在夸陛下核桃拍得好呢。 姬厌看着炸毛仓鼠的神情。 表面是“千错万错我的错,在改了在改了”。 实际上是一副“我知道我错了,但我有道理”的样子。 姬厌若有所思,胆子确实大了不少。 …… 暴君窝在软椅上拉长身体,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墨发有少许垂至胸腔,若隐若现。 沈皎这个遇到送命题只会拍手的土狗看迷了眼。 姬厌恶劣一笑:“你不是想要甜头?” 沈皎拍手拍得有点麻木,脑子已经神游去了,完全没注意暴君在说什么,隐约感觉好像在艾特她回答问题? 于是,她想什么就说什么,脱口而出:“对,没错,我就是想要你的锁骨。” 想要你的锁骨…… 你的锁骨…… 碎骨…… 沈皎当场死机:“……” 姬厌嘴角的笑僵住:“……” 这,这是能听的吗? 三人组集体沉默。 实在想象不到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沈仙女,实际上竟……竟如此奔放? 李旺来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合时宜的优越感,没想到吧,他可听过更直白的! 此地不宜久留,三人组不约而同,赶紧溜了溜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沈皎没在意逃跑三人组,她只担心暴君会不会又被她吓跑。 沈皎一把抱紧姬厌的腰。 抱都抱了,不摸一把好像有点亏? 都费尽心思撬开了保险柜,不顺点东西走着,实对不起勇于挑战权威的自己? 于是,沈皎暗戳戳摸了一把暴君的腹肌,这才满足。 姬厌:她为什么要摸着孤流口水? 难道说…… 她喜欢…… 孤的衣服? 暴君突然开心,炸毛仓鼠虽然胆子大了,但是审美水平也提高了不少。 沈皎哪里知晓暴君在想什么,从本质上来评价暴君的常服,没点颜值都不敢挑战。 她此时打算强占先机,掌握主动权。 沈皎死死抱住姬厌的腰,扯着嗓子干嚎:“陛下,您听我狡辩,首先,我认错!” “我错在定力太弱。” “我错在不该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陛下勾了魂。”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怪我见识短,没见过陛下这种秋水印月,英兰丰姿的帝君!这才乱了心,迷了眼呐陛下。” 一番话十分流畅的说完,沈皎都忍不住在心里先给自己点个赞。 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太特么炉火纯青了! 闻言,姬厌二指抬起她的脸庞,嘴角古怪的扯出一抹笑容。 他有些懒洋洋的道:“你难得这般诚实,看来是真的想要,那孤就将这两根骨头取给你好不好?” 沈皎原本流畅的思维一下子就卡壳了:“……” 好,好个锤子! 这人脑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他是怎么做到,能把剜自己骨头说成买菜炖汤那般云淡风清的? 姬厌盯着她,“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第120章 暴君拉我进传销 姬厌说罢,拎起搁在一旁落灰的青琅剑,似乎打算现场给她表演何为血溅三尺观赏台。 沈皎:“!!!”不要啊。 “陛下冷静,冷静啊。”她使出抱腰的力气抱住青琅剑,剑鞘有点硌,咯得胳肢窝疼。 所以她又把剑还给了暴君。 姬厌:“……” 沈皎扯出一抹笑容,“不瞒陛下,我觉得锁骨这玩意还是搁身上最好看。” 她顿了顿,又用极其真诚的语气加最后一句,“搁陛下身上最好看,原汁原味的,土生土长的我最喜欢。” 总而言之,下次请不要再有把眼睛抠给她,锁骨砍给她的想法了! 正常人大抵是不会对着两条血淋淋的骨头流口水的。 沈皎以为暴君会继续发疯。 岂料姬厌只是浅愣片刻,用力的挼了挼她的脸,力度大抵就跟确定她是不是妈生脸差不太多。 她悟了,整容脸在暴君这里多半活不过三天。 姬厌突然笑了一下,“虽然你在撒谎,口不对心,但最后这句谎话倒是和孤很像。” 这张脸亦是在她身上原汁原味才好看。 不然,当初在琅琊关就该剥下来做灯笼的。 沈皎仔细回想她方才的神色和语气,到底是表现的不够好?还是姬厌太过敏锐? 怎么一眼就被看穿了。 还有,什么最后的话和他很像? 土生土长? 是在说她这张纯天然,无添加的脸和他一样好看吗? 沈皎笑眯眯的点头,“对,我和陛下确实很像。”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看的人总是相似的嘛。 姬厌亦是微笑。 两个人成功在不同的频道完成了无障碍交流。 暴君约莫是闲歇性发疯发够了,没有再折磨她弱小的心灵,而是又问起甜头的事。 话题转变很快,似乎上一秒拿着剑要砍自己骨头的不是他。 沈皎感叹。 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国之君,收放自如这方面无人能及。 好在,话题总算回归正规,她松了口气。 气刚顺到嗓子眼,沈皎就见暴君的视线落在核桃上,颇有几分兴趣的欣赏核桃壳上的纹路。 她瞳孔猛然放大,不可置信。 不是吧兄弟,我是想要点甜头不错。 但是大哥,你不会是想把这碎成二维码的核桃给我当甜头吧? 这烈日灼心将近四十度的天气,等我从比试台上下来,核桃都馊了! 若是反应快些,可能还会长霉? 沈皎心里冷笑。 这坑钱玩意根本不是想送她甜头,他特么是想送她去肠胃科! 炸毛仓鼠彻底炸毛了! …… 好在,这一切都是沈皎的猜想。 暴君这次不走寻常路,难得良心发现,体恤员工,并没有那么缺德。 姬厌让李旺来将外面的珍珠帘幔尽数换成了金子,宝石,还有最大面额的银票。 沈皎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东西。 抬头打望时看到不远处被卿风公子直掐人中的青琅剑圣老师兄,心里顿时有了数。 沈皎:“……”无法安慰,只能祝福。 银票一叠叠挂在半空中,她目光如炬,舍不得移开,好担心它们被风吹走,少一张她都会心如刀割的好吗。 虽然这还不是她的钱。 姬厌:“这些都是你的。” 沈皎:“还有这种好事?” 抢钱公主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铁公鸡不是一毛不拔? 就是一毛不剩? 人就是很麻烦,暴君缺德,她有意见,暴君不缺德了,她也有意见。 沈皎心里隐隐感觉不太对劲,好像有个巨大的坑在等她跳。 炸毛仓鼠瞳孔闪烁,散着即将发财的光芒,可说出话却是截然相反,灵动极了。 姬厌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顺势移到脖颈处,冰凉的手指划过肌肤,沈皎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她倒不是害羞,毕竟已经实锤暴君是个性冷淡,在他面前还能生出十八禁想法的都是英雄。 她显然不行,她是狗熊。 沈皎只是担心,不久前让暴君拍核桃,他会不会怀恨在心,拍碎她机灵又聪明的小脑瓜。 姬厌只是替她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然后轻轻告诉她,“这些,都是你的甜头,甚至可以更多,但是,孤要你赢。” 沈皎:“……”听起来确实让人很想流口水。 但是…… 你要我赢我就能赢? 平时考六十,临时找了个牛逼轰轰的补习老师抱了下佛脚,就要求考一百分? 这太离谱了! 沈皎不说话,蹲在角落画圈圈。 她觉得,暴君现在尤其像个传销头头。 …… 武林大会就跟考核裁员似的,第一轮把有点能力但不出众的全部卡卡刷掉。 剩下的,便是有能力还出众的和……沈皎和顾谙这两个老六。 对于沈皎和白蟒阁少主白子澜一组,众人没什么反应,反而很庆幸,只要自己不和这舞姬一组就好了。 至于白子澜,他在家里是个宝,但在江湖上没朋友,除了白蟒阁的弟子,亦是没关心他的。 原装白子澜已经被暴君揍得下不来床,现场盗版的“白子澜”是顾谙。 沈皎看不下去自己的队友眼睛上蒙着李旺来的裤腰带,给顾谙找了个花里胡哨的面具罩在外面。 倒也不是说裤腰带布料不好,只是鲜红碎花纹路着实辣眼睛。 南疆鞭王第一天比试戴着炫酷拉风的面具,上场快,下场更快,众人除了他的面具,什么都没记住。 哦,还记住了一个,那就是他那段狗听了都摇头,究极演的台词。 众人一不关心白蟒阁少主,二没记住南疆鞭王,以至于,白子澜换了从头到尾,里里外外换了个人也无人发觉。 只是很好奇,白蟒阁少主是什么时候瞎的? 还有就是,比试就比试,为什么要戴着这个……面具? 众人表情有些复杂。 榕城的青楼姑娘接客时皆戴此类型面具,客人心仪哪张面具便挑哪位姑娘,是仙女还是石榴姐全凭运气。 毕竟,玩的就是刺激,玩的就是心跳,相传,有些心脏不好的,给了钱,却在最后的脱裤子环节吓得落荒而逃。 所以? 白蟒阁少主为什么要戴这个面具? 难道说,白蟒阁少主瞎了过后,破罐子破摔,放飞自我了? 什么? 白蟒阁少主心里有问题? 什么? 白蟒阁少主心里住着一位女人? 传下去,白蟒阁少主是个太监!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传的很快,顾谙听在耳朵里,乐滋滋的磕着瓜子,不仅不介意,甚至还想加入其中。 说的是白蟒阁少主白子澜,关他南疆鞭王顾谙什么事? 第121章 往事 此时此刻,比试台上,新的一场比试即将拉开序幕。 说起来,人人都祈求想和卿风公子,玉无双一组。 可惜世事难料,生活处处充满意外,谁能料到,这俩尤其能打的竟成了一组? 沈皎感叹,这人和人的手气怎么差这么多! 想当年,她花十块钱买刮刮奖,最后还要倒贴二十块。 要是可以,真想让云雾剑阁负责抽签的弟子,帮她去买几张彩票,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学霸组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单是气场压制就让直接让对手泪洒现场,无声哀嚎。 这怎么打嘛? 和其中一个对上都十分吃力,如今居然要玩强强联手? 真就男女搭配,打架不累呗。 普通玩家对上氪金实力玩家,除了缴械投降,便只有挨虐的份。 沈皎见学霸组对手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分外滑稽。 大概是情绪太激动,开局就率先给大家展示一个同手同脚。 左边的看右边的同手同脚,一边出言纠正,一边加入其中。 画风清奇。 沈皎:“……” 兄台格局不错,拗不过,就加入。 姬厌见状,只是冷哼一声,浅浅的鼻音,却叫沈皎读出了无限的冷淡和鄙夷。 懂了,懂了,这位主心高气傲,不仅看不起同手同脚双人组,就算学霸组也是不被看在眼里的。 “这种水平都能挺进第二轮,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姬厌幽幽一笑,出口便是班主任的老江湖语录。 沈皎:我知道,我知道,上届的吊车尾拎出来,都比这届的前三强。 青琅剑圣听得汗颜,颇有几分当科任老师被领导教训的无奈。 怎么会有人仅凭一个微笑,就把“鄙视”二字彰显得如此淋漓尽致? 姬厌面无表情的站在观赏台上,那双眸子总是沉寂森然的。 他毫不留情的评价,“真是孤见过最差的一届。” 沈皎腹诽:这话我可听多了,说得你好像见过其他几届似的。 姬厌看到炸毛仓鼠的表情,“孤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约莫和你差不多的年龄,也许还要小一点,孤记不太清了。” 为什么突然说起往事? 沈皎屏住呼吸,不知该不该听,这算不算皇家秘史? 知道太多会不会挨砍头? 那个,既然记不清,就别说了吧? 沈皎严重怀疑暴君也被太阳晒昏了头,不知哪来的兴趣和她讲这些。 姬厌见炸毛仓鼠不认真听,还特意凑在她耳畔和她细说说来。 沈皎:“……” 真是服了你这个老六,争强好胜的分享欲? “多年前参加武林大会的那批人,都是些老不死的东西,大概,就和青琅老头一样老,他们一个二个的想要孤死,可孤偏生不如他们所愿。” 姬厌语调阴冷,语速却是平平,好似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也不像他本人,而是一位若有若无的旁观者。 凑这么近,沈皎不想听也不行。 于是,她不仅听了,还引发了她的思考。 暴君口中的“他们”似乎不是参加武林大会的那群老东西? 他们…… 是所谓的世家? 一旁的青琅剑圣闻言,不知想起什么,那张向来慈祥和善的面容,竟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沉重。 青琅剑圣思绪拉远,恍然之间,眼前这群拍手叫好的鲜活生命骤然消失。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凄惨。 猩红蜿蜒的血河中,仓皇逃窜的身影和数不清的求饶声,跪着的,不停磕头的,威逼利诱的,自相残杀的…… 混乱至极。 “皎皎。”姬厌忽而这般唤她,轻轻捧起她的脸,“你猜猜看他们最后的结局。” 这有什么好猜的? 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沈皎是真的不想接触这些皇家秘闻,但这人分享欲来了,就跟姑娘家来大姨妈似的,挡都挡不住。 能不能不要一心二用,看比试就好好看比试行不行? 其他皇帝听到有人议论皇子时期的那些事情,恨不得诛人九族。 那些所谓见不得光的事,都是下令永远埋在地底下,不可见一日光明。 姬厌倒好,他不仅不埋起来,还时常将其刨出来晒晒太阳,生怕被世人忘记了他的残暴。 沈皎怀疑姬厌是不是有毒? 别的皇帝专心致志找成百上千位水军来给塑造形象,构建流芳百世的威名。 姬厌是生怕有人洗白他,但凡名声有一点好转,他就使劲作。 所以,黑自己暴君是认真的? 见沈皎迟迟不说话,姬厌不乐意了,眯起眼睛阴嗖嗖的说:“为什么不说话?再不说话孤就带你去挖他们的坟。” 沈皎立马道:“死了吧。” “对。”姬厌亲昵的靠近她,真诚的夸奖,“皎皎,你好聪明。” 沈皎呵呵,“谬赞了。” 她算是明白了,想得到暴君另眼相看,不需要吊炸天的实力,只需要会听他吹牛皮。 然后,时不时再回答一下不需要动脑筋就能找到答案的问题。 “孤骗你的,哪里有坟,他们死不瞑目,哈哈哈……尸体也尽数都被孤喂了狗,渣渣都不剩。” 姬厌笑出声,眼睛亮晶晶的,如初见那个夜晚,像是做了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 沈皎:“……” 确实很了不起,她就找不到那么多狗。 姬厌抱着她。 二人额头相抵,亲密无间的动作却说着毛骨悚然的话。 “孤杀了他们,一个没留,哭得厉害的,孤多给了他们几刀,骂得大声的,孤就送他们了痛快。” “血染红了地,染红了花,染红了墙壁,还有孤的眼睛。” 每当讲起不堪的往事时,暴君总会格外亲昵。 就像格外顽皮恶劣的孩子,渴望得到谅解的同时,又在你接受的边缘反复横跳。 乐此不疲。 沈皎并未被血腥暴力的描述而吓到。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和暴君贴贴,真的好凉快! …… 观赏台刻意多修出了半个露台,阳光明媚,炫目刺眼,洒在暴君身上却宛如没有一丝温度。 好似一块冰放在火炉里,冰不见融化,反而仅凭一己之力,将其变成了寒冷刺骨的冰窖。 姬厌很不明白沈皎,为何他这般恐吓她,和她将接近真实的自己,她也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厌恶。 沈皎也不知暴君在想什么。 她现在只想拥有暴君的体质。 原本觉得软底的鞋面穿起来舒服,可这露台吸热,热得着实有点烫脚啊。 第122章 武林大会比试1 沈皎思来想去,只好金鸡独立。 左脚烫得差不多了,换右脚烫,一视同仁,烫的十分均匀。 好在裙摆够长,无人发现她的小动作。 沈皎撩起衣袖擦了一把汗,这天忒热,好热,热成狗了。 姬厌奇怪的看着沈皎。 她不仅不厌恶,她居然还拿他的袖子擦汗? 她怎么敢? 沈皎是热的晕头转向的,一时分不清拿的谁的袖子。 只是觉得布料太滑了也不行,过于防水,不吸汗。 她热的胸闷,怎么感觉所有人里面就她最热? 头顶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新头发,都快被晒萎了。 也不知暴君发哪门子邪风,软椅上躺的舒舒服服的,突然要拎着她到露台上指点江山。 你说他看好谁,想替谁加油助威也能理解,可他没有,他站起来,只为更好更直观的嘲讽人。 沈皎又悄悄换了一只脚,她决定了,回去就换外增高。 姬厌恰好在她换脚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沈皎头皮一紧 等下,这整事公主不会让她脱了鞋袜陪他指点江山吧? 那她会被烫出踢踏舞的! 沈皎忐忑不安。 “你怎么这么笨。”姬厌蹙眉。 沈皎迷惑,笨? 都说女人善变,男人怎么也这么善变? 前一刻还在夸她聪明,现在又嫌弃她笨了? 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青琅剑圣捂嘴嘿嘿笑,陛下这是终于发现这地烫脚了,要喊小师妹回去躺着了吗? 也不知是剑阁的哪个傻弟子,竟用铁器来造露台! 其实不止沈皎觉得烫脚,青琅剑圣也觉得烫,但他毕竟是一阁之主,小小困难忍得住。 就算脚板心忍不住,表面也要装作波澜不惊。 谁叫他是一阁之主! 姬厌表情多少有点嫌弃,“踩这么多次都踩不塌,笨死了。” 沈皎:“???”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青琅剑圣:“!!!” 你给我展开说说,你是哪只眼睛看出小师妹是想踩塌露台的! “仔细看孤。” 沈皎端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暴君这张人神自愧不如的脸。 姬厌抬手搭在她的脖子上,“不是看孤的脸,是看脚。” 哦,那你不早点说。 沈皎看他的脚。 只见,暴君鞋面落地,轻松一脚就将这坚实牢固的露台震塌。 露台坍塌的同时,毫无准备的沈皎来不及紧张,就被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暴君拎回观赏台。 动静闹得挺大,现场陡然安静,就连比试台上也又一秒钟停战。 众人愤愤然转头,发现搞事的原来是暴君,哦,那没事了。 立马恢复看热闹的表情,又若无其事转回来,继续看比试。 该鼓掌的鼓掌,该呐喊的呐喊,该起哄的起哄,谁也不影响谁。 沈皎:不是?各位,你们的接受能力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学会了吗?”姬厌不满她走神,捏了捏她的脸颊。 沈皎满脸问号,“学什么?”破坏建筑吗? 她以后又不去拆迁队,也不和南翔挖掘机抢生意,学这个做什么? 姬厌拧眉,恶狠狠的说:“你不是想踩踏露台吗?” 左脚踩了还要换右脚踩,他注意许久了,刻意留了许多时间给她发挥,居然都踩不塌! 想他十多岁的时候,都能把那些世家狗的府邸给拆成碎片。 沈皎沉默了。 老实说,当一个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时,别说普通小姑娘了,哪怕是钛合金直女都直呼感动。 可是,这特么注意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沈皎:“陛下,我并不想踩塌露台。” 姬厌一副“无需再装,我已将你看穿”的表情。 “孤不信,想就是想,还不承认。” 沈皎很想抓花他的脸,“我只是嫌那地烫脚!” “烫脚就该踩塌。” 姬厌拉着她坐在软椅上,并未觉得他的思路有任何问题。 沈皎:“……” 懂了,姬氏守则,看不惯的,一律毁掉。 暴君手闲不住,不能捏人脖子,就改捏…… 核桃。 再铁的核桃在暴君手里都像薯片薄脆这种东西,咔嚓咔嚓的十分解压。 捏好的核桃都尽数进了沈皎肚子。 姬厌这厮玩什么就要玩个够,不一会儿,核桃就堆成了小山。 沈皎吃得打嗝,表示近三个月都不想再吃核桃。 “怎么停下了?”姬厌眯着眼眸,“你不是想吃么?” 沈皎:“……” 别甩锅,分明是你自己想捏着玩! 可是这么多核桃也不能浪费。 沈皎灵光乍现,于是嗑瓜子组合突然就变成了炫核桃组合。 李旺来:这可是陛下捏的荣耀核桃,留下来,当传家宝。 梁珩:比起炫核桃,更想啃瓜。 顾谙:比起炫核桃,更想嗑瓜子。 …… 与此同时的比试台上。 学霸组的队友被揍得鼻青脸肿,又哭又笑。 笑的是,能和心目中的偶像同台。 哭的是,他娘说了,如果他能赢得第二场的比试,就给他买今年最新推出爆裂系列的新款斗鹅的! 现下,不仅斗鹅泡汤了,还要挨揍。 唉,生活根本没有意义。 小时候,总以为努力就会成功,长大后才发现,成功不止需要努力,还需要…… 实力。 在对手毫无斗志的碎碎念中,这场比试很快就宣布结束。 卿风公子和玉无双不负众望,获得碾压式胜利。 台下,玉无双挂在礼貌的笑意道:“很荣幸这次能卿风公子组队,期待下次合作。” 心里却在想:好烦,为什么是他?要是能和沈姑娘一组就好了,定能带她进前三! 卿风公子真是她还人情路上的绊脚石! 卿风公子微微颔首,客气道:“在下亦是。” 心里却在想:为什么是她?要是能和小师姑一组就好了,定能带她稳赢得甜头! 玉无双真是他赚回零用钱的绊脚石! 二人心思各异,默默的长叹一口气。 面上却是不约而同对彼此的相互恭维。 “卿风公子的剑术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 “哪里哪里。” “玉姑娘的配合能力相当不错。” “客气客气。” 虚情假意,甚是满意。 …… 学霸组结束,便是沈皎这一组。 组队比试只知晓队友的信息,至于对手是谁,需上场才能看见。 不过是谁都不重要,反正她都不认识。 沈皎已经不紧张了,紧张也要打,不紧张也要打,那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吧。 “笑死我了,一个舞姬和一个瞎子?这种队伍也好意思参加第二轮?这不是赶着找虐嘛。” 第123章 让我来 “笑死我了,一个舞姬和一个瞎子?这种队伍也好意思参加第二轮?这不是赶着找虐嘛。” “噗,前有强强联手,后有菜鸡互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种单方面挨揍的比试有什么好看的?简直浪费时间。” “怕是连剑都不知如何拔出来,啧,我眯一会儿啊,打完了谁叫我一声。” 在场的十个人九个都是慕强选手,沈皎和“白子澜”这种菜鸡互啄的场面光是一想就着实辣眼睛。 其实,仅凭实力来说,白子澜也不算太菜,但也不厉害,趋于中间值。 但他瞎了! 这一瞎,战斗力估摸着得减半,那四舍五入,就和沈皎那关系户废物差不多。 众人再一看比试台,首先引入眼帘的,竟然不是沈皎引以为傲,风华绝代的美貌。 而是,身侧那位穿着绣有鲜艳大红花绿袍,戴着骚气冲天面具,笑起来露出八颗牙,不停朝台下挥手比耶的白蟒阁少主—— “白子澜。” 众人沉默,默默收回视线,直呼辣眼睛。 这要是他们的儿子,一定会忍不住捆在树上,进行个一日三餐定时鞭打。 这哪里是来比试的? 分明是作秀! 还不抵云雾剑阁小溪旁边,那两只打架的癞蛤蟆有气势。 众人兴致缺缺,连看舞姬挨揍的心情都直速下降。 还不如小憩片刻,为之后的比试养精蓄锐。 …… 沈皎目光幽深。 盯着身侧这位一边微笑着挥手,一边左手比耶,右手飞吻的花花绿绿大公鸡……啊不,队友。 看这社牛天花板的架势,她严重怀疑顾谙身体里边是不是住了个热情活泼的阿姨。 “那个……朋友。” 沈皎犹豫了许久才开口,终于暗示顾谙,“你的衣服……” “嗯?”顾谙转头看她,脸嘴角笑意还未散去,“什么?你是嫌不好看给你丢脸了吗?” 他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但是听力异于常人,台下的言论他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现在是“白子澜”,又不是南疆鞭王,没人认识他,随便放飞自我。 反正糟蹋的是白子澜的名声。 “不是,不是。”沈皎被队友的八颗大白牙晃了眼睛。 她只好转过头,有点难为情,“我其实是想说……” 顾谙出声打断她:“没关系,就咱俩这磕了多少斤瓜子的关系,有什么不好说的,是朋友就要直言不讳!是朋友就要以诚相待,是朋友就要将心比心,你若嫌丑,我脱了便是。” 吃人嘴短嘛,那么多瓜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从南疆出发,一路风尘仆仆到大燕,只有沈小仙女请他吃瓜子诶! 顾谙下定决心,他要做一个尊重队友,爱护队友,满足队友一切要求的大燕好队友! 姑娘家都好面,他娘就是个例子,理解至上。 顾谙说罢,十分麻溜的开始脱衣服。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还打不打了?”没睡觉的观众一头雾水。 “不打就赶紧滚蛋吧,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着白子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脱衣服?怎么的,他也困了?要睡觉回家睡去吧!” 与此同时,沈皎组的对手,也一本正经的在审视二人不合常理的行为。 “不可掉以轻心,当心使诈。”年长的那位说。 见状,李旺来压根不敢偷窥暴君的脸色,只觉周遭的温度降了好几个度。 他一时腿软站不稳,拉着梁珩的衣袖,内心无比崩溃。 顾公子是在干嘛! 竟当着姑娘和陛下的面脱衣服! 众目睽睽之下耍流氓,他不要命了? …… 队友的执行能力很强,脱几件衣服硬是整出了分分钟切腹自尽的气势。 “朋友别激动,你先听我说完。” 沈皎开门见山,“我看你也穿了好几件,脱一件也不碍事,能不能把外袍借我穿一穿,我这黑裙子虽然酷,但实在太吸热了,真的遭不住。” 顾谙:“……”原来不是所有姑娘家都好面的。 沈皎是真的热,太阳落在身上,就跟添了把熊熊烈火在炙烤她,血液翻滚,咕噜冒泡。 暴君体质特殊,这种热成狗的天穿黑色也分外凉爽。 可她不行,她只是个皮薄肉嫩的小咸鱼。 沈皎感觉她此时此刻宛如浑身裹满锡箔纸,身处微波炉,起码有七分熟了。 她好像又可以给暴君加菜了? 继红烧血旺过后,又是一道爆烤咸鱼。 “吃了解药,她怎么还是如此怕热?”姬厌发觉不对劲,扇开李旺来,揪着梁珩的衣领。 炸毛仓鼠的毛都热萎了! 还在琅琊关的时候,梁珩就说过,身中鹧鸪毒,冷暖感知格外敏感,尤其怕冷怕热。 梁珩看了一眼灰尘仆仆的李旺来,急忙解释,“陛下莫急,莫急,据我师父记载,彻底清除鹧鸪毒得需三个疗程,沈妹妹才吃了一次解药,自然是不成的。” 姬厌松了手,拧着眉,“怎么不早说,要死吗?可是还要那破药?孤让青琅去挖。” “哪能呢。”梁珩整理着衣领上的褶皱,“第二味药材只有南疆才有。” 他突然想起什么,“诶,那顾什么,顾谙不就是南疆人?” 南疆地域面积不大,胜在地势崎岖,族人善于下蛊,外族人进南疆都得好生斟酌。 但若有熟人带路就不一样了。 而且,顾谙看起来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取药定是方便许多。 闻言,姬厌直勾勾的盯着比试台上的花公鸡,眸底深邃。 顾谙冷不丁一颤。 怪了怪了,这么大的太阳,他怎么感觉阴风阵阵。 “喂,太阳都落山了,你们还打不打了?”对手真是要被这磨磨唧唧的两人气死了。 他们以为沈皎换衣服是幌子,实则是想暗搓搓的使用暗器搞偷袭。 当即打起精神来设防,拔剑的姿势保持太久,血液不流畅,手都麻了。 结果! 沈皎是真的单纯想换件衣服! 沈皎整理好着装,拔出剑,蓄势待发,“当然要打了。” 不然,她怎么赚钱! 打架不是必须,但钱是。 沈皎没武器,只好继续借用青琅老师兄的佩剑。 都说佩剑如老婆,她这位半路认的老师兄居然愿意将老婆借她这么久,真特么义气! 礼尚往来,等以后她有了自己的佩剑老婆,也要借老师兄使两天! “闭嘴吧,俩糙汉子吼什么吼?公鸭嗓难听死了,既然你们迫不及待找死,顾爷爷成全你们!” 顾谙无情嘲讽,然后朝沈皎温声道:“朋友,退后,让我来。” 第124章 武林大会比试2 沈皎一听这信心十足的语气就知道这局稳了。 暴君老王八当久了,偶尔当人还挺靠谱,竟给她整了个大佬队友。 最舒服的合作关系就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对手面前始终保持对队友的绝对信任。 她顿时倍感荣幸,生怕拖大佬后腿,立马退后三米。 待沈皎退到安全距离,顾谙才有动作,二话不说,率先整一个内力压制。 少年狂妄的笑容满面,“且看顾爷我教你,如何一招结束战斗!” 顷刻间,尘土飞扬,沙石旋转,树叶簌簌,观众席上的所有人不由站起来,挺直腰杆,屏住呼吸。 二位队友相视一眼,面色严肃,不由自主握紧剑柄。 绝对的高手是可以轻而易举的隐藏自身的内力修为。 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白子澜”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沈皎也察觉气氛不对,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转头看了一眼暴君。 这种学生你总算满意了吧? 姬厌面无表情,依旧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看谁谁不顺眼的姿态。 沈皎沉默片刻。 好吧,她早知道,公主的眼光总是高傲且挑剔的。 她转回来,继续星星眼,看着她的独当一面的队友。 顾谙认真起来,那不堪入目的面具,和花里胡哨的花衣裳亦是变得越来越有特色。 他稳稳站着,如山而立,气势恢宏。 顾谙冷漠的看向队友,从衣袍里面抽出那传说中长达两米八的鞭子。 “看招!” 长鞭在他手中,宛如灵活长蛇,朝那位年迈的对手就是蓄力一鞭。 这一鞭气势逼人,似千军万马。 “卧槽!”所有人闻声屏住呼吸,目露希望之光。 照这样下去,今年武林大会白蟒阁少主定是一战成名! 此时此刻,也没有人注意白子澜弃剑玩鞭这事。 高手嘛,自然是无所不能。 沈皎目光炯炯。 队友舞起长鞭了! 队友将长鞭打出去了! 队友将自己打倒了! 等等…… 将自己打倒了? 顾谙一鞭子挥得那叫一个肆意潇洒,却不知怎么回事,本该落在对手身上的鞭段忽而神龙摆尾,在空中扭转片刻,直径落在他脚下。 只听“哐嘡”一声,顾谙整个人跟颗接不住的羽毛球一般,直接落在她脚边,“哇啦”一口鲜血喷出来。 沈皎:“……” 姬厌:“……” 众人:“……” 沈皎抖了抖,能看出来队友很努力了,只是可惜,努力的方向大错特错。 在她脑子空白的瞬间,竟是想找块白布给顾谙盖上。 不是想送他走。 只是想给他保存一下装逼装得太过,丢的一塌糊涂的颜面。 但考虑到队友反正戴着面具,无伤大雅。 沈皎沉默了一下,还是想块白布。 这次是想给自己盖上。 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谙砸地的瞬间,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就连剑拔了一半的对手也愣在原地,默默把剑插了回去。 沉寂了约莫三秒钟,众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特么还以为是什么牛逼哄哄的人物,浪费表情!” “不行就不行,装个屁的大佬,简直消磨老子时间。” “我呸!装逼狗!” …… 李旺来看着躺在比试台上浑身抽搐的顾谙,面色复杂。 “陛,陛下,顾公子都这样了……咱们还是让姑娘下来吧,人生起起伏伏,大起大落,认输不丢人。” 毕竟,再不会比现在更丢人的就是了。 姬厌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那道笔直清丽的身影。 沈皎上场时扭扭捏捏,十分不愿,可此时,却自始至终都不曾看他一眼。 暴君眸底晦暗不明,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李旺来虽不甚了解沈皎,但这几日以来,她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吃吃喝喝,肯定坚持不过一招。 没准一会儿比顾谙还惨。 小娘子哪里承受得住呢? 姑娘现在一定十分害怕!十分惶恐!十分瑟瑟发抖! 李旺来用尽全身力气劝说:“陛下……” “李旺来。”姬厌突然叫他。 “诶,下官在。”李旺来竖起耳朵。 他迈出一只脚,随时准备着。 只要陛下他老人家一声令下,他立马飞奔上去,抗着顾谙跑。 姬厌:“孤那天是不是揍得太狠了。” 李旺来突然想起顾谙被套麻袋的那天,“有点。” 也是顾谙抗揍,不然,他当时都打算顺路把香蜡纸烛买了。 姬厌毫不留情的嘲讽,“怪不得,脑子都揍傻了。” “……” 李旺来要急得团团转。 陛下,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重点显然不是这个啊! 场上的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包括刚从马蹄底下捡回一条命的沈清野和沈语。 尽管沈清野已经筋疲力尽,呼吸都费劲,还是忍不住嘲讽两句。 “她是傻了吗!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认输赶紧跑啊!以为谁谁都是南疆鞭王那么好收买吗!丢人现眼的废物东西!” 生下来就净会给安伯侯府丢人! 沈清野咬咬牙,打算拖着快要散架的身躯,去把沈皎从比试台上拽下来! 安伯侯府的颜面岂容她践踏? “二哥。”沈语蜷缩着身体,苍白着脸,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我……我好难受,二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呀……二哥,你要去哪?语儿好咳咳咳……好害怕。” 沈清野脚步一顿,看看孤立无援的沈皎,又看看奄奄一息的沈语。 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义无反顾的走向了沈语。 …… 沈皎呆呆的看了看传说中两米八的倒刺长鞭。 然后,又看向吐血不止,浑身抽搐的少年,咽了咽口水,还是打算先将伤患扶起来。 她是真的害怕队友血尽身亡。 “不用扶我,我自己能搞定。”顾谙吐血不止,好不容易才扯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只是,我只是很久没打架了,手艺有点生疏,赌一把,瓜子,你,你再信我一次。” 沈皎:“……”请捋直舌头再说这种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队友一直吐血,像被一鞭子打通了吐血任督二脉似的。 察觉沈皎的担忧,顾谙又捋出一句话,“倒刺有毒……我腰间,有哇啦……解药。” 沈皎:朋友!有解药你不早说!小命不比装逼要紧? 她不敢耽误时间,找到解药,也顾不得问吃几颗合适,吐这么多血,一口闷了吧。 顾谙:“!!!” 好姐姐,你这样慷慨,我可日后怎么办! 第125章 武林大会比试3 沈皎哪里顾忌得了那么多,她是真的担心队友现场把皮吐皱了,秒变干尸。 她专心致志的给顾谙灌药。 还十分贴心的用顾谙的袖子给他擦掉嘴角的血迹。 顾谙被一堆小药丸堵在嗓子眼儿,呼吸不过来,疯狂摇头:够了够了! 什么? 不够不够? 沈皎面色严肃,继续灌,看来这毒很厉害啊。 顾谙:“……” 救命! 谁来救救他!他给三斤瓜子! 沈皎这边还沉浸在拯救队友的大任之中,突然,感觉到一股凛冽的剑气扑面而来。 排山倒海,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沈皎灌药的动作一顿,迅速转头。 只见对手面露不屑,大喝一声“虚张声势”,宛如一只凶猛的猎豹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朝她奔来。 剑尖愈来愈近,正中她眉心。 沈皎感受到从所未有的浓烈杀气。 她反应过来,这对手来者不善,如此黑心肝,势必想让她脑袋开花。 旁人遇事只会喊妈,可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刻,她满脑子都是姬厌那张又帅又贱嗖嗖的嘴脸。 变故就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沉浸在嘲讽笑骂顾谙的情绪当中。 对方突然出手,是众人没有预料到的,纷纷屏住呼吸。 姬厌眸子微眯,手里把玩的玉簪忽而一顿。 李旺来平时兢兢业业工作,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心差点跳出来。 嗓子喊劈了:“姑娘小心!” “不对!”时刻关注比试场动静的玉无双和卿风公子异口同声大喊。 二人面露沉色,语气急切。 这速度…… 这剑气…… 完全不对劲。 这压根不是普通剑阁弟子该有功力。 众人神色凝重,也感受到不对劲。 对手距离沈皎太近,速度疾如风,就连他们都不能安然无恙躲过这一剑,更别提沈皎了。 现场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一剑,沈皎必死无疑! 沈皎本人表示十分紧张,毕竟这人比暴君还想弄死她。 但是,除了紧张,她还有点烦。 人命关天的事,她就想先救一救队友,怎么偏偏要趁火打劫! 知不知道什么叫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顾谙吐成死鱼,焉不溜秋的,却被浓浓的危机给吓活了。 他惊呼:“朋友当心!” 顾谙一生要强,他倔强的撑起身子想做一个给沈皎挡剑英雄,却冷不丁被人一脚踹飞。 顾谙:“!!!” 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离场! 沈皎怕波及到顾谙,麻溜的踢开队友,顺势提剑对上这位不讲武德的对手。 对手速度虽然快,但与青琅老师兄相比,还是差一截。 众人大惊。 这舞姬莫不是疯了! 这都敢挡? 真当自己是铜墙铁壁? 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已经想象到沈皎五脏六腑被震碎,死相惨烈的画面了。 暴君依旧面无表情,狭长的眼尾寄深意,手上的玉簪尖端却默不作声转向了比试台。 青琅剑圣见状,端着的一口气才缓缓咽下去。 暴君目光阴沉,端端站着,宛如地狱爬上来的妖魔,叫人不敢靠近半分了。 以姬厌为圆心,以六米为半径画圆的区域竟是没有一个人。 此时此刻,剑尖离沈皎仅有一寸! 李旺来急得团团转,当场老泪纵横:“姑娘!” 梁珩面色狰狞:“沈妹妹!” 玉无双:“沈姑娘!” 年迈的对手嘴角划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想过了,这一剑会先划开沈皎的血肉,再挑起她的脑花,然后炸开在金灿灿的阳光下。 可对手的笑容并未坚持太久,并瞬间僵住。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仅凭抬抬手,就轻松挡住他剑气的小丫头。 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舞姬吗? 现场突然安静,就连枝头的鸟儿都不敢叽叽喳喳。 众人震惊。 这,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吗? 他们会不会又被演了? 李旺来:“???” 这真的是他家娇弱得不能自理的姑娘吗? 姬厌眉梢微挑,薄唇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继续若无其事的把玩手中的玉簪。 “你知不知道,我朋友还在吐血,你等我灌完药再打怎么了!”沈皎其实还有点虚,手也被剑气震得有点麻。 但装逼的最高境界就是,哪怕肝肠寸断也要面上不显! 怕是心里怕,胆子要放大! “救谁关我屁事,他自己废物,与我何干?” 年迈的对手大概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当即回过神。 他冷笑道:“方才是我轻敌在先,让你侥幸逃脱一次,这次,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沈皎捏紧了剑柄,心里却在骂为什么她的对手这么难磨? 对手身如鬼魅,打起十二分精神换了花样继续猛攻。 他就不信了,沈皎这次还能接住! 他嘴角得意的笑,这招可是由他自创,无人接的住。 对手剑势三丈八,剑花更是耍的眼花缭乱,勇猛无比。 沈皎上的补习班课程有限。 看不懂对手的路数,也不明白对手笑就笑,为什么要露出邪魅的四十五度角? 她只觉得如果想包饺子,这位对手剁的肉馅应该很完美! 年迈对手一跃而起,他以为沈皎会硬接,重心和力量尽数放在尖端。 岂料,沈皎迅速俯身下滑,对他朝着天空就是重重一踢! 年迈对手脸色顿变:“!!!” 他可怜的小鸟! 只听“哐嘡”一声,对手重重砸在了地上,憋红了脸捂住胯,溅起一层呛鼻的灰。 众人面色十分复杂,这简单干练的踹人姿势,好像在哪见过? 年迈的对手趴在地上缓了缓,深吸一口气,怒喝道:“你找死!” 找场子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就被一只素手拎起来。 年迈对手的小鸟隐隐作痛,顿时心生不安:“……喂喂喂,你你又要干什么!?” 沈皎笑了笑没说话。 自古反派死于话多,她可不能说话! 众人若有所思,这拎小鸡崽的动作,好像也很似曾相识? 不多时,大家就看见年迈的对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像颗没有主动权的蹴鞠,被沈皎踢来踹去,打来打去。 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偌大的比试台都是二人的身影。 年迈的对手在地上全方位挨踩,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风挨踢。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家原本以为对手速度极快。 岂料,沈皎的速度更上一层楼。 而且,她揍人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认认真真,就好像是在完成老师布置的课外作业? 第126章 彻底终结 历来的武林大会,随时随地都是乒铃乓啷的刀光剑影。 而沈皎,硬生生的像是在抽空给大家表演放松节目,节目名称叫:看我一个人如何踢出一个队的球? 半刻钟后,再次响起无比刺耳的“哐当”一声,所有人闻声望去。 比试台被砸了个大坑,对手半嵌入式,一声不吭。 鼻青脸肿的对手砸在地上,口吐酸水,只翻白眼。 所有人:“……” 众人说不出话,明明是观众,可挨揍的代入感却极强,莫名其妙的浑身疼。 “诶?大家快看,这人怎么变了张脸?”人群中有人惊讶的开口。 变脸? 众人又望向不知死活的对手。 对手果然不是剑阁的弟子,经过沈皎毫不留情的拳脚洗礼,脸上的假面已经脱落,露出一张比之前更老更丑陋的脸? 这张脸众人有些陌生,但云雾剑阁的弟子确实再熟悉不过。 怎么会是…… 青竹长老! 众人倒吸一口气。 青竹长老武功上的造诣虽然比不过青琅剑圣,但也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 却被沈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有人忍不住再确认一遍,“她只是个舞姬对吧?但是她单方面玩虐了青竹长老对吧?” “对,对吧……”其他人也不太确定了。 又有人问:“她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吧?” 他们揉了揉眼睛,掐了掐大腿,扇了扇嘴巴子,结结巴巴的开口,“如果是的话,应该就是……吧。” 所以说,这舞姬能从琅琊关活着到榕城,还被暴君另眼看待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以后,谁再给说舞姬只会跳舞,请主动出来挨打! 李旺来已经被这番操作秀得头晕眼花了。 他看向除了暴君,表情管理比较平缓的梁珩,“梁公子这么淡定,也提前知晓姑娘武力超群吗?” 那为何不早点告诉他? 他刚刚可是心都快跳出来了。 梁珩沉默了一下,“知道是知道,但是不知道,这么能打。” 顾谙已经被好心的路人扶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冲动的把遮住眼睛的布条给取了下来,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心里顿时策马奔腾,久久不能平复。 待冷静下来,他才发现周围好多人,密密麻麻的好恐怖。 “呕……” “大夫在哪?大夫在哪?有人吐晕啦!” …… 沈皎收拾完第一个,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慢的把目光转向另一个比较年轻的对手。 她面色严肃。 她眉头紧锁。 她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这年轻人从开始就静如泰山,稳如老狗,如此心境,该是比这老头要难对付。 年轻对手见沈皎将目光投向他。 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浑身僵硬! 他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这舞姬踹长老都踹得如此风风火火,轻而易举,踹他的话…… 岂不是,就跟踹孙子似的? 对手咽了咽口气,紧张难耐,暗骂自己一害怕就说不出话,迈不开腿的臭毛病! 可是,沈皎为什么还不踹他? 难道说…… 她是在思考如何用更残暴的方式弄死他吗? 女人太恐怖了,他要单身一辈子! 年轻对手瞳孔放大,彻底惶恐了。 沈皎眯着眼眸: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年轻对手呼吸急促:她为什么还不踹我? 沈皎:他到底在算计什么? 年轻对手: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沈皎:敌不动,我不动,小心为上。 年轻对手:敌不动,我不动,保命要紧。 气氛突然变得更严肃了起来,风夹杂树叶掠过比试台,打了一个漩涡。 年轻对手捏了一把僵硬得无法动弹的大腿,整个人好像更卑微了点。 “沈少主是在干什么?她为什么不打了?” 开局前都是那舞姬,开局后就变成了沈少主,真是虚伪,众人听在耳朵里,互相鄙夷。 “你们不懂,这招叫以静制静,以强大的气场震慑对方,以此来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有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好一招以静制静,沈少主的心理战堪称一绝,容我好好观摩学习一番。” 玉无双看着四周转变的态度,又看了看口吐白沫的青竹长老。 很想回去把躺在床上把的木漾脱出来暴揍一顿! 这个木鱼脑袋当初是怎么敢让她收拾沈姑娘的! 此情此景,卿风向来平静如水的面容,总算是划过一丝无法愈合的裂痕。 原来,师父所说的小师姑天赋异禀是这个意思。 李旺来也很懵逼。 虽然看不懂沈皎在干什么,但不妨碍他很开心。 他家姑娘果然不同凡响,能文能武,身怀绝技! 比试台上,沈皎等了一会儿,只觉热的慌。 热的心烦,热得暴躁,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当即把第二位对手也踹飞了。 众人:“……” 这一场比试,沈皎算是彻底打出了名。 原本还有人对她拿青琅剑这事耿耿于怀,但继青竹长老之后,都默不作声了。 他们连青竹长老都打不过,何必赶着去挨揍? 散了散了。 沈皎打完这场,只觉又热又渴,她一眼就看到了暴君。 她哒哒哒跑过去,“陛下,我厉不厉害?” 姬厌任由她挂在身上,唇角微勾,“不厉害。” “不行,你必须要说我厉害。” 沈皎拉着他的衣袖,顺势擦擦汗,果然不吸水! 姬厌:“孤就不说。” “说嘛说嘛,你说嘛。”沈皎不满,她可是赢了那竹子老头诶! 姬厌故意唱反调:“不说不说。” “快说快说,就说一句。” “好好好,小厉害。” …… 这边,青竹长老也被卿风公子带着云雾剑阁的弟子去挖了出来。 “师父,这怎么办?” 青琅剑圣笑眯眯的看着姬厌和沈皎。 闻言,表情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被揍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青竹长老。 他终究只是叹了口气,“交出去吧。” 交给谁,不言而喻。 “师父……是。”卿风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再劝说。 青竹长老这次确实糊涂了,若是小师姑能力不足,今儿个定是命丧黄泉。 自作孽,到底是不可活。 得到命令,两名弟子抬着青竹长老颤颤巍巍的往暴君那边走。 “住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突然窜出来几位老者,拦住青竹长老的担架。 着黑衣的很是不满,“你们身为云雾剑阁的弟子,竟敢如此对待长老?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第127章 怕什么 抬青竹长老的不过是两名普通弟子,左不敢忤逆青琅剑圣,右不敢无视黑衣长老,当即停在原地。 黑衣长老又气又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俩的眼睛长着是当个摆设吗?没看见青竹长老伤的有多严重吗?还不赶紧送青竹长老去休息!” 二位弟子被黑衣弟子吼得头皮发麻。 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转头求助的看着青琅剑圣和卿风。 黑衣长老明了,话头又转向青琅剑圣。 语气十分不满意,“阁主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当着我们几个的面,送青竹长老去死吗?他这么大把年纪了,在剑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阁主莫非就是这么对待我们这些辛辛苦苦在剑阁待了几十年的老人的?” 闻言,其他几位长老纷纷帮腔。 “早知耗费了几十年的青春,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就不该来云雾剑阁,做一个散侠,行侠仗义,游历四方,不比这舒服?” “阁主,你这样子不顾同门情意的行为,实在太让我们寒心了。” 黑衣长老许是脾气最为暴躁,直接叫骂,“他是不顾同门情意吗?他压根就没有情意的概念,你们许是忘记了当年的事?他就是一块没有心的石头!” 此话说出来的一瞬间,现场顿时安静了几秒钟。 诸位长老表情有些怪异,青琅剑圣的面上虽没波澜,但眼底却更发冷峻了。 卿风亦是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他立马遣散了周围的弟子。 “对,老夫就是石头。” 青琅剑圣并未刻意避讳,“诸位说的也对,大家都没几年可活了,若是想当散侠尽管去,老夫亦不会阻拦一二,就当各位对自己老年生活的一个交代吧。” 诸位长老脸色顿变。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没料到青琅剑圣会轻而易举说出这种话来。 离开云雾剑阁可万万不是他们的目的! 青琅剑圣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继续道:“若是因为几位的私心杂念,而将剑阁上下数千名弟子的性命置于岌岌可危的境地,那么,这长老只之位空出来也罢。” “此话何意?” 其中一位长老出声反驳:“就事论事,说话也讲究一个事实,我们几个老东西孩子死的早,一直以来,便是将剑阁的弟子们视若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对待,阁主这话怕是有待考量!” 其余几个连忙附和。 “就是就是。” “我们就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 黑衣长老信誓旦旦的说:“药可以乱吃,话可不兴得乱说,阁主,这锅我们可不背,免得日后尘归尘,土归土,还莫名其妙被戳脊梁骨。” 青琅剑圣冷笑,所说之言亦是毫不留情的:“那,诸位的孩子为何死的早呢?” 此言一出,现场再次陷入诡异而漫长的安静。 长老们的表情瞬息万变,不知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面上青青白白,变幻莫测,难看至极。 这个话题显然是不能再继续深入探讨下去了。 黑衣长老压着心头的不舒服,再次将话题转到青竹长老身上。 “行,你们既然想要说法,那老夫也就将窗户纸给你们捅破了来说。” 青琅剑圣许是站的有些累,推了推无法动弹的青竹长老,坐在空出来的一块担架上。 青竹长老:“!!!” 长老们:“……” 卿风:“……” 青琅剑圣不觉有何不妥,大大方方的说:“今儿个这场比试,原本该是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小散侠,可堂堂云雾剑阁长老的行为竟是令老夫大开眼界,易容伪装,处处杀招,就为欺负一位初学剑术的小姑娘,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黑衣长老丝毫不脸红的道:“哪里是欺负,这只是单纯的讨教罢了,而且,也不看看青竹长老现在的模样,到底是谁挨了欺负?” 其他人再次附和。 “对啊对啊,阁主,咱们可都得凭事实说话啊。” “再说了,那舞姬不是没有事?” “就算这件事是青竹长老有错在前,可是那舞姬不还是安然无恙,半点事都没有吗?” “没错,我们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也不用再吵了。” 这话卿风都听不下去了,拧着眉严肃的说:“诸位是卿风的长辈,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几位长老言里言外都在说安然无恙,可若是小师姑实力不够,现在躺在这里会是谁,不言而喻。” 卿风到底是云雾剑阁下一任阁主的继承人,他说话多少有些分量,因此,也没人说他不合规矩。 但这不代表,他们会认可卿风的话。 反正躺着的青竹,如果再过于追究过错,那就是沈皎为人太过于斤斤计较了。 黑衣长老一本正经的狡辩:“青竹长老就算做错了事,但也罪不至死啊,他是我们诸位里面年纪最大的,说句难听的,也没几年的光阴可活了,他反正都会死,为何不能容忍他在活几年呢?” “反正都会死,不如现在就死了吧。” 与此同时,一道阴嗖嗖的嗓音突然自众人身后响起。 宛如阴狠毒辣的腾蛇,缓慢的爬向他们脆弱的背脊。 就连陷入昏迷的青竹长老也因极度惶恐而疯狂挣扎。 可再怎么疯狂,也只是动了一下指间。 暴君话音刚落。 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从指间飞射出去,当即送了青竹长老一个究极惨烈的脑袋开花。 模糊的血肉和血浆顿时溅了满地。 沈皎捂住口鼻,差点吐出来。 好久没见过这么残暴的场面,遭不住遭不住。 这支玉簪终究送走了青竹,青琅剑圣默默脱掉满是血迹的外袍。 见状,诸位长老好似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一动不敢动。 能说会道的黑衣长老也是一声不吭了。 姬厌自来是没什么好心情的,他最不爱听人叽叽喳喳的狡辩,所以宰那些能说会道的大臣他是认真的。 现在,弄死青竹长老他也是认真的。 他温柔至极的揉着沈皎的脑袋,嘴上说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下一个谁死?孤今日心情好,亲自送你们一程。” 诸位长老的脸色顿时煞白,从雄赳赳,气昂昂的麻雀,秒变瑟瑟发抖的鹌鹑。 沈皎心情有点复杂。 她对头顶上这只闲不下来的手很无语。 真的很担心暴君最近捏核桃捏习惯了,一时手抖,也送她个脑袋开花。 虽然第六感告诉她想多了,但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怕什么?孤又不杀你?” 第128章 第一次心动 姬厌感受到怀中的炸毛仓鼠在发抖,眼中有奇异的迷惑。 她揍那什么竹子长老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胆小的。 对对对,你是不打算杀我,但是人生处处有意外,谁有说得准呢? 沈语无声辩驳。 比如她本来以为她这次只能考六十,结果,她却一不小心考了满分,这是一个道理。 沈皎倔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我不怕。” 姬厌忽然笑出声来,“那第二颗脑袋你来拧。” 沈皎表情一僵。 这是为了奖励她勇敢,所以送她颗头吗! 沈皎气得扎心挠肺。 这个傻子玩意,要是给钱的时候这么大方,她还至于吗如此入不敷出,穷得叮当响吗! 这不是逗她玩呢嘛! 诸位长老浑身僵硬,又怒又怕,不知是气的还是被侮辱的,整个人都在抖。 青琅剑圣并没有出言劝阻。 这个时候,越劝暴君,他会越不高兴,脾气更加暴躁,越想杀人取乐。 他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小师妹身上。 卿风也读懂了自家师父的意思,亦是默不做声。 姬厌看着无动于衷的沈皎,沉思片刻。 忽然问她:“为什么不说话?是嫌一颗脑袋不够?都让给你就是了。” 沈皎:“???” 啊啊啊啊啊我特么谢谢你,但这种时候真的不需要大方。 姬厌再次读懂炸毛仓鼠的表情:“是不是觉得孤今天这么大方?你猜孤今天为什么这么大方?” 还能为什么? 因为你脑抽,神经病又犯了! 沈皎心累,她是真的不想思考这种无聊又损人不利己的问题。 可她也知道,如果她不说出个理由来,暴君也不会作罢。 她开始思考,她开始琢磨,拿出做物理大题的思路,谨慎又认真的思考。 她寻找每一个细节,她避开每一个陷阱。 最后,沈皎发现毫无头绪。 于是,她只能揣测暴君的尿性,试探着说了个答案,“因为,陛下要,要死了?” 众长老:“!!!” 这话是可以当面说的吗! 这舞姬怕是也不想活了! 青琅剑圣:“???” 年轻人处对象不说甜言蜜语就罢了,为什么非得要死要活的? 这点真的比不上松蘅万分之一。 卿风:“……” 沈皎这话是相当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了,众人纷纷猜测她会被暴君怎么弄死。 岂料,姬厌并未怪罪,反而十分欣慰的拍拍她的脑袋,露出了老母亲的笑容。 “对,皎皎,你真聪明。” 沈皎:“……” 敢情我聪不聪明是随你心情而定? 那在暴君眼里,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码有三百六十天都是个智障。 暴君忽然抱着沈皎往比试台上飞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武林大会的比试只能暂时暂停,周围的观众已经被遣散,十分空旷而孤寂。 沈皎耳畔响起呼呼风声,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一股不祥且熟悉的预感涌上心头。 二人落地后,姬厌将她放下。 “你在琅琊关同孤说,待你成为高手之后,就可以杀孤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好不好,中午吃的什么菜一般。 沈皎暗呼,果然是这事! 姬厌把青琅剑贴心的拔出来,递给她,“就现在,杀孤。” 这瞬间让她梦回琅琊关,沈皎心里非常崩溃,不敢接剑。 她听见到暴君说:“孤活到现在,早就该死了,想杀孤的人随便一抓都是一大把,你看那几个老东西,虽然表面看起来唯唯诺诺,实则心里不知将孤凌迟了多少遍,不过,他们也就只敢想一想,毕竟,再来十个都挨不过孤三招。” 姬厌越说越嫌弃,又是职业班主任吐槽差生的模样。 沈皎看着那几个长老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成黑炭。 不愧是公主,想死都不忘给自己拉仇恨。 与此同时,沈皎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是这几位长老看她的眼神,有了奇妙且诡异的变化,从最开始的憎恶到恨不得抽她一顿,逐渐变成了……鼓励? 鼓励? 是鼓励她刺杀暴君? 这这种事可不兴鼓励啊,沈皎一点儿都不想杀姬厌,视若无睹的收回目光。 也许从仁义道德的角度出发,姬厌是暴君,是昏君,该反该杀。 但从她自身的角度出发,姬厌只是一个幼稚又傲娇的房东老板。 虽然时不时会抽风,会发发神经,还要坑她钱…… 但抛开这些不谈,说句老实话,暴君对她其实真的挺好的。 沈皎无视疯狂挤眉弄眼的云雾剑阁长老,转过头却发现,暴君正似笑非笑的端详着她。 好像在说,你看这么多人都在鼓励你杀孤,快点动手啊。 沈皎沉默了一下。 要不然,让暴君和沈清野组队看脑子吧? 她打五折。 沈皎移开目光,不动声色的看看天,看看云,看看鸟,反正就是不看暴君。 姬厌看她迟迟不动手,逐渐有些暴躁,硬生生将剑塞她手里。 她不拿,他就握住她的手强迫她拿。 沈皎:“……” “你不是喜欢钱吗?孤抢了你这么多钱,一点都不给你留,你都不生气吗?”姬厌恶狠狠的说。 沈皎:“???” 所以说? 你老人家费尽心思,不惜浪费一张圣旨抢我的钱,就是为了积攒我的怨气,好杀你? 她只能说,姬氏言行,步步为营。 沈皎干巴巴的说:“不生气。” 本来是很生气的,但是她现在打赢了竹子老头,有了更多的钱。 巨大的喜悦冲刷了那一点点的不满,她现在很开心。 如果暴君不发疯的话,她没准会更开心,很想吹两瓶。 姬厌怒其不争,他面色阴沉,开始利诱,“杀了孤,孤所有的钱财都会给你。” 沈皎并没有被巨大的利益冲昏头脑。 她被晒的有点晕头转向,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陛下不是说,我杀了你,我也会死吗?” 所以说? 你特么把财产转让给我,是为了给我买一个镶七彩琉璃水晶钻石的棺材吗! 姬厌眸色阴冷,“杀孤!” 沈皎:“我不!” 姬厌:“杀不杀?” 沈皎:“我不杀!” 姬厌:“快点,杀一次就行了。” 沈皎:“……” 你以为你是猫有九条命呢,还杀一次就行了。 她绞尽脑汁,试图说服,“陛下,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美好的的事情。” “比如说……” 沈皎上前两步,踮起脚尖,吻上了那双红如鲜血带着丝丝凉意的唇。 比如说…… 和第一次心动的人啵啵。 第129章 做梦 沈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青琅剑圣所说的言论——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啵啵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个啵啵! 沈皎稀里糊涂的一个吻下去,暴君当场愣在原地。 也不阴郁暴虐的吼着要拧脑袋,要杀自己的事了。 姬厌盯着沈皎,神色变得十分古怪。 他缓缓伸出苍白胜雪的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唇,又摸了摸她的。 摸了还不满足,再捏了两下。 沈皎:“……” 怎么? 你老人家是帝君要格外尊贵些,亲一个还要验一验嘴唇柔软度? 沈皎也不知谁给她的勇气做这种事,别说暴君发愣,她本人表示也有点懵。 毕竟,和姬厌亲亲这事在外人看来,大概和虎口拔牙,火中取栗这种事情差不多。 很危险,还很刺激。 青琅剑圣师徒和云雾剑阁的长老在第一时间就不约而同的背过身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只有青琅剑圣,大着胆子悄悄转过头窥望,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傻子。 卿风:“……” 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看来,他师父的确是老年痴呆了。 姬厌盯了沈皎良久,一言不发。 然后,没有一丝征兆的…… 又跑了! 沈皎:“???” 姬!厌! 我星星符号你大爷。 青琅剑圣:“!!!” …… 暴君离开得莫名其妙,众人都摸不着头脑,只是对其喜怒无常的病症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都说事不过三,沈皎对此已经习惯了。 短暂的小小的暴躁了一下,就恢复平静。 而云雾剑阁几位长老的小命,如果之后老老实实不作死的话,算是暂时保住了。 沈皎秉承着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好习惯,赶紧把佩剑老嫂子擦拭干净,还给青琅剑圣。 原本还计划给老嫂子泡个花浴,整个香薰什么的,但姬厌犯病的时间实在太难琢磨。 这把剑在她身边就是颗定时炸弹。 她着实遭不住了。 “小师妹啊,你可能不知道,师兄本人有条死规矩。”青琅剑圣没接剑,甚至还端庄严肃的背着手。 “确实不知道。” 沈皎刚放松的心态,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她有点慌。 莫非是借剑容易,还剑难? 是要对着佩剑老嫂子三拜九叩,磕九九八十一颗头才行? 青琅剑圣微笑道:“小师妹不用紧张,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规矩,只是借出去的剑,宛如泼出去得水,这把青琅剑如今,便是小师妹的了。” 沈皎:“???” 还有这种规矩?我怎么没听说过? 卿风:“???” 什么时候定的这规矩?他怎么不知道? 沈皎赶紧推辞,“这不太好,还是还给师兄吧。” 朋友妻不可欺。 师兄的老婆抢不得,抢不得。 青琅剑圣也推脱,“没什么不好的,师妹拿着吧。” 好不容易给自家蠢徒找了个坚实可靠的靠山,怎么说也不能放走了! 沈皎严肃道:“这是师兄的老……佩剑,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事使不得,使不得啊。” 青琅剑圣:“你我同为师兄妹,本就是一家人,四舍五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还说什么夺人所好?这本来就是你的佩剑!” 沈皎:“……” 这诡异又有点逻辑的道理,她居然无法反驳。 但是,一旦带入这不是佩剑,这是人家的老婆,她就接受不了。 “我还是不能要!” 沈皎义正言辞的拒绝。 几位旁观的长老见状,痛心疾首的捂着心口,一副被气得喘不过气,即将晕厥的模样。 好一个没有眼界的舞姬! 这可不是普通的佩剑。 这是象征武林少主身份的佩剑! 沈皎和青琅剑圣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青琅剑圣:“真不要?” 沈皎:“不要,不要,说什么也不要。” 青琅剑圣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想起什么,他试探的开口,“只要你愿意拿着这剑,我再额外赠送你三千两黄金!” 沈皎大惊失色,“三千两黄金!” 握草,半路捡的师兄这么有钱吗? 青琅剑圣见她这么震惊,以为是给的太少了。 也是,这给的不仅仅是把剑,还是一种责任,只给三千两黄金的话确实有点不像话。 青琅剑圣心一横,“师兄刚刚口误,其实是三万两黄金!” 卿风听不下去了,不停朝自家师父递眼神:您哪来那么多钱? 青琅剑圣:为师没有,不还有你嘛。 卿风在江湖上这么有颜面,不仅因为他是云雾剑阁未来的阁主,还有一个原因,他家底背景十分雄厚。 卿风:“……” 沈皎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三万两黄金?” 青琅剑圣以为还不够。 咬咬牙,脚一跺,“好,那就十万两黄金!” 卿风:别加了!刚被陛下薅了羊毛,我如今拿不出这么多来! 青琅剑圣笑眯眯的看向几位长老:见者皆捐款。 冤种长老们:“……” …… 沈皎发觉最近可能得到了财神爷的偏爱,一不小心就成为了个小富婆。 担心暴君又抢钱,为了以防万一,她直接让青琅剑圣将钱给她存在钱庄。 这么多票子还是要放在银行才有安全保障。 沈皎今日虽然被迫承受了巨大的运动量,但也不觉得有多累。 只是被太阳晒得有点萎,浑身没劲,还没入夜,便困得真不开眼。 她来不及用晚膳,倒头就睡。 以为在这么疲倦的情况下会一夜到天明。 岂料,她竟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境中好像也在举行武林大会。 不过,却是陌生的场景,陌生的建筑和陌生的人。 人并不多,皆道貌岸然,穿着锦衣华服,气质端足,看起来就十分有身份地位。 和云雾剑阁举办的武林大会相比,前者明显是高端资本局。 参赛的人七嘴八舌,叽里呱啦一大堆,场面十分吵闹。 与其说谈笑风生,不如说,更像是在对某个不入流东西的嘲讽和调侃。 沈皎梦里是虚体,可以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旁人看不见她。 她恍惚听到有人在说—— “听说这次是三天三夜没给七皇子吃饭,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哈哈哈……希望坚持就一点吧,要是死的太快就不好玩了。” “就是就是,难得见到一个命硬的,你们是不知道,上次我看到他那双狗眼流露出来想弄死我们的眼神,我就觉得有趣极了。” 七皇子是谁? 沈皎震惊,堂堂皇子殿下,竟然过得这般凄惨吗? 第130章 往事1 说曹操曹操到。 不一会儿,便有一辆罩着黑布推车推向比试台。 众人一阵起哄,面露喜色,拍手称快,直呼叫好。 又有人说:“大家伙这次可得睁大眼睛好生看看,这次的笼子可是我们哥几个精心设计的。” 沈皎发现这人生得和脑袋开花的青竹长老模样十分相似。 虽然是个梦,她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他们的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 黑布被“哗啦”掀开。 谁知,推车上面是一个鸟笼,四周的铁质笼条从头至尾都是有尖锐锋利的尖刺。 里面竟还坐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尖刺连到尾端,扎在少年的身体里,一动便会扎出新的伤口。 他为了减小伤害,只得自始至终保持最开始进笼子的姿势一动不动。 少年坐姿笔直,很是不屈,却又像那没了生气的快要凋零的蔷薇。 沈皎愣在原地。 让她头皮发麻的不是少年惨不忍睹的处境。 而是这位又美又惨的少年…… 竟是姬厌! 她在梦里是虚体,无人能看到她,听到她,可这一瞬间,鸟笼里的少年似有察觉。 那阴郁且敏锐的目光,宛如利刃,穿过一切,登时与她四目相对。 沈皎背脊一僵。 就在她猜测少年暴君是不是能看到她时。 姬厌却冷漠淡然的移开了目光,好似只是单纯看了一眼。 沈皎心情十分复杂。 自打和这人相识以来,他便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君王,随心所欲的吊炸天。 突然见到他这般可怜又凄惨,浑身带血的模样,心情难以言喻。 沈皎仗着是梦,不管不顾往少年暴君飘去。 就算是梦,她也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把这可怜的崽子救出来! 她站在鸟笼跟前。 众人面色如常,好似在商量派几个人上场,并未发现异常。 只有少年,掀起眼皮,再次用那双漂亮至极又深邃沉寂的眼睛看着她。 没有一点惊讶,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 “你是妖精吗?” 比起长大后的暴君,少年暴君的嗓音浅浅带着一抹青稚。 能这么问,显然是察觉到别人都看不见她了。 不过,沈皎对妖精这个人设很不满意,她这脸,这身材,显然是仙女的境界好不好。 果然,不管年不年轻,姬厌这傻叉的眼神都不太好使。 她打算告诉少年暴君,她在九重天掐指一算人间有小可怜在受难,是专门踩着七彩祥云来拯救他的盖世仙女。 结果,姬厌却道:“看你的模样,你是仓鼠精吧?” 沈皎:“???” 看她的模样?仓鼠精? 她不服,她这副姿容起码的是狐狸精! 突然不是很想救了。 但沈皎很快发现,救不救并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她在梦里并非实体,她的手毫无阻拦的在充满尖刺的笼条挥来挥去? 都说自己的梦可以随自身的意念控制,可是不管她如何想,都毫无任何变化。 沈皎不信邪,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她烦得跺脚。 这特么什么垃圾破梦? 她想当一次姬厌心目中的英雄就这么难? 少年暴君看着沈皎像个傻子一样,来回在鸟笼里,鸟笼外穿来穿去,用一种奇怪的神色盯着她。 “你们做妖精的门槛这么低吗?” 这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都能化形? 沈皎:“!!!” 这不是她菜,是她真的无能为力。 大抵是伤势严重,少年暴君的脸色白得不像话,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很是虚弱。 “到别处玩去吧,仓鼠精,你这么笨,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着,他嘴角渗出刺目鲜红血迹,许是失血过多,又许是疼极了,他缓缓闭上眼睛。 忽而,有股温热的轻风落在伤口处,宛如绵绵春雨轻缓又温柔。 姬厌睁开眼,就看见仓鼠精一本正经的对着他伤口纵横的手背呼气。 他微愣,随后,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果然很笨,孰强孰弱都不知道。” 这个梦真实的不像话,沈皎嘴吹得有点麻。 少年暴君的话怎么这么多,好想拿透明胶给他封起来。 她无法改变其他,只能给姬厌呼呼伤口。 可少年暴君的伤口太多太密,外加好几天没吃饭,每流点血就是在消耗他为数不多的体力和生命。 沈皎一边想,反正是梦而已,任其自生自灭好了。 可这一切又真实得像暴君过去的经历,她就不敢掉以轻心。 没过一会儿,便有两个壮汉打开笼子,粗鲁的架着少年暴君出去。 尖刺划过他为数不多的好皮肤,鲜血倾刻涌出来,打湿了血迹斑斑的衣物。 沈皎怒火中烧,一拳朝壮汉抡过去,却再次穿过。 她不甘心,跟上去疯狂又崩溃的试探,以她现在的实力,一定可以带姬厌逃出去。 可是……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一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沈皎鼻尖一酸,眼眶红红,嗓音轻轻,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 “姬厌……” “你居然知晓我这破名?很久没听过了。” 少年暴君侧头看着她,尽管处境相当危险,他依旧一副老子最吊的姿态。 因为这样,沈皎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姬厌嗓音虚弱:“原来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只道行不深的哑巴妖精呢。” 沈皎:“……” 壮汉只当这位七皇子被虐待傻了,自说自话,胡言乱语。 姬厌盯着沈皎看了一眼,吐血跟吐唾沫一般随意,轻轻道:“你等着看吧,我出来了,他们都得死。” 说罢,他便被壮汉扇了一嘴巴。 另一个壮汉嗤笑,“痴人说梦。” …… 沈皎不明白少年暴君虚得三岁小孩都能压死的地步,是怎么做到的摸到武器就满血复活,然后大开杀戒的。 自姬厌杀第一个人开始,热闹祥和的气氛忽而变凝重起来。 他跟地狱爬上来的妖冶魔鬼,手起刀落,跟砍白菜似的,轻轻松松。 众人从高高在上的骂骂咧咧到威逼利诱,最后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现场混成一团,像一群走投无路的老鼠。 沈皎发现。 哭得狠的,少年暴君会多给几刀,骂他不得好死,下贱肮脏玩意的,他反而会笑眯眯的送人一个痛快。 他大概是忍了太久。 终于将自己忍疯了。 沈皎亲眼看这周遭逐渐变成红色,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充斥鼻腔,染红了视野。 一滴泪落下,她从梦里醒过来,看到杵在床边的暴君。 他拧着眉,冰凉的指腹用力的摸了摸她的眼角,“睡个觉,哭什么?” 第131章 少女心事 此时,天已大亮。 沈皎虽然醒了,但梦境里那个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提剑少年依旧历历在目。 床边的暴君逆光而站。 姬厌弯着腰,神色阴沉的替她拭去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 他肌肤还是那么病态的苍白,许是彻夜未眠,眼尾恹恹的红。 通身的黑袍被窗边的暖风吹成层层涟漪,周身寒气太重,像一团压抑十足的黑云。 而衣裳上那簇簇盛开的金丝蔷薇,也被衬得格外妖冶。 沈皎睁着眼睛,瘫在床上,放空大脑,静静望着姬厌发呆。 他的眉目要比梦中少年时期的时候硬朗些许,也更发妖孽冷峻,更发的不开心。 处境也是一个天,一个地,截然不同。 哪怕沈皎心怀侥幸不想承认,但她可能,真的是阴差阳错梦到了暴君的以前。 所以? 堂堂一个皇子,出生就在罗马的高贵身份,会有那样的过往? 这会是暴君一心想死的原因吗? “为什么不说话?做噩梦了?”姬厌擦完眼泪,语气森然而暴躁。 如果仅仅是因为做噩梦而被吓成这样,他才想不明白。 沈皎既然能若无其事的在他这种人身边睡到自然醒,如何会害怕噩梦? 众所周知,他可比噩梦更为可怕。 这一夜的炸毛仓鼠睡得并不好,翻来覆去,呼吸急促,豆大的汗水浸湿了碎发。 暴君睡眠不好,不知沈皎梦到了什么,如此难受。 她睡不好,他也睡不着。 于是,姬厌干脆在床边看了沈皎一整夜。 沈皎瞧着暴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因为梦里的事情确实很可怕。 但她焦虑的不是其中的残暴和血腥,而是…… 就算在梦里,哪怕当做一个幻想中的假设,她竭尽全力,终究也没能救他一次。 而摇头则是因为,梦中的少年是他。 尽管是与他满路荆棘,腐烂溃败的从前相见,她也想将一切称作有幸。 她无法做到残忍,自私的要求姬厌再次将自己完成的剖给她看。 山月迢迢,难知心事。 她咽进悲欢,不想将有他的梦称作避之不及的梦魇。 这仅仅只是…… 属于她一个人干枯无力的贫瘠心事。 …… 梦里沈皎看见制造鸟笼的罪魁祸首,正是几位长老的孩子。 于是,很多事情便想通了。 青竹长老不管云雾剑阁死活,也要整换脸这一出,明面上是给胡柔柔报仇。 实则是将其作为仁义道德的幌子,而真正想法则是要给死去的儿子报仇。 暴君杀了几位长老的宝贝心肝。 考虑当时刚不过,几位长老不得已蛰伏多年,然后发现,现在更是打不过姬厌?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仇恨转移她这个软柿子身上? 沈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莫名奇妙挨了算计,换做谁心里都不舒坦。 子不教,父之过,儿子犯的错,老子来还。 于是,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沈皎叫上醒睡梦中的顾谙,组团套麻袋去了。 “朋友,带了几个?”沈皎蹲在墙角问,夜行衣裹着她,只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顾谙十分壕横的从身后摸出一捆麻袋,“要多少,有多少,管够。” 直接麻袋自由。 这下,沈皎放心了。 沈皎现在对自身的内力可以运用自如,和顾谙一道悄无声息的在长老阁穿梭。 与此同时,卿风推开窗就看到了不远处两道欢脱且蹦蹦跳跳的身影,面色一凝。 他提高嗓门,“师父,有刺客!” 青琅剑圣还在慢悠悠的喝茶,“什么刺客?你小师姑都认不出来了?” 卿风:黢黑两团,谁认得出来谁是谁? 青琅剑圣:“那身形一看就是个小姑娘,而那身法,那敏捷度与老夫不相上下,除了你小师姑,谁有这水平?” 确实是这个道理,江湖中人都慕强,卿风也不例外。 沈皎不仅一战成名,还彻底将自家师侄打得心服口服。 卿风又问:“那小师姑夜里不休息,去长老阁干什么?” 青琅剑圣想了想:“散步吧。” 卿风:“屋顶上散步?” “你懂什么?”青琅剑圣美滋滋的又喝了一口茶,“姑娘家的心事你别猜,去,给今夜巡逻的弟子放个假,都睡觉去吧。” 卿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老老实实去给夜巡弟子放假去了。 …… 没有夜巡弟子碍手碍脚,沈皎和顾谙麻袋套得十分顺溜。 顾谙听声辨位:“左前方五米处,有个独自去茅厕的。” “了解。”沈皎拎着麻袋一跃而上。 茅厕长老一边脱裤子一边思考怎么才能让舞姬提起刺杀暴君的欲望。 突觉眼前一黑,来不及反应就被人劈头盖脸一顿揍。 茅厕长老:“!!!” 顾谙:“一楼窗边,有个睡觉打鼾的。” “明白。”沈皎眼疾手快,拎着麻袋直接冲。 打鼾长老正梦到子孙满堂,花醉三千客,口水直流三千尺。 突然挨了一巴掌,分不清梦里梦外,就是眼前一黑,被人手脚并用一顿踢。 打鼾长老:“!!!” 顾谙:“……有嗦面的。” 沈皎:“套了!” 顾谙:“……有个洗澡的。” 沈皎:“套了!” 顾谙:“……有个处黄昏恋的。” 沈皎:“套了!” “……有个,咦?”顾谙听脚步声不对劲,“这个好像不是长老?脚步听起来是个年轻人。” 沈皎面色如常,“对,是沈清野。” 顾谙惊讶,“沈清野……也,也套了?” 这货不在计划范围内啊。 沈皎沉默了一下,看着脚下胀鼓鼓,还不停扭动的麻袋。 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见者有份嘛,业务熟练的有点上头,一时没把持住。” 顾谙:“???”这也可以见者有份? 沈清野出现明显是个意外。 谁知道这人的癖好这么奇怪,不是在鬼鬼祟祟翻她的窗,就是在悄悄咪咪的爬长老阁的墙? 王城公子哥的夜生活还真是离谱。 沈皎环顾四周,发现她刚刚套沈清野麻袋的时候,有封信从他身上掉了出来。 她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但是沈清野信未封好,信笺躺在地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大哥,沈皎在榕城,速来!” 沈皎脸色猛然一变,踩麻袋的脚不由一重,传来一声闷哼。 沈清野:“!!!” 他真的服了! 云雾剑阁这么大的一个门派,平日都不安排弟子巡逻的吗? 第132章 我一定会赢过她的 沈清野听青琅剑圣说,某位长老有只日行千里的鸟,最适合送加急信。 之所以白日不来,是因为他担心沈语多想。 就想夜里悄然造访,借只鸟来给自家大哥传封信而已,怎么就遇到刺客了! 沈皎完全不知安伯侯府有几个孩子。 看到沈清野信上称“大哥”,以为是他道上有人? 好家伙,这人还混黑啊! 沈皎不明白沈清野为何对她有这么深的敌意和怨恨,但是,真的很莫名其妙。 她想到什么,又默默的将视线落在麻袋上。 既然沈清野想找人揍她? 那么…… 她先揍他一顿也没什么吧? 沈皎秉承着“你打我可以,但是得我先动手,这样我才想得通”的原则,噼里啪啦将沈清野一顿暴揍。 顾谙则是秉承着“麻袋都套了,不能浪费,不揍白不揍”的节约美德,加入其中,进行混合双打。 沈清野最近被揍得太狠,连第二轮比试都没有机会参加。 此时此刻,在他所以为的高手脚下,更是无法挣扎,毫无翻身之地。 在浑身剧烈疼痛下,他缓慢的抬起手,颤抖着…… 浅浅竖起了一根中指。 这根中指,不是普通发中指。 不仅代表着他十分倔强,十分不服,十分不屈不挠的意志! 还代表着他对与这俩刺客鄙视! 沈清野在心里发着毒誓。 狗刺客…… 从今天开始,我,沈清野,安伯侯府二子,与你们的恩恩怨怨不共戴天! 若他日江湖再见,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吧唧”一声,沈皎一脚踩扁了沈清野倔强的中指。 沈清野:“……” 好!很好!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他咬牙切齿。 早晚有一日…… 他要剁碎这俩人的脚趾喂…… 又是“吧唧”一声,顾谙搁着麻袋踩在他脸上。 沈清野:“……” 他这次真的真的生气了! 这俩人太过分了! 是不是他不发火,就把他当傻子啊! 终有一天,他会报…… “哐嘡”一闷声,沈皎一脚将人连麻袋踹到了隐蔽的角落。 沈清野还在发毒誓,脑门突然撞在墙上,双目登时一黑,晕了过去。 而那些被套麻袋的长老们,在沈皎和顾谙离开不久后接二连三的醒来。 一个个皆是怒火中烧,青筋暴起,愤怒不已! 早晚有一天。 他们一定会找出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客,将其碎尸万…… 长老们都在心里发毒誓,还没发完,就听到一道极其轻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宛如鬼魅般的黑影略过。 轻轻松松跟散步似的,一脚就将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长老们踩晕了过去。 月色如水,照亮了男人鲜红微勾的唇角,和衣衫上栩栩如生的蔷薇。 …… 翌日一早,众人皆知整个云雾剑阁发生了一件细思极恐的大事—— 长老阁所有长老都被刺客套了麻袋! 被揍得那叫一个鼻青脸肿,门牙脱落。 所有弟子顿时陷入恐慌。 生怕哪一日就轮到了自己? “这年头的刺客太奇怪了,不劫财不劫色,单纯只为套麻袋?真是奇也怪哉,姑娘近日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最后一场比试时,李旺来一边这么说,一边想着找青琅剑圣借几个厉害的弟子来保护陛下和姑娘才行。 沈皎昨夜睡得太晚,还躺在暴君怀里困觉。 闻言,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今日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场,也是武林盟主的争夺比试。 原本在众人的猜算里,不过来来回回都是玉无双,卿风公子那几位。 可现在,突然多了沈皎这匹黑马,让原本已成定局的事情多了另一种可能。 变故和意外总是格外令人期待的。 “沈少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次,没准能夺得最后的胜利呢。”人群中,有人这么感叹。 “沈少主?”沈语听到这个称呼,袖子底下的手指紧了紧。 她一早起来就没见到沈清野的身影,木漾也还在调养身体,只得一个人来比试场。 那人见沈语形单形只,长得又比较柔弱姣美,立马升起来搭讪的意思。 “姑娘,你好生好看,就跟……就跟我娘种的白莲花一样好看。” 沈语:“……” 白莲花? 沈语面色有些僵硬。 “不不不……”那人看沈语的脸色,就知她不喜欢这个比喻。 他当即挽救,“抱歉抱歉,是我不太会说话,姑娘气质独具特色,哪里就是白莲花了呢,肯定是我爹种的绿茶才配得上姑娘!” 那人竖起大拇指,嗓门洪亮,“姑娘就是正宗的大大的绿茶!” 沈语面色更难看了:“……” 那人夸完,见沈语不说话,以为是姑娘家害羞,他便主动和她说起沈少主来。 “沈少主就是陛下身边那位姑娘。” 如今,已经没人敢称呼沈皎为舞姬了,就算个别心里有意见的,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触霉头。 沈语抿了抿唇,“什么姑娘,不就是一个靠色上位的舞姬吗?” “诶,姑娘慎言,慎言呐。” 那人当即严肃道:“姑娘这番话可是对沈少主的不尊敬,沈少主身为女儿家却有这番武功造诣,那可是天赋异禀,正儿八经数一数二的高手呢!” “她?高手?”沈语笑了,“公子这么说是在侮辱高手这个词吗?” 没人比她更清楚沈皎那三脚猫功夫了。 她这么大方的说出来,以为和之前一样,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附和。 结果,众人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着她。 还有人反驳道:“姑娘这么说,意思是你比沈少主还要厉害咯?” “你疯了不成?谁谁都拿来和沈少主比,她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连青竹长老都打不过,怎么有机会挑战沈少主!” 沈语哪里面临过千夫所指的场面,脸色一阵红一阵黑,捏紧拳头,“我就是比她厉害!” 现场愣了三秒,哄然大笑。 这种话连卿风公子和玉无双都不敢说出口,她哪来的自信? 沈语没有见到沈皎比试的场面。 这几日为了让沈清野尽心尽责的照顾她,她刻意装不舒服在客栈躺了好些天。 她以为是暴君运用了某种暴力手段,才会让这些人无脑吹捧沈皎。 沈皎不可能这么厉害! 沈语信誓旦旦,骄傲的扬起下巴,“你们就等着看吧,我一定会赢过她,证明给你们看的!” 第133章 少主好惨 “你说沈语想见我?” 李旺来:“是的,姑娘。” 沈语见她干什么? 沈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沈语想见她的原因。 难道是揍人家二哥被发现了? 也不能吧。 她踹沈清野的那个角落鲜少有人路过,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找到的。 沈皎深思。 根据她两辈子积累的文化知识来看。 像沈语这种家境殷实,倍受宠爱的娇娇女是不可能屈尊降贵的找一个舞姬谈话的! 事出有异必有诈,显然没有好事。 她才不去。 谁去谁傻子。 沈语十分骄傲,信誓旦旦的以为沈皎一定会来见她。 结果,不仅人没等到,反倒被这云雾山的长脚蚊叮了她满头的红包。 沈皎怎么敢的! 她这辈子是不想再回安伯侯府了吗! 沈语一边拍蚊子,一边在心里咒骂沈皎,气得咬牙切齿,手帕都快捏烂了。 …… 自古以来,武林大会最后一场的其中一个环节便是对现任武林少主发起挑战。 沈皎看着底下那些蠢蠢欲动且不太好惹的壮汉选手,问:“也就是说,一个人要承受那么多人的踢馆?” “是的。” 梁珩知晓沈皎对武林大会的事情不了解,解释道:“不过,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没有很多人,身为武林少主毕竟是有几分真正的实力在身上的,而之前被刷下去的人,就算想对其发出挑战,也是没有胆子的。” 毕竟,打不过还要往前面凑,这不是傻子嘛? 沈皎点点头,一脸感叹,“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觉得这位武林少主有点倒霉啊。” 好在与她无关。 此话说完,沈皎就发现大家都用一种很复杂又不知如何开口的眼神看着她。 就连姬厌也目露怪异。 反正都挺一言难尽的。 不正常。 这很不正常,沈皎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旺来承受不住沈皎迷惑又懵逼的眼神。 他清了清嗓子道:“不知姑娘可听过江湖上有一个以剑传位的说法?” 沈皎摇头:“不知道。” 顾谙又道:“那你可知青琅剑圣是现任武林盟主。” 沈皎点头,摆摆手:“这我知道啊。” 等等! 她突然猛的睁大眼睛,发顶立起一根不可置信的呆毛。 以剑传人? 青琅剑和武林盟主? 那她…… 沈皎当即一声国粹:卧槽,敢情那个倒霉蛋是我? 就在这一瞬间,她想套青琅剑圣麻袋的心思是宛如滔滔江水,抑制不住了。 “徒儿啊,你有没有感受到一股杀气!”青琅剑圣四处打望,紧了紧衣服。 卿风一如既往的冷漠:“没有。” 青琅剑圣有些不安,将卿风拉在自己前面,“你给为师挡一挡,我左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人想刀我。” 卿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师父就不担心弟子挨刀?” “你年纪轻,挨两刀没所谓,好的快。” 青琅剑圣一本正经缩在自家冤种徒弟身后:“而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半截身子埋土里的老头,挨两刀,就全埋土里了。” 卿风:“……” …… “陛下啊,您为何不早早告诉我?您怎么忍心眼真真看着我上当受骗。”沈皎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姬厌一顿哭诉。 “世界好可怕,社会好险恶,人心好复杂,陛下,我们别在云雾剑阁了,我们回琅琊关斗地主去吧。” 她早就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说来也惭愧,怪就怪她自己忍不住诱惑! 重婚果然没有好下场。 一切都是阴谋。 沈皎义愤填膺:“我要离开师门,我要退赛,我要和青琅那一肚子坏水的老头恩断义绝。” 姬厌静静听着,长眸微垂,缓缓抬起手,拎起炸毛仓鼠的衣领。 发现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倔强且精致的小脸上半点眼泪没掉。 既然没哭,那就没事了。 他松了手,任由她趴在怀里干嚎,弄乱了自己整齐利落的衣襟。 沈皎不知暴君此举何意,但丝毫不受影响,继续面无表情的干嚎。 把青琅剑圣翻来覆去又狠狠的问候了一遍。 沈皎是认真的在嚎,嚎累了,嗓子有点干哑。 姬厌就顺手给她倒杯水。 堂堂只手遮天的大暴君居然主动给她倒水? 那不继续嚎岂不是很不给暴君面子? 沈皎当即咕噜咕噜豪饮一壶,“陛下啊……我的命好苦啊……” 嘿,嚎上瘾了。 李旺来:“……” 顾谙:“……” 梁珩:“……” …… 沈皎本来以为自己的黑粉跟优乐美奶茶似的,可以绕地球两圈。 想打她的人一定数不胜数。 岂料,真到上场的时候,众人却犹豫不决,互相对望,埋着头玩手指,或者看着鞋尖,迟迟没人来挑战她。 这是干什么? 沈皎站在比试台上,十分迷惑。 她又不是暴君那个大魔头,一个二个的为何一副被理化生老师抽人回答问题的模样? “我要挑战你!” 突然,安静如鸡的人群中响起一道清脆嘹亮的声音。 是谁这么勇? 大家还沉浸在青竹长老的阴影中没有走出来,现在听到这么一句,纷纷侧头打量,到底是哪路英雄好汉?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身穿着一身曳地长裙的沈语。 “她是谁?穿成这样,跟个花孔雀似的,是来跳开场舞的吗?” “不知道,但有点像安伯侯府的那个养女。” “不是说她身体不好吗?她怎么想不开找沈少主比试啊?这不是找死吗?” “那个谁,就是那个谁,那个……啊对对对那个沈清野呢?还不赶紧将自家妹子领回去啊。” 在场都是些江湖上的粗人,说话自然是率性而为。 沈语手指紧紧抓住掌心,骨节都泛白了。 沈皎不也是这么穿的吗?凭什么她就是花孔雀了! 眼界低俗,果然是江湖粗人! “她怎么敢的?”李旺来震惊不已,“就她这个小身板,姑娘一脚就能踹老远的吧,这位沈语姑娘倒是心眼小了。” 梁珩开心又麻溜的打着算盘:嘿嘿嘿,这一局结束,又有业务了。 顾谙:嗑瓜子,嗑瓜子。 姬厌目光幽幽,手指往空中勾了勾,嗓音轻缓,“去把沈清野带过来。” 无人应声,只是树叶微微一颤。 台上,沈语站姿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皎:“安伯侯府沈语发出挑战,就问沈少主,敢应不敢应?” 第134章 这不一样 这话如果换个牛逼轰轰的人来说,那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但这人是沈语,就显得有些滑稽。 王城贵女当久了,又想学侠客的威风凛凛,要气势没气势,要气质没气质,就显得相当四不像了。 沈皎觉得这话不对。 怎么还问她敢不敢应?她还能不应吗? 按照规矩来说,谁挑战武林少主都不能拒绝,压根没得选好吧。 沈皎开口:“嗯,可以打,但是沈语姑娘是眼睛不太舒服吗?看你眨了很久了。” 说句老实说,这妹子长得像朵干净纯洁的小花似的,算不上惊艳,但也挺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只是这眼皮组织似乎有点毛病? 一直抽抽,一直抽抽。 从站在比试台这一刻起,就疯狂抽抽? 大概就和那个帕金森综合征的老太太差不多了。 沈语:“……?” 她哪里是不舒服! 她分明实在示意她识相的话赶紧认输! 沈语一双眼睛带着灼灼如火的怒气。 沈皎脸皮到底是有多厚? 她到底在装什么陌生人啊?服都服了。 沈皎又不是沈语肚子里面的蛔虫,哪里知晓她想的什么。 只是看妹子抽完眼角,抽嘴角,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看起来病的严重! 沈皎自诩在很多时候,她还是挺愿意助人为乐的。 于是,她真心实意的建议道:“不舒服不要紧,有病就得治,有病就得看大夫,沈语姑娘今儿个站在这里,与我也算是冥冥之中发缘分,给你打九点九折,包给你治好眼睛抽抽,嘴巴抽抽这毛病!” 沈语气得有些控制不住语气,“你不敢和我比试就早说,何必说些有的没的来侮辱我?懦弱!” 闻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她哪只眼睛看出来沈少主不敢和她比了?这个人说话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就是啊,而且她真的是眼睛抽抽不停,我看的一清二楚,沈少主关心她,她还恶言相向,不识好歹!” “我们沈少主这么人美心善,却遇到一个胡搅蛮缠的,还都姓沈,我要是沈少主,都直呼晦气!” 沈皎也不太明白沈妹子的脑回路,好心当成驴肝肺,她也很无奈。 她道:“那就开始吧。” 想到沈语身体不好,对待妹子还是要温柔一点。 于是,她没有用佩剑,只是顺手拎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棒槌。 沈语看沈皎没有拔剑,以为她还在害怕自己给沈清野告状,底气更发足了。 有了底气,选武器的时候,她都没动作。 只是故作优雅的抚了抚发髻上的步摇。 沈皎深思:卧槽,居然赤手空拳? 看来这妹子是位扮猪吃老虎的大佬! 待会要竭尽全力才行。 沈语轻轻笑了,“在开始之前,我还想和沈少主说几句话。” 沈皎暗叹一口气,好在手收的快,不然这一棒槌就敲下去了。 今天天阴,太阳不大,浪费点时间听两句话也没所谓。 沈皎:“嗯,沈语姑娘请说。” 沈语得意道:“实不相瞒,我来榕城这几日,娘亲和爹爹隔三差五都会写信来慰问。” 沈皎:“沈语姑娘隔山差五挨踢,确实该问。” 她要是有个时常被欺负的崽子,她才不会写信。 她直接飞身削人天灵盖。 沈语:“……” 沈语嘴角一僵,又道:“大哥也对我关怀备至,一日三餐都会问我吃的什么,喝了什么,我告诉他不用这么麻烦,也该腾点时间关心关心姐姐,可他不听,硬要关心我,硬要关心我。” 沈皎叹了口气,“确实,毕竟你病的严重,没准保不齐那天就……唉。” 她要是有个病入膏肓的妹妹,别说一日三餐了,就是每天去呼吸了哪个地方的空气她都会一一寻问。 沈语:“……” 往常说这些话时,沈皎定会气得锣鼓喧天,然后像条哈巴狗一样,卑微至极的跪下来祈求她。 沈皎不是最看重最奢求亲情的么? 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想回家了吗?”沈语怒目圆睁。 暴君在这,她还能回哪里去? 沈皎语气哀哀:“想啊,可是我是个孤儿啊。” 这有什么办法? 沈语:“?!!”你是孤儿?我怎么不知道! 沈皎其实对原身的身世很摆烂。 主要她没有原身半点记忆,学小蝌蚪找妈妈也不现实。 再则,毕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不怪她心冷,是真没有那么多的情结。 她刚到穿越的时候,每天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自保都成问题,哪里还有余力去找爹娘? 而且,原身若是有双疼爱自己的父母,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派人来寻找。 当时,魏国使者可是说了,她是被人伢子卖做舞姬的,要她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卖命。 所以说,她到底是走失后,被人伢子看上的? 还是说,原身父母因为生活困难,家里揭不开锅了,又重男轻女,不得已卖女换财,沦落到人伢子手里的? 又或者说,原身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因美色被人伢子相中的? 这都说不准。 所以,她还是暂且当个孤儿吧,真挺好的。 沈皎想的相当透彻。 沈语就没那么舒坦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沈皎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沈语还想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突然间,发现鼻青脸肿的沈清野。 不知沈清野何时来的,但看他的脸色,定是听到了沈皎说自己是孤儿这句话。 沈语暗自窃喜,二哥可来的真是时候。 “那个,你说完了吗?”沈皎站的有点累。 沈语以为沈皎是害怕了,嘚瑟的说:“没有。” 沈皎:“哦。” 既然没有,那就找个凳子坐坐吧。 当武林少主还是有一点比较好。 就是…… 当你问可不可以借个凳子坐一坐时,大家都争前恐后的奉献自己的凳子。 沈皎感叹,好吧,是她见识短浅了,这武林少主姑且可以当一当的。 沈语目瞪口呆,她等着沈皎当着沈清野的面发怒谩骂她。 结果!? 沈皎竟找个凳子坐上了? 看这架势,是真打算听她唠嗑? 沈语当场气得抓心挠肺,这不一样,这根本不一样! 沈皎应该气急败坏的来扇她,而不是坐在那里喝茶嗑瓜子! 第135章 不眠不休 沈皎觉得女人好难伺候,她打算正儿八经做个合格听众时,沈语又不唠嗑了。 “罢了,既然你是如此凉薄之人,说再多亦是对牛弹琴,多说无益,来打吧。”沈语皱着眉说。 暴君本就是个生性凉薄的,狠起来更是六亲不认,登基之前,便是将姬氏一族赶尽杀绝,斩杀殆尽。 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皎变成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沈语冷笑。 她很好奇,若是沈皎知道这些话都被沈清野听在耳朵里,会如何作想呢? 沈清野是被影卫两盆不知是什么的水泼醒的,浑身湿漉漉的,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旁人十分嫌弃,都不愿接近。 他现在压根没心情搭理这些,满心都在思考沈皎方才的回答,心里格外不舒服。 沈皎当初黏着他,他嫌做作恶心。 可当她如此冷漠的和安伯侯府划开界限时,他又觉得沈皎白眼狼。 至于沈皎和沈语的比试他倒是不担心。 沈语此番行为虽然欠妥,但是,她也是为了劝沈皎回家。 语儿这么善良贴心,他舍不得怪罪。 再者,他还在这站着。 沈清野极其不屑的冷哼一声,他就不信,沈皎当着他的面,真敢对沈语下手。 …… 沈皎不仅敢下手,还在思考如何下手。 听沈语自信满满的语气,看来定是非常能打。 她恍然想起来,安伯侯是武侯,想来儿女们都是能文能武的。 之前还觉得沈语妹子很娇弱,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到底是她肤浅了。 沈皎见沈语还是不拿武器,面上更是高手才有的泰然,当即竭尽全力一棒槌挥去。 沈语站的笔直,高傲的扬起下巴:呵,动作倒是有模有样的,她就在这站着,她不信,沈皎敢打她! 沈清野淡定自若:呵,就会装模作样,他就在这看着,他不信,沈皎敢打她! 然后,“嗖”的一声,沈语飞出去了。 沈皎:“……” 沈语:“???” 她怎么敢的! 沈清野:“!!!” 她怎么敢的! 见状,梁珩带着担架,屁颠屁颠的去找新客户了。 沈皎眯起眼睛,暗暗感叹,好家伙,她现在这么都厉害了吗? 居然一招就打败了高手! 她都快爱上自己了。 沈清野当场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想上去找沈皎理论。 岂料,眼前突然一黑,他又又又被套麻袋了! 都说万事开头难,有了沈语打头阵,逐渐就有人找沈皎挑战,不过,皆以失败告终。 虾兵蟹将跃跃欲试。 呼声最高的卿风公子和玉无双却迟迟没有动作。 “师姐为何不去?只要过了武林少主这关,便可以争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这不是师姐此行的目的吗?” 铸剑山庄的弟子甚是疑惑。 玉无双这么多年,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管狂风暴雨,还是电闪雷鸣,都坚持练习剑术。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靠自己的坚持和努力,确实成为新一代的佼佼者。 这次参加武林大会,自然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 玉无双摇了摇头,很坦然的承认,“我打不过沈姑娘。” 在见识过沈皎的实力之前,她只把卿风公子当做对手,其余人,便是不屑放在眼里。 岂知,到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 “她这么厉害吗?”弟子目瞪口呆,显然不敢相信。 玉无双并未因沈皎实力厉害就刻意贬低,反而发自内心的赞赏。 “很厉害,可以说,我再努力十年都可能追不上她。” 铸剑山庄的弟子惊呆了。 玉无双道:“如今,只求沈姑娘莫要和木漾计较,日后,我铸剑山庄才能风调雨顺。” 这话,是直接将沈皎当做武林盟主对待了。 卿风公子也面料同样发问题,他直言直语:“打不过,不敢打,没必要。” 打不过是真的。 不敢打也是真的。 他一个后辈,去挑战小师姑,应该会被自家师父摁着头揍,然后再被暴君套麻袋? 方才沈清野被套麻袋的时候,他可看见了。 做一个合格的观众,也挺好的。 …… 沈皎靠一根棒槌打遍天下无敌手,莫名其妙的体会到打棒球的快乐。 来一个,她敲一个。 来一对,她敲一双。 然后,她又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台词。 “沈皎,我要挑战你!” 这次不是沈语了,而是几日不见的胡柔柔。 “她怎么会在这?” “别问我,我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柔柔师姐不是被阁主关在地牢了么?谁将她放出来的呀?” 看到胡柔柔的瞬间,云雾剑客这边就炸开了锅。 自从青竹长老出事后,胡柔柔就被青琅剑圣关在地牢之中。 表面是惩罚,实则是在救她,犯下那么大的错,暴君如何容得下她? 可是,她竟然擅自出来了? 青琅剑圣脸色不太好看,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能做到他都做了,路是自己选的,胡柔柔该学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同等的代价。 “你不过是个低贱的舞姬,如何配得上武林少主这样尊贵的身份!”胡柔柔面色狰狞这样说。 沈皎点头,并没有生气,只是说:“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是经常生气容易长皱纹,胡姑娘,我看你眼尾纹挺重的,不然试试我们新推出的食疗?” 胡柔柔:“???” 我在和你撕逼,而你,想赚我的钱? 胡柔柔突然再次想起九九八的耻辱,提前准备好的五百字尖酸刻薄的小作文也才念了个开口,就再没了心情! 直接跳最后一句台词,“沈皎,你受死吧!” 说罢,胡柔柔提剑,视死如归的杀来。 胡柔柔有亲爹的内力加成,自然实力不俗。 生气时的女人没有理智,最为可怕。 沈皎觉得胡柔柔此时和菜市场吵架的阿姨尤其神似,吓得将棒槌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抬手就敲得胡柔柔脑瓜嗡嗡。 胡柔柔顿时暴怒,继续强攻,这次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她小时候被亲爹捧着,长大后在云雾剑阁也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 江湖上,也积攒了不少的名气。 她这辈子顺风顺水,就该活在康庄大道熠熠生辉。 凭什么区区一个小小舞姬就能爬她头上来耀武扬威? 她不服。 胡柔柔杀招陡现,语气凶恶,“沈皎,我要与你不死不休!” 第136章 学会示弱 嗯? 不死不休? 沈皎当即就被唬住。 她寻思着也没有怎么招惹这妹子,非得这么夸张吗? 沈皎心里崩溃,但她不敢杀人,所以,结束这一切最好的方式就是…… 将其敲晕! “duang——”一声。 胡柔柔手上动作一顿,被敲得眼冒金星,可惜她内力深厚,并未被敲晕。 只是左额角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鼓起一个大包。 胡柔柔目露凶光:“……你敢打我脸?” 沈皎眨眨眼,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纠正道:“……你看,不是脸,是额头。” “你死定了!” 胡柔柔气急败坏,大喝一声,用力挥剑! 沈皎蓄力一敲! “duang——” 胡柔柔这次被敲得左摇右晃,像喝了三斤老白干。 只要心中有信念,便不能轻易倒下。 胡柔柔强行稳住身子。 与此同时,她右额角也缓缓鼓起了一个大包。 胡柔柔气得嘶声力竭:“江湖规矩,打人不打脸,你还打我两次?” 沈皎沉默了一下,真诚的说:“那我给你吹吹?” 她也不想打两次啊,只是对手太抗揍,她也十分很苦恼。 马上就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加班没有加班费,她不想加班。 胡柔柔觉得沈皎每一句话都在对她进行侮辱,胸口气得阵阵生疼,脑子也有些晕。 她捏紧剑柄,“我要杀了你!” 就在这一刹那,沈皎眼疾手快,跃起身子,最后一棒落下—— 胡柔柔倔强的翻了翻白眼,满怀不甘,终究闭上了双眼。 沈皎松了口气。 总算…… 下班了。 …… 沈皎觉得这个世界很玄乎。 她原本只想当一条无欲无求的咸鱼罢辽,然后却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武林少主。 现在,又稀里糊涂的成为了武林盟主。 在进行武林盟主交接仪式的时候,历届的大佬宛如校领导一般,进行了漫长又官方的讲话。 历届的大佬都和青琅剑圣差不多的年纪,要不是白胡子,要不是长胡须,表面看起来都很和蔼。 听说是各大门派的领头人物。 沈皎作为新一届领导人的代表,被迫站在高台上,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 这种感觉,大概就和新生代表上台发言差不多。 被数百人瞩目,沈皎突然就有了一种当学霸的自豪感,目光炯炯,背挺得更直了。 青琅剑圣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最后道:“那就有请新一任武林盟主,沈皎,沈盟主说了两句吧。” 沈皎也是头一次当武林盟主,没有经验,言多必失,多说多错。 她想了想,只说了八个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如此,武林大会也落下帷幕。 出于对逝去老朋友的交代,青琅剑圣还是求暴君饶胡柔柔一命。 要求便是终身不可踏出地牢半步。 沈清野兄妹被揍了过后,身不得已的被迫成为了梁珩的客户。 离开云雾剑阁那天,被榨得身无分文。 来时风光无限,走时黯然伤神。 武林大会结束后,李旺来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部分。 他马不停蹄回到榕城的县衙,把以前的旧案翻出来重审,还了老百姓一个公平公正。 也将当初被前县令关在地牢的土匪放了出来。 土匪无处可去,也想找个正儿八经的业务。 见县衙衙役不够,便主动弃暗投明,留下来当官兵。 因为燕帝暴政,这两年来,愿意入朝为官的能人贤士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就连各地各县的官兵也是许久不曾注入新鲜血液。 土匪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李旺来求之不得,哪里还嫌弃他们的出身。 李旺来工作勤勤恳恳,矜矜业业,不多时,榕城便焕然一新,恢复了许久不见的繁华和热闹。 一来二去,百姓对暴君的看法便有了巨大的改变。 一切恢复原样,沈皎也每天都坚持吃水蜜桃味的解药。 算算时间,她再吃一个月,那什么劳什子化成一滩血泥的毒终于可以彻底解了! 这日,沈皎从暴君这里讨了解药,便乐滋滋地带着顾谙找卿风斗地主去了。 即将离开云雾剑阁,能赢一笔算一笔。 梁珩沉思,“陛下,据我所知,沈妹妹体内除了鹧鸪毒,并无其他吧?所以这水蜜桃味的解药……” “是糖。”姬厌大大方方承认。 …… 暴君决定离开云雾剑阁这天,青琅剑圣神神秘秘的送了他一本书。 姬厌看着书名,神色古怪,“青琅,你要死吗?” 青琅剑圣十分真诚,像一个职业媒婆:“陛下莫气,莫气,您且听老夫一句劝,熟读此书,日后顺风顺水,感情和和美美。” 姬厌不屑:“孤不要。” 青琅剑圣坚持不懈:“留着没坏处!” 姬厌:“孤看你想死!” 青琅剑圣视死如归:“我死没关系,陛下带上书就行!” 风有点大,呼啦呼啦的吹,一不小心就将书吹翻了页—— 《讨姑娘欢心的一百零八个小妙招之学会示弱》 姬厌神色一凛。 示弱? 这辈子都不可能示弱? 暴君终究忍无可忍,一脚踹飞了这嘿嘿嘿傻乐的老头。 沈皎以为这次会回王城,结果,梁珩却告诉她此行是去南疆。 她问为什么。 梁珩也不能说去找解药,顺口找了个理由,“顾谙他娘给他生了妹妹,我们去吃满月酒。” 顾谙嗑瓜子的动作一顿:“???” 他娘生三胎了? 他怎么不知道? 沈皎怀疑,以暴君的尿性,他真的是去吃满月酒还是去砸场子的? 当真不好说。 不过,对陌生的地方总是怀有期待的,去南疆的话,四舍五入也算小小的出国旅游了。 沈皎有点期待。 三人在下山的路口等了许久,才看到姗姗来迟的暴君。 不管认识多久,姬厌的威压总是令人心惊胆战。 顾谙不敢再嗑瓜子,开始反思带大暴君回家算不算引狼入室? 此行准备了两辆马车,顾谙和梁珩坐后面一辆,沈皎和姬厌坐前面一辆。 平时都是暴君先上马车,可今儿个有点奇怪,沈皎等了半天,姬厌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先上马车吗? 沈皎揣测着公主的意思,往车上钻。 岂料,却被一只大手拽了下来。 沈皎:“……” 看来不是让她先上马车。 她扯出一抹笑容:“陛下,您还想干什么?” 姬厌面无表情的说着匪夷所思的话。 “车好高,你抱孤上去。” 沈皎:“???” 第137章 你是认真的 沈皎:你认真的?是今天的风太大,吹走了你的脑子还是怎的? 麻烦注意一下! 我自诩从今天就要做一个柔弱得不能自理,风吹就倒,淋雨就晕的娇羞少女! 而不是成为和千斤顶比谁更强壮的金刚芭比谢谢。 但姬厌显然不在开玩笑,甚至表情认真,稳如老狗。 颇有几分“你不抱老子,老子就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沈皎:虽然以前不发工钱,但只是做点陪吃陪玩陪聊的小业务,倒也能忍。 但在业务开拓了? 她还要做苦力了? 如此下去,谁知暴君某天会不会让她去学愚公给他移山?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沈皎严重怀疑青琅剑圣那个表面拥有一颗心,实则有有三百六十五个心眼子的老头,是不是悄悄咪咪给暴君下了降头? “陛下,您,您可否看着我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再说一遍?”沈皎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她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暴君嘴瓢。 姬厌难得十分好说话:“马车太高,抱孤上去。” 沈皎:……这种时候,真不要如此好说话。 似乎为了体现马车真的很难上去,姬厌这个专业破坏王,一脚轻轻松松就踩碎了马车旁边垫脚的小凳。 沈皎:“……” 熊孩子再次附体是吧? 尽管再次确认了一遍,沈皎还是不可置信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痛得她差点翻白眼,这特么居然真的不是在做梦? 沈皎突发奇想,十分想去给自己整个副业。 比如说找道士上几节专业课,或者跳大神的神婆拜个把子? 因为自打她来到云雾剑阁之后,事情的发展和走向就逐渐变得不太对劲。 莫非,这云雾山是被下了什么恶毒的诅咒? 就连姬厌这种吊炸天的人都受了影响? 沈皎左思右想,灵动的小眉毛不禁意的皱在一块。 马车太高?抱孤上去? 这真的是毁天灭地大暴君该说出来的话吗? 他难道不应该勾起四十五度嘴角,然后十分不屑的吐槽:就这米渣大小的破车,也配得上孤? 沈皎看看姬厌,欲言又止。 又面色复杂的盯着跟前的马车,旁边还摆着落脚的小凳粉身碎骨的尸体。 对三岁小孩来说确实高。 但对一个尤其喜欢在屋顶飞檐走壁散步的暴君来说,这难道不是小儿科? 不犯病则已,一犯病升天? 这种极度反常的言行虽然很新鲜很刺激,梁珩和顾谙尽管好奇得想撩开车帘,为了保住脆弱的小命,还是按捺住了。 沈皎看着一脸平静的姬厌。 心情更是复杂了。 她不明白一个身高一八八,气场两米八,杀人跟砍白菜似的男人,是如何做到说出这种发嗲语录,还很平静的? 就算要抱也该抱她不是吗? 能不能不要抢台词。 沈皎合理怀疑,姬厌是不是被路边游走的女鬼附身了? 其实这个理由还挺说的通。 相传暴君杀了无数人,怨气重,便比较招阴? 沈皎突然大彻大悟,“陛下,要不然,我们先找个庙吧?” 姬厌就看到炸毛仓鼠的眉头一会儿皱起来,一会儿舒展开。 看起来很认真的模样,但还是觉得不太聪明。 “为何要去寺庙?” 沈皎面色认真:“求神拜佛,驱鬼保平安?” 哎呀,可惜了呀,要是找个副业,还能拓展一下业务? 只要九十八,驱鬼画符带回家? 姬厌盯着沈皎,先是不知何意,忽而便想通了。 他目不斜视,目光有些怪异的阴沉,“你说孤被鬼上身了?” 沈皎心里想的是:还要问?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嘛。 她嘴上却一本正经的道:“哪能呢!怎么会!不可能!绝不可能说这种话!” 姬厌二指捏住她的腮帮子,“孤不信。” 不信真言再现江湖。 沈皎:“那陛下如何才信?” 姬厌突然笑了一下:“若你有这个心思,你存在的钱庄的钱孤全部拿走。” 沈皎嘴角僵住:这人不是日常被吓跑不在现场么?他怎么知道我的钱在哪? 金钱的压力下,命脉登时被拿捏。 沈皎再无法嘴硬,肉疼的厉害。 她弱弱的说:“只拿一半不行吗?” 闻言,姬厌的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 什么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破书! 他要折回去套青琅那老头的麻袋! …… “陛下,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是个姑娘家。”并不是铠甲勇士。 沈皎顺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晃腿,忍不住提醒倔强的注意一下性别问题。 让娇滴滴的贝儿公主对野兽先生亲亲抱抱举高高真的不合适! 虽然彼此颜值都在线,但画风太诡异了。 姬厌微微垂着眼睑,语气恶劣,“孤不管,你必须抱孤!” “好吧。” 沈皎认命了,也不想再磨叽,不然,可能得从早耗到晚上。 她张开双臂给了姬厌一个十分用力的抱抱。 这一抱,她发动全身内力,势必要一鼓作气把暴君给甩马车上去。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空气忽而变得安静。 动静居然这般大?梁珩实在忍不住了,撩起帘子一角。 然后,他就看见—— 一堆废墟。 确切来说,一堆马车的废墟。 马站在一旁,惊得一动不敢动:呜呜呜……它的车车!这两个狗逼老六! 废墟上面,是盘腿而坐的姬厌。 尽管如此,还是磨灭不了暴君与生俱来那骄矜孤傲的气质。 姬厌眼尾上扬,直勾勾盯着沈皎,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叫人看不懂却格外古怪的笑容。 梁珩咽了咽口水,匆匆移开视线。 废墟旁边,是手足无措的沈皎。 她目瞪口呆。 她怀疑人生。 她久久不能回神。 沈皎在心里疯狂哀叹,救命,这破马车的质量也太拉了吧! 其实还有一种情况,大抵是暴君重量惊人? 沈皎震惊不已。 连第一时间将暴君从渣渣堆里面拉起来都忘记了。 姬厌似笑非笑:“你不打算做点什么?” 沈皎看着暴君,像极了五颜六色的垃圾堆里开了一朵牛逼克拉斯的绝世美人花。 生活嘛,就该被记录下来。 她思来想去,稳重的点点头,“确实想做点什么。” 沈皎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和一只炭笔,对着姬厌眯起了一只眼。 “陛下,别动别动,诶对对对,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画下来贼帅。” 姬厌:“……” 第138章 一定是在想我 暴君马车坏了,青琅剑圣听到风声,自己不敢来。 便打发自家的冤种徒弟,火急火燎地送了一辆新马车过来。 沈皎看着姬厌不太开心的上了马车,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暴君只是一时兴起,并非是乐衷于喊她玩抱一抱的戏码。 不然的话,还得劳烦小师侄安排十辆马车? 原本计划清晨出发的一行人,墨迹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出发了。 离开云雾剑阁的时候,沈皎看着那些不停挥手祝他们一路平安的弟子,还有点恍惚。 有种打怪升级,外加找线索通关游戏的感觉。 但和玩游戏的冷漠不太一样。 她从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阴差阳错之下,也算逐渐有许多不太坏的羁绊。 沈皎一边思考,一边把玩着腰间的凌霄花状黑玉。 这是标志她武林盟主身份的一个信物,也是青琅老头从桌子底下扒拉出来的。 才扒拉出来的那会,玉佩灰尘满满,她无处下手。 而那张桌子,摇摇晃晃了一会儿,终究是碎成了柴火。 沈皎玩了一会儿,把玉佩取下来,放进了喜苏给她绣的小荷包里。 不知此行会遇上什么,带着喜苏喜宁两个牌友着实不太方便。 二人就被李旺来送回到了行宫。 姬厌盯着炸毛仓鼠小心翼翼的动作:“你干什么?” 沈皎实话实说:“藏玉佩。” 都说树大招风,万一遇到某些好斗善武的武痴,追着她挑战可不太好。 虽然,武林盟主很拽,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大领导总是容易挨刺杀的。 她可不想因为一块垫桌子的石头,就将自己变成一块活靶子。 暴君躺在软座上,宽大的黑色衣摆像扇面一般铺开,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慵懒。 闻言,并未多言,倒也没要求沈皎不许这样。 也没勒令要求她一天必须佩戴二十四小时才行。 只是神色慵懒的倚着车壁,耷拉着眼皮,黑而长的睫毛微垂,在眼底落在一层灰色阴影。 看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沈皎一般不太想和暴君主动聊天,因为通常聊不下去。 但他这样要死不活的,总让她觉得是不是方才将人摔得狠了,闪着腰或者扭到肋骨了? 姬厌暴躁时像头发疯嗜血的妖魔,感觉成百上千个道士联手都拿不下他。 静下来时,又有点莫名的乖。 许是皮肤过分苍白,毫无血色,青色的血管看得一清二楚,便乖得有些脆弱。 众所周知,长得好看的面相总是极具欺骗性的。 于是,沈皎主动问候房东老板:“陛下,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嗯?”姬厌神色不明的撩起眼皮。 他只是最近没睡觉,有点困而已。 暴君眼眸深邃,似乎在猜测炸毛仓鼠又在脑补什么,会这么问? 他怎么会不舒服? 这辈子都不可能不舒服! 姬厌正欲说两句,突然,马车一个颠簸,扬起了帘子。 阳光透过帘子,精准无误的洒在垫子底下,露出一个角的书面上。 姬厌取出书,面不改色翻了第二页。 青琅剑圣约莫是为了暴君的颜面考虑,这本《讨姑娘欢心的一百零八个小妙招》的封面做的十分严谨。 沈皎这个角度望着,以为是本深奥难懂的古籍,并没有兴趣询问。 她生怕多问一句,三岁公主以为她热爱学习。 这次参加武林大会她已经被榨干了精神力,若是再整个奇怪的补习班她可能遭不住? 姬厌猜出炸毛仓鼠的心思,这才毫无顾忌,大大方方的看。 第二页写着—— “示弱第一步,可以适当装病呻吟求照顾,博取她的同情,激发她的爱心,感化她的内心! 讨姑娘欢心就要让她明白,她才是你药! 离开她,你将会不治身亡!” 姬厌:“……” 什么脑瘫垃圾破玩意? 只见暴君的脸色迅速阴郁,默不作声的将书完全塞进去,完全是眼不见心不烦。 沈皎顿悟,看来她猜的不错,这是一本深奥难懂的古籍! 就连学霸都啃不下来的书,那她千万不要看。 暴君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的难看,沈皎又问:“陛下,是脑子不太舒服吗?” 毕竟,她一看物理书就脑子哐哐疼。 同理,暴君看古籍多半也有点小毛病? 姬厌嘴角微微一勾,忽而变成了有气出,无气呼,极其虚弱的一声“嗯”。 他倒要看看,炸毛仓鼠会如何照顾他。 听起来相当严重啊。 沈皎面色一凛。 当即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跳下车。 再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把正在困瞌睡的梁珩搬过来。 梁珩:“???”我是谁?我在哪? 沈皎沉声:“梁兄,醒醒啊,快醒一醒,多睡一秒都会酿成悲剧,陛下看看他病的相当严重啊。” 姬厌:“……” 青琅必死! 与此同时,远在云雾剑阁的青琅剑圣一连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卿风关心的问:“这几日温差大,师父可是染了风寒?” 青琅剑圣:“大惊小怪,这一定是有人在夸老夫呢!” 沈皎拍着梁珩的肩膀,郑重其事的交代:“梁兄,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陛下,为了不打扰休息,和你的发挥,我去另一辆马车玩会。” 姬厌:“……” 青琅必死! 青琅剑圣喷嚏不断,依旧乐呵呵的,甚至有点娇羞,“也不知谁想念老夫了,如此强烈的思念也不来探望探望我。” 卿风:“???”我怎么觉得不太像? 这边,沈皎带着小箱子去了另一辆马车。 箱子里都是临走时,青琅老师兄,小师侄和玉无双等人送给她此行礼物。 沈皎前脚一走,后脚奄奄一息的暴君便支棱起来了! 梁珩顿时惶恐不安:“陛,陛下,你,你你……” 姬厌暴躁:“滚!” 青琅必死! “好嘞”梁珩麻溜的滚。 “阿啾……”青琅剑圣喷嚏不断,他依旧坚信是故人对他浓浓的想念! 卿风沉默了一下:“师父,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在骂你?” 青琅剑圣:“不可能!完全不可能好吧,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乐于助人,我乐于助人一百年,感谢我都来不及,怎么会有人骂我呢?压根不可能的事!” 卿风:“……”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第139章 伸腿瞪眼丸 青琅剑圣虽然坑了沈皎一手,但内心不坏。 对沈皎这个半路认的小师妹,随之时间的推移,是越来越喜欢,越来越满意。 于是。 在沈皎临走前,青琅剑圣十分大方的将自己珍藏了这么年的宝贝送了不少给小师妹。 是一个装满各路门派大八卦的小册子。 青琅剑圣喷嚏打得停不下来,心道应该是年轻时,喜欢他的如花姑娘在想念他。 今日的风甚是大,凉爽的风吹来了无限的思念,快入秋了。 青琅剑圣忽的想给如花姑娘写封表达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的相思信。 他左手擦鼻涕,右手擦眼泪,转身往书桌方向走去。 一回头,就看到桌角上面,摆着一个分外精致且十分眼熟的木盒。 “这,这是什么?”他颤抖着手指着。 听到青琅剑圣格外惊诧的语气,卿风有点莫名其妙。 “弟子如何晓得,这不是师父的东西么?” 青琅剑圣沉默了半晌。 他好似压抑着某种情绪缓缓道:“为师……不是让你将一个深色盒子送给你师姑吗?” 所以,这个盒子为什么还在这! 所以,送出去的又是哪一个盒子? 卿风:“给了啊。” “你给的哪个?”青琅剑圣有种不详的预感。 卿风想了想道:“就是暗格里面那个,师父不是说是个装宝贝的深色盒子么?弟子想着宝贝一般都藏在暗格里,所以,就把暗格里面那个给小师姑了。” 他一本正经的就着正常人的逻辑分析。 “什么?你把暗格里的盒子给你师姑了?”青琅剑圣嗓门忽的拔高,捂住险些窒息的胸口。 那种东西…… 怎么可以给到一个姑娘家…… 青琅剑圣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只觉心肌梗塞。 一时间,既想给偷懒的自己两巴掌,又想给故作聪明的逆徒两棒槌。 见状,卿风当即反应过来盒子里面装的东西不简单。 他严肃着一张脸:“小师姑启程不过半日,弟子若快马加鞭的追赶,定能将那个盒子换回来。” 说罢,转身就走。 “你站住!” 青琅剑圣赶忙叫住卿风,叹了口绵长的气,“不必了,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卿风:“……” 既然不重要,为何你老人家要如此一惊一乍的? 演呢! 难道说,老年痴呆症患者的情绪波动这么大吗? “那盒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卿风有些好奇的问。 “没什么,没什么。”青琅剑圣轻咳两声,故作淡定的摆摆手。 就算他活了大半辈子…… 就算他见多识广…… 就算他是一阁之主,自信放光芒…… 也无法做到在亲传弟子跟前,厚颜无耻,面不改色的说出那是一瓶—— 合欢散。 “你说,这也许是伸腿瞪眼丸?”顾谙不可置信,一连问了三遍,瓜子都放下了。 他面色十分复杂。 手里拿着一个花纹奇特小巧玲珑的瓷瓶。 南疆人不仅擅长用蛊,对药物也颇有研究,他只需浅嗅一番,就知道这是一瓶…… 合欢散! 顾谙只觉脑子有点混沌。 不是,现在的门派都这么开放的吗! 逢年过节不送礼,送礼就送合欢散? “对,我觉得就算不是伸腿瞪眼丸那种级别的,应该也是瓶灵丹妙药。”沈皎并未察觉丝毫不对劲。 她点了点脑袋,膝盖上正放着打开的深色盒子。 顾谙:“……” 这,灵丹也许算不上,但确实挺妙药的。 沈皎记得卿风师侄说,青琅老师兄送了她一箱子的宝贝。 本以为,按照青琅老师兄的秉性,会给她准备一套门派上下五千年的爱恨情仇大新闻。 正巧这漫漫长路闲得无聊,她正好翻阅一下,打发时间。 没想到是一瓶药。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但云雾剑阁阁主送的应该不是凡品。 她看过不少话本,一般而言送的不是能解百毒的解药,就是还剩一口气就要呜呼的救命药。 这个药瓶看着这么好看,里面装的药一定很有用! 虽然南疆鞭王在江湖上被吹的上天又入地,牛逼又炸天。 但顾谙本人到底还是个没出过几次远门的纯情小伙子。 他不好意思的告诉沈皎,这并非伸腿瞪眼丸,这只是一瓶合欢散。 还是一瓶市场上寻不到的那种质量! 顾谙思来想去,只能委婉的提醒:“朋友,这种东西你自己留好,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要随随便便给别人用!” 一是怕别人被暴君宰,二是怕暴君宰别人。 尽管说的如此含蓄,顾谙还是羞红了耳朵。 好在眼上到布条刚好系在耳朵处,沈皎并没有发现。 沈皎以为顾谙这番潜台词是想告诉她,此药很珍贵,能省则省。 钱要花在刀刃上,灵丹妙药自然也要花在性命上,道理她都懂。 除了谈钱,沈皎其他时候都很慷慨,“一日朋友,终身朋友,反正这药很多颗,你放心吧朋友,你有一天若是需要,我也会将此药毫不犹疑的给你!” 顾谙:“……” 不是?这玩意还能共享的? 到底是他目光短浅了。 原来不是大燕的门派开放,大燕的民风也挺开放的。 没想到燕帝那么残酷暴躁的一个人,会搞出这么奔放不羁的风土人情。 他叹为观止。 顾谙直接吓得跳起来,撞在车顶上。 “这,这这不好吧,我不需要,真不需要。” 沈皎只当顾谙是难为情,真情实意的说:“人生处处有意外,你现在不需要,不代表以后不需要,对不对?” 顾谙捂住脑袋上包,瑟瑟发抖:“也不太对吧。” 他突然好想念梁珩在他旁边啃西瓜啊。 “话说你脸红什么啊?” 沈皎觉得今天也不算热,“你是害羞了吗?和我还客气什么?我现在就分两颗给你!” 顾谙瞳孔放大,满脸拒绝:“我不要!” 沈皎:“你要!” 顾谙要急哭了:“我真不要!” 见状,沈皎不由感叹一声,唉,现在的孩子还真是脸皮太薄。 她直接倒了两颗药丸塞顾谙手里,“拿着,若是不够再找我。” “拿什么?” 与此同时,被暴君赶下马车的梁珩,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没什么!” “伸腿瞪眼丸!” 顾谙和沈皎异口同声。 第140章 胸口碎大石 沈皎:“……” 干嘛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顾谙:“……” 这真的不太能见人? 沈皎迫不及待的招手道:“诶?梁兄你也来了,陛下可好些了?” 这病治的未免太快了些。 毕竟,暴君看起来着实要死不活了。 梁珩不敢陛下装病的小把戏,只好道:“并无大碍。” “那你来的正是时候。”沈皎大手一挥,很是大方的又倒了两颗药丸。 顾谙:“……” 沈皎笑起来有对若隐若现的酒窝:“来,见者有份,这玩意可是好东西,一般人我都舍不得给,你省着点用。” 顾谙:“……”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只想找个锄头,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努点力,挖个十米深吧,这样才舒坦。 就连顾谙这个半吊子都能闻出来是什么药物,梁珩专业对口,更不必说了。 他不需要闻,盯着掌心上面的两颗蓝色小药丸,久久不能言语。 不知作何表情。 良久。 梁珩才缓缓回过神。 他面色扭曲,始终找不到一个适合的表情,面对沈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于是。 梁珩只得把目光转移到强行隐身的顾谙身上。 他一把掀开顾谙顶在脑袋上到薄毯,“你给的?” “怎么可能!不是我!是青琅剑圣那老头!”顾谙可不敢戴这顶高帽。 他可太怕挨暴君批斗了。 青琅剑圣送合欢散给沈妹妹? 梁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沈妹妹,这药我可能不太需要,还给你吧。” 沈皎不在意摆摆手:“不必客气,你说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如此见外,这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我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之人好吧,你放心拿着。” 梁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梁珩觉得沈妹妹的格局非常大。 但是,大得他有点招架不住。 沈皎:“这瓶药少说也有百来十颗,你们随时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要。” 梁珩:“!!!”她居然还数了数? 顾谙:“!!!”她居然实施合欢散自由! 沈皎小声感叹道:“这药也太多了,别人的灵丹妙药一般都只有一颗,男女主一到紧要关头,必死一个,我可赚大发了。” 梁珩:“???” 顾谙:“???” …… 既然见者有份,暴君这一份肯定不能少。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她通常都和暴君待在一起。 所以,沈皎并未直接把蓝色小药丸给姬厌。 而是将小药瓶放在了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以防万一。 马车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行走了十天。 这十天,沈皎发觉暴君被女鬼附身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甚至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姬厌:“皎皎,这杯盖太重了。” 沈皎:陛下,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茶杯都被你捏碎了好吗! 她沉默片刻,打开了一岁小孩就提得起的茶杯盖子。 姬厌:“皎皎,这里有一只蜘蛛,孤好怕。” 沈皎:陛下,如果你不刻意将蜘蛛抓紧来的话,这里压根不可能有蜘蛛好吗! 她咬牙切齿,将一只不用放大镜就找不到的蜘蛛抓走。 姬厌越装越起劲:“皎皎,那棵树好丑,孤眼睛疼。” 沈皎:你个傻嘚不刻意绕路找这棵丑树的话,早就可以进城了好吗! 她压着火气,拎着青琅剑,唰唰唰去砍树。 沈皎算是明白了,附身暴君多半不是普通的女鬼,而是正儿八经柔弱的不能自理的林黛玉! 姬厌坐在马车顶上,神色悠闲的支起一条腿,饶有兴趣的看着炸毛仓鼠一边炸毛,一边砍树,有趣极了。 沈皎:又找到一门养活自己的手艺了,日后赚不到钱,她就去帮人砍柴,呵呵。 时间就在打打闹闹中度过,马车驶出大燕边境,往南疆方向行驶而去。 相传,南疆地理位置诡异而神秘,近在眼前,却又是远在天边,外族人通常会在入口处迷路,若是运气不好,便会沦为南疆炼蛊的工具,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地方。 胜在有顾谙这个本地人带路,马车很顺利就进入南疆。 一进南疆,沈皎最大的感受就是,山更高,水更绿,空气更清醒,就连花都更红更娇艳了。 其实,仅凭环境来看的话,在南疆养老也不错? 沈皎看到一朵从未见过的蓝白渐变的重瓣花花蕊却呈现格格不入的黑色。 遥遥望着,好看又诡异,微风轻轻,有一股醉人且诱人的芳香。 马车沿着路一直走,与这边奇异的花田越来越近,近到抬手可摘的地步。 “喜欢就摘一朵吧。”姬厌表情淡淡,撑起了身子。 目光依旧深邃而阴沉。 这几日,暴君都喜欢懒洋洋的躺着,像一只隐藏利爪的大猫,然后动动嘴皮子指挥她左跑西跑。 沈皎一度怀疑他是不是骨头断了。 她摇头:“我不摘。” 越是美丽东西越有毒,比如暴君,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姬厌随手指了一尊大石:“不摘就给孤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 “咔嚓”一声,沈皎抬手就摘了一朵。 她砍树炉火纯青就足够了,胸口碎大石实在不符合她这张脸。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姬厌满意的摸了摸沈皎的脑袋。 沈皎摇头:“不知道。” 姬厌道:“这是南疆尸花……” 尸花? 那岂不是是吃死人骨肉长出来的花? 沈皎脸上登时划出一抹极度抗拒的裂痕。 暴君话未说完,立马把花扔出去。 “撒手就躺在花田里面表演胸口碎大石。”姬厌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 沈皎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干笑着解释:“我不扔,我只是水土不服手有点抽筋。” 姬厌随意把玩着她的长发,继续解释道:“这花原来不长这样,没这么高,颜色也没这么深,吃起来有点涩。” 沈皎:“???” 您老人家不仅见多识广,还勇于尝百草? 姬厌用他干净修长的手指一瓣一瓣的扯掉花瓣,红如血的薄唇微微上挑。 “后来,这些花阴差阳错被移植在死人尸骨上,它们就开始疯狂汲取养分,尸骨化为一捧黄土的时候,花蕊就呈现为黑色,和你手上这朵一样,吃起来是苦臭的。” 沈皎:“???” 第141章 不能吃 沈皎对暴君的说辞分外好奇,他是吃过这种花吗? 什么时候吃的? 这种花是可以吃的吗? 沈皎满头都是拔不掉的问号。 若搁以前,沈皎满脑子都以为暴君过得是灯红酒绿,潇洒快活的日子。 就连出趟门晒晒太阳这种不足为道的小事,身后起码得有一个连的侍卫保驾护航。 毕竟,他是皇子嘛。 然而,这一切的幻想都被那个梦搞得支离破碎。 沈皎这才明白,这位残暴不仁,抽筋拔骨的暴君,在之前,竟然也是遭受万般磨难的小可怜。 这皇子当的还没有她这个平民小老百姓安逸。 但是,这所谓的南疆尸花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南疆土生土长的植物。 所以—— 暴君是在什么艰难困苦的情况下,才会吃下旁人听着就避之不及且作呕的尸花呢? 沈皎想不明白。 可人的脑子总是十分叛逆,越是想不明白事情就越是要想,完全控制不了。 沈皎的情绪从一条摆烂的咸鱼,逐渐变得烦躁和自闭。 心里一旦装着事,就睡不好,吃不下饭,心情格外不爽。 就连酥脆可口的炸鸡腿都觉得没有那么香了。 沈皎开始失眠。 失眠可怕的地方不是会引起黑圆圈,和面部假性松弛,而是,会加快掉发。 是的,她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头发,又开始脱落。 沈皎心疼难忍的看着指缝间的数根青丝,眉头紧皱,梦回琅琊关悲惨的掉发回忆。 心里不停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大抵初到南疆,水土不服吧? 一边安慰着,一边梳头,头发掉得更多了。 沈皎:“……” 看来,南疆虽然环境不错,气候宜人,空气清新,但还是不太适合养老。 毕竟,她以后可不想当一个秃头老太太。 别人年迈拼子子孙孙,然后成为一群老太太里面的大姐大。 她总不能凭借脑壳顶会发光,混进一群地中海老头里面,当老大哥吧? 这不太合适。 这种鬼畜的设定不能随便带入。 因为一但带入,就出不来,然后长时间会保持一整个五官拧成麻花的状态。 难看不难看先不说,但十分难受。 这天夜里,暴君重操旧业,又又又去屋顶散步扰民去了。 说来也奇怪。 自打进入南疆后,姬厌并没有对陌生环境的不舒坦,反而格外喜欢外出。 沈皎不想参加跨国扰民活动,她的名声在大燕臭臭就行了,臭出国度着实有点招架不住。 可她躺在客栈又睡不着,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 于是,沈皎大腿一拍,拎着两斤瓜子,敲响了顾谙的房门。 “朋友,怎么这个点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谁欺负你了?看我不削他脑袋放瓜子壳!” 顾谙气势汹汹的打开门,嘴里骂骂咧咧的。 蒙着眼睛脑袋左看看,右望望,手里还紧紧捏着他两米八的倒刺长鞭。 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沈皎:“……” 虽然看不见,但该有的动作一个不能少? 咱就是说,一整个猫捉老鼠女主人的代入感。 “朋友冷静,没人欺负我,但有点事。”沈皎笑眯眯的扬了扬手中的瓜子。 “朋友,嗑瓜子吗?” “嗑!”顾谙随手扔掉长鞭。 长鞭跟垃圾似的被扔在墙角,谁能料到这竟是南疆鞭王的贴身武器呢? 这座小镇在南疆边缘,客栈虽然比不过榕城风雨来那种五星级客栈,但胜在小巧别致,充满异域风情。 嗑瓜子二人组排排坐在房顶。 沈皎想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弯弯细月,感受一下朦胧又静谧的气氛。 结果,今天是阴天。 她又想赏赏花酝酿一下夜里抑郁的情绪。 然后,无月加天黑,什么都看不见。 好吧,沈皎放弃情绪的酝酿,直接问:“朋友,你了解南疆尸花吗?” “不怎么了解,虽然我土生土长的南疆人,但尸花那种玩意任谁都不愿深入了解的。” 这天黑得深沉,尽管二人中间只隔着一袋瓜子,但沈皎也不太能看清顾谙的脸。 但能看见他白牙开开合合。 只听顾谙道:“你好奇尸花吗?外地人都好奇这个,十个外地人,九个都会问起南疆尸花,想知道什么随便问,我知道的应该足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闻言,沈皎也不扭捏,开门见山的问:“可以吃吗?” “吃?”顾谙语气震惊。 大抵是不相信这是正常人可以问出来的问题,瓜子都差点没拿稳。 别人问起南疆尸花,通常是出于对陌生事物的新鲜和好奇。 只是单纯的问一问,增加点见识。 在此基础之上,也稍微会有一些脑子思维标新立异的。 他们主要询问南疆尸花可否移植,可否入药,送对象合不合适,拿去表白的话,姑娘家会不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这些都是少数。 但顾谙万万没想到,沈皎居然这么虎! 沈皎只是好奇心作祟:“对,就是吃,所以,尸花,可以吃吗?” 顾谙忙道:“当然不可以了!那玩意又不是瓜子,怎么可以吃!若不是我在你身边,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下了蛊。” 沈皎:“……” 顾谙似乎真的很怕沈皎勇于尝试的精神做糊涂事。 他一再强调:“真的不可以,不管是凉拌还是爆炒,都不能吃!你给我发个誓,说这辈子都不会去吃那玩意!” 沈皎:“……” 怎么? 她看起来很像喜欢在死人堆里找吃的选手吗? 沈皎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吃那玩意。” 顾谙:“吃了怎么样?” 沈皎:“吃了我拉肚子!” 顾谙倒是很想找一个恶毒的毒誓,但是又很担心万一沈皎饥不择食,这誓约太毒也不太好。 罢辽罢辽。 大不了等他回家就拜托他娘,把那片乱七八糟的花给嘎掉! 顾谙严肃的科普:“南疆尸花底下并不不是普通尸体,那些尸体是所谓的试药体。” 沈皎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她惊讶:“试药体?” 顾谙点头:“对,所谓的试药体就类似小白鼠这样的,花之所以会变异,说白了,就是尸体也不是普通尸体,有些人炼毒,那那具尸体便剧毒无比,有些人炼药,尽管是药,也不是些好药,是药三分毒,尸体腐烂的时候也比毒尸好不到哪里去。” 第142章 晕人原因 沈皎目瞪口呆。 当做实验的小白鼠换成了人,光是想一想,就遭不住。 顾谙似乎料到了沈皎的表情,示意她不用害怕。 他又抓了一把瓜子,咔嚓咔嚓嗑,“说起来,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几个大国之间内忧外患,打仗就是家常便饭,都挺乱的,南疆有一批炼药练成神经病的炼药师,心思贪婪,小白鼠试出来的药用在活人身上差别很大,为了追求所谓的准确性和完美,于是,就将魔爪逐渐伸向了各国的逃跑的难民或者逃兵咯。” “那,试药的人会有活下来的吗?”沈皎突然想起什么,目光幽幽。 “应该没有吧。” 顾谙想了想,又道:“我听我爹说,那个时候的人命更不值钱,人多粮少,又穷,一家子生好些孩子,养不起,于是,就从家里挑几个孩子卖给炼药师当试药人,有些人为了赚这种不义之财,还专门生孩子来卖,总之,挺恶心人的。” 沈皎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顾谙:“买回来的人被炼药师视做商品,他们一心一意只为炼药,怎么可能在意试药人的死活呢?死的人越来越多,就挖了一个坑埋尸体,尸体有恶臭,就将那些花种在表面作为遮掩。” 说到这里,沈皎忽而察觉的顾小友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他的呼吸似乎很急促。 她看不清顾谙,只能着急的说:“顾谙?你怎么了?你还好吗?如果还好请朝我龇个牙?” “我没……呕。”顾谙刚张开嘴,便是一阵无法控制的呕吐。 “顾谙?” “我……呕。” 这幅模样大概就和他晕人的状态相差无二。 唯一的区别,就是反应更甚。 顾谙吐得死去活来,整个人蜷缩在房顶上,瓦片稀里哗啦落了满地,吵醒了店家,数间房里登时亮起了灯。 沈皎这才看到软成一摊泥的顾谙,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黄豆大小冷汗。 她面色一凝。 十分怀疑是不是她新买的瓜子发霉了? 逐渐有人声响起。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哪间房的瓦片掉了?卧槽?原来是我的房子!掌柜的!” “谁特么大半夜不睡觉在吼什么?找抽吗?” 沈皎想将顾谙弄回房间,可指尖一碰顾谙,顾谙就疯狂输出,抖得筛子,不断往后缩。 似乎很害怕她的靠近。 顾谙一边往后缩,身体下面的瓦片一边簌簌稀里哗啦的滑落,霹雳啪嗒掉在院子的石板上。 沈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加入了暴君的拆迁大队? 到最后,沈皎和顾谙中间隔了一个只剩房梁的大坑。 大坑下面,是一个正在泡花瓣澡的做作男人。 与沈皎四目相对的瞬间,男人双手抱胸,尖着嗓子大喊:“救命啊,耍流氓啊!” 沈皎:“……我不是,我没有,这是误会。” 男人伸出兰花指:“我呸,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皎义正言辞:“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一头眉清目秀的猪耍流氓都不会对你这样的耍流氓!” 男人再次尖叫:“救命啊,得不到就毁掉,人格侮辱啦!” 与此同时,一股刺骨寒气扑面而来,随及一道宛如鬼魅一般都黑影出现在房顶上。 姬厌鞋尖踹过所剩无几的瓦片,尽数砸在浴桶上。 娘娘腔男人当场被这残暴的场面吓晕了过去。 姬厌伸出手,“过来。” 沈皎屁颠屁颠扑到他怀里。 大抵是一见暴君宛如见到主心骨,她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一脚踩空,直接往下掉。 但没有完全掉下去。 她被卡在两根房顶的木头中间。 沈皎差点泪奔:“陛下……救命,我胸卡住了。” 姬厌:“……” 这边,顾谙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摇摇晃晃想爬起来,不慎失足也加入沈皎的卡胸队伍。 不过,他卡的位置不太一样。 顾谙委屈巴巴,他不敢求助暴君,他只能喊:“观音菩萨救命……我屁股卡住了。” 姬厌:“……” 这傻孩子怎么还求助观音菩萨呢,沈皎没忍住笑出声。 姬厌:“……” 然后—— 沈皎就见到暴君的眼神从关爱夜来非的抑郁少女,变成了关注智障儿童的目光。 沈皎闭上眼睛,假装梦游:这一切都是意外。 人生建议,有事没事不要抑郁。 尤其是—— 不要在房顶上抑郁。 …… 顾谙被暴君像他扔鞭子似的,扔给了梁珩。 姬厌转身就走,却见炸毛仓鼠没跟上来,眸色沉沉,“怎么不走?” 沈皎很是愧疚:“我等一等,万一顾谙是因为吃了我的瓜子,食物中毒呢。” 姬厌折回来牵她:“你也吃了。” 所以,这不可能是食物中毒。 沈皎点头如小鸡啄米,感叹道:“是啊,这么说起来,我的胃还挺坚不可摧的。” 姬厌:“……” 许是顾谙并无大碍,不一会儿,梁珩就给出了解释:“不是食物中毒,是心理创伤,大概就是顾谙对人过敏的原因,沈妹妹,你们当时在聊什么?” 沈皎当即就将聊的内容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只是省去了顾谙喊她发誓那傻逼行为。 “不对啊。”梁珩思来想去。 沈皎:“哪里不对?” 梁珩:“照顾谙的性子,多半会喊你发誓不要乱吃东西才对,所以,沈妹妹,你发誓了吗?” 沈皎:“……” 重点是这个吗? 我特么谢谢! 你们要不要这么互相了解? “没有,我怎么可能发这么傻的誓。”沈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她发了。”原本奄奄一息的顾谙突然回光返照,“我是人证。” 沈皎:“……” 一聊八卦,你就满血复活是吧? 心病得需心药医,梁珩也没辙。 好在,一晚上过去,顾谙便精神抖擞,和平时并没多大区别,还是那么喜欢嗑瓜子。 沈皎却留了一个心眼。 她大胆猜测。 如果说,顾谙晕人是因为他幼时见证了炼药师炼药的种种恶劣罪行。 那么,姬厌呢? 沈皎总感觉暴君和炼药师隐隐有些关系,可她现在了解的事情还是太少了。 完全复盘不出来。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最近总是走神,你到底在想什么?” 第143章 关禁闭 沈皎自然不会告诉暴君,她只是想了解当年在他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 于是。 她换上了一副凄楚感伤的表情说:“我在思考人生。” 自古以来,不管是成功人士,还是奋斗愣头青,都会在思考人生这个问题上唉声叹气的。 她目前这个年纪,最是容易对前途充满迷茫的时候不是吗? 沈皎自认为找了一个相当优秀还很有逼格的解释。 岂料,这样高端上档次的理由在姬厌眼底却甚是不解。 “思考人生?你整日专注于吃喝玩乐,倒头就睡,这有什么好思考的?” 沈皎:“……” 嗯? 什么叫专注于吃喝玩乐? 倒头就睡? 敢情在你老人家眼里,我是头披着美人皮囊,毫无奋斗欲望的猪? 沈皎继续倔强:“人活在世,所有的奋斗不都是为了吃好喝好睡好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需要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难道不值得思考和研究吗?” 姬厌眼底是无尽的深邃,十分嫌弃:“浪费时间,不过是个填饱肚子的动作而已。” 沈皎无言以对。 怪不得暴君挑食呢,连品尝美味的欲望都没有,山珍海味大抵确实和咀嚼青草差不多。 她眨巴眼睛:“快快乐乐的填饱肚子,和愁眉苦脸的填饱肚子也不是一样的,陛下,既然都要填饱肚子,肯定要选择对自己好的。” 闻言,暴君似乎想起什么不太美妙的记忆,整个人都有些暴戾和压抑。 他用力且发狠的揉着太阳穴,这力度势必想用指腹将皮肤搓得鲜血淋漓。 沈皎吓得赶紧拉住他的手,“陛下……” “撒手。”姬厌沉着脸。 沈皎疯狂摇头:“我不。” 姬厌拧着眉,恶狠狠的挤出一句话:“信不信孤拧断你的手!” 这种情形换做王福或者李旺来,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全身无力大喊饶命了。 可沈皎现在多少有点老油条的成分了。 每天听着暴君不是要砍她手,就是要砍她腿,听来听去依旧毫发无损,然后就会对此类的威胁有些腻。 不过这些仅仅只是人与生俱来的特性。 沈皎如此波澜不惊,还是从内心深处感觉,姬厌应该不会这么做? 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反正她就是觉得暴君恐吓她纯属雷声大,雨点小,她不带怕了。 沈皎如何也做不到和以前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姬厌自残自虐。 她干脆摆烂,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啊,你砍吧。” 别看她视死如归的架势,实则心里还是有一丢丢紧张。 姬厌眸子微眯。 这不一样! 以前的炸毛仓鼠虽然打心底的不害怕他,但表面工作为了维持双方的颜面,还是做的比较到位。 可现在? 她居然敢面对面和他叫嚣? 好啊。 姬厌大怒,语调阴嗖嗖的:“沈皎!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孤近来太纵容你了。” “纵容与否,陛下不是心里门清嘛。” 沈皎顺势捏了捏他的冰凉的手指,笑意盈盈。 少女的眼眸亮晶晶的,神似那天上星。 姬厌眸色暗了暗。 他凝望着沈皎,忽而十分大反派一般的冷笑出声:“你该不会……当真以为孤不会惩罚你。” 沈皎:“???” 不是吧? 真要剁她的手? 难道赌错了? 沈皎心里“咯噔”一下。 她开始认错。 她开始忏悔。 她开始为自己的鲁莽而道歉。 她开始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后悔。 可暴君双耳不闻沈皎哭哭啼啼,面色阴郁,下定决心要秉公执法。 势必要给炸毛仓鼠一个残酷的教训! 得让她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沈皎其实很怵发疯的暴君。 毕竟,疯子都没什么理智可言。 她以为她会被姬厌嘎手嘎腰子嘎个双眼皮。 她沈皎这辈子,还是逃脱不了成为一个残缺美人儿的命运。 实则。 沈皎是被关了禁闭。 还是一个—— 十分莫名其妙的禁闭。 莫名其妙到什么地步呢? 沈皎打量着这间粉粉嫩嫩极具少女心的禁闭室。 装修华丽,采光挺好,还有毛绒绒可以任由她三百六十度打滚的地毯。 突然,沈皎被一抹绚烂的光芒晃了眼睛。 走近一看,原来是花瓶上的钻石在反光。 不止花瓶带钻,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屋子的家具十分花里胡哨,不是镶钻就是镶嵌宝石。 就连那毫不起眼的桌布,都是金丝银丝交织而成。 沈皎:“……” 什么家庭啊? 抹布都比她的银行卡值钱。 实不相瞒,这个禁闭她愿意再关久一点。 沈皎欣赏完这间屋子壕无人性的装修风格,还闻到一股淡雅清香的味道。 是熏香。 她不懂香,但这香闻起来沁人心脾,铁定不便宜。 这里显然不是五星级客栈有得起的水平。 所以,这里是哪里? 沈皎一个人在这偌大的房间里面,百无聊赖的闲逛。 明明是一个房间,她竟生出了一种逛操场散步的错觉。 没过一会儿。 沈皎听到有细微的谈话声传来,她竖起耳朵。 不过片刻,又有两个人被送到所谓“禁闭室”。 沈皎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你们怎么也来了?” 顾谙手上提着一袋瓜子,迷迷瞪瞪的:“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记得我还在嗑瓜子,突然就被拎到这里了。” 梁珩拿着一条浴巾,也很懵逼:“我也不知道,不过,沈妹妹你在这里干什么?” “应该是关禁闭吧。”沈皎一时间也有点不确定了。 梁珩看了一眼周遭金光闪闪,粉红蕾丝的环境,沉默了良久。 罢了。 暴君的想法哪里是常人可以捉摸透的。 沈皎正想问问这是哪里。 就听顾谙委屈巴巴的感叹:“真是服了,在外被压榨也就算了,眼下回到自己家,还要被关禁闭,这家不回也罢。” 自己家? 沈皎震惊:“这里是你家?那这个房间……” 顾谙拍着胸口,很是骄傲:“是我的房间。” 梁珩被这少女心爆棚的房间亮瞎了眼。 他问:“你遮住眼睛看不见,是怎么认出来的?” 闻言,顾谙更是骄傲了,“看不见怎么了,虽然看不见,但我鼻子灵敏啊。” 他深吸一口气,陶醉其中:“有家的味道。” 沈皎:“……”牛逼。 梁珩“……”好狗! 第144章 登门礼 顾谙接着道:“确切的来说,这是我还没出生时候的房间,算命先生给我爹娘说,我铁定是个小姑娘,我爹那个傻老头信了,开开心心的布置这间屋子,结果,没想到我是个带把小子,哈哈哈哈……他气得半死。” 他笑得好开心:“这次还多亏了小仙女,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间屋子呢。” 顾谙拎着瓜子,在这原属于他的屋子里闲逛。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看不见。 但沈皎总觉得顾小友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刘姥姥进大观园。 没过多久,顾谙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为满足好奇心,取下了眼上的布条。 看清屋子的布置之后,嘴角笑容一僵,当场嚎啕大哭。 沈皎和梁珩不知道顾谙笑着笑着怎么就哭了。 担心顾谙又犯晕呕吐,两人不约而同的都以最快的速度躲在窗帘后面。 顾谙哭得相当大声。 “呜呜呜……凭什么啊,凭什么她的房间可以这么大,我的那么小。” 他泪眼婆娑的举起小拇指,“比我那个狗窝大了十几倍了好吗?我不服,我不服!” 沈皎立刻安慰道:“放宽心,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从某意义上来讲,这也是属于你的房间。” 顾谙满心都是被这强大落差的冲击,压根听不见沈皎说什么。 他跌跌撞撞的在屋子里晃悠,就差把手里的瓜子换成几壶二锅头,情绪大概就像那被丈夫绿了的原配。 沈皎挺佩服顾小友的,这种神志不清的情况,还拎着瓜子呢。 “什么?”顾谙大叫:“这是什么?居然,居然还点了神女香?” 顾谙跟狗似的围着小兽香炉狂吸几口。 忽而。 顾谙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怒斥,“当年我不慎打倒了香炉,你不仅打得我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你还罚我自己给自己写了几千字认错书,你还逼我自己原谅自己,这些我都忍了,可是!这房间人都没有,你,你竟然日日夜夜燃着神女香,我今日才明白,我压根就不是你们亲生的,我该信大哥所言的,我的确是垃圾桶捡来的的小孩儿。” 沈皎捂着耳朵感叹,顾小友他爹也是牛逼。 梁珩安慰道:“想开点,不要生气,不要胡思乱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香也是给你点的。” 顾谙完全听不进去安慰。 他大概是被他爹的迷之操作给气疯了,有些神志不清。 顾谙打开衣柜,捧着花花绿绿的纱纱裙子。 面色十分狰狞,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沈皎:“……”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小友小产了。 沈皎撩开窗帘一角。 就看到顾谙套着裙子,跟傻了十天半个月的傻缺似的,对着香炉疯狂吸入。 一边吸,一边手比中指。 “臭老头!你不是要区别对待小爷么?那我就把这些全部吸干净!吸完!吸光光!小爷要气死你!哈哈哈……小爷我就是带把哈哈哈……” 沈皎:“……” 梁珩:“……” 沈皎再见过世面,也被顾谙的言行震惊到不知所言。 老实说,这种情况和她的穿越流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的。 沈皎躲在窗帘后面。 露出一双睿智的眼睛,疯狂朝梁珩使眼色:梁兄,这孩子莫不是傻了吧。 梁珩摇了摇头:岂止是傻,多半是疯了。 不过,这神女香确实好闻,嗅一口,神清气爽,头目清明,堪比红牛和乐虎。 但沈皎逐渐发觉不太对劲,因为顾谙笑声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青。 卧槽? 他不会对这玩意也过敏吧? 沈皎脑子里刚浮现出来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只听“嘭”一声。 顾谙像只翻肚皮的青蛙。 眼皮外翻,白眼外露,倒在地上吐舌头吐白沫,不省人事,当场扑街。 尽管晕了。 顾谙那根身为男儿郎,不屈不挠的中指依然屹立不倒。 现场一阵安静。 沈皎:“……” 梁珩:“……” 昏迷的顾谙:没想到吧,小爷我只是肉体晕到了。 但小爷的灵魂。 永远常在! 哈哈哈哈…… …… 因为有顾谙这个不稳定因素,沈皎的禁闭半日便结束了。 开始得很匆匆,结束得也很匆匆。 沈皎甚至怀疑,姬厌是故意把顾谙弄过来的。 大胆复盘一下。 暴君气头上关她禁闭之后,发现于心不忍。 但是,他毕竟身居高位,得端起来,端习惯了之后,就拉不下脸来放她出去。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台阶。 找一个双方都能接受还不尴尬的台阶,不容易。 然后,就找到了顾谙这个过敏体质的大冤种? 想到这,沈皎只觉是非常的对不起顾小友,良心那道坎是怎么都不过去。 所以她决定。 再把青琅老师兄给她的灵丹妙药,再分一些给顾谙作为补偿。 梁珩心有戚戚,劝她:“这就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这都是他该得的。” 沈皎想,顾小友有她这种大方的朋友,一定会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沈皎给了补偿,就去找暴君。 姬厌看到她,眸色一亮。 沈皎暗喜:看吧,她说什么?暴君一定是对关她禁闭这事于心不忍! 姬厌招招手:“皎皎快来,这有蟑螂硌孤的脚,你来踩死它。” 沈皎:“……” 去特么的于心不忍! …… 沈皎在关禁闭之前,是被暴君一路拎着的。 挂件当久了,便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姬厌竟是二话不说,毫无一点防备就直接将她拎到顾谙家中。 沈皎:“……” 众所周知,到别人家做客的时候,要带见面礼,要有礼貌,这样才能留下好印象。 沈皎浑身上下都没值钱的东西,看顾家这拿钻石做家具的仗势,也不差钱。 所以,送礼主要是看一个心意。 她最大的心意就是青琅老师兄赠送的灵丹妙药。 沈皎专门找了几个漂亮的瓷瓶,数了好几颗蓝色小药丸放进去作为登门礼。 众所周知,接过礼物当众打开也是非常不礼貌的。 顾家老爷听说这是青琅剑圣给的灵丹妙药。 当即神色严肃,打消了查看一下的念头,许多药丸都不能过多暴露在空气当中。 于是,顾老爷便将此药当做宝贝似的藏在了暗格。 众人心思各异。 沈皎笑眯眯:哎呀,这顾老爷可真是一个识货的人啊。 梁珩:希望顾老爷这辈子都将此药锁起来。 第145章 大事不好了 顾谙大惊失色:原来这老头好这个? 早说嘛,他那还有好几颗,只要他爹愿意让他住公主房,他全部给他爹! 顾谙决定私下拿沈皎给的合欢散,去和他那想要个女儿而走火入魔的爹,谈条件。 几人坐在厅堂,各想各的,谁也不耽误谁。 …… 众所再周知,送礼不仅讲究礼轻情意重,还看重礼尚往来。 沈皎并不知道顾家老爷会回什么礼物给她,但豪门给的东西总归不会差。 她开始白日做梦,也许是非洲大钻石? 或者深海夜明珠? 再不济送条闹市区的长街? 沈皎内里心潮澎湃。 表面却漫不经心的小口抿茶,装作一副脂膏不润,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 梁珩:“……”哦? 顾谙:“……”嗯? 若不是在云雾剑阁见沈皎跟个守财迷似的,他们俩差点就信了。 见状,顾夫人嗔怪的瞪了一眼顾老爷,埋怨自家夫君不仔细。 今早,顾谙凭借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将武林大会上所发生的事,稍微加以滤镜说给父母听。 总之。 在顾谙心里,沈皎就是盖世英雄的存在。 当初比试台上的那一脚,虽然踹在他屁股墩上,但却是在青竹长老剑下救了他的命。 顾夫人对沈皎的第一印象十分好。 小姑娘生得白白净净的,翘鼻红唇,一双眼睛不染尘埃,清澈明亮,一看就并非心思不正之人。 听顾谙说完,顾夫人就将沈皎视为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 给救命恩人的谢礼,符合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被顾夫人一瞪,顾老爷略显委屈的摸了摸下巴上一小撮胡子。 他做错了什么? 夫人干嘛动不动就用眼神攻击他呀? 顾老爷默不作声且依依不舍的朝丫鬟挥了挥手。 丫鬟当即捧着装有南疆稀世珍宝的首饰盒退了下去。 顾老爷看着坐在对面,乖巧可爱的沈皎,暗叹一口气。 要是顾谙那臭小子争点气,不也是个明眸皓齿,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谁知道那臭小子如此叛逆,在娘胎时算命先生都说了是个小丫头。 结果呢! 生下来就成了一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臭小子! 顾老爷越想越生气,顾夫人瞪他,他就瞪顾谙。 顾谙戴着面具看不见。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劲幻想入住豪华公主房那天,止不住的傻乐。 看顾谙这么傻,顾老爷更是郁闷了。 他又帅又聪明,怎么会生出这么傻愣的儿子? 这箱首饰其实是顾老爷和夫人成亲二十周年纪念日游玩时,专程给闺女买的。 买完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哪来的闺女? 他明明只有两个儿子! 顾老爷想着既然这箱首饰留着无用,倒不如送给沈皎。 一做见面礼。 二做救命之恩的谢礼。 三嘛……也算是满足自己给闺女买首饰的一个卑微又倔强的小小心愿。 可让顾老爷万万没想到的是。 沈皎看起来不过十六岁冒头,是少女最爱梳妆打扮的年纪,心思却格外清心寡欲。 竟如此视金钱如粪土! 精心准备的首饰送不出去,顾老爷表示很心梗。 丫鬟下去没多久,另一个丫鬟徐徐上来,手里托着一个更大更精美的匣子。 这匣子比方才那个大了两倍不止,这下轮到沈皎不好意思了。 其实,她只是习惯对未知的惊喜充满幻想而已,真不用如此客气。 顾老爷笑呵呵道:“没想到沈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性,了不起,不过,我顾家除了钱,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小小心意,还望沈姑娘不要嫌弃。” 闻言,沈皎脑子顿时循环播放一句话—— “我顾家除了钱,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暴君不知何处去了,并不在厅堂,梁珩对南疆的风土人情并不是很了解,沈皎更不了解,他只得悄悄问正在做白日梦的顾谙。 “卧槽,顾兄,你家这么有钱吗?” 顾谙摇摇头,语气十分平静:“还好吧,也不是很有钱,也就有个酒楼连锁店和十几座矿山而已。” 梁珩表情一僵:“……” 也就有个酒楼连锁店? 沈皎嘴角一抽:“……” 和十几座矿山而已? 梁珩压低声音:“冒昧问一下,那你自己有多资产?” “那就更少了。”顾谙似有点愤愤然,“也只能买下几座城池而已。” 沈皎有点茫然。 原来,钱多钱少是靠买几座城池来衡量的? 有钱人的计量单位她不懂。 梁珩也沉默了。 顾老爷和顾夫人并未察觉到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顾老爷让丫鬟将木匣打开。 于是,在沈皎满怀期待的目光,充满幻想的心情,和故作淡定的表情中,她看到了—— 一根鹅毛。 是的,没看错,偌大的匣子里面只有一根鹅毛。 没镶金,没带钻。 它只是一根刚从烧鹅身上拔下来,还带着余温的鹅毛! 仔细闻,还夹杂着一股油炸味。 大概是刚从厨房拔下来的毛! 沈皎有点愣。 前有暴君送她葬爱蔷薇花? 后有顾谙爹妈送她油炸大鹅毛? 顾老爷以为沈皎之所以发愣,是因为没想到他这么会送礼物,有被震惊到。 他笑眯眯的,“俗话说得好啊,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沈姑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皎挂上灿烂的笑容:“惊喜,惊喜,意外,意外。” 顾夫人更是热情,娴雅至极,“沈姑娘可喜欢?” 沈皎脸都笑僵了:“喜欢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喜欢就好,后厨还有不少,届时处理干净了,都给沈姑娘送来。”顾夫人也跟笑,笑容满面,十分真诚。 沈皎笑的有点想哭,“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多谢顾老爷和顾夫人了。” 梁珩忍不住又问顾谙:“对此你怎么看?” 顾谙认真分析:“说明我爹和我娘很喜欢小仙女,在他们眼里,鹅毛比钱还值钱呢!” 沈皎:“……” 她只能说,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啊,老爷!出大事了!” 与此同时,一个小厮跌跌撞撞,慌慌张张跑来,许是极限奔跑太久,有些大气不接下气。 “老爷,不好了!” 顾老爷恨不得给他一脚:“不好什么,你倒是说啊!” 第146章 三人都要烧死 小厮扶着门框,着急慌乱的说:“今儿个祭河神,就在神女大人和三皇子一切准备就绪,即将献祭贡品的时候,府中那位来做客的黑衣公子不知发什么疯,将祭台一脚踢踹成了渣渣。” 顾老爷顿觉胸闷气短,差点一老血喷出来。 “老爷,你先别急着吐血,小的还没说呢。”小厮大喘气。 顾老爷忍来忍去,忍不住踹了小厮一脚,“那你还不快点说!” 沈皎:“……” 实不相瞒,我有个不详的预感。 梁珩:“……” 巧了,我也是。 顾谙:“……” 什么? 有热闹看? 小爷瓜子都准备好了还等什么? 赶紧走啊。 小厮被顾老爷踢了个大马趴,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汇报第一时间的消息。 “黑衣公子毁了祭台,耽误了神女大人算的最佳献祭时间,三皇子大怒,势必要将黑衣公子碎尸万段,岂料,黑衣公子非但不怵,还将三皇子踹进满是诅咒恶虫河里,三皇子不会水呀,他放声尖叫,他惶恐不安,他大呼救命!他咕噜咕噜沉入水底。” 闻言,沈皎忍不住和顾谙一起嗑瓜子。 她也不想嗑瓜子的。 但小厮语调活灵活现,讲得着实有趣。 “诶,儿子,也给你娘一把瓜子。”顾夫人不知何时拖着凳子坐到了沈皎边上。 这小厮口才不错,日后不在顾府,还可以做一名出色的说书先生。 顾老爷气得胡子飞天,他双手揪着小厮衣领,气急败坏。 “算你家老爷我求求你,你特么能不能给老子说重点!” 小厮表示明白,继续演讲:“话说这黑衣公子是这个。” 他刻意一顿,竖起了大拇指。 顾老爷:“……” 如果他今儿个杀生,一定是因为忍无可忍。 小厮道:“黑衣公子得罪了三皇子还不满足,顺带踹了神女大人两脚,这下可不得了了,百姓登时怒发冲冠,都说黑衣男子这个外乡人,千里迢迢跑来南疆阻拦神女大人施法,肯定是和诅咒恶虫一伙的,纷纷要求官家人将黑衣公子和……和沈姑娘,梁公子抓起来,活活烧死呢。” 梁珩:“……” 冤有头债有主,怎么还捆绑焚烧? 沈皎嗑瓜子的动作一愣:“……”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姬厌啊姬厌,老娘特么谢谢你。 顾谙:“???” 他们是朋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什么不烧他? 小厮急得跺脚:“老爷,这可怎么办啊?一听说黑衣公子住顾府,一大波百姓直奔咱们家而来,硬生生逼咱们把沈姑娘和梁公子交出去呢!” 顾老爷也是焦头烂额。 这黑衣公子惹一个三皇子倒还好说,但神女大人是南疆百姓的信仰,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沈皎忍不住问:“那黑衣公子如何了?” 小厮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还能如何?肯定被抓起来了呗,算算时间,马上都要点火了吧。” 沈皎:“……” 突然就明白了顾老爷为何气急败坏了。 以沈皎对暴君的了解,他是不可能轻而易举被抓住的,可万事总有个万一。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这是意外,还是暴君又在发哪门子神经。 她只知道,她必须去找姬厌。 沈皎飞一般的速度往外冲。 小厮飞快的追:“姑娘!沈姑娘!你走反了啊喂!” …… 尽管时间紧迫,顾老爷还是在第一时间吩咐府上的暗卫,跟上去保护沈皎。 梁珩治病撩妹在行,打架纯纯拖后腿,他决定暂时在顾府待着。 顾夫人一边嗑瓜子,一边道:“夫君莫急,我已派人给皇兄传信了,就算保不下来黑衣公子,也定能让沈姑娘和梁公子全身而退。” 姬厌身份特殊,出门在外也不能时时刻刻顶着大燕帝君的标签乱晃。 顾家夫妇一直以为姬厌只是一个脾气暴躁又不合群的小孩。 顾谙沉默了一下开口:“那个,娘,黑衣公子必须得保下来的。” 顾老爷深吸一口气:“说保就保?你这么能想,你咋不上天呢?你知不知道如今神女在南疆的信服力有多大?就连皇上都要给她三分薄面,你这晕人的可怜孩子交几个知心的朋友不容易,我只能说我尽量。” 顾谙摇头:“不能尽量,必须保住啊爹!他是大燕帝君!” “你说什么?”顾老爷白眼一翻差点熄火,捂着胸口:“大燕帝君,他是那,那位暴……。” 后面的话,他倒是不能说了。 闻言,顾夫人当即奋笔疾书,又写了封急件送进皇宫。 顾老爷表情有些裂开,“那沈姑娘是什么身份?” 顾谙语气淡淡:“武林盟主。” 顾老爷表情逐渐支离破碎,“那梁公子呢?” 这位梁公子看起来芝兰玉树,文质彬彬的,定是个相对普通一点的人物了吧? 顾谙平静的说:“仙鹤医圣。” 顾老爷这下再也平复不了激动的心情了,“你小子踩什么狗屎运了?要不没朋友,要不有一群牛逼轰轰的朋友?” 顾谙:“……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顾老爷:“……” 显然不是。 若是大燕帝君在南疆出了事,这波及的范围就从地方上升到国家,影响的是两国和平。 大燕作为第一强国,兵力强盛,兵器先进,南疆如何看都不占优势。 若是沈皎在南疆出了事,江湖必会大乱,刺杀怕是接二连三,一波接一波。 若是梁珩在南疆出了事,世上有能力的医者怕是从此对南疆心生隔阂,避之不及。 届时,将会天下大乱。 顾夫人也知事情紧急,拎着顾谙和顾老爷一道马不停蹄的去找暴君和沈皎。 …… 幽兰河边。 站着一位身着奇异服饰的姑娘,她戴白色面纱,眉心有一颗纯粹鲜亮的朱砂痣。 手镯脚饰皆有一串银铃,叶摇大风起,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百姓双手举过头,整齐划一的跪拜。 她手执火把,冷冷的目光从愤愤然南疆百姓身上,慢慢转向捆在木桩上的妖冶男子。 她语调缓缓:“公子与我本无缘,全凭公子意气用事,我南疆深受诅咒恶虫残害数月,水质污染,庄稼不生,百姓无水饮,生活艰难,我耗费百来日,好不容易才向河神求得宽恕,结果,都被公子毁于一旦,河神那边我自会赔罪,但公子,也要付出代价!不然,我身为神女,无法向百姓交代!” 第147章 孤好害怕 “烧死他!” “烧死他!” “烧死他!” 在神女真心诚意为民除害的言语下,百姓的愤怒和惶恐到达最高点,团结一致的要求放火。 他们目光凶愤,宛如尖刀利刃,想将木桩上被麻绳捆绑成蚕茧的青年割成碎片。 木桩四周,堆着密密麻麻约有三米高的干柴。 神女无视百姓的怒火,淡淡看向姬厌。 “在此之前,你还可以交代一下你的遗言。” “这有什么好交代的!”站在神女身侧,落后于半步的湿哒哒的落魄男子,火冒三丈,语气愤怒。 “他竟敢将本皇子推进充满诅咒恶虫的和幽兰河,陷害皇室,不得好死,神女大人,赶紧放火吧!” 为了保持颜面,这位南疆三皇子硬生生把“踹”,说成了“推”。 “就是啊,赶紧放火烧死他吧,看他穿的黑不溜秋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呐!” “河神保佑,河神息怒,快点烧死他,向愤怒河神赔罪吧!” 几个胆子大百姓出声附和。 神女并没有搭理面部被诅咒恶虫的钳子夹得鲜血淋漓的三皇子。 她只是转身安抚百姓,“大家稍安勿躁,我自然会让此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交代遗言只是想减轻他日后的怨气,免得话未厉鬼来残害各位。” 民间流传不少鬼神传说,这年头,奇怪的灵异事件也不在少数。 大家伙一听到“怨气”“厉鬼”“残害”这样的字眼,立马不做声了。 “哈哈哈……” 忽然,这严肃又诡异的气氛里,响起一阵戏谑不羁的笑声。 姬厌眼眉带笑,笑如春风满小城。 他眼尾寄深意一般上挑,眸色淡漠的旁观着这一切,像是在看一出喜剧。 若非麻绳系得太紧,将他和木桩牢牢禁锢,怕是要笑得直不起腰。 “你笑什么?”暴君极度不屑的态度让神女极其不悦。 姬厌没搭理她,大概是觉得此人没资格和自己说话。 他目光幽幽,偏头看着黑漆漆不停蠕动的河面。 里面全是身有两个大钳子的怪虫,多得令人头皮发麻。 神女在现在这个位置,深受百姓敬仰和爱戴,何曾被如此下过颜面。 她当即冷下脸,一批手持火把的人看见她的脸色,迅速上前。 姬厌并未害怕,只是眸底的笑意逐渐放大。 神女冷呵:“敬酒不吃吃罚酒,放火!” “且慢。” 忽而,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指搭在暴君肩膀上,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皎清雅寒凉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缓缓响起。 “初来乍到,多事不知,想问一下,神女大人是打算如何烧死我的人呢?” …… “皎皎,你终于来了,他们要烧死孤,孤好害怕。” 姬厌盯着沈皎,用最矜娇傲慢的表情,说着最怂的话。 沈皎:“……” 你害怕? 呵呵,我怎么就不信呢? 你特么龇牙咧嘴发大老虎,装什么风吹就倒的林黛玉呢? 我两只五点二视力的眼睛只看到了你特么想搞事! 姬厌面无表情,“他们不由分说就把孤捆起来了,孤解不开。” 沈皎嘴角一抽:“……” 麻烦你老人家给我仔细想想那些年造的孽,再给我说解不开这种话。 琅琊关的比试台是被谁震塌的? 青琅剑圣的墙是被谁震塌的? 武林大会观赏台上的露台又是被谁踩塌的? 是你!是你! 都是你啊! 沈皎不停在心里咆哮。 暴君好似没有以前作孽的记忆,他双眸十分挑衅的看着神女。 “皎皎,孤不喜欢这神棍,你扇她!” 兄弟,人家嘴里貌若天仙的神女,到你这里,怎么就化身为神棍了? 沈皎压低声音:“陛下,您能不能别说话了,我好不容易才端起来一次,你这样,我会笑场的。” 姬厌吹着唇边的碎发:“哦,好吧。” 暴君近来难得不和她唱反调,沈皎很满意。 实不相瞒,她来之前,早就提前构思好了装逼腹稿。 咱就是说,势必怼得这个谋财害命的傻嘚神女哑口无言。 不出口则已,一出口就要一整个拿捏住。 沈皎站在三米高的柴火上,端端而立,此时风很大,吹起她黑如鸦羽发裙摆似狂风波澜起伏不定。 青丝飘舞,宛如一层如梦似幻的烟雾缭绕。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百姓恍然感觉见到了传说中,从九重天而来尊贵仙子。 往日高高在上的神女,霎时间,好似变成了仙子的坐下童子。 神女自然也感受到气场上的落差,她抿了抿唇掩饰不悦,提醒大家后退一点。 众人当即回过神。 赶紧将脑海中那叛逆且十分不尊重的想法驱赶出去! 沈皎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好奇,怎么突然之间,这些南疆人就开始跟拨浪鼓似的摇脑袋? 多半和磕了药似的。 神女等人沈皎是何方神圣,反正沈皎这样站着,看起来也挺唬人。 众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警惕起来。 毕竟这是三米高的干柴,此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站上去,实力不小! 拿火把的百姓有点怵沈皎,不约而同退后三步。 三皇子摸着疼痛难忍的,且有可能破相的脸,默不作声的也后退三步。 不是他怂! 他只想保存皇室至高无上发颜面罢辽! 主子怂,身侧的侍卫却气势汹汹,纷纷拔剑相向。 神女站得笔直,淡定自若,“你又是谁?” 问得好! 沈皎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你问……” “皎皎。”姬厌突然唤她。 “嗯?陛下,你想说什么?”沈皎表情故作镇定,嘴动脸不动。 沈皎和暴君二人武功不俗,刻意放低声音交流,普通人毫无感觉。 就连距离二人距离比较近的顾家暗卫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姬厌看着忍住不炸毛的炸毛仓鼠,笑道:“没事,喊喊你。” 沈皎严肃的说:“陛下,装逼这种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您一会儿再喊我可以吗?” “可以。”姬厌眉梢微挑,算是同意了。 被暴君打断,沈皎再次酝酿好的情绪,又叽里咕噜默背了一下提前准备好的自我介绍。 然后,她刚张嘴:“你问我是……” “皎皎。” 沈皎:“……” “陛下!”沈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说:“都说不要打断我!” 姬厌勾唇,轻笑出声:“孤真的有事。” 沈皎狐疑:“什么事?” 姬厌:“喊喊你。” 第148章 我不叫皎皎 沈皎:“……” 从现在开始,她不叫皎皎。 她叫无名氏。 谢谢配合! 姬厌并未觉得自己喋喋不休的行为给炸毛仓鼠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他掀起耷拉着的眼皮,静静的看着面前那群恨不得将他烧成灰的南疆百姓,眸底印着摇曳不定的火光。 “皎皎……” 沈皎自动屏蔽。 听不见,听不见。 她正在复习自我介绍,已经下定决心不搭理这人了! 暴君毫无心理负担的上演狼来了这个故事情节:“孤这次真有事。” 沈皎稳了三秒钟。 在相信暴君和无视暴君两个选择中徘徊不定。 罢了,那就再信他一次。 沈皎微微侧过耳朵,是侧耳倾听的姿态。 “什么事?” 姬厌兴致勃勃:“喊喊你。” 沈皎:“……” 草,好气哦。 如果时机允许,她真的很给姬厌一个哼哼哈嘿的大逼兜! “皎皎……”暴君似乎玩上瘾了。 沈皎惘若未闻。 她发誓,她再搭理这玩心大发的神经病,她就倒立洗头三个月! 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姬厌并未等沈皎回应,便自顾自的开口。 “既然你不敢亲手杀死孤,那你来放火吧。” 注意力不太集中,沈皎没听清:“什么芳心纵火犯?” “孤说,只要是你放火烧死孤,孤也算你完成任务,如何?” 姬厌神色阴郁,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那双漂亮至极的眸子自然上挑,好似幽静的海更加深邃了几分。 沈皎沉默了。 如果说,她不曾见过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境,她只会单纯以为暴君又在发疯。 可现在,她竟不知如何是好。 仔细回想起来,从琅琊关开始,从二人见面开始,姬厌就千万百计的计划让她弄死他,直到现在,也不例外。 不过,沈皎心态向来极好,虽然暴君这种非常消极的想法持之以恒。 但是! 一次刺杀混过去了,两次刺杀也混过去了,她现在是什么? 她现在可是一个成熟稳重的老油条! 面对暴君时不时抽风找事的这种突然事件,只要不出意外,她都可以迎刃而解。 沈皎故作伤感的开口:“等回大燕再说吧陛下,我这人有点恋乡情结,死在外边我不舒坦,一不小心,可能会变成三生三世投不了胎的孤魂野鬼,乖啊,等回去咱们再死。” 她发现。 在暴君的悉心培养下,她现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闻言,上一刻还在求死的暴君,不知被戳中哪门子笑点,开始爆笑。 “他在笑什么?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肯定是被河神大人的怒气给反噬了!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七窍流血身亡。” 百姓听不见沈皎和暴君的聊天内容,只觉突然哈哈狂笑的黑衣青年过分的诡异。 但由于这名青年生得万千俊美,撩眉勾唇也着实摄人心魄。 就算这种毫不顾忌形象的大笑,也优雅得令众人自惭形秽。 “你还在等什么?他都疯了,赶紧烧死他啊!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值得顾虑的?杀了就是!”三皇子气得跺脚,他对着神女疯狂叫嚷。 他最是见不得神女总是一副淡定自若,高高在上的姿态。 分明他才是尊贵无比的皇子,结果呢? 竟还要看一个女人的脸色? 神女目露高傲,看了三皇子一眼,“三皇子是在教我做事?” 三皇子满腔不满,想和神女大吵一架! 却恍然想起出宫前,自家父皇的警告,终究只是极其用力且凶愤的甩了一下衣袖。 见状,神女轻蔑般的冷哼一声。 三皇子更气了。 又发用力的甩了一下另一只袖子! 和百姓们啥也听不见的感受不同,沈皎和暴君将三皇子和神女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看见敢怒不敢言的三皇子,沈皎不由想起了鸟笼中的少年暴君。 如果说,因为神女某种特殊的能力,和民间影响力让她地位水涨船高,就连皇子在她面前也是如此憋屈。 那么? 暴君呢? 暴君是因为什么事情,亦或是因为什么人?才会让他的少年时期过得如此生不如死呢? 沈皎眸色暗了暗,陷入深思。 忽而,耳畔响起一道散漫的嗓音问她。 “你不是魏国送给孤的舞姬么?死在大燕你就舒坦了?” 沈皎心里有事,说的话都是下意识反应:“对啊,陛下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 姬厌心口莫名一颤,神色逐渐古怪。 原本想继续捉弄炸毛仓鼠的言辞也卡在喉咙,说不出口了。 …… 沈皎思考正事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脑子里浮现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陛下,您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整这么一出幺蛾子,目的不会就是让我放火来烧死你吧?”她眉开眼笑,笑里藏刀。 沈皎现在有个大胆且恶劣的想法。 只要暴君说是,她就立马走。 这人一天不惹事就浑身刺挠的臭毛病谁爱惯谁惯,她不伺候了! 姬厌偏过头不看她:“怎么可能。” 他堂堂毁天灭地的大暴君,怎么可能这么无聊? 姬厌之所以在这,这事还得从《讨姑娘欢心的一百零八小妙招》这本书说起。 由于暴君有事没事就抽空学习的态度,这本书他现在已经看到了第三页—— 《讨姑娘欢心的一百零八个小妙招之学会惹事》 书上说:“想让姑娘对你另眼相看,那你就要学会给她惹事,不管大事小事,只要能让她焦头烂额,让你岌岌可危就是好事!” “在解决事情的过程中,她会关心你,担心你,拯救你,甚至,会毫无余力的爱上你!” 看到这,暴君十分嫌弃的念叨了句“什么玩意”之后,便出门找事了。 出门后,他刚好看到神女献祭,又刚好脚痒,刚好那傻子三皇子在旁边,他就刚好踹了一脚罢了。 至于怂恿炸毛仓鼠杀他这事,反正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计划,心情好的时候,想怂恿就怂恿咯。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意外而已。 姬厌轻嗤。 他怎么可能这么幼稚? 沈皎狐疑的看着姬厌。 居然不是? 那会是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 “你到底是谁?” 见二人磨磨唧唧不吭声,神女忍无可忍的怒喝。 第149章 孤教教你 神女一行人等得暴跳如雷。 尤其是手持火把的那一批百姓,更是来回跺脚,抓耳挠腮,急不可耐。 他们手里的火把燃了灭,灭了又燃,都换了两三轮了。 怎么还不烧死这个小白脸? 大家伙都等不及了呀。 不止他们急,沈皎本人也表示很急。 可是这事也不能怪她。 又不是她不想说话。 沈皎担心暴君又没事逼逼叨叨的影响她发挥,当即迅速伸手捂住姬厌的嘴。 岂料。 手一抖,沈皎一巴掌不偏不倚,稳稳掐在暴君脖颈上。 “你打算掐死孤?” 姬厌并未以为这是失误,语气中充满诡异的兴奋,“来吧,来吧。” 沈皎解释:“……不是,我只是手滑。” 姬厌表示不信。 并用一种“到底是孤低看你了,原来你竟如此表里不一”的目光盯着她。 十分赞赏。 沈皎:“……” 她目光四处游走。 哪里有棒槌,她真的很想给这人两下! 事有轻重缓急,沈皎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暴君拉扯这些有的没的。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留点精神去和神女掰扯。 沈皎将手慢慢挪到姬厌嘴上,并且清了清嗓子。 势必准备整一个声音嘹亮,激情饱满,抑扬顿挫的自我介绍。 有一瞬间,沈皎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天去幼儿园的时候。 然而,这个错觉并未持续多久。 尽管被捂嘴嘴,暴君还是倔强且含糊不清的说:“掐死不成,你这是临时改变主意,打算捂死孤了?” “我没有,我只是单纯的希望陛下稍微安静一下,仅此而已。” 沈皎平淡笑容逐渐狰狞,最后四个字念得相当咬牙切齿。 她情绪起伏,火气滋生。 暴君这幅雷打不动,恍若听不懂人话的德行,真的像极了那些年故意超过三八线,惹女同学生气之后挨揍的男同桌。 沈皎气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暴君却笑眯眯的表示无所谓。 姬厌不仅没所谓,反倒煞有兴趣的看着炸毛仓鼠的发顶,约莫是太过生气而竖起来一根左摇右摆的呆毛。 他呼气,呆毛当即随风饶了一个圈。 姬厌玩了一会才道:“你计划捂死孤的办法虽好,可是你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只捂嘴是捂不死人的,还捂住孤的鼻子,你怎么连这个也要孤教。” 他的语气好似在教导一个三十岁还不会自己上厕所的智障小孩。 “姬厌!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沈皎忍无可忍。 过度激愤让她多少有点神志不清,直呼暴君大名。 她空出来的一只手也捏紧了拳头,因为过于用力,骨节都在泛白。 若不是她清心咒背得滚瓜烂熟,刚刚真就险些忍不住一拳抡在姬厌这张人神共愤的脸上! 沈皎想过了。 就算日后治她大不敬之罪也认了。 因为,此时此刻若是不嚎这一嗓子,她可能会被这人气到肾上腺激素过度飙升,然后吐血身亡! 她就想做个牛逼哄哄的自我介绍怎么这么难? 她为什么要来救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非,和暴君待久了,她也脑瘫了吗? 沈皎身心疲惫。 事实证明,那些年里,每一个挨女同学拿书本敲脑门的男同桌,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欠揍的天赋在身上的。 众所周知,再熊的熊孩子被妈妈大声喊出大名时,都会被威慑到。 退一步来说,就算不被这滔天火气震慑,也会稍稍安静一小段时间。 可是。 她思来想去以为姬厌会因此有所消停,却忘记了一个重点—— 暴君他压根不是普通的熊孩子! 他是那种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组团揍他,都嫌人手不够,还要去借点亲戚来揍的那种熊! 沈皎果真低估了姬厌骨子里的叛逆。 姬厌无视炸毛仓鼠的愤怒,自顾自的乐。 “来,再喊一声姬厌听听。” 沈皎:“……” 炸毛仓鼠平日里总是跟在他身后陛下长,陛下短的,难得听她这般硬气,姬厌这下更是兴致盎然。 一兴奋,也不想死了,就想逗沈皎玩。 暴君登时玩心大发。 他随心所欲。 并不在意此时的环境是否恶劣,气氛是否鬼畜,情况是否正常? 沈皎呵呵。 我喊你个三姨妈的七大姑的八大爷! 煞笔!煞笔!煞笔! 你听到了吗! 姬厌眸色暗了暗:“你在心里骂孤?” 沈皎挂在专业假笑否认:“没有。” 姬厌:“孤不信。” 沈皎:“……” 老娘十句话,你九句没信过。 炸毛仓鼠心口不一的时候,尤其喜欢假笑,这种假笑怎么形容呢。 大抵就和以前朝堂上那些试图塞美人的那些老东西相差无二。 最大的区别就是炸毛仓鼠的假笑更专业。 姬厌决定,回头得让沈皎去给那群老东西上上课。 “你看起来就是在骂孤。” 沈皎决定日后也整个面具罩脸上,打死不承认。 “怎么可能?我从来不骂人的,骂人怎么骂?我压根不知道。” 姬厌:“哦?那孤教教你。” 沈皎有点懵。 教她? 教她什么? 教她骂人吗? 怎么教? 毕竟,一个连扯根萝卜,都能扯出砍人头颅气势的暴君,她着实无法将姬厌和撸起袖子破口大骂的大婶联系起来。 完全不是一个品种好吧。 沈皎满脑子都是问号。 看到姬厌淡定自若的表情,沈皎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强烈不安。 为了更好的教学,姬厌轻而易举的挣开身上裹成蚕茧的麻绳,就跟掰橘子瓣一样轻松。 沈皎:“……” 嗯?说好的解不开呢? 姬厌颇有讲究,擦过手后才抬手捏住沈皎的气鼓鼓的腮帮子。 沈皎:“???” 约莫是最近伙食不错,荤素搭配,食欲大好,炸毛仓鼠的腮帮子鼓起来圆溜溜的,就跟光滑细腻的泥鳅似的。 滑的姬厌一时没捏稳。 暴君手一滑,便捏到了她的嘴唇。 不仅捏,他还往外扯了扯,试图把炸毛仓鼠变成扁嘴小鸭子。 就在这一刻,沈皎最后一丝理智终于成功崩塌。 她爆发了。 沈皎面色狰狞:“姬厌,你个脑瘫上瘾的大猪蹄子!” “诶,你看,这不就学会了。” 姬厌拍手乐了。 凤眼微微眯着,像一只千年修行的老狐狸。 …… 与此同时。 底下也炸成一锅粥。 “他居然挣脱了这么粗的绳子,不好!大家伙注意,他肯定是要跑!” 第150章 气急败坏三皇子 人群中有人急道。 “侍卫呢?侍卫在哪?都像一群莽子一样愣着干什么?赶紧再将他抓起来啊!” “对对对,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他要是跑了,河神大人再次发怒,后果会很严重的!” 捆暴君的麻绳是捆祭品用的专用麻绳,当时害怕祭品逃跑,麻绳的材质和质量都是严格制造的。 单是一根就有成年男子半条手臂那般粗。 众人大惊失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种几近变态的束缚,在没有外力作用的加持下,这小白脸居然能凭一己之力挣脱开来! 他竟有如此蛮力! 太可怕了。 百姓平日里的日子十分质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时惶恐不安。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埋着头,都不敢上前去做出头鸟。 众人只好把目光转向神女和三皇子。 “神女,你到底还在干什么?本皇子告诉你,这小白脸之所以有时间逃跑,都是因为你故意装腔作势造成的!” 三皇子急得跳脚,指着神女的鼻子道:“他得罪了本皇子就该死,他若是跑了,你也得遭殃!” 极大的愤怒下,三皇子早就把自家父皇的警告抛之脑后。 面对恐吓,神女脸色依旧淡淡。 “有陛下在,你不敢。” “你看本皇子敢不敢!再不济我也是他儿子,你呢?你算什么?一个草根出生的神棍罢了,有人信你你就是神女,不信你你算个屁!” 三皇子沉着脸,说话毫无顾忌。 神女轻笑:“是,我确实比不得皇子公主们的出生,不过,三皇子一不得圣上看重,二没有其他几位皇子得势,三无母族支持,我身后好歹有南疆数以万计的百姓支持,三皇子呢?你又有什么?” 三皇子面色大变,捏紧拳头,咯吱作响。 这话算得上以下犯上,可他却反抗不得。 神女每个字都像针扎在他心口上,将他最狼狈的处境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剖出来。 神女神色自若,好似看不见三皇子的愤怒。 面巾下的脸上是温柔如水的笑容。 她拿起手中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三皇子脸上的血迹。 “陛下有这么多孩子,少一个多一个都无所谓,何况还是一个算不得优秀的孩子。” 神女一双画着上扬青黛的眼眸印着三皇子充满血丝的眼睛。 她语音轻缓,好似只说给彼此听。 “但我不一样呀,我是神女,我只有一个,百姓信我,陛下信我,这大江山河也信我,三皇子出身再好又如何呢?还不是需要乖乖听我的差遣。” “啪嗒”一声。 “滚开。”三皇子毫不留情的拍开神女的手,后退两步。 “神女大人,您没事吧?” “我家里有祖传的跌打损伤膏,神女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身侧百姓见状,立马焦急不安的上前询问。 都不约而同且绞尽脑汁的想在第一时间为神女做些什么。 胆子大一些的,直接满腔怒火的质问三皇子:“三皇子这是干什么?神女大人为了大家伙忙得几日几夜没合眼,好心替你擦伤口,好心没好报不说,你居然还打人?” “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在河神大人面前咋咋呼呼像什么话?” 神女抢在三皇子前面开口:“都退下吧,我相信,三皇子也不是故意的,对吗?” 最后这句话,神女是望着三皇子说的。 尽管带着笑,他还是准确的看懂神女眼里试图表达的含义—— “看到了吗,你是斗不过我的。” 三皇子气得双目充血,好似浑身都要爆炸了一般,一瞬间理智全无。 若不是两侧的侍卫紧紧拉住他,怕是要酿成大祸! 他在宫里看父皇和兄长的脸色,在宫外却要看一个神棍女人的脸色! 眼下,若是连一个普通人他都收拾不了,叫他如何惹忍得? 三皇子青筋暴起,转过身厉声交代侍卫。 “速速将人给我捆起来,先割他的喉咙放血,留口气再给本皇子活活将其烧死,本皇子倒要看看,如此他还要怎么跑!还敢怎么跑!还想怎么跑!” 带刀侍卫突然有些犹豫。 他们三岁习武,到如这个年龄多少也基本迈进了高手这个行列。 平日里,跟着三皇子做点强抢民女,欺压百姓,仗势欺人这样的事情不在话下。 毕竟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收拾起来就跟割地里的韭菜似的,易如反掌。 但现在,这群侍卫头一次感受到职业生涯里的困难。 他们压根看不透黑衣小白脸的功力。 三皇子看侍卫像个木头似的唯唯诺诺,犹豫不决。 登时火冒三丈,给了为首的侍卫一个大嘴巴子,气得破音。 “怎么?连你们也敢忤逆本皇子了吗!一个二个的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都想死吗!” “是。”侍卫立即应声。 罢辽。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若不去三皇子也不会放过他们,何不竭尽全力拼条活路出来? 侍卫们如是所想,稳了心神,纷纷拔剑,一窝蜂朝沈皎冲去。 气势汹汹。 柿子都往软的捏,侍卫暗搓搓的想,等他们拿捏了这姑娘,还怕不能逼小白脸束手就擒。 …… 沈皎被姬厌的骚操作整得气不打一出来。 她气的不是暴君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自打和暴君捆绑在一块,随着时间推移,她就不太在意旁人的眼光了。 她气的是,姬厌捏她嘴巴的时候没有洗手! 也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手足口病? 万一她一不小心被感染了怎么办? 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 沈皎想找壶烈酒簌簌口,未曾想有一群黑影杀意腾腾朝她奔来。 她背对着人群而站,就这地上的光和影,她清晰的看到这群人都挥着锋利无比的长剑! 手快过脑子,沈皎迅速转身,想也不想就给就近的一个兄弟来了个过肩摔。 “嘭”一声。 侍卫直接陷进干柴堆里,尖锐的木枝刺进他的周身,疼得嘶哑咧嘴,直呼哎哟。 剩下的侍卫看到这一幕,皆是一愣。 都商量好捏个软柿子,怎么这个软柿子还能突然变硬呢! 躲在暗处的顾家的暗卫也在本路愣住了。 他们的思绪十分凌乱。 一时间不知道顾老爷喊他们来干嘛的。 沈姑娘需要保护吗? 她过肩摔的姿势比他们还标准好不好! 第151章 一口醉 沈皎扔完一个过肩摔,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顺势想扔第二个。 剩下的侍卫手指寸寸握紧剑柄,打起十二分精神全方面戒备着。 势必决定,只要沈皎动手,他们就团结一致削她一个头破血流! 侍卫们面色严肃。 一双散发着自以为睿智的眼睛,跟监考抓作弊一般,死死盯着沈皎,一动不动,不敢掉以轻心。 主要刚刚沈皎扔侍卫一号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毫无准备的下意识反应居然都如此敏捷,他们感受到除了小白脸之外的第二个威胁。 说起小白脸…… 小白脸人呢! 侍卫们后知后觉,突觉背脊发凉,他们僵硬的扭过脖颈。 只见暴君微阖双目,懒洋洋的靠在那根木桩上晒太阳,鲜红如血的嘴唇微微勾着。 对当下生死攸关的环境完全不屑一顾。 察觉到有人窥望,姬厌并未睁眼,只用鞋尖勾起一根木枝,木枝在空中转成花,他抬手凛冽挥出。 当场脑浆迸裂,血溅三尺。 侍卫们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反应,就见计划偷袭小白脸的两个侍卫随之倒地。 这根木枝宛如利剑出鞘,势如破竹,一拖二之后,还划出一段令人头皮发麻的距离。 最后停在一名侍卫的左侧太阳穴。 划出一道血痕之后,突然失力掉落。 死亡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清晰的体会和感受到,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 这生死两茫茫的玩笑开的大了。 这名侍卫当即腿软跪坐在地,浑身颤抖着,一股恶臭袭来,竟是吓尿了。 剩下的侍卫互相对视,咽了咽口水,不约而同的转过身。 小白脸出手就是杀招,一击毙命,太惨烈了,收尸的时候不好看。 做男人要专一,还是坚定第一选择吧。 这姑娘过肩摔疼归疼,但不至于直接见阎王。 侍卫们后怕不已,继续把目光转向沈皎。 沈皎计划过肩摔的念头,在看到侍卫腰间的小酒坛时突然改变了。 她指着小酒坛问:“诶,朋友,你这小坛酒烈不烈?” 这酒坛甚是小巧,碧绿新釉打底,勾勒几朵米白碎花做点缀,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高度不过三指。 嵌在木柴堆里的过肩摔侍卫一号疼得脑昏目眩,龇牙咧嘴的回答。 “当然烈了,不然你以为酒坛为什么会这么小。” 这可是南疆鼎鼎有名的一口醉! 如今,能酿出此酒的人越来越少,三皇子好一阵折腾才得到这么一小坛,宝贝至极。 侍卫一号担心弄丢了,便一路挂在腰上。 因酒坛小巧别致,就算挂在腰间也不嫌麻烦,还倍儿有面子。 想到这里,侍卫一号如梦初醒,着急道:“你动我可以,但是你不能动这坛酒!” 他满脑子都是三皇子面目阴狠警告他的嘴脸,一时忘记此时的处境,由不得他讲道理。 沈皎并未生气,只是问:“为什么?” 侍卫愤愤:“我家主子会杀了我的!” 沈皎笑容满面:“如此,那我更要拿了。” 侍卫:“!!!” 你没有心! 沈皎拎着裙子蹲下,从无法动弹的侍卫腰上取下小酒坛。 她眉眼弯弯:“你虽杀我不成,到底是心怀不轨,回去被你主子杀了,四舍五入来看,他还算是给我报了仇,记得替我向那个被女人pua的三皇子道声谢谢啊,朋友。” 侍卫听不懂什么“pua”,但总感觉不是好词。 此酒是三皇子才抢的,到手后来不及仔细品味一番就被南疆帝派来给神女使唤跑腿。 所以,并未开封过。 沈皎在侍卫生无可恋的目光下打开酒坛。 伴随而来的便是香醇浓郁的甜酿酒香,又有几分烈酒的冲击,十分上头且诱人。 好酒! 烈酒虽不能和医用酒精的消毒能力比较,但漱漱口还是可以,也算是心理安慰。 沈皎怀着对手足口病的谨慎。 极其豪迈的咕噜几口传闻万两黄金亦难求的南疆一口醉! 旁观的侍卫们眼睛都看直了! 这喝的不仅仅是几口酒,更是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子啊! 三皇子瞳孔地震。 遥遥看着沈皎用喝茶水的气势喝他的宝贝酒,脑瓜子嗡嗡疼。 只觉心肌梗塞,呼吸不畅,差点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所谓的南疆一口醉,喝的不止是酒,更是一种情怀! 这,这外乡丫头大胆! 居然不知死活,如此糟蹋他的宝贝! 三皇子气得脑充血,毫无理智可言。 当即朝侍卫一号那个方向比了一个十分隐晦的手势。 他要她生不如死! …… 沈皎没喝过酒。 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喝酒时要屏住呼吸,要用最紧皱的五官,喝最烈酒! 如此才满足。 如此才快活。 沈皎屏住呼吸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阵白烟,什么玩意? 这东西呼吸一口,怕是不比吸二手烟的危害浅。 这年头肺功能有点问题怕是不好治? 沈皎惶恐。 保护身体先憋气,她含着一口醉稳如老狗,丝毫不敢呼吸。 可是这酒过分辣嘴,她憋的眼泪汪汪,看了暴君一眼,着实忍不住,咕咚咕咚咽下。 姬厌扶额:“……” 该拿什么拯救你的脑子,孤的仓鼠。 顾家暗卫目瞪口呆。 卧槽。 一口醉都敢一口闷? 万万没想到,沈姑娘少女心真汉子! 佩服佩服。 侍卫一号见状,亦是愣在柴缝堆里,急得焦头烂额,豆大的汗水不停掉下来。 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丫头中了迷烟还不昏昏倒地? 难道是迷烟恰好在今天过期了? 侍卫一号不信邪。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起暗囊深嗅一口。 当即白眼一翻,不省人事。 余下的侍卫:这小子莫不是间谍? 顾家暗卫顿悟:以身试险,沈姑娘这招,堪称完美! 什么以身试险的,不以身试险的,沈皎不知道。 她只觉浑身燥热,脑子很旷。 这酒劲太大,缓了好久,才红着脸庞徐徐呼一口气。 暴君在沈皎那双水波潋滟的眼眸看他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她身侧。 沈皎仰起头看他,摇摇晃晃站起来。 姬厌没多想,只是顺势抬起胳膊给她搀扶。 然后,暴君就见炸毛仓鼠好似一本正经的抓住他手臂旁边的空气? 姬厌:“???” 沈皎咯咯咯的,笑得像个三百斤的胖子。 “你为什么有三个头六条胳膊啊?害得我都不知道抓哪一条好,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是哪吒!对不对?” 姬厌:“……” 第152章 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哪吒? 哪吒是谁? 暴君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森然。 一旁的侍卫更是瑟瑟发抖。 闻言,姬厌预备扶住沈皎的动作一顿,任凭沈皎扶着空气像个傻嘚儿一样东倒西歪。 木柴堆上凹凸不平,沈皎深一脚,浅一脚的,眼看一个踉跄就往前扑去。 侍卫们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当即趁火打劫,气势汹汹的拔剑袭来。 姬厌眼疾手快,抓住沈皎的腰带,拉进怀里。 反手就是一掌,为首的侍卫眼珠外爆炸似的鼓起,汩汩吐血。 暴君杀人一向简单粗暴,他怕脏了手,夺了剑自掌心拧出一道剑花,空气被凛冽的剑气割裂得簌簌作响。 又是三人割喉而亡。 姬厌面无表情,这些所谓的高手在他眼里,就跟地里的韭菜一般,随意宰割。 顾家暗卫看懵了。 这种高手…… 他家小主子看起来不太聪明,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交到这种朋友? 顾家暗卫心里碎碎念,立马现身加入战斗,拔剑相助。 比起三皇子的侍卫,顾家暗卫显然更胜一筹。 两派人顿时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火光四射,打得不可开交。 现场无比混乱。 既然有人接盘,姬厌便拎着炸毛仓鼠回到地面。 所有能打的侍卫都被派走了。 三皇子就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绣花枕头,看到暴君,吓得频频后退。 就连一直保持镇定的神女也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危险。 她比三皇子硬气不少,只往后退了三步。 神女沉着脸。 想她如今在南疆的身份和地位,到哪里不是被人追捧和尊敬? 什么时候轮到两个外乡人在她跟前耀武扬威。 也配? 神女眼里闪过浓隽的不屑。 不动声色举起左手,当即就有一群戴着鬼魅面具的黑衣剑客护在身前。 神女语气清冷,高傲的扬着下巴:“我不管你们是谁,耽误了我的事,都得付出代价,抓起来,生死勿论。” 这话说得气势逼人,无一不在彰显她在南疆的地位。 听到神女放狠话,头晕目眩的沈皎突然出声:“且慢!” 这似曾相识且熟悉的台词,让杀机顿现的面具剑客一愣。 她面色严肃,“你问我问谁?那你可竖起耳朵听好了!” 神女眯起眼睛。 众人竖起耳朵。 姬厌静静只是看着炸毛仓鼠,随她闹腾,并未阻止。 他并不怕身份被泄露。 就算异国他乡,这些人想弄死他还是痴心妄想。 沈皎深吸一口气,不忘给暴君一个放心的眼神,猛的拍着胸口。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山东好汉黑李逵是也!” 姬厌:“……” 面具剑客:“???” 现场顿时一阵骚动,众人七嘴八舌,交头窃耳。 “黑李逵是谁啊?” “不认识,我游离四方,一年时间去了无数个地方,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别问我,我也不认识,我长这么大就没出过家门。” “什么黑李逵,白李逵的,通通都得给本皇子去阴曹地府待着!” 三皇子自己的侍卫没了,但却厚颜无耻的使唤起面具剑客。 他恶狠狠的道:“快去给本皇子杀了他们!” “且慢!” 再次拔剑的剑客又被一阵马蹄声打断,怎么又来? 来人身骑骏马,剑眉入鬓角,英姿正气,就算年过四十,依旧通身往日的风华奕奕,完美的诠释了中年大叔与青年之间的魅力。 不是旁人,正是顾家老爷。 众人眯着眼睛,依稀看到马背上好像驮着一坨不明物体。 马匹近了。 这才看清哪里是麻袋,原来是被颠得不成样子,软成一滩烂泥的顾家小少爷,顾谙。 说起来,顾老爷一路可谓快马加鞭。 能抄近道绝不走官路,能钻巷子绝不犹豫,策马奔腾上了头,恍然间好似回到了少年郎的时候。 直到隐约听到脑袋磕墙的声音,他才记起来,身后还驮着自家傻儿子。 可救人只是刻不容缓呐! 顾老爷只能把顾谙捆在马背上一路迎风狂奔。 马背上顾谙的头发炸成了鸡窝,他咳了咳,吐出一口黄土。 他压根没得选要不要自骑一匹马。 因为,他亲爹从一开始就顺手将他当成货物甩在了马背上。 顾谙摸着腰间的瓜子袋,顿时热泪盈眶。 呜呜呜…… 好在,好在他的焦糖味瓜子还在。 顾谙颤颤巍巍摸了一颗塞进嘴里,这才觉得这大义灭亲的亲情似乎没有那么难熬。 “顾老爷。” 神女并没搭理顾谙,只是朝顾老爷微微颔首。 顾老爷没有立即回应神女,而是惶恐不安的先向姬厌行一礼。 姬厌凤眸深邃,漠然处之,一派帝王风范。 此举却让神女脸色不太好看。 顾老爷倒是觉得没所谓。 暴君这种态度才对,若是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他才是害怕。 “神女大人。” 拜见过燕帝之后,顾老爷这才向点头回礼。 顺便也朝浑身狼狈的三皇子颔首示意,“三皇子。” 顾夫人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菡萏公主。 当初,菡萏公主放弃招选驸马,做了一个决定,便是下嫁与顾老爷为妻。 顾家前朝是异姓王,不过,这王爷的身份传了几代,传到顾老爷这代的时候,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 他每次喝多了都会拿着鸡毛掸子追着顾谙感叹,“你爹我要是早生一辈子,也算是个王爷。” 尽管如此,就算以顾老爷如今的地位,也不必对三皇子行大礼。 三皇子敢对神女大呼小叫,对顾老爷多少是忌惮的。 因为,这中年大叔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揍人他是真的揍! 他亦是唤了一声:“顾老爷” 想了想,他又道:“顾小少爷。” 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顾谙打架也是真的打! 顾谙也不想搭理三皇子,这玩意大他好几岁还不禁打,真的很没意思。 他趴在马背上,撩开自己拧成一缕一缕的头发帘想想查看暴君和沈皎。 发现自己的黄金面具虽然很拉风很装逼,可啥也看不见。 顾谙捏拳。 罢了,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身为朋友,上刀山下火海,应该要在所不辞! 顾谙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心谨慎的把面具挪开一点点,飞快了看了二人一眼。 又在即将晕吐之时,迅速把面具戴好。 他拍着胸脯,好险好险,差点吐出来。 还好暴君和小仙女没……等等,到底有没有事? 顾谙一愣。 他好像没看清。 第153章 烫手山芋 顾家父子一来,神女“生死勿论”的念头,也只能暂时打消。 戴鬼魅面具的剑客们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三皇子心里再多不服,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也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恶气。 毕竟。 他带来的所有侍卫,正被另一派不知哪来的暗卫摁在地上摩擦,揍得口吐白沫,哇啦哇啦直吐酸水。 现在还能完完全全站起来的,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打不赢沈皎和小白脸,也打不过顾家父子,还惹不过神女,说不过这些口吐芬芳的百姓。 想到这里,三皇子突然觉得这阳光明媚的天着实有些灰暗了。 捣毁祭台这事显然还没完,但暴君压根不在意,将激情四溢做完自我介绍过后,继续东倒西歪的炸毛仓鼠拦腰夹着走了。 动作熟稔,十分随性。 顾老爷一时沉默。 巧了不是,他家酒楼卸货的帮工卸麻袋便是这种姿势。 “人怎么跑了?快追啊。” “没把人烧死,那河神大人岂不是会更加生气。” “这可如何是好?” “可恶,难道就任坏人逍遥法外,不管不顾了吗?” 百姓也被暴君残忍的爆头手段给威慑到了。 方才不敢吱声,直到人走了,这才眉头紧锁,畅所欲言。 “如果不是顾老爷来的话,那两外乡人早被神女大人拿下了!” 不知是谁这么嘀咕了一声,无数双哀怨的眼睛齐刷刷的看着顾家父子。 控诉意味十分明显。 顾老爷:“……” 都看老子干什么? 老子只是恰好从幽兰河路过! 顾谙扶了扶闪瞎眼的黄金面具。 大家随便瞪,爱怎么瞪怎么瞪,但凡我看得见算我输。 大家伙都在无声指责顾家父子。 你二人没来,人没走,你们一来,人就跑了,铁定是贼鼠一窝! “顾老爷这是何意?” 神女的脸色自姬厌和沈皎离开后,就不太好看。 “他们是顾某的客人。”顾老爷面带微笑。 他到底是在商界上叱咤风云的人物,除了顾谙和夫人,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能敛住最真实的情绪。 神女沉下声音:“客人?顾老爷该知道,你所谓的客人打乱了我献祭求福的大事,他们毁坏的不仅仅是祭台,更是南疆百姓幸福的生活。” 顾谙撇嘴,小声不在意的嘟囔:“哪有这么夸张,还不仅仅是祭台,本来就仅仅只是个祭台,怎么还道德碰瓷呢。” 顾谙还被捆在马背上,是因为顾老爷觉得这个绳结捆得还挺结实,主要还是懒。 神女脸色大变,一双柳眉倒竖。 三皇子没什么表情。 他看不起神女,又对顾谙有意见,两个人真要是互掐起来的话,他还挺乐见其成的。 不远处的百姓挺愤懑的。 不过由于身份和实力上差距,并不敢和顾谙大喊大叫。 再多不满也只能和周围人发两句牢骚。 南疆百姓之所以畏惧诅咒恶虫,倒不是因为这些恶虫有毒和咬人,它们并不咬人,只有一双自卫的钳子。 被夹一下很疼,如果不慎掉进去的话,成千上万双钳子对你上下其手,场面便会十分血腥。 关于这点可以参考三皇子这个冤种。 诅咒恶虫长相也颇为怪异,深褐色带一点火焰的红,全身铁壳,首端有对大钳。 繁殖能力相当迅速,尤其污染幽兰河水质。 从而影响水田灌溉和庄稼生长,导致收成平平,从而影响生活质量。 若是放任不管,时日一久,诅咒恶虫的影响逐渐恶劣,到时候那些家境贫困的家庭,怕是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一想到以后会因为这些恶虫而饿肚子,甚至运气不好的话会饿死。 百姓开始惶恐不安,对神女就更发依赖。 “你个臭小子竟会胡说,还不赶紧向神女大人赔个不是。” 顾老爷明面上虽是在指责,但身后的手却悄悄在顾谙背上点了点。 顾谙了然。 很多时候他和他爹如果不互怼的话,关系还是挺和平的。 他继续大放厥词:“几块破石头堆起来的祭台塌了就塌了,再搭一个便是,何必打打杀杀,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你压根不能解决这什么劳什子破虫带来的影响,所以,才一直揪着我朋友不放的吧。” “你胡说什么!”神女厉声。 “你急什么?”顾谙趴的有点累,但还能坚持。 他嗤笑:“哦,我知道了,你突然恼羞成怒多半是被我猜中心思了吧。” 神女之所以能端那么久,主要是三皇子是个败絮绣花枕头,不中看也不中用。 几句话就可以拿捏。 但顾谙不同,他就是一个脑子简单的富二代,不缺势力不缺钱,他压根犯不着舔神女。 反正这些话是他爹授意他的,天塌了,有爹娘撑着,他才不怕。 这种富二代一般简称中二时期的耿直少年。 这种少年说话往往不过脑子,想起哪句说哪句,丝毫不比朝堂那些老狐狸聪明。 但却格外令人怒火中烧。 神女面色阴沉。 她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努力克制反驳顾谙的欲望。 这个时候,越是和顾谙拉扯,越是会坐实顾谙的胡说八道。 神女当即把话头转向专心致志看戏的顾老爷。 “五天,陛下只给了我五天时间解决幽兰河的问题,眼下还剩下三天不到,可最佳献祭的时间已经过了,顾老爷,既然是你的客人,那就由你来说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不会……请把这种烫手山芋踢给我的傻儿子,顾老爷心道。 这话题当真不好说,但凡他开口,日后幽兰河中诅咒恶虫的问题就尽数扣在顾家了。 等等…… 顾老爷抓住一个重要的点。 如果顾谙的胡说八道是真的,神女真的对诅咒恶虫没辙。 那么,她大费周章要置人于死地的行为,就不是所谓的为百姓着想,而是想找一个替罪羔羊来承担这件事的后果,从而明哲保身? 若正如他猜想的话,神女现在甩锅给顾家的行为就可以解释了。 不过,这些都是个人猜测,事实真相还需要之后仔细查证。 顾老爷沉思片刻,发觉此事不太简单。 他清了清嗓子:“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子,为爹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你来说吧。” 第154章 由来 顾谙震惊,差点挣脱束缚,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卧槽? 不是吧顾老头,这种一不小心就千夫所的问题,你居然临时甩锅? 我可是你儿子! 最终,顾谙东拉西扯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他只会打架嗑瓜子。 其他的,他不会。 顾老爷甩锅失败。 气氛陷入僵局。 好在不多时后,顾夫人马不停蹄的带着圣旨来,说是又向圣上争取了三天时间,这事才暂时消停。 …… 沈皎这边,暴君随心所欲的带着她在房顶上闲晃。 直到发现一块人烟稀少,还比较平坦的空地,姬厌才把人放下。 他面色暴躁,却又一本正经的问沈皎:“孤是谁?” “白雪公主吧,你皮肤这么白,嘴唇这么红,一看就是白雪公主。” 沈皎东摇西晃,被酒精麻痹的脑子有点不太灵光。 姬厌脸色更发冷峻,语气是让李旺来瑟瑟发抖的森然。 “你好生看仔细了,孤到底是谁?” 此时的沈皎完全感受不到暴君的暴躁,她眯起明亮如星眼睛仔细端详。 摇摇头道:“你站那么远,我看不清。” 姬厌便靠近她。 沈皎还是摇摇头:“你太高了,我还是看不清。” 姬厌耐着性子弯下腰。 与她四目相对,少女唇间残留的酒香充斥二人呼吸,他眸色渐深。 姬厌下意识想抬起来一点。 岂料,一只纤细的手忽然却拉住他的衣领,使劲往下拽。 “诶,你别跑呀,跑了就看不清了。” 沈皎娇嗔,眼神朦胧,歪着脑袋,眼皮逐渐沉重,她努力睁开双眼。 “你是……” “你是意中人……对不对?” …… 一口醉不愧是南疆排行第一的烈酒,沈皎足足昏睡了两日才幽幽转醒。 一听丫鬟说沈皎醒了,梁珩,顾谙和顾夫人先后来探望。 至于姬厌,他这两日没事的时候,就一直搁房里待着。 闲得无聊的时候,他就给沈皎编辫子,更无聊的时候,他就提笔给沈皎的腮帮子画上几簇仓鼠特有的胡须。 三人踏进门的瞬间,除了顾谙,都被沈皎特立独行的造型给辣瞎了眼。 顾夫人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暴君,只得把提醒的话咽回肚子。 罢了。 她还是不要多嘴了,没准是情侣之间小情趣呢。 “沈姑娘,身体可有不适?这是厨房熬的醒酒汤。”顾夫人温柔起来的时候,甚是娴雅。 她主动从丫鬟手中接过醒酒汤递给沈皎。 沈皎受宠若惊,双手接住。 这么好看的美人阿姨端的醒酒汤一定尤其甜,不能浪费。 于是,她直接仰头一口闷。 沈皎把空碗递给丫鬟,擦擦嘴:“多谢顾夫人。” 顾夫人“小心烫”“慢点喝”的这些措辞直接卡在喉咙来不及说出口。 她愣了片刻,转而爽朗的笑起来:“好一个不拘小节的性格,如此看来,沈姑娘的性子与我颇有许多相似呢。” 确实,从您给顾小友的鞭子安装倒刺就能看出来夫人的确不拘小节,沈皎心道。 咸鱼法则。 和长辈相处,如果不知道说什么,那就面带羞涩的微笑就好。 沈皎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把话题转到幽兰河。 “初来乍到,一不小心给顾夫人和顾老爷惹了麻烦,甚是抱歉,不知顾夫人可否和我说一说这诅咒恶虫之事?” “这事如今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今儿个天气不错,我在花园摆了宴,边吃边聊?”顾夫人笑了笑。 顾夫人不过三十出头的美人,丈夫疼爱,儿子孝顺,外加保养极好,比同龄妇人要年轻好几岁。 她笑起来亦是温雅,赏心悦目,不过,沈皎总觉她笑得有点苦涩。 看来,幽兰河这事确实很棘手。 沈皎看了一眼姬厌,想问问他的意见,却发现他居然又在走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可以说,自打她醒来到现在,暴君都处于一个神游四海的状态。 若非这不是修真界,沈皎都怀疑姬厌是不是在打坐修炼。 可是,她不理解的是,发呆就发呆,这人为何嘴角总噙着笑意? 老实说,看起来真的很像少女发春? 打住,打住! 沈皎赶紧收回思绪,这个想法太诡异了。 不过,那所谓的一口醉当真是醉人,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团不知何物的白雾上面。 有点忐忑自己可有发酒疯? 她之前也没喝过酒,不知道自己酒德怎么样? 万一口无遮拦,把当年年少轻狂不懂事看得教育小电影巴拉巴拉公之于众的话,她可能会原地想死。 看来,得抽空找个适合问一问暴君。 沈皎见姬厌对顾夫人的提议没有异色。 这才笑着说了句:“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诅咒恶虫这事,得从去年开春的时候说起了,那时候大家只叫它恶虫,倒是没有诅咒二字。” 顾夫人的思绪逐渐飘远:“最初,只时不时会有一些爬到岸上来,不过半月,便是多数浮于水面,密密麻麻的,可怕的很,大多数恶虫藏于水田的泥中,此虫有一对钳子,不少农户受伤。” 巧了不是,小龙虾也有一对钳子,沈皎脑子登时蹦出这个。 不过她没出声,这个朝代她目前是没发现这类生物的。 梁珩好奇的问:“这就奇怪了,既然最开始就发现了此虫,为何不在最开始数量少的时候就消灭呢?” 若是早早给出应对之策,哪里会像如今这般焦头烂额。 姬厌的筷子从沈皎碗里抢走一块桂花糕,嗤笑:“天子在高座,听闻在朝堂,地方心思不百姓,便是祸事滋生的原因咯。” 说的头头是道,却还能把自己的国家整得乱七八糟,牛逼,沈皎一边腹诽,一边把桂花糕抢过来。 姬厌这下直接抢她的碗。 沈皎:“……” 有病是不是?发呆发够了,就开始发疯? 顾夫人也有些惊讶暴君会说这些。 倒不是她偏见,只是燕帝的名声流传四海,实属不太好。 如今,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都有些活在梦里。 不过,姬厌没有明确自己的身份,她也就只能假战战兢兢的假装他是一个普通客人了。 顾夫人点头:“确实正如公子所言,因为此虫不算大,也无毒,当初大家都不当一回事,天地万物,有奇虫也不稀奇,可是,这期间发生了一件,突然让恶虫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155章 悲剧 “城南有一户人家,姓孟,孟家祖上给太子做过老师,后辈虽不如前人争气,但也在南疆最大的学府之中做老师,孟家大郎很是争气,去年高中状元,一时间,盛城上下想与孟家喜结连理的人家数不胜数,孟家大郎成了香馍馍。” 听到这,沈皎心道,我有预感,此时此刻,会有一位家道中落的未婚妻经过。 梁珩也有同感。 幸福快乐的开头都是为了之后的悲剧做铺垫,满春苑那些伶人都这般唱的。 果然如二人所想,顾夫人下一刻便道:“就在这时,突然有位衣着朴素的姑娘奔波千里,带着一枚玉佩找上了孟家。” 沈皎用自己熟读八卦的经验猜测:“这姑娘是孟家逝去的长辈选的娃娃亲?还是武大……啊不,孟大郎自已结识的意中人?” 一听大郎,就下意识想让他姓武,惭愧惭愧。 而决心想继续和炸毛仓鼠抢夺桂花糕的暴君,听到“意中人”三个字时,沉默了。 姬厌忽而把装有桂花糕的瓷碗还给沈皎。 又用筷子夹了许多桂花糕给她,垒成一座小小山峰。 沈皎抬手遮住碗面,防止这人直接将那盘桂花糕扣进来。 桂花糕虽甜,但一次性吃这么多会不会腻出糖尿病? 沈皎委婉表示:“那个……我也可以吃点别的。” 姬厌寒眸一眯,当即把桂花糕挪走。 开始给她夹糖醋排骨,不多时又是一座小山峰。 沈皎:“……” 听我说,谢谢你。 见状,顾夫人只是捂嘴偷笑,怪不得自家夫君心心念念想要个闺女呢。 她继续讲往事。 “沈姑娘猜的不错,孟大朗是游历期间和那姑娘认识的,男俊女美,年纪轻轻,认识没多久便互诉衷肠背着双方父母偷偷在一起了,哦对,他们还有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儿。” “那这个孩子有点惨了,要是门当户对来看的话,孟家肯定不会接受孩子的娘。”梁珩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 他道:“莫说盛城这些千金闺女,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会愿意还没进门就给别人养孩子的吧,这孩子多半没了。” 沈皎疑惑:“不对呀,一般如果是男孩儿的话,男方应该会整去母留子这种毫无仁义道德的缺德事吧?” “会有这种情况,但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看。”姬厌难得出声。 他嗓音孤冷,说话却一阵见血:“孟家不复往日昌盛,孟大朗考上状元如何?在朝廷之中还不是需要有人帮扶,这人便只能是孟家千挑万选的亲家咯。” “我明白了,就算孟家再怎么想要孙子,但顾全大局,必须给出态度,所以,直接去母去子。”沈皎顿悟。 姬厌挑眉:“孺子可教也。” “诶?那也不对呀。” 沈皎发现有件事还是解释不通,“就算孟家要讨好有权有势的亲家,也不可能不顾及孟大朗的名声吧?” “这有何难的。” 梁珩解释道:“明面上是接受了母子俩,暗里却整个重病不治去世,既堵住了悠悠众口,又向亲家表面态度,皆大欢喜,只是可怜了一位满腔真心喂了狗的姑娘。” 话到后面,他语气十分感叹。 是的,梁珩热爱世上每一位漂亮妹妹,对香消玉殒的美人,他也会时常表示同情和惋惜。 以他的话来说,每一个美人的存在都是被用来好好对待的。 沈皎也甚是感叹。 “倒也没有全部为了狗,孟大朗对母子二人确实真心实意,为了真爱宁愿放弃入朝为官,不过,个人的能力如何斗得过偌大的家族。” 顾夫人生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对各大家族的错中复杂看得透彻。 她最后说:“母子俩死在雨夜,被逼无奈,投河自尽,捞起来的时候,浑身爬满了恶虫,面容都看不清了,听说投河前有人听到女子在河畔诅咒,说来也怪,这对母子死后,恶虫繁衍迅速,个头也大,这就是诅咒恶虫的由来。” 顾夫人提起诅咒恶虫时,眉头总是有意无意的拧着,想来,对这恶虫过分反感。 “那孟家人呢?如何了?”沈皎好奇的问。 她喃喃道:“孟家的下场应该不太好吧,不然仅凭恶虫正常繁殖的话,诅咒这事无法更有力的坐实。” “沈姑娘好生聪明,孟家确实因此落魄了。”顾夫人笑容满面,毫不吝啬的夸赞。 梁珩沉吟一下,问:“那神女呢?” 事情太多,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顾夫人想了一会才开口。 “说起来,神女和这事还颇有关联呢,神女当时只在某些小地方有点名气,有一日她途径盛城说此河有怨,孟家将覆,大家当时都没在意,孟家好歹有个几十年的家族根基,岂料,不多日就有官员上书孟家背地贪污巨额官银。” 自古以来,贪污官银都没好下场,沈皎很赞同这点。 明面上的文人雅士,背地做这些见不人的勾当。 南疆帝原本计划精挑细选选出一个状元郎给自己打工。 结果呢? 却被啪啪打脸,孟家落败也是情理之中。 顾夫人又道:“因此,神女的名声算是传开了,她先后为圣上和后宫娘娘处理了不少事,渐渐的,便得圣上看重,名声大了起来,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 一行人用过午膳,各自散去。 沈皎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照镜子,欣赏美貌。 有时候,她孤芳自赏可以赏一天。 然后—— 她就看到自己满头的五颜六色的辫子,和脸上两侧的三根胡须。 沈皎愣住了。 沈皎震惊了。 沈皎炸了! 一想到她顶着这样一副尊容和顾夫人吃饭,吃完饭,她还在花园晃悠了半个时辰消食。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陛下!” 沈皎从梳妆台哒哒哒跑到侧榻边,咬牙切齿的质问:“是你做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亏她还以为这一路上,顾家的丫鬟对她欲言又止的目光是来自对美女的羞涩? 敢情是对一个傻而不自知的无语? 姬厌面色如常,笑眯眯的:“你也没问孤,你问了,孤不就告诉你了。” 我特么不知道我怎么问? 完全是强词夺理。 沈皎越想越气,一把薅乱了暴君的发型。 这才扯平。 第156章 小龙虾 众所周知,长得足够好看有很多好处。 比如说,读书的话,开学第一天就会有很多颜狗朋友,坐公交车有人让座,同学分零食好看的那个人得到的一定是最美味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就算乱成鸟窝的发型,也阻挡不了惊心动魄的美色。 沈皎有点呆的看着暴君。 略染凌乱的姬厌瘫陷在侧榻之中,眼尾微微殷红,那双深邃危险的眸子懒洋洋的撩起,似笑非笑的,让她登时心生邪念。 沈皎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是的,她可能脑子可能被门夹了? 或者酒劲还没过去? 此时此刻,她很想扑倒姬厌。 就像女帝宠幸郎君那样,摸一把小脸,亲一个小嘴,再在暧昧情迷的时候酿酿酱酱。 沈皎掐了一把大腿,在姬厌疑惑的目光中,五十米极限冲刺,飞速冲出房门。 完了,原来她骨子里是个老色胚。 暴君有点懵。 虽然炸毛仓鼠胆子嚣张,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但他也没打算惩罚她,怎么就突然吓跑了? 沈皎坐在台阶上捧着脸,唉声叹气,焦虑得五官紧皱。 敢情发春的不是暴君。 是她呀。 …… “沈,沈姑娘,你怎么会坐在这里?”还是以这样一副标新立异的尊容? 沈皎迷茫之中抬头。 发现是许久不见的顾老爷。 突然好后悔跑出来太快,她应该先洗干净,再去质问姬厌那个惹事精的。 草率了。 下次注意。 这形象越是在意越是尴尬,沈皎干脆摆烂。 “这事说起来一言难尽,顾老爷是从幽兰河刚回来吗?” 她注意到顾老爷鞋侧的湿泥,夹杂着有些许沙砾,正是河畔边才有的土壤。 “正是。” 顾老爷并不觉得沈皎的装扮有何不妥。 小姑娘家家的,完全没必要拘泥于所谓的条条框框里面。 那些微笑弧度,说话音量都被严格要求的贵女他才觉是扼杀孩子的天性。 大抵是害怕沈皎的窘迫,顾老爷顺势也大大咧咧的坐在台阶上。 沈皎背脊挺了挺。 不出意外的话,她是和南疆首富坐在一条石阶上,沾沾财运。 顾老爷忙起来也是两日未归家,衣服起褶,发型微乱,周身是泥,比沈皎好不了多少。 顾夫人听说夫君归家,急忙来询问幽兰河情况,看到这一幕,脚步却顿住了。 “夫人,咱们还过去吗?”身侧的丫鬟小声询问。 顾夫人眉眼带笑:“看起来倒像是一对正儿八经的父女呢,回去吧,让周围下人都避着些,别来这处了,小姑娘和老爷都面薄。” 丫鬟跟着笑,“是,夫人。” 与此同时,沈皎向顾老爷询问了一下诅咒恶虫的情况。 “不太好,数量太多了,不管是焚烧还是填埋都不现实。”顾老爷摇了摇头。 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不说,这恶虫善于卧泥钻洞,若是一次性毁灭不了,来年又是灾难。 这才是最为头疼的地方。 沈皎又问:“这事不是归神女管吗,为何落在顾家头上了?” 她醉酒的时候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她管不了。” 顾老爷一脸漠然,先是把自己猜测神女找人垫背这事给沈皎说了。 又道:“最后我让人去查,你猜怎么着,果然,让我捉到了一个人。” 沈皎:“这人就是神女找的托?所以说,就算我们没有损坏祭台,这场献祭仪式也是进行不下去的。” “没错。” 顾老爷脸色不太好看,“她找的这个人得了恶疾,就算不作死,也活不了多久,神女许他一笔银子,让他来阻止献祭,谁知,阴差阳错被你们给撞上了。” 沈皎皱了皱眉。 比起演员,暴君这个意外显然更为合适,不仅减小了东窗事发的概率,也查不到她头上了。 怪不得就算杀这么多人,闹这么大的动静,神女也要烧死暴君。 这个神女好生算计。 不过,神女计划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呢? 沈皎暗暗深思。 为了财? 不,她立马否定掉这个想法,不会是财,顾夫人说神女得圣上看重,每次赏赐不菲,不应该缺钱。 那就是为了保护名声? 因为知道这事棘手,一旦出意外,神女在世人面前精心刻画的形象便会毁于一旦,甚至会遗臭万年。 目前,沈皎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神女来自小地方,若是心有抱负,好不容易爬上云端,跌下来便是万万不舍的。 这就是人的贪念。 “顾老爷可能让我见一见所谓的诅咒恶虫?” 这事原本与顾家无关,若非她们,顾家也不会漟这趟浑水,抱歉抱歉。 “我刚好带了一只回来。”顾老爷取下腰间的小竹篓。 沈皎惊讶:“旁人避之不及,您为何带了一只回来?” 顾老爷一本正经的:“我担心顾谙这臭小子无聊,带一只塞他被窝给他玩。” 沈皎注意到顾老爷手指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不愧是亲爹,挨夹一家人也要整整齐齐的。 顾老爷没把篓子递给沈皎,他掀开盖子倒在远一点的地上。 “这玩意虽小,但夹一下怪疼,你好奇看看就行,别靠太近了。” 沈皎乖乖点头。 诅咒恶虫从竹篓倒出来的瞬间仰天挥爪,好一阵才翻过身,在鹅暖石面上跌跌撞撞的缓慢爬行。 卧槽! “小龙虾?” 沈皎只觉这世界有点玄幻。 当初她给暴君吹牛逼的时候,就知这个世界的人不知晓何为小龙虾。 她原本还以为是这个世界没有小龙虾这个物种。 “什么虾?”顾老爷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沈姑娘认识这恶虫?” 那肯定应该知道怎么对付! 沈皎:“认识。” 顾老爷笑意更浓:“那你一定知道怎么解决它吧?” 沈皎:“知道。” 顾老爷搓搓手,满双目期待的看着她。 沈皎嗓门嘹亮:“红烧,清蒸,蒜蓉,麻辣皆可。” “停停停……这玩意可不兴吃啊!” 小龙虾顾老爷越听越不对劲,甚至开始怀疑沈皎以前是不是受过虐待。 这种东西又丑壳还硬,如何能吃? 他面色凝重:“你发誓,你永远不会吃这破虫!” 沈皎:“……” 这似曾相识的台词。 小龙虾那么美味,这誓言她发不了。 沈皎一抬头就看见坐在房檐上偷听的暴君,她使用轻功飞进姬厌怀里。 炸毛仓鼠眼眸亮晶晶的,“陛下,炫小龙虾吗?” 第157章 沈家大哥 盛城城门边上摊大饼的大爷把跟前的大饼翻了个面,对刚驶过的一辆马车撇了撇嘴。 也不知最近刮的哪门子邪风,来南疆的外乡人是越来越多了。 幽兰河的状况愈发恶劣了,这些外乡人简直就是在添乱! “大哥,你说,姐姐真的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沈语着一袭嫩黄长裙,胸前挂着一个崭新金镶玉平安锁,泛着莹润透亮的光泽。 她乖乖坐在车厢的软凳上,不似对沈清野那般随性,面露忐忑的问对面正正襟危坐的青年。 青年的肤色不似普通的王城贵公子,是常年奔波军营才能晒出的小麦色,一双剑眉入鬓,面部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略带冷漠的薄唇抿成一条严肃生硬的线。 他身材欣长,着玄色锦服,腰佩玉带,脚踩一双长筒虎皮靴,腰侧横放一把凛凛长剑,尽管端端而坐,亦是数不尽的英姿铁血。 该青年正是安伯侯长子,沈清丞。 沈清丞正闭目养神,闻言并未立即开口。 反倒是沈语身旁的沈清野咋咋呼呼的出声。 “爱回不回呗,语儿你担心她作甚?你难道忘了她当初在云雾剑阁是如何陷害玩弄咱们了不成?” 每当提起这事,沈清野总是气得五脏六腑涨着疼。 梁珩那个面善心黑的狗东西,治病救人分明是分内工作该做的事。 可那狗东西居然毫无道德底线的可言,居然厚颜无耻的坑光了他兄妹二人浑身上下所有银子。 若不是有木漾救济一二,他和沈语都熬不到和大哥见面的那一天。 沈语时刻注意沈清丞的神情,她扯了扯沈清野的袖子:“二哥,你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 沈清野越想越气,理智当场离家出走,“她仗着有陛下撑腰,就狐假虎威,假装不认识你我,武林大会那段时间她下我颜面不说,还拉着那些狐朋狗友嘲笑你,我咽不下这口……” “沈清野。”沈清丞忽然睁开眼睛,面色严肃,“下车。” 沈清野登时面色一慌:“大哥,这才进城。” “别让我说第二遍。” 沈清丞语气不容反抗。 “是。”沈清野气归气,万万不敢和自家大哥叫嚣的。 给了沈语一个放心的眼神,灰溜溜下了车。 沈语看看沈清丞,又看了看沈清野。 她攥紧袖口,深吸一口气道:“大哥为何要罚二哥?二哥伤势刚好,从这里跑到客栈的话,身子骨会吃不消的。” 沈清丞语气冷淡:“堂堂八尺男儿,几里路都坚持不下来,成何体统。” 他不仅没担忧沈清野身体状况,还命令赶车的侍卫的加快行驶速度。 正值当午,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主要是诅咒恶虫闹得人心惶惶,大多人都没心情在街上晃悠。 马车当即飞奔。 面对沈清丞的态度,沈语埋下头,抿了抿唇。 安伯侯府上下,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这么些年来,对她的态度都是宠爱有加。 算不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多数都是有求必应。 唯独沈清丞和沈皎二人是意外。 沈皎之所以冷漠,是为了表达嫌恶和不喜。 而沈清丞的冷淡,是于所有人而言。 就算面对安伯侯夫妇,他也从鲜少露出笑容,他神色好似一直都严肃认真,不可瓦解。 尽管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十多年,但沈清丞自打成为武将之后,多数时间在军营里消磨。 沈语和沈清丞私下相处的关系虽不甚非常亲密,但也算和谐。 虽然如此,她心里对这位铁血无情的大哥还是很怵的。 罢了。 反正罚跑的不是自己,沈语理着袖口上褶子,她不打算和沈清丞硬碰硬。 主要是,为什么沈清野惹沈清丞生气不值得。 可就在此刻,沈语忽而看到了一道人影。 车帘随着马车行动而左右摇晃,她看到累得气喘吁吁,却依旧硬着头皮狂奔的沈清野。 她浅思片刻,又道:“可是,二哥所言非虚,大哥……什么时候也变成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了了。” 沈清丞眼里浮现一抹严厉:“我罚他,不是因为沈皎,而是他编排自家妹妹,沈皎有错,我自会惩戒她,但是,他身为兄长,你作为妹妹,竟如此谴责自家人,简直胡闹。” 话到后面,隐忍的怒气,沈语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大哥凶我一个人就是了,语儿又没做错什么。”沈清野急道。 他自知大哥的性格,理智又冷睿,简单来说,就是拿事实说话,秉公执法。 再简单来说,就是一根筋。 感觉就算亲爹犯了事,大哥都能按照规矩,率人将其压去大理寺。 沈清野跑得白眼直翻,这个角度看不清沈语的神情,感觉她该是委屈得快哭了。 他心都痛木了。 沈清丞不给予任何理会,对侍卫道:“再快些,再让沈清野追上来,你下去陪他跑。” 马车当即一骑绝尘! 沈清野:“!!!” …… “疯了疯了,她一定要吃诅咒恶虫,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老爷蹲在地上。 看着不远处,拿着把刷子兴致勃勃的对着小龙虾上下其手的沈皎。 沈皎旁边,有一张美人椅,椅子上是兴致勃勃晒太阳的暴君。 暴君手上也拎着把还在滴水的刷子。 是的,这二人你刷刷,我刷刷,已经洗干净了八斤诅咒恶虫了! 顾老爷叹气,脸上的忧虑都快凝成海。 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对吃的如此想不开呢? 堂堂一个呼风唤雨的燕帝,怎么就脑子缺根筋呢? “爹啊,不满你说,她当初还想吃凉拌尸花呢,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让她发誓了。” 顾谙亦是蹲着叹气,皱着眉头和亲爹同款表情。 顾老爷大惊:“尸花那玩意可不兴吃啊!” 顾谙摸了把瓜子给爹,“是啊,我猜,多半是给气疯了吧。” “气疯了?什么意思,和老子详细展开说说。”顾老爷问。 “这事得从一对姓沈的兄妹说起……” 顾谙巴拉巴拉,当即把沈清野兄妹在武林大会上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通通告诉顾老爷。 他保证,只有一点点添油加醋成分在。 顾老爷大怒:“堂堂一个男子汉,竟好意思找道上的大哥欺负小姑娘,简直厚颜无耻,臭不要脸。” 第158章 我替沈皎谢谢你 沈清丞和沈语到客栈半个时辰之后,沈清野才到。 这几里路当真不是人跑的,他严重怀疑大哥让侍卫绕路了! 沈清野累得直翻白眼,上气不接下气的,心哐哐跳,差点冲破胸膛蹦到地上。 他像条虚脱无力的狗子。 “二哥,快喝水。” 沈语赶紧把提前放凉的茶水递给沈清野。 “呼呼……还是,语儿贴心。” 沈清野擦掉额前的汗水,咕噜咕噜畅饮,凉茶入肚,就像沙漠里绿植得到甘露滋润。 这才感觉活过来了。 “大哥。”沈清野坐下,“盛城这么大,我们该去哪里找沈皎呢?” 这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沈家兄妹三人加侍卫,一共四人来南疆,堪称一场说走就走的旅途。 沈清丞是个执行能力非常强的人,听到沈皎随暴君去了南疆,他不由分说,立马赶往。 暴君喜怒无常出了名,沈皎那性子在他身边,岂不是从早到晚,一刻不消停的在死亡边缘来回横跳? 也不对。 也不能这么说。 也许不是来回横跳,沈皎刁蛮任性,很大可能直接横冲直撞往阎王殿里钻。 虽然沈皎之前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心寒和失望,但到底是一母同出的妹妹,沈清丞无法做到不管不顾。 沈清丞刚想招呼侍卫去探探盛城最近的情况。 “就剩最后一天了,顾家到现在也拿不出解决诅咒恶虫的方法,如今神女大人也被寒了心,对此不管不顾,这可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邻桌的几位客人突然开口,百姓的八卦之言往往能发现许多细节。 沈清丞招招手,让侍卫暂时不动。 沈语和沈清野也竖起耳朵偷听。 “不知道。” “不清楚。” “不明白。” 几位客人纷纷摇头,最先开口之人忍不住发牢骚。 “还不是怪那两个从燕国来的外乡人,若不是他们,神女大人肯定早把诅咒恶虫的问题给解决了。” “尤其是那个罪魁祸首小白脸,当时怎么就没烧死他呢!” “不过有一说一,小白脸身边那小姑娘生得着实不错,腰细屁股翘,就是跟错了人,若跟着哥哥,后半辈子好生伺候我,吃香的……你,你你干嘛?” 这人脸上嘿嘿嘿的淫笑登时一顿,被脖颈处的剑柄吓得大惊失色。 沈清丞了语气凛利,“祸从口出,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还请阁下过过脑子,下次就不只是剑柄这般简单了。” “是是是……” 这人面如土色,冷汗直冒,尽管是剑柄也险些敲碎了他肩膀。 沈清野撇撇嘴。 大哥就是怪将就这些不必要的细节,这事怎么能怪旁人胡说八道呢? 若是沈皎安安分分待在护国寺面壁思过,忏悔祈福,不像现在这般跟个风尘女子似的抛头露面,谁又会议论她呢? 说到底,这事还得怪沈皎不自爱。 沈语看着沈清丞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为沈皎出头,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其余几位客人皆是一愣。 见执剑青年谈吐不凡,气质凛然,心道此人身份定是不普通,惹不起。 “刀剑无眼,这位爷冷静,冷静。”胆子大些的客人笑嘻嘻的打着圆场,后背却被冷汗浸透。 客人只是单纯以为贵胄子弟自诩清高,听不得荤话。 沈清丞收了剑,抛了几锭银子搁桌上,目的很明确。 “还劳烦各位,把最近的事详细告知在下。” 见状,沈清野摸了摸干瘪的钱囊,心道打探一下沈皎那白眼狼的消息而已,至于这么多钱嘛。 还不如将钱余点给他。 这些事在盛城早就传遍大街小巷,说一个人尽皆知的八卦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沈清丞看起来就是杀过人舔过血的,几人都不敢打马虎眼。 当即就绘声绘色的把事情给交代清楚了。 说到最后,客人“啪”的拍了一下桌面。 “公子你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嘛,他们有顾家护着,无忧无虑,可苦了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呐。” “过分!简直过分至极!”沈清野亦是怒火中烧。 他扯着嗓子怒道:“我们才晚来几天,就捅了天大的篓子,我看她这辈子都死不知悔改,干脆别管了,直接交给南疆官府吧,是死是活都是自找的。” 沈清丞拧着眉,这次并没有立即呵斥沈清野的言行,显然是被沈皎的行为寒了心。 暴君身居高位,权力巅峰,这种推罪的时候,众人义正言辞,却只敢一个劲的数落沈皎的过错。 沈语拉了一下沈清丞的衣摆,露出一抹小心翼翼的讨好。 沈清丞:“何事?” 沈语轻轻道:“大哥可是忘了,我平日尤其爱看些杂书,对昆虫略有研究,不如,引荐我去和那位三皇子谈一谈?” 根据几人所说之言,百姓更看好神女,但她觉得神女得百姓拥护是暂时的。 而且,她并不认为所谓的玄学就可以解决这些恶虫。 三皇子好歹是南疆帝的儿子,身份地位天生就尊贵。 若是她能帮助这位三皇子解决诅咒恶虫的问题,在安伯侯府的地位会更稳定不说,又能狠狠踩沈皎一脚。 日后,还多了南疆皇室的庇护,岂不妙哉。 沈清丞目光微凛,立马拒绝:“不行,这事可是烫手山芋,我如何能将你陷入僵局之中。” “没事呀,不是有大哥陪着我嘛,而且,我也想救救姐姐。” 沈语秀发衬着一张天真的鹅蛋脸,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流露着某种固执的信任。 沈清丞心口没来由一颤,破天荒的摸了摸沈语的脑袋,强硬语气终究是软了下来。 “语儿,大哥替沈皎谢谢你。” 沈清丞拿出亮明身份的令牌给沈清野,让他带着沈语去三皇子府。 而他,打算去探一探顾府的情况。 …… “火候可以了,放葱姜蒜爆香……就这时,放黄豆酱,豆瓣酱……最后倒壶酒……很好,盖上盖子,煮一盏茶的时间……” 顾家的厨房洋溢着少女朝气蓬勃的指挥声,好似这座沉闷都府邸,一下子焕发生机。 暴君不仅没有阻止,甚至还兴趣斐然。 顾老爷和顾谙脸上的忧虑更是严重了。 待会煮好了,他们吃还是不吃呢? 吃的话,有点怕死。 不吃的话,暴君给到的压力不要紧,主要是担心小姑娘难过。 父子俩唉声叹气。 “唉,做人难,做吃小龙虾的人更难。” 第159章 我只是怕她尴尬 “夫人,老爷和小少爷都担忧得不行,您就不怕吃那劳什子吗?” 那恶虫模样丑陋不说,浑身都是难以下咽的硬壳,就算硬着头皮咬上去,也得崩坏牙齿吧? 顾夫人的贴身侍女垮着小脸继续喋喋不休。 “夫人要不也去劝劝沈姑娘,若是吃不惯咱顾家厨子的手艺,可以试试盛城其他酒楼……唉算了,盛城就好吃的酒楼便是顾家开的醉膳轩,咱家的厨子也是从醉膳轩出来的。” 沈皎连顾家的伙食都不满意,四舍五入算来,就是吃不惯南疆口味了。 可就算吃不惯,也不能如此饥不择食呀! 顾夫人看了侍女一眼:“怕什么,不是有梁公子在?” 梁珩可是鼎鼎有名的神医! 传闻他不足一岁开口说话,三岁机智过人,七岁就可以将古今医书倒背如流,十岁展露头角,十五岁就已经让大燕太医院所有御医佩服得脑干涂地! 所以说,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家莫名其妙将压力给到梁珩。 不过,小神医的确没闲着。 他此刻唾沫横飞,口干舌燥,疯狂的灌输顾府府医不知道的最快解毒小妙招。 “然后呢?然后呢?梁公子,之后一步该怎么做?” 几位府医拿着小本本,一副求知若渴的目光。 远远望着,就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燕子。 好吧,路过的下人摇头晃脑的感叹。 其实是一群长得过分着急满脸褶子的小燕子。 顾府的府医都是顾夫人的陪嫁,都是南疆先帝在世时,精心从太医院给菡萏公主挑选出来的。 听说当今太医院院长还是这几位的学生。 他们靠岁月沉淀,自诩医术精湛,自然有点心高气傲,原本看不上这个看起来只会撩妹的年轻人。 可梁珩开口只说了三句话,顿时就让他们醍醐灌顶,困扰了几十年的难题刹那间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 “居然还可以这样!” “万万没想到还可以用这个方法!” “厉害!” “佩服!” “很牛。” 一时间,府医之间的谈话便是充斥着这样的言论。 浑浊了几十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是打心眼儿对梁珩医术造诣的佩服。 “想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吗?”梁珩笑意盈盈,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想!” “太想了。” “还请梁公子不吝赐教。” “简单。”梁珩吧嗒合上画有十二位风姿各异的美人扇面。 他负手而立:“预知详情,请支付九十八两白银,若一次性支付九九八,三日内,每个人可以随意问我十个问题。” “什么都可以问?”府医目露期待。 梁珩面露微笑:“什么都可以问。” 府医有点羞涩的问:“我有个朋友,老伴走的早,想找个黄昏恋怎么破?” 梁珩笑:“换个问题。” …… 厨房。 顾家几个大厨面色凝重的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围裙,俨然一副罢工的模样。 看着被迫奴役的学徒,皱起了眉头。 又看了看兴致盎然的沈皎,眉毛当即拧成一股绳。 胡闹! 简直是胡闹! 诅咒恶虫这么恶心的玩意,怎么可以吃? 大厨们疯狂的在脑海里咆哮。 他们几个十五岁开始学习厨艺,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锅碗瓢盆在旁人眼里许是只是做饭的工具。 但在他们眼里,这是和朝夕相处,共同制作美味的好伙伴,好伴侣,好搭档! 若不是顾家给的工钱真的很多,他们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几位大厨不信诅咒恶虫可以吃,于是不愿动手烹饪。 好似动了手之后,这就将是职业生涯里最大的败笔。 厨子们不知暴君一行人的真实身份,只当是远道而来还只会闯祸的客人。 他们主要还是担心把东家吃出个好歹,于是,就将这块烫手山芋丢给了各自的学徒。 这个世界的人没吃过小龙虾,所以沈皎并不在意旁人的态度。 她怪异的是暴君。 一个九五之尊,本是坐在龙椅上指点江山,呼风唤雨的风流人物。 居然和她在厨房撒葱花? 沈皎受宠若惊。 这帝君,当的还真是接地气极了。 沈皎又突然想起来一很重要的件事。 暴君似乎不能吃肉食! 所以,她一时不确定姬厌能不能吃小龙虾。 沈皎凑近暴君,打算问一问。 “别动,脸上有灰。” 在炸毛仓鼠转过头的瞬间,姬厌忽然开口,他弯腰,抬起冰凉的手指替她擦拭。 距离好近! 近得可以看清暴君根根分明的睫毛。 沈皎看着近在咫尺的暴君,当真像玩一二三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心口突突狂跳,脑子晕头转向的,完全不记得想问什么了。 沈皎思绪有点飘忽,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连姬厌何时离开的都不知晓。 几位旁观大厨很是鄙夷。 这沈姑娘果然脑子有问题! 被人用黑黢黢的锅灰画了一个大花脸居然还这么开心? …… 一盏茶功夫后。 三盘麻辣,冰镇,蒜蓉小龙虾新鲜出炉。 端上桌的那瞬间,热气腾腾,诱人香气扑鼻而来,弥漫在每个角落。 神奇的是,丑陋无比的诅咒恶虫经过烹饪之后,竟变成了颇具食欲的红色! 顾老爷惊了,“这小龙虾怎么会变色?” 除去暴君,顾氏母子和梁珩也望着沈皎。 看到沈皎白皙精致的脸上那几道黑胡须时,几人表情一愣,转而恢复平静。 这原因说来就话长了,专业点就上升到理论层面了,她说不清楚,他们也听不明白。 沈皎只是道:“因为熟了。” “原来如此。”顾老爷顿悟。 很多食材熟了之后都会变色,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小龙虾变色就更女子梳妆打扮似的,从丑到难以接受,变得丑到可以接受。 表面撒上孜然和芝麻,万般诱人。 顾老爷移开跃跃欲试的目光,捏住蠢蠢欲动的右手,不停嘀咕着吃不得,吃不得,这是虫子如何能吃…… 好吧。 说句心里话,如果沈小丫头一定要让他浅尝一番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舍命陪君子! “儿啊,其实也可以试试。” 顾谙撇嘴:“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老爷面不改色:“绝对不是因为小龙虾色香俱全,为父只是担心小姑娘没人捧场而尴尬。” 第160章 我想我开始喜欢你了 再者,有这浓郁的佐料,就算嗦壳想必也是美味的。 顾家父子俩担心沈皎尴尬,在顾夫人和梁珩的眼神鼓励下,自告奋勇率先试吃。 “稍等一下,我先给大家示范一下正确吃小龙虾的方法。”沈皎阻止道。 她怪感动顾家人的行为,不知怎么回事,此时此刻,她莫名其妙就想到了沈清野兄妹。 还真是奇怪。 顾父子二人心道这还有方法? 实不相瞒,他们原本计划直接嗦壳的。 “大家仔细看我操作。” 沈皎一边说,一遍示范吃小龙虾的方法,不多时,一块肥美的虾肉便被取了出来。 顾老爷惊讶:“它居然有肉,我以为它都是壳。” 顾谙一本正经的:“我也以为,我都打算用嗑瓜子的方式嗑它了。” 沈皎:“……” “沈妹妹,它的五脏六腑呢?”梁珩的专业素养关注的角度很奇怪。 沈皎解释:“在头部。” 站在一旁的厨子撇了撇嘴。 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五脏六腑该在肚子里,怎么会在头部? 顾夫人问:“如此就可以吃了吗?” “对。”沈皎吃下第一只小龙虾,试图打消大家内心的排斥和恐惧。 突然,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姬厌神色自若的叼走龙虾肉。 “孤先吃,这是规矩。” 顾老爷嘴角一抽,哪门子的规矩? 他只知道帝王用膳前需要试菜! 顾谙:如果没理解错的话,暴君这是在给小仙女试菜? 在不确定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吃的情况下,这可以理解为试毒? 梁珩:好一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顾夫人只是捂嘴笑。 沈皎想起在琅琊关,因为一碗肉汤大杀四方后差点嗝屁的暴君,心里不由一慌。 不由分说拉着姬厌就往房间跑去,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沈皎想的很简单。 姬厌到底是帝君,身处他国,步步为营,若是暴露了自身的弱点,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再者,从私心出发,她内心大抵是想维护暴君的颜面的。 毕竟,姬厌一直是那么矜娇孤傲的一个人,不管是倔强狂妄少年时,还是如今随性不羁的青年。 姬厌不知炸毛仓鼠为何拉着他就跑。 不过,她想跑,他随她跑就是了。 不然,十头牛都休想拉动他半分。 而后,姬厌突然就想到了沈皎如此反常的原因,神色变得十分古怪。 他才登基时,所谓的太子党余孽最爱在最爱抓住他忌肉这事,在他的膳食上做手脚。 时而会得逞,那种发自内心的深处的恶心和抗拒会让他的理智崩溃,然后大开杀戒。 梁珩说这叫心理疾病。 他并不在意,反倒觉得这种形容甚是有趣。 世人皆道他脑子有病,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心理有病难道不应该吗? 这是应该的。 暴君突然大笑,笑得摇头晃脑,他扶着四山扇开合的屏风,笑得直不起腰。 不多时,屏风登时碎成了数块。 沈皎面色凝重。 完犊子了不是。 明明只是吃了一只小龙虾,怎么一副嗑了半斤含笑半步癫的模样? “陛下……” 你要是想杀人,能不能吱一声? 我好跑。 “孤,孤一直想问,问你。”姬厌笑得喘不过气。 “当时在琅琊关,众人都惶恐不安,就连王福都不敢踏过那道门,当时,你怎么敢来找孤的?” 人人都怕死,从来都无人敢在那种情况靠近他。 当时我身为菜板上的鱼肉,也没选择余地啊……沈皎心道。 她修饰了一下说法,满脸都是真诚,“为陛下服务,义不容辞。” 暴君被戳到笑点,笑到拍桌,然后,桌子也碎了。 姬厌忽而换上一副阴森恐怖的表情,堪称川剧变脸的速度。 “说实话。” “被逼无奈。”沈皎只好实话实说。 姬厌拍完屏风拍桌子,这时却用这双极具杀伤力的手,轻轻捧着她的脸。 他嗓音低醇:“那这次呢?” “没人逼我。”沈皎与他对视,眸底秋水潋滟称绝。 她缓缓而道:“纯粹是因为我想这么做,仅此而已。” 沈皎突然唤他:“姬厌。” 听炸毛仓鼠喊他名字,姬厌这次用了我字自称,“嗯,我在听。” 沈皎:“我想……” “我大概开始……” “打心底的想喜欢你。” …… “沈妹妹,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陛下呢?” 沈皎和暴君突然离开,让众人二丈摸不着头脑。 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刚想去察看一二,沈皎就回来了。 “啊,他散步去了吧。” 沈皎捏紧拳头,深呼几口气,才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厨子不信,他们更怀疑小白脸公子是被小龙虾毒死啦。 可沈皎神情过于恐怖,几位厨子只敢偷偷嘀咕。 她活了两辈子,人生第一次表白! 可是,姬厌那个狗逼他居居…… 居然又跑了! 顾老爷和顾谙后退好几步,窃窃私语:“好可怕,她看起来虽然在笑,但我总觉得她想杀人。” 顾谙:“她一定是受了刺激!你当初和花楼姑娘喝茶时,我娘也是这个表情。” “这事你还记得。”顾老爷捂嘴儿子的嘴,眼神时刻注意顾夫人的表情。 顾谙支支吾吾:“不止,我还记得其他的。” 顾老爷当即拎着顾谙谈人生去了。 不多时,一道杀猪般嚎叫声响彻顾府每个角落。 几人都看出沈皎有心事,心情不太好,决定把这些小龙虾吃完,让她开心开心。 顾老爷率先皱着眉头吃了一只…… 大家屏息凝神。 厨子挺直腰杆。 府医扶住药箱。 “这玩意……”顾老爷话头突然一更,瞪大双眼。 沈皎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 众人立马慌成一团。 完了完了,这诅咒恶虫不会真有毒吧? 顾谙扯着嗓子大喊:“爹啊,虽然你又抠又凶,刚刚还揍我,但你不能死,我看不上其他人当我爹,他们没你有钱啊!” “胡说什么?找抽呢。”顾夫人忍无可忍,拍了一下顾谙的脑袋瓜。 “快快快……快救老爷,我就说这恶虫不能吃!”厨子们气急败坏,最先咆哮。 他们七嘴八舌。 “我早知道不能吃,所以我都拒绝做这道菜,就是怕害了老爷,还好我聪明。” “就是,我就说过这玩意能吃,我都把锅给吞了!” “几位大夫为何还杵着不动?难道你们也想和这几个外乡人一起害死老爷不成?”为首的厨子态度恶劣的催促几位府医。 第161章 夫妻相 还有一个厨子着急证明:“夫人,这些东西可不是我们几个做的,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若算帮凶的话,也是那几个学徒!” “那个,你们还是转身看一下吧。” 几位厨子急于脱罪的嘴脸尤其难看,府医面色十分复杂,好心提醒道。 这就有什么好看的? 为首的厨子嗤讽,难道要他亲眼目睹老爷因吃了诅咒恶虫如何断气吗? 难不成是想让他们做目击证人,之后好为老爷出证? 好好好,那他们可得仔细看着,让这些害死老爷的罪魁祸首不得好死! 厨子们越想越觉得可能,怀着这样的想法转身,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僵硬。 “小龙虾也太美味了!” 顾老爷连连剥了好几只,还让小厮将他的陈年藏酒拿了出来,浅酌一番。 他满足的露出笑容:“皎皎呐,说句心里话,老子……” 几口酒下肚,说话也随性起来,老子一出口,顾老爷忽而一顿。 平日在臭小子面前随随便便说习惯了,面对可爱的小姑娘自然该更加温柔一些。 顾老爷自我检讨之后,当即轻声细语的说。 “我自小锦衣玉食,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没想到,到底还是孤陋寡闻,慧眼不识珠,万万没想到天底下居然还有小龙虾这么美味的食物,此生有夫人和小龙虾不枉此行,哈哈哈……夫人快来,这些都是我给你剥的。” 顾老爷示意将装满小龙虾的瓷碗推到顾夫人身前。 幽兰河的小龙虾个头大,肉质鲜美,不过几只便可以装满一碗! 顾谙和不在场的顾家大少爷顾祁:“???” 那他们呢? 他们排第几? 媳妇和小龙虾是真爱,敢情他们是正儿八经的意外? 沈皎笑而不语。 意料之中的结果。 她就说,通常情况,没人可以拒绝小龙虾! 顾家厨子严重怀疑顾老爷是为了给沈皎捧场,而胡说八道。 不过区区几盘恶虫罢了,怎么可以和山珍海味相提并论? 俗话说得好,山鸡就是山鸡,怎么可能变凤凰? 同理,诅咒恶虫就是诅咒恶虫,怎么可能变成美味佳肴? 这不纯纯扯淡嘛。 顾谙起初也为亲爹在演,后来想想不可能。 以他对亲爹十八年来对了解,如果很难吃,第二只开始小龙虾肯定会全部塞给他吃才对。 顾谙发现不对劲,自己赶忙剥了一只。 几位厨子咬紧牙关,的目光紧紧跟随这顾夫人和顾谙。 夫人贵为菡萏公主,最厌恶投机取巧且不诚实的人,一定会说出最真实的评价的! 至于小少爷,平日最爱和老爷唱反调,肯定会说小龙虾很难吃的! 只见顾夫人用筷子夹起一只剥好的小龙虾。 厨子等着她数落顾老爷和沈皎,就见…… 她又夹起第二只,第三只…… 完全停不下来。 顾夫人还想再吃的时候,发现满满一碗小龙虾竟是早已见底。 贴身侍女惊讶极了。 自打幽兰河问题落在顾家头上后,夫人忧心忡忡,近几日一直食欲不振,都是她千劝万劝才喝得下几口粥。 这小龙虾真这么好吃? 厨子依旧不信。 老爷夫人情比金坚,完全不排除夫人为了不让老爷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堪,而装出来一副好吃到舌头都快吞掉的表情。 他们将视线转向顾谙,嘴角止不住抽搐。 顾谙和亲爹为争夺最后一只冰镇小龙虾,气势汹汹。 二人火气十足,俨然达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 顾谙:“爹啊,我还没吃过这个味,尊老爱幼,我为幼!” 顾老爷:“儿啊,我就想吃这个味,尊老爱幼,我为老!” 顾谙:“我还是个宝宝。” “混账,老子是你爹!”顾老爷一巴掌敲在顾谙脑门上。 好一个血脉压制。 梁珩早早落座炫小龙虾,不忘给沈皎剥了一碗,然后他发现—— 其实,唑壳也是蛮有滋味的嘛。 沈皎嘴角微微一抽。 吃小龙虾都不忘记专业本领? 看小神医剥虾有一种看解剖过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这完全不可能。” 几位厨子顾不得场合,咋咋呼呼大喊,他们着实忍不了这群虚伪的人了。 “我们几个的厨艺生涯,加起来有近百年,极具专业素养,这玩意就是作为被诅咒过恶虫,如何能吃?” “老爷,夫人和小少爷,你们就算是为了顾忌旁人颜面,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呀。” “就是,我们从来见过这种食材!” “就算现在吃了没事,谁能保证之后会不会有事?万一有隐藏毒性呢?老爷夫人,你们每一口都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厨子们纷纷劝阻,想到什么说什么,就算胡说八道也要坚持自己有理。 这话越说越离谱,顾老爷和顾夫人的脸色骤然变沉。 “啪——”一声,顾夫人一掌重重拍在桌面。 下人皆道:“夫人息怒。” “夫人莫气。”顾老爷先是捧着夫人发红的掌心吹了吹。 这才用那双见多识广,洞察人心的眼睛冷冷扫向厨子。 夫妻二人一个笼络南疆餐饮行业的大亨,一个是尊贵无比的菡萏公主。 平时看着好相处,生起起来宛如乌云滚滚,雷雨大作,顾家下人登时埋下头不敢多言。 几位厨子抖着手擦掉额头上源源不断的冷汗。 势力压制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沈皎示意顾老爷和顾夫人稍安勿躁。 “味道如何,各位一试便知。” 沈皎将梁珩剥好的小龙虾端到既几人面前。 “这么恶心的东西,我们才不吃。” “万一你下毒呢?当我们是傻子吗?” “拿走拿走。” 厨子们畏惧顾氏夫妇和顾谙,可丝毫看不上沈皎几个白吃白住的闯祸精。 一个黄毛丫头也想拿捏他们? 完全不可能! 只闻“咔嚓”一声脆响。 沈皎面无表情的将就近的茶盏捏成碎末。 她笑意盈盈,“各位,现在吃吗?” 现场突然沉默片刻。 顾氏夫妇目露赞赏。 就是要蛮点才好,出门在外不受外人欺负。 顾谙腹诽:您们当年嫌弃我和大哥飞檐走壁揍三皇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梁珩痛心疾首。 谁来告诉他,他温柔可爱的沈妹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行事作风怎么变得和陛下一般暴躁了! 第162章 若是没毒生吞三斤小龙虾 厨子们大惊失色。 看着沈皎那只柔弱无骨却极具杀伤力的手,咽了咽口水。 他们开始用微笑来掩饰尴尬。 “其实,我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生短短几十年,就该勇于尝试新鲜事物。” “吃啊,怎么不吃啊,我可最喜欢吃没吃过的东西了。” “巧了不是,我也是。” 在沈皎单方面的威压下,口嗨组瞬间怂成一群被高年级学生压制,想回家找娘亲的小学生。 可是也只能想一想,并不敢真的回家,因为老娘一把年纪,并没有他们抗揍。 几人不由分说,立马从白玉碗里面认领了一只肥美多汁的小龙虾。 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就跟吃泥嚼糠似的往嘴里塞。 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然后—— 厨子们的眉头松开了! 厨子们的眼睛发光了! 厨子们意犹未尽,直呼不够,再来三百只! 小龙虾的怎么可以这么细腻柔滑! 弹性十足的肉质,似剥壳的鸡蛋,又宛如婴儿的肌肤,沾满汤汁,色香味俱全,瞬间充斥整个味蕾。 沈皎笑眯眯的问:“各位大厨认为如何?” 说实话,一只小龙虾压根不够塞牙缝。 几人心里还想再吃,可脸上却火辣辣的疼。 “我认为……有毒!”最后的厨子忽而大喝。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此人浑身红肿,脸部肿成皮球,嘴唇宛如两根腊肠,眼睛肿成一条缝。 他不屈的伸出一根手指,嘿嘿嘿傻笑,“我就说,肯定有毒!” 说罢,他两眼一抹黑,哐当倒地,不省人事。 府医大骇,立即上前诊治,唯恐闹出人命。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真的有毒?” “人肿得连亲爹都不认识了,还用说吗,肯定有毒!” “呜呜呜……娘啊,儿子不孝,儿子还没来得及给你养老送终,就要死了。” 同伴昏迷不醒,剩下的厨子脸色唰的苍白,捂住脸一边痛哭,一边说些有用没用感动自己的遗言。 顾氏夫妇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害怕,反正有梁神医在…… 等等,梁神医也吃了! 一场变故忽而降临,几位府医原本也想浅尝一下小龙虾,谁料到这出? 这边人心惶惶,这边的顾谙还在悠闲自在的吃小龙虾。 他想的很简单,反正有没有毒都吃了。 吃的少也中毒,吃的多也中毒。 既然都中毒了,还不如多吃点,这才不亏。 府医打开药箱,翻翻找找,开始为几位主子诊治。 顾老爷着急:“先给夫人看。” “先给沈姑娘看看。”顾夫人摇头,朝沈皎招手。 顾谙忙里偷闲,沉默中伸出一只可怜巴巴的爪子。 “那个……我不是想插队,我只是想问一下,我在你们心里究竟排第几?” 顾氏夫妇视若无睹,惘若未闻,没理他。 顾谙:“……” …… 沈皎还有点懵。 好端端的怎么还整小龙虾过敏这出? 因为她不过敏,许久没吃到小龙虾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把小龙虾过敏这事给忘记了。 惭愧惭愧。 顾夫人当沈皎是在自责害怕。 出声安慰道:“皎皎到这儿来,没事的,不用担心。” 这一声皎皎当真温柔如软云。 “大家都先不用着急,且听我说。” 沈皎朝顾夫人和顾老爷笑了一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厨子们大怒,当即瞪大那充满难以置信的讨伐眼睛。 他们气得跺脚。 “听你说,又是听你说,你要害死顾府上下所有人你才安心吗!” “蛇蝎美人!真不是东西!” “杀人偿命,老爷夫人应该将恶女抓去见官!” 现场吵吵闹闹,就跟闹哄哄的菜市场差不多,令人头皮发麻。 “都特娘的给老子闭嘴!” 顾老爷沉声怒斥,转而夹着嗓子细声细语的又说:“皎皎,没事,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他眼里充满安慰和信任。 “好孩子,不用怕,出了事还有我们呢。”顾夫人笑容细腻。 夫妇两人端端站着,霎时间,就像两棵遮风挡雨,高大威猛的苍天古木。 她不过是只暂时休憩的鸟雀,却有幸住在茂盛繁密的枝头。 沈皎心口突然一颤,捂住酸涩难忍的胸口。 脑子闪过一片模糊的记忆,好像是一对看不清面部轮廓的中年夫妇。 她试图再看清些,太阳穴却疼痛难忍,只得作罢。 这莫非是原身的父母? 沈皎一惊。 敢情,原身不是个没爹没娘,父母双亡的孤儿啊。 发现这个匪夷所思的事情,沈皎并没有立马生出对亲情的悸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此刻反而很想抬头望望天。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强烈的召唤她。 沈皎抬头。 当即就和屋顶上掀开瓦片看热闹看得热火朝天的暴君四目相对。 沈皎:“……” 姬厌:“……” 沈皎对暴君心怀怨气,表白失败后的小别扭让她有些赌气。 登时收回目光,动静很小,旁人只当她在活动筋骨。 顾谙嗦完最后一只小龙虾,打了个嗝。 他拍着胸口道:“说吧说吧,小仙女,我爹除了会赚钱,就最会收拾烂摊子了。” 沈皎:“……” 那些年你挨的打并不是没有道理。 梁珩捞出折扇,笑意盈盈:“沈妹妹别怕,若有人敢折你一双翅膀,我定毁他整个天堂!” 沈皎差点没忍住“库库库”笑出声。 小神医若在葬爱家族,多半能混个冷少级别? “大家冷静,他不是中毒,而是小龙虾过敏。”沈皎解释。 “过敏顶多起疹子,怎么可能这么严重,我看你就是在故意混淆视听!” 厨子们以为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和同伴一样肿成球死去。 反正横竖都是死,一时间对沈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们横眉倒竖:“什么过敏,不可能是过敏!” “这一看就是中毒!” “若是过敏,我生吞三斤小龙虾。” “诶,还真是过敏。”这时,替香肠嘴厨子诊治的府医出声道。 闻言,众人皆松一口气。 厨子们的表情凝结成雕塑。 他们还想挣扎,可在府医的救治下,同伴肉眼可见的消肿,嘴唇也变成了两根缩水香肠。 就在这时,一只装有重物麻袋从天而降,精准落在厨子们的脚边。 一道冰润阴凉的嗓音幽幽响起:“三十斤,吞吧。” 第163章 找到顾家 顾家在南疆是响当当的皇权贵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沈清丞稍微打听就得知顾府在何处。 奇怪的是,顾府并不同其他贵胄府邸那般建在王宫外的繁华地段,反而建在人烟稀少的盛城边缘。 沈清丞有些疑惑。 在大燕,府邸越是靠近王宫,越是象征身份高贵。 顾氏夫妇一个是王爷后代,一个贵为公主,怎会沦落到住在那种地方? 沈清丞一边思索,一边朝顾府找去。 客栈在南,顾府在北,没有令牌和指令,盛城街上不准擅自骑马,马车给沈清野和沈语了。 他一路施展轻功穿梭在大小小巷。 一个时辰后。 沈清丞沉默的看着面前金光闪闪,气势恢宏的牌匾,就连门口两头所谓的“石狮”,都是金镶玉而制,一整个钱多的没地方花。 他突然明白。 顾家之所以不住盛城中心地段,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太壕太有钱,嫌弃王宫旁边的地皮不够大。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和顾家做邻居的没点心理素质真不行。 打个比方说,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朝臣,年轻时废寝忘食的读书,老了还整日起早贪黑的工作,矜矜业业,勤勤恳恳,为了那点俸禄一刻也不敢放松。 每天打满鸡血去上朝,结果,却被顾家门口这两座金狮子亮瞎了眼,日子一久,心态不崩都不正常。 顾家看门小厮身上穿的布料堪比普通人家的二等小厮级别。 他心里有点怵这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青年,高声询问:“公子所来何事?可有拜贴?” 沈清丞:“没有。” 一听没有拜贴,小厮当即就要赶人,“我家老爷事务繁忙,还请公子准备好拜贴,三日后再来。”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的能进顾府,岂不是乱套了? 沈清丞看懂小厮的意思,不气不恼,坦荡的表明来意。 “小兄弟误会了,在下不是来找顾老爷的,我想找的是一位姓沈的姑娘,她叫沈皎。” 因为沈皎和暴君几人的身份特殊,顾夫人早就给府上所有下人打过招呼,要好好伺候,不可冲撞。 闻言,小厮审视的看了沈清丞两眼。 这货看起来虽然像个正人君子,但还带着剑,不太好惹。 万一是来找沈姑娘麻烦的呢? 小厮谨慎的问:“你是谁?和沈姑娘是什么关系?” 沈清丞递给小厮一枚白玉玉佩:“在下沈清丞,是她大哥。” 小厮狐疑的接过玉佩。 “公子稍等,容我进去询问一下。” 沈清丞颔首:“有劳。” …… 院子里。 顾老爷正兴高采烈的和沈皎商量幽兰河的事情。 一共有两件好事,一是找到解决诅咒恶虫的方法。 二是这种方法不仅不耗费人力物力,还可以从中获得巨大利益。 “将小龙虾用作食材,虽然是一个解决方法,但是皎皎,外人不如我们这般信任你,大家伙的想法都和那几个厨子差不多。” 沈皎自然想到这点,她笑意盈盈。 “这个嘛……我有办法,就是需要辛苦一下顾叔叔的朋友了。” 顾氏夫妇愿意亲近一步关系唤她一声皎皎,她这声顾叔叔也是脱口而出。 顾老爷疑惑。 “皎皎的意思?” 沈皎压低了声音:“我们可以这样……” 二人嘀嘀咕咕好一阵,顾老爷眸色逐渐越来越亮。 …… 看门小厮身份有限,有些庭院是不可以踏足的,他正在寻找管家刘叔去传话。 刘叔没找到,却碰巧看到了吃饱喝足躺在吊床上晒太阳的顾谙。 “小少爷。”小厮呈上白玉。 “门外来了一位公子,自称是沈姑娘的大哥……” 太阳暖烘烘的,顾谙昏昏欲睡,小厮前面说的什么他没听清,恍惚感觉说的是—— 沈清野道上的大哥来找沈皎了! 顾谙当即鲤鱼打挺,翻身而起,他捏住白玉,阴恻恻的笑。 小厮冷不丁一抖。 他不该偷懒,他就该老老实实的去找管家刘叔。 “好啊,沈清野这个不死心的玩意,竟敢追到南疆来,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岂轮得到他嚣张,去,把小爷的鞭子取来,本少爷倒要去会一会这个大哥。” 小厮取鞭子的路上甚是迷惑。 他寻思着他刚刚说的话也挺清楚的吧? 那公子分明要见的是沈姑娘,他家少爷凑什么热闹? 罢了罢了,主子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他操心。 小厮很快就屁颠屁颠的取来属于南疆鞭王两米八的长鞭。 顾谙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 担心动静闹得太大不好收场,他让小厮将大哥请到练武场去,还说这种糟心的事就不必知会沈皎,徒增烦恼了。 小厮应了。 顾家是七进七出的大府邸,在自家修建一个练武场也不叫难事。 沈清丞是安伯侯府的嫡子,生来便是锦衣玉食的世子爷。 尽管在这种环境长大,他踏进顾家大门的瞬间,还是无比震撼。 连角落里最不起眼的花花草草都价值千金。 整体感觉就是贵,非常贵,贵到飞起。 沈清丞一路跟着小厮,渐渐的发现不对劲,他捏住小厮肩膀。 “小兄弟这是要带在下去哪?” 小厮只觉肩膀快被捏碎了,疼得冷汗直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沈清丞忽的松了力,面色清冷。 “是谁想见我,带路吧。” 动不动就动手,小厮惶恐极了,嘀咕一声野蛮。 并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带到练武场,然后溜之大吉。 顾府每个角落几乎都有暗卫驻守,并不需要担心小少爷的安危。 沈清丞推开门的瞬间,一道凛冽的杀气势如破竹,破风而来。 他眸色一凛,利剑出鞘,执剑抵御攻击。 这才看清,这道锋利的气道竟是来自一根长鞭。 好厉害的鞭法! 顾谙南疆鞭王的名声是正儿八经打出去的,实打实的本领。 沈清野这憨货的大哥有点东西,居然能轻而易举接住他一鞭。 二人你来我往,打得激烈,沙石腾飞,杀气腾腾,尘烟缭绕。 顾谙的鞭子一会如长蛇,一会儿如利刃。 沈清丞的一一破解,他只守不攻,担心不小心伤着顾家小少爷。 他明明只想找沈皎,不知怎么就惹得顾家这位小公子不快了? 两人大战三百回合之后,沈清丞故意使了一个假招,顺利抢走顾谙的长鞭。 顾谙:“!!!” 第164章 我陪你看星星 “还给我!” 顾谙顿时炸了,“打不赢就抢武器,三岁小孩儿吗?你无赖你无耻你不可理喻!” 沈清丞淡定的面前戴着面具的顾家小少爷。 分明是实力不够,嘴上倒是不饶人,像极了他打仗半途捡的那只猫。 “想必顾小少爷打尽兴了,这下,可以让在下见沈皎了吧?”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到美。” 顾谙扬起下巴,抱胸而立,马尾高束飞扬,发带随风飘飘。 尽管看不清表情,沈清丞也能猜想面具底下的表情是多么的傲慢。 顾谙偏着头:“你以为你是谁?想见沈皎就给你见?我可告诉你,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爹肯定能!你有本事别跑,等我爹来收拾你!” 不对,这样说好像显得自己很拉。 顾谙顿了顿,又道:“你记住了,不是我打不过你,是小爷今天状态不好,等小爷状态好了,一定削得你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借沈清野和沈清风一百八十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同他叫嚣。 看着死鸭子嘴硬的顾谙,沈清丞莫名觉得有趣。 他道:“在下随时恭候,但现在,我要见沈皎。” “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 顾谙招招手,让暗卫给他拿了把布灵布灵,珠光宝气的椅子。 他翘起二郎腿,“沈清野那憨货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找沈皎麻烦?让你如此坚持不懈,不到黄河心不死?我顾家给十倍!” 顾谙“啧”了一下,抬起手,“十五倍!” 话题越来越离谱,沈清丞感觉顾谙许是误会了什么。 “沈清野并未给在下钱……” “什么?”顾谙震惊不已,“白打工你也这么敬业?” 若不是你和沈清野关系匪浅,我都想喊你来给我顾家卖命了。 沈清丞沉着脸:“可否容在下说完?” 顾谙耸肩摊手:“好吧,你说吧。” 沈清丞:“在下见沈皎是有事,并不是专程来找她麻烦。” “呵,我不信。” 顾谙语气十分嘲弄:“你是沈清野道上的大哥吧?那厮真是个孬种,自己嘴碎不说,竟是厚颜无耻喊你来欺负一个小姑娘,真不要脸。” 沈清丞这人有个原则,自家人犯错他可以责罚,但不允许旁人言语侮辱。 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什么道上的大哥”和“嘴碎”“欺负小姑娘”上面。 沈清丞皱了皱眉,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根据沈清野和沈语的说辞,是沈皎仗势欺人。 沈清丞的思绪忽然飘远。 小时候的沈皎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孩子,就连家中最是严肃的祖父都愿意抱她玩。 圆溜溜的眼睛,扑闪如小翅膀的睫毛,笑起来有一双甜腻可人的酒窝。 那时的沈皎走路还不太稳,却总摇摇晃晃跟在他身后,糯叽叽喊着“大哥”,流着口水晶莹剔透的口水讨他手上的冰糖葫芦吃。 为了逗她多喊几声大哥,他会故意走开。 等胖乎乎的小团子靠近,他又走开,如此重复,乐此不疲。 直到她瘪着嘴,昂着头,眼睛里的小珍珠完全包不住的时候。 他才手忙脚乱的将冰糖葫芦给她。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小团子长成苗条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性情却是大变。 曾经宠爱她的长辈,如今提起她都是摇头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痛心疾首的模样。 渐渐的,沈皎亦是和他们关系疏远,很多年都不曾唤他一声大哥。 再后来…… 罢了罢了,沈清丞揉了一下太阳穴,怎么突然想起这些? “顾小少爷,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在下沈清丞,安伯侯世子,是沈清野的大哥,也是沈皎的大哥。” 顾谙眯起眼睛:“一个娘生的那种?” 沈清丞嘴角抽搐:“正是。” “骗子!” 顾谙嘴里叼着一根千金难置的珍草,双手抱着后脑。 他掷地有声:“沈皎是个孤儿,哪来的大哥?你这大哥坏的很,阴沟里翻船了吧!” 沈清丞:“……” 孤儿?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 沈皎和顾老爷聊得十分投机。 顾老爷发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相当聪慧,极具商业头脑,若是他顾家孩子…… 岂不是后继有人? 顾老爷去办事的途中,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决定等解决幽兰河问题之后,再和夫人商量商量这事。 沈皎感觉很久都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嗓子在冒烟的边缘徘徊,一回房间就咕噜咕噜吨吨喝水。 她偏头,就看到躺在榻上悠哉悠哉小憩的暴君。 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不是被惊吓到。 而是姬厌穿得很少! 许是刚沐浴出来,仅着一身黑衣绸缎宽袍,随意交合至胸前,精致锁骨的一路往下,她甚至可以看到腹肌隐隐呈现出来的轮廓。 半干的长发顺垂,朦朦胧胧的遮住他半张动人心魄的面容。 其实遮了也没用,姬厌足够好看,就算只剩头发丝都扣人心弦。 沈皎并未向之前那般非礼勿视,惊慌失措的逃走。 自从正视内心和老色批的人设,她喝完茶水,直接躺在了姬厌旁边。 活生生的美人出浴图,虽然出了好一会儿了,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沈皎躺下的瞬间,姬厌睁开眼,眼底竟是错愕。 他清楚记得。 在琅琊关小黑屋的时候,他亦是穿成这样,那时的炸毛仓鼠是恨不得破门而逃。 这次……她怎么,怎么躺下了? 沈皎注意到暴君的眼色,心道他果然是故意的。 自打她说出喜欢,姬厌便是有意无意的避着她。 或许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和之前的相处方式相差无二。 但姑娘家的心思总是格外敏感,她清晰感觉到姬厌好似是在试探? 是试探她所说之言的真假? 还是试探她是否真心? 又或者,他贵为帝君,骨子里又是卑微的,不愿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人说出喜欢他这种话? 她不知道。 在世俗眼里,姬厌是罪孽深重的暴君,不碎尸万段他就不错了,如何可以喜欢? 这不是疯了吗? 沈皎想,一辈子就那么长,疯就疯吧。 “陛下这是要去哪?” 沈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再次准备翻窗离开的姬厌。 “看星星。”姬厌诧异。 炸毛仓鼠居然学会预判他的预判! 天都没黑,你给老娘说看星星? 沈皎似笑非笑:“我陪陛下吧,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日落西山时的星星呢。” 姬厌:“……” 第165章 你喜欢孤什么 “孤其实不是去看星星,孤想去看公鸡孵小鸡。” 姬厌想到什么说什么,随口胡洽,信手拈来。 沈皎看他的表情,似乎对这烂得天花乱坠的借口,甚是满意? 她估摸着,像暴君这样的人,上学迟到的话,一定会老师罚站的。 别的小孩迟到找借口都说肚子疼。 暴君也说肚子疼,理由可能是他有了小生命? “行啊,陛下想看什么我都陪着,正巧我也没见过公鸡孵鸡崽呢。” 沈皎双手抱住暴君的腰,仰头笑,发挥一个合格挂件的基本素养。 姬厌背脊一僵。 怪哉怪哉。 平日时常也会有肌肤之亲,黏在一起时也不见有任何怪异的感觉。 现在,单是看见炸毛仓鼠这双盛满碎星的眼睛,就觉胸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常年宛如置身冰天雪地的暴君,被沈皎抱住的瞬间,竟诡异的感受到一丝温暖。 这陌生且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姬厌十分暴躁。 “撒手!”他用恶狠狠的语气吓她。 “不然孤剁下你的爪子下酒!” “剁吧。”沈皎摆烂的水平渐长,眨巴眼睛摊开手。 手指纤细修长,指间莹润似羊脂玉。 并不需要用刀,姬厌捏住沈皎的手。 他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将少女的手指折断,就像折竹节那般轻而易举。 从来没人能在如此挑衅他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就连曾经坐在那把肮脏龙椅上的那位,也为求多活两日,宛如一条卑劣的狗一样朝他哐哐磕头。 那模样……啧啧,当真可笑得很。 姬厌眸色暗了暗,白净的眼球渐渐染上一层红色血丝,唇瓣忽而带笑,妖孽又诡异。 沈皎顿时感觉心里毛毛的。 草率了,这颗勇敢追爱的少女心让她忘了件重要的事—— 姬厌这货是个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疯批啊喂。 姬厌突然温柔的捧起她的手,二话不说张口便咬住食指一截。 沈皎:“!!!” 你特么属狗的吗? 沈皎愕然的看着姬厌。 虽然她的此时想法很抓马,但她的确生怕他饿了,嘎吱嘎吱两口啃掉她的纤纤玉手。 锋利的牙齿毫不留情的割磨着少女白嫩的肌肤,大抵就和一把钝锯差不多。 不一会儿,便有些红肿,好在没流血。 沈皎心中警铃大作,猛的收回手。 “陛下,我刚刚去了茅厕没洗手!” 姬厌微怔。 不止暴君愣住了,这一刹那,她感觉整个空气都凝固了。 这句话说的好像不是时候? 正当沈皎思绪乱飞的时候,姬厌却低眉嗤嗤笑出声,像是草长鸢飞二月天,尽是撩人春色。 “你找这种理由是在害怕吗?” 不,这话听起来虽然很像借口,但她今天太渴了,确实忘记了洗手。 沈皎默默正名,却没说话,姬厌权当她默认了。 “既然怕孤,就不要再说喜欢孤这种谎话了。” 姬厌语调森然,余音悠悠,宛如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没发挥坚持不懈的精神再咬,刚刚只是单纯在惩罚单纯嚣张的炸毛仓鼠。 姬厌这次依旧用最温柔的动作捧着她的手。 这一刻,沈皎感觉她的手突然变得高大上起来,好似稀世珍宝的错觉? 她恍然大悟。 珠宝店卖的珠宝贵不贵?好好不看?其实拥有一个精致绝美的托盘也功不可没。 顾家有矿,日后解决了幽兰河的问题,万一顾老爷大手一挥,硬要塞她一车矿石作为谢礼的话。 她开个首饰店,可以劳烦暴君做个手模卖货? 沈皎云游四海,已经提前感受到做老板的快乐了。 暴君却又紧紧拧起眉,眉峰恹恹,嘴角宛如春风的笑意敛了几分。 炸毛仓鼠的皮肤过分娇嫩了。 轻轻一咬,瞧着便有点破皮,清透的肌肤下,可以看到没有渗出来的血。 流血不可怕,他刀刀割破自己的血肉时,只觉浑身痛快淋漓。 但沈皎这不算回事的伤口却是过分扎眼。 姬厌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一瞬的心情,登时噼里啪啦炸开锅,非常烦躁。 “怎么这么不经咬!” 沈皎:“……” 怪我怪我,怪我不是钢铁侠,硌不坏你老人家的牙。 “怎么就这么不经咬!” 姬厌又念叨一遍,指腹来回抚摸伤口,烦躁不已。 他当初留沈皎一命,除去觉得她好看之外,还觉得她演技甚好。 岂料,她不是演技精湛,只是平平无奇的失忆了。 失忆也无事,他便要求沈皎一定要杀掉他。 等他一死,沈家会被连累,株连九族,沈清丞是驻南将军,一支沈家铁骑威风凛凛。 沈清丞一死,边关必大乱,大燕定会连失几座城。 外加大燕无君,藏在暗处的那些蛇鼠怎会坐视不理,必然蠢蠢欲动。 届时大燕内忧外患,顾接不暇。 用不了多久,大燕会被瓜分成几块香甜可口的糕点,被众国吞之入腹,永远消失。 世上,再无姬厌。 亦再无大燕。 一捧黄土,万人唾弃,随风而逝,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姬厌眸色暗沉。 明明所有事情都在跟随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可是,那个他不曾放在心上的沈皎,却阴差阳错成了一个不定因素。 她好似一阵剧烈又温煦的风,来势汹汹,慢慢缠着他,由外至内,扰乱他的曾经坚定不移的思绪。 姬厌不知这属于什么感觉。 但足够令他抓心挠肺,左右不定,分外焦躁。 “诶,你到底喜欢孤什么?”他突然问。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总之是一种感觉。”沈皎说不清楚,她也没有恋爱经验。 反正,有暴君这个标准在,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再看上其他男人了。 下辈子的话,得喝了孟婆汤之后才可能改变要求了吧。 姬厌挑眉:“孤的钱。” 沈皎白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很像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姬厌浅“嗯”一声,丝毫不给少女面子:“很像。” 沈皎:“……” 不用再问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她已经不想喜欢这个傻大个啦! 姬厌又用苍白的食指点了点自己,语调轻柔。 “孤的脸?” 如果暴君不是个疯批,这张脸的确容易一见钟情。 感情的事说起来很复杂,看这货也不是认真在聊,沈皎敷衍的点点头。 “有这个原因吧。” “原来是喜欢孤的脸,这好办。”姬厌眉眼弯弯,轻笑出声。 沈皎心里不由发毛。 第166章 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姬厌在房里来回走了两圈,左右环视,终于目光锁定。 他拿起挂在墙上的青琅剑,递给沈皎。 姬厌的嗓音充满鼓励的开了口。 “来,杀了孤,然后再将孤这幅皮囊剥下来,你满意,孤满足,这不两全其美了么。” 所谓的两全其美,就是一个死,另一个生不如死? 不对,也不是生不如死,只是死慢了点而已。 沈皎不由腹诽。 “我是说有这个原因,但没说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想了想,又道:“皮囊固然好看,但是是因为这具皮囊的拥有者是陛下,有且只是你姬厌,换另一个人,我只会觉得他好看,仅此而已,而不是心动,知道吗?” 沈皎闲来无事的时候,沉下心来想过。 暴君的人生经历坎坷曲折,脑子又时常抽风一根筋,大抵这辈子是没想过谈情说爱这种事情的。 所以,她现在面临的情况是—— 一个恋爱小白,在教一个满脑子只有毁灭自己的傲娇中二公主处对象? 前路漫漫,要不还是放弃吧。 这世间的其他男子虽然没有暴君好看,也没暴君有钱有权。 但高仿的不在少数,关了灯都一样,她将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沈皎掂着青琅剑,略略头疼。 主要是这条路看起来不仅没有尽头,还丝毫没有前途。 “你的意思是,你还喜欢孤的血肉?” 姬厌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并给出相当诚恳的建议。 “孤剥过皮有经验,千万人的血肉都是一样的,会腐烂生蛆,亦是恶臭至极,没什么好看的,皮多好,能制灯笼。” 沈皎光是想想扒皮的场景就浑身恶寒,“制灯笼干嘛?给我的坟头照明吗?” 姬厌眉头微挑:“也不是不可以。” 沈皎:“……” 红太狼在哪,她现在想给他一个平底锅。 沈皎眼神有些复杂。 “陛下,为什么一定要将这种事情想得如此暴力血腥……诶,等一下,你坐下来听我说,我脖子这么仰着好累。” “啧,胆子暴涨,要求也多了。” 话虽这么说,但姬厌还是坐在榻边认真聆听。 好吧,也不是太认真,他的手闲不住,开始把玩沈皎的发尾。 炸毛仓鼠的皮嫩,咬又咬不得,还是薅头发合适。 沈皎盘腿坐着,认真的说:“喜欢这种事说不清楚的,要用心去感受,它可以是我每天一看到陛下就开心,看不到陛下会寝食难安,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可以是有陛下在的地方,我就无所畏惧,有强烈的安全感……” “你傻了。” 姬厌听着听着,突然开口打断她感动天感动地的告白演讲。 沈皎:“……” 我傻你个嘚儿。 “我傻了?” 沈皎反问,以为出现幻听。 姬厌点头,并不觉得有何不对,反而一本正经的分析。 “你定是傻了,就连生下孤的那蠢女人看见孤都会瑟瑟发抖,你竟说和孤在一起有安全感,沈皎,你要知道,孤才是这个世上最危险的。” 最后这句话,他眸底深邃无光,却得意的勾起唇角。 当真很像小学生抽到隐藏卡后,那嘚瑟得恨不得上天的姿态。 欠嗖嗖的。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暴君第一次隐晦的提到了生母。 不过沈皎现在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傻”字上面。 想她堂堂一个脸美胸大屁股翘的人间尤物,慷慨激昂的说着心里话,常人听到这话虽算不上感动的稀里哗啦,但难免会有些触动吧? 可姬厌这位疯批公主不同。 他竟是在用最冷静最清晰的脑回路给她分析现实情况? 就好比粉红色的浪漫泡泡,和专属心脏呯呯跳的bgm已就位,但暴君拿着套卷子用大喇叭喊她别浪,赶紧做点奥数题刷刷智商? 这真的是个正常男人吗? 他是不是真不行啊。 “我去他奶奶个香蕉菠萝螺旋屁。”沈皎暗暗咬牙。 实锤,这人多半对浪漫过敏! “就算骂的很小声也听到了。” 姬厌面如冠玉,笑如春风,再次捧着她的手指,仔细吹了吹。 沈皎指间微颤。 暴君整个人都是冰凉的,呼出来气亦是寒凉,可她却感觉烫得不像话。 这感觉让人心猿意马,她试图抽回手。 姬厌撩起眼皮,“再动,孤就咬你。” 沈皎立马不动了,心道菜菜,老娘三岁打架就不咬人了。 姬厌盯着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骂出来让孤也开心开心。” 沈皎:“……” 这人还真是奇怪,和他正儿八经真心实意的时候,阴郁又暴躁。 骂他两句反而开开心心,弯起的唇角连熨斗都熨不平。 真是无法琢磨。 只道毛病。 沈皎一时间拿暴君毫无办法,她打了个哈欠,放松身体,往后仰去。 整个人陷在被褥中,看不清脸。 “我累了,我想睡会,陛下,看你的星星和公鸡孵崽去吧。” 她的声音嗡嗡的,一副生无可恋被世俗榨干了的模样。 姬厌问:“你不陪孤了吗?” 沈皎:“不陪了。” “你可真善变。”姬厌嗤笑。 沈皎脱口而出:“但喜欢你这件事不会。” 姬厌当即愣住,神色变得越发古怪。 他突然将手穿过少女纤细娇柔的腰间,从被褥里捞起她,往外走去。 沈皎有点懵。 不是吧,说句骚话给成年人听还要被扔出去? 余光里。 她看见角落里的一只偷看的狸花猫被惊跳上了屋顶。 …… 正值戌时。 梁珩和沈皎大眼瞪小眼,沉默不语。 这两人保持这种无语的状态已经很久了。 “咳咳,沈妹妹听说,你脑子有病啊。”梁珩终究还是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再磨叽下去,蜘蛛都结出一张完整的网了。 沈皎皮笑肉不笑:“传闻而已,不信谣不传谣。” 梁珩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所以,这药还开吗?” “开,怎么不开!” 沈皎目光直勾勾看着暴君消失的方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后槽牙咯吱咯吱响,“直接给我开个三百六十五天的,我倒要看看,日后我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还能拿什么借口来搪塞我!” 梁珩撩妹无数,自然看出沈皎和陛下此刻的关系处于一个瓶颈。 但这些都不妨碍他给沈皎开了三百六十五天治脑子的药。 沈皎捏着药瓶,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压低声音:“梁兄,你方便和我说一说陛下的母亲吗?” 第167章 兄妹见面 闻言。 “吧嗒——”一声脆响。 梁珩手中的毛笔忽而失力掉在地上,洁白如雪莲的长袍被蹭上一抹刺眼的墨痕。 “沈妹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他垂下眼帘,用干净的手帕有一搭没一搭的擦拭手上不慎染上的墨汁,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梁珩这震惊的神情和动作,无一不彰显出一个信号—— 暴君的生世属于皇室禁忌,多半是“提一句,砍一颗脑袋”那种严重程度。 沈皎一时也不知到底该不该坚持继续问下去。 直觉告诉她,坚持下去,梁珩肯定会告知她答案。 她忽而想起暴君提起那女人时厌恶和冷漠,虽然语气不甚明显,她也察觉到了。 沈皎摇了摇头。 她的确想了解姬厌更多,但如果这是连暴君自己的排斥过往,那就不必再提了。 反正她也不是很好奇。 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看沈皎主动失了刨根问底的欲望,梁珩这才松了口气,悄悄擦掉掌心上的冷汗。 就在这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噔噔传来,感觉来人每一步都有把地板踏出一个洞的冲动。 看门小厮气喘吁吁,累得门框都扶不住,“沈姑娘……您快去看看小少爷,不得了了,他被您大哥给挟持啦!” 大哥? 梁珩疑惑。 沈妹妹一个孤儿哪来的大哥? 沈皎同款疑惑。 我一个孤儿哪来的大哥? 啊不对,目前应该不算是孤儿了,顶多是小蝌蚪还没找到爸爸妈妈。 等等…… 沈皎灵光乍现,眸子微眯。 她虽然没有大哥,但她却记得沈清野心心念念要找道上的大哥来收拾她! “好啊,都追到南疆来了,竟敢欺负你沈姑奶奶的朋友,简直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 沈皎猛的一拍桌子,二话不说回屋提着青琅剑,气势汹汹奔去。 这瞬间的沈妹妹,梁珩感觉像极了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沈皎身后跑得鞋底冒火花,白眼直翻的小厮扯着嗓子一个劲大喊。 “错了错了,方向跑反了啊姑娘!” 梁珩目送那道清瘦的丽影消失。 然后,目光极其复杂的落在碎成渣渣的桌子上。 嘴角止不住抽搐。 梁珩跟个操心孩子教育的老父亲一般,捂着胸口,痛心疾首。 看看!看看! 靠近陛下的沈妹妹,到底学会了什么! 梁珩拿着扫帚打扫桌子的残骸时,一抹阴嗖嗖的黑影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跟前。 梁珩背脊发凉,眉心一跳,“陛下。” “告诉她。” 姬厌眉眼弯弯,像一个精心准备恶作剧的稚嫩孩童。 他嗓音寒凉,“把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梁珩,你猜猜看,届时她的表情会有多有趣?” 这话题多说多错。 梁珩认真扫地,摇头不语。 他想,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热爱过打扫卫生! 梁珩不语,姬厌笑如暖阳,反而心情很好的样子,自言自语。 “会觉得厌恶还是恶心呢?” 不知想起什么,暴君突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炸毛仓鼠知道这些肮脏又恶心到尘埃里的事,一定会下定决心刺杀他的。 姬厌笑眯眯的摸着手臂上新旧交错的疤痕。 如此,一切终将会回到正轨。 桌子被沈皎拍碎了,暴君便把魔爪伸向剩下的几把椅子。 梁珩:“……” 一个大写的服字印在他的脑门上! 梁珩开始扫椅子的残骸。 …… 沈皎对此浑然不知,一路脚踩风火轮,冲到练武场。 看到一道黑黢黢的陌生身影,不认识,提剑就上! 身影被击飞三米远,他卑微的举起一只手,示意叫停。 沈皎冷笑。 就这? 看来这道上大哥的能力也不怎么样嘛。 身影咳嗽两声,欲哭无泪:“沈姑娘,你打错了,我是顾府的暗卫啊!” 沈皎:“……”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那什么,我一会儿给你报仇。” 目前解决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立马转移到正确目标身上。 沈皎环顾四周,总算在角落处看到了挟持顾谙的“大哥”。 顾谙听力异于常人,很快就分辨出是来者是沈皎。 他被捂住嘴,支支吾吾的出不了声,只能一个劲的使眼神。 顾谙眼皮和眼球都快磨出水泡了,他才反应过来—— 特奶奶的,他戴着面具! 所以,他刚刚是眨了个寂寞? 沈皎看不见顾谙的信号,握着剑,目光随即落在道上大哥身上。 总体来说,这位大哥生得十分俊朗,剑眉星目,面廓坚毅,不同弱不禁风的金贵公子哥,他通身贵气,却野性不羁。 这人看起来一副浩然正气,正人君子的模样,怎么是混黑的呢? 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沈皎暗暗嘀咕。 沈清丞有点愣。 顾府的暗卫不是普通贵胄之家养的那种,他们来自皇宫,是南疆先帝送给菡萏公主的嫁妆。 实力和御林卫不相上下。 沈皎身为安伯侯的小女儿,打小倍受长辈宠爱,比起习武,她更喜欢梳妆打扮和王城那些贵女上街买漂亮华裳。 以至于,沈皎的功夫学得四不像,二不挂五,就连安伯侯府上最低级的护卫都打不过。 而现在,她仅仅一招,就击败了顾府暗卫? 沈清丞开始思考,沈清野告知他,沈皎之所以成为武林盟主,靠得是陛下的威逼利诱。 可是…… 事实真是如此吗? 忽而,一道势不可挡的剑气猛然袭来,剑气宛如千军万马的凛冽。 这剑气…… 实在太快了! 沈清丞眉目一紧,松开顾谙的同时,立马闪躲。 尽管他躲得迅速,还是被青琅剑斩断几根发丝。 沈清丞来南疆的路上,无数次想过和沈皎见面的场景—— 不停解释,不停辩解,不停的吵闹……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刀光剑影的冷漠。 沈皎不知这大哥的实力,趁他发呆的时候,赶紧趁火打劫。 暴君说了,偷袭虽然很无耻,但有用不就行了? 沈清丞拔剑的手蠢蠢欲动,他暗叹一口气,终究松了手,只守不攻。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明明只是大半年未见,为何感觉像是过了数十年一般的陌生? 沈皎的眼睛里,是不可触及的疏离和淡漠。 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 厌烦。 沈清丞再次走神。 银光闪闪,这次沈皎锋利的剑锋不偏不倚,直接落在他的脖颈处。 但凡偏移一寸,都会割断他的动脉。 第168章 皎皎到孤这里来 沈皎嗓音淡淡,“我不管你是哪条道上的,和沈清野是什么关系,但你,不该来骚扰我的朋友。” 她并不喜欢打打杀杀,习武是来自暴君的威逼,迫不得已。 但如果有人欺负她和身边人,她还是会举起剑,像现在这样。 好吧…… 作为惜命专业户,她并不是不怕死。 而是,她现在好歹是个武林盟主,扭扭捏捏叫什么话? 若是日后被传出去,旁人只会嘲笑第某某届的那个武林盟主,长得挺美,就是很菜。 妥妥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她不要面子的吗! 沈皎握剑的手臂又往上抬了抬,剑刃不经意割破皮肤,流出一丝血迹。 沈清丞:“……” 看出来了,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大哥。 沈皎:“……” 哎呀,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 “第一次做这事,没经验,下次注意。”沈皎面不改色的把剑往旁边挪了挪。 青琅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这下直接把沈清丞的衣领削掉一块。 沈清丞:“……” 沈皎:“……” 哎呀,没注意成功。 她沉默了一下,“一回生二回熟,下下次一定不会了。” 沈清丞盯着脚下那块布,一时不知所言。 沈皎的语气和神情都太过冷漠,这态度,大抵就和见一个感官不怎么样的陌生人差不多了。 就算被误伤两次,沈清丞依旧没有闪躲,任凭剑锋所指。 他盯着沈皎清澈明亮的眼眸,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闪现脑海。 沈清丞有千言万语想问。 最后,他只是难以置信又艰难的问:“你……不认识我?” 沈皎奇怪,“我该认识你吗?” 难不成这人和顾谙和姬厌一样,在江湖上都有个人尽皆知且牛逼轰轰的称号? 看这位大哥想谈谈,并没有持续打架斗殴的意思,沈皎收了剑。 “别和他废话了小仙女,快快像揍竹子长老一样收拾他,为我报仇。” 没了束缚的顾谙顿时活力满满,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呛得直咳嗽。 顾谙看不见,只能胡乱拍拍,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拂去他后背的灰尘。 动作很轻,算得上十分温柔了。 顾谙以为是沈皎,笑眯眯的说了句,“谢谢小仙女。” 拂干净灰尘,沈清丞便默不作声收起手。 沈皎扶额,“傻孩子,我在你对面。” “什,什么!” 顾谙嗓门拔高,跟这地烫脚似的,连蹦带跳到沈皎身后。 不停拍着胸口,嘟囔着“好险好险”。 沈清丞没说话,只是抿成一条线的唇缝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顾谙可怜兮兮的伸出手腕,“小仙女,你看,就是这个人伤害了我。” 沈皎看了一眼,小声提醒,“赶紧拉下袖子遮起来,伤都被风吹好了。” “好这么快啊,我还打算讹一笔呢。”顾谙撇撇嘴,拉下衣袖。 沈皎和顾谙交谈自如,面色和缓,语调柔润。 沈清丞眸色暗了暗,分明他才是血亲大哥,却莫名觉得顾谙才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那个。 察觉到沈清丞的视线一直盯着沈皎,顾谙上前半步将其挡在身后。 沈皎有点想笑。 可以说,顾小友是把秒怂秒勇玩得相当明白了。 顾谙微微偏头道:“我给你讲啊,这人就是个攀亲附戚的怪人,他居然说他是你一母同胞的大哥,简直不可理喻嘛。” 沈皎也觉得不可理喻。 但她突然想起脑海中那摸抓不出的模糊记忆,又不太决定了。 她眯起双眼,思绪飘散。 好像…… 当初沈清野似乎也说过是她哥? 顾谙继续说:“我和他说你是孤儿,他不信,他还挟持我。” 沈清丞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没有挟持你,暗卫太多,我只想见沈皎,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顾谙扬起下巴:“说这么多,还不是挟持!”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沈皎从顾谙身后探出半颗脑袋。 沈清丞正要开口,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众人闻声望去。 沈清丞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而谨慎。 一道高大挺拔如松的身影慢悠悠的走近,黑袍自身后展开,金丝蔷薇妖娆绚烂。 姬厌压根没看沈清丞,笑着招手。 “皎皎,到孤这儿来。” “陛下。”沈皎笑意盈盈,像只小蝴蝶跑向暴君。 沈清丞张张嘴,还是喊不出一丝替沈皎拒绝的话来。 顾谙也哒哒哒跑过去,虽然暴君没喊他,但这点自觉性还是有的。 姬厌接住沈皎,摸了摸她的脑袋,“玩去吧。” 沈皎:“???” 喊我来,又喊我去?逗狗呢! 她问:“去哪玩?” 姬厌嘴角勾起:“你最近不是睡不好么?” 沈皎猜测圣意,“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去和那位大哥打一架?打累了,就好睡了?” “不是。”姬厌牵着她到练武场的门口,弯起的眼角无限风情。 “去找梁珩听睡前故事。” 说罢,便关上练武场的门。 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令人二丈摸不着头脑,沈皎想推门问个究竟。 顾谙却道:“没用的,这门从里面锁起来的话,从外面是打不开的。” 沈皎沉默一瞬:“这反人类的设计谁做的?” 顾谙:“我爹啊。” 沈皎:“为什么?” 顾谙叹气:“这样的话,他揍我的时候,就没人可以冲进去求情了,虽然,也从来没有人为我求过情。” 沈皎:“……听说你还有个哥哥?” 顾谙点头:“对,我们兄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向来都是一块挨打。” 沈皎:“……” 这俩孩子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 门外气氛轻松,门内却胜似冰雪寒冬,令人神经紧绷。 沈清丞挺着背脊朝暴君行礼,“陛下。” “你为何而来?” 姬厌盯着他,深邃的眼眸霎时像一条吐信的毒蛇,死死缠绕在沈清丞的脖颈,呼吸不过来。 沈清丞捏紧拳头,不卑不亢,“臣为臣的妹妹而来。” 姬厌静默许久随后地低声笑出来,从袖下抽出一把匕首递过去。 “你倒是比你那个傻子弟弟坦诚,不过空口无凭,沈世子何不挑断手筋以证真诚,如何?” 匕首上的光泽印着沈清丞紧绷的神色。 见他不动,姬厌无奈的叹了口气收起匕首。 “无趣,拿一根筋换一个妹妹都舍不得。” 沈清丞突然捏住匕首,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手掌,他好似浑然不在乎。 只沉重的道出两个字:“臣换。” 第169章 沈世子 练武场外,沈皎和顾谙一左一右猫着身子,耳朵紧紧贴着门面。 “惊天大逆转,没想到这道上大哥居然是安伯侯世子诶。”顾谙压着嗓子小声道。 顾小友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感叹了。 大抵就像“以为路人是草根,岂料竟是个当红明星”那般惊讶。 沈皎正在试图从门缝中间查看练武场内的情况。 结果,她万万没想到,顾老爷看起来豪迈随和,实则是个精益求精的人。 这门严丝合缝,别说蚊子了,感觉头发丝都塞不进去。沈世子 沈皎从这道门看出来两件事。 一是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 二是顾老爷那些年揍顾谙的时候绝对是认真的。 闻言,沈皎用气音回顾谙,“这么说,你认识这位沈世子?” 顾谙摇头道:“不认识,但是听说过沈世子的丰功伟绩,安伯侯府在大燕如此有地位,其实并不是因为安伯侯。” 这些事倒是从未听人提及。 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皎莫名对安伯侯府上的事情有点好奇。 她道:“不是因为安伯侯,难不成靠得是这位沈世子?” 那这位沈世子当真是一位相当优秀的青年才俊了。 顾谙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沈世子年少有成,被称驻南将军,虽然厉害,但年纪尚浅,安伯侯府的荣耀名利,都是老侯爷和老侯爷夫人一辈子闯荡出来的。” 沈皎:“这么说的话,就显得安伯侯很平平无奇了,不过,我听人提起过安伯侯,说他亦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呢。” 顾谙噗嗤笑了。 唯恐吵到里面的活阎王,他又连忙捂住嘴。 顾谙声如细蚊:“有一个厉害的老子,安伯侯就算是块烂泥也能扶半面墙,就拿我来说,我不会赚钱,但我老子是南疆首富啊,我再没商业头脑,我也穷不到哪里去,这是一个道理。” 顾小友语气十分骄傲,显然认为这真是一个生动且形象的例子。 沈皎试图带入顾谙的骄傲,发现压根带入不了,主要还是因为她没有一个首富老子。 “所以说,安伯侯年轻靠老子,中年靠儿子,把自己的闺女送去护国寺思过忏悔,把别人的闺女当做千金宝贝,他就是一个纯纯脑瘫的侯爷。”顾谙毫不掩饰嫌弃。 沈皎很难不认同,小弧度的点点头,“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些?” 顾谙道:“就路过的时候,听那些卖菜的大婶说的。” 顾谙生性开朗活泼,父母恩爱,家庭幸福。 每个郎君在少年时期都格外向往自由,他对顾家的偌大家业毫无兴趣,十五岁就开始游历四方,之后几年,也成功在江湖上闯荡出不小的地位。 在外游荡的这些年,顾谙在每个国家几乎都短暂的待过一段时间,沿途自然也听过不少八卦。 顾谙从兜兜里摸出了一把瓜子。 很多人都有一种习惯,有的人说到兴奋点时喜欢喝口茶,抽支烟,而顾小友是嗑瓜子。 他认真教学:“就这样,你只需要摸出一把瓜子分享,就可以融入大婶这个群体,她们说的野史,通常才是最贴近事实的。” 沈皎接过瓜子,她现在没心思嗑瓜子,反手将瓜子放在兜兜。 她虽然在听豪门八卦,但注意力始终集中在练武场内。 沈皎十分担心暴君脑子抽风,一个不小心废了这位以一敌百的左膀右臂的世子爷。 她刚刚和沈世子交手时,明显感受到对方实力的强悍。 若非沈世子走神和不主动发起进攻,她也不能轻而易举就削掉人家的衣裳。 沈皎一边听顾谙絮絮叨叨,一边思考。 沈世子驻南,琅琊关靠北,北临魏国,有陈豹周虎,南临靖国,主要是有沈世子驻守。 大燕近年来的骚动来自魏国,说明靖国对这位驻南将军是十分忌惮的。 如果沈世子突然出事,靖国如何坐的住?肯定要趁火打劫。 届时,姬厌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顾接不暇的。 不对不对,沈皎否定掉这个想法。 虽然暴君很难琢磨,又时常整些幺蛾子和出格的举动,但她现在恍然想通一件事—— 姬厌一心求死,他压根不在乎燕帝这个位置,又怎回在意大燕兴亡? 沈皎大胆猜测了一下。 如果沈世子命归九泉,靖国乘机出兵大燕,姬厌这人不仅会不管不顾,没准心情一好,还会大开城门,任人随意讨伐,收割国土? 这想法过于离谱,但的确像暴君出得出来的疯狂事。 大燕亡不亡她顾及不了,但亡国后帝君如何能活? 因为姬厌不能死,沈皎便想替他多在意一下他的国家,所以,沈世子今儿个决对不能有事! 沈皎觉得肩负重担,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偷听。 她静下心来就听见一声长叹—— “无趣,拿一根筋换一个妹妹都舍不得。” 沈皎松了口气。 舍不得才对,一个驰骋沙场的战神,断手筋,这不就是自毁前程吗? 还好这位沈世子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这个想法刚升起没一会儿,她又听到两个字。 “臣换。” 换? 换个屁! 真是半点不经夸。 沈皎直接跳了起来,吓掉了顾谙的三颗瓜子,他赶紧捡起来吹了吹。 她倒不是被感动的,就算原身是安伯侯府那个本该待在护国寺面壁思过的“沈皎”,她也体会不了所谓的亲情羁绊。 她现在只觉得沈世子,是一个手撕清北央录取通知书的糊涂鬼。 沈皎心累,不管三七二十一哐哐拍门,可怜巴巴大喊。 “陛下,陛下您快出来,我不敢一个人去茅厕!” 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迫不得已的借口,人有三急,等不得啊。 顾谙:“……” 这是什么借口? 日后挨打的时候可以用吗? …… 姬厌带沈皎去茅厕了。 沈清丞愣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匕首,刀刃已经割破皮肤,侵红大片衣袖。 暴君的命令不容忤逆,可就这么被叫走了? 陛下什么时候开始包揽陪人上茅厕的业务了? 沈清丞只觉世界有点玄妙,他匕首往下压了压。 就算暴君离开,他依然打算言出必行。 “喂,你这人还真是轴的不像话。” 顾谙嗅了嗅空中弥漫的血腥味,一颗瓜子从手中弹出,将匕首击飞在地。 第170章 还请按南疆规矩惩治姐姐 “虽然你和沈清野是一伙的,但也别白白辜负小仙女的心意。” 顾谙靠着门框,屈着一条腿,抱胸而立,头顶上金色发带随风飘荡。 沈清丞垂眸看着不远处的匕首。 “你的意思……她是故意的吗?” 就算忘记了他这个大哥,也会下意识保护他吗? 许是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沈清丞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不然你以为呢?” 顾谙十分不悦,“连这看不出来,真是个木鱼脑袋,难道姑娘家大喊大叫如厕,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不过,小仙女喊就是光彩。” 他想了想,又龇牙咧嘴恶狠狠的威胁道:“小爷话撂在这,你要是敢觉得她说这种粗俗,就算你是她大哥,我也会斩断你两条手筋,你听到没有?” 顾谙看起来不太聪明,但内心亦是跟个明镜似的。 他也察觉到沈皎和安伯侯府的关系不太简单了。 年幼的沈皎亦是有很多人愿意保护她,为她说话的。 沈清丞看着顾谙,发自内心为沈皎感到高兴,又因沈皎的遗忘有些许酸楚。 没有得到回应,顾谙隔空挥了挥拳头。 “喂,别以为你是世子爷小爷就怕你,说话啊,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顾谙说完,又忍不住小声嘀咕:“我爹要是早生一辈子,我还是世子爷呢,拽什么拽,世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清丞静静看着张牙舞爪的顾小公子。 他逗小猫时它也会如此,再听顾谙倔强的嘀嘀咕咕,没忍住笑了。 沈清丞因不苟言笑,杀伐果决,在军营里被称作玉面修罗。 陡然一笑,大抵就像枯木逢春,荒凉大漠中印入一抹悠悠秋月,照亮了寂静夜色。 顾家暗卫不小心看迷了眼,暗道可惜,他家小少爷没有眼福了。 说起来,其实沈姑娘和沈世子真的蛮像的,都贼好看。 顾谙捏拳:“说话啊,听到了吗?” 沈清丞封住穴位止血,嗓音轻轻:“嗯,我听到了。” 仅一瞬间,沈世子又恢复往日不近人情的模样。 “对嘛,对嘛,这才像话。” 顾谙满意,笑露八颗洁白大牙,哼着不知从哪学来的小曲儿,高高兴兴走了。 沈清丞见顾谙走了,也准备回客栈。 谁知,顾小公子又跟个幽灵似的从门后探出一颗脑袋,马尾荡来荡去,好不活泼。 顾谙有点气急败坏,“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准备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么?还不赶紧跟上小爷,我带你去找梁兄包扎伤口,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别人操心,不害臊。” 沈清丞下意识想拒绝。 但又想到如果留下来的话,才能有机会私下找沈皎聊一聊。 沈清丞沉默片刻,终究跟了上去。 …… 沈清野和沈语这边,靠着沈清丞的令牌,一路顺风顺水,成功进入三皇子府。 三皇子脸上被小龙虾夹的伤还没好全,与沈清野兄妹交谈时,中间隔着一道山水美人弹琴屏风。 尽管这样,三皇子还是从身边侍卫口中得知,沈语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 美人好啊,他没别的爱好,最是喜欢温柔体贴的美人了。 屋内香炉烟雾袅袅,烛台闪烁,印着厅堂几道身影,和女子此起彼伏的娇柔嗓音。 三皇子脸色从最初的轻佻转为严肃,语气急切,“照语儿姑娘的方法,当真可行?” 沈清野放下手中茶盏,率先开口:“当然了,我家语儿博览群书,她提出的方法一定是最好的。” 三皇子身侧的侍卫眉头一皱,当即就要训斥沈清野没有规矩。 三皇子却摆摆手,无声道一句:罢辽,正事要紧。 沈语坐姿端正,眉眼柔和,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语气因自信而沉稳。 她轻笑道:“这个办法都是语儿多年来翻阅书籍,总结出来的经验,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语儿相信,书中自然也有真理存在,三皇子觉得呢?” 三皇子一只手撑着脑袋,示意跪在脚下的侍妾投喂一颗葡萄。 他沉思片刻,立马站起来,“如此,还请语儿姑娘和令兄在皇子府小住几日,本皇子明日一早就进宫和父皇商议,若办法可行,想必父皇定会好好加赏语儿姑娘的。” 沈语抿了抿唇,“那就叨扰三皇子了,不过,语儿不需要加赏,权当是为南疆百姓服务,和为家姐赎罪了。” 三皇子眸色一亮:“没想到沈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豁达的胸襟,老实说,本皇子从未见过像语儿这般的姑娘,心生佩服。” “三皇子过奖,也不是豁达吧,只是单纯感觉生而为人,就该这么做。” 沈语微微扬起下巴,浅扶了一下发髻上的珠花。 三皇子隔着只能勉强看清身影的屏风欣赏了好一会儿。 才问:“对了,语儿姑娘口中的令姐是?” 沈清野撇撇嘴,不管什么时候,提起沈皎都让他不快。 他眉头紧锁:“还能是谁,就是前几天影响献祭的那个外乡姑娘咯。” 三皇子脑海里闪过那两道令人胆寒的身影,笑容一僵,脸色霎时变沉。 那俩人杀了他三皇府近半的侍卫,他如何也不能放过! 三皇子拳头寸寸捏紧,侍妾被吓得不敢抬头,立马将额头抵在地面上。 沈语立即起身朝三皇子行了大礼,红着眼眶似有万般纠结。 “语儿不要赏赐,只求三皇子一件事,姐姐做错了事,自然该罚,但还请看在语儿积极献计的份上,从轻处罚姐姐。”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又有些自嘲的开口。 “算了,语儿怎么好意思说这些,真是强人所难了,若人人都像这样求情,南疆律法还要不要了,三皇子就按南疆的规矩的惩治姐姐吧,以儆效尤。” 沈清野想开口说点什么,但仅仅只是张张嘴,并没有出声。 他何必替沈皎求情呢? 语儿说的没错,沈皎自己做错事,就该接受惩罚,不好好罚罚她,不知道长记性! 沈清野和沈语便在三皇子府住下。 翌日一早。 三皇子得了妙计,眉飞色舞,迫不及待进宫面见南疆帝。 南疆帝正在陪刚有身孕的贵妃用膳,派内务总管前来打发。 “三皇子回吧,昨日顾老爷已来过,幽兰河一事全权由顾家负责,圣上希望三皇子做好本职上的辅助工作。” 第171章 人彘 “辅助!辅助!又是辅助!” 回府后的三皇子大发雷霆,他发疯般将桌面上所有置放的物品全部挥扫在地。 屋内毫无间隙的乒铃乓啷作响,仅是听声音就知道场面多么狼藉。 侯在门口的下人缩着脖子,弯着腰,大气不敢出。 里头的人又怒又笑。 “从小到大,不是让我辅助太子,就是让我在辅助太子的路上。” “如今,不仅要我看一个神棍女人的脸色,就连区区一个顾家……都能爬在我的头上!”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我才是皇子,哈哈哈哈……明明我才是皇子哈哈哈……你什么时候才能回过头,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我也没有那么差!” 笑声逐渐消失,枝头鸟雀再次站在枝头,管家示意丫鬟进去收拾屋子。 “哐嘡”一声,三皇子却主动打开门。 他衣着得体,发束整齐,与身后的满地狼藉显得格格不入。 “见过三皇……”丫鬟们手持扫帚抹布,赶忙弯腰行礼。 “都拖下去吧。”三皇子抬起手,示意丫鬟们禁声。 管家面色如常,好似见怪不怪了,“是。” 五六个丫鬟顿时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额头与地面的强烈撞击声惊得枝头鸟雀再次一哄而散。 有个丫鬟不小心碰到三皇子的衣摆,管家当即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用力一碾,啐了一口唾沫。 “呸,下等玩意儿,主子也是你等畜生可以碰的!”管家黑着脸训斥。 他脚依旧踩着丫鬟手背,转身讨出干净的手帕,笑着跪在地上给三皇子擦拭衣摆处被丫鬟触碰过的区域。 “三皇子莫气,老奴已经收拾过这个眼瞎的狗东西了。” 三皇子举高临下的看着捧着手痛的死去活来的丫鬟。 淡淡开口:“本皇子的爱狗也吃了好些日子的死肉,这次喂些活的换换口味吧。” 直接被杀死也好比被凶猛的恶犬咬死,丫鬟们幻想了一下被利齿撕裂血肉的感觉,胆子小的直接晕死过去。 胆子大的几个,也慌了心神,头也不回的往院门口跑去。 管家并不在意逃跑的丫鬟,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脸上只是带着和蔼的笑回应,“诶,老奴晓得了。” 他把三皇子的衣摆翻来覆去擦了三遍,这才起身朝一群等候多时的侍卫挥了挥手。 “三皇子的要求都听清楚了?动手吧,整点乐事让三皇子高兴高兴。” …… “语儿,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沈清野担心沈清丞找不到他和沈语着急,一直待在三皇子府不曾出去。 尽管,他对南疆的风土民情十分好奇。 沈语坐在窗边看书,她微微偏头侧耳聆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没有诶,二哥听错了吧,好好的皇子府怎么会有人喊救命呢?” “我觉得不对劲。” 沈清野摇了摇头,他是练家子,听力比常人要好一些。 他拎着佩剑,作势往外走,“语儿你在房里不要乱跑,我出去看看。” “二哥。”沈语放下书,赶忙拦住沈清野。 “这里是三皇子府,听说有很多美人妾室,若是二哥不慎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不该见的人,届时误会就大了。” 沈清野有点犹豫,虽然这话很有道理,那万一真的是有人在求救呢? 沈语眼眸微闪,小声道:“二哥如此鲁莽行事,大哥知晓了,会生气的。” 搬出沈清丞果然见效,沈清野脸色一变。 一身势必救人与水火之中的浩然正气立马烟消云散。 沈清野张张嘴,欲言又止。 尤其看到沈语清澈单纯还夹杂着担忧的眼神,终究是一字没说,坐回原位。 “语儿仔细听了,并没听见有人在喊救命,二哥莫非是不相信语儿?” 沈语低着头,手指捏住的裙袖边缘揉捏。 沈清野最是熟悉沈语的小动作。 每当她这幅模样,一般都是心里在闹别扭,暗示他去哄一哄呢。 沈清野摇头晃脑的笑,忍不住揉了揉沈语的发顶。 语儿还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 “说些什么话,语儿仔细想想看,从小到大,二哥何曾不信你?就算沈皎……罢了,提她做什么,晦气。” 沈语抿了抿唇道:“想必是二哥这几日太过担心姐姐,没有休息好,所以才出现了幻听,二哥去午休一下吧。” 沈清野垮下脸:“我担心沈皎?怎么可能,我担心一条狗都不会担心她的。” 沈语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二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好好好,我不说这种话就是,你总是这么善良,沈皎以前那般污蔑你,你还替她说话。” 沈清野一边说着,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姿势。 “因为……”沈语扯出一抹苦笑:“语儿只有她一个姐姐啊。” 沈语越发善解人意,沈清野就越是无限放大沈皎的坏。 恨不得去顾家把沈皎捆来给沈语磕头赔罪。 不过,想必有大哥在,这次沈皎一定逃不了的。 沈清野道:“恐怕只有语儿会这么想,那个小白眼狼要是让人省点心就好了,好了好了,我这就听语儿的建议去午休,语儿莫要太过伤感了,沈皎不认你做妹妹,不是还有二哥嘛。” “嗯,二哥快去吧。” 沈清野回了自己的房间,本只打算小憩一会,没想到沾到枕头就不省人事。 沈语俯身轻轻唤了二哥,不见回应,她当即蹑手蹑脚出了屋子,关上门。 她屏息凝神聆听,这个院子没什么下人,基本没有动静。 很快就确定求救声传来的方向。 求救声断断续续的,十分虚弱。 沈语寻声找去。 竟发现这声音是从她房间隔壁传来! 可是隔壁压根没有屋子,除了些观赏花草,不可能有人。 沈语来回查看了两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角落处的衣柜里。 她慢慢靠近。 “救,救命……” 沈语心口微凛。 是了,声源就是在这里。 沈语捏紧袖下的拳头,下意识环顾四周,除了她,空无一人。 她将手放在衣柜上的铁环上,用力打开,表情陡然僵住。 里面竟有一个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 准确来说,应该称为—— 人彘。 沈语吓懵了,惊慌失措的将掉在地上的抹布重新塞进人彘嘴里,拉上衣柜匆匆跑开了。 这一幕,亦被暗处的一双眼睛看在眼里,不多时,便隐了去。 第172章 听故事吗 “听故事吗?免费讲。” 姬厌躺在枣子树枝上,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支起一条腿,另一条腿百无聊赖的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不了,我才睡醒没多久,并不需要睡前故事催眠。” 沈皎正坐在枣子树下的石凳上晒清晨第一缕阳光。 虽然当下这个时辰和清晨毫无关系,但只要心中有信念,就算日上三竿,亦是清晨。 麻辣小龙虾炫多了有点上火,沈皎喝了口菊花枸杞茶,仰头而望。 姬厌双目微阖,一束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落于侧脸,鼻尖,唇珠,下巴…… 心里感叹道,论拥有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脸的好处,那就是不管再死亡的光都好看得不可方物。 暴君好看是好看,就是这癖好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放着好好的凳子不坐,硬要挤在这棵摇摇欲断的枣树上。 枣树估计没种几年,不算粗壮,分枝更不必说,也就是女儿家半根小腿粗细。 沈皎都不知道暴君这么长的腿是怎么躺下的。 神奇的是,他躺的惬意盎然,只是这树嘎吱嘎吱响,看起来挺难受的。 沈皎很担心这可枣树突然断掉,她默不作声的换到了另一边的石凳。 树断不断不重要,她只是担心姬厌掉下来的时候,砸她脑袋上。 轻则砸成脑震荡,重则直接成植物人好吧。 “可是孤想讲。” 察觉炸毛仓鼠的动作,姬厌亦是往树枝边缘挪了挪,又出现在沈皎头顶上方。 你别过来啊! 沈皎:“……” 她躲了,但没有完全躲开? 所以,她只是进行了一整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枣树的枝头更是脆弱,完全承受不住姬厌的重量,整个人都往下沉,就像是一颗小树苗上面结了颗硕大的果实。 “陛下,你要不往里面躺躺?”沈皎紧张得挺直背脊。 这个角度摔下来,会把她辛辛苦苦的泡好的清热降火茶打翻的! 姬厌不慌不忙,丝毫不担心会不会跌落。 看到沈皎眼里的慌张,嘴角扯出一抹恶劣的笑,缓缓伸手。 沈皎环顾四周,试图连人带茶一起换个根据地晒太阳,刚站起来,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我去! 情况紧急,她不得已放弃养身菊花茶。 姬厌直接将人捞在怀里。 沈皎一声惊呼,慌张的抓紧暴君的衣领。 “它只是一棵单纯的枣树,它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沈皎手上的动作紧了紧,暴君的衣领皱成一团。 “孤也不知。” 姬厌眯眼笑,觉得这个样子的炸毛仓鼠甚是有趣。 他手搭在沈皎的腰间安抚似的拍了拍,“睡吧,孤给你讲故事。” 讲故事这页是翻不过去了? 因为小神医昨夜给沈清丞包扎伤口去了,所以,当事人打算亲自抄刀讲故事了? “呵呵,陛下,要不然我们下去再说?” 沈皎一直紧张这棵枣树随时断裂,然后就会有两个傻嘚儿摔个狗啃泥。 她浑身神经紧绷,别说听故事了,就算她最喜欢男爱豆在这里唱歌都遭不住啊。 姬厌手往上移,还是撸头发舒服,“就在这,摇摇晃晃的是不是很像小孩儿睡觉的摇篮?你才睡的快。” 狗屁! 谁家小孩的摇篮是这样?谋杀亲儿? 沈皎扯出一抹假笑,“陛下,我才醒!可能睡不着。” “嗯。”姬厌稳了一瞬,“那就提前睡今天晚上的觉吧。” 沈皎:“……” 什么玩意?觉还可以提前睡? 那她今天晚上去干什么?偷好友农场种的大白菜吗! 沈皎目含幽怨,打算用眼波攻击一下这个神经病。 一抬头,便有点呆住。 姬厌垂眸,看不清眸底的情绪,只觉瞳仁清透又深邃,长长的睫毛微翘,刹那间,好似接住万千秋光。 沈皎心跳不由加速,耳畔的风声似乎都变成了咚咚的心跳。 少女的心事宛如时不时浮现的风,又像绵绵春雨,一滴一滴不大不小,划过心尖的时候,总是挠的人有些烦躁。 沈皎立马将脑袋埋在暴君的胸膛,默念清心咒。 感觉清心咒好像不太能洗脑了,她要不学一学大悲咒? 姬厌沉默了一下,“你心跳好快,有这么害怕吗?” 有他在,这树想断也断不了。 姬厌有点不懂,明明提剑找沈清丞打架的时候胆子挺大的,这会抖什么? 难道一棵树,比驰骋沙场的沈清丞还吓人么? 沈皎嘴角抽搐。 她声音嗡嗡的:“……有时候心跳加快,不一定是害怕呢陛下。” 姬厌:“你饿了?” 沈皎没懂:“什么?” “饿得心慌难忍的时候,也会心跳加快。” 沈皎:“……” 悟了,没有心就不会受伤。 …… 顾家最近又多了一位建议强留下来的客人,沈清丞。 梁珩的原话是:“如果沈世子日后还想用右手上阵杀敌,那就留下来好好调养几日,不过,梁某只是建议,沈世子去留随意。” 比起对沈清野兄妹的态度,他对沈清丞虽然和缓些许,但也仅仅限于和缓了。 在深思熟虑之下,沈清丞便留了下来。 “梁神医,沈某有事想询问。” 今日换好药后,沈清丞难得主动叫住了梁珩。 处于对沈清野的厌烦,梁珩对安伯侯府上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想他平日里骚话连篇的一个人,给沈清丞换了三次药都不扯闲话。 梁珩婉拒:“沈世子若是无聊的话,可以找顾小友聊天,梁某还有事,先走一步,哦对了,医药费别忘了给。” 沈清丞:“我想问问关于沈皎的事。” 闻言,梁珩没有搭理,往前走了两步,深吸一口气,又折回来。 他放下药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沈世子想问什么?是想问沈家千金小姐为何成为了魏国舞姬吗?那你问错人了,梁某不知。” 同名同姓不奇怪,沈氏也不是很特别的姓氏,只是沈清野兄妹对沈皎的怪异态度让梁珩留了个心眼。 直到沈清丞追到南疆来,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家美强惨的沈妹妹原来就是安伯侯府那个可怜的大姑娘? 梁珩并不在意安伯侯府的大姑娘是不是沈皎。 但将这句话反过来说,他就不得不在意。 梁珩冷笑:“还是说,沈世子也和沈二公子一样,还想再把人关去护国寺呢?” 第173章 入梦 沈皎发誓,她真的不想提前把今夜的觉睡了。 可是姬厌撸她的头发的那只手好似有魔力,冰凉的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的划过头皮,力度适合,怪舒服的。 沈皎挣扎不开,便试着接受,苦中作乐,适者生存嘛。 长时间神经绷太紧会导致浑身酸痛,她歇了力,整个人像滩烂泥都瘫在暴君身上。 顿时舒坦了。 反正掉下去有姬厌这个罪魁祸首受着,她怕什么? 大抵就怕她的菊花枸杞茶还剩最后一口没喝完吧。 姬厌也许是在思考这个故事该从何讲起,或者该用什么语气讲这个故事更有趣? 他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撸头发的手慢慢移到她脸上,随之转移的,是他自带的凉意。 沈皎:“……” 大哥! 我脸上的绒毛可能不能支持被撸! 靓女被俊男摸来摸去的气氛本该是暧昧旖旎的。 但此时,沈皎心如止水,就和清晨打坐的念经小和尚大差不差。 毕竟,今天的心动已经被掐死在摇篮里了。 她心累,暂且扮演一天六根清净的佛门弟子吧? 沈皎以为姬厌会捏她的脸,可他没有。 暴君手一路下移,划过眉眼,脸颊,下颚,最后落在她的下巴底的那层软肉上,开始屈着手指轻挠。 沈皎:“……” 实不相瞒,她逗猫的时候也用过这个姿势。 不过,她总感觉暴君不像撸猫。 而是像撸其他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 沈皎没心思思考是什么东西。 暴君按摩的力度甚合心意,她不禁放松肩膀和四肢,干脆将热心讲故事的暴君当做人肉垫子。 “这个故事就从那老东西开始讲吧,这样你能听得更明白一点,怎么样?或者你想先听听那女人的事?” 姬厌突然问她,眸底如暗夜翻涌,上睫微扬,唇畔却蓄起兴致勃勃的笑。 怪异的对比之下,让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阴郁森然的气息。 姬厌撸炸毛仓鼠的手指忽而一顿。 因过度的分享欲而兴奋得浑身发抖的身躯登时冷静下来。 他眉头紧锁,语气充满郁闷。 “孤还没开始讲,你怎么就睡着了?” “醒过来,不准现在睡。” 姬厌脸上不再挂笑,神色阴沉,不停摇晃沈皎的肩膀。 “老爷,这位黑衣公子是在干什么啊?” 远处,陪顾老爷来找沈皎商量幽兰河大小事宜的管家甚是疑惑。 “他是想摇醒沈姑娘吗?可是,他分明就没有用力嘛,动作到位了,力度跟不上,如何能叫的醒?” 顾老爷笑眯眯的只说了一句话,“心动而不自知,走吧,晚点再来找皎皎。” 姬厌面容隐在树影间,笑意全无。 “沈皎,给你三个数的时间醒来,不然,孤就将你扔进护城河里面去!” “一。” “二。” “三。” 除去簌簌风吹树叶声,无人应答。 “好吧好吧,睡吧睡吧。”姬厌亲昵的揉了揉沈皎的后脑勺,揉成一团乱才罢休。 他长叹一声,脱下外袍将沈皎拦腰捆在枣树上。 遥遥看着,就像是瘦弱的枣树上捆着一个巨大的包袱。 姬厌眉眼弯弯,笑如春风,很是满意自己的作品,烦躁的心情忽而又被某种道不明白的情绪抚平。 他打好结后跳到地上。 暴君准备扬长而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坐在沈皎最初的石凳上。 喝了一口炸毛仓鼠很宝贝的菊花茶,“呸”的一声就吐了。 姬厌十分嫌弃:“什么东西,难喝!” 片刻后。 “谁叫你不听话,难喝也不给你留。” 姬厌再次拿起茶盏,咕噜鼓励一饮而尽。 喝完也要继续嫌弃,“难喝!” …… 沈皎只觉记忆好似定格在凋落的一片树叶上。 这瞬间,她的思绪万千,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仓鼠,视线逐渐模糊。 沈皎睡着了。 她又做了一个梦。 寒冬至,王城气温骤降,花盏伏地,还未落雪。 一道明丽的嗓音的从御书房内传来,是少女时期特有的娇纵。 “父皇,儿臣说了,此生除了梁家五公子,谁也不嫁。” “好好好……”批阅奏折的中年男子一身明黄龙袍,面对少女的无理取闹,并未有丝毫不悦。 他随即搁下笔,笑意和煦,“父皇定会想办法将梁家小五给虞儿寻来做夫君。” 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也从踏足过大燕王宫,但沈皎还是第一时间,猜出了身居高位的这人—— 是姬厌的父亲。 主要是燕帝眉眼和暴君十分神似。 若沈皎是个五百度近视眼,可能就会觉得面前这人就是暴君。 可惜她不是,不仅不是,视力还出奇的好。 知晓在梦里别人看不见她,她就大着胆子在御书房里乱逛。 甚至还凑近观赏燕帝的五官,和暴君做对比。 乍一看,父子俩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仔细一看,便又不太像了。 燕帝的眉目过于坚毅和硬朗,是常年身居高位的算计。 姬厌的眉目虽极具攻击性,但还蕴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柔和,就显得十分漂亮妖冶。 神韵万千,摄人心魄。 这种细弱的差别,多半是来自与暴君的母亲。 所以,睡前没听到的故事,睡着了也逃不过? 沈皎坐在堆满奏折的桌面上,目光认真盯着这位慈眉善目的燕帝,怎么也没看出来这位主怎么算得上昏君? 这么早就起来批改奏折了,这可比暴君那个常年游山玩水的帝君靠谱多了好吗。 至少,燕帝在正儿八经的坚持上班诶。 …… 沈皎从御书房出来,就直奔后宫而去。 暴君少年时期过得那般凄惨,想来生母应该是个不受宠的妃子。 沈皎一连三日都混迹在各大不受宠的美人宫殿里,就连冷宫禁地她都没放过。 姬厌他妈没找到,但她审美已经达到极度疲劳的状态,美人如云,数不胜数,看得她眼花缭乱。 就连品级最低的妹子,都好看得不像话。 沈皎突然明白君王不早朝的说法了。 她要是坐拥这么多美人,早朝是什么?睡觉不香香吗? 三日后,沈皎再次盘腿坐在燕帝堆满奏折的桌子上。 今天的燕帝也在拿着笔勾勾画画,也是坚持工作的一天呢。 “嘿,请问一下,七皇子的娘是谁啊?” 意料之中的没人回应,这个梦境的人听不见亦看不见她。 第174章 七皇子 沈皎有些无聊了,她是虚体,不管触摸什么都是一整个严重穿模的状态。 她连想翻翻后妃生子的记录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嗓音突然响起,这个年头做太监亦是不容易的,隔老远就开始扯着嗓子通报。 “陛下,惜缘宫里的惜妃娘娘成功诞下六皇子。” 六皇子? 沈皎从桌子上跳下来。 那就是说,这个时期的暴君还没被造出来? 怪不得找不到他娘呢。 听到新儿子降世,燕帝一点都不惊喜和意外,依旧勾勾画画,十分敷衍的“嗯”了一声。 好似亲儿子并没有这堆无聊的奏折重要。 别说远在石阶下的小太监了,就连沈皎都没太听清这声嗯。 沈皎想起燕帝前些日子对那位小公主的态度甚是宠爱,按理说,不应该是个不负责的父亲才对。 重女轻男吗? 她刚浮现这个念头,殿门外又是一个小太监扯着嗓子喊。 “陛下,十五公主反复发热严重,奴才求陛下,让太医给十五公主看看吧……” 御书房外怎可大喊大叫,看来这位十五公主病的甚是严重。 燕帝眼皮都没抬一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工作。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便是凄厉的求饶声。 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听不见了,显然是被拖下去责罚了。 如此看来,这位燕帝也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单纯的宠爱那位叫虞儿的公主? 毫不掩饰的偏爱,莫非这虞儿公主是燕帝和初恋女友生的崽? 这没头没尾的往事完全是难为人,沈皎长叹一口气,一时不知从何了解起。 早知做梦这般复杂伤神还费脑筋,还不如听暴君讲故事来的简单直白呢。 这梦也不是想醒就能醒,沈皎后悔也没用。 她把御书房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最后绕到燕帝身后,俯身看着他手中的奏折。 沈皎百无聊赖的神色登时僵住。 她目瞪口呆。 她揉了揉眼睛。 她以为看错了! 燕帝手中的奏折压根不是朝臣进言献策的文书,而是—— 不着丝缕的美人图鉴。 沈皎回想这几日矜矜业业工作的燕帝,五官紧锁,打心底生出一股恶心。 闺女近在咫尺的时,他在看小黄图? 六皇子诞生时,他在看小黄图? 十五公主重病无医时,他还在看小黄图? 为了维护身为帝君的形象,燕帝居然用奏折伪装美人图,一饱龌龊私欲? 沈皎倍感震惊。 虽然,上学时她也会挂羊头卖狗肉,在语文书下面藏一本爆笑漫画。 但和燕帝相比,显然易见,还是小巫见大巫。 怪不得是昏君,能昏庸无道到如此地步,岂是一个昏字了得? 燕帝落笔的动作没有停,遇见钟意的,他会画上一个勾。 不喜欢的,他就随手扔在一旁落灰。 燕帝打开一本新奏折,他嘴角扬起微笑,忽而放下笔,用指腹抚摸这本奏折里面的美人。 美人一丝不挂,他寸寸抚摸,目露贪恋和陶醉。 高高在上的帝君,刹那间从云端跌入世俗,变成了街边流浪的猥琐大叔。 虽然美人图上的妹子身材不错,但沈皎没这方面的喜好,她实在受不了燕帝对着图鉴发春的目光。 她移开视线。 她打算去外边走走,散散污秽之气。 没一会儿,沈皎似乎想起什么,又把视线挪回奏折上。 这个美人她见过! 沈皎呼吸一滞。 虞儿公主! …… “父皇,梁五公子绝对不是那种人,儿臣不信他会勾通外敌,还请父皇一定要还他清白。” 虞儿公主自小倍受燕帝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大燕最尊贵的长公主。 此时的她,扑在燕帝怀里小声啜泣。 燕帝怜爱的拍着虞儿公主的后背,轻声哄:“父皇定会查明真相的,但虞儿,世上最是配得上你的并不是梁五。” 沈皎差点顾谙上身,现场打呕。 如果没有恰好看过那本奏折,沈皎只会觉得这一幕父女情深。 同时还十分可惜这份爱暴君没能分到一杯羹。 她在梦里待了一个月有余,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着虞儿公主。 虞儿公主身边有两个幕僚,倒不是聊些见不得光的事,他们聊的—— 那就是如何让梁珩毫无保留爱上她。 沈皎听了不少,什么想让一个人动心,就要学会示弱?学会找事? 让他感受到你离开他不能活? 沈皎手指绕着头发丝左三圈,右三圈,这些方法从未见过,但总觉得有点熟悉。 虞儿公主虽然娇纵,但本心不坏,单纯喜欢用权力欺压冷漠如冰的梁五公子陪她游湖,赏月,作画,吃饭…… 起初,沈皎以为是虞儿公主单相思,强行捆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谈恋爱? 直到她无意看到内务总管去了梁家。 这日,虞儿公主又去找燕帝哭诉了,因为梁五公子不肯收她亲手绣的荷包。 她大怒,便将荷包投进渐结薄冰的湖面,荷包击碎脆弱薄冰,沉入湖底。 沈皎看着在水里摸来摸去,被冻得嘴唇发紫,冷成傻狗的梁五,叹了口气。 在燕帝的威压下,这对互相喜欢的小情人势必不可能在一起。 …… 证据确凿,勾结外敌之罪定下,雪下的最大的那日,梁五公子被关进天牢。 天牢的日子不甚好过,梁五公子最初一天挨三顿打,后来,一天挨六顿。 沈皎看得头皮发麻,但她无能为力,只能嘀嘀咕咕骂燕帝几句。 梁五公子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燕帝大发善心,带着虞儿公主来探监。 “虞儿,想不想救他?” 虞儿公主悲痛昏暗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 “想,儿臣想救他,父皇,只要能救梁五公子,儿臣什么都愿意做。” 燕帝嘴角勾起一抹淫秽的笑容,“当真什么都愿意?” 虞儿公主没看懂这抹笑的深意,毫无犹豫,“愿意。” 梁五公子昨夜被宫人割了舌,气愤的青筋暴起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燕帝揽着心上人离去。 燕帝前脚刚走,后脚的梁五公子就被一把长刃捅进胸口。 雪更大了,他的血泪划过脸颊,终究…… 凝结成冰。 …… 不久,众人皆知燕帝新收了一位美人,夜夜欢好,日日不早朝。 新年过去再十月。 美人成功诞下燕帝七子。 父不疼,母不爱,美人身边的侍女便随口取了个名字使唤—— 姬厌。 第175章 原来你喜欢这样 沈皎醒来已是正午,她的思绪有些混乱。 此时的她,并非躺在那棵冤种枣子树上,而是在顾家替她准备的房间里。 “不过就是把你捆在树上了,至于难过成这样么?孤打得死结,根本不会掉。” 姬厌坐在床沿,见炸毛仓鼠醒了才凶巴巴念叨。 不知是睡得太久,还是睡得不太舒坦,沈皎眼里水雾蒙蒙,在烛光里闪烁不明。 姬厌不喜欢任何人笑,但他更不喜欢沈皎这幅黯然神伤的模样。 他双手各伸出一根食指,十分固执的挑起沈皎的嘴角。 “笑,孤都把你抱回来了,怎么还是一副愁死人的表情?” 沈皎没有配合暴君,她还在消化这个漫长而窒息的梦境。 姬厌得不到回应,烦躁得再次陈述:“孤都把你抱回来了。” 怎么还不笑? 姬厌想了想又道:“孤还主动给你盖了被子。” 这下,总能笑一笑了吧。 沈皎完全笑不出来,这个季节不算热,但肯定不冷。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巨山”,十床棉宛如压孙悟空的五指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别说笑了,她现在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刚刚持续发神不觉得,沈皎现在感觉她有点缺氧。 心里的压抑顿时烟消云散,她张张嘴,想问候暴君两句。 但又突然想起姬厌是个爹娘不疼,凄惨的小白菜。 沈皎暗叹一口气,罢了,还是继续抑郁吧。 她自力更生从棉被里爬出来,睡到面被子上面,浅浅当一下豌豆公主吧。 姬厌目露怪异的看着沈皎的动作,“原来你喜欢这样。” 沈皎不懂:“嗯?” 这样? 哪样? 半刻钟后。 沈皎跪坐在七米左右的棉被上,看着头顶触手可及的瓦片,又看着只能看清发顶的暴君,沉默了。 要不然…… 她还是问候两句吧。 “现在开心了吧?” 暴君的嗓音缓缓飘飘上来。 沈皎艰难的扯出一抹假笑:“……开心。” 姬厌隔空喊话:“开心你不笑?” 沈皎面无表情的张大嘴:“哈哈哈哈……” 她真的很开心。 如果可以,请再给她垫上数不清的棉被,让她直接开心到月亮上去! 姬厌满意了:“既然这么开心,那孤赏你再笑半个时辰。” 沈皎:“……” 虽然看不见姬厌的神色,但沈皎大抵能勾勒出他得意的小表情。 豌豆公主其实也不好当,棉被垫得太高,摇摇晃晃的。 这瞬间,沈皎又有种回到枣子树上的错觉。 她规规矩矩躺着,不敢大幅度动作,思绪乱飞。 沈皎在回想那个一言难尽的梦。 …… 虞儿公主得知梁五公子死讯的下一刻,太医喜上眉梢的道了三句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您有喜了! 喜? “父女乱伦,败坏伦理,怀了身子竟能称为喜?哈哈哈……” 虞儿公主惊讶的睁大眼睛,像是听到此生最好笑的笑话,她开始疯狂大笑。 笑得喘不过气,面红耳赤,泪流满面。 笑声无比凄厉,绕梁三日不绝,瞬间让沈皎有种穿破耳膜的错觉。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适,但她总算知晓暴君动不动就狂笑这点,是遗传的谁了。 “滚,给本宫滚,滚出去,都给本宫滚出去啊。” 虞儿公主笑着笑着,突然柳眉倒竖,怒踹太医。 太医一大把年纪,被这一脚踹得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手忙脚乱的扶住头顶上的帽子,大喊公主息怒。 余光里,太医瞥见一道明黄的身影,浑身一颤。 当即缩边边跪好,努力和墙体融合在一起,降低存在感。 虞儿公主亦是一眼看到燕帝,发疯一般冲过去,双手死死抓住燕帝的衣领。 力气太大,护甲戳破肌肤她也不在意。 虞儿公主嘶声力竭的质问:“你做的对不对?都是你做的是不是!他的死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从勾结外敌,到证据确凿都是你!” 燕帝看着被揪乱的龙袍,被蹭上些许血迹,厌恶的一把将虞儿公主推开。 燕帝虽然是个二不挂五的老色批,但多少还是有点看家本领在身上的。 虞儿公主宛如一颗球,穿过沈皎,撞在柱子上。 沈皎本能反应,下意识想扶住她,却只能抓出一缕风。 君王怒,宫殿内所有宫人大惊失色,登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大气不敢出。 数十名宫人却无人出声求饶。 无人求饶倒不是因为虞儿公主没有心腹,主要是这些宫人已不是最初伺候她的那批。 新换的宫人说好听点是服侍公主,难听些便是变相监视。 曾经那位要风得风的虞儿公主,早在月前便和梁五公子殉情死了。 这是除了虞儿公主本人,整个大燕都知道的传闻,民间对虞儿公主褒贬不一。 有说她不守礼节,不知礼数。 当然,在摇头晃脑咂嘴声中也会偶尔有人道一句,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可悲可叹。 这些事都是沈皎在大街小巷之中,东飘西晃得知的。 现在的虞儿公主,在外人眼里,是连开窗通风都得选在夜深人静夜晚的虞美人。 “是又如何?孤是皇帝,这大燕的天下都是孤的,不过杀个人而已,作为公主,竟是咋咋呼呼,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燕帝眼神里早无最初的痴念,他居高临下望着跟前狼狈不堪的少女。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梁五公子入狱之后,虞儿公主就再没有在梳妆台前出现过。 此时此刻的虞儿公主,未束发,未宽衣,脸色蜡黄,眼底青黑,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老了十岁。 沈皎记得有一日,虞儿公主为了假装和梁五公子偶遇,竟是硬生生描了两个时辰的眉。 见到梁五公子,她便问:“你瞧我今日与往日有哪里不同?” 梁五公子低着头,一板一眼的说:“并未不同。” 她天未亮就起床梳妆打扮,竟是没有半点区别? 虞儿公主恼羞成怒,“我不管,梁小五!你今天必须给我说个不一样出来!” 梁五公子知晓他若是装聋作瞎,这位长公主更是纠缠。 他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开口:“眉毛有点丑。” 这瞬间,沈皎倒吸一口气,这话是能说的吗! 她好似听到虞儿公主心碎的声音,人小姑娘精心画了两个时辰的眉毛,居然被说丑? 第176章 亲我一下吧陛下 这种话和头天湿敷半个小时后,第二天依旧被暗恋对象指出卡粉有什么区别? 代入感很强,沈皎依旧和虞儿公主一样生气了。 同样是姓梁,怎么人和人的差别这么大呢? 这孩子但凡学习到梁珩一点点的油嘴滑舌早就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虞儿公主羞愤不已:“不许说丑!” 梁五公子:“是公主让臣说的。” 虞儿公主:“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梁五公子:“嗯,实话实说。” 虞儿公主:“本宫命令你,夸本宫!” 当真是生气了,连本宫都说出来了。 “自欺欺人不是好习惯公主。”梁五公子总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一身傲骨。 沈皎:“……” 她站在二人中间,见证虞儿公主和梁五公子极限拉扯三百回。 尽管如此,梁五公子依旧倔强不屈,侍卫刀架脖子上了,都不肯夸赞一句。 虞儿公主终究愤怒的甩袖离去。 沈皎在梦境之中,只是一个观众,她并不了解任何人。 她一直将梁五公子当做钢铁不锈钢直男。 直到虞儿公主走后,她听见梁五公子喃喃自语:“好看,粗粗的像蚯蚓一样的眉毛也好看。” 沈皎:“……” 兄弟,要不还是别夸了。 这种话被虞儿公主听到,也许会更不开心。 …… “公主?” 听到燕帝的指责,虞儿公主撑着柱子摇摇晃晃站起来。 沈皎很担心虞儿公主闪到腰。 虞儿公主露出一抹甚是嘲讽的笑容:“父皇压在儿臣身上喘息的时候,可还记得儿臣是儿臣,是大燕长公主!” 燕帝面不改色:“你自然是大燕公主,不要怪孤,怪就怪你和你母亲生得相像,孤只是太爱你的母亲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体谅孤。” 沈皎:“???” 人渣禁止发言! 怀孕后惨遭接二连三打击的虞儿公主神经开始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她时常会对着空气问:“梁小五,她的眉毛好不好看?” “还像不像蚯蚓?” 尽管听不见,沈皎亦会配合着说:“不像,不像。” 虞儿公主十分排斥肚子的孩子,绝食抗议,日子一久,胎相不稳。 送饭的宫人转述燕帝的话,“若公主不能成功生下孩子,那陛下就会命人日日鞭打梁五公子的尸骸,让他死后亦不得安息。” 疯疯癫癫描眉的虞儿公主闻言,沉默了一下。 哑着嗓子开口:“本宫吃就是。” 宫人继续道:“陛下还说了,公主莫像之前有轻生的念想,梁家上下近百口人命都掌握在公主手里,公主也不想让梁五公子死后也埋怨您吧。” 虞儿公主闭上双眼,双手紧紧握着,止不住颤抖。 良久 缓缓而道:“本宫饿了。” …… 这场梦境很长,从寒冬到初秋,沈皎走马观花,看完了虞儿公主苦不堪言的半生。 她没能看到姬厌出生后的事情。 她不敢想象,在那种情况下出生的姬厌,过得有多么水生火热。 “怎么不笑了?”姬厌宛如一道幽灵飘到棉被上,抬手戳了戳沈皎的脸颊。 “是不是笑不出来,那孤给你讲个笑话。” 姬厌的嗓音略带凉意,不管沈皎是否同意,他已经面无表情的讲着他污秽的出生。 他语调起伏,眉眼弯弯,说的有趣极了。 这些事和沈皎梦到的大差不差,姬厌每说一句,她脑海就能立马浮现当时的场景。 “你说那女人是不是很蠢?老不死的狗东西早把梁家满门抄斩了,啧,她居然能忍到把孤生下来。” 姬厌说完,末了忍不住吐槽这么一句。 他偏头看着沈皎,缓缓靠近,“孤讲完了,你为什么还不笑?” 美颜近距离暴击,沈皎有点遭不住,往后缩了缩:“陛下,这不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姬厌捏着下巴深思了一会儿,眸色更发亮。 “确实不好笑,那你是不是觉得恶心?恶心就要大胆说出来,和那些议论纷纷的宫人一样,你快些说。” 沈皎在暴君满怀期待的目光下,一个劲儿摇头。 此时此刻,她的脑袋就是拨浪鼓! “为什么?”姬厌脸色骤然变得阴沉。 “所有人都觉得恶心,你为什么不觉得恶心,沈皎,你可知和孤说谎的下场吗?” 沈皎:“杀了我?” 姬厌点头:“对。” 沈皎问:“那我不是撒谎呢?” 姬厌当场愣住。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从未有人能心平气和的听完这件事。 父女乱伦的产物,他的存在是世间不能认同的肮脏玩意。 他不受世间万物接受,本就不该存活,死去才是最终的归宿。 对,他该死。 “孤该死。” “陛下,你看着我的眼睛。”沈皎学着姬厌平时的动作,颤抖着双手捧起他的脸。 姬厌抬头。 二人四目相对。 她嗓音轻缓而有力,“世间有一句话,叫一人做事一人当,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希望,陛下不要用父母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存在即有意义,陛下,为自己活一次好吗?” “意义?” 姬厌不屑:“能有什么意义?早死晚死都会死,活着的最后都会死。” 沈皎:“那遇到我呢?” 姬厌:“什么?” 沈皎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这次活下来,最有意思的一件事,便是认识了陛下。” 姬厌没听懂什么叫这次活下来,他眸色阴沉,直勾勾的盯着炸毛仓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姬厌语气凶狠:“知道还胡言乱语。” “陛下。”沈皎没有过度解释,她只是诚恳的建议,“您亲我一下,就能感受到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这是什么办法? 姬厌古怪的看着她,“不要。” 嘴对嘴什么的,真的很没意思。 “好,那我亲你。”沈皎闭眼,抬头吻了上去。 姬厌心尖一颤,像一尊不敢轻举妄动的石雕。 炸毛仓鼠骤然靠近的瞬间,他好似闻到一股清甜,约莫是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偷偷吃了糖。 他终年活在万丈深渊,暗无天日。 这刹那,漆黑一片的天好似有一抹光亮,像火,像星。 姬厌眼睫颤了颤,鬼使神差学着她闭上眼。 如此…… 那就放纵一下吧。 至少这一刻,他竟诡异的感受到,自己像是被悉心呵护的珍宝。 第177章 奇怪的走向 沈清丞在顾家待了两天也没能见到沈皎。 因为不管他去哪里堵沈皎,顾谙都会在最合适的时间,做最迅速的拦截。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想着去找小仙女的麻烦,有那位在,你根本近不了身的,放弃吧。” 顾谙从未见过像沈清丞这般轴的人。 他大哥要是这般轴,一天都不知道要被他爹揍多少遍。 沈清丞看着顾谙腰间的长鞭,若没猜错,鞭子上边的毒又换了一种。 他嗓音淡淡:“顾小公子今日又是凑巧路过?” 这两天他每次遇到顾谙的时候,顾谙都是用的这个借口。 什么叫又是凑巧路过…… 顾谙表情一凝,冷哼一声:“小爷是散步刚好散到这条路了而已,这是我家,我想在哪散步就在哪里散步,你管得着吗?” 他这两日都在观察沈清丞,发现沈清丞和沈清野虽然是打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但性格,人品和习惯都差别甚远。 比如说,他现在逼逼赖赖一大堆,若是沈清野,定会一个劲和他打嘴仗。 但沈清丞不同,他总是习惯沉默,要么动手,要么就用最简洁的语言表达意思。 真不愧是常年混迹军营里面的男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放心沈清丞见沈皎。 沈清野和沈语那副嘴脸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小仙女在安伯侯府过得度日如年。 堂堂安伯侯府的大姑娘,本该在繁华热闹的王城平安顺遂的度过漫长一生。 可事实却不尽人意,沈皎莫名其妙成为魏国舞姬,还被当做求和的玩物送去琅琊关。 而这一切的一切,这位看起来像个好人的沈世子却什么都不知道。 若真的关心沈皎这个亲妹妹,如何忍心让小仙女一个人独自在外流浪这么久。 顾谙虽然和沈皎认识的时间不算久。 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沈皎和传闻中所说的言论截然不同。 “听梁兄说,沈世子的伤已无大碍,我顾家虽然不差银子,但沈世子作为不速之客,一直赖着不走,也不太好,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送沈世子离开吧。” 顾谙一股脑儿说完,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突然扑面而来。 他面色一凛,凶巴巴道:“好啊,我敬你是条汉子,你竟然偷袭我!” 顾谙当即摸上腰间的长鞭,一派不打不罢休的架势。 沈清丞不得已又伸出一只手摁住顾谙拿长鞭的手腕,“别动。” 顾谙莫名其妙听出沈清丞嗓音里不明显的叹气。 也不是单纯叹气,还夹杂着某种笑意和无奈? “我只是想帮你拂去肩膀上的落蜂。” 沈清丞轻轻拍了拍顾谙的肩膀,便松开手,后退两步,回到最初的位置。 他这才启唇开口:“我会离开,但走之前,我想见她一面。” 在顾谙拒绝之前,沈清丞又说:“如果你不放心我,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其实蛮心酸的,从未想过,见自家妹子一面会如此艰难险阻。 …… 夜空如洗,繁星点缀。 少女一身火红轻盈长裙,风拂过,红纱漫天,宛如一阵缥缈轻雾弥漫开来,如梦似幻。 沈皎歪头时,发髻中的金铃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不知道沈清丞找她所为何事,但传消息的人是顾谙,倒是让她意外。 前几天大打出手的三人,此时此刻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心情挺奇妙的。 “我要走了,但我住在城中最大的那间客栈。”沈清丞语气突然有些生硬。 旁人说出这种话来,会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而沈世子,就好像在汇报军情一般严肃。 对上沈皎疑惑的目光,沈清丞连最后一句“你有什么事记得找我”都不敢说出口。 顾谙:“……” 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沈清丞这张嘴压根没有沈清野的臭。 别说说点不好听的话了,感觉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的。 你走就走啊,为什么要和我汇报……沈皎沉吟道:“哦,好的。” 听到沈世子三个字从沈皎嘴里说出来,沈清丞的手指不受控制紧了紧。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世子的称号是世子,而不是大哥,哥哥什么的。 “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沈清丞又喝了一杯茶。 这位沈世子还挺喜欢喝茶的,半柱香功夫都喝了六杯茶了。 莫非…… 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要带点走吗?”沈皎想了想道。 沈清丞:“什么?” 沈皎指着茶盏中的菊花,“就是菊花茶,我看沈世子好像很喜欢喝,这是我前两天和顾夫人一起晒的,一会儿可以给沈世子装些带走。” 堂堂世子爷想喝点菊花茶,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她不表示一下就显得十分不上道。 顾谙大彻大悟。 怪不得沈清丞临走前,一定要来见小仙女一面,敢情是这个原因。 沈清丞:“……” 什么菊花? 他怎么听不懂。 他只知道,一紧张就喜欢喝水是他从小到大的小习惯。 沈清丞告辞顾家的时候,手里拎着两斤菊花茶和一盆菊花。 沈皎给了一斤,顾夫人听说后,也塞了一斤给他。 至于这盆菊花,是顾谙悄悄咪咪从他爹院子顺的。 他道:“想吃就自己种,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学会自力更生,堂堂八尺男儿郎如何好意思向姑娘家伸手讨要东西的。” 沈清丞:“……” 他抬头望着满目星空,事情演变成这样,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沈清丞走下台阶,转角便看到一道清傲矜贵的身影。 暴君为何会在此处? 沈清丞面色一紧,唤道:“陛下。” 姬厌盯着他看了两眼,眸底深深,不知在想什么,却叫人捉摸不透。 他嗓音寒凉:“沈清丞,在你下次忍不住想告知她与安伯侯府上关系的时候,最好带上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她为什么会从护国寺出现在在魏国的解释。” “否则,孤会毫不犹疑取掉你的舌头。” 沈清丞颔首:“臣知晓了。” ……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晨曦微露。 一缕朦胧的光透过半开的窗,落在梳妆台上的半角。 沈皎打着哈欠,脑袋不受控制,不停点头。 今日是醉膳轩推出小龙虾菜系的日子,她起个大早也是为了这事。 事实证明,长时间不早起,偶然早起一次,整个人都是懵的。 第178章 沈语的头头是道 沈皎就跟上数学课打瞌睡一般,一个劲不受控制的磕头。 姬厌正在给炸毛仓鼠绾发,见状,他眸子微眯,放下梳子,若有所思。 他推门出去。 沈皎不知道暴君要去干什么,她正在和周公搏斗,感觉眼皮十分沉重。 不一会儿,姬厌就回来了。 他找顾夫人要了尊观音菩萨,放在沈皎身前的梳妆台上。 看着炸毛仓鼠很有规律的磕头,姬厌甚是满意,继续慢慢悠悠给沈皎梳头。 他杀人很随性,梳头这种小事却过分精细,发髻发饰如何搭配,他都要仔细思量一番。 插上最后一支金簪,姬厌拿起眉笔,二指抬起沈皎的下巴,一笔一划的给她描眉。 “这里什么时候有尊菩萨?”沈皎总算缓过神,眼里的朦胧散尽,逐渐清醒。 姬厌面不改色的说:“一直都有。” 是吗?那我怎么毫无印象……沈皎十分疑惑。 门外突然传来丫鬟请她出门的声音。 一个菩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皎不在多想,带着暴君乘上马车,直奔醉膳轩而去。 …… 三皇子府。 “语儿姑娘,你当真确定这样可以行得通?” “自然,三皇子不是说过,前些日子的顾家对诅咒恶虫的事情并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建议么?” 沈语淡定的点头,为了增加说服力,她的语气十分的肯定。 三皇子果然很吃这套,一个有才华的大家闺秀总是格外令人着迷。 他道:“是这样的。” 沈语道:“如此的话,那就说明顾家针对幽兰河的解决方法可能是我家姐姐提出来的。” 三皇子眉头不由一皱。 沈语饱读诗书,如此聪慧,他担心沈皎也能给顾家一些可行的点子。 “三皇子无须担心。”沈语从三皇子的表情当中就读懂他的意思。 沈清野不在现场,她说话更加直白,缓缓道:“我那位姐姐自来是不爱读书的,肚子里面没有几两墨水,若是问她哪家的胭脂好用,她定能滔滔不绝,但若是问有诅咒恶虫这类的问题,她恐怕一个字都说不上来的。” 三皇子半信半疑:“当真?” 沈语抿了抿嘴唇:“我和她打小一个屋檐下长大,没人比我更了解她。” 大燕的豪门八卦传的再沸沸扬扬,总不至于传到千里迢迢的南疆来。 三皇子还不知道沈语是安伯侯收养的女儿。 但一个大家族里面三妻四妾甚是正常,他以为沈皎是安伯侯哪个受宠小妾生的女儿。 再受宠的庶女也不可能比正室所出的优秀。 三皇子心思已动,但还是假装犹豫一下,“语儿姑娘,你可知,这火油是军队用的,少之甚少,十分珍贵,若是不能解决问题,后果相当严重。” 沈语淡定自若的开口:“自然知晓,我大哥是大燕威风凛凛的驻南将军,这些常识我都懂,三皇子,富贵险中求,有时候就是因为过于畏手畏脚,才会错失很多表现自己的机会。” 见三皇子手指不由寸寸捏紧,沈语就知他将此话听进去了。 她继续说:“一位帝王一生当中会有十几二十位皇子,可是彰显能力的机会却少之又少,这些都需要三皇子自己把握的。” “语儿姑娘言之有理。”三皇子招手,让管家周叔赶紧去准备火油。 周叔若有所思的看了沈语一眼,当即应声而去。 沈语:“书上还有几句话,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三皇子只需要将火油分发到各家各户,让所有人行动起来焚烧诅咒恶虫,比仅仅只动用朝廷之力要力半功倍。” 主要是南疆帝明令让三皇子辅助顾家,并没有支派其他可以随意调遣的人手。 “火油燃烧时间久,与水互不相容,这样子焚烧起来更为简单便捷。”沈语喝了一口清茶,眉头不由一皱。 三皇子瞧见,又让人重新沏了一壶热茶招待。 三皇子府上的下人对沈语目前在三皇子心目中的地位立马有了一个新的界定。 “可是语儿姑娘,火油价格不菲,南疆这些年来,火油用量都十分拘谨。” 这是三皇子比较忧虑的一件事。 他常年流连酒楼美色,花销甚大,三皇子府的财产保证衣食无忧可以,但若是买火油,便是冰山一角。 闻言,沈语忽而笑了,“这事岂不是更加好办,那就让百姓集资呀。” 让百姓集资? 三皇子只听说过让贵胄门第集资,毕竟有钱嘛,“一群粗布麻衣的平头老百姓能有什么钱?” 沈语摇头:“书上又说了,积少成多,滴水石穿,一个百姓的钱是不多,但盛城可是有这么多人口的啊,只要每个人都奉献一份力量,不就是一笔巨大的钱财了?” 听到这里,三皇子眼眸突然亮了,赶紧将沈语的建议全部安排下去。 …… 盛城最大酒楼当属醉膳轩,不仅装修华丽高端,菜品质量很好,服务也是相当周到。 来这里的吃饭的人,非富即贵,听说有时候顾客打赏小二的小费,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到头的伙食费。 因此,醉膳轩的小二工作都特别积极认真。 “关三爷来啦,可还是老地方天字五号房?” 小二笑容卑敬,说着就领路往楼上去,这位关三爷可是东家好友。 “不必,今日就坐大堂。”关三爷叫住小二。 小二诧异,但还是领着关三爷一家人往靠窗的空桌走去。 关家姑娘年纪尚小,不过五六岁。 小萝卜头第一次在大堂吃饭,并不觉得不适应,反而倍感新奇,端着一双清澈的的大眼睛,东张西望。 她忽而指着窗外,脆生生的大喊:“有仙子!娘亲快看。” “哪里有仙子?”关夫人看去,只有匆匆忙忙的行人。 她哭笑不得,摸了摸小萝卜头的脑袋,“可是嬷嬷又给你将神话故事了?” 关家夫妇还有一位儿子,已经成家。 女儿算是老来得子,倍受宠爱,平日里奶娘和嬷嬷会讲些神话故事哄她睡觉。 “刚刚真的有仙子嘛!她穿漂亮红色的裙子,仙子还对我笑了,很好看,很好看的。” 小萝卜头不满母亲的敷衍,她双手撑着肉嘟嘟的小脸,说的一板一眼的。 她不再搭理母亲,双手合十,悄悄祈祷可以再见仙子一眼。 第179章 砸招牌 继关三爷一家三口之后,又陆续来了许多在盛城有头有脸的客人。 跑堂小二一刻不敢松懈。 左侍郎夫妻,丞相爷孙,李大人与他的三个儿子,还有王老爷和……他的七房红橙黄绿青蓝紫色系的小妾? 跑堂小二忍不住暗道,今日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日子? 王老爷平日七天带一个来,今儿个刮东南风?竟然一天带七个来了! 说起王老爷的家事也甚是稀奇。 王夫人难产去世后,王老爷郁郁寡欢,后来虽隔三差五招个妾室,但从不曾娶做续弦。 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庶子诞生。 更离谱的是,旁人家的妾室明争暗斗,那叫一个乌烟瘴气,头破血流。 而王大人五颜六色的七朵娇花不一样,她们年纪的不过双十年华,年长些的也不过三十多岁。 七位妾室待在一起,不仅不争不吵,反而相亲相爱,和和睦睦,互相谦让…… 一整个其乐融融的状态。 跑堂小二暗叹,盛城人人私下都在议论王老爷,却人人都想成为王老爷。 “掌柜的,今儿个到底是吹了哪门子邪风,怎么一个二个的贵人放着舒舒服服的雅间不坐,全部坐大堂里面了。” 往常这个点,跑堂小二楼上楼下来回折腾,腿都快散架了。 突然闲下来,还怪不适应。 主要还是因为跑雅间的话有小费拿。 掌柜拨算盘的动作没停,头也没抬。 “山珍海味吃多了总得吃点瓜果蔬菜清清肠胃,不管坐哪,都打起精神来给我伺候好了。” 跑堂小二应道:“诶,小的晓得,可是掌柜的,那劳什子诅咒恶虫真得要加在菜品里面吗?那玩意又黑又丑,壳硬得硌牙,当真能吃?” 听到这里,掌柜的放下算盘,焦灼得叹了口气。 “问这些作甚,只需记得这是东家的交代就行。” 醉膳轩并不是祖传家业,是顾老爷独自创立出来的酒楼。 莫说盛城,就拿整个南疆来说,大大小小的酒楼也是数不胜数。 而醉膳轩作为后起之秀,能在众多酒楼之中脱颖而出,口碑和味道皆位居第一,一路走来的心酸和困难不言而喻。 掌柜的在顾家干了近十年,醉膳轩在他眼里就跟亲生儿子一样重要。 眼下顾老爷为了解决幽兰河这个烫手山芋,不得将诅咒恶虫做成一盘菜,颇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意味。 掌柜的看着大堂里的贵客。 这些贵人平日和东家关系交好,今日接二连三来此,吃饭事小,怕也是为了诅咒恶虫这事。 只是那种恶心玩意,当真能吃么? 完全难以下咽啊。 但他不能说。 “行了,东家自有考量,东家一会儿会过来,赶紧忙去吧,休要偷懒。”掌柜的有些郁闷的摆摆手,继续算账。 一听东家顾老爷要过来,跑堂小二就跟见到山中老虎似的,当即跑开,更加努力工作去了。 “李掌柜!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算账?” 小二前脚刚走,一道陌生的身影后脚就风风火火的站在同样的位置。 这人身材微胖,着一身暗青色锦服,脸却有点狭窄,气急败坏时,双颊格外突出,看起来甚是不好惹。 他怎么来了? 李掌柜眉头不动声色皱了一下,抬头问候一句:“原来是钱掌柜,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有什么事吗?” 盛城有两家醉膳轩。 李掌柜管理的这家,位置稍偏。 而这位钱掌柜管理的那家酒楼,位处城中。 城中的酒楼生意照旧红火,只是每月盈利和李掌柜相比,总是要逊色一些。 这让钱掌柜很是抬不起头,明里暗里都不太待见李掌柜。 日子一长,两人的关系也就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装模做样的和平。 钱掌柜二话不说,直接抢走李掌柜手下的算盘放在一旁。 “你说我来是为了什么事?难不成我还能来找你聊天来的?” 大堂里的贵客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主,李掌柜领着钱掌柜往后院走。 二人站在走廊尽头,这个时间段通常没人会来这里。 “你说东家这到底什么意思?诅咒恶虫人人谈而弃之,他居然想将其做成一道菜?这简直是疯了!这想法简直疯狂至极。” 钱掌柜性子太急,说话总是不把风的。 李掌柜假装挠痒,抬手挡了挡险些喷他满脸的口水。 他还算比较淡定:“钱掌柜急什么?说句实在话,这醉膳轩是东家的,东家的意思我们这些打工的还能不听不从不成?只需无条件服从要求就是了。” “什么叫我们这些打工的,合着这么些年我辛辛苦苦经营的酒楼,眼看招牌要被砸的稀碎,我还不能发两句牢骚了?”钱掌柜脸色不好看。 你这不是已经在发牢骚了……李掌柜无奈中点头:“那你发吧。” 发牢骚这种事,就跟讲相声差不多,单方面叭叭总是很没意思,得需要有人主动捧哏才行。 钱掌柜看着打三棒都蹦不出一个屁来李掌柜,心里更是发堵。 “将诅咒恶虫这玩意加在菜谱上始终不妥,一锅汤里面混入了老鼠屎,这像什么话?” “嗯,钱掌柜说的有道理。”李掌柜依旧平和。 “不过这些话你与我说无用,你该去找东家说。” 莫看顾老爷平日看起来十分和善,能称为南疆首富的人真的会是善茬吗? 这不可能。 钱掌柜哪里敢和顾老爷叫嚣呢? 这年头给工钱的可都是不能惹的大爷! 一年到头,想来醉膳轩当小二的人争得头破血流,因为顾家给的月钱比普通的高三倍。 更别提当掌柜的的月钱了。 钱掌柜来找李掌柜,也是想怂恿李掌柜去当这只出头鸟。 岂知,李掌柜这个黑心肝没没良心的,居然喊他独自去找东家理论? 好一个自私自利之人! 钱掌柜左右环顾,见没人,这才压低声音继续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世人对诅咒恶虫的怨念有多深你也知道,真做成菜,这醉膳轩的生意迟早得被旁边的五香楼抢得一干二净,届时,你我的名声也会遭拖累。” 五香楼是年初新开的一家酒楼,地理位置选得十分优秀,就在醉膳轩旁边一条街。 生意虽比不上醉膳轩,但也是不相上下。 菜品味道不错,新开的时候钱掌柜去悄悄吃过两次。 第180章 没让沈皎偿命已是仁至义尽 闻言,李掌柜皱起眉。 他盯着钱掌柜:“钱掌柜这话说着怕是不妥。” 顾家此时面临巨大的困难,大家需要贡献自己最大的力量,鼎力相助才是。 他们与顾家,与醉膳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怎么能涨他人气势,灭自家威风呢? 钱掌柜毫不在意:“你干嘛这幅神情,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李掌柜不想多谈这些,看到不远处犹豫不前的小二,当即道:“奉劝钱掌柜这些话还是吞回肚子里,莫要传到东家耳朵里才是,我还有有事,先走一步。” 他走了两步,脚步忽而一顿:“恕我直言,钱掌柜当年逃来盛城避难时,差点饿死街头,若不是东家大发善心出手相救,钱掌柜此时此刻也不知会在何处,还能不能是钱掌柜亦很难说。” 李掌柜说完就走了。 钱掌柜站在原地,他目光逐渐变得阴沉。 他当掌柜的十多年了,经营生意也有独到的见解,如今也算小有名气,如果让这事坏了他的名声…… 钱掌柜捏紧拳头,他绝不允许! …… 沈皎一行人并没有直接去醉膳轩,而是坐在醉膳轩对面的茶楼,观望里面的动静。 “那小姑娘真可爱。”她随口道。 姬厌随意扫了一眼,轻嗤:“流口水的小萝卜有什么好看的。” 沈皎:“???” 小萝卜? 莫不是在大暴君眼里,人类都是群行走成精的萝卜呗? “我也是萝卜吗?”沈皎有点好奇。 姬厌心情不错的时候,眼尾总是微微上扬。 “不,你不是。” 沈皎心道,不是就好,我这么美,就算被形容成一颗眉清目秀的萝卜也不会很开心…… 茶水有点烫,她看着茶盏中打旋转圈的茶叶,“那我是什么?” 姬厌沉默了一下:“反正不是萝卜。” 不是萝卜那是什么?沈皎总觉得暴君脑子里的东西不太正常。 她试探般的猜测:“是活物还是死物?” 姬厌眉尾轻佻:“自然是活物,孤不喜欢死物。” 这下,沈皎也顾不得询问是什么活物了,她双手撑着脸看着暴君,眉眼弯弯似月牙,笑意盈盈胜春秋。 “照这个说法,四舍五入一下,陛下是喜欢我咯?” 姬厌平静无波的神色莫名染上一抹古怪。 他戳了戳沈皎的脸颊:“强词夺理。” 沈皎:“那到底是不是?” 姬厌:“不是。” 沈皎:“陛下,您就说是会怎么样?” 姬厌胡说八道:“会牙疼。” 沈皎:“……”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牙拔光! 一张方桌四个人,梁珩单身二十多年,有些受不了对面这两人打情骂俏。 莫说女子善变,男子亦是善变的。 且拿暴君来说,前两天还在凶巴巴的扬言要和沈妹妹回归正道,现在又是一副完全将说过的话当过往云烟的姿态。 唉,即将坠入爱河的男人呐。 梁珩摇摇头,他转头想找顾谙聊聊天。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顾谙动动鼻子,突然往窗户方向猛的一嗅。 梁珩打趣道:“莫非是来自家族产业的熟悉?” “不是。”顾谙摇头,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是沈清丞的味道。” “吧嗒——”一声。 梁珩手中的茶杯掉在桌上,好在还没倒上热茶。 他扶起茶盏,一时间不是很想聊天了。 梁珩欲哭无泪,孤独哪里是他和顾谙呢? 孤独的从来只有他。 “沈清丞?”闻言,沈皎有些好奇,探出脑袋的往醉膳轩的门口看去。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道风姿卓越,气场不凡的身影格外醒目。 果然是沈清丞,不仅仅是沈世子,他身后还有一个不是很想见到的人,沈清野。 沈语居然不在? 还真是难得。 沈皎不由感叹。 不得不说,上天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另外那道窗的质量绝对杠杠的。 顾小友虽然晕人,常年戴着面具,但嗅觉和听觉过分灵敏和准确。 …… 虽然沈清野和沈语暂住在三皇子府,但沈清丞直言拒绝了三皇子的邀请,依旧住在客栈。 一是因为他身为大燕将军,和南疆皇子走得太近不算好事。 二是因为他担心沈皎如果来找他的话,会找不到他。 不过,她已不是从前那个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要糖葫芦的小丫头了。 多半…… 再也不会主动找他这个不负责的大哥。 在顾家这两天,顾谙那张嘴亦是不把风,他随便套套话,就将顾家解决幽兰河问题的方法给套出来了。 顾谙怕他不信,还专门叫厨子给他做了盘小龙虾。 虽然沈清丞只吃了两只,剩下的小龙虾尽数进了顾谙的肚子,他也品尝到小龙虾是何等的美味。 当顾谙告知沈清丞,这方法是出自沈皎时。 沈清丞一时恍惚,原来,他已经很久不曾了解过她了吗? 得知醉膳轩今日推出小龙虾菜系,沈清丞便将沈清野和沈语带来撑场子。 不过,他没有直接说实话,只是寻了一个和沈皎一块在醉膳轩用膳的借口而已。 “啊?大哥,三皇子约了我聊事情,可能不太有时间去,你可以替我向姐姐问声好吗?” 当沈清丞刚提起这事,沈语想都没想,就立马拒绝。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去和沈皎吃饭?那不是纯纯浪费时间吗? 沈清丞偏头,目光沉了沉:“你真不去?” 沈语被这眼神看得心中一凛,她咬着下唇解释:“大哥,不是我不想去,主要是,三皇子和我有重要的事,实在走不开。” “大哥,不就是吃顿饭嘛,不去就不去呗,反正语儿也不喜欢沈皎,你硬逼她去,岂不是影响语儿食欲?”沈清野主动帮腔。 “影响她的食欲?你平时就是这么说话的?可还记得沈皎是你的谁?”沈清丞冷笑。 他这下总算明白,为何连顾谙提起沈清野就咬牙切齿了,若不是亲弟弟,他真的很想踹断沈清野的脊梁骨。 看沈清丞好似真的很生气,沈语忙道:“大哥莫气,我去就是……” 沈清丞压根不理会沈语求情,并没有看她一眼。 他只是看着沈清野,语气冰冷:“说话,连回答都不会了吗!” 沈清野捏紧拳头,眼眶充血,“大哥,从她害死桂嬷嬷那天起,我就发誓,她再不是我沈清野的妹妹,我沈清野此生的妹妹,只有沈语一个!杀人偿命,我没让她赔桂嬷嬷那条命已经是仁至义尽……” 第181章 怎么不甜 “啪——” 沈清丞抬手,毫不留情给了沈清野一巴掌。 他沉声道:“沈清野,你脱口而出的这些话,真是叫我失望。” 这巴掌沈清丞并未手下留情。 沈清野的脑袋往左偏到极致,嘴角瞬时滑出一丝血迹。 “二哥!”沈语惊呼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大哥,你怎么可以打二哥呢!” 她万万没想到沈清丞会因为区区几句话就动手,准确来说,她压根没想过沈清丞会动手。 沈清丞是安伯侯长子,还是弟弟妹妹们的兄长。 他为人虽然严厉,但向来赏罚分明,平日里,就算沈清野和沈清风惹多大的麻烦,他罚归罚,却从未动过手。 这还是第一次。 沈语心绪不宁。 这种类似的话沈清野不是第一次说,可为什么偏偏这次沈清丞如此大的火气? 沈清丞去找沈皎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的发展方向逐渐偏离她所计划的轨道,沈语心里隐隐不安。 她上前拉住沈清野的袖子,示意他弯腰,想替擦去嘴角的血。 “我没事,语儿,你先进去吧,三皇子不是还要和你商量事情么?” 沈清野的侧脸逐渐红肿,他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却笑不出来。 沈语看着三皇子府侯着的管家,衡量片刻,立马放开沈清野的手。 “二哥,等我办好事,就来找你。” 沈语松手的速度过于迅速,沈清野有点愣。 但看到她迫不及待的角度,点了点头:“去吧。” 沈语看了沈清丞一眼。 由于沈清丞打了沈清野,她故意闹脾气没理沈清丞,直接进了三皇子府。 不过沈清丞也没搭理她就是了。 “大哥……”沈清野垂着头,支支吾吾的开口:“我……” “不必向我解释。”沈清丞出言打断。 他语气冷淡:“这巴掌是我替娘打的,你也不必向我道歉,你该道歉的人从来不是我。” 沈清野这才慌了:“等我回去就去和娘道歉。” 是他过于鲁莽,是他忘记,兄妹几人当中,娘最疼的就属沈皎。 娘生沈皎时难产,差点命丧黄泉,好在当时熬住了。 娘时常最喜欢念叨的一句话就是,她这条命是沈皎向老天求情,强留下来的。 这些年,他与沈皎的关系十分恶劣,恶化严重,想来娘的心里定非常不好受的。 是他没注意,沈清野此时此刻很是后悔。 沈清丞静静看着沈清野,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还是没明白,罢了,走吧。” 什么没明白? 他觉得他反思得一针见血,沈清野揉了揉嘴角,跟上沈清丞的脚步。 …… 沈清丞带着沈清野到醉膳轩门口,听着门口小二绘声绘色的介绍醉膳轩特色菜品时,他总感觉有道目光在打量他。 于是一抬头,便和沈皎四目相对。 小妮子眼底闪过惊讶,是在惊讶什么? 是没想过他会来支持她提出的解决方法吗? 原来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在她心里竟会如此震惊的吗? 沈清丞他看了看嘴角红肿着的沈清野,心情很是复杂。 沈清野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心里咯噔,他委屈巴巴捂着脸后退两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大哥很想再给他两巴掌? 沈清野有点后悔来吃这顿饭了,早晓得,还不如和沈语一起待在三皇子府呢。 虽然他也不喜欢那个装腔作势,狐假虎威的三皇子,但总比挨爱的敲打好一些。 沈皎并不知道沈清丞的想法,她为表惊讶,朝顾谙竖起大拇指。 “朋友,你这嗅觉奈何一个牛字了得。” 顾谙不好意思笑了笑:“哪有这么厉害,基本操作。” 他的眼睛本就是个摆设,若是嗅觉听觉再愚钝些,他爹可真得实施三胎计划了。 梁珩道:“既然这么灵,你快给我嗅一嗅,我心上人在哪?” 沈皎:“……” 姬厌:“……” 顾谙:“……” 一个还不存在且不知在何处的人如何能闻到? 他能注意到沈清丞,主要是沈清丞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不同于女子身上的胭脂和香膏,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清香。 “睡一觉吧,梦里有。”顾谙委婉建议。 梁珩摇头:“啧,好一个区别对待!”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不是正儿八经想找个谈婚论嫁的姑娘。 梁珩只是单纯说个玩笑话。 天底下的漂亮妹妹数不胜数,为了一枝花而放弃整片森林? 梁珩摊开折扇往走廊边上走去,朝对面楼的小娘子抛了个媚眼。 见状,沈皎想起什么。 凑近姬厌,悄悄问:“陛下,小神医既然是世家子弟,当初梁家还没倒台的时候,应该有给小神医介绍一门亲事吧?” 她猜测,世家为了稳固地位,应该会相互联姻,作为彼此帮扶的桥梁和纽带。 炸毛仓鼠突然靠近的瞬间,姬厌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幽幽茶香。 奇怪的是,茶香该是清香四溢,为何他闻着有些甜腻? 莫非是茶水的原因? “确实有一个,岑家的,岑老爷子犯了事,岑家尽数受牵连,他所谓的未婚妻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好似被送去尼姑庵了。” 沈皎更加小声:“终生不可还俗?” 姬厌道:“终生不可还俗。” 沈皎头一次听到梁珩的八卦,这又是什么虐恋故事? “他们认识吗?” 如果梁珩和小未婚妻不熟,哪也不算悲哀。 姬厌笑了一下:“青梅竹马,你说呢?” 沈皎叹了一口气:“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这样好可怜。” 姬厌眸子眯了眯,“可怜么?并没有什么好可怜的。” 说罢,他端起沈皎身前的茶盏饮了一口。 暴君当即蹙起眉,不好喝,茶水并不甜。 沈皎:“……” 她甚是疑惑。 不是,每个人都每个人的茶杯,干嘛喝她的? 她好不容易才放凉的! 最重要的是,都是从一个茶壶里面倒出来的茶水,毫无差别,姬厌为什么要喝她这杯? 难道是奇怪的心理原因作祟? 比如说别人妈妈做的饭要比自己妈妈做到好吃? 同样一包辣条,拿在朋友手里的那包尤其要美味一点? 所以,暴君是觉得她这杯要格外好喝一些? 沈皎的茶杯被抢走,她退而求其次,只好喝姬厌这杯。 第182章 顾家是黑心肝 岂料,她刚端到手里,被姬厌再次抢走,咕噜咕噜豪饮一口。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更加难喝! 奇怪。 还是不甜! 普及八卦的暴君忽而觉得心情有点烦躁,主要是那瞬间的甜腻过于香沁。 莫名让人有种置身于蜜蜂琼浆之中的错觉。 甚至,比他在琅琊关时常喝的蜜水还要甜上几分。 沈皎:“……” 怎么!抢来的更好喝? 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 “你快点像刚刚一样。”不让人喝茶的暴君随手扔掉茶盏,开始指挥炸毛仓鼠。 故意破坏茶具,远远观望的小二差点就要呵斥,顾谙为保小二性命,眼疾手快抛了锭银子过去。 得了银子的小二顿时喜上眉梢,乐呵呵走了。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沈皎完全听不懂暴君的要求:“哪样?” 主要是,她还在好奇小神医的情史。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显然不太适合快快乐乐吃瓜。 姬厌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发顶道:“就像刚刚那样,靠近孤,和孤说话。” 你老人家是喝茶喝醉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还是说早起不仅影响脑子,还影响耳朵,要凑近些才听得见? 沈皎心里逼逼赖赖不消停,面上却乖乖巧巧的靠近,“是这样吗陛下?” 姬厌不满意:“再靠近些。” 沈皎便靠近些:“这样呢?” “再近些。” “这样……” “再近再近。” 沈皎沉默片刻,捏紧手指似笑非笑,“这样总可以了吧?陛下。” “你又靠得太近了。”姬厌面无表情的将把脸埋在他发间的炸毛仓鼠提起来。 沈皎:“……” 你还真是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难伺候。 好巧不巧,这瞬间暴君又感受到那摸无迹可寻的甜蜜。 这次不仅仅是鼻腔,更为离谱,竟是一不小心就钻进了胸腔混进他冰冷沉寂的心。 姬厌暗道怪哉,又把人摁回头发丛里面。 沈皎很是庆幸她没涂粉脂。 姬厌:“罢了,就这样也挺好。” 沈皎:“……” 也挺好? 好你大爷的,她快被憋死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轮红日挂在天空,清透的光芒洒向大地,好似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纱。 醉膳轩向来生意兴隆,不过,今天的客人更外爆棚,座无虚席。 路过的百姓人来人往,忍不住频频侧目观望。 众人不约而同好奇,醉膳轩到底是推出了什么新菜品,居然这般吸引人。 有的人吃不起醉膳轩,又实在好奇得紧,来来回回在这条街路过了不下十次。 有的人吃得起醉膳轩,却不是常客,一年到头也就来一两次。 他们心里痒痒,拉住醉膳轩找招客的小二问:“小二哥,这次又是推出什么新菜品啦?” “定是研究了很久的新菜,醉膳轩的新品色香味俱全,就没有难吃的。” “若不是今日来的不是时候,人太多了,我也想进去尝尝鲜。” 小二面色染上为难,这些问题搁平时询问的话,他定是滔滔不绝。 可今日哪里有什么好菜? 后厨只有一堆令人头皮发麻的诅咒恶虫。 小二干笑两声:“这次新品是小龙虾。” “小龙虾?小龙虾是什么?” 小二解释:“小龙虾就是小龙虾呀。”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此物。” “巧了不是,我游离四方,也从未听说过。” “可是,没听说才更需要尝一尝嘛。” 几人跃跃欲试。 小二心道,没听说才会想尝一尝吧,要是知晓小龙虾就是诅咒恶虫,贵客都得走得空空荡荡? 室内与外面的情况相差无二,贵客们交头接耳,亦是在讨论小龙虾。 关三爷为了照顾顾老爷的生意,率先分别点了三盘麻辣小龙虾和三盘蒜蓉小龙虾。 隔壁桌见状,纷纷效仿,王老爷带着七位妾室,点了数十盘小龙虾。 “大哥,这小龙虾是何物?”沈清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龙虾就是小龙虾。”沈清丞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对面的茶楼处。 沈清野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他问:“大哥,你不是说和沈皎一起用午饭么?人呢?咱们等了她这么久都还没来,竟是摆谱!” 他本来想说毫无教养,但想起家中老娘和疼痛难忍的嘴角,硬生生换了个说法。 “她没有摆谱。”沈清丞盯了许久,却再没看见沈皎一眼。 “是我没告知她,如果她碰巧来了,也许能一起吃饭。” 没告知她?沈清野有点看不懂自家大哥,但不敢多问。 算了,不来才好呢。 看见沈皎那副嘴脸就烦恶心,谁吃得下饭?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要是沈语在就好……想到这,沈清野的思绪突然卡了一下。 脑海里浮现出沈语迫不及待松手去见三皇子的样子。 没事没事,他是二哥,一定比那破三皇子重要,语儿只是有事。 沈清野不停安慰自己他在沈语心中很重要。 小二走过来时,沈清丞也点了十盘小龙虾。 在场众人的情绪都挺不错,跃跃欲试,因为醉膳轩每次都新菜品都不会让人失望。 想必这一次也是。 …… 风声传出去没多久,大街小巷的行人都在探讨小龙虾。 显然对这新奇的事物十分好奇。 “听说醉膳轩的新菜品叫做小龙虾,很好吃。” “你吃过吗?就很好吃?” “没有吃过,但是醉膳轩这么多年,每道菜都不会让人失望,肯定很美味。” “噗嗤——”一声,听到这些话,身后一位中年男子突然笑出了声。 他冷笑道:“笑死我了,什么小龙虾,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的诅咒恶虫而已!” “你胡说什么?诅咒恶虫怎么可以做成一盘菜呢?醉膳轩作为盛城最大的酒楼怎么可能做这种欺骗消费者的事情!你谁啊?这么胡言乱语,不会是顾家的对敌吧。”行人立马反驳道。 顾老爷身为首富,时常救助灾民,从不克扣工勤,压榨帮工,路人缘很是不错。 这时,另一个人盯着中年男人仔细端详了几秒,“我认识他,他好像是醉膳轩的掌柜。” “什么?他是醉膳轩的掌柜?” “掌柜说的话肯定是真的,他总不能砸自家的招牌吧?” 想到这层,大家登时脸色大变。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醉膳轩居然用诅咒恶虫做菜,顾家这个黑心肝,这是要搞死我们呀。” 第183章 我替姐姐道歉 “怪不得顾家要打乱神女献祭,敢情是打的这种主意,顾家想钱想疯了吗,难道不怕遭报应!” “有钱人果然没一个良心好的,诅咒恶虫要是能吃,我立马把我媳妇休回娘家!” 因钱掌柜的几句话,众人止不住骂骂咧咧,对顾家的印象当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顷刻间,顾家常年来所做的善事皆被抛到脑后,还被说成装模作样。 但也有人不愿相信钱掌柜。 说他定是和顾老爷闹了矛盾,这才故意说这些抹黑醉膳轩的招牌。 “我会故意抹黑醉膳轩?” 钱掌柜冷哼一声:“这位小兄弟,做人呢,还是得有良心,顾老爷待我有恩,我如何也做不出故意抹黑醉膳轩招牌的事。”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那人又问钱掌柜原因。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心中始终记着道德底线四个字,请问世人谁不爱钱?我也爱,可钱财始终赚不完,我再是贪财也做不到昧着良心赚各位的血汗钱呐!” 钱掌柜声色坦然,一副和资本力量对抗,为正义发声的做派。 连醉膳轩的老掌柜都看不下去了,顾家的这种吃相着实太难看了。 “报官吧,要不然。”人群中有人建议。 “不妥不妥。” 建议立马被否决,另一人开口:“顾家后台强硬,顾夫人还是菡萏公主,是皇室,我们不过是群草根,鸡蛋碰石头,如何斗得过?” 是啊……如何斗得过? 众人面面相觑。 突然,这人指着不远处的马车大喊:“是三皇子,是三皇子的马车,我们可以找三皇子给大家伙做主。” 三皇子奉命辅助神女献祭,在众人眼里,说句不好听的,三皇子就是神女的小跟班。 说白了,大家伙找的也不是三皇子。 他们只是想让三皇子转述神女大人,让神女大人替他们做主。 “三皇子,三皇子,草民有要事相求啊!” 三皇子的马车被迫叫停,赶车的侍卫当场怒喝:“谁的马车都敢拦,找死吗!滚一边去!” 这声怒吼惊天动地,众人齐刷刷奔来,又齐刷刷后退两步。 “行了,本皇子今日心情好,有事直说。”车厢内传来一道平和的声音。 这事得找钱掌柜说才更具说服力,众人四处张望,却找不到钱掌柜半片衣角。 眼看车厢里的贵人等得逐渐不耐烦,众人互相推脱,用最快的速度选出一位倒霉…… 啊不,选出一胆大的代表发言。 “三皇子,且听草民细细道来……” 代表弯腰垂首,把醉膳轩的龌龊之事,加以个人看法添油加醋说给三皇子听。 “啪——” 车厢忽的传来一声亮响。 吓得代表一个激灵,忙道:“三皇子息怒。” 车厢里面接着响起一道怒音:“太过分了,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声音听起来……代表一愣,心道好生奇怪哦,三皇子一生气怎么就变成女声啦? 正想着,车帘被缓缓撩起,引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嫩黄色荷叶边裙摆,裙摆上点缀着色泽莹润,大小不一的珍珠。 这位姑娘非富即贵,身份定是不简单…… 众人反应过来,匆匆移开目光,不敢过多打量了。 沈语从车厢钻出来,率先向怒气冲天的百姓们弯腰深鞠一躬。 “首先,小女子要向大家说声抱歉。” 抱歉? 道歉也该顾家人道歉吧,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互相对望,满脸疑惑。 沈语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苦笑:“其次,希望大家不要怪罪顾家,我可以保证,这伤天害理的事肯定和顾老爷没有一丝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 “就是就是,醉膳轩是顾家的资产,和顾家没关系,难道还和我们有关系了?” “大家稍安勿躁,且听小女子说明原因。” 沈语这些年跟着安伯侯见过许多世面,面对这么多人质疑亦是能够保持几分淡定。 发言代表看到沈语的神色,试探的问:“姑娘此言……莫非,这事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沈语点点头,转而又摇摇头,一副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明真相的犹豫和为难。 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朵在风雨中挣扎成长的清莲,众人不觉有点心疼。 沈语缓了良久。 直到远处看热闹的小孩儿吃完一串新买的糖葫芦她这才缓缓开口。 “其实,导致这事的罪魁祸首是我的姐姐……但是大家也不要太怪她,我想她大概是自知扰乱神女大人献祭一事,心里不安,这才走投无路向顾老爷说了这么个糊涂方法。” 沈语来南疆也有些许日子,神女献祭那日闹出的所有动静,她已经完全了解。 只能说,有暴君庇护的沈皎,真是恃宠而骄,过分的糊涂。 闻言,众人愣了半刻,“哄”的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居然是她?不可能吧,她长得那么好看,那么俊,一看就不是坏人啊。” “人不可貌相,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以貌取人啊,往往最好看的人,心思才是最恶毒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毒,毒……毒蝎美人!” “我真的是大服特服,那几个外乡人能不能消停一些啊,又是打扰献祭,又是把诅咒恶虫拿来做菜的,这到底是想闹什么!” 沈语抿了抿唇角:“诸位,我再次替姐姐道歉,这事的的确确是她的错,我理解各位的心情,为了替姐姐赎罪,我已经和三皇子找到了解决幽兰河问题的最优方案。” 现场逐渐恢复安静。 沈语见时机成熟,顺势把她的方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出来。 这个筹资的方案若之前说出来,百姓也许不太能接受。 毕竟,在他们潜意识里,这种事情都归朝廷管,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要钱可以,那也应该找贵胄官家要。 但此时此刻,醉膳轩的事情让他们冲昏了头脑,觉得虽然会花钱,但总归能解决问题。 见状,三皇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当真是天助他也。 他此行和沈语出来,亦是为了解决此事,本以为要需要耗费一番口舌,没相当竟如此顺利。 简直是天都在帮他! 沈语说的没错,机会都是留给勇于挑战的人,属于他三皇子的天地总算要到了。 三皇子难抑脸上的喜色,撩起车窗上帘子的一角,当即给侯在暗处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侍卫颔首,默默退去。 第184章 孝子 …… 与此同时,醉膳轩也是一整个沸水煮青蛙,吵闹不休的状态。 “顾庭!老子好歹和你一条裤子长大的,你居然坑骗我们几十年的感情,让我来吃着破虫!” 小龙虾上桌的瞬间,关三爷当即大怒,直接掀翻了整张桌子。 关家小娘子哪里见过此等场面,吓得扑进母亲怀里,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关三爷看了闺女一眼,皱了皱眉头,继续吼:“顾庭,少给老子装聋作哑,今儿个不给个说法,别怪我不念及旧情。” 在场的各位客人身份非富即贵,有关三爷这个莽夫带头,众人虽没有气到掀桌子,但也忍不住口吐芬芳。 口吐芬芳不可怕,可怕的是四面八方都在对你口吐芬芳。 顾老爷被吵的头皮发麻,他感觉脑子里面养了一群呱呱乱叫的蛤蟆。 尤其是关三爷,应该是蛤蟆头头。 顾老爷扯着嗓子喊稍安勿躁,可是无人搭理他。 王老爷这边也挺手足无措。 七位妾室皆被满桌小龙虾吓得哭哭啼啼,个个哭得梨花带雨。 王老爷就跟巡逻似的,围着哄,转着哄,左一个给你买颜值,右一个给你买首饰。 不过半盏茶功夫,就花了上万两银子。 关三爷骂累了,哐当又踹翻一张椅子,“顾庭,你奶奶的,装聋作哑算什么男人!” 这里大多都是文官,被这动静惊得下意识安静下来。 “各位不如听在下说两句?” 顾老爷正要开口,岂料,角落里声音快他一步,他气冲冲的转头。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抢他的台词! 这下倒好,黑心商家,装聋作哑的罪名暂时是扣他脑门上了。 关三爷浓眉大眼,马着脸的时候格外唬人,他冷哼一声:“你是谁?” “在下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沧海一粟。”沈清丞没有表明身份。 关三爷看了顾老爷一眼,“行,我关某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公子请讲。” 他正想坐下摆个架势听沈清丞说,然后发现,他发火踢的是自己的椅子。 关三爷只好继续站着。 沈清丞直接道:“在下想说,顾老爷并未欺瞒各位,小龙虾可以吃。” 说着,他便扒了个小龙虾放进嘴里咀嚼。 沈清野目瞪口呆:“大哥!” 这玩意可不兴吃啊,若是他胆大包天,他真想去扒拉大哥的嘴! 可是他的脸又肿又痛,他不敢。 在场众人亦是万分震惊,显然没料到这位郎君这般勇? 关三爷面色复杂。 “娘,娘亲,大哥哥吃的什么呀,我也想吃。”小萝卜头哭累了,抬头就看见沈清丞吃小龙虾这一幕。 关夫人:“……乖啊,这东西不能吃。” 小萝卜头揉着哭红的眼睛:“那为什么大哥哥都能吃?” 关夫人一本正经的解释:“因为你是小孩子,他是大人,大人才可以吃。” 闻言,小萝卜头像是恍然明白一个大道理。 她麻溜的从母亲膝盖上爬下来,捡起被关三爷打翻在地上的小龙虾递过去,“那爹爹吃。” 关三爷:“……” 好闺女,你可孝死你爹了。 “老关呐,看见了吧,小龙虾可以吃,我何曾骗过你。”顾老爷眯着眼微笑,这种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 关三爷冷哼:“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他是你找的托呢,你这奸商心眼子多的很。” 顾老爷心道,他虽然有钱,但还不至于可以请到大燕驻南将军来专门做托。 但也不一定,想他不还和燕帝,武林盟主和神医打交道了么。 不知怎的,在这情况很不乐观的时候,顾老爷竟是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自豪感? “这位老爷,信与不信,与其争吵不休,不如亲自尝尝看。” 门外忽而传来一道清丽的嗓音,如雪山之巅咕咕清泉,令人心生激荡。 众人闻声望去。 入目是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女子矜娇,嘴角带笑,胜柳色青青,男子孤傲,深眸似海,如万千桃色。 二人并排站着,气场大相庭径,宛如水火不容的水火,却又诡异的和谐相配。 直直叫人想用天造地设来形容。 “姑娘说的好听,试一试不难,可是谁能承受得起意外呢?”王老爷家的绿衣侍妾手里捏着湿漉漉的手绢一个劲擦眼角。 “就是就是,试试就逝世,老爷,我这么年轻,还不想死。”紫衣侍妾年纪最小,声音软糯,最容易惹人怜惜。 她憋着嘴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直喊不想死。 王老爷立马松开蓝衣侍妾,想骂沈皎两句,看到暴君的瞬间,他冷不丁一个寒颤。 好生危险的青年。 王老爷当即反应过来这位黑衣男子不甚好惹,压下心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扑向泪流成河的小紫一顿哄。 沈皎:突然有种幼儿园老师带孩子的视角是怎么回事? 这位王老爷的口味相当独特啊。 七仙女妾室接二连三的抽泣,好像还莫名奇妙激发了攀比心,一个哭,另一个哭得更加大声。 沈皎登时感觉周遭的气温顿时下降好几度。 她心里大惊,一把拉住姬厌的袖子,小声道:“陛下,你想干嘛?” 姬厌蹙起眉:“她们好吵。” 沈皎:“所以呢?” 姬厌冷漠至极:“割舌降噪。” 沈皎:“……” 说罢,姬厌察觉炸毛仓鼠松开了拉他衣袖的手,原本有些不爽的心情更是烦躁。 怎么?亲了他之后又觉得他残忍和暴力了吗! 不拉就不拉,谁稀罕! 姬厌愈发暴躁。 原本只想割舍的心思直接变成割头,他目光骤然阴利。 “陛下,可是看见血的话,我会吃不下饭,吃不好我会睡不好。”沈皎直接双手拉住暴君冰凉的手。 姬厌垂眸,看着炸毛仓鼠的动作,沉重的戾气陡然散去。 既然这么想拉,那就给她拉一下吧。 他道:“孤给你讲故事。” 沈皎:“……吃不下饭,我会过度消瘦,然后生病。” 姬厌道:“有梁珩。” 老娘给你说我会生病,你给我强调大夫很牛逼? 大约察觉她情绪低落,姬厌面无表情的多说一句。 “你以前都吃的下。” 沈皎心道,那以前是怂,她别无选择,现在好不容易有点骨气了,自然要农民起义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如今是吃不下了。” 姬厌捏了捏她的指间,“吃不下就不吃了,免得撑。” 沈皎:“……” 第185章 你别信她 话虽这么说,但暴君也转过视线,不再搭理王老爷家这群幼儿园系列的侍妾们。 讲真,沈皎觉得王老爷这心理素质和承压能力,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出色且优秀的幼儿教师! 可惜王老爷生不逢时,是后世家长和孩子们的最大的遗憾。 沈皎摇了摇脑袋,哄好暴君之后,她才故作高深的朝身后轻轻招手,像是某种指引。 “安全问题大家不用担心,尽管放开胆子随便常识,我们有绝对的保障,保证大家吃完小龙虾依旧可以活蹦乱跳。” 看到指令,梁珩先是从容不迫的理了理领口衣袖。 然后气质坦然的从暴君身后探出身子,带着自信的笑容向前三步走。 和暴君阴郁妖冶的美感不同,梁珩白衣绣鹤,气质出尘,好似位芝兰玉树的仙君。 这瞬间,王老爷家的红橙黄绿青蓝紫都忘记了哭闹,沈皎甚至准确捕捉到其中的娇羞? 不是,各位姐姐,当着自家夫君的面,如此明目张胆不太好吧? 沈皎感觉王老爷头顶上登时有片青青草原。 她视线转移,没想到哦王老爷此刻的表情—— 也挺…… 娇羞? 沈皎:“……” 她明白了,成熟的成功男人,势必要学会为头顶的一抹绿添砖加瓦! 王老爷管理后院的方式,控制不住,那就加入? 床上是距离最近的爱人,下了床,大家就做爱看帅哥的姐妹? 沈皎突然想通为什么七仙女侍妾不会争风吃醋了。 彼此的追求都不在王老爷身上,有闲心吃醋倒不如流几滴眼泪,哄骗当季最新款的胭脂水粉,裙子首饰来得实在。 梁珩待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集聚他一人身上时,这才淡定自若的举起一枚花纹奇特繁复的令牌。 梁珩上场,他便是主角,沈皎和暴君自然而然缩边边。 姬厌只是用他那双冷漠沉寂的眸子看了一眼旁边这桌的客人,客人就主动让了两个座位出来。 沈皎:“……” 怎么? 暴君眼里不止有星辰大海,莫非,还有动感光波? “抢座位这事,你还真有一套。” 人很多的时候,沈皎都不在话前称呼“陛下”。 姬厌顺势坐下:“我没想抢座位。” 察觉到炸毛仓鼠对身份这事的在意,虽然他觉得没什么。 毕竟大燕帝君愿意主动踏上这小小南疆,是南疆的福分。 但姬厌还是十分配合的用“我”字自称。 觉得还蛮有趣。 沈皎疑惑:“既然不抢座位,干嘛要用眼神威慑他们?” 姬厌:“我只是单纯看了一眼。” 沈皎:“就这样?” 那只能说,你的眼神,我的眼神,好像不一样? 姬厌面色坦然:“就这样,他们心理素质不行。” 被抢座位的客人委屈巴巴,想反驳又不敢,听说献祭那天这人很是能打。 不过,这小白脸当着小姑娘的面撒谎都不打草稿。 他方才的眼神分明是在说:麻溜的给老子滚开,磨蹭一下就弄死你们。 现在居然说是单纯看他们一眼? 呵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白来的座位,不坐白不坐,沈皎坐下前还礼貌的向客人道了声感谢。 …… 沈清丞和沈清野好巧不巧,刚好坐在二人正对面。 沈清野指着一旁沈清丞专门留出来的空位。 他语气愤然:“大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现在攀上高枝,有陛下做靠山,压根不拿正眼看我们,她从进门到现在可曾给过我们一个眼神?她心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哥哥了。” 沈清野对沈皎的意见根深蒂固,沈清丞也不期望一巴掌能扇醒一个脑瘫。 这事任重而道远,还需从长计议。 沈清丞淡淡道:“你不将她当做妹妹,凭什么要求她把你和我当做哥哥?” 这话沈清野反驳不了。 毕竟几个时常前,他才说过今生今世只有沈语一个妹妹这种话。 可沈清野着实受不了沈皎拿他当空气的态度。 从小受到同等的教育,却丝毫没有语儿尊重兄长的好品质! 沈清野闷闷不乐,“就算我有错,那大哥呢,亏大哥还专门给她留位子,结果她完全不领情。” “你摆着张臭脸,她为什么要给我们眼神?领情才奇怪了。” 沈清丞还在剥小龙虾,他专程让小二打了一盆温水放在一旁净手。 “大哥,你变了,你以前最是注重礼节的,莫不是你去顾家的时候,沈皎和你说了什么?你可千万别相信她。” 沈清野难以置信。 一向公私分明的大哥会说出如此偏袒的话。 就算偏袒也该偏袒语儿吧? 可沈语之前不甚打破大哥书房里的一个花瓶,还被罚了三天禁足。 沈清野想不通。 沈皎这种人,一肚子坏水,完全不需要偏爱! 沈清丞看着他,眼神冷静,语气淡漠。 “她没和我说什么。” 沈清野不信:“怎么可能?” 沈皎每次闯祸都会编造一套言辞,就算语儿把证据拿出来,她都还死不承认,死不悔改。 沈清丞抑制住想再呼沈清野一巴掌的冲动。 “我甚至没机会和她说几句话。” 沈清野道:“她居然敢和大哥摆谱,太不像话了。” “不,她不是摆谱。” 沈清丞语气染上几分怅然:“是因为,她忘记了我们,与她而言,我们只不过是刚好姓沈的陌生人而已。” 不待沈清野说话,他问道:“你知不知道她失忆这事?” 云雾剑阁爬窗户卡裆的记忆登时充斥脑海,沈清野脸色一变。 “她哪里是失忆,我看她分明是装的,大哥,你忘记了吗,她最会装了。” 沈清丞目光沉下去:“所以你是知道这事?” 装失忆和真失忆他哪里看不出来,任何伪装都会露出破绽。 现在的沈皎,她的记忆逐渐被陛下和其他人填充,所谓的家人,已经化为尘土,永远遗忘在角落了。 沈清野吓了一跳:“我,我,我……” “为何不说?”沈清丞又问。 因为语儿,沈清野张张嘴,还是不愿将沈语拉下水。 他低下头:“不想说。” 闻言,沈清丞看着沈清野好一会儿,却没再多说。 他心中不由酸楚,美味的小龙虾突然难以下咽。 沈清丞洗干净手。 是他的错。 错在这些年太过疏忽,没想到沈清野和皎皎的关系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才会酿成今天这样的情况。 第186章 仙鹤医圣 …… 以此同时,梁珩像个礼仪小姐似的举着令牌。 为了让大家伙看得清楚,他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开始匀速原地—— 转圈? 四周的客人仔细观看,时不时说暂停一下,看不清。 梁珩此时便会停下脚步配合。 姬厌:“……” 沈皎:“……” 这是什么智能音控旋转小木马? 她宣布,这是小神医装过的,最烂的一个逼! “这是什么令牌?我从未见过。”有人发声。 “别问我,我也没见过。” “我这人虽然见多识广,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很多不同的令牌,但老实说,没见过这种的。” 关夫人揽着小萝卜头,亦是眯着眼观望,觉得这令牌十分眼熟。 关三爷便问:“夫人可是见过?” 大家的目光立马望过来。 关夫人沉思片刻:“好像在哪见过。” 一般说这种话的,通常是没个三年五载,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就在众人打算直接问梁珩时,关夫人忽然脸色大变。 她有些颤抖的开口:“我想起来了,仙鹤医圣,是仙鹤医圣!” 小萝卜头被母亲激动的神情影响,她不知神圣是什么,只是觉得母亲此时的语言和表情很是有趣。 她伸出细瘦的胳膊,抖成小筛子,亦是在模仿关夫人的动作。 小萝卜头奶声奶气的念出台词:“我想起来啦,仙鹤医圣,是仙鹤医圣啦!” 关夫人:“……” 关三爷:“……” 好闺女,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孝死亲爹还不够?还要孝一孝娘亲? 沈皎这个角度中间隔了好些人,刚好看不见小萝卜头。 她喃喃道:“这小萝卜头还挺可爱。” 比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些孙子讨人喜欢很多。 尽管炸毛仓鼠在自言自语,在这嘈杂的环境里,说的十分小声,姬厌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喜欢小孩?” 嗯? 沈皎抬起头,眼里闪过不可置信,根据她看话本的经验之谈。 男人说出这种话来,通常是在暗示女人和他生个小孩。 不是吧? 暴君这是不开窍不开窍,一开窍就速度一百四十迈,挡都挡不住? 沈皎有点犹豫。 主要是她现在恋爱谈的四不像的,而且她和暴君还没成亲?不是很想这么早要孩子。 沈皎垂下眼帘:“陛下,我还小,要不再等几年?” 她上辈子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原身这具身体也才十六七岁。 “这和你小不小有什么关系?”姬厌甚是疑惑。 他的意思是,如果喜欢这个小萝卜头,他抢来给她玩玩就是。 大燕王宫地广人稀,别说养一个小萝卜头,养一群都绰绰有余。 沈皎瞳孔放大,难以置信。 好你一个狗男人,为了要孩子你都不顾我的身体了? 那以后我还祈求你疼我一辈子?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沈皎双手抱胸偏过头,一副不想和渣男再多说一个字的模样。 姬厌更是疑惑了。 炸毛仓鼠好像在生气? 为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学无止境,是有很久没看书了。 …… 关夫人话音一落,众人神情从好奇宝宝立马变成万分震惊。 梁珩是谁?大家可能不太知晓。 但是! 仙鹤医圣这个名声,却是家喻户晓的存在。 他们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仙鹤医圣竟然这么年轻,大家都以为是一位白胡子老头。 但也有人理智尚在,立马发出质疑。 “这世道什么人都有,这令牌没准是假的,刻意用来哄骗大家伙的呢” “有道理,是我没见过世面太激动了,确实不能排除这种情况出现。” “是啊是啊,除非证明给我们看,不然我们不信。” “大家莫急,不满各位说,我曾有幸亲眼见过这枚令牌。”关夫人不愧是当家主母,出言就莫名令人有种信服力。 她态度温和,询问梁珩:“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将令牌给我查看一下?” “当然。”梁珩自诩喜欢漂亮妹妹,但又有谁可以拒绝得了知性大姐姐呢? 他亲自将令牌递过去:“夫人请看。” 关夫人并未直接用手接住令牌,而是用手帕包裹着看。 好一位懂礼数的夫人……沈皎感叹。 关夫人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诸位,这枚令牌是真的,因为这里有条刮痕。” 王老爷问:“为什么有条刮痕就是真的。” “这事说来惭愧。” 关夫人有些难为情,“两年前,我和我家老爷去过一趟大燕,水土不服我生了病,险些一命呜呼,好在遇到一位戴幕笠的神医相助。 一来二去得知他竟是仙鹤医圣,我想看清救命恩人的面目,神医只道面不可信,只需记住这枚令牌足矣,令牌也不慎被我的戒指刮破出了一条划痕。” “我想起来了,的确有这回事。”王老爷家的小青突然开口。 “当时我在现场,那日凑巧得很,我家老爷和关三爷一块谈生意去了,关夫人怕过病气给关小姐,一直戴着面巾,怪不得神医和关夫人互相没认出来呢。” 这话算将许多疑点都解释清楚了。 关夫人为人亲和温婉,诸位女眷平日里和她来往关系都相当不错,这种时候大家都愿意相信她。 关夫人将令牌交还给梁珩。 关老爷同时感激涕零的向其表达了救妻之恩,表示重金感谢。 梁珩只道:“为医者,职责所在,我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沈清野听得差点跳起来,破口大骂,却被沈清丞一记眼刀定在座位上。 他心里疯狂咆哮,去特奶奶的身外之物! 这姓梁好生不要脸,当初差点将他的底裤都骗干净的时候,怎么不说身外之物! 怪不得和沈皎关系好呢,两个人都装一块去了,简直臭味相投。 不止如此,顾夫人还带着府医来了醉膳轩。 听到顾家府医恭恭敬敬的称梁珩为老师,众人心里最后一抹疑虑,完全被打消了。 顾家这几位府医前身可是御医,心高气傲的很。 能被几人敬重唤声老师的人,请问除了仙鹤医圣还有谁? “没想到小神医和关家还有这份渊源,这令牌这么中用,以前怎么没见小神医拿出来过。”沈皎有些奇怪。 照梁珩装逼的个性,初次见面就该说,你好,我叫梁珩,这是我的令牌,俗称我的名片。 姬厌挑眉:“没有如何拿出来?” 沈皎:“嗯?” 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第187章 活学活用 “这令牌是刚刚他随便在路边花三文钱买的。”姬厌云淡风轻的说。 “小仙女也喜欢这个令牌嘛。” 顾谙不知从哪里钻到二人身后,蹿出脑袋忽而冒了一句。 他故作高深的勾唇微笑,悄悄撩开袖子给沈皎看藏在袖下的东西。 “老板原本买一送一,看我生的帅,直接买一送三,我这儿还有三块,都给你。” 沈皎:“……” 她先是看了一眼顾谙手中这三块一模一样的令牌。 再看向面色坦然的冯夫人和王老爷家的小青,两人表情是七分激动,三分感激,挺像那么回事就对了。 显然还沉浸在戏里面没走出来。 沈皎心道,奥斯卡到底还是欠她们一个小金人奖? 有梁珩和顾家府医坐镇,外加沈清丞这位勇士做表率,冯三爷表示愿意替在座各位进行一个小龙虾尝试。 尽管如此,在场还是有些许女眷眉头紧锁,一副五官强行相亲相爱的表情。 对小龙虾的排斥溢于言表。 “爹爹吃。” 小萝卜头锲而不舍的再次从地上抓起一只小龙虾,跟献宝似的双手捧着向前呈递。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明白的事情不多,但十分善于从父母的言语之中抓重点。 小萝卜头准确抓住父亲所说的尝试“二字”。 “囡囡,掉在地上的不能吃。”关三爷脸色一变,手不是摸胡子就是理袖子。 简单来说,就是无中生事,忙的没空接闺女的投喂。 小萝卜头扬着脑袋瓜,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亲爹。 似乎在思考投喂行动是半途而废,还是坚持到底。 莫看冯三爷骂顾老爷那叫一个气势汹汹,可对闺女,他就像法海遇到巴啦啦小魔仙,无计可施。 冯三爷乞求出手相救的眼神给到自家夫人。 冯夫人左看看,右看看四处打量。 醉膳轩每个角落都被她打量清楚,就是不看丈夫。 冯三爷:“……” 当初说的海誓山盟终究还是骗他的对吗? 冯夫人不太想开这个口的主要原因,还是由于小萝卜头很难搞定,丈夫不吃这只小龙虾那就是她吃。 牺牲丈夫和牺牲自己,冯夫人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小萝卜头没看明白父母之间的眼神交流,沉默了一会儿,捧着虾吹吹。 她再次递过去,“吹干净了。” 小萝卜头都亲自吹干净了还不吃就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冯三爷犹豫再三,还是接过自家闺女的投喂。 小萝卜头立马喜笑颜开。 顾老爷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反正小龙虾是剥壳吃肉,掉地上也不打紧。 谁叫这姓关的刚才那般骂他呢? 闺女果然比臭小子贴心呐。 顾老爷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和姬厌嘀嘀咕咕的沈皎身上。 …… 沈皎看着关三爷眉毛紧锁,无处下手的模样,主动站起来教他剥虾。 今日的醉膳轩集聚不少盛城金字塔顶端的贵人,关三爷看着面前从容淡定,自信坦荡的小姑娘。 眼里闪过一抹赞赏。 对此,沈皎只想说,如果你天天和杀人不眨眼暴君待在一起,就算天王老子下凡,也不会呼吸加速。 总之就是,环境铸人! 豪不夸张的说,她现在是见过大世面的! “如此就可以了。”沈皎取出虾肉,动作简单利索,却又赏心悦目,不少女眷亦是蠢蠢欲动。 这也说明,为什么美女吃播观众更多了,看着美女吃饭,食欲大增才是常态。 关三爷成功剥出一只小龙虾塞进口中。 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细节。 “疯了疯了,别人说能吃就能吃?我看关三爷也是疯了。” “可不是疯了,我看就是他与顾家演的一出戏。” “哪里就演戏了,这么几十年来,你何曾看过顾老爷和关三爷红过脸,方才关三爷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要是吃下这小龙虾出了事,这才好呢。” 事到如今,依旧还有人对此不屑一顾,甚至心中还打起其他的算盘。 关三爷的布行遍布整个南疆,外加他和顾老爷交好,两人强强联手,可是垄断了不少生意。 如果二人撕破脸,对于旁人来说,好处多多。 “她怎么就不知道消停一会儿啊,真是烦死了,大哥你看她,到现在都还在惹祸!” 沈清野气愤的拍了一下桌子,对于沈皎主动揽活的行为颇有意见。 沈清丞面色坦然:“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惹祸了?” 现在没看到,不代表之后不会惹祸啊,她本来就是闯祸精…… 沈清野心里逼逼半天,嘴上却不敢多说,他只道:“大哥看着就是了。” 这边,关三爷吃下小龙虾,表情从最初的淡定,演变成难以置信。 众人深吸一口气。 这种情况不是太美味,就是难以下咽,他们很是好奇。 岂料,关三爷来不及评价,连吃好几只小龙虾,才停下道:“不可思议,竟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不可能吧,老关,你莫不是仗着和顾庭关系好,故意说这些。”王老爷左拥右抱,冷笑一声。 像他们这种有权有钱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岂会对一只诅咒恶虫赞不绝口? 关三爷是个急性子,闻言,二话不说剥了一只虾塞进王老爷嘴里。 王老爷嗤笑的嘴角猛的一僵。 …… “手这么脏,不要靠近孤。” 姬厌毫不留情伸出二指抵住炸毛仓鼠的额头。 沈皎眨巴眼睛:“手脏就不能靠近了?” 姬厌盯着炸毛仓鼠擦干净汤汁,还残留着小龙虾香味的手指。 暴君冷漠拒绝:“不能。” “当真?”沈皎耷拉着肩膀,显得有些可怜,更像一只委屈得不行的炸毛仓鼠了。 姬厌沉默片刻:“那只能靠近一点。” 沈皎得寸进尺:“一点是多少呢?” 她刚才可看见了,王老爷家的七仙女侍妾每次拉王老爷的时候都只牵两根手指。 尾指和无名指。 王老爷看起来似乎很享受这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沈皎猜测,没准事业有成的成功男人都喜欢这种似有似无的撩人小技巧。 她现学现用,也想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姬厌眉尾轻挑:“那就这么一点吧。” “……” 沈皎看着手中的腰带沉默不语。 怎么? 牵个手你皮肤会缩水? 第188章 将人带走 她悟了。 大悟特悟。 处对象什么的,还是看别人处才有意思! “库库库……”顾谙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皎嘴角一抽。 僵着脸悄悄把暴君的腰带系在桌腿上,从此封心锁爱,只谈钱财,不谈风月。 “沈皎,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要害死我们你才安心吗!”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声尖锐的指责,沈清野怒气冲天跳了出来。 沈皎没理他,只是淡定的看向倒在地上肿成香肠嘴的王老爷。 变故太快,周围的七仙女已经乱做一团,像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我年纪轻轻的还没找好下家,不是很想守寡。” “你胡说什么,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你凶我做什么,老爷时常教导我们,凡事要学会做最坏的打算,我这么想有什么错?” “别吵了,你们踩到老爷的手了,嘤嘤嘤……” “无语了,小绿你哭就哭,能不能不要跪在老爷胸口上哭,老爷都要被你压死了!” “嘤嘤嘤……可是地好脏。” 沈皎:“……” 爱一个人就要学会给他铸坟! 姬厌:“……” 好在他只有一只仓鼠。 梁珩:“……” 恍然醒悟,单身保平安。 顾谙:“……” 此时不嗑瓜子更待何时? …… 此时此刻。 关三爷一时也有点懵逼,事情这么发展是他没有想到的。 说小龙虾有毒不能吃吧,他又没事,甚至还想配两斤小酒。 说小龙虾没毒吧,王老爷白眼一翻,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个事情有点尴尬,小龙虾是关三爷给王老爷吃的,也有人怀疑关三爷心思不纯。 但众人想到关三爷和王老爷并未有任何恩怨,于是,还是把矛头指向小龙虾,顾家,沈皎和暴君。 “沈皎,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清野为了向沈清丞证明沈皎不安好心,从王老爷身上一找到突破口就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 沈清丞冷声:“闭嘴!” “大哥!”沈清野气得心肝脾肺肾疼。 “这事可是你亲眼所见,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明目张胆的包庇一个杀人凶手吗!” “我并没杀王老爷,王老爷也没有死,沈二公子认定的杀人凶手还真是草率至极。”沈皎淡淡道。 说话间,她已经来到王老爷身边,梁珩站在她的身后,神情也挺淡然。 至于过敏这种小事,他全权交给了顾家府医。 沈清野面露厌恶:“好啊,你还在狡辩,你什么时候能主动承认一次自己的错误,如果不是你提出来的这破建议,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言下之意,不管王老爷是死是活,不管真相如何,反正都是你的错。 早点认错早点认罚,免得丢人现眼,还连累老子被大哥责备。 “让一让,都让一让。” 与此同时,又一批不速之客匆匆来到醉膳轩。 来者是一群身着制服,气势汹汹,腰间配刀的官兵。 为首的大人浓眉正色,身着干净整洁的官服,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他大抵是想摆架子,环顾四周后发现,几乎都是惹不起的人。 什么左侍郎啊,丞相呐,放眼望去,官职都不小。 莫看顾老爷没有一官半职,可妻子却是当今陛下都要给几分薄面的菡萏公主。 这大人有些后悔接报案,他轻轻咳了咳,“谁是沈皎。” “她是。”沈清野迫不及待的指向沈皎。 “我是。”沈皎指着自己。 “我是。”顾谙也指着自己。 “你干嘛?”沈皎小声的问。 顾谙:“这老头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呐,来者是客,你来南疆玩一趟不容易,我得保护你不是。” “你看得见了?” 沈皎只觉好笑,顾谙虽然年纪长她一两岁,但为人却是单纯耿直,值得深交。 顾谙摇了摇头:“看不见,这老头闻起来就不像好人呐。” “刘大人所来何事?沈姑娘是我顾家的贵客,不知什么事惹得刘大人如此大张旗鼓的光顾醉膳轩?” 顾老爷面色深沉,他大步向前,拦在顾谙和沈皎的身前。 想了想,他一把将顾谙拉到身边,排排站。 顾谙:“!!!” 他要滴血认亲,他一刻都等不了了,他肯定不是亲生的! 沈清丞见状,恨不得将沈清野关起来暴走三天三夜不见停。 他刚起身,却被一只筷子摁住肩膀。 “既然慢了一步,就不必再去了。”姬厌亦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对面绕到沈清丞这桌。 他嘴角挂着十足的嘲讽:“你亲眼看着她被污蔑,却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摇摆不定,啧,废物。” 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一时不敢妄下结论……沈清丞捏紧拳头。 尽管不说话,姬厌还是一眼看穿了这位驻南将军心中所想。 他笑如春风:“证据很重要吗?她需要的不是冷冰冰的道理,而是在任何事情上,从一而终相信她的亲人。” 姬厌顺势坐在沈清丞身侧,看着被顾家父子护在身后的炸毛仓鼠。 他嗓音悠然,“你看,最是亲密的血缘关系最容易给她一刀,不过没关系,总会有人比你们做的好。” “在孤发火之前,带着那俩蠢货滚吧。” …… 刘大人知晓不说出个所以然出来,是抓不走人的。 他解释道:“有人举报沈皎怂恿醉膳轩使用诅咒恶虫做菜,故意陷害南疆百姓,心思恶毒,居心不良,此等恶行罪不可赦,顾老爷,我也是秉公办事,莫要本官为难。” 沈清野点头:“就是就是,赶紧将她抓起来好生审问才是!” “这理由好生搞笑。” 顾老爷当即大笑起来,目光阴冷。 “醉膳轩是顾某的产业,一切的决定都是顾某这个东家决定的,刘大人专程难为一个小姑娘怕是说不过去。” 刘大人皱了皱眉,显然是认可这话的,但是上面有命令,他也没辙。 “就是,你家客人能帮你审案吗?”关三爷嗤笑。 这位关三爷说话自来混得很……刘大人有点头疼,遇到顾老爷已经很难搞了,怎么还有关三爷? 谁告诉他关三爷和顾老爷闹掰了的? 速速出来挨打! 刘大人道:“自是不能的,但公事公办,二位老爷有话还请公堂上面说。” 他硬着头皮,一不做二不休,朝给官兵道:“将人带走。” 第189章 护短 “我看谁敢从本宫眼皮子底下拿人!” 顾夫人就算下嫁顾家,但本质上,骨子里还是高贵的菡萏公主。 她横眉冷目,气势逼人,官兵立马成泄了气的皮球,停下前脚的步伐,吓得后退半步。 莫看菡萏公主平时慈眉善目像尊活菩萨似的,她才是那个最不好欺负的主啊。 老实讲,今儿个的公差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有史以来最令人头疼的。 那头不敢惹,这头惹不起。 神仙打架,受累的还是他们这些虾兵蟹将。 要不考虑转个行? 官兵就是明明白白的工具人,只管听命令抓人办事,其他的他们想管也管不着。 被菡萏公主强力阻拦后,一众官兵拿不定主意,齐刷刷看向刘大人。 有一说一,一群小鸡仔受惊过度,看向母鸡妈妈的场面还是十分滑稽。 沈皎作为一位见过大世面的选手,表情管理轻而易举,她没笑。 叫你们抓人!抓人!看我作甚,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刘大人一顿无声咆哮,险些心肌梗塞。 要是官兵装莽强行将人带走就罢了,半途而废可还好? 气势上满盘皆输! 若不是当下时机不对,刘大人恨不得把这群人傻脑子更傻的废物一个踹上一脚! 不过,想法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刘大人此时也很苦恼,他没缉拿令,如何敢和菡萏公主硬碰硬? 完全是鸡蛋碰石头,费力不讨好。 刘大人心道,这沈皎不过是个平平无奇且长得稍微有点姿色的外乡人……好吧,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是美如天仙。 他见过这么多女眷,仅凭容貌来说,当真没有一位能和沈皎媲美。 毫不夸张的说,连零头都比不上。 但是,脸又不能当饭吃,怎么一个二个贵人都在保她? 想不通。 完全想不通。 刘大人想不明白,早知这事是块烫手山芋,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承三皇子这个人情的。 …… 夫人在外,面子定是要给足,顾老爷站在顾夫人身旁,一连叹好几声对对对。 他嗓门嘹亮:“我看谁敢从我夫人眼皮子底下拿人。” 亲爹为爱发声,亲儿子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顾谙清了清嗓子,他上前半步:“我看谁敢从我娘眼皮子底下拿人” 沈皎:“???” 不是?家族企业一条龙,夫仗妇势?儿仗娘势? 我呢? 我仗你全家的势? 沈皎看了一眼神色隐忍且复杂的沈清丞,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关键时刻总不能掉好兄弟的链子,关三爷简单的思考了一下,气势磅礴的开口。 “我看谁敢从顾庭夫人眼皮子底下拿人!” 小萝卜最是喜欢学父母说话,她举起肉乎乎的小拳头,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喊:“我看谁敢从顾庭夫人眼皮子底下拿人!” 她年纪太小,还分不清称谓上的转换,只能跟着父亲一字一句照搬。 声音奶唧唧的,好不可爱。 关夫人哭笑不得,拉着小萝卜头解释:“囡囡要有礼貌,你要喊顾姨,知道吗?” 小萝卜头端着大大的眼睛一副听懂了目光。 她转头看向刘大人,得意的扬起小下巴,奶声奶气:“我看谁敢从你顾姨眼皮子底下拿人!” 太可爱了,沈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姬厌时刻注意着炸毛仓鼠,看见沈皎憋不住的笑容,若有所思。 关夫人:“……” 奇怪,她和丈夫也不笨,怎么生出来的闺女倒聪明不聪明的样子? 刘大人:“???” 不是? 辈分直接降一等就不说了,可这事和你关家有什么关系?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怎么你们两家人,还说一家话? “我说你们能不能讲点道理,凡事都要讲究善良和正义,你们如此仗势欺人,明目张胆包庇犯罪之人,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没有沈清丞压制的沈清野完全释放天性,脑抽的天性势不可挡,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让沈皎吃瘪才行。 不挫挫沈皎的锐气,她怕是要闹翻天! 沈清野不知晓顾家夫妇的真实身份,只当是个普通商人。 至于顾谙,他到现在都没发现顾谙是南疆鞭王。 自古以来,商人的地位最低,沈清野仗着大燕安伯侯府的身份,说话亦是有点……高高在上和目中无人。 沈清丞当即是听不下去,想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扔出去。 “都到这个份上了,好戏刚刚开场,何不再看一会?” 姬厌偏头,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嘴角的笑意只深不浅,却叫沈清丞愈发背脊发凉。 世人都说大燕驻南将军是玉面阎王,可和暴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暴君话中的好戏开场极具深意,沈清丞心里隐隐不安。 “陛下此话何意?” “好戏在后头,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姬厌心情似乎很好,他给自己倒杯茶水的同时,还顺手给沈清丞倒了一杯。 暴君这手杀人于无形,何曾做过端茶倒水这种粗事。 沈清丞受宠若惊。 他目光再次落于沈皎方向,可顾家人将其保护得严严实实,他只能看到一片衣角或是些许发梢。 再看向一副必须公事公办的沈清野,沈清丞头很大,他深吸一口气端起这杯茶。 这一次,他在原则和偏袒上面,选择了后者。 …… 听到沈清野张口闭口就是感动天感动地,感动渣男不撩妹的大道理,沈皎着实有点摸不透安伯侯府的教育方式了。 明明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在同样的教育熏陶之下,为什么一个是沈清丞,令一个却是沈清野? 莫非说基因突变,到沈清野这胎风水不好,小脑萎缩变成了一个说话只能靠直肠的智障? 沈皎第六感告诉她,这事多半是专程冲她而来。 她拉了一下顾夫人的袖子,表示她可以自己解决这些问题。 顾夫人却是以为沈皎害怕。 是了,一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无父母倚靠,遇到这种场面多少是心生惶恐的。 顾夫人倒竖的柳眉顿时平缓些许,她换上平日最是温雅的笑容。 “皎皎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不要怕,顾姨在呢。”她抬手,温柔的替沈皎拂去额角的碎发。 沈皎心思微动,好似在波涛汹涌之中,忽而找到安身之所。 顾老爷笑眯眯道:“怕他个锤子,顾叔叔也在呢。” 第190章 不要听她狡辩 顾谙不甘示弱,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身后掏出一个麻袋。 “还有我,小仙女,只要你点头,这事绝对妥妥的。” 刚感动三秒钟的沈皎:“???” 等等? 你随身携带瓜子就算了,什么时候麻袋也成了出门必带物品了? “就是就是,沈姑娘啊,知错就改,这诅咒恶虫之事非同小可,只要你诚心认错悔改,本官亦会从轻发落的。”刘大人道。 他不知沈清野是谁,但不得不说,这小伙子虽然咄咄逼人,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刘大人立马将沈清野视做友军对待。 沈清野也把第一次见面的刘大人化作一个阵营。 他抱拳道:“这位大人,我亲眼目睹沈皎哄骗王家老爷吃下诅咒恶虫,导致毒发,浑身红肿,暴毙身亡,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还请大人秉公执法!” 沈清野说完,后知后觉大哥还在场,他又加了一句话。 “就算她不死,也是活罪难逃,大人定要严惩不贷!” 哄骗? 沈皎建议沈清野这位成年人回炉再造一下小学语文,这个词她不接受。 至于王老爷暴毙身亡这事,请问一下,王老爷本人同意了吗? 沈皎丝毫搞不懂沈清野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怕不是上辈子投胎的时候,她在奈何桥把沈清野摁在地上摩擦了三个时常? 此时此刻,顾家几位府医将倒地不起的王老爷团团围住,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再讨论什么。 刘大人听不清,并不能准确的得知王老爷的情况。 但顾家府医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医术精湛的医者,尽数围着王老爷,肯定是凶多吉少。 就算现在还没死,一会也是活不久的。 外加不远处哭哭啼啼,互相给对方擦眼泪的七位妾室。 刘大人没有细想,就默认了沈清野的说辞。 死了人的事情性质就变了,他冷哼一声,摆起官威。 “认证物证俱在,沈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待沈皎解释,沈清野忙道:“大人,沈皎狡猾得很,最好不要听她狡辩,直接将人抓起来才是主要。” 刘大人虽然视沈清野为友军,但不代表他要听沈清野的建议,这样会让他感觉沈清野高他一头,很没威严。 这显然是位情商很低的友军。 于是,刘大人无视沈清野,直勾勾盯着沈皎:“说罢。” 沈清野急了:“大人……” 刘大人也急了:“你能不能闭嘴,到底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 他被顾家和关家不放在眼里就很委屈了,怎么一个路人也对他指指点点! 烦死了! “这事说来很简单,诅咒恶虫本身无毒,大家若是不信,可以化验……,比如找些资历深厚的太医检验一下。” 沈皎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这个时代兴许是不能听明白何为化验的。 她换了个简单易懂的词 检验食物是否有毒这种操作很常见,刘太医正准备派人去请太医。 顾家几位装聋作哑的府医突然耳目聪明。 府医一号:“早检验过了,没毒。” 府医二号:“太医院都是我们几个老头教出来的弟子,我们说没毒就是没毒。” 府医三号:“大人若是怀疑老夫的医术,也可以向询问梁神医。” 沈清野:“???” 刘大人一脸懵圈。 梁神医? 哪位梁神医? 是他所知道的那位梁神医吗? 刘大人顿时肾上腺激素过激分泌,那叫一个激动! 差点原地跑三圈。 实不相瞒,他找仙鹤医圣许多年,可神医太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业务繁忙,他今儿个是碰了什么狗屎运? “那个,神医啊,你可得大发善心,救救我啊,我子孙根困扰我……”刘大人冷冰冰的表情忽而献媚。 “咳咳咳……”官兵不约而同一阵咳嗽,提醒刘大人注意场合。 这种事摆到明面上来说,丢的可不是一个人的面子! 刘大人掐了一把大腿,后悔的眼泪往肚子流。 他立马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向沈皎道:“好罢,暂且就算诅咒恶虫没有毒吧。” 沈皎:“……” 所以,说话不要说一半,你子孙根到底怎么了呢? “什么叫暂且算诅咒恶虫没有毒?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官,人都死了,你给我说没毒?这些学医的都是一条船上蚂蚱,一看就信不得,你能不能靠谱点!” 沈清野瞪大双眼,满眼都是对刘大人行为草率的指责。 刘大人却烦他判案的时候有人指手画脚,他脸色不好看。 “你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既然这么厉害,那就亲自眼验给本官看,不然,本官以扰事之名把你抓起来!” 沈清野一噎:“我不会。” 不会还这么拽?刘大人努了:“不会就闭嘴!” 沈清野这下无法反驳。 “啧,你看,疯狗一开口,就会不分青红皂白乱咬人,真是愚不可及,蠢得无可救药。” 姬厌单手支额,姿态优雅,毫不留情的开口嘲讽。 他突来兴趣,问沈清丞:“你觉得呢?” “自然是蠢的。”沈清丞脸色已经黑成锅底。 胞弟丢人丢出国境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他曾以为兄妹之间的矛盾,不过是性格不合,到底还是有几分亲情在的。 可现在,沈清野处心积虑,恨不得让沈皎入狱的样子真的很丧心病狂。 “嗒。” 姬厌放下那支干净的象牙筷,二指推到沈清丞面前,极其简单的一个动作亦是赏心悦目的。 “蠢货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杀了他,就用这根筷子,刺破他的心脏。” 暴君的语气淡淡,沈清丞却能从这浅淡的言语中听到一丝威胁。 他用力捏紧拳头,骨节逐渐泛白:“陛下……” 沈清丞整个人散发着无比纠结的情绪。 明明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选择题,他却好似在生死存亡间疯狂徘徊。 姬厌只觉很是有趣。 他嗓音含笑,眼底是无尽的森凉。 “动手啊,证明你这次会毫不犹豫站在她这边。” 沈清丞后背发凉,喉咙滚动,无法动弹。 暴君捻起象牙筷,象牙筷敲在桌面有哒哒声,每一声都让沈清丞心生酸楚。 姬厌清越的声音持续回响于沈清丞耳畔,他似感叹,又似陈述。 情绪万千,悲喜交加。 “沈清丞,短短一刻钟,你就抛弃了她两次。” …… 第191章 小萝卜头 “既然诅咒恶虫无毒,那王老爷又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你故意下的毒!” 沈清野信誓旦旦,打心底认为沈皎不安好心。 沈皎连从小照顾他们的桂嬷嬷都能忍心杀害,何况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呢? 这事必是她的做的! 绝对不可能有假! 解释过敏这件事十分容易,只需简简单单几句话,毕竟有小神医坐镇,王老爷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为何王老爷迟迟不醒,沈皎也不知道。 但她现在有了另一个想法,不是很想解释原因。 她对沈清野誓死针对她,坚持不懈的态度很是好奇。 沈皎问:“就照沈二公子的意思,且回答我三个问题。” 你这愚昧脑瓜能问出什么问题,怕不是又想找借口开拓,看我不现场拆穿你恶毒的嘴脸……沈清野轻嗤:“随便问。” 沈皎道:“第一,任何的犯罪都有原因,你一口认定是我下毒,我与王老爷无冤无仇,请问我为何要下毒?”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万一脑子抽风呢,谁说得准。” 沈清野本质上就认定沈皎性情歹毒,不是个善良之人,至于原因他压根没想。 坏人连心肝都是黑的,做坏事能有什么原因呢? 定其他人的罪肯定需要原因,证据和推理,但定沈皎的罪需要这些吗? 完全不需要好的吧。 仅凭她是沈皎就足够了。 这显然就是强词夺理,不仅毫无逻辑可言,吃相也过分难看。 在场的人的眼神都挺复杂。 沈清丞深吸几口气,面色僵硬的看着沈清野,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可以离谱到这种程度。 他从不知晓沈清野竟是固执如蠢货的一头蛮牛! 见状,顾老爷只能拍了拍自家傻儿子的肩膀,感叹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儿啊,是为爹的错,这么多年都是为爹误会了你,你其实是个聪明孩子。” 不管以前如何,至少现在,你是聪明的! 你比沈清野聪明十倍,百倍,千倍万倍不止! 顾谙沉默片刻:“……不知怎么回事,虽然是实话实说,但比沈清野更胜一筹这种事,也不是很开心。” 一株朝气蓬勃向上的小草,和一大团垃圾做比较,总归让人很难受。 “那就更胜两筹。”顾老爷从来没对儿子这么好说话。 顾谙得寸进尺:“起码得十筹。” 顾老爷:“那就一百筹!” 胜几筹不重要,主要是不想和沈二公子的距离拉得太近。 父子俩并未刻意避讳交谈,每一句话都让沈清野脸色难看几分。 刘大人默默闭上嘴,神仙吵架他才不会赶着去蹚浑水。 他看向不远处笑如春风的白衣郎君。 主要还是不想闹得太难看,他的子孙根能不能再次站起来,还得靠这位仙鹤医圣出手相助呢! 关家的小萝卜头被大人的叽里呱啦一大堆的话术绕的有点乱。 她偏头看看顾老爷,觉得帅哥和年龄无关。 再歪头看看沈清野,又觉得有时候长得年轻的也不是很好看。 母亲时常教导她,不懂就要勇于询问,不可以不懂装懂,这是愚者所为,可悲可耻。 于是,小萝卜头带着她睿智求学信仰,屁颠屁颠跑到沈清野跟前,眼巴巴的问:“为什么你不是她,就要脑子抽风呢?抽风是什么呀?是大哥哥你这样的吗?” 小萝卜头声音奶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恰似葡萄晶莹,无比真诚。 沈清野:“……” 感觉走在大街上,忽而被软绵绵的刀子刺中胸口。 不是很要命,但是很疼。 “老关,你不是说,你闺女比较内向吗?”顾老爷捂住嘴,忍不住库库库笑。 关三爷:“……” 别笑了,别笑了,已经遭到死去的回忆疯狂攻击。 沈皎暗暗竖起大拇指。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抛出这么尖锐的问题,内娱记者没你不行。 可惜早生了几千年。 姬厌难得眼含满意。 尚可,的确是个聪明的萝卜。 沈清野再生气也不会当众为难孩子,他嘴角抽搐,无力辩解:“……不是。” 他只对沈皎有根深蒂固的偏见,但对小萝卜头还是比较和善。 再者,他年纪不小,总不能和小丫头片子过意不去。 这样委实太丢脸。 梁珩发现王老爷家的小紫一双眸子胜秋水,精致嘴角弯弯翘,是位不可多得的妙人。 不小心多看两眼,就没把持住,又多看了两眼。 闻言,梁珩这才抽空递了一个眼神给沈清野。 真是懒得揭穿他,丢脸都从大燕丢到南疆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这边建议直接挖个三十米的深坑,把自己埋了。 免得不小心被挖出来,继续丢人现眼。 “那是什么?”小萝卜头很好奇,脆生生的问。 这个年龄段的小萝卜头几乎都是十万个为什么? 沈皎记得,邻居家那个熊孩子每天都会问十遍为什么奥特曼还不把学校的老师抓走。 是什么?我哪里知道是什么?我骂的是沈皎又不是我,你对象完全搞错了啊喂……沈清野一时头疼,不知道如何向一个小屁孩解释。 还是一个父母都在场的小屁孩。 “哦!我知道啦。”小萝卜头忽而灵光乍现,小嘴成圆状,恍然大悟。 “大哥哥你不是抽风,是发疯对不对?” 小萝卜头再次真诚发问。 她上过几天学堂,夫子教过组词,她最是喜欢组词这堂课。 因为夫子总是夸奖她别具一格! 日后必成大器。 沈清野:“……” 这熊孩子的夫子是哪位?赶紧站出来挨打! 沈皎憋笑憋的好辛苦,小萝卜词组的很好,下次继续。 等等……她怎么也喊小萝卜了? 暴君语录如此害人的么? 顾夫人用手绢浅捂着嘴,指节上的宝石戒指闪着炫目光芒。 她笑得很含蓄:“听关夫人说过,令爱小小年纪,十分善于举一反三。” 冯夫人干笑几声:“……哈哈哈,对对对。” 沈清野严重怀疑小萝卜头是不是故意针对他? 可小萝卜头这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却真诚的要命。 堪比那些千里迢迢从大山深处跑到王城参加考试的读书人。 沈清野再大的火也只能往肚子咽,尽力扯出一个善意的笑:“……也不是。” 小萝卜头有点迷惑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是发癫吗?” 第192章 沈语来了 看热闹的众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王老爷家的七仙女小妾又哭又笑,一时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抱歉抱歉,实在太好笑,就算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也实在忍不住。 刘大人开始怀疑把沈清野划为友军这事,是不是他这辈子做过最低智商的一件事。 顾夫人含蓄道:“老实讲,关夫人当初拒绝令爱去甲班的时候,我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关夫人点头:“实不相瞒,我现在确实后悔。” 沈皎摇头晃脑:“很难不承认,此话一针见血。” 暴君隔空参言:“一语道破。” 梁珩:“命中要害。” 顾谙:“单刀直入。” 嗑瓜子三人组齐声感叹:“刀刀致命呐。” 顾老爷诚恳向好友建议:“囡囡这么会说话,还请出本书。” 关老爷忙道:“在考虑了,在考虑了。” “书名叫什么?”顾谙看向沈皎。 沈皎下意识看向暴君:“就叫……” 姬厌看着梁珩。 “就叫《学好两个字,暖沈清野一整天》怎么样?”梁珩最终一人承担了所有。 “极好。” 毫无插话机会的沈清野:“……” 如果他做错了事,请让大燕律法惩罚他,而不是被一个小萝卜头指指点点! 此话虽然噎了沈清野一把,但发癫这种词从一个小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来总归是不合适的。 发癫这词多半是小萝卜头无意间从粗使婆子口中学到的。 关夫人赶紧将闺女拉到角落进行思想教育去了。 戏看得差不多了,沈皎也不管沈清野心情如何,她继续问。 “第二,现场这么多人,吃小龙虾的有沈二公子的大哥,关三爷,王老爷还有我,请问为何仅仅只是王老爷中毒?” “这个……”沈清野一愣,自身也想不通这个事情。 他直接破罐子破摔:“你不是仗着梁珩医术高超么?他肯定提前给了你们解药。” 沈清丞揉了揉太阳穴,只能暗骂一声蠢货。 沈皎这些问题莫看问得随意,实则每一个都是在分析事实。 她表面是在问沈清野,其实是在像在场的各位解释。 沈清丞一边头疼蠢货弟弟,一边又很欣慰妹妹的成长。 好一个满嘴胡言,胡搅蛮缠,简直无言以对……沈皎立即抛出第三个问题。 “第三,就算王老爷中毒,我是有多蠢,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我与王老爷无冤无仇,杀他与我有什么好处?我与顾家关系匪浅,在醉膳轩做恶与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有多蠢你不知道吗?还有,你和顾家关系匪浅并不能说明什么,你连自家亲兄妹都残忍陷害,哪里会管他人怎么样?” 沈清野都不想提起沈皎这些年来的蠢事。 “大哥哥你有多蠢你知道吗?” 刚被母亲教育完的小萝卜头再次满血复活,哒哒哒跑到沈清野跟前。 她仰着脖子,扑闪扑闪大眼睛,似乎对沈清野有多蠢这事十分好奇。 沈皎:巧了,她也蛮好奇。 不过沈清野这话的信息含量很大—— 连自家兄妹都残忍陷害……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逐渐拨云见日。 沈皎想装傻充愣也不行了,看来,她和安伯侯府的关系的确有些微妙呢。 沈清野面色一僵:“……” 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他活到现在,以前最怕三个人,爷爷,亲爹和大哥。 如今又多了一个—— 小萝卜头? 你说你一个小孩子就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一天天的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不好意思啊这位公子,我闺女她只是单纯有点求知若渴。”关三爷言语很是抱歉,不过面上倒是平静如水。 沈清野气得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他虽然学习不好,但也是正儿八经读过几年书的王城贵公子。 从来没听说过求知若渴还能这么用? 沈清野已经耐不住火爆的性子,他狂喷教育小萝卜头:“你娘没教过你,问陌生人这种问题很不礼貌吗?” 小萝卜头后退几步,并未被吓到,反而正儿八经摇了摇头。 “没有,可是既然不礼貌,你为什么要问仙子姐姐呢?因为你脑子抽风吗?” 沈清野:“……” “啪啪啪……”沈皎再次摇头晃脑,为小萝卜头鼓掌。 好一个巧妙又灵活的话题回转,回转寿司都没这么会转。 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 对此,姬厌再次给予满意。 事已至此,就算沈清野再想用诅咒恶虫有毒说事也不行了。 就在刘大人打算要不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息事宁人的时候,一群身穿暗红,腰系黑带的侍卫拥进醉膳轩。 为首是一男一女。 男子通身贵气,身穿华丽绣纹青蟒长锦服,腰间系着镂空镶金白玉带,上面挂着一个金腰牌,刻有一个三,和三五个色彩斑斓的荷包,一看就知是爱妾亲手所绣。 女子并排而站,一身华裳是精致搭配,裙尾处的珍珠随着她迈动脚步,若隐若现,散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正是三皇子和沈语。 沈语微扬下巴,目中些许沉静,可是过于想展现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便显得十分目中无人,过于傲慢无礼了。 沈清野看到沈语的瞬间,就抬起了手,可发现沈语并未看他一眼。 沈清丞眉头紧皱,她怎么来了? 醉膳轩虽然场地宽敞,但也不能同时容下这么多人,刘大人的所带来官兵只能站在醉膳轩门口,给三皇子的侍卫腾地方。 一出来就发现,街道上早就围了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 现场已经足够乱了,三皇子怎么也来了?刘大人感觉再这么发展下去,他的子孙根这辈子可能都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心里虽是这么想,刘大人脸上却是一副舔狗笑容,“三皇子来了,说来也巧,下官正想到三皇子,三皇子就来了。” 三皇子没理刘大人,不过是颗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 他只是目含鼓励的看了一眼沈语。 沈语立马满脸凄楚的向沈皎走来,每一步都好似包含了千言万语。 卧槽……不要吧,这又是什么绿茶上眼药的环节? 沈皎有点慌。 实不相瞒,再漂亮的妹子用这种奔丧的表情靠近自己,都会毛骨悚然。 忽而,顾谙跳到沈皎跟前。 蹲着马步,撸起右边袖子,并起二指缓缓伸出去,大喝沈语:“你不要过来啊!” 沈皎:“……” 第193章 尾声 顾谙成功激发小萝卜头的学习技能,她有模有样学着蹲着马步,脆生生喊:“你别过来啊。” 通常情况下,任何人面对像顾谙和小萝卜头这么特立独行,义正言辞,气势汹汹的阻拦,定会停下脚步。 可沈语没有。 沈皎感到,沈语不仅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这妹子似乎还进入到了某种“我的眼里只有你,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的目的地是你”的精神世界? 拜托,是什么不得了的话一定要面对面交流? 妹子,我们只是不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保持距离产生美,再靠近就不礼貌了! 再靠近我就看清你卡粉了! 沈语无视所有,径直绕过顾谙,朝她步步靠近。 坐以待毙只能将自己陷入十分被动的地步,与其稳住不动,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在沈语来到面前准备长篇大论,滔滔不绝时,沈皎用最快的速度—— “嗖”的跑到了对面。 是的,她完美的换了一个方向。 沈皎拍着胸脯。 好险,好险,但凡再慢一秒,妹子就转身追上来了!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 这个角度下,小萝卜头总算看清了沈皎的面容! 哇喔,是仙子捏! 她兴奋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哒哒哒跟着沈皎一顿跑。 小萝卜头贴着沈皎的腿侧站着,好似这样就可以和仙子一样仙气飘飘。 她肉乎乎的小手拍着胸脯,好似受到了巨大惊吓一般:“好险好险。” 沈语:“……” 众人:“……” 沈语想再追上去,这才发现暴君和沈清丞居然坐在对面。 姬厌眸底幽幽,似笑非笑,沈语如坠冰窖,背脊脖颈处都似乎有条巨蛇盘旋着。 沈清丞面色冷漠,可蹙起的眉头无不彰显着他此时的心情。 沈语心里咯噔一下,不得已站在原地。 顾谙退后两步站在沈语身边,拍了拍腰间的长鞭,阴恻恻的笑。 “哟,来得快不如来得巧,姑娘既然来了,就老实待着吧。” 顾夫人和顾老爷亦是默不作声的站在沈语身后。 关三爷觉得愣着属实不太礼貌,于是他站在了沈语的另一侧。 四人将沈语围的严严实实,生动形象的给大家介绍了一个词—— 何为主动羊入虎口。 沈语:“……” 她为什么过来? 三皇子:“……” 她为什么要过去? 刘大人:“……” 明白了明白了,姓沈的友军似乎都不太聪明? …… 沈语并未知难而退,她知沈皎今天犯了人命,天理难容,罪不可赦。 神仙也救不了她。 她不信暴君会救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沈语当即泪眼朦胧:“姐姐就这么埋怨语儿,怪罪语儿吗?可是语儿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呀,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姐姐犯错而不知悔改。” 等等,妹子你在说什么? 每个字都听得懂,怎么连在一起很像在放屁…… 沈皎虽然能猜到原身的身份,但不代表她会相认。 她对目前的生活方式很满意。 原身死客死他乡,亲人却无一人过问,想必,就算原身还活着,也是想潇洒自如的活一次。 而且,就冲沈清野和沈语这两个人间尤物,那家谁回谁脑残好吧! 沈语一顿情绪低落的叭叭,她掩饰住眼里的得意,已经做好沈皎跳脚的准备了。 她太了解沈皎的脾性,最是犟,受不的一丁点误会,不然就会火冒三丈。 可是她说完,周围看热闹的人倒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反观沈皎一脸平静,满是淡漠,好似没听到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沈语面色一僵,加大音量又喊了,“姐姐!” 沈皎依旧没理。 沈清野忍不了,“沈皎,你没听到语儿在喊你吗!” “啊?”沈皎眨眨眼,“她在喊我?不好意思啊,我叫沈皎,不叫姐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众人一脸懵,有种吃瓜吃不太明白的感觉。 这几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姑娘认错人了吧,你和我家皎皎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这声姐姐怕是不合适。”顾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顾老爷纯情且专一,后院干干净净,莫说良妾,就是通房,暖床丫头都没有。 顾夫人虽然宅斗技能为零,但没吃过猪肉,不代表还没见过猪跑。 皇宫长大的孩子哪有省油的灯呢。 沈清丞:“!!!” 顾夫人注意言辞,怎么就是你家的皎皎了! 我不同意! 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同意! 三皇子可以怼在场任何人,但他不敢和菡萏公主公然造次。 毕竟从辈分上来说,顾夫人是他姑姑。 尽管,顾夫人也不差他一个侄子。 可是他父皇只有顾夫人一位亲姐姐。 闻言,众人的目光来来回回在沈皎和沈语身上来回游走,发现二人确实不像。 沈皎五官精致立体,轮廓丝滑,仅是一个后脑勺都好看得很有特色。 但沈语五官稍显顿感,单看小家碧玉,和沈皎站在一块,就显得过于黯然失色。 顾家府医更是仔细端详,“不像,完全不像。” “除了性别,哪里都不像。” “一看就是异父异母的两个孩子。” “这位姑娘怕是脑子不太好使,连自家姐姐都能认错,不如让我等把把脉,看你和三皇子有点关系,可以打九折。” 沈皎:“……” 一看就知是是梁珩带过的学生。 梁珩很满意,时时刻刻不忘开拓业务,这才是他的好学生嘛。 沈语:“……” 三皇子并不知道她是安伯侯府的养女,她看向沈清丞,发现大哥并没有帮助她说话的意思。 不过,好在大哥也没有帮沈皎的意思。 沈语指甲掐了掐掌心,心思平衡了些许。 她朝试图解释的沈清野摇摇头,生怕他多嘴坏了自己的事。 “姐姐,你虽不认我,但是我还是要说,你哄骗大家吃诅咒恶虫,还残害了一条人命的行为天理难容。” 消息竟这么灵通? 看来方才的事有人通风报信啊。 沈皎慢悠悠道:“谁告诉你诅咒恶虫不能吃?” 沈语得意道:“书上并无记载,我翻过所有古籍,没有一本书上记载过诅咒恶虫。” 这些书她来来回回翻阅过不下三遍,就为了堵沈皎一个哑口无言! 沈语嘴角浮现嘚瑟的笑意。 沈皎打小不喜欢读书,写的字跟狗啃的一样,能说出什么道理? 第194章 我都是为了姐姐啊 “没有记载就代表不可以吗?试问,这些古籍存在了多久?这个世界又存在了多久?书是前人试验后的劳动成果,谁又能保证千百年前时米也是能吃的呢?” 沈皎站的有点累,小萝卜头主动给仙子搬了个凳子。 她摸了摸小萝卜头的小脑袋瓜,真是好孩子。 仙子好香香,小萝卜头笑得更甜了。 关家夫妇扶额,闺女这不值钱的舔狗行为简直没眼看。 沈皎道:“虽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但死读书没用啊沈语姑娘,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纸上谈兵远远不如亲身试验。” 众人闻言,瞬间醍醐灌顶。 他们一味追求书中的真理,却忘记真理最初也不过是前人随意提出来的观点。 沈皎这话说的没毛病! 沈语也无法反驳,平静的脸色陡然浮现裂痕。 她从未想过可以将时间推移这么长,这么远,几千年前吗,这实在离谱。 不过,沈语并不会轻易服输:“就算你说的对,但王老爷呢?你为了验证自己的私理,平白无故浪费一条生命,这对你来说,就是真理吗?” 似乎是说到动情处,沈语两行眼泪掉下来,专业演员都没她哭的快。 “你让王老爷家的妻儿怎么办?让王老爷家的妾室怎么办,她们年纪轻轻,正值花样年华,就要活活守寡吗?” “大哥!”沈语望向沈清丞,声嘶力竭,“你从小教导我们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责任,还请大哥劝劝姐姐,回头是岸,给南疆百姓一个交代!” 沈清丞神色复杂,静静看着沈语没说话。 事到如今,他再看不明白些许东西,就说不过去了。 沈清野帮腔道:“不用问了,大哥肯定同意,你们快些把沈皎抓起来啊!王老爷死的这么惨!” 三皇子朝侍卫挥手:“抓起来!” 侍卫当即上前。 “谁?谁死的好惨?”突然,王老爷在府医的掺扶下,晃晃悠悠站起来。 他环顾四周,没死人呀? 王老爷有点懵,怎么大家看他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他不是吹,他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你怎么没死?” 沈清野大惊失色,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沈语震惊:“这不可能!” 刘大人目瞪口呆:“现场诈尸?” “王老爷只是对小龙虾过敏而已,过敏及时医治的话,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沈皎早知这样的情况,淡淡解释。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的人对花粉过敏,有的人对灰尘过敏,这是一个道理。”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王老爷肿成香肠嘴,而关三爷没事呢。 看来这小龙虾确实可以浅尝一二。 “你既然没死,怎么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沈清野气得咬牙切齿。 如果王老爷早点爬起来,哪里会出这么多幺蛾子。 他这下有点害怕承担自家大哥的怒火了。 可沈清野却忘记,现场最恐怖的不是沈清丞,而是暴君。 王老爷走南闯北几十年,丝毫不怵一个毛头小子,“我睡着了你有意见?” “有意见一起睡啊。” “没种。” 沈清野:“???” 我都准备出资给你吹锣打鼓办丧事了,你给我说你睡着了? 沈清野怒气冲冲瞪着顾家府医,“你们怎么不早说!” 府医一号一本正经的道:“众所周知,叫醒一个熟睡的病人很不礼貌,并非君子所为。” 府医二号点头:“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府医三号摊手:“你没有问。” 府医四号恨铁不成钢:“你要主动,我们才有故事。” 沈清野脸都绿了。 沈语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书上说的怎么会有错呢? 这不可能。 完全不可能。 …… 醉膳轩的消息传的很快,李掌柜并不是吃素的,花了几吊钱让那些小乞丐散播消息。 没过多久,小龙虾不仅可以吃,还是一道不可多得美味佳肴就传遍大街小巷。 “听说吃死了人。”有人不信。 小乞丐咧着嘴:“没文化真可怕,那是过敏,王家老爷好着呢!” 三皇子原本想靠这事拿捏沈皎和小白脸,报仇雪恨,这下反转太快,他有点不高兴。 “语儿姑娘,你最好给本皇子一个交代!” 事实证明,男人再欣赏一个女人,在冲突到自身利益面前,都会毫不犹豫怪罪女方。 沈语暗示不要着急,事情还有转机,她深呼吸:“三皇子不要急,就算诅咒恶虫可以吃,但是我们的方法比食用这种方法能更快解决幽兰河问题。” “你傻不傻啊。”顾谙面具下白眼直翻,“既然可以吃了,小龙虾就和河里的鱼是一样的存在,幽兰河的问题早就解决了。” 沈语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逐渐不受控制。 怕什么来什么,三皇子府的侍卫急急忙忙跑来。 “三皇子,不好了不好了,因为集资,那些刁民闹起来了!是杀鸡儆猴还是怎么说?” 这种话怎么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要知道醉膳轩不少客人都是朝堂上颇具话语权文臣呐! 三皇子气得牙痒痒,当即给了侍卫一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有一个侍卫从另一个方向跑来。 “三皇子,那群刁民完全不配合,一人只收十两银子就要死要活的!属下已经把人全部抓起来了!” 三皇子头皮发麻,他已经看到丞相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了。 沈语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区区十两银子就如此舍不得吗?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不是自私。”沈皎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位娇生惯养长大的妹子了。 她道:“你所以为的十两银子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钱,但对普通百姓来说,一两银子就是一家人半年的花销,你一次性就要人家几年的口粮,这不是将人逼到死地么。” 说到底,会造成这样的问题,还是因为一直活在上层社会,不知底层人民的困难。 沈语面如土色,顷刻间,一切都计划好似全盘皆输。 她惶恐不安。 她看到了三皇子眼里的怒火。 沈清丞眼底里的责怪。 还有暴君那看跳梁小丑的眼神。 沈语冷汗登时流下来。 “二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都是为了姐姐啊。”沈语立马躲在沈清野身后。 第195章 她都哭啦快原谅她 “二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知道我为人的,我做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姐姐好,我为了替她收拾烂摊子,忙得三天三夜没合眼,就算我有错,那也是为了帮助姐姐才犯的错呀。” 沈语拉住沈清野的衣袖,一个劲吐苦水,试图将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 她知晓沈清野无论如何都会相信她。 所以,她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宛如夏季的夜雨。 沈清野脑子也有点乱,不知如何接沈语的话。 他看着淡定自若的沈皎,想起方才咄咄逼人的自己,又气又恼,整张脸似火在烧。 沈皎表现越冷静,就越像一面光滑平整的镜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照出他的偏见和自私! “我呸!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什么锅都往皎皎身上贴,你这人坏的很!”顾谙吐槽起来毫不留情。 梁珩附和道:“可不是吗?某人刚刚还义正言辞的说自己犯错要自己承担责任,现在怎么反而又赖皎皎了?” “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字字句句都在针对皎皎,定是故意陷害,刘大人既然来了也别空着手走,把沈语带上吧。” 还沉浸在反转中没回过神的刘大人:“……”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沈语脸色唰的变了。 不敢相信这些人居然当众指责她,她哪里说错了? 她句句属实! 她正欲反驳,却被顾谙腰间上,泛着尖锐银光的倒刺长鞭晃了神。 沈语知晓世人惯于站在弱者一边,她当即畏手畏脚的缩在沈清野身后不吭声。 如此,反倒更像顾谙和梁珩故意刁难她似的。 沈清丞神色阴郁,他对姬厌说:“还望陛下高抬贵手,留沈清野和沈语一命。” 言下之意,只要留口气,随便惩罚。 姬厌当做没听见似的,似笑非笑,“沈世子,看戏要专心,戏还没唱完呢。” 两个威风凛凛的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确实容易激发保护欲,沈清野上前一步,当即将沈语挡的严严实实。 沈语抖了抖身子。 沈清野沉声:“还请顾公子,梁神医嘴下留德,莫要满口胡言影响我妹妹的声誉。” 姑娘家的名誉自来最是重要,有些心善的客人也纷纷开口劝。 “是啊是啊,多大个事呀,想必这位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大家各退一步,都不要得理不饶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二位公子消消气。” 顾谙和梁珩的身份不凡,这些人也只敢口头劝阻。 见有人帮腔,沈语更是哭得一塌糊涂,不一会儿,眼泪就打湿了半张手帕。 唉。 哭得这么伤心,一定不是故意的。 帮腔的几人更发相信沈语的无辜了。 可他们相信没有用,这事还得从根源上解决,让沈皎点头原谅才行。 只要沈皎不再纠缠这件事,暴君和大哥就不会怪罪语儿,沈清野如实所想。 他扬起下巴,理所当然的用命令的语气:“沈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语儿也是为了你,你这么大个人了,也该懂点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就当从开没有发生过。” 我什么话都没说,你就帮我同意了,好一个强买强卖的……煞笔。 沈皎感叹,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跟暴君混了这么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段时间,好的没学会,但也算是沾染了暴君身上的一丝叛逆。 沈皎摇头拒绝:“我偏不。” 好声好气跟你说你还拿乔?沈清野不耐烦的道:“语儿都哭了,你还想怎样?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油盐不进行不行?” 面对气急败坏的沈清野,沈皎只是淡淡笑了笑。 “照沈二公子的意思是,只要哭得撕心裂肺就可以不论对错了吗?” 别人不行,但语儿可以……沈清野硬着头皮点头:“难道不行?” 沈皎:“可以。” 可……以? 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沈清野有种不好的预感。 片刻之后,沈皎扑在姬厌怀里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喊三声—— “我难过,我心伤,我好委屈!” 她颤抖着手指向沈清野,痛心疾首—— “他恐吓我,威胁我,谩骂我,嘤嘤嘤……我好害怕!” 沈语愣住:“……” 哭那么大声干什么! 影响到我发挥了! 沈清野:“……” 他有预感,大哥的拳头似乎按捺不住了。 美人落泪,天理难容。 王老爷家的七仙女向来欣赏美人,纷纷递上五颜六色的手绢,因不敢靠近暴君,手绢尽数堆在桌面上。 姬厌嫌弃沾染其他女子胭脂水粉香气的手绢,他怎么会用其他女子的手绢! 他当即撩起沈皎的衣袖给她擦去满脸的泪。 沈皎:“……” 哟嗬,瞎讲究,用一下你的袖子怎么了? 沈皎骨子里的叛逆登时被激发到淋漓尽致,一把抱住暴君,不管不顾就往他胸前蹭蹭! 姬厌当场:“……” …… 三皇子分身乏术,完全腾不出时间来管沈语死活。 汇报情况的侍卫一个接一个,三皇子平时就听听小曲,喝喝花酒,何曾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听得头都大了。 事到如今,为了降低事情到影响力,三皇子只能让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赶紧放人。 侍卫:“三皇子,那些刁民……” 三皇子气急败坏:“刁你大爷的民,还不赶紧把人放了!” 侍卫认真的问:“放哪个?” 三皇子险些被气得半死,一脚踹在侍卫屁股墩上:“所有!所有!” 侍卫赶紧溜了。 三皇子往丞相那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他知错就改,都放人了,弹劾一事应该……能重新措辞吧? 突然,大理寺卿带着一群高大魁梧的黑衣带刀侍卫来到醉膳轩门口。 刘大人人都麻了,今天到底是吹的哪门子邪风,怎么一个二个不好惹都来了! 早知大理寺卿来,他就不来了! 不过,沈皎这事也算解决了,好端端的,大理寺卿为何而来? 不止刘大人困惑,其他人都挺不解的。 大理寺卿环顾四周,和刘大人问了同样的问题:“谁是沈皎?” 不管怎么样,被大理寺卿找上总归不是好事,沈语眼珠左转右转。 她指着沈皎大喊道:“大人,她是沈皎!” 第196章 原因 她是偷白菜还是蒜苗了?怎么都在找她? 沈皎从暴君怀里探出脑袋。 察觉这样影响形象,她挺直背,标准小学生坐姿。 姬厌:“……” 大理寺卿望去,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怎会有如此娇而不媚,冰肌玉骨,倾国倾城的姑娘? 目光再往上移,大理寺卿当场愣住,瞳孔放大,肉眼可见的浮现一抹惶恐。 这,这是…… 这位贵人怎么会在这里! 大理寺卿后背瞬时涌上一股冷汗。 沈语缩在沈清野身后,这个角度完全看不见大理寺卿的表情。 她自顾自的说:“大人,虽然不知沈皎犯了什么错,小女子还是希望大人查明真相的同时,可以从轻发落。” 这下她可不敢再喊姐姐了,笑话,大理寺卿都来了,她可不愿再和沈皎沾亲带故。 “谁要抓沈姑娘了?”大理寺卿冷冷扫了沈语一眼。 就算借他千儿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沈语嘴角一僵,心里发慌。 不是来找沈皎的? 那是来抓谁的? 大理寺卿看向三皇子:“抓起来!” 黑衣侍卫当即将三皇子控制住,在大理寺卿面前,三皇子府的侍卫压根不敢造次。 “竟敢抓本皇子?李速!你不要命了?” 三皇子挣扎着,又怕又气,只能扯着嗓子大吼,算是给自己打气。 刘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李大人……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不急不缓的说:“三皇子府上的管家姓周?” 三皇子蹙眉:“是又怎样?” 大理寺卿道:“去年开春时,有位上盛城探亲的姑娘,这事大家都不陌生,这姑娘正是孟家大朗心上人的妹妹。” 众人频频点头,这事的确不陌生。 但孟家的事和三皇子有何关系? 孟家的八卦顾夫人最开始就讲过,沈皎还记得那位一尸两命的可怜姑娘。 不知怎的,听到这里的沈语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她腿一软,险些跌倒。 沈清野眼疾手快扶住她,“语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流这么多汗?” 沈语尽量放缓语气:“没事,可能天气有点热。” 沈清野不疑有他。 今日的太阳是来南疆这段时间,最大最红火的。 三皇子态度十分不耐烦,“孟家大郎的妹妹,又不是本皇子的妹妹,李速,赶紧把本皇子放了,不然,莫怪本皇子找父皇告状,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三皇子莫急,容本官把话讲完。” 大理寺卿从容不迫的开口:“来盛城之前,这位姑娘的家乡就发现了所谓的诅咒恶虫,也就是沈皎姑娘所说的小龙虾。” “此物繁衍过胜,影响水稻收成,她想起姐夫是鼎鼎有名的状元郎,便带着此物上盛城寻亲,试图找到解决小龙虾的方法。” “可惜世事难料,她刚到盛城就听到家姐去世的消息,长途跋涉外加巨大的打击下,她晕倒在路边,凑巧三皇子路过,便将她带回了府上。” 听到这里,三皇子嚣张跋扈的气焰陡然消散。 他记起来了! 那日,他刚好挨了骂从宫里出来回府,心情不好,四处打望时,正巧瞧见路上晕倒了一位小娘子。 有时候,山珍海味吃多了,就得吃点素的洗洗肠。 毕竟,路边白捡的小娘子不睡白不睡。 岂料,这小娘子一副穷酸模样,性子烈的不像话,他强了过后,她竟是以死相逼。 想他堂堂三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怎么父皇看不起他? 皇兄看不起他? 就连一个穷困潦倒的破烂玩意也看不起他? 小娘子的行为让三皇子怒火中烧,一气之下就把人扔给周管家调教。 三皇子偏头不和大理寺卿对视,“本皇子带她回去是她的福气,不然,她早路死街头了,她该感谢本皇子。” “三皇子!”大理寺卿黑了脸,厉声道:“你让管家将其做成人彘,这就是所谓的要和三皇子感恩戴德吗?” 沈皎眉头微蹙,不由拉住暴君的袖口。 姬厌用指腹抚平她的波澜起伏的眉间,“世间有好一面,自然有坏的一面,你不必为每个人忧虑。” 沈清丞沉声道:“她遭遇不幸,好在遇到上清正廉洁的大人为她申冤,希望下辈子,她能投身好人家,幸福度过平安一生。” 三皇子脸色大变。 怎么,怎么就是人彘了? “这些都是周管家做的,和本皇子有什么关系,我冤枉啊,我只喊他适当教训一下,怎么就是人彘了呢,李大人,你没调查清楚吧。” 沈语冷汗直冒,她攥紧拳头。 沈清野不停给她扇风,“怪了,怪了,其实在屋里也不算很热。” 沈语脸色苍白:“也许是体质的原因吧,二哥,我有点不舒服,想先离开这里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二哥这就带你走。” 沈清野和沈语没走两步,黑衣侍卫就将二人拦下,侍卫拔出半截明晃晃的刀。 侍卫面无表情:“大人事情没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提前离开!” 沈清野炸了:“你没看到我妹妹病了吗?” 沈语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侍卫不为所动:“违者一律按闹事拘留。” 沈清野和沈语只好退回原地。 三皇子强抢民女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有人击鼓鸣冤,权贵压制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大家心知肚明,群众敢怒不敢言,不知怎么大理寺卿突然严管此事了? 三皇子也想这个层面,他顿时不慌了。 死个人而已,届时算那小娘子以下犯上不就好了。 大理寺卿看三皇子死不悔改的模样,冷冷一笑。 “周管家发现她背篓中的诅咒恶虫不过两月,就迅速疯长,周管家心生一计,他暗自培养诅咒恶虫,定期投放大批诅咒恶虫在幽兰河和盛城周围的水田当中。” “周管家很讨巧,他乘机推动孟家的舆论和神女在百姓当中的影响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暗箱操作这一切。” “不可能!这不可能!周叔怎么会做这种事!” 三皇子为挣脱侍卫束缚气得面红耳赤,声嘶力竭,“你胡说,我要见父皇!这是诽谤!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沈皎很诧异。 以为是天灾,没想到却是人祸? 她喃喃自语:“所以周管家为什么要这么做?报复社会?” “不是。”姬厌顺手理顺炸毛仓鼠的发尾。“他只是单纯为了草包三皇子。” 沈皎目瞪口呆:“什么?难道说三皇子其实是周管家的孩子?我的天啊,难以置信,南疆帝在皇宫还被被一个管家戴帽子了?牛逼。” 姬厌:“……” 回去就没收她的话本! 沈清丞:“……” 和暴君在一起的皎皎,到底学到了些什么? 第197章 白菜被猪拱了 “有吃里扒外,背信弃义的仆人,自然也有忠心耿耿,为主而终的仆人。”姬厌轻声解释。 他嗓音自带一股低醇的孤凉,光是听声音都有微醺很是好听。 “三皇子是南疆帝所有儿子里面最草包的一个,他一心想让南疆帝对他另眼相看,可惜,心有不甘而力不足,草包再倔强也只能是个倔强的草包。” 沈皎恍然大悟,她望着姬厌:“所以,周管家就想出这么个方法,但凡三皇子争点气,解决了幽兰河出现小龙虾的东西问题,此事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跳板,也会被南疆帝高看几分。” 原来如此。 所以说,周管家绞尽脑汁打得一手漂亮算盘,却没料到自家主子如此掉链子,比想象之中还要草包? 沈皎这才深刻体会到,何为烂泥糊不上墙的感觉。 看着姬厌和沈皎二人自然娴熟的互动,沈清丞眉峰不动声色微微蹙起。 分明是三人交谈,可皎皎的目光为何总是下意识落在陛下身上? 他,他这么高大威猛一大哥是看不见吗? 听,听军营里的士兵说,他还是挺帅的……怎么皎皎半个眼神都不分给他? 沈清丞本打算不论怎样,他只需要无声无息做个体贴入微的大哥,慢慢在沈皎面前刷好感就是了。 不管之后皎皎能否恢复记忆,他都觉得不重要。 可被忽视的十分彻底的感觉着实心生酸楚。 尽管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沈清丞还是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他故意咳了两嗓子,试图吸引沈皎的注意。 沈皎果然寻声望来。 姬厌面无表情,眸色却暗了暗。 沈清丞对暴君的不满硬着头皮假装看不见。 不满不重要,老妹儿看我了对不对? 这是好的开头对不对? 如果天时地利人和,事情顺利发展,皎皎就喊他一声大哥对不对? 沈清丞正在暗喜,忽而听小姑娘一本正经的道:“我这有小神医秘制的上等风寒药,沈世子要的话,我给你打五折。” 沈皎从腰间荷包掏出一张牛皮纸包的药丸。 梁珩忙里偷空瞟了一眼。 这药丸有点眼熟。 这不是治脑子的药吗? 梁珩一惊,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沈世子看起来很聪明,原来脑子有大病? 只是单纯想吸引自家妹妹目光的沈世子:“……” 他还想问,跟梁珩在一起的皎皎,学会了什么! …… 这边。 大理寺卿诬蔑三皇子肯定是不可能诬蔑蔑的。 这年头,没有足够的证据,谁敢二话不说就绑了皇子? 就算三皇子再不受宠,到底是帝王的种。 不分青红皂白抓人,这不是啪啪打陛下的脸嘛。 当初孟家的事闹的挺难看,世人唾弃,外加孟大郎是圣上亲封的状元郎,从侧面来看,也顺时让龙颜扫地。 南疆帝为了名声,也算给百姓一个交代,下令大理寺严查此事。 不查不知道,一查竟还查到意外之喜。 大理寺卿李速暗叹一口气,三皇子文不成武不就,如果老老实实度过一生,也算快活。 可世上没有如果,三皇子算是彻底玩完了。 今日的事影响过大,醉膳轩外面早就人满为患,这些百姓原本是来指责顾家的。 这下风向不对,他们立马倒戈,开始咒骂三皇子一行人。 大理寺卿李速为给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交代,也不将人带回大理寺审,问过顾老爷,顾夫人之后,直接当场判案。 他用余光偷瞄了一眼暴君,对方压根没注意他,冷汗还是冒个不停。 是了,他最主要也不是必须现场给百姓交代。 而是,要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大燕帝君一个满意的答复。 大理寺卿虽然不认识沈皎,但暴君身边有位非常得宠的舞姬这事,他略有耳闻。 眼下,不仅是洗白沈皎,还是让她名声更上一层楼的好机会,他必须好好表现,不能放过。 大燕暴君的怒火,南疆如何承受得住? 大理寺卿不苟言笑,立马命人将捆成蚕茧的周管家带上来。 周管家虽有些看家本领在身上,也抵不过几十名大内高手,被揍的鼻青脸肿。 他一出现,百姓骂骂咧咧,一口一个“畜生”“烂人”“败类”“不得好死”伺候。 百姓无比躁动,将之前给醉膳轩准备的烂菜叶,臭鸡蛋尽数奉献给周管家,一顿狂轰滥炸。 “诶诶诶,你拿我的鸡蛋干什么,你自己没有吗!”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几颗臭鸡蛋,扬名又立万。” “我这是好鸡蛋!” “……” 自作孽,不可活,大理寺卿并未阻止这种乱层一锅粥的场面。 至于那位被制成人彘的可怜姑娘,找到时,早无生命迹象,已入土为安。 三皇子看到周管家的瞬间,面如土色,支撑他挣扎的最后希望登时崩塌。 他瘫软在地。 完了完了,他这次是彻底完了。 既然暴君此行低调,大理寺卿也不会主动上前参拜,他向在场的诸位高官颔首示意,命人将压回大理寺。 总算结束了……沈语正准备松懈下紧绷的神经,就听得一道嘶哑的声音奋力呐喊。 “……等等!” 浑身周管家扯着嗓子喊:“李大人如此刚正不阿,为何要放过帮凶!” 沈语闻言一抖。 大理寺卿注意到沈语的反常,他忙问:“你且说仔细,不然再加你污蔑之罪!” 周管家吐了一口嘴里的烂菜叶子,他朝沈语笑了笑:“语儿姑娘平时能说会道,这下怎么不吱声了。” 这事怎么也和沈语有联系? 众人的目光从歹毒主仆转移到沈语身上。 沈清丞捏紧手中包药丸的牛皮纸,青筋暴起。 大家都很震惊,沈皎发现暴君依旧云淡风清的样子。 “难道陛下早知道这事吗?” 姬厌:“不知。” 沈皎问:“那为什么丝毫不惊讶?” 姬厌直言不讳:“横竖不过一群蠢货,有何惊讶的,倒是你,令孤很是惊讶。” 嗯? 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发现她比珍珠还真的优点,要夸奖她了吗? 沈皎莫名有点小激动。 哎呀,真是的,这么多人看着,干嘛要说这些。 她虽然是新时代女性,但也脸皮薄,容易害羞的啦。 沈皎害羞的埋下头。 第198章 明乐郡主 沈皎害羞的埋下头。 就听暴君缓缓开口道:“你今早出门吃了三盘牛肉煎饺和一碗豆浆,不过一个多时辰过去,怎么肚子就叫三次了。” 沈皎:“……” 世界太喧嚣,她只能听到粉红泡泡破碎的声音。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越是在意越是容易出意外。 比如大姨妈,你没发现它来的时候,蹦蹦跶跶还可以再喝三瓶啤酒! 等你一发现它光临寒舍,就滔滔不绝,疼痛难忍! 就像现在,暴君不说,沈皎沉浸于吃瓜快乐当中,丝毫没有发现肚子咕噜不咕噜的问题。 姬厌一开口,她的肚子好似得到尴尬的召唤,当即上演一场跌宕起伏的二重奏。 暴君很是严谨,他竖起手指:“第四次!” 沈皎:“……” 老娘给你一秒钟的时间,把这话收回去! 我大人大量,权当没听过。 “咕噜噜……” 姬厌加一根手指,笑眯眯的:“第五次。” 沈皎:“……” 毁灭吧! 她累了。 …… 却说沈语被周管家当中点名后,瞬间一慌,再次躲到沈清野身后做受惊小尾巴。 “二哥……” 沈清野护住她,高声解释:“李大人,我们来南疆时日甚短,半月不到,我与语儿不过是在三皇子府以客人的身份借宿几日而已,和他们那些下三滥,见不得人的勾当毫无关系。” 沈语抽泣起来:“对,对啊,还望大人明查,还小女子一个清白。” 大理寺卿自然知晓沈清丞一行人的身份,他横眉倒竖,瞪着周管家。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哈哈哈……”周管家忽而发疯似的狂笑不止,脸上的发黑发臭的蛋液流入口鼻他亦是不在意。 他道:“李大人,那姑娘挠花了奴主子的脸,奴便砍了她四肢小做惩罚,但奴没杀她,留了她一命。” 沈语呼吸急促,将沈清野的手背抓出几道血痕。 大理寺卿皱眉:“此话何意?” 周管家啐了一口唾沫:“杀死她的不是奴,不是三皇子,而是她,沈语!” 轰隆一声,沈清野只觉五雷轰顶,他愣在原地。 沈清丞神色骤沉。 沈语疯狂摇头:“不是我,你胡说!二哥,你相信我,你知道的,我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怎么会杀人呢?” 许是只道无力回天,周管家破罐子破摔,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那姑娘死于窒息吧?” 大理寺卿回想片刻:“确实。” “她是被沈语捂死的,我亲眼目睹。” 眼睁睁见人行凶二不作为,周管家又挨了几颗鸡蛋。 浑浊蛋液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有些疯癫的道:“大人别训斥奴心狠,奴不过是为了主子,而沈语不同,她则为一己私欲,那日,沈皎本可以救那倒霉丫头,可她没有,哈哈哈……” 沈语浑身发冷,她试图辩驳,可满脑子都是那日推开那扇衣柜的场景。 人彘除了喊救命,她还说话了! 人彘看见她时,一双暗如死灰的双眼亮了一下,满怀期待的将周管家的计划全盘告诉她,希望她可以报官! 周管家继续道:“奴当时躲在暗处,以为这位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语儿姑娘会救人于水火,不不不,她没有,她捂死了她,李大人,她知情不报,参与奴的计划,她亦是有罪!” 沈清野面色呆滞。 沈语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当场跌坐在地。 她没错! 她哪里就有错呢! 她就算不捂死那人彘,也是活不了多久的,与其被疼痛折磨,不如死的干脆一些?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不是还帮助那姑娘吗! 至于计划,她参不参与,都是周管家设好的,关她什么事? 又关她什么事! 闻言,众人倒吸一口气凉气。 万万没想到,瞧着是受不的风吹日晒的娇女,竟是如此心思歹毒! 可怕。 太可怕了。 …… 诅咒恶虫一事告一段落之后,钱掌柜也被顾老爷辞退。 他最在意名声,这会儿却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以说,钱掌柜从此在盛城是混不下去了。 醉膳轩的生意,也因小龙虾这道菜系日日座无虚席,财源广进,更加红火。 李掌柜整日拔算盘拨得手抽筋。 在沈皎建议下,顾老爷并未垄断小龙虾,他将小龙虾批发到南疆各地,甚至运往各国的知名酒楼。 狠狠大赚了一笔! 顾老爷分了七成红利给沈皎,并向外宣称,她亦是醉膳轩的少东家之一。 沈皎没有浪费国家资源,就完美的解决了幽兰河问题。 南疆帝也不能不管不问,在亲姐姐,也就是顾夫人的威逼利诱之下,他大手一挥,下旨封沈皎为—— 明乐郡主。 明乐,民乐,寓意深长。 顾夫人身为菡萏公主,为后代请个封号倒是情理之中。 可沈皎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众人甚是疑惑,但也没有过分关注。 自家的粥都没有吹冷,还管别人的汤圆,贵人的事情哪里是他们这些老百姓可以想明白的呢。 沈皎本人也十分疑惑。 她睡眼朦胧。 好家伙,怎么,怎么睡一觉起来她就变成郡主了? 一定是在做梦! 沈皎倒头继续睡。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又认真的看了几眼枕边明晃晃的圣旨。 发现原来不是梦。 稀奇,小龙虾还带升级名牌功能? 暴君拦腰将炸毛仓鼠捞起来。 “你真奇怪,王城那些贵女就算被封个不值钱的县主,都会开心得跳起来,你怎么如此愁眉苦脸。” 沈皎眯着眼:“陛下,这段话有三个字你说的很对,不值钱。” 她乖乖坐好,任由姬厌捣腾她的发型。 沈皎:“咱们过几天就要折返大燕,南疆郡主的称号顶多让我出门威风一把,还不抵赏我些金银珠宝来的实在呢。” “威风不够么?”姬厌盯着她,眸底深深。 沈语可是凭着安伯侯养女的身份作威作福,耀武扬威这么久。 沈皎摇头:“南疆郡主的名声哪有陛下的好使?我和陛下待在一块,已经足够狐假虎威啦!” 炸毛仓鼠的睫毛又卷又翘,比常人要密几分,一眨一眨的,宛如羽毛挠心。 姬厌神色古怪:“孤的名声并不好。” 和他有关联的身份也注定会受千夫所指。 沈皎仰头看着姬厌,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儿。 “好巧哦,安伯侯府沈皎,沈大姑娘的名声也挺烂的,陛下,我们负负得正。” 第199章 干女儿 顾夫人向南疆帝请封沈皎明乐郡主,此举自然不仅仅是因为沈皎解决幽兰河水患的问题。 而是,身为夫妻,她和顾老爷有同样的想法—— 有意收沈皎为干闺女。 不论沈皎出生如何? 真正的身份是谁? 亦或是她以往的名声怎样? 顾家夫妇都不在意。 他们只想着,既然想把沈皎当做亲生闺女疼爱,那必定要视如己出的对待。 此时,顾家一家三口汇聚一堂,正在商议此事。 确切来说,是四口。 不过顾家大公子顾祁远在赵国,还没回家。 顾老爷自诩慈父,重大家庭会议并未忘记远在他乡的好大儿。 他用毛笔在木板上写下“顾祁”二字,放在空座上。 “这下,我们一家人暂时整整齐齐了。” 顾老爷的所说的“暂时整整齐齐”不是表达顾祁真人没到,而是,沈皎没到。 顾谙:“……” 大哥,虽然很不吉利,但是牌位……啊不,名字到了也是一样的。 在他爹眼里,他们这俩臭小子能挂个名已经算十分优待了! 顾夫人对此也表示满意。 这让顾谙对自己和大哥的家庭地位再次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顾老爷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个闺女。 可惜顾夫人生顾谙时不慎伤了身子。 虽然太医表示好生调养之下并不会有大问题,但他依旧舍不得因个人念想而让妻子冒险。 尽管顾老爷对自家俩儿子总是凶巴巴的,但认沈皎做干闺女这事还是会征求顾谙顾祁的意见。 他要做一位端水好父亲! 顾夫人望着顾老爷,柔情似水,夫君真是一位端水好父亲! 顾谙:“……” 明白了。 他不该来的,他也该化身为写名的木板。 顾谙被亲爹的端水行为感动了。 从小到大,他爹只有在揍他和大哥的时候,才是一位雨露均沾的端水大师! 顾谙故意挑战亲爹的底线,他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反对?” 顾老爷脸色一变:“反对无效。” 顾夫人:“没有这个选项。” 顾谙:“……” 所以,他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果然,他还是该化身为写名字的木板! “很好,你也同意了,那我再问问你大哥的意见。” 顾谙无语他爹的强权。 反正小仙女成为他妹妹很开心就是了。 毕竟,有一位愿意随时随地一起嗑瓜子妹妹超酷的好吗! 顾谙满脑子都在想,他有妹妹了,日后出门时要记得多带一份瓜子! 就见亲爹弯腰,语气认真,态度亲和的问写着顾祁名字的木牌。 “祁儿,你同意全世界最可爱的皎皎做你小妹吗?” 现场安静了一瞬。 顾老爷笑容满面:“哈哈哈……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好好好,都是老子的好儿子。” 远在他乡的顾祁:“???” 话虽如此,顾谙这段时间,从沈清丞兄妹三人的出现中也多多少少猜出沈皎的身份。 不仅他,顾老爷和顾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也瞧得出些许端倪来。 顾谙缓缓道:“这事需要通知沈世子他们吗?” 顾老爷想起沈清野和沈语态度,没好气道:“老子又不是和安伯侯府结干亲,通知他们干什么!安伯侯带养女回去的时候,可没问咱皎皎的意见。” 顾谙:“这倒是。” 沈语被安伯侯领回家时,沈皎已经五六岁,听得懂许多道理,也有独立的想法了。 顾夫人沉声道:“安伯侯浑然不在意皎皎的态度,反倒把别人的孩子当个宝,他不善待皎皎,自然有人愿意给尽皎皎家的温暖和宠爱。” 这话让顾谙想到沈清野和沈语的所作所为,相当后悔当初套麻袋的时候,把沈语落下了。 他反思自己,下次可不能再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了! “堂堂安伯侯府的千金小姐,却流浪至遥远的魏国,沦落舞姬送人消遣,这样的家不认也罢。” 顾夫人光是想象沈皎在安伯侯府的遭遇就心疼得了。 这么懂事可爱的一个好孩子,安伯侯如何忍得下心! …… 虽然无人直言不讳的告知沈皎身份,可她不是傻子。 逐渐从沈清丞,沈清野和沈语几人中发现了不对劲。 尽管不想承认,但她和沈清丞眉眼极其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浓厚的血缘关系。 可她不是那个“沈皎”,她无法替死去的沈大姑娘做出选择和原谅。 她现在只想,为自己,也是为那个客死他乡可怜姑娘潇洒自如,随心所欲的活一次。 人生短短几十年,就要活的开开心心呀。 沈皎以茶代酒,到在地上,茶水画出一道弧线。 “沈皎”,从此以后,就让我们一起—— 放肆的笑,放肆的哭,放肆的爱,快活一辈子吧。 顾家四口家庭会议圆满结束后,顾老爷也并未松口气,他先是找到暴君说明心意。 炸毛仓鼠不在身边时,姬厌眉眼间总是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戾气。 听顾老爷要收沈皎做干闺女,他只是扫了一眼,就让顾老爷感受到何为毒蛇绕喉的危险。 顾老爷看见姬厌手中的古籍。 不由感叹,就连帝君都在努力学习,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顾老爷以为暴君不同意,硬着头发表示真诚。 “陛下……我夫妻二人,不对……我顾庭对着天,对着地,对着蓝天白云,花草树木发誓,我顾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一定会好好对待皎皎,我……” “你问孤作甚?”姬厌翻了一页书。 修长的手指如精雕细琢的美玉,衬得这本古籍更发老旧了。 我也不想问你啊,可是谁叫皎皎依赖你,你又恰好是暴君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没准还是我干女婿……顾老爷有点懵:“啊?” 《讨姑娘欢心的一百零八个小妙招》写了—— 一定要她足够的安全感! 何为安全感? 尊重她,理解她,爱护她,守护她,最好钱袋也给她。 姬厌没钱袋,他的钱钱袋装不下。 听到顾老爷的话,他就想起理解她,那便不该替炸毛仓鼠做决定。 虽然他对家人没概念,老畜生生的小畜生,不应该有家。 但沈皎不一样。 绚烂的花有温室保护会更漂亮。 姬厌嗓音淡淡:“你去问皎皎,她同意就行。” 顾老爷和姬厌告别之后都还没回过神。 怪了怪了,真是怪了。 传闻不是说暴君十分不好说话的嘛。 他感觉,还挺好说话的呀。 他顾庭和大燕暴君谈判成功了! 诶嘿! 这不得计入家族史册?吹个几代? 第200章 语儿很可怜 顾老爷和顾夫人分头行动,他找暴君的时候,顾夫人带着滚顾谙已经去找沈皎了。 顾夫人有点忐忑。 想她堂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当今南疆帝都得给她几分薄面的菡萏公主却因一个答案整得十分紧张。 顾谙面色僵硬,尽量朝沈皎露出招牌微笑。 心里却在疯狂咆哮。 娘! 你是我的亲娘! 你紧张你不掐自己就算了,掐我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只揪一点点皮? 顾夫人察觉到顾谙在颤抖,倍感抱歉的松开他的左手手。 不待顾谙松口气,顾夫人又拉住他的右手,继续揪一点点皮! 顾谙:“……” 沈皎整个人十分懵圈。 她作为一缕异世孤魂来到这个时间她父母双亡,她并未感受过太多亲情。 原身家庭复杂,看沈清野和沈语恨不得一天抽她两百个嘴巴子的架势,想来在安伯侯府过得也是水生火热,度日如年的。 沈皎有些不知所措。 她抬眸,想说点什么,不小心便跌进顾夫人温柔慈爱的眼底。 暴君的眼眸似无尽深海,拥有满山烂漫鲜艳的蔷薇,越漂亮越危险。 顾夫人的眼眸似柔软的云,沉积温暖和煦的风,真挚绵绵。 沈皎发现。 许是害怕被拒绝,这位养尊处优,身份尊贵的菡萏公主居然紧张的不停捏手指。 她内心深处一直处于空虚的某种情绪忽而被填满,又酸又胀。 “我可以吗?”沈皎本不在意这些,反正她横竖不过是个已经死去的人。 贪心不足蛇吞象。 能活着就不错了。 顾夫人险些被沈皎的小心翼翼惹得满眼泪。 她上前一把抱住沈皎,柔软的手指轻轻拍了拍沈皎的后脑勺,和暴君拍她亦是感觉不同。 顾夫人语气柔和:“傻孩子,娘问你可以不可以,你怎么还反问起娘了,在娘这里,什么都行。” “从此以后,顾家就是你的家。” …… 顾家收沈皎做干女儿这事并未藏着掖着,也没有一顿饭就了事。 拜托,用一个文武双全,聪明可爱的闺女是值得向全天下炫耀的一件事好吗! 顾老爷不仅给盛城所有高官贵胄发了请帖,还斥巨资让盛城大街小巷的小乞丐把此事大肆宣扬。 “大哥,你看看沈皎,再看看顾家,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都死了吗?” 这几日盛城的街道过分热闹,沈清野不想知晓这事都难。 他不论在哪都是说顾老爷命好运气好,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可爱能干的女儿。 沈皎哪里可爱聪明了? 简直一群人云亦云的蠢民! 沈清野听不下去,当场就和聊八卦的那几人吵起来。 “有什么好的,养条狗不比养她懂事?养狗还知道对主人摇尾巴,她只会攀炎附势!” 沈清野如今在盛城已经不是生面孔了,因为沈语,他是彻底出了名。 不过,不是什么好名。 沈清野三个字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他还成为了一个形容词。 比如—— 谁诬蔑谁,就可以说,你是沈清野。 谁出言不逊,就可以说,你是沈清野。 谁脑瘫,也可以说,你是沈清野。 沈清野,一切贬义词的代言人! 总有人值得拥有! 沈皎不仅解决了幽兰河问题,还带动南疆一条新兴水产发展,不少小商户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实现了奔小康的愿望。 她现在在盛城的名声可谓和神女大人不相上下。 那几人本想好好教育一下如此出言不逊的人,转头一看,是沈清野。 哦,那没事了。 这货纯纯脑瘫,讲理是讲不通的。 于是,他们直接报官。 就告沈清野侮辱皇室,笑话,沈皎可是南疆帝亲封的明乐郡主,岂容随意辱骂? 沈清野惊了,吵架都吵不起吗? 怎么一言不合就报官! 沈清丞故意晾了沈清野两天,才黑着脸把沈清野从牢里保释出来。 不给他点教训,真是要翻天了! 重见天日的沈清野立马满血复活,这两日被蟑螂老鼠,发霉被褥的伺候的不适顿时灰飞烟灭。 一看到大哥,他立马愤愤道:“大哥,你看看沈皎,再看看顾家,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都死了吗?” 沈清丞很少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但这瞬间,他无比后悔把沈清野从牢里捞出来。 “还想再进去住几日?” 沈清野想起地牢那群群结对的老鼠和飞来飞去的蟑螂,顿时不吱声了。 蟑螂居然会飞! 真是活久见! 不过,会飞的蟑螂触发了沈清野的恻隐之心,这种环境他待着都难受,别提娇生惯养的语儿了。 那日,大理寺卿将沈语一道压回大理寺。 沈语知情不报,利欲熏心,虽然没有三皇子一伙人罪孽深重,但也算不得干净。 不过,因沈语是大燕人,此事该是和大燕使臣商量的,但暴君就在现场,使臣不使臣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大理寺卿决定先将沈语关起来再说。 沈清野落后沈清丞半步走。 他主动挑起话题:“大哥,我给你讲,你是不知道地牢多么恐怖……” “身为沈家儿郎,连这都受不了?” 沈清丞是刀剑舔血的将军,什么恶劣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个地牢算得了什么。 沈清野嘴角一僵。 这天好难聊。 “我当然受得了,我是担心语儿,她身子弱,大哥,语儿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妹妹,但是这么多年我们都是把她当做亲生妹妹一样对待……” 沈清丞出声打断,语气冷漠:“我不是,我没有。” 沈清野表情一僵。 是的,如果大哥真心将沈语当做妹妹,而不在乎沈皎的话,当初就不会因为亲自将沈皎去护国寺而自责。 也不会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沈皎不归家,他亦不会踏进家门半步。 沈清野不打算放弃:“大哥,语儿很可怜……” “皎皎不可怜吗?”沈清丞反问。 沈清野撇嘴:“她有陛下撑腰,如今还是个郡主,威风得很,能有什么可怜的?” 这话实在令人心寒,沈清丞压着怒气:“你只看到她现在,为何不想想她怎么会从护国寺去到魏国?她从千金大小姐成了低位卑劣的舞姬!这一路她遭受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你知道吗?你想过吗?” “陛下的脾性天下人皆知,如果……” 沈清丞目光闪过痛楚:“如果陛下不曾对她产生兴趣,她将和其他舞姬一样,死在满是黄沙的琅琊关!” 第201章 专业坑弟 沈清野下意识想说沈皎现在不是没事嘛。 但看到沈清丞严肃的神情,他撇撇嘴,只得不情不愿把这话咽回肚子里。 可是语儿胆子很小,还十分怕黑,每夜睡觉前都得点上一盏小灯才睡得着。 总不能一直关在大理寺吧? 那得害怕成啥样啊。 沈清野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沈语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喊二哥的小模样。 心里顿时抽搐,更加忍不了。 他左思右想之后,决定搬出亲爹来压制沈清丞。 “大哥,那咱们也不能不管语儿啊,就算你不想管,你得想想爹吧,爹可最疼语儿了,语儿的亲生父亲如果不是为了救爹的话,也不会命丧黄泉。” 说到这,沈清野故意停了一下。 他偷偷用余光瞟到沈清丞的脸色还算平静,沈清野心道有戏,又继续叭叭。 “就算语儿做错了事,但人活一辈子,谁不会犯错呢?” “我们身为兄长,难道要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要否定语儿这个妹妹吗?” “大哥,语儿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很多事情都是一时糊涂,我们应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大哥。” 沈清丞看着喋喋不休的沈清野,面色复杂。 若是之前,他可能会看在亲弟弟的份上对沈语心软。 可自从看到沈清野和沈语在醉膳轩对沈皎的偏见和针对,他就一阵窝火。 同样的道理,沈清野这蠢货怎么就不明白? 沈语一口一个姐姐,真要算年龄,却还比皎皎大几个月。 因为沈皎是安伯侯大姑娘,这是身份的象征,自然不能因为一个养女而降为二小姐。 就算他爹同意,祖父祖母也第一个不答应。 “这事儿之后再说吧。”沈清丞态度冷漠。 沈清野十分着急:“什么?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啊,大哥,再说是什么时候啊!” 沈清丞厉声道:“再废话,你就到大理寺陪她去。” “我知道错了大哥。”沈清野顿时焉了。 那不能啊,他要是也进去了,爹不在南疆,外边还有沈皎,谁还能救他和语儿? 可不就成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态? “大哥,我们现在去哪?” 沈清野耷拉着脑袋,像个木头人一般,埋头跟着大哥的脚步走。 忽而抬头发现这并不是回客栈的路。 沈清丞淡淡道:“去顾府参宴。” 地牢不见天日,沈清野都不知道过了几天,怎么出来就到顾家设宴这天了! 沈清野闷闷不乐的甩了一下袖子,瞬间嗅到一股奇妙的臭味。 这气味似有似无,若隐若现,找不到来源。 沈清野不知想到什么,朝腋下猛吸一口,脸色一绿,险些吐了。 “对了,考虑到你这两天在地牢里面,我替你给皎皎准备了礼物。”沈清丞没注意到沈清野的动作。 他之所以一直走在前面,就是总感觉有股酸馊馊的臭味。 真的很臭! 大哥加快脚步。 沈清野被自己臭晕了,反正他又不想准备礼物,大哥此举甚好。 “大哥,我想回去洗个澡。” 沈清丞:“不必。” 不必? 怎会不必? 他堂堂安伯侯府二公子一身嗖味传出去的话,很没面子的好不好! 难道说…… 沈清野有个感动哭了的大胆想法。 他明白了,他明白了! 原来大哥是面冷心热,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心里总归是偏向他这个弟弟的,都不嫌弃他满身馊。 太感动了。 不过一瞬间功夫,沈清野就脑补了许多兄弟情深的感动情节。 兄弟二人来到顾府时,发现顾府外面已停了数十列各色各样,价格不菲的马车。 如果有本地人在,就发现从车内下来的宾客都是南疆贵圈的,个个大有来头。 这哪里是认干女,这分明是把沈皎当亲生闺女对待啊! “你回去吧。”沈清丞回头对沈清野说。 沈清丞之前来过顾家,看门小厮认出了他,前来迎客。 沈清野疑惑:“我不进去吗?” 沈清丞没说话。 倒是小厮中气十足的拍了拍胸口,他胸口挂了一块似马褂的木板,上面写着—— 沈清野不可以入内,但狗可以。 言下之意,沈清野连狗都不如。 沈清野脸色登时绿得发紫。 原来,这就是大哥所谓的不必洗澡? 他真的不是捡来的吗! 顾家人也太过分了吧。 沈清野看着大哥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等…… 大哥说替他给沈皎备了礼,但一路上他也没看到大哥手上拎有礼盒,说明礼物很小。 沈清野脑筋疯狂转动,好像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破土而出。 来南疆之前,他想到万一沈语找到知心朋友,他确实提前准备过不少礼物做备用,不过体型都不小。 他到底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个头比较小呢…… 沈清野绞尽脑汁回忆,突然睁眼,瞳孔震动。 他想起来了! 他钱庄的取钱的令牌! 由于在云雾剑阁被沈皎和梁珩骗光了所有钱的惨痛经历,沈清野这次带上钱庄令牌。 只要有令牌,去指定的钱庄,就能取到钱。 所以? 大哥不送则已,一送把他家底都掏空了?! 沈清野当场泪流成河。 …… 顾府不愧是南疆首富,一个普通的宴会大操大办,精致绝美,堪比宫宴。 若不是怕南疆帝面子挂不住,顾老爷真还用宫宴的标准。 虽然最后表面稍微降低了一下标准,但整场宴会大大小小的摆件,菜品都是最贵最好的。 有人言,真是一口就吃了几十两银子! 因为暴君身份特殊,沈皎这桌专门设在隔间。 顾老爷的意思沈皎吃饱喝足,一会露个脸就行。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状况。 “夫人,韩家三姑娘,侍郎府二姑娘,柔青县主邀请郡主去花园小坐。”贴身丫鬟递给顾夫人几个名册。 打小伺候顾夫人的喜嬷嬷瞪了丫鬟一眼,不赞同道:“咱郡主是什么身份,该是她们主动来给郡主请安才是,叫郡主去找她们,好大的派头!” 顾夫人没接名册,只是冷冷道:“喜嬷嬷,日后这几家帖子都拒了吧。” 喜嬷嬷浑身一凛。 大公子和二公子都相继到说亲的年纪,夫人这意思是,直接将这几位剔出考虑范围了! 不仅如此,顾府与韩家,侍郎府的关系怕也到了尽头。 在场的下人不吱声,却都明白了沈皎日后在顾家的地位。 第202章 送礼要送符合炸毛仓鼠心意的 “壕,太壕了。”梁珩夹了一块鱼肉,忍不住感叹,“羡慕的泪水当场从嘴角流了下来。” 食材做成菜都是千篇一律的好看,沈皎认不出来,只道很美味。 她问:“这是什么鱼?” 梁珩:“琉鲤。” 他知沈皎不了解,仔细解释。 “琉鲤肉鲜味美,因为数量少价格贵,颜色不好看的琉鲤在大燕都得千两银子一条,也因为贵,大家都舍不得吃,所以都养来观赏。” 梁珩摇头晃脑:“沈妹妹,我给你讲,王城那些贵女能有机会养上两条琉鲤,恨不得敲锣打鼓三天三夜,炫耀好几天。” 顾老爷倒好,竟直接拿来做菜。 这要是被那些贵女知道,不得直呼暴殄天物! 沈皎咀嚼的动作一顿,霎时间,吐根刺都感觉亏大发了怎么办? 拜托! 这哪里是鱼刺,这是白花花的钱呐。 沈皎盯着骨盘里的鱼刺,不知道可不可以以物换物? 不贪心的话,应该可以在七八线城市换套三室一厅吧? 梁珩看到沈皎在走神。 “诶?沈妹妹,你怎么不吃了?这鱼虽然不腥,但也要趁热才好吃。” 沈皎放下筷子,双手合十:“太贵了,拜一拜再吃。” 梁珩:“……” 好有道理,他要不也拜一拜? 梁珩开始拜。 顾谙:“……” 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既然如此,他也拜一拜吧。 姬厌:“……” 沈皎其实是很想磕个头。 想当初,她赌债累累,浑身上下只有十两银子,还被姬厌那黑心老板抢走了。 转眼她就支棱起来,敢吃几十万一条的鱼了?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不过真的好美味。 沈皎吸溜一口,觉得之后去茅厕的时候再拜一拜吧! “真有那么好吃?”姬厌对吃饭向来不感兴趣。 他像个厌食的三岁小屁孩拿着筷子戳饭,戳饭很无聊,他就观察炸毛仓鼠进食。 很奇怪。 他觉着难以下咽的食物在沈皎面前,都意外变得美味几分。 沈皎难得听得暴君的暗示,她给姬厌夹了一块鱼肉,“陛下尝尝?” 自从暴君吃过小龙虾过后,她就发现,暴君不吃肉,但海产不影响。 姬厌傲娇:“孤才不吃,难吃!” “好吧。”小屁孩都挑食,沈皎把鱼肉夹回自己的碗里。 姬厌脸色一沉:“孤说不吃就不吃了?” 青琅那老头送他这本书很不实用! 书上说,学会欲擒故纵,合理利用反话,让她对你欲罢不能,爱你一整天! 说不要就是要,他昨夜来回看了三遍,总算领悟到书中的一丝深意。 他是领悟了,倒是炸毛仓鼠领悟不到。 姬厌不开心。 这种时候最好又聋又哑,梁珩和顾谙安安静静吃饭。 “那陛下吃吧。” 沈皎疑惑姬厌的反常行为,并没多想,又把鱼肉夹过去。 姬厌眼眸浅浅亮了,冷哼一声:“孤才不吃。” “好吧。” 沈皎还是领悟不到暴君的欲擒故纵,再次夹回来,一口塞嘴里。 美味,何等的美味! 姬厌:“!!!” 等回大燕,他必拆了青琅那栋破楼阁! …… 吃过饭后,顾老爷和顾夫人便带着沈皎去收礼。 谁家的夫人送了几对前朝玉如意,谁家的姑娘送了镂空红宝石头面…… 沈皎一个人都不认识,她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从容应对每一个人。 宾客的礼物是她微笑的动力。 旁人对明乐郡主的评价:大方,从容,自信,名副其实! 沈皎本人:特喵的……嘴好像笑僵了,谁来救救她。 然后,她眼前缓缓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风度翩翩,清风霁月,好一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郎君! 不少贵女顿时羞红了脸。 沈清丞无视闺女们暗送的秋波,他视线深深,始终落在沈皎身上。 小姑娘今日着黑纱蔷薇长裙,旁人穿着嫌老气的颜色在她身上显得几分清冷矜娇。 她好像比半年前高了半个头,比半年前胖了些许,脸颊两侧有点肉了。 沈清丞注意到沈皎发髻上的玉簪,心里一颤。 这,这不是大燕开国皇后的簪子么? 这么有来历且尊贵的一根簪子,陛下就这么给皎皎了。 大哥突然心梗。 大哥突然感觉礼物拿不出手。 沈清丞递上两个小巧玲珑的木盒,盒子是上等乌木所制,让人很是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张张嘴,想恭喜沈皎成为了明乐郡主。 也想恭喜她成为顾家的干女儿,却发现每一件事都让他心酸又无奈。 最后,沈清丞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旁人听不懂的话。 “你长高了。” 沈皎对安伯侯府的家人没有概念,沈清丞当她失忆,她也不愿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 看到紧张得不知所言的沈清丞,沈皎的心口忽而抽搐,不知是原身的情绪还是她的情绪,很是酸涩。 旁边的喜嬷嬷赶忙接过木盒,道了感谢。 没等到沈皎回应的大哥落寞的离开。 “长高了多少?”突然,一道清雅的嗓音响起。 沈清丞脚步一顿。 他回头,常年面无表情的面上陡然浮现一丝笑意,他食指点在胸口上方。 “有半个头呢。” …… 收礼是个快乐和痛苦并存的过程,宾客众多,来参加顾家的宴会,讲真,礼太轻都拿不出手。 若是空着手来,感觉喝口顾家的茶都臊得慌。 来宾都是非富即贵,带来的礼物都是挖箱底的找宝贝。 尤其是关三爷和王老爷。 知晓顾老爷有多么想要个女儿,如今兄弟心想事成,他们做兄弟的自然不能扣扣搜搜。 要大大方方表示! 关三爷是做布料生意的,大燕也有他的铺子,他便将王城“羽裳阁”的转到沈皎名下。 王老爷除了侍妾比较多,就是不差钱。 兄弟的闺女就是他的闺女,对闺女得舍得,他因生意来往,时常游历各国。 便将各国每座庭院的地契给了沈皎一份。 这些东西过于贵重,顾老爷担心沈皎有心里负担,就给她说只是些不值钱的破纸,叔叔们的心意,留着垫桌脚也是可以的。 沈皎忙向二人道谢。 …… 大家都有礼物送,暴君自然也不能被比下去。 此时此刻,他和一个小萝卜头四目相对。 “我记得你,你是……仙子的,仙子的……夫君!” 关家的五岁小娘子这两日染了风寒,不能去顾家参加宴会。 她刚睡醒午觉就看到窗外站着一道黑影。 哒哒哒跑近一看,原来是熟人! 送礼自然要送炸毛仓鼠需要的,姬厌本打算一个麻袋套了就走,却被这声夫君定住了动作。 第203章 皎皎信任你 “你说孤是她的什么?” “夫君呀,孤是她的夫君呀。” 小萝卜头不知道“孤”的含义,她对身份和地位认知还不甚清楚。 她只是模范大人说话的老毛病又犯了。 姬厌没有纠正小萝卜头,也未觉得小孩子以下犯上。 以陈豹他儿子的说法就是,陛下玩弹珠愿赌服输,是个大大滴好人! 这话旁人不信,反正小萝卜头信了。 黑衣哥哥长得好俊! 一定是个大大滴好人! 姬厌垂眸看着胆大包天的小萝卜头,“为什么?” 为什么?小萝卜头被暴君问得愣住了。 夫君就是夫君!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小萝卜头只叹大人好笨,连这种问题也要问她一个五岁小孩儿。 唉,这年头,当小孩儿好累哦。 小萝卜头摇头晃脑,松垮垮发髻随之晃来晃去。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认真的说:“因为爹爹是娘亲的夫君,所以娘亲哭哭的时候,才会找爹爹拥抱,仙子也抱你了,娘亲说了,除去父母,只有囡囡的夫君才可以抱囡囡。” 这显然是记住沈皎在醉膳轩抱着暴君一顿假哭的操作了。 小孩子的逻辑很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除去爹娘,她只能被夫君抱。 那仙子也只能被夫君抱啊,没毛病! 完全没有毛病! 姬厌抖了抖麻袋上面的灰,嫌弃的拉过小萝卜头的袖子擦了擦手,摊开一个口。 “歪理,自己进来。” “这是道理!”小萝卜头扬起头辩驳。 她有时候很固执,院里的嬷嬷和奶娘都不敢轻易和她聊天。 因为聊不了几句,嬷嬷们就会捂着胸口直道呼吸不畅。 “你说,你愿意把仙子让给别人抱抱吗?” 小萝卜头严肃的站进麻袋里面,还好心的帮暴君提着麻袋边边,方便姬厌系结。 姬厌一脸冷漠,不想说话。 小萝卜头叹了口气,一副搞不懂且不认同的模样。 “你看,你看,你看看,你们大人真是奇怪,被说中心事就假装沉默。” 姬厌语气凶巴巴:“你话很多,能不能闭嘴?” 沉浸于暴君颜值,完全注意暴君语气的小萝卜头:“我知道,嬷嬷她们经常说我话多,但是嘴长出来不就是说话的吗?闭嘴我还怎么说话?” 区区一个小屁孩竟敢和杀人不眨眼的大暴君叫嚣,简直要翻天啦。 这一幕要是被王福和李旺来瞧见,都得惊掉下巴。 最震惊的是,面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萝卜头,姬厌整个人虽然阴沉沉的,但没有表示出扭断脖子之类的危险信号。 暴君丝毫不承认是自己逐渐有了人情味,他对此的解释是—— 主要是要把小萝卜头送给炸毛仓鼠做礼物,活蹦乱跳的才新鲜。 “诶,仙子的夫君,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仙子要抱着你哭哭?” 暴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小萝卜头继续说:“娘亲说了,只有对自己信任的人才会放肆大哭。” 五岁小孩儿还没深入社会,不知社会黑暗,显然不知道还有“装模做样”的说法。 难得遇到个聊友不容易,小萝卜头这张嘴完全闭不住,得亏姬厌来之前把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放倒了。 不然,怕是关府上下所有人都得引过来。 “仙子信任你,娘亲信任爹爹,爹是娘的夫君,你是仙子的夫君!” 信任? 姬厌系结的手指微怔,皎皎……信任他? “对了,你这是对我干什么?”小萝卜头总算想起询问自己的处境。 她被麻袋套出,只露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瓜。 明明可怜兮兮的处境,却因她天真浪漫的表情变得可爱起来。 姬厌突然生起恐吓小孩儿的心思,他嗓音阴森森的:“绑架。” “绑架?”小萝卜头惊呼,“绑架送给仙子吗?” “对。”姬厌满意的看着她惶恐的模样。 然后,就听小萝卜头脆生生的道:“可是你忘记捆住我的手啦。” 姬厌:“……” 小萝卜头很有原则:“嬷嬷说过,人伢子卖小孩子都会捆住她的手!” 姬厌冷漠:“孤偏不。” 小萝卜头:“那你这就不是完美的绑架。” 姬厌:“不是就不是。” 暴君杀人放火啥啥都做过,就没干过绑架小萝卜头的勾当。 一大一小在挣扎捆手不捆手的时候,总算把关府的下人吸引过来了。 这这这……这简直没有王法了! 这年头的人伢子不仅长得俊美,胆子贼大,居然敢跑到府里虏孩子! 下人急呼呼挥着木棍冲过来:“哪来的小贼,小姐莫怕,奴这就来救你!” 小萝卜头急了,顾不得捆手不捆了,她急得跳脚。 别救我,救了我就不能去找香香软软的仙子啦! “快快快,咱们快跑,他追上来了!” 姬厌一把拎起麻袋消失在半空。 下人被此话惊得一个踉跄:“……” 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奴才是好人啊! 要命了,要命了! 自家小姐被掳走……啊不对,小姐主动叫贼人给她掳走了! 关府顿时乱成一锅粥! …… 与此同时,沈皎走遍顾府每间房顶,每棵树上都找不到暴君。 奇怪。 怎么一会儿不见,人就不知去哪浪了? 沈皎在顾府四周晃悠时,凑巧偶遇到几位陌生人,为何凑巧呢? 正是韩府三姑娘,侍郎府二姑娘和柔青县主三人。 她们等了沈皎近一个时辰,莫说人影,就连传信的丫鬟小厮都没见到。 人都被喜嬷嬷下令拦下,能见到就怪了。 “明乐郡主才当上郡主就这么大的架子呢,可叫本县主好等。”柔青县主皮笑肉不笑的。 我什么让你等了……沈皎有点懵,“我想我只是路过。” 顾夫人不想这些糟心事影响闺女的心情,也就没告知沈皎这些琐事。 以为几位贵女等不到人就会愤愤离去,没想到她们竟这般坚持不懈,不见到沈皎不罢休! 韩府三姑娘冷哼:“你装什么?我们几个怎么说也是盛城数一数二的贵女,主动邀你,是给你面子。” 沈皎点头:“对对对。” 不能和女人吵架,会跟吃炫迈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果然,韩三姑娘都准备好和沈皎唇齿大战三百回合了,结果沈皎不接话? 不接话还怎么给沈皎一个下马威! 第204章 三朵小绿茶 “哼。”侍郎府二姑娘冷笑:“不过是一个草根而已,别以为成了郡主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草根永远是草根,山鸡也永远是山鸡。” 这些妹子骂人的词汇,重复率很高啊……沈皎继续点头:“啊对对对,你说的对。” 避免和女人吵架的第二个方法,你说的在理! 侍郎府二姑娘一噎。 这沈皎怎么和其他姑娘不太一样? 谁听到这种话都会生气到骂骂咧咧吧? 侍郎府二姑娘提前准备好的,三千字挖苦嘲讽小文章才开了个头就没机会往下说,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不打一处来。 柔青县主刚被封做县主那会,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子。 除去皇室公主,众贵女当中,就柔青县主地位最高,这些年来巴结她的女眷也不在少数。 她极其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 如今突然来了个郡主,直直压她一头,这如何是好? 这如何能忍? 既然咽不下这口气,自然得提前来个下马威。 柔青县主和其余两位贵女高傲的仰着下巴,挡在沈皎跟前,封住沈皎的去路。 沈皎莫名有种小学生放学被要保护费的错觉。 但这个视角看着,三位贵女又极其像嘎嘎大白鹅,画风有点新奇。 诶? 大白鹅居然有双下巴! 差评! 柔青县主紧紧皱着眉,语气十分不友好:“喂,你见到我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皎脱口而出:“抱歉,并不是很想见到。” 要早知道找暴君会找到一身麻烦,她宁愿回去站着卖笑! 沈皎这话当真是客套都懒得客套了。 柔青县主瞪大双眼。 她没听错吧? 这个草根居然还嫌弃见到她们? 要知道,整个盛城,想和她们打好关系的官家小姐都从城南排到城北了! 柔青县主咬牙切齿:“除此之外呢?” 侍郎府二姑娘和韩家三姑娘疯狂朝沈皎递眼色。 大抵是想她临场发挥五百字彩虹屁感言。 沈皎视若无睹,想了想,缓缓吐出一个字:“退!” 她食指大动:“退!退!退!” 如果可以,她愿意花五两银子的巨资,诚邀各位阿婆来跳一百遍“退退退”! 把这三朵小茶花退到天涯海角去! 三位贵女:“……” …… 沈皎再过几日就要回大燕。 顾老爷一是计划把醉膳轩开到大燕去,二是不放心皎皎在安伯侯的处境。 于是乎,顾老爷和顾夫人商量决定,届时举家搬至大燕。 因此,日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皎也不会再来盛城。 所以,人际关系方面她并不放在心上。 这三位雄赳赳,气昂昂的贵女跟电线杆似的杵着拦住她的路,前进不得,那她原路返回总可以吧? 沈皎心态很好,不想唇枪舌战,转身就走。 柔青县主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你看我站就站,我不要面子的嘛……沈皎能站住就怪了。 可她没走两步,身后的愤怒突然化作无尽的惶恐:“打人啦,郡主打人啦,救命,快来人呐!” 沈皎脚步一顿,暗道不妙。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被讹上了? 不是吧?不是吧? 她已经这么能了吗?这种被清香扑鼻大绿茶碰瓷的情节她都能遇上? 事实证明,没事不要出门找暴君。 因为极大可能会碰到三朵白莲迎风朵朵开。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直接越过沈皎,咋咋呼呼往后面奔去。 “天呐,天呐,青青,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是哪个不长眼的打的!” 旁边不远处就是九曲连环桥,用过午宴,这个时间,贵妇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喂鱼一边聊天。 至于为什么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告辞回家呢,当然不是因为沈皎。 主要还是顾家两位公子都到议亲的年纪,谁都想在顾夫人面前刷存在感,打好关系。 毕竟,富可敌国的婆家哪里找? 贵妇们突然听到有人惊呼救命,生怕是自家闺女出了事。 还喂什么鱼?连忙扔掉饲料全部一窝蜂的都往这边赶。 顾夫人也在其中,一眼就看到沈皎孤零零的身影。 韩夫人和侍郎夫人都在自家闺女身侧,一个劲问有没有伤到哪? 顾夫人冷眼扫过哭哭啼啼的柔青县主,她眸光微闪,当即上前站在沈皎旁边。 “皎皎莫怕,娘在。” 虽说认的干亲,但顾夫人有小心思,自动省略“干”字。 毕竟,这样会显得她和皎皎关系更亲近耶! 沈皎心头一暖,“谢谢娘。” 她倒是不怕。 笑话,也不看看她是谁带出来的孩子! 是姬厌那个大暴君诶! 一般都场面她完全不虚。 顾夫人还没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表明了绝对撑腰的态度! 众人暗道,这偏心明显是偏到外婆桥了呀。 贵妇们当即有了选择,纷纷后退,有些直接折回去继续喂鱼,陆陆续续逃离这个修罗场。 左边是柔青县主和四王妃,右边是明乐郡主和菡萏公主,这不论帮哪头都是惹祸上身。 惹不起。 完全惹不起。 不如安安静静做一个吃瓜群众好了。 “菡萏公主,明乐郡主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青青,这事总要给个说法吧?”四王妃语气冰冷,一口就认定是沈皎动的手。 众人平时更喜欢称菡萏公主为顾夫人,这样显得身份地位差距没那么明显。 但四王妃不一样,她习惯称菡萏公主,好似这样就可以用四嫂的身份压她一头。 不过,并没什么用。 顾夫人从前看不上这个四王妃,现在也不会敬她为四嫂。 “你说皎皎打的就是皎皎打的?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顾夫人撇了一眼柔青县主肿成半个猪头的左脸,刚刚勾起的嘴角察觉时机不对,她又压下去。 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笑太早了。 四王妃气得不行:“青青亲口说的还能有假?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清楚?” 顾夫人冷淡的“哦”了一声,又轻柔的问沈皎:“皎皎打她了吗?” 沈皎摇头:“没有。” 顾夫人立马对四王妃道:“大家也听到了,我闺女说没有打柔青县主。” “她说没打就没打了?”四王妃向来不喜菡萏公主的刁蛮和霸道,她指着沈皎。 “她以前是个舞姬,能受过什么教育?我家青青那可是被太傅夸奖过的好孩子!犯得着处心积虑陷害一个舞姬吗!” 第205章 做主 闻言,顾夫人眸色骤然冷了好几个度。 周围离得近的贵妇不约而同搓了搓肩膀,怎么才初秋的天就如此冻人? 顾夫人扬手,当即甩了四王妃一个响亮的耳光。 “做了几年王妃,心思野了,真当什么人都可以诋毁了。” 顾夫人不是普通柔弱无能的公主,这巴掌力道不小,四王妃的脸肉眼可见的肿成馒头。 “你,你你你……你敢打我?兄为父,嫂为木,菡萏!你放肆!” 四王妃难以置信的捂住红肿的脸,气到结巴。 顾夫人比四王妃高出半个头,她半垂眼帘,神色高傲的盯着四王妃。 冷冷道:“本宫认你,你是本宫的四嫂,本宫不认你,你不过是个靠见不得人的伎俩嫁入皇室的一个狗东西!真就睡久了高枕头,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没数了。” 顾夫人连自称本宫了,足以见得有多生气。 这么久以来,沈皎还是头一次见顾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受尽南疆先帝宠爱,娇贵高傲的菡萏公主。 娘亲威武! 四王妃是庶女出生,能当上王妃,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和血本,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被放在明面上讲,实在丢人现眼。 四王妃气得心口胀疼。 看热闹的贵妇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而面露鄙夷,时而摇头啧啧,时而抿嘴偷笑。 沈皎感慨。 事实证明,不论在哪,八卦的力量总是闪闪发光! 她恍然想起什么,从顾谙给她准备的荷包里摸出一把瓜子递给就近的一位夫人。 夫人一愣,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 沈皎给她一个找到组织的自信眼神,没错没错,我就是…… 这名夫人郑重其事的接过瓜子。 二人像在完成伟大而神圣的交接仪式,开始咔嚓咔嚓嗑瓜子。 夫人示意沈皎凑近些,八卦要营造悄悄咪咪的氛围才有意思。 “这事得从十六年前说起……哎哟喂……啧啧……可不是嘛……真的丢人呐……郡主颇有见解,咱们认个姐妹如何……以后常来聊啊郡主。” 沈皎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周围人喋喋不休,尽管有意无意放低声音,些许敏感字眼也十分扎心。 柔青县主感觉脸上更是火辣辣的,一时分不清是被抽的,还是羞的。 韩家和侍郎府的两位姑娘早被自家母亲悄悄拉到别处训斥去了。 神仙打架,她们这些虾米怎能掺和? 四王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莫测,很不好看。 她是万万没想到菡萏公主居然会为了一个野孩子和她撕破脸。 这边动静闹得有点大,再加下人通风报信,很快就惊动了男席那边。 大老爷们八卦的心思亦是不浅,他们没有瓜子,却带上二两小酒喝一碟花生米。 一听沈皎有事,顾老爷立马率着众位老爷们赶来。 “王爷!” 四王妃原本打算要和顾夫人大吵大闹三百回合,遥遥看到人群中四王爷后,她一身斗气化为乌有,眼眶中的泪水喷涌而出。 沈皎激动到鼓掌,内娱需要这样的实力女演员! “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四王妃咚咚咚朝四王爷飞奔过去。 “爹,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柔青县主也咚咚咚朝四王爷飞奔过去。 四王爷瞳孔放大,像是受到一万点惊吓。 他迅速左闪,躲开了四王妃。 “呔,哪来的泼妇!还好本王身手敏捷!” “哐当”一声,四王妃像个八爪鱼一样,撞在最后的墙面上。 四王爷来不及松口气,又迅速右闪,躲开了柔青县主。 “呔,哪来的泼猴!还好本王反应敏锐!” “哐当”一声,柔青县主也像个八爪鱼一样,撞在墙面上。 沈皎:“……” 成亲生孩子的时候大家都没在现场吗? 怎么你们一家人看起来好像不熟的样子? 顾夫人和顾老爷:“……” 看热闹的众人:“……” “四王爷脸盲很严重。”顾老爷主动解释。 沈皎点头:“看出来了。” 她明白了,脸盲很严重就等于敌人的家人就是朋友! 不多时,四王妃和柔青县主就被下人从墙上扣下来,脂粉涂的太厚,墙上端端印出两张人脸。 四王妃越挫越勇,再次哭哭啼啼的靠近四王爷,这次,她主动撩起刘海,露出大脑门。 “王爷,是我呀,我是你的老甜甜啊。” 四王爷眯着眼仔细端详了一下四王妃油光水滑的噌亮脑门。 诶嘿!的确是熟悉的大脑门! 四王爷大喊一声:“真的是你诶,老甜甜!” 四王妃激动不已:“是我,是我就是我。” 沈皎恍然大悟。 夫妻相认全靠刘海刷身份卡? 遗传学这东西诡异且奇妙,柔青县主迫不及待撩起她的刘海帘。 “爹,是我,我是你的小甜甜啊!” 四王爷再一打量。 诶嘿,也是熟悉的脑门! 四王爷:“小甜甜!” 柔青县主激动不已:“是我是我,就是我!” “诶?老甜甜,你脸怎么了?”靠脑门认出妻女的四王爷总算发现不对劲。 四王妃暗道总算发现了,她刚刚哭太过,眼泪都差点流干了。 闻言,四王妃蓄力哭得稀里哗啦,虽然她丈夫脸盲,但还是关心她的。 她用余光瞪了沈皎和顾夫人一眼,势必要好好告上一状! “王爷,妾身这是……” “啊,我知道了。” 四王爷出声打断,拉着四王妃往墙面走去。 他用手蹭了蹭墙上的脂粉涂在四王妃双颊,“本王就说哪里不对,原来是脱粉了。” 沈皎:“……” 论有强迫症的直男对底妆服帖的倔强? 四王妃:“……!!!” 重点不是脱粉啊王爷! 我,你的老甜甜是被人抽了大嘴巴子啊喂! 柔青县主就知道和父亲打哑谜靠不住,她开门见山。 “爹,娘的脸是被顾夫人打的,还有女儿,女儿的脸是被明乐郡主打肿的,您可要为女儿和娘做主啊。” 妻女被揍了一般人都忍不了,沈皎以为四王爷会马上质问她,结果—— 四王爷疑惑的问:“明乐郡主为什么打你?” 柔青县主懵了。 爹,你是我的亲爹。 我是找你撑腰的,不是找你断案的! 四王妃看女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暗骂一声不争气,抢言道:“除了羡慕嫉妒恨还能是为什么!” 第206章 礼物 “简直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胡搅蛮缠。” 四王爷也不是不信妻子,他只是习惯一本正经分析:“一个郡主会羡慕一个县主?这不胡扯嘛。” 柔青县主:“……” 你到底是谁的爹! 四王妃:“……” 你到底是谁的丈夫! “女儿不管,女儿只知道明乐郡主打了女儿,女儿咽不下这口气!” 柔青县主自知和亲爹讲逻辑完全没辙,她开始胡搅蛮缠。 沈皎感觉,若非年龄不允许,柔青县主也许会撒泼打滚,进行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拖地运动。 母要支持女业,四王妃连忙点头:“菡萏公主打妾身,妾身也咽不下这口气。” 听起来着实有点惨了,四王爷这才神色凝重的点头。 算是表态,要给可怜的妻女撑腰。 四王妃和柔青县主顿时面露喜色。 四王爷转身面对顾家三口,撸起袖子,清了清嗓子,打算说教说教。 率先看到顾老爷,他沉默了一下。 这个妹夫贼能打,他打不过,下一个。 四王爷看向顾夫人,继续沉默。 这个他从小打不过,现在也打不过,下一个。 最后,四王爷把视线落在沈皎身上,他张张嘴,想说什么突然卡壳。 沉默顿时化作四王爷的代名词。 大欺小,癞疙宝,老欺少,被狗咬。 四王爷将顾家三口看了个遍,随后朝妻女道:“都是一家人,反正打都了打了,和气生财,要不就算了。” 四王妃和柔青县主:“……” 要说四王爷这么脸盲重症患者,为何记得住顾夫人和顾老爷,主要是挨得揍太多。 有时候记住的不完全是脸,而是顾家夫妇满身的浩然正气! 至于沈皎,这小姑娘生的贼漂亮,漂亮到顶天的程度,他自然就记住了。 每个人都都不一样,分别有独特的特点。 沈皎是令人耳目一新的美貌。 妻女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大脑门。 丝毫没毛病! 四王爷讲究和气生财,四王妃和柔青县主哪能同意? 这算哪门子一家人? 四王妃差点气得吐血,顾夫人抽她大嘴巴子的时候,可没想过是一家人! 她们今儿个如此丢脸,再不扳回一局,日后在盛城岂不是会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料? “王爷,你今天必须给我和青青做主,不然,我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去!”四王妃使出杀手锏。 柔青县主一跺脚:“对,女儿跟着娘一起回!” 说来也奇怪,四王妃当初虽然是使了些龌龊手段抢了嫡亲姐姐的亲事,但四王爷也没因此埋怨四王妃,这些年来,夫妻感情反而格外和睦。 妻女双双回娘家这事确实狠狠刺激到了四王爷。 不过,方法总比困难多,四王爷灵光乍现。 他乐呵呵的说:“好啊,正巧本王上月答应了岳父喝酒,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走吧。” 四王爷向顾夫人,顾老爷和沈皎一一辞别,强行拉着气得晕厥的妻女离开了。 韩府三姑娘和侍郎府二姑娘没有柔青县主撑腰,压根经不住顾夫人质问,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柔青县主扇了自己一巴掌,自导自演一场闹剧,打算嫁祸给沈皎,结果没想到搬起石头了自己的脚。 “明乐郡主,如果今天四王妃一定要你自证清白呢?”事后,韩家三姑娘问。 “很简单啊。”沈皎随手一掌扇在假山上,假山顿时化作碎石。 韩家三姑娘:“!!!” 沈皎神色无害,“看见了吧,柔青县主那伤一看就不是我打的。” 韩家三姑娘跳到三米开外。 那能是你打的吗! 柔青县主的脑袋不得跟颗核桃似的,被拍得稀碎! …… 沈皎累了一天,对得起自己,十六岁半,她总算完成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人生理想! 心里很快活,身体很憔悴。 沈皎睡得很早,至于暴君,贪玩的浪子谁爱找谁找,她是累了。 半梦半醒间,她摸到一颗软乎乎的毛球。 触感很柔软,就和鬼片里面突然薅到女鬼头发一样令她毛骨悚然。 沈皎被吓得不轻,陡然清醒,睁眼的瞬间,和一双圆溜溜十分兴奋的眼睛四目相对。 小萝卜头用脑袋拱了拱沈皎的掌心:“仙子,你好呀,我是被绑来送给你的。” “你好呀。”沈皎睡眼朦胧,妥妥被萌一脸。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等等,这,这什么情况? 沈皎木讷的转头,看向杵在床边的暴君。 姬厌端端站着,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似乎在等一个五星好评? “礼物。”暴君言简意赅的装酷。 书上说,送小姑娘礼物不是最贵最好,要送她最喜欢最想要的! 沈皎嘴角一抽:“你拐别人家的小孩给我做礼物?” 你没事吧? 那她要是多看两眼别人的祖坟,暴君岂不是要把棺材给她刨出来? 这不是惊喜,这是惊吓。 这不是送礼,这是犯罪啊大哥。 姬厌看她的神情,渐渐蹙起眉头,语气凶巴巴:“你不喜欢?” 小萝卜头捂着胸口十分受伤:“你不喜欢?” 突然有种当了负心汉错觉的沈皎:“……” 这种情况她能说什么? 自然只能喜欢。 小萝卜头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个很大的问题,沈皎难以想象关家得乱成什么样。 她让丫鬟去找顾夫人,派人送信去关府抱平安,并表示明天亲自将小萝卜头送回去赔罪。 受到信的关三爷和关夫人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 小萝卜头到底是个小屁孩,被暴君一顿折腾,早就困得睁不开眼,躺在沈皎身侧睡得四脚朝天。 姬厌拎起脚边的麻袋。 “陛下这是干什么?”沈皎问。 姬厌嗓音淡淡:“装起来,挂墙上,白天玩。” 哦哟,你还挺有时间观念。 沈皎这才明白。 小萝卜头在暴君眼里不是一个萌萌哒的小孩儿,她只是一个礼物。 “这怎么行?” 掳走别人的孩子还给挂墙上,这简直是道德败坏到家门口了。 姬厌不悦:“怎么不行?” 暴君连伺候他都宫人都不能容忍,定是不会允许小萝卜头和他同床共枕! 于是乎,沈皎绞尽脑汁和姬厌拉扯。 “陛下,她还是个孩子,想来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在外留宿,你这样她会害怕,会哭。” 她试图唤醒暴君的恻隐之心。 姬厌:“你说的对,哭起来没完没了确实很吵。” 沈皎:“???” 不是?我哪个字表达了这个意思? “很吵的话孤会忍不住杀了她。”姬厌沉思片刻,转身就往走。 沈皎眼疾手快拉住他,“陛下,您这是又去哪?” 姬厌:“把她爹娘也抓过来。” 这总不会哭了吧。 沈皎:“……” 第207章 怎么没有宝宝呢 暴君扬言说抓小萝卜头的爹娘不是说说而已。 和姬厌认识这么久,沈皎虽然时常猜岔暴君的心思,但每次失败她都会进行一个深刻检讨,和自我反思。 时间一长,也算发现了暴君一个特有的品质,那就是—— 行动力贼强。 只是,如果暴君是个头悬梁,锥刺股,并拥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准高考学生,这种品质显然称得上良好,优秀,完美! 乖娃娃好典范! 必须奖励十朵小红花。 可惜,他不是! 他不是挑灯夜战,苦逼赶作业的学生! 他只是一个随心所欲,时不时抽个神经,脑回路极其清奇的大暴君罢辽。 沈皎头有点大。 庆幸自己提前睡了一觉,不然,可能不能保持清醒状态。 老实说,一家人整整齐齐生活在一起,听起来是个很幸福的场景。 但一家人整整齐齐被抓就很史上的大悲剧了。 人的脑子很多时候都十分不受控制,越不想想什么,就越发容易脑补一切稀奇古怪的画面。 离谱但控制不住自己。 沈皎就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关夫人,关老爷和小萝卜头齐刷刷装麻袋里,露出三颗脑袋瓜,挂在墙上晃来晃去的场景……打住打住。 画面太诡异,她摇摇头,真心接受不了。 沈皎是没试过把一家三口抓起来做礼物这种缺德事。 但暴君不一样,他烧杀抢掠的坏事已经做尽,对这种玄幻离奇的坏事更是得心应手。 很让沈皎纠结的是,说暴君坏吧,他还让有让一家人团圆的想法。 说他不坏吧,这种事情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陛下,你真要去啊?”沈皎紧紧拽着暴君的衣袖。 为了拉得更紧实一些,她还把衣袖在手上绕了几个圈。 “不然呢?” 姬厌不满意袖子被拧成一股麻花,很丑。 他扯了扯,没想到沈皎又绕了一圈! 姬厌眯眼:“撒手!” 沈皎倔强不服输:“不撒!” 她以为暴君会以前那样,用砍手砍脚剁脑袋这种残暴血腥的酷刑恐吓她。 然而并没有。 姬厌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坚持不懈的炸毛仓鼠,她少有如此倔强的时候。 难道说…… “真拿你没办法,孤带你一起去就是了。” 沈皎:“!!!”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仗着声音好听就胡说好不好。 大哥,你真的不需要佩戴一副眼镜,提高一下视力什么的吗? 想来暴君做语文阅读理解应该容易得满分,思绪跳跃脑洞大还想的多,少一分都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和不尊重! 沈皎当然不会同意和暴君一起团伙作恶,偷孩子已经很离谱了! 堂堂大燕国君和郡主再去偷一对中年夫妻,这真的脑子没坑吗! 沈皎瘫在床上,使出浑身解数劝说,小萝卜头在睡觉,她又不敢大声喧哗。 刚才拽袖子有多用力,她现在就有多虚脱。 最终,这事以炸毛仓鼠被挂在墙上彻底结束了。 像种萝卜被种在麻袋里的沈皎:“……” 舍己救人大抵就是用来她这种冤种的吧? 不过,摇来摇去除了有点晕,还挺好玩的。 …… 小萝卜头再喜欢仙子,到底还是个恋家的小孩儿,在外留宿一夜不哭不闹已经算同龄人里面十分乖巧懂事了。 翌日一早。 小萝卜头就开始双手捧着牛肉包子闷闷不乐,吃一口叹口气。 像离家几十年不能回家探望双亲的可怜游子。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的焦虑和忧愁,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沈皎吃饭速度不慢,但考虑到小萝卜头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吃饭,会没安全感不适应。 她刻意放慢了速度。 平时一口气炫一个灌汤包,她今天足足吃了三口。 细嚼慢咽很养胃,却不过瘾。 沈皎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在听到第三声叹气声时,总算发现了小萝卜头情绪不对劲。 她安慰道:“乖啊,吃完早饭姐姐就送你回家找你娘亲去。” “什么!”小萝卜头从悲伤逆流成河的情绪中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 沈皎:“……” 小朋友啊,姐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呢,连小男生的手都没有牵过。 采访一下,年仅五岁的你,是如何做出一副得知“丈夫出轨,抛妻弃子”的表情的? “娘亲说过,送出去的礼物就如泼出去的水,仙子居然还要退货?” 小萝卜头捂住胸口,就跟那种付出了三十年青春,结果发现对方是个世纪大渣男的悲恸欲绝。 现在的小朋友词汇量这么多的吗……沈皎试探性的纠正。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句话是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 小萝卜头自从见过沈皎,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仙子存在,她的接受能力很强。 至少,对仙子说的话深信不疑。 拜托,仙子这么好看,放个屁都是香的,说什么都是对的好不啦。 嫁出去发女儿就嫁出去的女儿好啦。 她已经五岁啦,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自己的仙子要自己宠! 小萝卜头偏头,笑容羞羞,“哎呀,可是我晚上就嫁给仙子了呀。” 沈皎:“……” 什么时候? 我怎么又不知道? 你的逻辑是暴君教的? 还是说,结婚的时候我这新郎官因为社恐,也不在现场? 小萝卜头吃的满手都是油,沈皎拿手帕帮她擦干净,又问:“你不想回去?” 小萝卜头很没良心:“不想。” 沈皎:“……” 好家伙,她以为是暴君单方面使坏。 结果当事人突然告知她,这是一场双向奔赴的绑架? 恭,恭喜? “那你叹什么气呢?”沈皎好奇。 小萝卜头这种天真烂漫的年纪,又不需要因为五十九分的成绩单找家长签字,有什么焦虑的? “我着急呐。”小萝卜头的小眉头又是一皱。 沈皎只觉好笑:“你着急什么?” 小萝卜头道:“嬷嬷说,爹爹和娘亲睡一张床上,所以生了我,仙子和漂亮哥哥也睡在一张床上,为什么没有宝宝呢?” 她很苦恼呀,醒来时还专门翻了翻被窝,看了看床底,都没有宝宝! 怎么可以没有宝宝呢! “噗额——” 沈皎刚喝下去的豆浆险些全部喷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莫名其妙有种嫁了人后,被婆家催生的感觉。 没有经验,只是单纯想知道,别人家的小孩儿杀伤力一直都这么大吗? 第208章 生孩子 还好沈皎有先见之明,担心小孩子认生,只有她一个人陪着小萝卜头吃早饭。 不然,她恐怕只能收拾包袱,去火星生活一段时间了。 好在,顾夫人突然找沈皎有事商量,将她喊走了。 这才逃离了小萝卜头霹雳吧嗒跟豌豆射手一样的质问。 喜嬷嬷心思细腻,顾夫人专门找来喜嬷嬷照顾小萝卜头。 可是小孩子吃完饭哒哒哒的溜得很快。 喜嬷嬷上了年纪,最初还能跟上小萝卜头,不一会儿,就找不见小小的人影了。 小萝卜头是在一棵枣树上找到暴君的。 姬厌躺在树枝上,百无聊赖的晃着一条腿,透过树叶缝隙,遥遥看着南飞的大雁。 深邃的眼眸无比沉寂,宛如一潭死水。 听到动静,姬厌侧头冷漠的看了一眼,又侧回来。 并没有搭理小萝卜头。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么说程度远远还不够,他是厌恶这个世界,恨不得毁掉一切。 同时,他对人这种生物也是没有好感的。 哪怕是亲自掳来的小萝卜头,很讨喜的可爱小孩,他也拿不出好脸色对待。 可以说,他活到现在,最好的脾气都留给了沈皎。 姬厌一个人的时候格外喜静,一点声音都会令他烦躁得想杀人,王福害怕掉脑袋,从来不敢擅自打扰。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悠悠的折断一根树枝。 只要他想,这根树枝就能刺破小萝卜头的喉咙,血溅满地。 可这样的话,炸毛仓鼠可能会不开心? 姬厌更是厌烦,却扔掉了树枝。 “滚开!”这话是对小萝卜头说的。 “你心情不好吗?”小萝卜头没有离开。 她太矮了,得需把脖子仰到最高才能看到暴君的一点身影。 姬厌没理。 得不到回应,小萝卜头只当漂亮哥哥心情不好,她乖乖靠着树干蹲下。 “那我陪你坐会吧。” 娘亲说过,心情不好的人会对周围的人释放恶意,但他们不是为了表达讨厌,他们只是需要独自静一会儿。 闻言,姬厌再次瞧了小萝卜头一眼。 觉得小屁孩的胆子和沈皎一样大。 姬厌莫名来了几分兴趣,他摘了一片树叶精准的扔在小萝卜头发顶上。 “你找孤有什么事?” 小萝卜头面露严肃:“我要和你聊聊。” 聊聊? 真是可笑,大燕上到八九十岁的老妪,下到两三岁的孩童,听到他的名声都会吓得噩梦连连。 一个五岁的小萝卜头竟敢大言不惭,和他聊聊? “找孤聊什么?” 小萝卜头叹了口气,整个操了半辈子心的模样:“这年个岁数了,没个孩子可不行啊,站不住脚啊。” 姬厌:“……” 他似笑非笑:“你再说一遍?” 小萝卜头:“答应我,努点力?” 姬厌:“……” 小萝卜头眯眼:“不说话?是不是不行?” 姬厌语气阴嗖嗖的:“再说一个字,孤就割掉你的舌头。” 小萝卜头完全沉浸在教导后辈的长辈角色的,她想拍拍暴君的肩,奈何身高不够。 她退而求其次,拍拍暴君的大腿。 “加点油,别让左邻右舍看了笑话。” …… 顾夫人找沈皎,是想问问她准备何时回大燕。 这几日顾老爷带着顾谙奔波劳累,就是为了尽快了结南疆的事务,去大燕重新奋斗! 因为人手不够,梁珩也被迫当了苦力,但也很开心,毕竟一天有五千两报酬呢! 除了顾家敢这么挥霍钱? 还有谁敢? 沈皎表示,什么时候启程这事得看暴君的意思,她做不了主。 顾夫人理解。 虽然暴君名声不好,又是喜怒无常,又是残暴不仁的,但若拿看女婿的目光看姬厌,顾夫人还是很满意的。 又帅又多金,专情又专一,提着灯笼都难找,多好啊。 “年轻人就该四处走走看看,娘亲和你爹先去王城,等你们回王城,家里都安置好了。”顾夫人温柔的笑了笑。 她有一双儿子,如今再有可爱聪慧的女儿,人生圆满。 沈皎有点不知措,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顾夫人看懂她的意思,开口道:“皎皎,移居大燕是娘和你爹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你不必有心里负担,娘在南疆活了半辈子,父皇驾崩多年,陛下也长大了,我们也想去皎皎生活的地方看看。” 想走一走皎皎走过的路。 赏一赏皎皎看过的风景。 品一品皎皎生活中的不易。 沈皎读懂了顾夫人意思,心头一暖:“谢谢娘亲。” “不好了,不好了。”喜嬷嬷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 顾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喜嬷嬷是宫女出生,最懂规矩,少有这么咋咋呼呼的时候。 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喜嬷嬷来不及喘息,她忙道:“郡主,您快去看看,姬公子他要杀关家小娘子啊!” 顾夫人脸色一僵。 沈皎嗖的冲出去。 这次人命关天,她总算没跑错方向。 …… 沈皎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到现场,一大一小还在疯狂互掐,谁也不让谁。 这场面,她想起了一个成语。 初生牛犊不怕虎, “陛下,冷静,冷静啊,祖国的花朵折不得啊!” 沈皎抱住暴君的腰,使劲把人往后拖,这瞬间,请称呼她为—— 为人民服务的推推车! 她累得大汗淋漓,总算从凶猛的虎口当中把小萝卜头救出来。 姬厌语气阴冷:“让开,不让孤连你一块杀。” 沈皎:“???” 果然,男人的爱,是塑料的,受不得刺激,因为容易变形? 小萝卜头被追来的顾夫人揽在怀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仔细检查。 发现除了头发乱糟糟的,倒是没有什么伤痕。 所以…… 暴君和小孩儿打架扯头发的吗? 姬厌很暴躁,浑身像燃着熊熊烈火,沈皎好奇小萝卜头说了什么让这尊冰雕公主如此火大。 事实证明,再变态的神经病遇到熊孩子,也是不堪一击? 破坏界的顶端果然还是熊孩子称霸王啊! 沈皎为保小萝卜头,只能祸水自引。 “陛下,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别怪她,都是我教她这么说的,怪我怪我。” 姬厌暴躁的神情忽而变得古怪:“你的意思?” 沈皎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姬厌似笑非笑拎着炸毛仓鼠往院子方向走。 沈皎心生惶恐:“陛,陛下,咱们这是去干嘛?” 关上门揍虽然给她留足了面子,但总归这不太好吧。 姬厌嗓音阴嗖嗖的:“生孩子!” 沈皎:“……??!” 第209章 没准备好 沈皎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所以是—— 小萝卜头小小年纪就极具传销头脑,这个催生业务已经发展到暴君那边去了吗?! 可是?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她做这个大冤种! 姬厌没有第一时间扭断小萝卜头的脖子,主要是原则认为小萝卜头是送给炸毛仓鼠的礼物。 但不代表他脾气好! 暴君黑着一张俊脸大步流星。 沈皎一只手被怒气冲冲大暴君牵着,他许是真的生气,手被抓得有些生疼。 另一只手撩着裙摆哒哒跑。 强行被迫强身健体! 沈皎感觉长时间这样下去,体测考八百米的时候,她直接大气不喘,一飞终点好吧。 姬厌为了彰显此刻的心情,把炸毛仓鼠拽进屋,转身“哐当”关上门。 动作一气呵成,好似为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做了一个胆战心惊的铺垫。 尾随其后火急火燎赶来的顾夫人和喜嬷嬷被粗鲁的关门山惊愣在原地。 “夫人,这,这个……咱们还进去吗?生气的男人火气大,郡主年纪小,身板也瘦,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喜嬷嬷很是担忧。 喜嬷嬷八岁进宫,一直忠诚于菡萏公主,也会忠心耿耿的效忠主子的孩子。 顾夫人一双柳眉微微蹙起,暴君的房门谁敢硬闯? 这下也左右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以为二人早有过夫妻之实,但她不会认为皎皎不自爱。 堂堂贵门女郎沦落到琅琊关做舞姬,伺候的对象还是暴戾恣雎的暴君,能安稳无恙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顾夫人脑补许多,却不知道沈皎和姬厌虽然天天同床共枕。 外人以为春宵一刻值千金,其实是夜夜清汤寡水,素的不像话! 不然,沈皎也不会整日纠结于姬厌这货到底行不行? 顾夫人之所以大着胆子着急忙慌的追来,主要还是担心暴君气得没有理智,动作太粗鲁,没轻没重的伤了闺女。 皎皎细胳膊细腿的哪里受得住呀。 “喜嬷嬷,你赶紧的,叫厨房熬点补身子的汤药备着。”顾夫人吩咐道。 “诶,老奴这就去。” 喜嬷嬷从顾夫人嘴里知道了姬厌的真实身份,也不敢擅自说出冲进去救郡主这种荒唐建议,赶忙应声退下。 …… 里面。 姬厌关上门后,俯身将被甩得晕头转向,像喝了几瓶老白干有点站不稳的沈皎拦腰抱起丢在床上。 然后,一句话不说就开始泰迪附身扒拉她的衣服。 还没回过神的沈皎:“!!!” 歪日? “等等!等等!陛下,等等,速度有点快,我还没准备好,我只是个看过小电影但没经验的新手,我有点慌,我我我……我请求暂停!” 沈皎紧张到脑子一片空白,脑海里面全是哐哐撞墙的小鹿。 她双手紧紧拽住一个劲给她宽衣解带的暴君。 颇有种和恶势力奋力对抗,女英雄附体的感觉。 拜托,她平时最大胆的行为也就是啵啵亲个嘴,偶尔脑子进水开两句黄腔已经到极限了! 现在突然被通知要酿酿酱酱,就像“你在旅游,没有电脑没有文件,但是老板强制要你三分钟后开会”。 正常人确实招架不住。 没错,说这么多,汇成一句话就是—— 她怂! 她就是网上逼逼赖赖,现实唯唯诺诺的口嗨王! 沈皎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 尽管知识储备丰富,但实际操作能力为零。 再者,她没记错的话,暴君也是个小白? 听说初次都挺困难的,要不,先去取取经,做好准备工作,再来? 沈皎忽而想起一件难为情的事。 方才顾夫人和顾府多数下人都在场,暴君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白日宣淫? 啊啊啊……沈皎脚趾抓紧,她不要面子的吗! “陛下?” 姬厌不满的看着被炸毛仓鼠禁锢住的双手:“有话快说。” “大燕有没有一种手艺人,可以把门镶脸上那种。”沈皎表示她已经没脸见人啦! 姬厌一脸“你脑子装的都是什么痴心妄想牌的豆腐渣”的表情。 他冷笑,嗓音幽幽:“怎么?觉得和孤做这种事让你很丢脸?” 这是什么送命题?你这么会出题,就去折腾备考学子,别来折腾我行不行! 沈皎哪敢点头。 她疯狂摇头。 她面带微笑,“不不不,我只是没准备好。” 姬厌本就没有耐心,这从他习惯的杀人手法可以看出来,不是爆头就是剥皮,都算不得很折磨人。 炸毛仓鼠抓他的力道很重,但他没多大感觉,若想挣脱,再来五十个沈皎都抓不住他一只手。 姬厌不懂沈皎紧张什么? 后宫那些自荐枕席的女人若被君王宠幸,恨不得操办几百桌庆祝,怎么到炸毛仓鼠这,就有一种…… 杀猪的感觉。 对,就是杀猪感,猪不从,猪狂叫,猪挣扎! 炸毛仓鼠也不从,她狂叫,她挣扎! 虽然不懂,姬厌却没强制挣脱沈皎的束缚,怕一不小心,弄断她纤细的手腕。 他面色沉沉,“那你要怎么才准备好?” 沈皎绞尽脑汁思考,用她此生最严肃的语气,郑重其事说:“你起码得喊一声预备开始!” 姬厌:“……” 现场杀猪的气氛……啊不,旖旎暧昧的氛围突然消散。 良久,才缓缓响起一道清傲润凉的嗓音。 “那就……预备开始吧。” …… “怎么回事啊夫人?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不应该啊。” “我也不知道,确实很奇怪,再听听看。” 偷听墙脚的顾夫人和喜嬷嬷神情严肃且凝重。 这种羞羞的事情,再温柔也该有点声响吧? 这种一个时辰过去,不声不响,毫无动静的是什么情况? 还没开始就睡着了? 沈皎表示,确实是睡着了。 不仅睡着,她小做了一个梦,现在已经睡醒了。 她压根不想偏头看躺在身边像根木头的暴君,但凡给他一个眼神都是多余。 沈皎叹了口气。 她万万没想到,姬厌身为可以用佳丽三千的大暴君,他居然对酿酿酱酱这种事没有一点知识储备和认知! 他竟然以为只要两个人脱光光睡一张床上就可以怀孕生宝宝? 姬厌躺得不耐烦,语气也是暴躁又任性。 “这事还要多久?” 沈皎缓缓掀起被子盖在脸上装死。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比你多看些不该看的电影罢了。 第210章 皎皎被掳 两人又齐刷刷躺了好一会儿,窗外的鸟叽叽喳喳的啼鸣,不算很吵。 暴君突然开口:“莫非是我们的姿势不对?” 沈皎喜极而泣,她激动的点头。 哦莫哦莫,雏鸟总算开窍了。 姬厌盯着炸毛仓鼠。 这种相对无言又含情脉脉的气氛不得来个漫漫长吻? 哎呀,老脸一红,怪害羞的。 沈皎刚闭上眼睛就听暴君指挥她:“你躺床脚那边试试。” 沈皎:“……” 这特么就是你深思熟虑之后,告诉我的姿势不对? 她呵呵冷笑,“躺床脚可能也不行,要不我去屋顶躺躺?” 暴君没听出炸毛仓鼠的阴阳怪气,反倒大腿一拍,十分鼓励的调调。 “也行,去吧。” 沈皎:“……” 所以,这个朝代的帝王都自诩清高,不看春宫图学习生理知识的吗? 而且,暴君这孩子打小就叛逆,都对这些小黄书不好奇的吗? 想到这里,沈皎只道三声惭愧,对不住,是她懂得太多了。 沈皎躺不住,麻溜爬起来穿戴整齐,大摇大摆就出门了。 当然,她不可能老老实实跑房顶上躺着,这不纯纯煞笔嘛。 昨天答应她要送小萝卜头回家,再晚些,关夫人和关三爷怕会着急。 沈皎没想到一踏出门,就和顾夫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空气骤然变得有些安静。 顾夫人没料到闺女突然开门,一时嘴瓢,“挺久的,有一个时辰呢。” 喜嬷嬷:“……” 沈皎:“……” 这种事她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顾夫人,其实在这众人都以为白日宣淫的一个时辰里,她和暴君只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于是,沈皎只能默许这一切已经发生,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夫人和喜嬷嬷见沈皎笑得挺开心挺灿烂的,一颗悬吊吊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皎皎乖,把这汤喝了,补补身子。” 喜嬷嬷把放凉的十全补气生血大补汤端上来。 沈皎沉默片刻,“谢谢娘亲。” 她端起大补汤吨吨喝。 “哎呀!”喜嬷嬷惊呼,“郡主怎么流鼻血了!” 沈皎:卧槽,不是吧?这样也能补过头了? 顾夫人脸色大变,赶忙上前给沈皎擦去血迹。 沈皎就听到顾夫人疑惑得喃喃自语。 “奇怪奇怪,问题出在哪呢?一个时辰呢,怎么会补过头,上火流鼻血呢?” 沈皎:“……” 她不该喝大补汤的,她就应该麻溜的送小萝卜头回家。 …… 沈皎止住鼻血后,总算和小萝卜头坐上马车,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小萝卜头年纪小,很多事不懂,但耐不住她听力好,她记得暴君说要去生孩子的事。 她捧着小脸,天真的问:“仙子,你生的孩子呢?” 可能是今天被这个问题袭击了很多次,沈皎现在有点免疫力。 她还能和小萝卜头开玩笑:“孩子还在路上。” 小萝卜头恍然大悟,兴奋不已:“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接她吗?” 沈皎:“……对。” 小萝卜头丝毫不念家,她自诩嫁给仙子做媳妇之后,就一点也不想回家。 沈皎只是说今天天气好,带她出来转转买冰糖葫芦,才把小萝卜头哄上马车。 其实哪里天气好? 乌云密布,天光暗沉,整个盛城都笼罩着一层冷色调的灰,路上有人道了句“怕是要下暴雨,得赶紧赶回家去”。 尽管天气不尽人意,沈皎还是让车夫找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停一下。 车夫抬头望了一眼乌云滚滚的天,才道:“郡主,这种天气卖糖葫芦的小贩多半回家了。” 糖葫芦成本低,收入低,一般这种小贩都没有能力租的起商铺,为了多赚点钱,只能扛着糖葫芦小街小巷的窜。 闻言,小萝卜头的顿时闷闷不乐,撅起嘴巴,都能挂上小壶了。 沈皎被逗笑了:“找找看吧,万一遇上了。” 车夫:“得嘞郡主。” 大街上逛了一圈没有卖的,车夫便使着马车在小巷子里面乱窜。 小萝卜头心心念念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她很仗义,她说要给沈皎的宝宝也要买一串。 沈皎:“……” 我替我那不知人在何方的孩子谢谢你。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车夫绕了数十条巷子后,总算找到了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沈皎看到小贩衣着布丁满满,似乎还缺了一条腿,行动不太方便。 应该是家境贫困,才没着急回家。 小贩行动不便,让他过来还没主动找他买来的快。 车夫道:“郡主,您和关小娘子等着奴,奴去买。” “我去吧,你驾着马车。” 沈皎对影视剧里面那种马车失控的场景心有余悸,这马虽然不会突然发疯,那万一刹车失灵怎么办。 在小萝卜头再三强调戏,沈皎买了两串糖葫芦。 没错,另一串就是她那还没有投胎的孩子的。 “还剩最后一串,就送给女郎了。”小贩还挺会做生意。 生活不容易,沈皎也不想占便宜,便多给了一串的钱。 “女郎。”小贩紧张不安的搓着手,“这是我第一次做冰糖葫芦,女郎可否先尝一口,给我提点意见?” 沈皎扫了一眼小贩的手。 粗糙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不知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但确实不像一直做冰糖葫芦的。 这种要求建议些好评的行为沈皎见得不少,有时候去餐厅吃饭,菜还没上来,服务员就要求给五星好评了。 寻思这种事也不费劲,沈皎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很诚恳的评价。 “糖浆挺脆,山楂也新鲜,挺好的,祝你生意兴隆兴隆。” “多谢女郎了。”小贩笑容突然古怪起来。 沈皎心口一惊。 卧槽,这反派得逞的笑容是这怎么回事? 她开始发觉不对劲,浑身有些脱力,不是吧,糖葫芦里居然有药! 她虽能打,可对乱七八糟的药就一窍不通了。 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沈皎也没料到这种倒霉事会轮到她头上。 她没像影视剧女主角一样好奇对方是谁,为何要害他,她蓄力一掌朝小贩击去! 岂料,这不知是什么药,使用内力就会加快发作,沈皎顿时头晕目眩,骂天骂地的力气都没了。 尽管如此,小贩被这掌拍得吐血,他脸色一沉,又嗤嗤笑。 “没想到郡主这么厉害,巧了不是,郡主越厉害药效也越厉害。” 这听起来是专门对付她的? 谁这么无聊! 沈皎:“……” 第211章 意外 因药效作用,这一掌直接让沈皎脱力,浑身宛如灌了铅似的,沉得不像话。 她撑住身侧的墙,才勉强稳住身子,不至于腿脚发软,跌到地上去。 豆大的汗水源源不断从额头流出,划过眉林,落在睫毛上面,沈皎轻轻眨了眨,汗珠就掉落在青石路面,吧嗒溅起一朵细小的花。 沈皎感觉自己像发着四十度高烧,在行驶的汽车里面转圈圈,晕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她连呼吸都没劲,张张嘴却只能喊出一声细弱如蚊的救命。 真是草了狗的局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沈皎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 她甚至出现了幻觉,眼前似乎有几只穿公主裙的公鸡在翩翩起舞? 可惜眼睛没有摄影机,不然得给姬厌分享一下这属实难得的一幕……等,等等,时机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沈皎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回过神来。 看见她要死不活的埋汰样子,小贩得意的嘎嘎笑。 沈皎又气又怕,也不知什么情绪作祟,就想在心里大骂—— 姬厌!你个狗逼! 平时喜欢阴魂不散,去茅厕都能偶遇你递纸,现在需要你的时候去哪了? 再不来救我,我特么就要驾鹤西去了! 虽然这事怪罪暴君显得十分蛮不讲理,但沈皎就是忍不住。 小贩仔细打量脸色苍白,颦眉抿唇的沈皎,他咽了咽唾沫,骂了一句:“真特娘的漂亮。” 他还故意去拿沈皎别在腰间的手帕,笑容猥琐的擦去嘴角的血迹。 小贩还猛吸了一口感叹道:“不愧是郡主,贵女女郎的手帕就是不一样,比窑子里那些女人香了百倍。” 沈皎:“……” 实不相瞒,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手帕前不久才被她拿来擦了擦小萝卜头的脚丫子? 大哥不愧是不走寻常路的坏人,口味亦是独特。 与此同时,侯在外面的车夫终于发现情况不对。 里面的巷子口太窄,马车压根行驶不进不去,车夫生怕郡主有个好歹,吓得面如土色,一头冷汗。 可他也不能放任关小娘子这个小小人儿独自在车厢里,不管不顾。 车夫用最快的速度寻思,最后决定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大呼来人呐,救命呐,绑架啦! 不过,刚出声就被小贩挥手扔出的糖葫芦靶子“哐当”给砸晕了。 沈皎:“……” 不好意思,虽然这个时候很不适合笑,但这场面属实有点沙雕了。 出门时,顾夫人以为,至少在盛城,照沈皎和关小娘子的身份,完全可以横着走。 于是,就没有安排护卫跟随。 主要还是因为顾夫人信任沈皎的实力。 可谁又能料到,她竟会被小小卖糖葫芦的商贩陷害? 沈皎本人表示生活处处有意外,她也没想到。 车夫被砸晕的瞬间,马匹仰头一声粗鸣,铁蹄狂踏了两下,她心口猛的一颤。 不好! 马车里只有小萝卜头一个小孩儿,四周又没人,会出事。 好在上天多半可怜她倒霉,马匹大概就是腿酸跺跺脚,转眼就恢复如常。 沈皎这才松了半个口气。 至于另外半口气,是她自己为自己紧张的。 拜托,她现在打也打不得,跑也跑不动,也不知小贩是受了谁的指示? 沈皎回想一下得罪过的人。 一想不得了,她和暴君混在一起过后,好像每天不在得罪人,就在得罪人的路上? 不过,她现在只是被下了药,小贩没有嘎她两刀子,说明对方不会立马要她命。 沈皎这才有一点点安心。 叽叽喳喳的小萝卜头突然变得非常安静,一直没有出声,小贩以为马车里面没人了。 毕竟,关家小娘子被掳这事并没有被传开,就被控制住了。 再者,他的目标只是沈皎,对其他人,并不在意。 方才瘸着腿,走不动路的小贩忽而变得矫捷灵敏,他一把捞起沈皎就往巷子深处跑去。 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与此同时,乌云滚滚,翻涌如惊涛骇浪,雷声大作,轰隆轰隆,一场暴雨降临。 孩童缩在角落,眼眶红红,最终,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冲破车厢,惊动了马匹! —— “大哥,爹都传信来了,说让语儿尽快回王城参加四花宴,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去大理寺接语儿啊?” 客栈二楼,靠窗位置坐着两位容貌俊秀的年轻人,因暴雨被迫留宿客栈的客人忍不住频频打量。 看得出来二位郎君都非富即贵,不过,右侧那位眉宇清冷,气质孤杀,显然不甚好惹。 这倒让心思浮动的姑娘们望而却步了。 添茶的小二甩了一下肩上的白斤,擦了擦靠窗方向被雨水溅湿的桌面。 “雨势太大,还请二位公子移步,免得打湿了衣物,最近换季,容易感染风寒。” 沈清野早就想走了,这雨忒大,他肩膀都被溅湿了。 他钱都被大哥送给沈皎了,他可没钱买新衣服! 沈清野迫不及待起身,看到稳如泰山的大哥,又只能恹恹坐下。 “大哥……” “无事。”沈清丞这话是对小二说的。 客人的要求千奇百怪,他们这些打杂小二只需提醒,听不听就是客人自个儿的事。 小二退下了。 “四花宴在春天,时候早的很,你急什么?再者,这也不用她必须参加。”沈清丞把玩着热气腾腾的茶盏,视线却游走在盛城的每条街道。 这座客栈是盛城最高的客栈,靠窗观外,视角极佳,听说是可以讲盛城一览无遗。 大多是有夸大其词的成分的,能看一半已经算十分不错了。 沈清野不知这些街道有什么好看的,而且都看了这么多天了,大哥怎么还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 盛城还没有王城一半繁华热闹呢,他撇撇嘴。 “语儿身子弱,打小最爱看书和弹琴,蔡琴师那么骄傲一个人,却收了语儿做弟子,说明语儿琴技方面,天赋异禀,若是能在四花宴上夺得头筹,定能得到琴圣青睐,到时,可是天大的荣誉。” 沈清丞嗓音冷冷:“做事先做人,再大的荣誉又如何?” 沈清野急了:“大哥!你怎么还抓着这事不放啊,语儿在大理寺肯定深刻反思过了,她肯定不会再糊涂了。” 第212章 两派人 沈清丞正要说什么,街道忽而传来一阵骚动,一辆无人行驶的马车横冲直撞马蹄毫无章法,行人大惊失色,纷纷向两侧避让。 大家认出了这是顾家的马车,没什么理由,除了顾家,没人会在马车上面镶金嵌玉了。 马车不受控制,迅速路过,人们这才发现,不是无人行驶,而是车夫倒了,生死不明!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更令人惶恐的是,马车里面还陆续传来几阵孩童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知哭了多久,嗓子都哑了。 这么大的雨,行人少,而且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就算有身强力壮的男子,凭一己之力也挡不住马蹄的践踏。 可惜了。 众人纷纷摇头。 除非有天神保佑,不然没救了。 可惜了这么一个小孩子,唉,白白一条性命哟。 忽而,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他稳稳落在马背之上,往后用力拽住缰绳,大喝一声吁。 红棕马前蹄扬起,一阵嘶鸣,雨泥混杂间,总算消停下来。 沈清丞连忙钻进车厢,抱住吓得不轻,眼睛哭得红肿的小萝卜头。 他抬起袖子替她挡雨。 小萝卜头害怕极了。 沈清丞宽厚坚实的胸膛让她找到浓浓的安全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哇哇嚎啕大哭。 “大哥!大哥!”沈清野从客栈冲出来,“没事吧大哥?” 下意识把伞举在沈清丞头顶,又划向小萝卜头头顶。 沈清丞摇摇头,示意并无大碍,小萝卜头只是受到惊讶。 他眸色暗了暗。 不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留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坐马车,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清丞看向顾家的马车,是谁和小萝卜头一起出来的? “诶?这小孩儿有点眼熟啊,好像是……” “囡囡!”沈清野话未说完,就被妇人一声惊呼打断。 “囡囡,囡囡,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关夫人连伞都来不及打,下了马车就径直奔来。 身后的打伞的丫鬟使劲跑都没追上。 关夫人着急接过哭得打嗝的小萝卜头,这才注意看到顾家马车的惨状,心里生起一股不安。 她一边安抚闺女,一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沈清丞两兄弟。 顾夫人昨夜来信说今日把孩子送回冯府,恰好她在这边办事,就顺路过来接孩子。 没想到,会撞上这一幕。 沈清野道:“夫人那是什么眼神?怀疑我们贼喊捉贼?我大哥救了你家孩子连生谢谢都没有……” “闭嘴!”沈清丞出声呵斥,他朝冯夫人做一礼。 “实不相瞒,在下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事情复杂,还请冯夫人忍痛问一问令爱发生了何事。” 冯夫人抱歉一笑,先是朝兄弟二人道了声谢谢,才询问小萝卜头。 “囡囡,乖啊,娘亲在呢不怕不怕,你和娘亲说,谁送你回来的呀,怎么一个人在马车上?” 说来奇怪,自家闺女她再了解不过。 莫看小小一个人儿,胆子却不小,到底见到了什么,吓成这样? 小萝卜头被母亲抱着,被安抚了不少,她不知响起什么又是哇哇大哭。 “仙,仙子……” 冯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她自是知道闺女口中的仙子是谁。 沈清丞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沈清野一头雾水。 冯夫人耐着性子哄:“乖孩子,和娘说,仙子怎么了?” 小萝卜头抽泣道:“仙子,仙子被卖,卖糖葫芦的坏人,抓,抓走了呜呜呜。” 冯夫人脸色苍白。 沈清野继续一头雾水。 沈清丞心情沉入谷底。 他之所以一直坐在窗边,不为别的,是半个时辰前他心口突然一抽,忐忑不安。 他极少有这种情绪。 盛城的大街小巷里,好似有人在呼喊他。 …… “你马上去顾家报信,我去找皎皎。” 小萝卜头受了惊讶,沈清丞也没为难冯夫人,让人回家了。 他吩咐沈清野之后,提着剑消失在狂风暴雨之中。 皎皎小时候最是害怕打雷天,每次打雷,她都会抱着小枕头哭。 沈清丞眉头皱得更紧,不敢耽搁,速度更快了。 沈清野喉咙这句“大哥,雨这么大,要不停了再去吧。”终究是卡在嗓子眼。 沈清丞消失得太快,他这话压根没机会说。 他倒觉得没有什么大碍的。 沈皎那么能打,能发生什么事?别人不吃亏就算不错了。 真不知大哥急什么。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不对不对。 沈清野还想救沈语,就不敢忤逆大哥的命令,打算慢悠悠的叫一辆马车去顾家。 可发现他没钱,这么大的雨,哪个马夫容忍赊账? “要不是你,我堂堂安伯侯二公子会穷成这个样子?”沈清野对沈皎更发埋怨。 想着沈皎挺能打,大哥的武功又是不凡,他折回客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天快暗了,不如明天一早,雨小些再去吧。 …… 沈皎被小贩扛着跑,他似乎对盛城很熟悉,从不路过在人多或是宽阔的街道,他像一只灵活的老鼠,在深窄的巷子穿梭。 小贩没一个转弯,都让沈皎胆颤惊心。 这么急的弯,标准的九十度墙面转折,她生怕一不小心磕破脑袋。 怕什么来什么,哐当一声她后脑勺撞在墙角,一支色泽莹润的发簪顺势飞出去。 沈皎疼得龇牙咧嘴:“……” 真特么醉了,既然要抓活的,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 业务能力不行就别干绑架人的勾当! 滚回去卖你的冰糖葫芦去! 说句老实话,她穿越来这这么久,这是她受过最重的伤? 万一撞成脑震荡,不知小神医会不会医? 她不像成为一个傻子啊喂。 就在这时,顶着雷雨玩跑酷的小贩突然停下来。 沈皎以为是小贩良心发现,要给她检查一下伤势,结果是她想多了。 小贩停下来,是因为前方突然出现了另一批人。 沈皎用她被雨水洗了快一时辰的眼睛看到,来者不善,他们是群戴着鬼面面具的黑衣人。 她见过这种装扮。 在神女献祭那天,这些鬼面面具的黑衣人是神女的人。 小贩如临大敌,后退几步。 沈皎:“……” 卧槽? 你退什么?你们居然还不是一伙的? 太离谱了。 此时此刻,沈皎感觉自己就是一块上等五花肉,人人想要,人人想宰,还好没有分食。 第213章 发怒 戴鬼魅面具的黑衣人典型人狠话不多,没有自报家门,也没威逼恐吓,提着剑就和小贩打在一团。 对方起码有十七八个人,黑压压一片,凶神恶煞的,看得出来武功并不低。 小贩暗骂一声倒霉,为了全身心投入到打斗当中,干脆把沈皎扔飞在地。 沈皎:“……” 大哥,你把我当垃圾扔我就忍了。 但是,你能不能给点力?扔远点,扔偏点! 你把我丢在刀光剑影之中,是担心我不会很快被捅成篓子是吗!? 沈皎心里的叫骂声堪比惊天刺耳的雷。 黑衣人们和小贩打来斗去,“刺啦”一声,一道锋利的剑锋擦着她的脸颊划过。 沈皎呼吸一顿,眼睛都瞪直了。 兄,兄弟!稳住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要是手抖,我特么咒你有情人终成兄妹,一辈子硬不起来! 不管黑衣人是被诅咒到,还是怎么样,好在剑刃只是轻轻划破她的皮肤。 雨水冲刷过伤口,有点疼,但还能忍。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伤口不至于破相,但没有立即消毒,还被大雨疯狂洗礼,万一发炎就不好说了。 沈皎只能祈祷她的脸争点气。 她趁乱抱住脑袋,缩边边角角。 沈皎发现,只要不使用内力,过一段时间之后,头就不会昏,腿也不会酸,手也变得有力量了! 两派人打得热火朝天,小贩大抵不是吃素的,被群殴还能撑这么久。 沈皎决定,她要趁机逃跑! 她以前一口气能跑八百米。 她相信,潜能无限,在生命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她一口气起码能跑八千……好吧,八米。 虽然头不太晕乎,但沈皎身体还是很虚,她以为她是百米冲刺的黑马。 实则,在旁人眼里,她这速度只是个身体健康的老奶奶着急过马路。 沈皎刚跑几步就被黑衣人发现,一道凛冽剑气斩断雨丝袭来,她迅速躲闪,还是被割破了小腿。 鲜血汩汩流出,混着雨水,顿时在她脚下汇成一片腥红的血色。 沈皎疼得厉害,虚汗直冒。 她以为黑衣人和小贩一样,都是想抓活的,至少不会伤她性命,这么看来,那位神女是不顾她生死的。 不然,她也不会跑啊。 疼死个人了。 伤沈皎的黑衣人缓缓靠近,他扬起长剑,鬼魅面具逆着光,显得更发惊悚,这是想要斩断她的双腿!? 不是吧? 什么德行?又不是卖猪蹄的商贩,怎么会有这种癖好! 沈皎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冷冷清清。 黑衣人动作快如闪电,长剑直挥而下! 沈皎呼吸一滞。 中了毒,受了伤,她无法完全躲开。 沈皎下意识想喊菩萨救命,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却是—— “姬厌……” 你在哪…… …… 这场雨来势汹汹,却迟迟不见小,雷声轰隆,伴随一道道刺目的闪电,笼罩顾府每个角落。 “陛下,城南已全面搜查,没有发现沈姑娘。” “陛下,城北已全面搜查,没有发现沈姑娘。” “陛下,城东已全面搜查,没有发现沈姑娘。” 姬厌坐在上首,眸子冷冽,脸色阴沉如风雪肆虐的冬夜,沉郁又似蓄势勃发的猛兽。 听着龙影暗卫汇报,他暴躁得捏住手侧的白玉茶盏。 茶盏顷刻碎成粉末,滚烫的茶水打湿他的掌心,烫的绯红一片,浑然不觉。 身前是最后一个汇报情况的龙影暗卫:“陛下,城西每个角落都仔细翻找搜查过,没有发现沈姑娘的身影,只在临近郊区的一条小巷子发现了一具剑伤严重的男尸,和这个。” 说完最后三个字,暗卫双手呈上一枚带血的发簪,正是大燕开国皇后的那支。 空气骤然降温,暗卫浑身不由一个激灵,头埋得更低。 找到一个带血的物件是个信息,却算不得是件好事。 发簪上的血不知道是谁的,但总忍不住往沈姑娘身上想,她是不是受了伤? 自从沈姑娘昨日失踪之后,陛下又恢复到以前杀人不眨眼的癫狂模样,甚至更为可怕。 若要说暴君之前杀人还讲点道理,而今的他,便是乱杀泄愤,顾府上上下下,无一不胆战心惊。 暗卫惶恐至极,生怕陛下见血大怒,顺势拧断他的脖子。 好在姬厌只是接过发簪,面色隐忍不发,仔细擦去上面的血迹。 这是炸毛仓鼠最喜欢的一支发簪。 她尤其喜欢亮晶晶,布灵布灵发光的物件,若非迫不得已,她定会好好珍藏这支发簪。 想到不知在什么情况下掉落簪子的炸毛仓鼠,姬厌呼吸急促,冷冷问:“牢里那两个怎么说?” 暗卫回:“上了酷刑,四王妃和柔青县主很快都交代了,先是买通了顾府的两个丫鬟,掌握了沈姑娘的行踪。” “韩府三姑娘专程告诉柔青县主沈姑娘会武,柔青县主就拜托是侍郎府二姑娘在黑市上买了可以令人短期无法使用内力的黑药。” “至于那个身手不凡的小贩,是四王妃年轻时的相好,家里犯了事,靠四王妃的救济苟活,一直藏在四王妃身边做牛做马。” “不过陛下,照柔青县主和四王妃的交代,她们计划将沈姑娘抓到府中之后再泄愤,如今,小贩死了,沈姑娘肯定是被另一波人抢走了。” 这才是事情最危险的地方。 任何事之所以发生都不可能是巧合,这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阴谋。 目的真的是沈皎吗? 也许事实真相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姬厌冷笑:“去,把韩家和侍郎府所有人都给孤抓起来,即刻起,半个时辰杀三个,割头挂门口!” “是。”暗卫应声退去。 姬厌又指着另一名暗卫,“把尸体抬进来。” 是在说那名死去的小贩。 尸体被雨水冲刷干净,应约发白,已经逐渐呈现尸斑,看起来恐怖至极。 都说见字认人,每个门派每个人都有习惯的刀法和剑招,姬厌一眼就认出来小贩是何人所杀。 他语气阴森,“传信青琅,三日内,孤要百鬼门满门消失!” “是。”暗卫带上尸体,立即退下。 暗卫刚走,梁珩匆匆进来,这一路走来,周遭全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半刻钟前,暴君亲手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了那两个被买通丫鬟的家人。 至于那俩丫鬟,下场定好不到哪里去,吊着口气被剥了皮,还挂在地牢哀嚎。 第214章 细节铸就爱 梁珩回想起那个血腥的场面,就毛骨悚然。 在他记忆里,暴君虽然残暴不仁,但自从登基之后,他虽然时不时发疯,但很少有如此癫狂的状态。 若非不是知道首先找到沈皎才是要紧事,姬厌都得凭一己之力灭了整座城。 沈妹妹被掳的消息是关夫人亲自前来告知的。 虽然沈清丞安排沈清野传信,但关夫人因醉膳轩发生过的事,心里始终对沈清野颇有成见和不信任。 回家后,关夫人心绪不宁,左思右想后,立马赶来顾府。 她有预感,若沈皎有个好歹,南疆定是难逃一场腥风血雨,大家都得玩完! 得到消息的瞬间,顾老爷瞬时怒火中烧,顾谙拎起鞭子,迫不及待带上顾府所有暗卫动身找人。 不过,顾谙去找沈皎的途中还去了一趟客栈,暴揍沈清野。 沈皎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沈清野居然还躺在床上悠闲自在的呼呼大睡? 顾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即使出吃奶的力气,揍得沈清野哭爹喊娘,毫无还手之力。 之后,顾谙竭尽全力抽了沈清野三鞭。 每一鞭都在划破衣物,留下血肉模糊的长痕。 沈清野吐了口血:“你疯了?” 顾谙咬牙切齿道:“就是因为你自私又墨迹,才导致我们错过了最快封城找她的时间,若不是看在你是皎皎血亲关系的份上,我真的想抽死你!” 沈清野闻言一愣,他浑身是血,只留有一口气吊着命。 顾谙不准任何人救治沈清野,锁死房门才离开。 与此同时,顾夫人顶着狂风暴雨,策马奔腾,用最快的速度直奔南疆王宫而去。 疯狂与时间赛跑,一刻不敢停歇。 南疆帝这才得知大暴君居然在南疆,诚惶诚恐,又知沈皎身份特殊,当即下令封城,并立刻派出几支御林卫全城搜查明乐郡主! 关三爷和王老爷,以及和顾家关系匪浅的贵胄都没有坐以待毙,主动派出府上私养的暗卫参与找人! 沈皎若没出城还好说,若是出了盛城,就是大海捞针了。 沈皎失踪的消息没有被传开。 百姓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两日出门,随时随地可见官兵和侍卫。 大家都不敢随意出门,闹得人心惶惶。 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位贵人出事了? 怎么这么大仗势? …… 梁珩一踏进门,率先见到满地的狼藉,家具摆件皆成了支离破碎的渣渣,压根无处落脚。 姬厌整个笼罩着层层令人心悸的戾气,一双肃杀的眼眸腥红充血,整个人处在随时随地暴走的边缘。 他坐在那里,宛如一尊压抑的弑神。 梁珩叹了口气,陛下常常口是心非,但这次,确确实实把沈妹妹放在心上了。 他赶忙宽慰道:“陛下放心,沈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 姬厌无比烦闷,粗鲁的揉着胀得生疼的太阳穴。 “昨夜暴雨,天上没有月亮。” “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梁珩没太听懂。 姬厌捏住那支发簪,眼底的暴戾滚滚,“她最是怕黑,每夜睡觉都得留一盏小灯。” 梁珩恍然大悟。 距离沈妹妹失踪已经一天一夜,若那群贼人着急赶路,定会选择露宿郊外,一个怕黑的小姑娘身处困境,四下危机四伏,定是非常无助的。 说罢,暴君突然朝外走去。 漆黑的衣摆被风吹散开来,宛若层层叠翻滚的黑云,分外压抑。 梁珩大骇,以为姬厌又要发神经大开杀戒,急匆匆追上去。 好在暴君还残留一丝理智,也许不叫理智,而是担忧沈皎的情绪时时刻刻禁锢着他,让他分不出心一直杀人。 姬厌以前心情不好,就会杀人,杀到开心为止,反正他是暴君,暴君就该杀人! 可现在,他满脑子都在思考沈皎有没有吃饱,莫看炸毛仓鼠食欲好,可最是挑食…… 想到这,姬厌不由一愣。 发现自己似乎变得格外奇怪,他这么残酷无情,冷漠阴郁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沈皎? 他不知何时生活中的细节都被沈皎充满,原本只是单纯为了养只炸毛仓鼠取乐。 姬厌越想越烦,胸口和脑子好似有一颗挣扎不休的怒火,疯狂摧残并燃烧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暴君来到城西靠近郊区的这条巷子,发簪就是在此处发现的。 这片区域已经没多少人居住,都是些破旧待拆迁重建的旧屋,偶尔会有乞丐趁巡城的护卫没发现,偷偷在这里借宿几天。 巷子里面排水不通畅,浓烈的血腥味还没全部散去,若隐若现的,令人作呕。 姬厌环顾四周之后,视线落在角落的一簇青苔之上。 梁珩随着望去:“陛下,你在看什么?” 姬厌目光沉沉,“那是她的血。” 满地的血水,这都能认出来……梁珩没有立马否认,也没有觉得暴君敏感多疑。 他问:“陛下如何得知?” 姬厌冷声:“她看起来胆子大,其实胆子小得不像话,害怕时最喜欢缩在角落找安全感,魏国舞姬献舞那日,她就一直缩在角落苟着,这是她的血,她受伤了。” 他语气肯定,说到最后一句话,姬厌的神色更发骇人,风卷起的他的发尾,好似掀翻了所有的平静。 梁珩惊讶于暴君对细节把控的同时,又十分担心沈皎的伤势。 暴雨簌簌,居然还没有冲刷干净血迹,不难想象,沈皎当时的伤情有多严重。 确认沈皎受伤,暴君仅剩的那根理智彻底崩断,他朝空手微微挥手,当即一道黑影跪在跟前。 “去,即刻传信琅琊关,命陈豹周虎速速带兵出发,孤要攻打岐北山。” 岐北山路途遥远,梁珩被吓了一跳:“陛下,咱们不找沈妹妹了吗?” 姬厌眸底沉了沉,“她怕是不在盛城了。” 出了盛城,定不会久留南疆,他们没有要立即杀掉沈皎,是为了把她当做人质。 那伙人的最终目的,是他。 梁珩想了想,又问:“百鬼门是神女雇佣的杀手,神女那边怎么说?” “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傀儡罢了。” 姬厌冷道:“故意留下尸体混淆视听,试图将孤的吸引力转移到神女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习惯这招,一成不变蠢。” 这下梁珩听明白了。 暴君口中的“他”是谁—— 大燕前太子,姬逍。 第215章 再揍沈清野 暴君察觉到沈皎已经不在盛城了,沈清丞也发现了不对劲。 身为驻南将军,他追踪技术很强。 可惜最近两天暴雨滂沱,很多细节和痕迹都被雨水冲刷干净,这便浪费了很多时间。 沈清丞发现小贩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另一伙贼人早就逃之夭夭,可从现场打斗痕迹的混乱程度上面判断,对方并人数不少。 发现这点,沈清丞脸色沉了沉。 皎皎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绝对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被一个小贩掳走! 沈清丞想到什么,蹲下在小贩的被剑砍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摸来摸去,察觉到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看,是拇指大小的一个小巧瓷瓶。 药瓶做得这般小,不仅方便藏起来,还适合毁尸灭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清丞打开瓷瓶,隔有两拳距离浅浅闻了闻,立马屏住呼吸,以免有过多的粉末吸入。 他脸色黑成锅底,心情逐渐在暴怒的边缘徘徊。 果然如此…… 沈清丞内力深厚,一点点药效丝毫没有影响。 再者,他经验丰富,这么多年,对于一些药物都有基本了解,并不容易中招。 可想到皎皎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被下黑手,沈清丞就无法冷静。 对方身份不明,皎皎生死未卜……不不,她一定会好好的。 沈清丞捏紧拳头,一拳打在墙上,立马凹陷下去并有无数裂缝蔓延开。 他已经弄丢了妹妹一次,这次不能再丢了。 沈清丞把瓷瓶重新塞回小贩衣服里。 顺势再检查了一下尸体身上的伤口形状,他眸子一冷,鬼面门…… 同时,沈清丞检查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时,发现了沈皎掉落的发簪。 他下意识想拾起来带走,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清丞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带走。 他知道,陛下比他更需要这些东西。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追上掳走皎皎那伙贼人! 沈清丞又围着盛城仔细检查了一圈,大概确定那伙人逃跑的方向,立马折回客栈备马。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小二一直侯在大堂,看到沈清丞的瞬间就迎上去。 “有事找另一位公子,他是我弟弟。” 沈清丞不敢耽搁时间,他丢了锭银子给掌柜的,迅速往马厩走去。 小二:“……” 可是公子啊,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件事就是你弟弟的事呢? 这是盛城最大的客栈,住宿虽昂贵,但服务很好,考虑到东南西北往来的客人需求,掌柜的还专门修了马厩。 里面的马匹算不得日行千里,但也是优质好马。 不然,沈清丞也不会折回客栈挑马,他着急赶路,一匹身体健康的好马是极其重要的。 沈清丞走了几步,忽而停下,“有事赶紧说。” 他想起现在这个时间,沈清野应该还在顾家没有回来。 小二都快急哭了,“公子,你快去客房看看你弟弟吧。” 沈清野为何会在客房……沈清丞神色一变,转身立马上楼。 小二紧随其后:“唉,这位公子也许和顾小公子是有什么误会,公子也别怪掌柜和小的没有劝阻,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没办法啊。” 沈清丞现在的脸色冷得不像话,小二担心沈清丞怪罪客栈,立马就把顾谙给出卖了。 对不住啊顾小公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你有钱又能打。 客房门是顾谙亲自上的锁,临走时他还威胁在场所有人谁敢擅自开锁救沈清野,就是和顾家作对! 放眼整个盛城,敢和顾家叫嚣的屈指可数,何况是留宿客栈,五湖四海的路人? 这扇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彻底锁上了。 小二和掌柜担心一不小心闹出人命,影响客栈的风评,毕竟,下个月,盛城就要评选五星客栈了。 这种时候可万万不能出一丁点儿意外。 沈清丞没有出声,也不知有没有把小二的话听进去,他一脚踹开房门。 首先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就见要死不活的沈清野躺在地上,像一条被煎得半生不熟的鱼。 顾谙故意没把人揍晕,还留了一丝意识,就为了让沈清野时时刻刻感受着伤口牵扯的疼痛。 长鞭上的倒刺有毒,伤口火辣辣的,沈清野疼得厉害,眼睛一闭想晕死过去,一了百了。 岂料,越想晕越清醒,他起初还能骂两句,后来是说话都疼得全身发麻。 看到沈清丞的瞬间,沈清野好似看到了一束希望之光。 “呜呜呜……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可爱的弟弟就要被人打死了。” 沈清丞把人扶起来往床边走,严肃的问:“怎么回事?” 听大哥的语气,是要替他讨公道了…… 沈清野咬牙切齿,痛骂道:“谁知道顾谙那个傻子抽了什么风,我睡得好好的,也没招谁惹谁,他倒好,二话不说冲进来就用鞭子抽我。” 他忍痛撸起袖子:“大哥,你看,我手臂,大腿,背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他打的,你可要为我报仇,把这些伤都给我以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说罢,沈清野发现大哥没理他,他抬头,就对上沈清丞沉寂冷漠的眼神。 这可不是关心弟弟的眼神呐! 沈清野心里咯噔一下。 “你说你睡得好好的,你没去顾府报信。”沈清丞松开扶人的手,冷冷的说着陈述句。 沈清野汗水一颗接一颗往下掉,他解释道:“我想去的,可是没有马车……” 沈清丞盯着他:“来南疆时,我们有一辆马车。” “那个……”沈清野扶着桌子才站稳:“我担心语儿从大理寺出来不方便,就让侍卫把马车驾到大理寺附近侯着了,这也不能怪我,还不是怪大哥把我的银子都给她,不然我不会没钱租……” “沈清野!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孰轻孰重,轻重缓急。”沈清丞最重礼数,他很少会直呼大名。 沈清野很少大哥发这么大的火,可他也委屈啊,他被打了诶。 大哥都没有关心他一句疼不疼? 要不要请大夫看看之类的,不仅如此,还在一个劲的教训他! 简直太过分了。 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做亲弟弟啊! 沈清野委屈到极点,也来了火气。 “大哥,沈皎是你妹妹,可我也是你弟弟,你不帮我就算了,你怎么还和外人合起伙来教训我?” 第216章 聪明的皎皎 “皎皎失踪了,下落不明,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沈清丞怒气冲天,手上青筋暴起才堪堪忍住让沈清野惨上加惨,伤上加伤的冲动。 “她会失踪?怎么可能?” 沈清野不信,“她从护国寺跑到琅琊关大半年不回家,这次怕也是出去玩了,大哥别白白担心浪费时间,我好疼,不如先找个大夫给我看看病,再去接语儿,没准咱们回到大燕,她也到大燕了。” 这话着实令人心寒,偷听墙角的小二都后悔找沈清丞报信了。 早知如此,就该让沈清野在地上躺个天昏地暗! 沈清丞自诩是个冷静沉着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忍不了了。 “啊——大哥!你怎么也打我……” “你别打……” “我要找娘告状,啊……” “对不……啊!” “救!啊……” 在一阵凄厉惨叫声中,沈清丞挂门上的锁,转身交代小二。 “三日后再找大夫,不用一次性医好,别伤及性命就行,第十日,让他带上沈语滚回大燕。” 小二站得笔直:“保证完成任务!” 嘿嘿嘿,谁不爱重新揍人上锁的大哥呢。 …… 自打沈皎失踪后,顾家就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的状态,就连青莲池子里面的琉鲤都不游了。 下人们都不敢再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天。 自府上有了叛徒,顾夫人严格筛查了所有下人。 顾老爷和顾谙已经三日没有回家,顾夫人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她看着空空荡荡的座位,只喝了一口汤就没有食欲。 “喜嬷嬷,叫人撤膳吧。” “夫人,身体是本钱,您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这怎么受得住,再吃点吧。”喜嬷嬷十分担忧。 生怕郡主还没回来,夫人就把自己的身体给熬坏了。 “皎皎不在,我吃不下。” 顾夫人摇摇头,由于没有休息好,面容过分憔悴,她眼眶红红,非常自责。 “嬷嬷,一想到皎皎现在的处境,我就心如刀割,如果……如果我那日稍微谨慎些,让护卫跟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她就不会被贼人掳走。” 出现意外状况不可怕,可怕的是,之后发现自己明明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 “这并不是你的错,夫人。” 喜嬷嬷看着顾夫人长大,主子难过她也不好受。 郡主讨喜,虽然与顾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也是真心实意将其当小主子对待的。 “只怪贼人太狡猾,夫人放心,老爷和少爷,还有姬公子一定会把郡主平安带回来,郡主一定会没事的。” 顾夫人强撑着身子夹了一块闺女最喜欢吃的炸鸡腿,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嬷嬷,都说苦尽甘来,皎皎,皎皎她好不容易才过上舒适一点的日子……” 顾老爷和顾谙搜寻三日无果,也猜测沈皎不在盛城。 父子二人不敢耽搁时间,派人回府送信之后,率着一众暗卫,快马加鞭的往贼人逃离的大致方向追赶。 …… 出了盛城往北上走,是最快出南疆边境的路程,不过并非官道宽路,而是些交错纵横,完全曲折的小路。 大多时候都没有路,一侧万丈深渊,一侧峭壁陡崖,匹匹铁骑奔腾前进,靠双双铁蹄硬生生踏平繁密灌木草丛,努力走出一条捷径。 三日后的傍晚,暴君一行人总算结束艰难险阻的路途,来到一座小镇。 龙影暗卫在小镇四周搜寻一圈回来。 “陛下,属下在西南方向又发现了一枚耳饰。” 暗卫呈给姬厌一枚银月花状的镂空玉质耳环。 这一路,他们有时候会发现发簪上的小珍珠,或者鞋面上的宝石,亦或者是一把焦糖味的瓜子。 暗卫们不由感叹沈姑娘聪明,若非她一路留下踪迹,他们也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来。 姬厌接过耳环,放在一个小竹篓里,里面都是炸毛仓鼠扒光全身上下贡献的信物。 这时,又一位暗卫搜寻回来。 不过,他手里还活捉了两个黑衣人,皆戴着鬼魅面具。 “陛下,属下抓到两个逗留的,看来,沈姑娘的确途径过这里。” 姬厌抬手捏爆了黑衣人的两颗脑袋,暗卫立马取下水壶给暴君洗净手。 他擦干净水渍,冷声道:“急速朝西南前进。” 所发生的一切鸡飞狗跳沈皎都毫无所知,她只希望姬厌可以发现她留下的记号。 出门前,她是个身着名牌,穿金戴银的明乐郡主。 出门后,她是个身无分文,全身上下穷的连一颗瓜子都摸不出来的落魄乞丐。 话说那日黑衣人想要砍她腿,但好在被另一个同伙阻止了,理由大抵就是—— 甲方扬言要活的,这女人看起来已经伤痕累累,要死不活的,断了腿怕只有死的份。 事实证明,甲方虽然要求高屁事多,但有时候,会阴差阳错的给乙方一定的小小安全保障。 沈皎一双修长的大白腿算是保住了。 不过,她的伤确实挺严重。 黑衣人只当沈皎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贵女,生怕沈皎一病病死了,难得好心给她上了药,立马用最快的速度出了城。 沈皎发现出城后,心里更是惶恐,越跑越远,不知前路在何方? 姬厌能不能找到她。 可能被雨水淋透了脑子,她当即灵光乍现,趁着雨声雷声做掩饰,她丢的都是一些有重要的发簪做标记。 都是钱,她每丢一支都心疼万分。 后来雨停了,已经来到她不认识的城镇,趁小孩儿被他娘揍得哇哇大哭时,她立马丢出最后一枚耳环。 每个东西丢的很随便,主要黑衣人盯得太紧,她也不是很好找到捡漏的机会。 戴鬼魅面具的黑衣人在城镇把沈皎交给另一批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完全了交货。 沈皎:“……” 卧槽? 梅开三度? 想弄死她的还有第三波人? 不过,如果鬼面黑衣人不想当杀手的话,还可以去做快递员,感觉比顺丰还快一些。 第三批黑衣人看起来不太有钱,带来一辆破旧的马车赶路,沈皎被颠得浑身疼。 她缓缓举起手,“大……” “嗯?”黑衣人怒目,纷纷拔出大刀。 沈皎咽了咽口水:“大哥们稍安勿躁,我不是要反抗,我只是想问,有没有什么蒙汗药迷药之类的?这马车颠得厉害,我受不了,想晕一会儿。” 黑衣人:“……” 第217章 贫穷甲方 沈皎如愿以偿得到了半颗迷药。 至于为什么是半颗,黑衣人做坏事这么十几二十年,头一次见这么主动嗑药的人质,总要谨慎点不是。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小娘子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没有水,沈皎一口吞了药,闭上眼睛开始补瞌睡。 这几天不是在赶路,就是在疯狂赶路的路上,不分昼夜,不停不歇,身体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也不知即将面临的甲方是何方妖孽,养精蓄锐才是最重要的。 腿上的剑伤这两天都上了药,药效虽然没有小神医的秘制药好,但谢天谢地没有发炎。 恢复只是时间的事。 小贩下的毒大概是有时间限制,这几天她已经没有太严重的头晕目眩的感觉了。 迷药药效很快发作,沈皎抱紧可怜又弱小的自己,沉沉睡去。 几个黑衣大哥齐刷刷的不眨眼,仔细盯着沈皎,试图用最敏锐最聪慧最机智的目光,发现沈皎的小动作。 可等了许久,他们才发现,哪有那么多有动作,这位小娘子是真的睡着了! 不是吧?是不是抓错人了? 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也睡得着? 黑衣人十分疑惑。 其他姑娘家被掳,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撕心裂肺。 吓得那叫一个瑟瑟发抖,花容失色,哪里睡得着? 反观这位,不仅睡得着,似乎还睡得挺香,仔细听,还有……小呼噜声? 黑衣人:“……” 我们因为你还在加班,你却睡得挺香啊。 早知这舞姬如此老实本分,就不把迷药给她了! 黑衣人没有发现沈皎心中有小九九,但发现了另一个奇怪而离谱的事情,那就是—— 这舞姬看起来很穷! 全身上下,居然连个像样的配饰都没有! 不是说这名舞姬颇受暴君宠爱吗? 连根发簪,连对耳饰都舍不得赏赐? 这叫宠爱? 这难道不是虐待吗? 不过,他们想起沈皎前面还被掳了两次,应该是被那批人把值钱的首饰给抢走了。 谁也没有想到首饰被沈皎拿去做标记了。 …… 沈皎这一觉睡得很沉,可能太沉了,手肘胳膊被磕轻了也没多大感觉。 见她醒来,黑衣人随手塞了两个有些发硬的馒头给她。 沈皎:“……” 附近有狗吗?感觉扔一个馒头出去,狗都能砸死? 老实讲,她上辈子虽然不是出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衣食无忧。 不至于顿顿啃即将发馊的馒头,和喝凉透白开水的地步。 穿越后遇到大暴君,虽然脾气暴躁,性格离谱,毛病多还挺能折腾人,但对于吃吃喝喝方面,都是国家领导人的顶级配置。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富裕日子,这馒头真的难以下咽。 沈皎腮帮子咬得发酸,觉得这俩馒头更难吃了。 她又缓缓举起手。 “嗯?”黑衣人很谨慎,拔刀怒哼。 沈皎请求道:“几位大哥别激动,我这次也不是想反抗,我只是想问,我表现这么好,不哭不闹,不喊不叫,不应该奖励点肉吃吃吗?” 这馒头真的好硬,实在难啃,她牙都快摸尖了。 “没有!”黑衣人恶狠狠的道:“一个人质还想吃肉,只有馒头,爱吃吃,不吃拉到。” 沈皎眼神极好,她看到黑衣人大哥衣领上还有些馒头屑,忽而明白了什么。 如此无情的拒绝,不一定是想虐待人质。 而是,甲方不太有钱,员工工资低又没有餐补,只能和她一起啃馒头。 连咸菜都没有。 沈皎叹了口气,继续啃磨牙馒头。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坚持不懈,加油打气的努力下,总算啃完两个馒头。 沈皎咕噜咕噜喝一大壶水,揉了揉发酸的嘴角。 黑衣人又递了两个馒头给她? 沈皎疑惑看着他。 黑衣人态度恶劣:“看什么看,该吃晚饭了。” 腮帮子酸得抽筋的沈皎:“……” 她好不容易才啃完午饭,又让她啃晚饭? 等到甲方的据点,她的咬肌不发达得更只仓鼠一样? 简陋的马车一路不停,跑废了好几匹马。 出了南疆,就遇到另一批等候多时的黑衣人,小小的队伍忽而壮大,沈皎也被换到另一个空间稍大的马车。 这次黑衣人都是骑马,独留她一人在车厢。 车厢宽是宽,却依旧简陋,这更加让沈皎确定,抓她做人质的这位甲方,真的穷。 这和姬厌那个奢侈浪费,壕无人性,连喝口水都讲究用千年冰山初春融化的雪水的大暴君,完全没得比。 大部队一路往北,走得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路,整日在山林间穿梭,从不在官道附近出现。 沈皎只要撩开帘子透气就会被黑衣人劈头盖脸一顿恶狠狠的凶骂。 她恹恹收回脑袋,开始猜想何人抓她做人质和暴君谈判。 一般而言,像抓人质这种不要脸但很有用的方法,对付的都是些重情重义的人士。 这词和大暴君压根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吗? 所以,甲方应该是个熟悉姬厌,又不太了解姬厌的人。 那会是谁? 沈皎认识的人不多,毫无头绪。 她全身上下只剩一个发带和一件衣服了,已经找不出可以给姬厌指路的物件了。 她最后扔的是一双鞋。 大概过了十多天,马车终于停了,沈皎被黑衣人粗鲁的押下车,来不及看清周遭就被罩上一个黑色麻袋。 没有鞋,这满是石头的地十分硌脚。 沈皎走两步觉得这样不行,万一这条路很远,磨破脚会很痛,就算不痛踩到小动物的便便怎么办? 真的,有时候做人质就要享受做人质的待遇。 于是,她又举起手。 黑衣人眉心不受控制一跳。 这段时间,他们发现,只要这位舞姬举手,准是有事。 有时候是要笔和纸,说太饿了,需要画饼充饥。 有时候需要两个黑衣人,说太无聊了,需要斗地主打发时间。 沈皎的表现确实比之前那个人质要好很多,所以,只要不逃跑不吃肉,许多要求都好说。 不过,她现在又要什么? 沈皎道:“我看别人家的人质都是被扛到小黑屋的,你们作为一个日行千里的犯罪团伙,虽然穷,但要有志气,我觉得也必须得支棱起来,所以,你们商量一下,是哪位大哥扛着我走?” 黑衣人:“……” 第218章 甲方见面,前太子 黑衣人没有立即把沈皎扛到小黑屋,而是把她带到一间相对富裕华丽的房间。 看来接下来还有个和甲方谈话的环节。 沈皎见识过暴君行宫的金碧辉煌,顾家的金光闪闪,这间刻意打造富丽堂皇的房间实在有点外强中干,不伦不类了。 “诶,大哥,能给我找双鞋吗?”沈皎再次举起她的小手,“拖鞋也行。” 她不挑。 黑衣人:“……” 好烦哦,真的很想砍掉她这只破事贼多的手。 一个人质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要求! 仲秋的天,我退而求其次要双拖鞋,你还不耐烦什么……沈皎觉得她不仅好打发,还非常有礼貌了。 每次说话都会举手示意一下。 任何一个老师看到她这种学生,都会奖励一朵乖娃娃小红花的。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这群煞笔玩意,她现在这个时间我应该是一边吃点心,一边泡香喷喷的花瓣澡。 所以,她要一双鞋也是情可原,不过分的吧,干嘛这么不耐烦? 黑衣人不想理会她,转身就走。 沈皎又道:“我有脚气,如果你们主子不在意,我无所谓的。” 黑衣人脚步一愣。 沈皎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脚气就像灰指甲,一个传染俩,到时候,你们这个团伙就是脚气团伙,我没所谓的,只是不知道你们主子介不介意。” 黑衣人飞奔出去。 为了一双拖鞋,她不惜如此诋毁自己的名声,姬厌公主要是找不到她丢的鞋,她心真的会碎。 甲方虽然穷,但还是养了几位美人消遣,不一会儿,黑衣人就拿了双绣花鞋过来。 生怕沈皎再举手,黑衣人扔下鞋就跑了。 美人的鞋码有点大,虽然是绣花鞋,沈皎还是只有当“拖鞋”穿。 甲方大概是为了摆架子,想给她制造惶恐不安的压力?很久都没来。 管她吃住的是暴君老板,又不是甲方,沈皎也没为难自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吃了些糕点填填肚子。 糕点的味道算不得美味,但对于啃了十几天馒头的沈皎来说,算是山珍海味。 若是让三岁公主吃这种糕点,他定是十分嫌弃的吐槽难吃。 如此一想,沈皎才反应过来,自己对暴君的思念有多深。 她突然闷闷不乐,胃口也不太好了。 吃不完就打包,浪费食物可耻,沈皎拥有良好的美德,把剩下的糕点塞了几块在荷包里。 做完这一切,外头总算响起了脚步声,和……车轱辘的声音? 沈皎没站起来。 做人质嘛肯定暂时不会要她命,所以,坐一下不碍事吧? 甲方率着两位护卫推门进来,看到淡定自若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沈皎。 三人不由一愣。 这是人质……该有的表现? 这怕不是要翻天! 沈皎也有点愣。 不过面上表现不太明显,依旧一副不与恶势力同流合污的疏离感。 老实说,这个甲方有点眼熟…… 她见过暴君的渣爹,也见过炸爹的后宫,还见过渣爹的崽子,甲方和渣爹不太像,他容貌更像先皇后。 所以,抓她的是前太子? 好像叫什么,姬逍? 沈皎:“……” 你们真的没病吗?抢皇位的是暴君,有本事去和公主打架啊,抓她干什么? 不过,据小神医的说法,姬氏一族应该是死光光了才对,怎么姬逍还活着? 莫非,总裁追妻环节的死遁被他玩明白了? 先皇后不是精致妖艳的美人,属于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区间的女子。 所以,姬逍算不得顶顶大帅哥,外加瘸了腿瞎了一只眼,整个人都有点狼狈。 不过,到底是做过大燕太子的选手,举手投足之间还是保持着皇室的尊贵和傲气。 护卫尊重主子,看到沈皎如此目中无人,当即黑了脸就呵斥她。 “大胆!知道主子是谁吗!竟敢如此放肆,还不过来磕头赔罪。” 沈皎装听不懂,反正她的人设是胸大无脑的舞姬嘛。 她懵懂无知的问:“不知道,你主子是谁啊,说说呗。” 护卫冷哼一声:“那你可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们主子可是全天下,最帅最酷最吊最炸天的大燕天子。” 沈皎:“……” 装逼装得太清楚就会显得有点做作,气势也不到位,甲方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当即举手。 “罢了,下去吧,孤和这位姑娘单独聊聊。” 沦落这种下场都要坚持自称一声“孤”,还真是丝毫都不掩饰野心呢。 护卫把沈皎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量她也没什么杀伤力,当即带上门,退了出去。 属下一走,姬逍立马换上一副怜惜又真挚的表情。 “姑娘小小年纪,被迫在暴君身边待这么久,心里一定很害怕吧?” 沈皎:“……” 说反了吧大哥,我是被迫和你聊天,委屈谈不上,就是有点嫌弃。 大抵是上位者都有相似点,姬逍和姬厌一样,说完话,都必须得到回应。 沈皎被甲方这只故作体谅的独眼整得头皮发麻。 她道:“一个人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害怕着就不害怕了。” 沈皎表达的意思是,我并不害怕暴君。 姬逍接收到的意思是,一个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遭受了暴君无尽的摧残和折磨之后,摆烂了。 多么无助! 多么可怜啊! “姑娘放心,孤不像他那么残暴不仁,你在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家。” 沈皎:“……”我不要,这里好穷。 她不想听甲方低级pua,她问:“嗯,我知道了,我会把这里当做家一样生活的,但我还是想问,你把我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姬逍叹了口气,“孤抓姑娘也是迫不得已,孤其实才是大燕太子,当今燕帝心思不正,灭君消储,凶残暴虐,无情无义,百姓哀怨连连,孤自小读的圣贤书,君子道,实在心疼被暴君压迫的百姓,同时,也对被暴君特殊关照的姑娘心生怜悯。” “所以,听说姑娘和暴君天天待在一起,想必对他很了解,孤需要姑娘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 沈皎:“……” 好家伙,不单单是做人质?还顺势找个合作伙伴呢? 工资没有就不说了,连肉都不给吃,就这种扣扣搜搜的嘴脸还想找合作方? 拜托,扳倒大暴君这种事起码是上亿项目,白嫖可耻。 第219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在姬逍认知里,这个世上的人和万物,对姬厌都充满绝对的恶意和厌恶。 他说罢,就等着沈皎回应。 却发现她似乎被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压榨和欺负狠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都不怎么敢说话。 沈皎:“……” 神游还请了解一下? 姬逍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鼓励道:“你别怕,孤和那个暴君不一样,孤是好人,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孤愿意成为你的避风港!” 虽然这舞姬和姬厌睡过,但容貌身材方面确实算得上一等一的绝色,他睁一眼闭一眼也不是不能收了她。 沈皎不知甲方的龌龊想法,不过他的眼神实在虚伪,令人不太舒服。 既然甲方要求她有什么说什么,沈皎也不矫情,她清了清嗓子,“那我可就说了啊。” “快说快说。”姬逍很激动。 不枉他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把人拐来,总算要得到有用的消息了! 沈皎语气平稳:“那先来个糖醋虎皮肘子吧。” 姬逍一愣:“啊?” 啊什么啊?不是你让我有什么说什么?老娘现在就想说这个。 沈皎这半个月以来,半点油水未进,胃早就淡出鸟了。 豪不夸张的说,感觉胃里生机勃勃,长出一片青青草原。 如果不是马跑得太快毛挺多的,她都准备追着马腿啃了! 沈皎单纯想吃肉,不过姬逍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自诩一代明君,凡事都要慎重考虑。 这肘子一定不仅仅是一道简单的菜! 它肯定是对付暴君的关键! 这舞姬好生谨慎,担心隔墙有耳,居然想到用一盘菜告知他信息,不得不说,是个聪明女人! 姬逍当初被姬厌折磨打压得十分凄惨,蛰伏多年也会时不时被姬厌的手下捣乱,但凡有点金银就拿去养军队打造兵器去了,吃喝方面过得十分拮据。 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姬逍手一拍,心一横,让厨房给沈皎专程准备了一份糖醋虎皮肘子。 沈皎不管这肘子花了甲方多少银子,她道了句多谢,就开始大快朵颐。 姬逍仔细观察着沈皎。 红烧肘子,清蒸肘子,酥皮肘子……这么多类型的肘子,为什么舞姬一定要选糖醋虎皮肘子呢? 一定是因为这道菜不一般! 虎皮酥烂,一口脱骨,难道说…… 姬逍眼里迸发一道精光,难道舞姬是在暗示他—— 姬厌表面看起来像老虎一样威风凛凛,实则就是披着虎皮的软肉,一口就可以消灭,很好击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姬逍顿觉醍醐灌顶,姬厌从小被当做试药体,身体有毛病很正常,这么多年,想来身体机能跟不上了。 “姑娘大智若愚,小小一道菜就藏有如此大的智慧,着实令孤佩服。” 沈皎:“???” 什么玩意?这傻嘚儿甲方在说什么?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怎么? 吃他一个肘子就气傻了?不至于吧? 沈皎放慢啃肉的速度。 要是甲方被气傻了,她现在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是万万赔不起医药费发。 姬逍自觉得到了有用消息,暂时认为沈皎开始朝他倒戈,他还想得到更多消息。 他压抑着兴奋的情绪,“姑娘,可还有其他什么想说的?” 沈皎:“???”还敢问?莫非…… 她用脚指头稍稍一想就恍然大悟,看来这甲方十分喜欢在自虐中找快乐? 既然这样,她就不客气了! 沈皎开始叭叭报菜名,一旁的厨子一边擦汗一边写字。 疯了疯了,一顿就吃了他们三个月的肉量,这后面的日子怎么过啊。 最离谱的是,主子嘴角都咧到后脑勺去了,还挺开心? 这哪里是抓人质。 这分明是逮了个小祖宗回来供养啊。 这么多菜,沈皎就算是鸵鸟胃也吃不完。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谁叫这人脑子抽风要掳她来当人质的,这年头,不给点工资谁办事呀。 她现在身份不一般,顾问费很贵的好吗。 她奔波劳累半个月,还挨了一刀,留了好多血,她不好好补补,怎么可能好的快! 聪明的人质就要学会合理运用敌方的资源来慰劳自己! 菜很快上来,沈皎不喜欢吃的就吃一两口,有些甚至都没有动筷。 嘴被暴君养刁了,味道确实不如她之前吃的好。 厨子认为沈皎是在铺张浪费。 后院的那些美人听说肉食自由,更是气得五脏六腑生疼,她们天天伺候主子都不能三顿吃肉! 浪费,实在太浪费了! 姬逍却不觉得浪费,舞姬不动筷子一定有她的道理。 等他仔细想想,一定有重点被他忽略了! 沈皎吃着吃着突然叹了口气。 她不是没有一个人吃过饭但自从和姬厌待在一起,不管他胃口如何都会陪她吃三餐,也不知他现在有没有担心她。 虽然有在竭尽全力做记号,但十多天来有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沈皎心里忐忑不安,开始不确实,姬厌会不会来……找她。 …… “陛下!陈将军和周将军来信,明日辰时就能抵达岐北山附近。” 龙影暗卫低着头,不敢看神色阴郁的姬厌。 沈姑娘失踪的十几天,陛下就恢复成那个动不动就杀人的状态。 姬厌冷声道:“传信周虎,原地整顿,天亮之后,速速来与孤汇合,命陈豹带兵极速绕后,孤要三日踏平祁北山,不留活口。” 暗卫迟疑半刻,提醒道:“陛下,属下发现,山腰处有山民居住的痕迹,也杀吗?” 姬厌丝毫没有犹豫,凉悠悠的吐出一个字:“杀。” 山民与他有何关系? 他消停几个月没杀人就当真以为他仁慈了? 人骨子里都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就是因为他不够残暴不够发疯,才敢有胆子掳他的人。 暗卫心惊。 以前的陛下虽然喜欢杀人,杀人手法也是极其残忍和血腥,但他对于百姓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尽管没有体恤百姓,但也没有滥杀无辜,沈姑娘被掳,陛下这是更疯更癫狂了。 也不知沈姑娘现在情况如何? 希望没有性命之忧才好,不然,哪里是祁北山,怕是整个天下都会发生巨大的动荡。 又一名暗卫来报:“陛下,青琅剑圣传信,沈姑娘身为武林盟主,屠尽百鬼门怕会遭人非议,他暂且将百鬼门门主长老等人软禁在地牢。” 第220章 一家人不要打打杀杀 “不够,软禁不够!” 姬厌已经多日没有睡觉,一双眼睛充满红色血丝,肌肤还是如雪那般苍白,整个人显得病态又狂躁。 在场的暗卫皆是冷不丁的发抖,生怕暴君发病将他们也一并杀了。 好在姬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他随手指派了两名暗卫,语气癫狂又阴沉。 “你们去,屠不尽百鬼门,孤诛你们九族!” 青琅动手会影响炸毛仓鼠的名声,那就让他来。 暗卫:“……” 看来陛下一定是气疯了,他们都是孤儿,哪来的九族。 龙影暗卫与普通的暗卫不一样,他们是一只隐秘的队伍,由大燕的开国帝君创建。 他们并不需要服从每一任君王。 第一代龙影暗卫已经逝世,现在这批,算得上是第一代龙影暗卫收养的子子孙孙。 可姬厌他不当人,他一开始就盯上龙影暗卫,不服从,那就打,打到服从命令为止。 龙影暗卫一个人的战斗力堪比百名死士,结果,竟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服。 百鬼门能打的领导都被青琅关起来了,两名龙影暗卫屠一些虾兵蟹将足够了。 两名龙影暗卫前脚刚走,后脚又有消息传来,是关于神女参与挟持沈皎的原因。 这神女心比天高,站在高处尝到了甜头自然就舍不得跌下来,沈皎处理诅咒恶虫的之后,算是彻底将南疆百姓从迷信当中拯救出来。 就算还有人相信她,也不可能像最初一样信服和崇拜,她的群众影响力一路降低,南疆帝和后宫佳丽也不再时常召见她。 最开始,神女不信沈皎能解决幽兰河一事,自然坐的住,事情发展到后面,她便开始慌乱。 如果不是沈皎一行人出现,她的计划就不会被打乱,她将成为南疆最神圣最遥不可及的存在。 眼看沈皎一路高升,从一个草芥逐渐成为顾家干女,明乐郡主,世人的注意力开始转移。 顾家办宴那日,神女也在场,她看到被众星捧月的沈皎,心里嫉妒的不像话,她认为,原本的这一切都该是她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似施了肥的藤蔓那般疯狂生长,丝毫抑制不住,越想控制,野心和欲望就会更加膨胀。 鬼面门是江湖上最邪恶的门派,只要钱到位,杀人放火,他们什么活都接。 神女最开始是想直接杀了沈皎,可转念一想,这样太便宜她了,就在这时,另一伙神秘人却找上她合作。 她不知对方是何人,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便交代百鬼门掳到人之后,到镇上交给另一伙人。 百鬼门本来只是想赚点钱,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将整个门派葬送其中。 至于神女,姬厌也不会放过她,他没有让其死得干脆,而是送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 等待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陛下,属下在东南方向发现了顾老爷和顾小公子。” 此地临近祁北山,暗卫不敢掉以轻心,随时都要探查四周环境的情况。 不一会儿,又一名暗卫匆匆道:“陛下,沈世子已经上山了,可要属下将人拦下?” 虽然姬逍穷是穷了,但当年的旧部不算少,祁北山地势复杂,里面足够藏下一支军队。 “不必。”姬厌眸色深深:“传令顾谙,命他今夜上山。” …… 众人都十分担心沈皎,但其实,她的生活虽然不太好过,但也没有十分难熬。 甲方让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居人篱下,她也不好拂了甲方的面子是吧,于是,她就把甲方爱妾赶出了房间。 她看过了,整片房区除了甲方的房间,就属最受宠的这个美人住的最好。 “你,你你……”爱妾气得半死,翘着脆弱的兰花指,“你大胆!你信不信我让陛下砍你脑袋!” 这里的人脑子好像都有那个大病,一个落魄的前太子梦想成为帝君,爱妾也迅速带入角色,一口一个陛下喊得顺口。 沈皎有种再玩成年人过家家的感觉,还是低配版。 毕竟,真没有见过皇帝过得这么穷。 沈皎笑了笑:“一家人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出门记得关门,晚安。” 爱妾气得掐人中,最终只得哭哭啼啼的找甲方诉苦。 姬逍倒是没有想到沈皎竟把他的一句客套话当了真,但想到沈皎给他提供了这么多有用的消息,长得也比爱妾好看,他就默许了这种行为。 等他打赢了姬厌,把舞姬带回王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爱妾又气得掐人中,好一个半路来的狐媚子! 沈皎虽然选择了爱妾的房间,但她也不想睡在甲方和爱妾酿酿酱酱过得床上,她找到崭新的床单被套打地铺! 再有三个月就要过年了,这大抵是爱妾置办的物件。 沈皎睡眠质量向来很好,可这两日如何都睡不着,被子挺软的,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想出去望望风,打开房门的瞬间就被明晃晃的刀闪瞎了眼。 是甲方专门派来监视她的护卫。 沈皎:“……大哥好敬业,晚上都不睡觉啊。” 大哥:“换班。” 沈皎发挥乐于助人的优良品质:“要不大哥你去睡,我帮你站哨。” 说罢,就见大哥用“年纪轻轻,长得挺好看,怎么脑子不好使”的眼神看着她。 沈皎:……我又不会乱跑,我只是单纯想乐于助人有错吗! 好心当成驴肝肺,下次再想我帮你站哨可不能了! 她哐当关上门。 姬逍认为美女都是花瓶,中看不中用,他觉得沈皎也是一个弱鸡,每夜派来守她的护卫只有两个人。 虽然门外只有两个,但这座山庄里,随处都有巡逻的士兵。 就算她能跑出房间,也出不了院子。 小贩的药效已经褪去了,因小贩给沈皎下过药,没人发现她有点身手这件事。 沈皎坐在凳子上,发现坐不住,她盯上另一扇窗户,这扇窗户外面是悬崖,所以没有护卫驻守。 她观察过,还有十厘米左右的空余可以踩踏。 沈皎没打算踩那十厘米,她踩上窗台,翻身越上房顶。 哈哈哈……看被禁少女如何自救。 她笑容刚荡漾开来,然后就和另一个护卫四目相对。 沈皎:“……” 搞没搞错大哥,底下那么宽你站着伸懒腰不舒服吗,没事爬什么房顶啊,服了! 第221章 月下刀客 “万水千山总是情,视若无睹行不行?”沈皎斟酌着商量。 护卫二号:“……” 不说话,看来是不太行。 沈皎最懂得进退有度,她马上举白旗,表示可以原路折返。 出门在外,闹僵了多难看,大家各退一步,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沈皎觉得没多大一个事,护卫二号却从身后摸了一根麻绳出来。 “干什么?”她惊呼。 这里的人不是随身携带麻袋就是随身携带麻绳? 难道这些物件在他们眼里和现实的手机一样,一天没带就浑身刺挠? 沈皎嘴角抽抽。 护卫二号黑着脸,凶神恶煞的说:“好你个女骗子,总算被我抓到了,亏得主子以为你是个娇弱不能自理的,没想到还会飞檐走壁,看我今儿个不抓你个现行,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撒野,我这就把你这个铺张浪费的骗子捆到主子面前讨赏!” 说了这么多,沈皎总算听到重点,怪不得对她敌意这么大,原来是因为铺张浪费。 沈皎:兄弟,你用点正常人的思维,搞搞清楚行不行?我以前是跟富得流油的大暴君混的,你们把我囚禁在这,降低了我的生活质量和水平,我要是真的安分守己,岂不是显得我很脑瘫? 这个护卫倒不是专门来房顶守沈皎的,只是碰巧他上来望风,沈皎突发奇想上来散步。 她也不想动不动爬房顶啊,可是暴君是真的喜欢在屋顶上散步诶。 好的习惯没学会,坏的习惯她倒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护卫二号对沈皎颇为不满。 沈皎大口吃肉满嘴流油倒是悠哉快活,可苦了他们这些要地位没地位,要钱没钱的,原本一日有点肉腥,现在三日才见油水,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壮汉,谁受得住! 这不,都不约而同的把怒火全部发泄在沈皎身上。 沈皎发现这护卫是个轴的,动静闹得太大对她可没好处,但若是杀人灭口她又有点下不了手。 打架是有经验了,可杀人这事她没做过。 虽然这个时代杀人跟嘎白菜似的,但对于连鸡都不敢杀的沈皎,属实有点为难。 护卫二号一心想捆了沈皎去找姬逍,独自邀功得赏,也就刻意没有闹出动静。 他眼底闪过一抹凶狠的精光,双手绷直麻绳,猛的朝沈皎扑去。 …… “力度怎么样?” “……有点松。” “这样呢?” “……有点紧。” “用点力试试,能不能挣开?” “……不能。” “不能就行,啊,张嘴。”沈皎把一块剪下来的窗帘布,一股脑全部塞进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护卫二号嘴里。 欲哭无泪的护卫二号:“……” 沈皎拍拍手上的灰,“大哥,你担待点,我也第一次绑人,没多少经验,下次有缘再见,我一定给你准备一根粉红色的麻绳。” 满脸惊恐的护卫二号:“……” 还有下次?要不还是别见了吧? 他有多厚的皮都不够揍的啊。 呜呜呜……谁告诉他漂亮的女人都是花瓶,中看不中用的。 唉,护卫二号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三四十岁的年纪,牙被揍掉了还能不能长出来。 沈皎把绑成毛毛虫的护卫放在内室。 甲方的爱妾是个讲究人,专程在这里修建了一间洗浴室,空间很大,把人藏在这里,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沈皎做好这一切,已是深夜,她躺了一下,发现还是睡不着,按照原路,重新爬上屋顶。 这次很顺利,没有护卫阻拦她。 沈皎的轻功能得姬厌一声尚可,说明在普通高手里,算得上佼佼者。 她像一只灵活的夜猫,安静又敏捷的游走在屋顶,静静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周围群山环绕,地势复杂,这座山庄也是建在山顶之上,这倒奇怪了,沈皎有点想不明白。 姬逍若要和暴君争斗,必须要养兵,养兵的场地是最为重要的,这里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莫非,姬逍的根据地也不是这里? 很快,沈皎又发现了不对劲,出了山庄往外八百米左右的位置,便有帐篷扎营,还有士兵巡逻,这种布局就相当于把山庄当做王宫来对待。 沈皎:“……” 不是吧甲方,你做戏这么夸张的吗?想当皇帝的想法还真是深入骨髓了。 沈皎的腿伤还没痊愈,她猜测姬逍敢和暴君交板也不可能身边一个高手都没有,尽管青琅说她骨骼惊奇,练武奇才,她还是有点怵。 还有一个原因,姬逍心思过于谨慎,他用他不太灵光的脑子,思考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办法。 那就是命护卫隔一个时辰喊她一声,多半是怕她逃了。 沈皎其实是想过一跑了之,可转念一想,只好作罢。 首先,夜黑风高,她对这里的路况不熟悉,就算跑出去也跑不远,万一运气不好再被甲方带人找到日子不好过。 其次,她没钱,吃住是个问题。 最后,最最最重要的的一点,她担心她乱跑之后,姬厌会找不到她。 思来想去,沈皎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她围着山庄绕了半圈,基本摸清了布局,除了觉得士兵人数不对劲之外,没觉得奇怪,她打算原路返回。 却在半路发现了一个脖子上挂了串葫芦,扛着两把大刀的奇怪和尚。 沈皎下意识觉得此人不好惹,她屏住呼吸躲在暗处。 那和尚似有察觉,往沈皎躲藏的方向看了一眼,并迈步靠近。 沈皎:“!!!” 和尚大步向前,只需一个转角就可以看到努力想把自己伪装成一棵树的沈皎。 敌方两把噌亮大砍刀,她赤手空拳好没安全感。 好似在玩亡命捉迷藏,找到就会死,沈皎心脏咚咚乱跳。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和和尚商量一下,为了公平起见,借她一把刀用用的时候,有人突然喊。 “月下刀客,找了半天原来您在这,主子找您有要事商议,还请速速与小的过去。” 和尚脚步一顿,开始往回走:“走吧。” 月下刀客? 沈皎记得这个人,当初武林大会的时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位独行侠,其中一位就是月下刀客。 不过当时她这些没兴趣,依稀记得月下刀客是突然有事弃赛了。 如今出现在这里,那弃赛的原因就十分令人深思了。 第222章 沈清风 沈皎不敢掉以轻心,她麻溜的换了另一条路走。 虽然她是武林盟主,但她不会觉得打遍天下无敌手。 就像考第一名的人,可以说厉害,但能说是最厉害的吗? 其实不尽然,高手在民间,没准还有许多不爱凑热闹的厉害人士没有参加武林大会。 大概是被暴君凄惨的身世惊讶到,沈皎也逐渐变得谨慎,平日和姬厌待在一起可以大大咧咧,眼下只有她一个人。 她要保护好自己,才不会给担心她的人添乱。 虽然想法很小心翼翼,但沈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她现在迷路了。 主要还是怪甲方太抠太穷,房间布局就跟复制粘贴似的,不能说七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她记得有一棵歪脖子树,但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居然有两棵歪脖子树!? 没有硬币,沈皎只好点兵点将,突然,她听到“啪嗒”一声巨响。 这种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顾谙挥鞭子时就像这样。 沈皎:……什么运气,阴差阳错走到甲方的小黑屋了,日后出门要不还是烧个香,拜拜佛吧。 赶紧溜,赶紧溜。 “呸,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安伯侯府的沈三公子能撑得到几时。”这时,行刑的人淬了口唾沫大骂道。 沈皎脚步一顿。 安伯侯府? 沈三公子? 沈清风? 这就是传说中原身家庭定律吗? 自从见到沈清野之后,沈家的人就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似的,一波接一波。 沈皎犹豫了。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定是不会管的,毕竟,她现在也是尊泥菩萨,虽然,混了点水泥,过河不太容易化。 但问题是,她对沈清丞印象不错,算不上哥哥的亲昵但也不排斥。 可是,沈清野和沈语两人的行为又着实令人头大,谁知道沈清风是个什么牛马? 因为没有保留原身的记忆,面对沈家人,就跟开盲盒差不多。 沈皎思考了三秒钟,还是决定溜之大吉。 天大,地大,自保最大。 “啪嗒——”又是一声巨响。 “沈三公子一张嘴挺能狂,怎么不说话了?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敢对主子大不敬,我抽不死你!” 鞭子抽打在身上的声音在夜里尤其刺耳,皮开肉绽的场景浮现在沈皎脑海。 那人还在骂:“听说沈世子也是个硬骨头,沈三公子,你说他会选择你这个亲弟弟,还是选择效忠一个暴君呢!” 沈皎:……姬逍什么毛病,掳人质还成双结对的? 不过也是,沈清丞是驻南将军,手握兵权,若能得到沈清丞支持,是会加大打击暴君的力度。 但既然是人质,把沈清风抽成这个样子,不怕人沈世子发怒,这还怎么谈判? 老实讲,甲方真的倒聪明不聪明的。 “滚你大爷的,要打就打,屁话少说,有本事就打死你沈爷爷。”少年突然开口,出声就十分气人,果真又挨了两鞭。 沈皎:“……” 明白了,不一定是甲方想抽,但一定是沈清风找抽。 “不疼,嘶……爷爷一点也不疼!”沈清风继续嘴硬:“用点力啊,没吃饭吗?孬种!” 沈皎:“……”不疼就别嘶。 里面的人大抵是被气急了,鞭子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 沈清风挨了近两个时辰的抽,起初只是被小程度上的教训,后面因为嘴贱,已经扩展成单方面的欺辱。 虽然血肉疼痛,但他的骨子,他的灵魂,他沈家人都精神永远不屈不挠! 就算死,他也死得坚强。 被抽了多久他就骂了多久,因多日没进水,嗓子干得不像话,面对士兵的辱骂,他有点累了,不愿再搭理。 可士兵把话头引向大哥他着实忍不了。 沈清风气得青筋暴起,开始反击。 “不疼,嘶……爷爷一点也不疼!”他强继续嘴硬。 “用点力啊,没吃饭吗?孬种!” 明显感到,说完这番话,鞭子抽到身上的力道更重了,沈清野视线有些模糊。 他想,他才活了十七年,这辈子兴许就这样了。 也不知大哥找到他的时候,尸骨可还完整。 娘亲会哭的吧,她最是爱哭,哭起来就跟三月的雨,止都止不住。 还有那个人,虽然她很讨厌…… “我一定是要死了,居然连鞭子抽打的感觉都感受不到了。”沈清野喃喃道。 他忽而抬起头,自嘲一笑,“我一定是要死了,不然,怎么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小黑屋看见月亮。”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你要死了出现幻觉,而是屋顶的瓦被我掀了?”沈皎一边捆士兵一边道。 本来是打算做好事不留名,但沈清风这张嘴太碎了! 沈皎没有从大门冲进去,她先爬上房顶用石头击中士兵的穴位,将人敲晕,然后再从门口进来把人捆成毛毛虫。 因为有之前捆侍卫二号的经验,她捆士兵的手法十分麻利,效率提高了不少。 士兵留在这里不叫话,有沈清野这个前车之鉴,沈皎也不想和沈清风有过多交流,她拎着士兵往外走。 “等等。”沈清风好像恢复了一点意识。 沈皎微微偏头,示意他有话快说。 “虽然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但还是……”沈清风这话很诚恳。 沈皎:“……”兄弟,很佩服你,意识混沌成这幅鬼样子还能把我认出来。 “但还是谢谢你……菩萨。”沈清风气喘吁吁总算把话完。 沈皎:“……” 沈清野有点不懂,这从天而降的菩萨脾气好像有点奇怪,怎么说声谢谢之后,有些生气呢? 难道说,修炼到菩萨这种段位的,都不要别人道谢的? …… 沈皎不知道把士兵藏哪,只好把他也塞进爱妾的洗漱室。 护卫二号看到新来的毛毛虫伙伴,人都麻了。 不是说这是名舞姬吗?真的是跳舞的?确定不是土匪出身? 沈皎没把沈清风放在心上,看出来了,他比沈清野嘴碎,但人不太聪明,大抵是心里住着奥特曼,永远相信光。 这点沈皎猜的没错。 不过沈清风不是信奥特曼,他信菩萨! 从被抓到挨揍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心里祈祷菩萨显灵来救他,等来等去,总算在要死不死的时候等到了“菩萨”。 小黑屋里的沈清风晕过去也在傻笑。 嘿嘿嘿……他就说,世上肯定有菩萨。 那个人还不信。 第223章 麻烦来了 “人又不见了吗?” “不见了啊。” “这是第几次了?” “记不清了,第五次还是第六次,妈的,活生生的人说失踪就失踪,真特娘是撞鬼了。” 墙角处,有两名护卫满脸复杂,正在神神道道的聊天。 最近山庄发生了一件离奇古怪的事,总会时不时有护卫失踪,找遍整个山庄都没不见人影。 有时候是派来监视沈皎的,有时候是派去折腾沈清风的,不管如何小心翼翼,反正总会突然不见,闹得人心惶惶的。 事出有异,姬逍谨慎过度,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调查。 他以为是姬厌追到祁北山,在暗中搞鬼,可认真筛查了两天,都并未发现有人入侵的痕迹。 找不到蛛丝马迹,人依旧雷打不动的失踪,这让姬逍心情十分不好,一连好几天都气急败坏,没有好脸色。 连同最受宠的爱妾也没讨到半张笑脸,反而因为想下山买一支发簪和几盒胭脂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墙之隔下,沈皎坐在石凳上,一边听护卫聊天,一边晒太阳嗑瓜子。 不远处,端端站着八名带刀护卫守着。 没人将护卫失踪的事联系到沈皎头上,起初姬逍也怀疑过,但很快就打消了疑虑。 如果沈皎有这本事,早逃跑了不是? 墙角那两名护卫开始扯鬼神,沈皎咂咂嘴,颇觉有趣。 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隐约还有发簪撞击的叮铃声。 沈皎一下就猜到来者是谁。 她揉了揉眉心,心道这人是没朋友吗?怎么一天到晚往她这里跑? 人还没到声先到。 “快,快给我把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抓起来!”爱妾居高临下的瞪着沈皎,指挥着带来的丫鬟和粗使婆子。 沈皎一看爱妾这幅七窍生烟的模样,就知道她定在姬逍那里受了气。 拜托,姐妹,你骂我狐狸精就算了,我完全可以权当在夸我肤白貌美。 可是,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特么是一个人质! 我已经被抓起来了,你还要怎样? 你们情侣之间吵架可以不可以波及无辜? 爱妾带来的下人黑压压一片,大概有十几二十个人,得了命令,全部朝沈皎扑来。 “等一下。”沈皎抬起手阻止。 “珠珠姑娘,为什么抓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但这个理由总不能是因为你出门着急没带脑子吧? 爱妾珠珠以为沈皎肯定是先被一群人的仗势给吓到,但没料到沈皎沦落如此地步还敢问原因? 她看到沈皎白嫩得可以掐出水的皮肤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凭什么她整日细心保养还没这个喜欢晒太阳的舞姬皮肤好! 爱妾珠珠指着沈皎鼻子凶道:“君上信你,我不信,那些失踪的护卫一定和你这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贱蹄子有关,你以前勾引暴君,现在勾引君上,臭不要脸。” 为了区分暴君和姬逍,这里的过家家选手一致决定称姬逍为君上。 沈皎:“……”怎么说呢,这爱妾嘴虽然很臭,但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确实挺准。 没错,这几天失踪的护卫都被她捆起来扔洗漱室了,前前后后也就十来个吧。 她也不想捆起来啊,可是他们出门都随身携带麻绳诶。 她也不想抓这么多啊,可是每次路过沈清风都在挨抽诶。 沈皎觉得她也很苦恼,但也不会实话实说。 “珠珠姑娘冤枉我啊,我一个连瓜子壳都剥不开的弱女子,如何能把那些八尺壮汉藏起来?” 八名护卫看着地上堆成小山的瓜子壳:“……” 这叫连瓜子壳都剥不开的弱女子? 被关在洗漱室的十条毛毛虫:“……” 这叫不能把八尺壮汉藏起来了? 沈皎神色认真,没说服爱妾珠珠,到把丫鬟嬷嬷说服了了。 老实说,主子的胳膊和大腿都比这个舞姬粗,这舞姬身材虽然高挑,却是清瘦,看起来连主子都打不过。 爱妾珠珠:“我不管,反正死鸭子嘴硬。” 她指着八名护卫的其中最魁梧的一个,“你,就是你,你把她抓去刑房,只要剁掉她十根手指,她一定会承认的!” 沈皎站着没动,她一点都不慌。 护卫是姬逍喊来监视她的,还要拿去威胁暴君呢,怎么可能听从一个妾室胡闹。 果然,护卫不仅没有搭理,还把这群叽叽喳喳的人赶出院子。 爱妾珠珠起初觉得拂了面子不想走,护卫立马搬出姬逍,这才瞪了沈皎几眼,不情不愿离开。 被爱妾这一闹,沈皎也没心情再晒太阳,回了房间。 她方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本来监视她的护卫从两个变成八个,这八个莫看平平无奇,武功却比之前那两个高两倍不止,就本就有点奇怪。 直到看到爱妾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来耀武扬威的时候,她才想明白哪里不对劲。 沈皎想到,不管是不是暴君找来祁北山,但前面一定是有了麻烦。 如此,姬逍才会加大监视她的力度。 所以……姬厌真的来找她了吗? …… 可不是有了大麻烦,姬逍气得一掌拍在轮椅上,他怒目圆睁,瞪着眼前的和尚。 “月下刀客!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孤千辛万苦把那舞姬抓过来,你之前亲口给孤保证说,姬厌一定会亲自来找她,结果呢?他人没来,反倒让陈豹绕后偷袭,你知不知道,这次孤损失了多少兵力!” 和尚微微低头,肃然道:“我一直当姬厌此人阴险,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阴险,祁北山山势险峻陡峭,陈豹是他的心腹,他竟不管不顾自己人的生死让他们绕后偷袭,这是我的过失,但君上,你抓舞姬不吃亏。” 姬逍气得胸口生疼,他太了解姬厌。 这人心气高傲冷漠,不喜欢弯弯绕绕,打架打仗都是直来直往,所以他才会认定姬厌会从正山上来。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姬厌就猜想到是他做的手脚,并且还把琅琊关的兵力召集过来! 姬逍忍着怒火:“你说说看!” 和尚:“我在武林大会刻意逗留数日,见证过姬厌对此舞姬的宠爱和在意程度,君上莫急,反正我们的兵力不在山上,只要姬厌敢上山,舞姬还在我们手里,我们的计划就不会输!” 第224章 麻烦来了2 “不过君上,还有一件事。”和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姬逍。 姬逍看了一眼,十分不屑的冷笑出声。 “疯子,真是个疯子,为博美人一笑,他竟是和青琅剑圣狼狈为奸,同流合污,把武林盟主之位给了一个舞姬,这大燕的天下若是继续在姬厌手里,迟早得毁于一旦。” 和尚却和姬逍看法不同,他摇摇头:“君上也觉得这舞姬是靠色上位?不,非也,实不相瞒,我起初也和君上想的一样,可现在,我已向各位业内人士了解过,这名舞姬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 不然,江湖上也不可能如此消停。 姬逍戴着一只眼罩,他这坏眼,是被姬厌养的鹰啄瞎的,听罢,另一眼顿时迸发凶狠的光。 “你说真的?” 若是真的,他这段时间岂不是被那个舞姬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和尚点头:“千真万确,君上,当务之急,一定要先把舞姬关押起来。” 姬逍手捏成拳,咯吱咯吱响。 他之所以放任沈皎不管,一是觉得女人都是贪财慕权的东西。 只要他表明身份和态度,沈皎定会和那些妾室一样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二是,沈皎确实有几分姿色,他也动了想纳入后宫的心思,这才一天任她折腾吃喝。 但若真如月下刀客所言,那么,这名舞姬就是致始至终的在装傻充愣。 姬逍脸色难看至极,“如此说来,那些失踪的……” 和尚肯定道:“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 姬逍气得青筋暴起,他一手打翻桌上的杯盏,瞬间怒不可遏,“来人!速速给孤把那舞姬关进地牢去!” …… 祁北山下,周虎所带来的大军已经扎营,士兵们整装待发,时刻准备战斗。 周虎进了主帅的帐篷,恭敬道:“陛下,陈豹来信,已经成功绕后,打了姬逍一个措手不及,眼下他们也就地扎营,随时等待命令!陛下,咱们何时进攻?”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收拾山上那群龟孙,把沈姑娘救回来了! 随之沈皎失踪的时间越长,姬厌眼尾的戾气越重,乍一眼望去,金丝蔷薇中黑云盛开,宛如妖孽可怕的魔王。 暴君不说话,周虎忽的紧张起来,每一刻都十分难熬。 姬厌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一支发簪,眉头紧皱:“她怎么样?有没有哭?” “啊?”周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豹说,他派人夜探过山庄,沈姑娘住的屋子不错,没发现哭声,虽然有护卫监视着,但有时候也能在院子走动。” 能走动说明伤好了些,但是不知恢复的如何,姬厌揉着眉心,烦躁道:“她有肉吃吗?” 周虎:“应该是没的,姬逍把所有钱财都投入到兵力资源上面了,陈豹说山庄看着挺穷,沈,沈姑娘想来没什么吃的。” “脸色如何?” “夜里太黑,看不清楚,应该挺白的。” 周虎表达的意思是沈姑娘皮肤白嫩,夜里都白的发光。 暴君理解的,炸毛仓鼠过得很不好,因为缺肉,生活质量下降,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总之,惨的一批。 姬厌冷冷盯着他,“她睡觉可有点灯?” 谁睡觉要点灯?这个问题陈豹没说,这可难倒周虎了,这灯该不该点呢? 周虎脖子一缩:“没,没点吧。” 反正他觉得,有光睡不着,所以,他这个回答定是满分! 岂料,听到他的满分答案,暴君脸色更是阴沉。 姬厌顺手把金簪插在发间,起身往外走去,他眸色沉寂如暗夜,嘴角却挂着肆意张狂的笑意。 “诸位,速速整顿,与孤而战!孤带你们砍头去!” 周虎想不通怎么惹暴君不快了,他把自己的回答和顾老爷交流了一下。 “顾老爷觉得呢?我觉得丝毫没有问题。” 顾老爷:“确实没问题,但周将军有所不知,皎皎她睡觉,喜欢留盏小灯。” 周虎:“……” 他又没和沈姑娘睡过觉,他怎么知道? 陛下连这也怪他? 呜呜呜,陈豹豹,虎子心里苦。 “老爷,郡主不是被贼人掳了,我们不是来救郡主的吗?怎么这事突然就上升大燕内战层面上了。”顾老爷带来的侍卫被这气势汹汹的军队震撼到。 顾老爷脸色沉沉:“你说错了,是因为大燕内战,所以皎皎才会被掳。” 侍卫想了想忧心忡忡道:“也不知那位陈将军动手之后,会不会把怒火转移到郡主身上。”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顾老爷慌了心神。 几日前,他们被暴君的暗卫带到此处汇合,却只是给顾谙安排了任务。 这下,顾老爷彻底等不下去了,他命侍卫原地待命,他也要去找皎皎! …… 自爱妾珠珠来找事之后,沈皎左眼就一直跳个不停,不管是不是迷信,她都隐约感觉有事要发生。 她来到关押毛毛虫的洗漱室,收刮他们身上的跌打损伤药膏,做护卫的,难免磕磕碰碰挨两刀,这些基本药物都会随身携带。 沈皎收好东西,按照之前的路线去找沈清风。 沈清风伤的很严重,不过,因为她时不时会来给他上点她也不知道什么药的药,伤口基本都开始结疤。 除去极个别深的伤口。 不知是错觉还是第六感,沈皎感觉到姬厌在真的在祁北山,她决定逃跑。 所以,临走之前,打算最后一次帮沈清风上最后一次药,之后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不巧,昏迷好几日的沈清风在沈皎跟撒孜然粉一般撒完药粉时,突然睁开眼。 “菩萨!” 沈皎:“……”孩子是傻了吧?看清她的脸都认不出人? 还是说,原身和这位名义上的三哥不太熟? 沈皎做完好事,转身就走。 沈清风叫住她:“菩萨,弟子有一事不明白,你下凡救我,为什么要用那个人的脸?” 沈皎好不容易接受菩萨的设定,又差点被这声弟子整破防。 她问:“那个人是谁?” 搁别人问沈清风肯定不会这么说,但面对他的菩萨他的神,他不能撒谎,他道:“我妹妹。” 沈皎折回来揪了沈清风一根头发:“疼不疼?” 沈清风:“……疼。” 沈皎一字一句击碎他的信仰:“既然疼,就别做梦了,救你的不是菩萨,就是那个人,姑且是你的妹妹吧!” 沈清风瞪大双眼:“!!!” 这不可能! 你胡说! 嘤嘤嘤还我妹妹……啊不是,还我菩萨! 第225章 便宜哥哥 沈皎这话,只想称述一个事实,却一不小心,把少年从小到大的光给击碎了。 她保证,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单纯嘴快没忍住。 这沈家人的遗传基因里,是不是多多少少都沾点嘴贱? 沈皎本来打算一走了之,看到难以置信的沈清风,她想了想的确不道德。 当着浑身充满信仰的少年说奥特曼是假的这种话,的确实挺不仁道主义的。 虽然,沈清风心中的“奥特曼”有点不一样,是尊菩萨。 沈皎心生愧疚,就安慰两句:“别难过了,反正我给你上了这么多天的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声菩萨也是担得起的,你要是真有这方面需求,大不了我给当你菩萨就是了。” 沈清风:“!!!” 菩萨是菩萨,你是你,二者怎么可以混为一谈,什么叫大不了我给当你的菩萨就是了! 这是不尊重他的光! 沈清风长这么大,就没听过这么侮辱他偶像的说法! 他早说过,沈皎很讨厌! 沈皎没有看清沈清风的脸色,她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 “但是,这个菩萨也不是白当的,别的信男信女去庙里烧香都得上供给些香火钱,你的菩萨与众不同,不仅好看,还会说话,而且是活的,你血赚,所以,该有的程序也是不能落下的。” 沈皎话音一顿,“说这么多,你也不能不表示表示,身上有没有点小钱,不如先交给菩萨我供供?” 她太穷了,怕一时找不到暴君饿死街头。 沈清风:“!!!” 你不仅想当我的光?还想顶着我光的名头骗我的钱? “没有!有也不会给……阿嚏。”沈清风气急败坏,一激动,大呼一口气,忽而被呛了一下。 这瞬间,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料味道。 沈清风脸色一变,“你,你老实交代,你到底给我撒了什么?” 沈皎:“药啊。” 不过,今天这药的确有点不一样。 这药是从新捆的毛毛虫身上搜刮的,她拿起瓷瓶一看—— 五,五香粉? 前几天搜刮的金创药和这个瓶子一模一样,她就没注意看。 沈皎:“……” 沈清风:“!!!” 敢情我把你当菩萨,你把我当肉腌? 啊啊啊!他就说过,沈皎很讨厌! 沈皎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这明显是个意外,谁料到最后这个爱好独特,别人随身带金创药,他带香料呢。” 沈清风崩溃至极。 他打算骂这丫头几句,突觉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厉害,他心里有种熟悉的不详的预感。 沈清风忐忑不安,催促道:“你快点再看看其他的瓶子。” “你太紧张了,失误只有一次,放心,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谨慎,压根不是那么粗心的菩萨。” 话是这么说,沈皎还是挑出另一个瓶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字—— 食盐。 沈皎:“……” 沈清风:“……” 口口声声说上药,却暗搓搓的在他伤口上撒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妹别三日,当刮目讨厌。 沈清风发誓,他再主动和沈皎说一句话,他就是城北那只被小母狗戴帽子的小公狗! 这天显然是没办法继续聊下去了,沈皎也不想再检查其他几瓶是孜然粉还是胡椒粉,多待一刻都是在营造尴尬氛围。 她把瓷瓶放在地上,转身往外走。 沈清风以为沈皎起码要辩驳两句,结果就见她二话不说往外走。 看着头也不回的架势,是打算任由他继续绑在这里挨揍? “喂,你就这么走了?” 眼看沈皎离门愈来愈近,沈清风忍不住开口,喊沈皎有点拗口,喊老妹儿又有点喊不出口,他折中一下,一声“喂”走天下! 沈皎:“不然呢?” 沈清风:“你就没发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吗?” 比如说,给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三哥松绑! 经沈清风提醒,沈皎恍然大悟,折回去拿起搁在墙角的佩剑,剑也是从毛毛虫那里搜刮。 “这剑虽然质量不怎么样,但是我的安全感,多谢提醒。” 沈清风:“……我这么大个人还没有把小破剑重要?” 沈皎认真分析:“当然没有,剑能打人,你这状态,不挨打就不错了。” 带剑可以防身,带沈清风这便宜三哥,这不麻烦加倍? 她眼皮跳的更加厉害了,要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沈清风见沈皎是真铁了心不管他,气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你要是不带我一路跑,我就诅咒你出门就被那群蠢驴拦下!” 说这话的时候,沈皎刚把门拉开一条缝,默了默。 沈清风也不知沈皎怎么突然想通回来给他松绑,但心里还是很得意的,要搁以前,这丫头定要和他呛十句。 他虽然想让沈皎带他一路跑,但真到松绑之后,他就反悔了。 他才不要和沈皎这个讨厌丫头待一块! 沈清风恢复自由,得意的朝沈皎露出八颗牙,拉开门就往冲。 不过片刻,“哐当”一声,沈清风又被踹回来,摔得头晕目眩。 “外面有人,你怎么不早说?” 沈皎站在他身边,“你猜我为什么折回来?” 沈清风:“……” 去他大爷的兄妹情深,这丫头明显就是想再找个人吸引火力。 他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小没良心的,我还是个伤号!” 沈皎表示无奈:“没办法啊,毕竟人是你诅咒来的。” 门外。 由月下刀客背着双刀,气势逼人,与沈皎那夜看到的模样没多大不用,若要说区别,就是光头更亮了。 月下刀客大概很得甲方重视,率领着几十名护卫黑压压站成一团,围成一个包围圈,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一只鸟儿也飞不出去。 关押沈清风的小黑屋没有窗户,想跑就只能打出一条出路…… 月下刀客没有觉得踹沈清风一脚很冒犯,他直勾勾的盯着沈皎,笑容满面。 “武林盟主,久仰大名。” 看到月下刀客的瞬间,沈皎眼皮恢复如常。 怪不得来这么多人,敢情是专程来抓她的,其实,她不过是个挂名盟主,也不用如此重视她…… 沈皎面色淡淡:“月下刀客,久仰久仰。” “你和一个秃驴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赶紧跑啊。” 沈清风麻溜的爬起来,趁二人打官腔的空隙,一把拉住沈皎往外冲。 第226章 梅开三度 月下刀客收集的情报里,沈家三少爷是个文弱书生,却没料到一身轻功十分了得。 沈皎也不是吃素的,沈清风连拖带拽,赶着逃命,两人意外跑得挺快。 可再快沈清风也是个伤势严重的病号,刚跑出院子,连山庄都没有穿过一半,二人就被月下刀客拦下。 后面还有侍卫凌乱追上来的脚步声。 沈清风谨慎的盯着被双刀的和尚,“你先跑,我拦着他。” 沈皎惊讶。 没想到这个时候便宜哥哥会舍己救妹?沈家人都关系真是古怪。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不然,小爷可要独自逃命了。”沈清风用内力推了沈皎一把,想把人推上房顶。 可他伤势不浅,沈皎没被推上房顶,而被送到月下刀客跟前。 沈皎:“……” 便宜三哥,说让我先跑是假的,想送我离开才是真的吧? 月下刀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清风:“!!!” 千算万算,不如自己的老谋深算? 沈清风想把沈皎再拽过来,可被赶来的侍卫绊住了脚。 他轻功厉害是因为惯于逃跑,打架却平平无几,外加身体透支,逐渐坚持不住。 “武林盟主,得罪了。”月下刀客深知沈皎武力不浅,一出手就使用七成功力。 他不担心伤到沈皎,只要留口气就行,有口气在就还有威胁暴君的意义。 “沈皎!”沈清风大骇。 秃驴这掌势如破竹,沈皎的三脚猫功夫如何躲得开! 他一走神,肩膀就被侍卫刺啦一刀。 岂料,沈皎不仅轻松躲开,还反击一掌,月下刀客被击退几步。 对方人太多,纠缠下去不理智,逃跑才是上上策。 沈皎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发现把便宜哥哥忘记了,怎么说沈清风方才表现也有点人情味。 做人不能太无情。 沈皎折回去带上沈清风。 与此同时,月下刀客也回过神,暗道妇人之仁,竭尽全力一掌朝沈清风击去。 以沈清风现在的状况,这一掌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沈皎也不知是原身的反应,还是自己头脑发热,猛的将便宜哥哥拉到身前,反身一掌对上这股力。 她内力不如月下刀客深厚,这下虽不至于重伤,也有些不好受。 好在,月下刀客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皎咬咬牙,不敢耽搁,拽着要死不活的沈清风狂奔。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夜幕逐渐降临,沈皎不识路,只能往深山中的丛林里跑,她从来没有过亡命奔逃的经验,说不害怕是假的。 眼看后面的人越追越紧,沈皎立马做出决定,把沈清风扔到一簇茂密的灌木丛当中。 然后,独自狂奔。 沈清风啃了一嘴草,以为臭丫头放弃他了,心里顿时透心凉。 但仔细想想也没错,她一个小姑娘,能拖他跑这么远也不容易。 而且,沈清风自嘲一笑,虽是兄妹,他和沈皎的关系却不咋地。 罢了,她能跑也挺好的。 沈清风张开嘴,试图把那批穷追不舍的人吸引到这里,给沈皎争取更多逃跑时间。 突然,另外一个方向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嗓音。 “追了个把时辰都追不上,废物。” 闻声,眼看就要发现的一伙人立马掉头去追。 沈清风却愣在原地。 …… 别以为这话说得豪迈,沈皎心里其实有一万头曹尼玛在崩腾。 她要疯了。 要不是察觉月下刀客的目的是她,沈清风也是被迫连累,不然,她怎么会拯救便宜哥哥! 她怕死,不到迫不得已,谁愿意做舍己救人的傻子啊。 沈皎小腿上的刀伤因在枝丫乱横的山林里跑了许久,开始隐隐作痛,多半是伤口裂开了,但她压根没有时间休息。 那些侍卫还好说,月下刀客就跟一条狗似的,总能在最快的时间分辨她往哪边跑,又往何处去。 最终,半刻钟后,沈皎跑不动了。 她扶着树喘气,对不远处的秃驴道:“我跑不动了,你要抓就抓吧,我反正是一步也不想再动了。” …… “皎皎往哪边去了?” 沈清丞解决掉最后一个侍卫,把沈清风身上的麻绳解开。 说起沈清风也惨,前头暴君忽而夜袭,就算姬逍有准备,也万万没想到姬厌这疯子派了这么多兵力来! 把周虎和陈豹都召集而来,就不怕琅琊关突生变故吗! 但想想也是,暴君关心这些琐事,就不是个随心所欲的神经病了。 眼看快要抵挡不住,姬逍气急败坏,只得把赌注压在沈皎身上,他再派了一批人出来寻人。 结果,沈皎没找到,反倒发现了正在啃草的沈清风,好在沈清丞刚好追寻到这里,这才获救。 沈清风也顾不得好奇大哥怎么对沈皎的态度不一样了,他手指一个方向:“那边,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找到皎皎回来接你。” 沈清丞也顾不得三弟为何从王城的学院被掳到祁北山,他迅速追去。 沈清风看到大哥心里有了地契,以为他可以坐等救援。 岂料,他又等来新的一批侍卫! 沈清风:“……”人霉起来狗都摇头。 他站起来都费劲,完全动弹不得,骂骂咧咧又被绑起来。 顾谙找到软禁沈皎的房间,二话不说先把毛毛虫揍了一顿。 追上来后发现了另一条奄奄一息的毛毛虫? 他本来不想管,就听侍卫嘲讽了句“沈三公子就这能耐?”。 听到姓沈?顾谙霹雳吧啦两下把侍卫抽干净,他摇着晕的难受的沈清风,“认识沈皎吗?” 沈清风:“……认识。” 顾谙大喜:“她在哪?” 沈清风专业指路:“那边。” 顾谙“duang”一声把沈清风扔在地上,顺手丢了锭金子,迅速追去。 沈清风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是的,半刻钟后,他又被侍卫抓住了。 怎么? 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顾老爷是顺着打斗的痕迹找到这的,他看到可怜的沈清风,想起被掳的姑娘,顺手把人救下来。 不待恩人多问,沈清风抬手:“那边,她在那边。” 顾老爷道了谢。 沈清风:“恩公,有个不情之请,请把我换个地方抛弃可以吗?” 举手之劳,顾老爷点头同意。 片刻,挂在树上摇来摇去的沈清风彻底麻木了:“……” 第227章 跳崖 另一边。 沈皎故意示弱,让月下刀客带她回去,打消他的警惕性。 然后,趁月下刀客不备,竭尽全力偷袭。 可没想到,先前在沈皎这里吃过闷亏的月下刀客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发觉不对,立马拔刀,二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沈皎能打是能打,但扛不住疼痛,月下刀客是个阴狠的,发觉她身上有伤,一脚踹在她的小腿。 伤口登时被撕裂开来,鲜红的血汩汩流下,打湿了她的鞋袜。 从毛毛虫手里抢的佩剑压根没有月下刀客的两把大刀质量好,三两下就被削成三块。 沈皎炸了。 就算是三无产品,但能不能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月下刀客暗喜,他这两把大刀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看沈皎赤手空拳如何和他斗! 他环顾四周,暗骂了声,“怎么久还没追上来,真是群废物。” 月下刀客骂的正是一波一波的护卫,不过他们不是没找上来,而是遇上了沈清丞和顾谙。 “这些人的武功不低,怕不是普通护卫,再这么磨蹭下去不行。” 沈清丞一个凌冽的剑花击去,两个护卫吐血到底,他和顾谙背对背。 “顾小公子,一会我给你打出一条路出来,你竭尽全力冲出去,立马去找皎皎,我殿后。” 这些护卫每隔一刻钟就会有新的一批追上来,若不是数量太多,二人也不会觉得吃力。 正因敌方连绵不断,殿后之人面临的困难更为险峻,最是危险。 时间紧迫,顾谙没有矫情和沈清丞纠结到底谁留下来合适这个问题。 他只道了一句:“保重。” 沈清丞看了一眼月色下戴面具的少年,鲜亮的发带被沾了不少血渍,他亦道:“保重。” 算着时间,新的一批护卫会再次追上,他剑法狠历,加快速度收割。 眼看几名护卫接连倒下,同时,还有凌乱的脚步声迅速朝这里靠近。 沈清丞大喝一声:“就现在,快走!” 满地横尸,顾谙看到了一眼血泊当中的翩翩公子,不敢耽搁,立马使用轻功离开。 “嗖——” 与此同时,暗处一支箭羽迅速射出,顾谙满心想着救人,没注意四周情况。 一道身影如闪电般扑来, 将人揽在怀里,顾谙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撞进一个宽厚坚实的胸膛。 “嗖!” “嗖!” “嗖!” 又是接连几声,数支箭羽铺天盖地飞来,宛如一张尖锐的网,顾谙和沈清丞只得暂时躲在树干后。 可恶,这次来的居然不是普通护卫。 好阴险的姬逍。 “沈,沈清丞!你怎么样?”顾谙握紧长鞭。 “我没事,往那边走,先离开这里。”沈清丞面色淡淡,趁顾谙不注意的时候,把腰上的箭羽折断。 只要不拔箭,就不会大出血。 顾谙半信半疑,“当真?我刚才好像听到被射中的声音。” “当真。” 沈清丞语气淡淡:“你听错了,射中的是那些护卫,我们赶紧走,追上来就麻烦了。” …… “何必如此执着,只要你束手就擒,就可以减少这些皮肉之苦。” 月下刀客虽是和尚装扮,一双眼睛却如鹰潭,充满狠辣。 “沈姑娘,一切都是误会,我不是故意伤你,也不想要你的性命,只要挂你与我回去,换那暴君的狗命,你日后生活必回青云直上,大富大贵。” 沈皎用看传销骗子的眼神看着他,这种大饼搭二两银子给她都不信。 “暴君不近女色,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几的舞姬,如何能得暴君青睐,月下刀客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不如现在去前面战斗。” 不远处的山头,火光通明,照亮半边天,刀剑声嘶吼声夹杂在一起,无一不彰显前方情况惨烈。 察觉沈皎的目光,月下刀客顺着望去。 他冷冷笑道:“你还在等暴君来救你?别白日做梦了,眼下战火纷飞,我同君上计划多年,布局缜密,暴君可腾不出身过来。” 这么快就被发现她在拖延时间了……沈皎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是清冷。 她退无可退,身后是座断崖,崖下是湍急的河流,惊涛拍石的声音如雷贯耳。 玛德,若不是她识路,阴差阳错跑到绝路上来,她才不愿意和这个披着人皮的秃驴废话那么多。 “你能在暴君身边活这么久,也是个聪明人,当下的情况你别无选择,是死是活,你别让我等太久。”月下刀客一步一步靠近。 沈皎稳如老狗。 不是她不想退,是退无可退,游泳她是会的,但这么急的河流,她怕力不从心。 姬厌这狗逼怎么还不来啊。 沈皎额头被汗水打湿,有些害怕,但这些汗水是过度运动导致的,月色如水,衬得一张小脸微微苍白。 “好,我答应你。” “我如何信你?”月下刀客狐疑。 就今夜,他被这狡猾的小丫头骗了三次,如不是沈皎当真有用,他非得把人剁成肉酱不可。 沈皎看了一眼身后。 “前有恶犬,后无退路,我受了伤,还无刀刃护体,你大可放心来捆我。” 月下刀客不顾挨了骂,多留一个心眼:“你过来。” “也行吧。”沈皎往前迈了一步,突然,往后一跳,瞬间身影下落不见。 月下刀客气得脸色铁青,这才反应过来沈皎认命的原因。 以他的速度,就算沈皎想跳崖也能第一时间拽住人。 想必沈皎也有这个考量,佯装妥协,却又转身跳崖。 月下刀客语气狠辣:“好,好啊,你个贱蹄子又敢戏弄我,你最好死了,不然,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没那个机会了,在之前,孤要你生不如死。” 狂躁的夜,一道冷若冰霜的嗓音幽幽响起,分明是凉爽的秋,这瞬间却叫月下刀客沉浸在寒冬腊月的冰川。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月下刀客大惊失色。 姬厌没理他,直接走到崖边,没有丝毫犹豫就跳下去。 “陛下!”随同来的龙影暗卫扯着嗓子惊呼。 “哈哈哈……”见状,月下刀客反倒惊喜,“疯子,果然是个疯子,死在一个女人身上,也算你死轻……呃唔。” 暗卫头头一把捏住月下刀客的脖子,把人捆起来,历声吩咐:“速速传信二位将军,搜救陛下和沈姑娘。” 第228章 重逢 顾谙和沈清丞之后遇上顾老爷,多一个人帮扶,很快就解决掉身后的尾巴。 三人速速找到来,却只看到龙影暗卫和地上无法动弹的月下刀客,皆是心里咯噔一下。 沈清丞捏紧拳头,问出猜到答案的那个问题,“皎皎和陛下呢?” 龙影暗卫沉声:“沈姑娘被逼下悬崖,陛下跟着跳下去了。” 顾老爷和顾谙脸色顿时下沉。 这么高的悬崖,就算底下有河,也是凶多吉少。 沈清丞还有一丝理智,没有像发了疯的暴君那般跟着往下跳,他整理好思绪,速速往另一条路下山。 “驻南将军,你受伤了,先包扎一下吧。”龙影暗卫提醒。 “小伤,无事。”沈清丞头也不回。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皎皎不会水。 “爹,你在这守着,我也要去找皎皎。”顾谙追上去。 顾老爷知晓龙影暗卫的身份特殊,他主动表示可以押送月下刀客去营地。 龙影暗卫心系陛下安危,道了声有劳立即消失在暗夜当中。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的王城。 “吧嗒”一声。 透过半开的木窗,看到一位夫人手中的茶盏忽而掉在地上,碎成大小不一的四半。 “夫人!”年迈的嬷嬷闻声从外头赶忙进来。 看到只是碎了个茶盏,这才松了口气。 “夫人当心脚下,奴去叫人来整理。” “嬷嬷。”这位夫人捂住胸口,皱着眉头,心里隐隐难受不安。 嬷嬷大惊:“夫人,您可是不舒服,别急别急,奴马上去请大夫。” 嬷嬷跑的飞快,这位夫人一把没拉住,她失力跌坐在地上,一双温柔的眼眸渐渐蓄着泪,喃喃道:“皎皎……” 沈皎揉了揉发酸发涨的胸口。 奇怪,她分明摔得屁股墩,怎么心脏突突揪得疼。 沈皎瘫坐在地,想起不久前的跳崖场景,她自然不是要和月下刀客死磕到底,死都不当人质。 只是她站在悬崖边上,就着月光往下看的时候发现一处凸起,大概半米宽的小平台。 如果她控制好力道,就可以落到此处。 沈皎不想成为古偶剧里女主被绑架,男主为救女主被揍得半死的傻嘚儿,她一鼓作气往下跳。 可能是暴君经常拖着她在屋顶上上蹿下跳,这点高度如果不往下打量的话,也不算吓人。 但她小腿伤的太严重,跌在平台上也没讨到好处,半米宽的平台也碎了大半。 沈皎唯恐被月下刀客发现,只好像壁虎一样紧紧贴着墙壁走。 没走多久,她恍然看到一只庞大的黑漆漆的乌鸦直刷刷往下掉。 别说,这乌鸦还挺大只。 山谷间的夜风极大,送来些许水汽的同时也送来一阵似有似无的檀木香。 这味道她之前夜夜抱着睡觉,最是熟悉不过。 他找来了…… 沈皎反应过来,面色惊恐,俯身大喊:“姬厌!” 她稍一动,就有无数碎石往下滑落,水势太大,这些小石压根激不起半点浪花。 “姬厌!” “姬厌!” 一连好几声,都无人回应,全是轰隆的水声。 “姬厌!你特么一个大傻逼。” “这么高的崖是说跳就能跳的吗!” “你就是个疯子。” 沈皎又气又急,忍不住一顿骂,眼眶有些酸胀,却硬生生憋着眼泪。 她很生气,却不知在气什么。 沈皎环顾四周,总算在最左边发现新的台面,只要跳到那里,就能钻进一旁的丛林。 沿着河岸跑,没准能找到下游的姬厌。 她迅速规划好路线,立马实施,台面太窄,每一步都让她手心冒汗。 时间不等人,不能磨蹭。 沈皎心一横,纵身一跃,摔了个大跟头,扯得伤口火辣辣的疼。 顾不得其他,她转身就往丛林里钻。 拼命的跑。 这段时间,她感觉把这辈子都步都跑完了。 夜幕深重,这个时间段独自在深山晃悠是极为不安全的。 沈皎跑了一段路,发现前方有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她惊住,狼?还敢不敢再倒霉一点? 这么想着,陆续又有数双眼睛接二连三冒出来。 狼群? 沈皎腿止不住发抖。 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压根没有能力跑过狼群。 她没有武器,连根尖锐的发簪也没有,就连有,可以竭尽全力杀掉一头成年的狼,可面对一群狼就只有当夜宵的份。 狼群看到一个弱鸡人类,发出像庆祝又像饥饿的嚎叫,震慑山间,也震慑了沈皎。 为首恶狼猛的往她扑来。 沈皎应激反应,立即捡起脚边的石头砸去。 这胡乱一砸,砸中恶狼的一只眼,却也彻底惹怒狼群。 一窝蜂龇牙咧嘴朝她奔来,气势汹汹,势必要将她撕成碎块果腹。 沈皎脸色煞白,被狼撞倒在地,完全无法躲避,她下意识抬手挡住脸。 就在这时,一根木枝势如破竹,从狼群后袭来,击杀掉离沈皎最近的一头恶狼。 血汩汩流出。 沈皎愣在原地。 丛林里,除去水流翻涌的声音,就是狼群的哀嚎声和木枝的簌簌声,当最后一只恶狼跌跌撞撞倒下时。 沈皎看到暗影中有道高大清傲的身影慢慢浮现。 姬厌朝她走来。 月光透过树叶交叠的缝隙,洒下柔和可见的光,他步步肆意,满地狼尸,皆在他脚下变成殷红的血。 姬厌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来。” 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好似没有一点温度。 沈皎伸出手,却怎么都拉不稳,她眼眶一酸,“好烦,怎么就拉不稳呢。” 一点委屈忽而被无限放大,憋了近一个月的眼泪如决堤之水,止不住的掉,滔滔不绝。 不是拉不稳,而是脱力,姬厌眸色暗了暗,主动拉住这只伤痕累累的手。 好像更瘦了些。 “姬厌,你怎么才来啊。”沈皎顺势扑进他怀里,哇哇大哭。 姬厌:“是孤来晚了。” 沈皎:“他们要杀我,狼要吃我,我真的好害怕。” 姬厌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似在安抚:“他们正在付出代价。” 暴君顺势揉着炸毛仓鼠乱糟糟的头发。 “下次还跳崖吗?” 说起这个,沈皎更来气了,在暴君身上擦去眼泪。 她凶巴巴的开口:“你还说呢,明明知道我贪生怕死,怎么可能一点后路都没有就往下跳,你怎么就稀里糊涂跳下来了。” “孤知道。”姬厌抱起哭成泪人儿的炸毛仓鼠慢慢走。 他嗓音低醇:“可你一个人跳下来,会害怕。” 所以,我陪你。 第229章 怎么这么委屈 丛林太密,夜已深,不知路在何处,姬厌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有干枝被踩成几节的嘎吱声,为这寂静的夜多了几分喧嚣。 临近深秋,山间的风温度更是凉爽,姬厌清晰感到怀里的炸毛仓鼠在瑟瑟发抖。 知晓她怕冷,他紧了紧力道,让沈皎靠得再近些。 完全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流的沈皎:“……” 她好想说,那个陛下,其实你的怀抱比这风还凉快。 如果二十度左右的天气,那么暴君,就是十五六的温度,虽然凉悠悠的,但沈皎却觉心里很踏实。 姬厌也觉奇怪,他都大大方方把袖子当毯子给炸毛仓鼠盖上了,怎么还抖个不停。 他细细思量了一下,“有孤在这,你还怕什么?” 好像不是怕得发抖的沈皎顺势开口:“你跳下来了。” 那么高的崖壁,估摸着比现世的人玩蹦极还要高些,可他就像只折翼的落雁簌簌做自由落体运动。 也没个降落伞,安全绳什么都,想想就很后怕。 姬厌:“嗯,多亏你嗓门响亮,骂得快,不然孤就掉到底了。” 沈皎:“……” 听这语气还很夸赞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高兴。 实则她当时仅一秒钟的时间,就把姬厌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沈皎瞟了一眼暴君,却只能看到精致的下巴:“我不是故意骂你的陛下……” 姬厌:“叫孤名字。” “为什么?”沈皎通常只会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直呼大名。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觉得有种熊孩子闯祸,当妈的喊大名的威压感。 姬厌嗓音淡淡:“好听,孤厌恶这个名讳二十多年,你骂孤的瞬间,却格外好听。” 登基之前,很少有人喊他的名字,明面上称他为七皇子,暗地里那些人更喜欢用小畜生来形容他。 不过那个女人会喊他姬厌,用最尖锐最癫狂的声音,大声且撕裂地喊他,然后咒他去死。 姬厌想到这些,嘴角弯弯,深邃的眼眸化为一滩汪洋。 可他养的白白胖胖的仓鼠不一样,骂他疯子有病的时候,他竟听到无限惊慌和担忧,很是有趣。 姬厌眉忽而想起什么,眉头紧紧皱着,先是捏了捏沈皎的腰,又捏了捏她的屁股。 沈皎:“……” 照这个顺序,这狗逼莫非会摸…… 果真,姬厌严肃地板着脸:“瘦了,尤其是这里。” 沈皎:“……” 一天到晚没肉吃能不瘦吗? 就连好不容易坑蒙拐骗来的瓜子都不饱满,她没饿成白骨精就算很不错了。 姬厌又捏了捏,“还是肉多一些才软。” 沈皎:“!!!” 好你个狗比,老娘为了不成为阻挡你发挥的绊脚石,吓成瑟瑟发抖的鹌鹑都还在找出路,你居然嫌我胸小? 你挂念的根本不是我,是我的二两肉……不,起码是四两肉! 情绪莫名就平复下来了,沈皎用姬厌的袖子胡乱擦了一把鼻涕眼泪。 不哭了,狗男人,不值得。 姬厌看着她的动作,戏谑笑道:“弄这么脏也是你盖。” 沈皎:“……” 不就几尺破布?她不盖了还不行? 沈皎掀开搭在身上的宽袖。 “生气了?”姬厌问。 沈皎把头埋在胸口不看他,声音嗡嗡:“没有。” 姬厌:“这么生气,下来自己走。” 沈皎开始装聋。 她浑身疼麻了,尤其是小腿,走路都疼,何况她方才以为“乌鸦被冲到下游洗澡”,还是拼命地跑。 刚才脑子更不上脚步,现在缓过来,疼得一抽一抽的。 沈皎不搭理钢铁直男公主。 她现在就是一条死鱼,别管她,就让她晒成鱼干灰飞烟灭吧。 走了好一阵,姬厌找到一处山洞把她放下,跟逗猫似的撸了一把她的后颈。 “抬起头来给孤看看。” 这么黑的天能看什么? 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大暴君就能拥有一双夜视眼了? 沈皎继续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努力塑造一个生气需要哄哄的状态。 岂料,膝盖不知何时摔破了?压着怪疼,但此时抬起头来显然很没面子! 于是,沈皎微微抬起头,距离膝盖大约有一厘米的样子。 膝盖是不太疼了,但是,她的脖子好酸! 做一个突然要强的女人好难! 沈皎闷闷不乐,“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是想看她的一口白牙,如何表演咬牙切齿吗? 有病。 离开了一段时间的炸毛仓鼠脾气嗖嗖渐长,姬厌觉得好玩的同时,双手把她的脑袋扳起来,语气不容反抗。 “给孤看看,不然把你扔到狼群里去当宵夜。” 沈皎:“少唬我了,狼都死光了,我看见的。” 姬厌凶巴巴:“孤重新找一群。” 沈皎学着他也凶巴巴:“一山不容二虎,也不容两群狼,我不怕!” 姬厌沉默一瞬。 就在沈皎以为他要再找个恶劣的言辞时,他语气忽而低沉:“抬头。” 就算夜色太黑,沈皎也能从脑海之中勾画出暴君阴沉的脸色。 她缩了一下脖子,抬起头,“看吧看吧,你要看什么?” 姬厌:“看你炸毛。” 沈皎:“……” 我堂堂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你给我说炸毛? 我炸你大爷奶奶个螺旋腿的毛! 沈皎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深吸几口气,继续埋着头。 她暗暗发誓,今儿个就算暴君把脸黑成烧了几十年的锅底,她都不会再抬头! 突觉脸颊有丝丝凉意,用脚指头猜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指。 姬厌稍稍用力就再次看清气呼呼的炸毛仓鼠。 沈皎:“……” 被迫抬头,与本人所发的誓言无关,与本人更是无关。 沈皎有点累,紧绷了好久的神经因找到足够的安全感,松懈下来之后就十分的疲惫,她不打算再做倔强青铜,任凭暴君摆布。 岂料,姬厌没再逗她,指腹一直在她面容之上游走,凉意划过之后,是火辣辣的刺痛。 沈皎疼得抽抽。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止腿,膝盖,屁股墩,就连脸都是伤痕累累。 姬厌看着她。 苍白的小脸上,是大大小小的擦伤,有些地方还有血珠渗透出来,有些地方却结着血痂,头发不用他捣乱就乱糟糟的,外加一双半耷拉的清透双眸,显得极为可怜。 “怎么这么委屈?” 第230章 你是不是想……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沈皎就忍不住瘪嘴想哭。 她不是个爱哭鬼,但不知怎么回事,只要姬厌这个大暴君稍微关心她一句,眼眶就酸得发胀。 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熊孩子摔了一个狗啃泥之后,必须得有大人在现场的时候才哭。 姬厌把人揽在怀里,以往的炸毛仓鼠抱起来软软的,如今的手感倒轻得有些过分。 他学着当初沈皎替他呼呼手掌心的模样,轻轻朝她的伤口吹吹。 姬厌的嗓音轻缓,带着一种不太熟练的安抚:“不委屈了,呼呼就不疼了。” 这风吹得沈皎心绪不宁想,得寸进尺,她可怜巴巴的指着嘴角。 “这里也好疼,你再呼呼这里。” 她先说好,这不是想骗一个亲亲。 她是真的那个,大概,也许,多半,应该嘴角受伤了。 姬厌没明白炸毛仓鼠的意思,反而正儿八经,认真且严谨的眯着那双睿智的眼睛,仔细扫描她的嘴角到底有没有伤口。 别说,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还真发现一个不赶紧呼呼就痊愈的伤口。 好险,姬厌赶紧呼呼。 沈皎:“……” 晚安,真心累了,睡吧,永别,重生再见,我的灵魂今夜就要远航。 姬厌看炸毛仓鼠闭着眼睛装睡,他习惯捏她脸,看到那些伤痕他便收了手,用鼻尖轻蹭一下沈皎的脸庞。 寻思片刻后问:“你是不是想……” “对,我就是想!”沈皎出声打断,并且还给了纯情小伙子一个极为肯定的答案。 电视剧上面可演了,许久不见要亲亲,要抱抱,举高高就不必了,从崖上蹦跶那下子,她现在多少有点恐高后遗症。 姬厌把她放下:“嗯,那你等孤一会。” 说罢,转身走出山洞。 沈皎:“???” 不是,大哥,你们这儿的风土人情难不成打个啵还要先出去散个步,请示一下上苍? 待姬厌回来,他用一张宽大的叶子装了些水递给沈皎,“喝吧。” 老实讲,吊炸天的大暴君沦落到这种地步多少有点凄惨,但他与生俱来的气势却又让人觉得这片叶子价值千金。 连这个长满青苔的破山洞都显得比其他山洞多出几分逼格。 一国之君亲自找的水不喝说不过去,搁旁人哪有这种待遇。 沈皎顿觉荣幸,用一种被国家领导人慰问的心态双手接过,默了默,又还给暴君。 姬厌奇怪,“怎么不喝?” 沈皎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有条鱼我怎么喝?” 姬厌丝毫没觉有问题,他一本正经的说:“鱼都能喝,说明这水没问题,赶紧喝吧。” 话虽如此,但沈皎着实做不到和一条活蹦乱跳的虾米鱼抢水喝,总有种喝它漱口水或者洗澡水的感觉。 姬厌看出沈皎的嫌弃,他就更嫌弃,把叶子连鱼一并扔到外边。 “不想喝水,那你想干什么?” 沈皎心里的那摸涟漪已经被鱼给抚平,甚至结冰,“我想睡觉。” 姬厌继续抱着她,“撒谎。” “那我想你。”沈皎仰头看着暴君。 也不知是不是彻底适应了黑暗,还是说月光总算照到这个山洞,她竟看清了姬厌的面容。 他看起来不太好,神色恹恹,应该是没休息好,眼尾蕴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烦躁。 姬厌再道:“撒谎。” 沈皎开始摆烂,决定把问题抛出去,合理转移焦虑,“那陛下呢?想干什么?” 姬厌没有立即回答,他垂眸,长睫在他眼下透出一道深深浅浅的阴影。 二人四目相对,情愫绵绵。 沈皎不由红了脸,她乖乖闭上眼,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简直是绝配。 就听姬厌道:“孤想杀人。” 这回答就很暴君。 被迫睁开眼的沈皎:“……” 我拿出成年人的心理素质,时刻准备着,结果你给我说这个? 答案刻在他的骨子里,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沈皎彻底被折磨累了,她不想再和狗比暴君玩无聊的拌嘴游戏。 她感觉自己好惨,遭受一番折磨过后,伤心不说,还有些伤神。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沈皎决定闭目养神,谁知道刚闭眼姬厌就哔哔,“好了好了,小嘴都翘天上去了,来吧,满足你。” 沈皎有些迷糊:“什么?” 姬厌不太高兴:“不是想亲孤吗?” 沈皎呵呵,原来你知道啊,那你刚刚装什么?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那是刚才,现在不想了。” 这年头,谁没点脾气了。 “可孤想。” 暴君扣住炸毛仓鼠的小脑袋瓜,印上冰凉的唇。 …… “下巴不圆了。” “手腕也细了。” “嘴上也没肉了,你要孤亲什么?” 沈皎:“……” 暴君典型接吻三秒钟,牢骚半个小时。 别人一接吻就秒变什么大狼狗,霸道总裁,他倒好,生的一副妖孽丰姿,却因啵啵被迫激发了体内心疼儿孙的老太太潜质。 不亲了,她睡觉这总行了吧? 可离谱的是,姬厌逼逼叨叨起来没完没了,沈皎每次要陷入深度睡眠,都会被他吵醒。 “小腿是那秃驴伤的?你回去把他四条腿都剁了,你再怂,孤就剁你另一条腿。” “流这么多血,怪不得瘦成了纸鸢,山庄那些人死光都不足以补偿。” “膝盖怎么也肿成了馒头。” 沈皎瘫在暴君怀里,任由姬厌拉开她的衣服查看伤势,反正又不是没看过,她已经看开了。 小腿的伤势最为严重,本来那日就泡了水,上的也是些极为普通的药,好的慢,逃跑途中撕裂了伤口,结果又被秃驴玩命的踹了一脚,可谓是惨不忍睹。 裙摆和血肉早早凝固在一起,尽管暴君手上动作很是小心,新鲜的血也连绵不断的流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皎感觉姬厌整个人的情绪很奇怪,脸色阴沉,他摸了摸那温热的献血,忽而变得有些不可控。 “你回去就杀了孤,孤会用最后一口气杀死你,我们死在一起,便不再有人能伤你,孤也不能。” 沈皎:“……” 这话听起来怪浪漫,但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再去死,蛮亏。 对付这个问题她已经熟能生巧应对。 沈皎浑身乏力,就靠在暴君肩膀上问:“为什么要等回去?” 还挺好奇。 毕竟照以前的说法,这厮定会让她现在徒手弑君。 第231章 先养白白胖胖才是重要 姬厌的动作像手绘描图一般,用袖口将沈皎伤口外侧的血渍擦拭干净。 再将随身带来的金创药撒在伤口。 顿时疼得沈皎龇牙咧嘴,药劲十足,一看就是出自梁小友之手。 梁珩出手,必是精品。 看炸毛仓鼠疼得眉头紧皱,泪花打转,姬厌很是生气,沉着脸似做惩罚在她唇上狠狠咬上一口。 嘶,狗皇帝! “现在就想杀孤?真是心大,你现在上个药就疼得死去活来,等回去养养,养白白胖胖了才有力气。” 沈皎:好吧,你是皇帝,你说的对,我听你安排,但我会努力减肥! 争取肥而不腻? …… 沈皎以为会在这个小破山洞里待一整夜,结果上完药没多久,沈清丞和顾谙就率先找过来了。 没有定位的时代,这么快找到这里,不难看出沈清丞追踪术的厉害。 沈清丞过来看到满地狼尸的时候,心情十分沉重。 尾随其后的顾谙也紧张不安。 二人再看到杀狼的凌冽手法,心里顿时有了估量,但喉间依旧悬吊着一口气。 直到看到活生生的沈皎,少女那双清澈的眸子惊讶的眨呀眨,沈清丞才感觉呼吸通畅。 讲真,他夜探敌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沈清丞好不容易回魂的状态并没有保持多久,他又被沈皎身上那些伤势刺激到,一顿自责。 顾谙正在山洞外边和暴君汇报山庄里的情况。 姬厌漫不经心的听着,目光却始终落在沈皎身上,不曾挪动分毫。 顾谙在家就对自己的地位有着极其清晰的认知。 所以,暴君用后脑勺看他也没关系! 上过药的沈皎伤痛有所减缓,恢复了些许体力,但状态不是很好,她浅浅靠在石壁上,整个人软绵绵的。 沈清丞本想问地上会不会太硬,低头就看到自家妹妹垫在地上当坐垫的“毯子”竟是陛下的外袍? 瞬间又喜又愁。 喜的是陛下在外冷酷无情,对内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愁的是……他今日穿的衣服,面料其实也挺软的。 上面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金丝绣图,垫着更舒适。 “抱歉,是……我来晚了。” 难得有独处空间,沈清丞绞尽脑汁想和沈皎说点话,犹豫片刻,涌到唇齿间的大哥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沈皎哪能没听出来,但也没有戳穿,摇头轻道:“没关系,我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沈清丞时常待在军营,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来沈皎这身伤有多严重。 王城那些贵女不慎划伤半点外皮都得哭上三天三夜。 记得沈语当初不小心在门上磕碰到了额头,他爹忧虑得不行,连夜跑到宫里去请太医。 可沈皎呢,衣服被刮破了,上面还沾了不少尘泥,巴掌大的小脸疼得苍白还努力朝他笑。 想到沈清野对沈语的态度,又看了一眼虚弱可怜的沈皎,沈清丞心脏揪得难受。 他沉声道:“再快一点些就好了,要是我速度再快些,你就不会承受这没大的痛苦。” 沈皎虽然对这位大哥没有太多排斥,但目前也不见得可以摒弃前嫌,实在做不到太过亲近。 这种纠结谁对谁错的问题着实令人头大。 毕竟,真要扯个对错的话,她还不如说,早知道那天就陪姬厌睡觉生假孩子了。 莫说沈皎头大,沈清丞本人其实也有些不自在。 按理说,兄长关心妹妹无错,可他性情淡漠,外加这些年兄妹二人关系恶劣,这种话他以往也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只是现在,看着虚弱得跟小猫似的妹妹,沈清丞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沈皎思来想去,决定换个话题,凉风习习,她猛的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现在浑身上下都被金创药腌制入味。 那只能是…… “你受伤了?”沈皎问。 战场之上,受伤都是家常便饭,沈清丞并不在意,温声道:“小伤,不碍事。” 沈皎可不信。 她若有所思的视线在沈清丞的腰间扫来扫去,应该是为了止血,腰带比平时勒得紧。 腰间血痕太深,可能凶器还留在体内,想到这样的情况下,沈清丞还坚持来找她,沈皎心情怪怪的。 又是不言而喻的酸胀之感。 沈清丞背脊挺直,生怕被看出端倪。 却没想到,早被沈皎猜的七七八八。 她没拆穿沈清丞,只是把身侧的金创药递过去。 “这个药是梁神医自己做的,亲身体验,药效很好,先用这个处理一下伤口,等之后再找大夫看看。” 犹豫许久,想了想,沈皎又加了一句:“药量别太多,会很疼。” 沈清丞笑了:“好。” 皎皎主动关心他了! 还给他药! 是不是代表已经开始原谅他了! 沈清丞喜滋滋从山洞出来,只觉今夜的风也变得清甜。 生活真有盼头! 沈皎疑惑的看着笑得像个傻子似的沈清丞。 伤这么重还这么开心? 忽而想起沈清风,沈皎心道,沈家几弟兄还真是奇怪。 沈清丞前脚刚走,顾谙后脚赶忙溜进来。 他忍着不适,取下来面具把沈皎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遍,顿时气得捶胸顿足。 “竟是伤的这么严重!是不是可疼?皎皎方向,等我回去,必须再抽沈清野一顿。” 嗯? 沈皎不懂,问:“这事和沈清野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 顾谙凭借一捧瓜子混迹大婶八卦圈多年,早把添油加醋这个技能学得九成熟,当即就把沈清野做的混账事从前到后细数了个遍。 沈皎狐疑道:“他真的和小贩是一伙的?” 顾谙睁眼说瞎话,拍着胸脯:“对,没错,就是一伙的,不然为什么磨磨唧唧不去顾家报信?肯定就是担心我们追到了那个小贩!他那颗心啊,早就黑透了啦。” 逻辑清楚,有理有据,顾谙成功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不管沈皎信不信,反正他信了! 很好,顾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回去起码得一个月揍沈清野三顿! …… 沈清丞在河边处理伤口,腰带一松,顿时就有一股蓄力许久的鲜血涌出来,瞬间染红身前的河水。 好在这支箭没有毒,不然才麻烦。 他面无表情拔出残留在体内的箭头,满手是血也一声不吭,迅速上好药再从衣服上扯了一缕布包扎。 第232章 变成什么样子都喜欢 一切处理完毕,沈清丞又看了一眼身侧那瓶金创药。 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暴君,那位冷酷无情,手段毒辣,残暴不仁的君王。 以姬厌的实力,完全可以在他们追来之前就带沈皎回去,为何会暂歇在山洞? 沈清丞记得第一次去找皎皎时,陛下三番五次的阻拦。 而今却故意留些许空间让他有机会单独和皎皎说点话。 难道说,陛下是故意在此等他们的? 若真是如此…… 沈清丞紧了紧手中的金创药。 陛下有意安排,是专程为了缓和皎皎和他之间的矛盾吗? 身后忽而传来窸窣的声响,沈清丞闻声回头。 “待本公子回去,会补偿你的,本公子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躲在树后偷看的顾谙被当场抓包,顿觉窘迫,凶巴巴的说。 救顾谙只是碰巧,就算当时是其他人涉险,沈清丞也会出手相救。 他并不需要报酬。 看着别扭的少年,沈清丞只觉好笑,“不过一个小伤,几天就好了,你不需要自责。” 顾谙被猜中心思,当即恼羞成怒:“我才没自责!” 觉得这样反应有点过激,他又冷哼一声道:“我只是担心某些人心思复杂,日后用救命之恩作为要挟,反正你们姓沈的就没一个好人,皎皎除外。” 面对越描越黑,越解释越说不清的顾谙,沈清丞没忍住轻笑出声。 清风拂面,都抵不过这抹清隽温润的笑。 可惜,顾谙戴着面具看不见。 没事傻笑什么? 顾谙炸了:“你笑什么!” 说了原因怕更是生气了,沈清丞摇头:“我没笑。” 顾谙化身愤怒的小鸟:“骗鬼呢,我都听见了,我眼神虽然不好,但我耳朵可好使得很。” “好好好。”沈清丞整理完毕,从岸边站起来,嗓音也近了些。 “你耳朵最是好使。” “你你你,你说话就说话,走这么近莫非想动手?” 他一靠近,顾谙就立马跳到另一棵树后面,许是有点紧张,哐当一头撞在树上,整个人都在东倒西歪。 顾谙:“……” 他是来下马威的,怎么撞树上了? 啊啊啊好丢人! 好生气呐! 他要把这座山买下来! 砍光所有的树! 沈清丞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还好吗?头疼不疼。” 那一声听得着实清脆。 该是鼓包了。 少年的手腕于他来说有点细,一把就可以握住。 “关你什么事?谁,谁要你扶了,猫抓耗子,多管闲事。” 顾谙迅速抽回手,缩在树后无声龇牙咧嘴,奶奶的,可真疼。 嘴上却是不饶人:“我可告诉你,等我将补偿给你,咱俩就一笔勾销,可就没什么救命之恩的纠缠了!” 顾谙如意算盘打得哗啦作响,他日后可把揍沈清野一事提上了行程,若沈清丞用挡箭一事劝阻他,那就不好说。 好在他聪明,知道提前解决掉麻烦! 沈清丞是真没把这事放心上,想告知顾谙头顶有只肥硕的毛毛虫,刚张嘴少年就哒哒哒跑远了。 不一会儿,一阵刺耳惊呼响彻山谷。 “啊啊啊!哪来的虫啊皎皎救命!” “噗嗤。”沈清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 等沈清丞回到山洞,发现只有龙影暗卫在等他,姬厌和沈皎已经走了。 环顾四周,也没看到顾谙的身影。 沈清丞摇摇头。 还说救命之恩呢,走了都不知叫他一声,小没良心的。 沈皎回到山庄之后,彻底过上吃了睡,睡了吃的养伤日子。 养伤如养膘,三天过去,暴君捏炸毛仓鼠腰的时候嘴角总算满意的弯了弯。 “总算长肉了。” “去。”姬厌转头吩咐暗卫,“吩咐厨房做份麻辣兔头来。” 沈皎瘫成死鱼的眸子登时一亮,麻辣兔头,这几日她虽然吃到肉,但口味实在清淡。 似看穿她心中所想,姬厌揽着她,把玩她纤细的手指。 “多吃几个。” 沈皎开心:“多谢陛下。” 姬厌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认真交代:“听说吃哪补哪,你要聪明点,出门在外才能分辨谁是坏人。切记,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这是在说她因为两串糖葫芦就把自己坑到阴沟的事? 沈皎突然庆幸,暴君还有点人性,没有让她追着猪头啃。 正这么想,就听姬厌感叹道:“本来想让你啃几个猪头的。” 沈皎立马提着一口气。 “可惜,猪脸好生难看。” 沈皎这口气松懈了。 还好,颜狗救我。 姬厌扒拉她的小翘鼻:“若是一不小心补过头,你变成猪八戒就不好看了。” 沈皎故作伤心:“原来陛下是个肤浅的人,我若真是长了一张猪八戒的脸,你岂不是要移情别恋,广开后宫了。” 暴君被惺惺作态的炸毛仓鼠逗得狂笑不止,他亲昵的捧着沈皎的脸。 “怎么会,孤这就赏你十颗卤猪头。” 沈皎:“???”什么玩意?心理暗示快速变菲菲公主大法? …… 话说姬逍被擒的时候,发了好一阵疯,不敢相信苟延残喘,精心谋划多年之后,又败了! 他疯得厉害,指着老天破口大骂,硬说姬厌使诈,若再给他三五年,一定可以取了姬厌的狗命! 周虎听后嗤笑,没忍心告诉姬逍,真以为多年前的死遁陛下不知道? 陛下年纪轻轻就老谋深算,一个人就有千二八个心眼子,放任姬逍逃跑不过也是闲的无聊,想从跳梁小丑当中找点乐子罢了。 “太子殿下,实不相瞒,如果你老实本分,默不作声的努力,陛下也懒得管你,莫说三五年,就算十年,十五年都愿意你折腾,可惜啊可惜,你动谁不好,竟把注意打到沈姑娘头上了。” 地牢里,周虎轻轻一笑,这声带着些许调侃的太子殿下着实让姬逍发狂。 他大喝道:“我生来就是储君!我才是大燕的君王!是姬厌那个鸠占鹊巢的疯子,抢了属于我的一切,该死是他,该输的是他!” 姬逍被捆在十字形状的木桩上,极度的愤怒让他青筋暴起,他疯狂挣扎,铁链撞在木桩上哗啦哗啦响。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陛下念及亲情,留太子殿下一命,此牢专门为太子殿下修建,如此圣恩,殿下后半生可要好好享受。”周虎冷淡道。 第233章 唇舌交锋 说罢,周虎转身就走。 不愿再和一个油盐不进的疯子浪费口舌。 “周虎,你给我站住!”姬逍一双拳头紧紧捏着。 周虎没搭理,脚步没停,头也不回。 “我要见沈皎!”身后那人嘶声力竭的吼。 大概是过度激愤,导致铁链互相摩擦,又是一阵刺耳嘈杂的声音。 什么玩意还想见沈姑娘? 也不想想沈姑娘因为他,受了多少苦? 陛下这段时间又杀了多少人,发了多大怒火? 沦为阶下囚还想闹事,真不想活了? 周虎直接拒绝:“托殿下的福,沈姑娘重伤未愈,来不了,我也奉劝殿下一句,不想死就安分点,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莫要落到尸骨无存的凄惨境地。” “何必这么着急拒绝?” 姬逍也许是看清形势,认命了,不再纠结周虎大不敬的语气。 也不过度挣扎,狂暴的情绪竟诡异平静下来。 姬逍缓缓抬起半垂的头,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不如问问她的意见,想不想见我?” 这还用问吗? 肯定不想! 周虎心道,他要是沈姑娘,被这鳖孙千里迢迢掳来受苦,吃苦受累就不说了,还险些命丧黄泉,定要亲自削了这孙子的脑袋才解气! 周虎十分肯定,可万万没想到,沈皎竟是同意了。 这可把周虎给吓了一跳,忙劝道:“姑娘还是好好休养身体才最要紧,过两日就要离开这里,到时候舟车劳顿身子容易吃不消,再者,他现在脑子不正常,我寻思着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几日天天躺着,人都快发霉了,反正无聊,就当白嫖去听人说书打发时间了。”沈皎表明态度。 话说的好听,实则,她的身体却是十分犯懒,完全不想动,主要是看剧的经验告诉她—— 沦为败寇的反派在最后多少都会吐露点秘密。 不一定多,但绝对劲爆。 万一是关于公主姬的,那她正好可以假借他人之口,多了解一二不是? 正巧姬厌和陈豹在商议事情,难得有空,沈皎决定去见姬逍一面。 这可把周虎愁得五官紧皱。 倒不是担心沈皎和姬逍暗戳戳的看对了眼。 姬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挫样,别说沈皎了,就连单身二十几年的他都看不上! 周虎担心的是,姬逍那厮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要是把陛下当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扯出来,非得把沈姑娘吓跑不可! 周虎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好端端的,他传哪门子话啊,净会自找麻烦! 要是沈姑娘被吓跑了,陛下不得剥他到皮? 想到这,周虎急急忙忙去追走在前面那道清丽的身影。 “沈姑娘,你要是想听说书,我给你整两个说书先生来可以吗……” “我出钱!” “沈姑娘啊!” …… 听书只是托词,沈皎婉拒了周虎的好意。 这是她第一次来地牢,远远就闻见阴湿血气,因不怎么通风,还夹杂着恶臭袭来。 沈皎下意识想到路边公共厕所的环境,但没有退缩。 她朝最里面走去。 再次看到姬逍,这人被稳稳当当捆着,能稍微动弹,却挣脱不得。 蓬头垢面,衣衫凌乱,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那种不伦不类的清高样? “你果然来了。” 听到动静,佯装小憩的姬逍才缓缓睁开一只眼,语气有点得意。 一旁有把椅子,看着挺干净,沈皎顺势拉过来坐下。 “托你洪福,腿上的伤没好,我坐着你不介意吧?” 姬逍:“……” 他这幅模样还挺说介意? 好一个黑心坏肝的舞姬! 和姬厌的简直一模一样坏! 担心沈皎被欺负,受在不远处的周虎:“……” 不得不说,沈姑娘还挺会阴阳怪气。 至少言语上吃不了亏。 沈皎看到墙角有几只蟑螂爬过,头皮一麻。 她面上却淡定自若,“想说什么,说吧。” “作为一个枕边人,你不觉得姬厌很奇怪吗?” 姬逍用那种“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眼神”盯着她。 奇怪? 比起公主姬,沈家人反倒更奇怪吧? 沈皎:“比如?” 姬逍:“比如……他皮肤白如雪?” 他故意起了一个头,就是想让沈皎自行脑补。 很多事情,说出来往往没有自己吓自己来得实在。 有时,只需要种下一点疑虑就好了。 岂料,沈皎不仅不觉害怕,还一本正经的赞同。 “确实,说明注重防晒还是有效果的,像你这么黑的五官不出众的,就不太好看。” 姬逍:“……” 周虎差点笑出声。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才华横溢才是最重要的,你一个空有其表的花瓶如何懂得这种道理!”姬逍忍不住呛两句。 沈皎认真问:“哦,那你很才华横溢为什么会输给姬厌,因为智力不够,口才来凑吗?” “你!” 姬逍原本不太好看的脸色,这下更难看。 周虎这下憋不住了,他跑到外边放肆大笑。 沈皎这下还看到肥头大耳的老鼠转转圈,她连忙摆手:“行了,说正事吧。” 既然含蓄提醒不行,那就直白点。 姬逍冷笑道:“听说只有吃过人肉的人,皮肤才会跟死人一样白,体温也会像死人一样冰冷。” 沈皎沉默不语。 见她不说话,姬逍只当这番话总算被听进去了。 他继续道:“看你曾经为我出谋划策的份上,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他当年吃的也是女人的肉,还是教养他的奶娘,哼,这么多年,姬厌身边就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存活,你想想看,美人无数,为什么你偏偏得了他青睐?” 姬逍越说越激动,面目狰狞:“他就是个冷血畜生,没有情没有爱,他连奶娘都不放过,他日,也不会放过你,你以为攀上他就是荣华富贵?可笑至极,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折磨,可惜,你识人不淑,你当初要是全心全力助我,我一定可以重回巅峰,你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沈皎平静的脸色总算有丝松动,这可把周虎急得团团转。 他不顾打搅,直接冲进来塞了姬逍一只臭袜子。 姬逍:“!!!” 周虎转身局促的看着神色复杂的沈皎,干巴巴的解释:“他就是想当皇帝想疯了,稀里糊涂的尽说些胡话,沈姑娘可千万别忘心里去。” 第234章 孤吃过人 沈皎没有理会周虎,她起身走近姬逍,满地爬来爬去的的蟑螂似乎也浑然不在意了。 她定定看着姬逍,一字一句:“姬厌不是畜生,他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姬逍被臭袜子晕的脑子发懵,闻言,又气又惊。 合着他说这么多,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舞姬压根就没抓住重点? 沈皎抬手摸了一下发髻,取下一支金簪,正是大燕开国皇后那支精雕镂空翘尾凤凰。 “把刚才我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一遍。” 姬逍口不能言,怒瞪着她。 沈皎看了周虎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忙把臭袜子扯出来。 “你不说,我就戳瞎你另一只眼。”沈皎纤细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发簪尖锐的尾端。 这动作周虎十分熟悉,几天前的营帐里,暴君也是这么玩这支发簪的。 小两口还挺别致,一支发簪都快盘包浆了呀! 姬逍输得底裤都不剩,压根不在意威胁。 反倒是周虎被沈皎这话惊了一跳。 想想几个月前的沈姑娘,那可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 琅琊关献舞那日,见到死人都吓得迈不开腿。 怎么几个月不见,一言不合就戳眼珠子? 陛,陛陛下到底教了沈姑娘什么啊! 姬逍被袜子臭得作呕,整个人怒火中烧:“我连死都不怕,一只眼又算得了什么!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红了脸,沈皎反倒笑意盈盈,“太子殿下一身傲骨,着实令我佩服,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会慢慢的,轻轻的戳进去。” 周虎一脸纳闷。 怪了,怪了,这种言辞怎么看都该出自陛下之口才对。 陛下说这些跟家常便饭似的,反观沈姑娘,就显得惊世骇俗! 姬逍一怔,当即骂了她一声:“恶女!” 若动作快些,他还能疼个痛快。 这恶毒的女人简直是想疼死他! “太子殿下,我耐心有限。”说话间,沈皎已经把尖锐的发簪怼到姬逍眼前。 刺痛渐渐传来,这瞬间,姬逍满脑子都是姬厌命令翱鹰啄食他眼珠的惶恐和害怕。 他出自皇后,生来就是太子,自小锦衣玉食,受尽尊宠,却被一个畜生都不如的肮脏玩意伤了眼。 如今,这恶女又要伤他另一只眼! 一个瞎子如何能成为皇帝! 直到现在姬逍都还想着千里之外的那把龙椅。 他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我,我说,但你可以先把簪子收起来吗?” 沈皎没动,直勾勾看着他。 “好吧。”姬逍认命的大喘气:“姬厌,姬厌不是畜生,他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沈皎不满意:“没吃饱吗?声音这么小?” 还有完没完,姬逍咬牙切齿的大喊:“姬厌不是畜生,他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不是畜生,不是畜生行了吧!” 沈皎:“态度不端正。” 姬逍气疯了,深吸几口气又重复二遍。 沈皎:“语气太生硬。” 姬逍狂怒,重复第三遍。 沈皎:“少了一个字。” 姬逍气麻木了,重复第四遍,“现在总可以了吧?” 沈皎没说可不可以,她又看了周虎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周虎今儿个觉得任督二脉十分通透。 因为只需一个眼神,他就能读懂沈姑娘的意思。 周虎把臭袜子重新塞进姬逍嘴里。 姬逍:“!!!” 沈皎这才满意的离开。 嘴臭的人就该从根源治起! …… 从地牢出来,面不改色的沈皎腿一软,险些没站稳,她想扶墙,却被一只大手稳稳握住。 姬厌扶着眼前人,目光沉沉:“恐吓姬逍的时候不是挺威武的,怎么出来就吓成这样。” 他拉着沈皎就要往地牢走,“他吓着你了,必须把他另一眼戳烂才行。” 大可不必啊大哥! 我只想单纯吓他一下罢了。 沈皎顺势扑进暴君怀里,“他没有吓我,我只是想着,在外人面前强势些,这不是一看到陛下,心生欢喜,本性暴露了嘛。”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骂骂咧咧,欢喜个棒槌,她紧张得手心出汗。 天知道,发簪扎破姬逍眼皮时,她整个人都在发软。 遭不住,遭不住。 这种恶毒女配的角色不好模仿啊。 姬厌干脆抱着她走,“既然这么欢喜,那就戳烂他的眼睛庆祝一下。” 沈皎:“……陛下,比起戳眼睛,我也许更想放两挂鞭炮?” 姬厌总算停下脚步,“你不想折磨他?” 我又不是容嬷嬷,天天折磨这个折磨那个。 沈皎:“不想!” 闻言,姬厌沉寂的眸底闪过一丝疑虑。 记得炸毛仓鼠踩碎他指骨那会,脸上都是得意忘形的笑容。 怎么? 难道说折磨姬逍,没有折磨他畅快? 姬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兴奋,他轻拍两下沈皎的脑袋作为奖励。 “有眼光,姬逍那蠢货自然比不得孤。” 沈皎:“???” 比什么?怎么听不懂? 是比谁好看吗? 沈皎点头赞同:“确实,他长得太对不起听众了,一点都没陛下好看。” 暴君:“???” 她在说什么? 怎么话题变得这么快? 可能是今天心情不错,姬厌发现沈皎好似和多年前不太一样。 他记忆挺好,但不愿记些有的没得的浪费时间,杀谁也没个计划,想到谁,就是谁的死期。 当初能记住沈皎,也是因为指骨之仇。 既然炸毛仓鼠没兴趣,姬厌就抱着她往暂住的庭院走去。 一路上没有一个仆人,巡逻的侍卫个个低着头,压根不敢多看。 沈皎已经习惯暴君随心所欲的习惯,她脸皮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磨得挺厚了。 虽然这听起来不像一件开心的事。 姬厌把人放在软榻上,沈皎躺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忽而想起一个问题。 她试探的问:“陛下,你什么时候去地牢门口的?” 姬厌直勾勾的看着她,“一直都在。” 沈皎默了默:“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姬厌凤眸弯弯,笑若春风:“自然,你有没有什么想问孤?” 一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学长模样。 面对暴君跃跃欲试的语气,沈皎直摇头。 她对陈年往事不是不感兴趣,而是那两个梦让她的心莫名偏袒姬厌。 姬厌端详着炸毛仓鼠的神情,面露古怪。 他嗓音阴嗖嗖的:“你心怀侥幸以为他是胡说?不,不是,他说的都是真的。” “皎皎……” “如他所说,孤吃过人。” 第235章 沈姑娘也不行 话落,二人四目对视,室内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台上烛火吧嗒炸响,有零星半点火花闪闪。 “完蛋了,我这心直口快的陛下哟,这话是能说的吗,万一把沈姑娘吓跑了,回头得哭去!” 屋外的一棵大树上,陈豹两手举着绿叶摇摆的树枝挡住半张脸。 周虎亦是同款姿势:“其实……沈姑娘现在的胆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小。” 毕竟,恐吓姬逍那阵可威风了呢! 还好是队友,要是对家遇到这么剽悍的女主子,他都害怕! “你个几十年的光棍儿我和你说个屁!” 怕被发现,陈豹骂都得注意嗓门:“陛下名声不好,本来就顶个暴君的头衔,沈姑娘心地善良不嫌弃,这下又传出来会吃人,她怎么接受得了,你这颗木鱼脑袋,姬逍喊你传话你就传?我和你穿一条开裆裤的情意,喊你把月俸给我你怎么不给呢!” 陈豹简直要被周虎气死了,要早知如此,他该就和这头蠢驴换个差事,由他去地牢收拾姬逍才好! 免得被拉下水。 “这哪能一样啊,一个月没来就没多少银子,姬逍是想让我传话,你倒好,开口就要我的命!” 周虎委屈,光棍怎么了?光棍不是人? 他现在光棍,以后肯定不是! 真爱总是姗姗来迟。 他要努力存钱娶媳妇! 若非情况不允许,陈豹真想拿锄头挖周虎两锄,他白了一眼,“这种时候你还想娶媳妇?要是陛下和沈姑娘感情因此事破裂,活的媳妇就别想了,死的倒是可以给你两个冥的。” 话糙理不糙,周虎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坟头的青草了,他担心道:“要不咱们冲进去吧,半天都没声,你说会不会……陛下一激动,把沈姑娘给……” 说着,周虎对着脖颈子做了一个手刀嘎喉的动作。 “不可能……吧。”陈豹到底也看不出暴君的心思。 虽然沈皎得圣上恩宠,但身在帝王家,哪里就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别的不说,那魏帝五六十岁的老头了,今年三月不也还老当益壮,招了百来十个秀女进宫么? 万一,万一陛下厌倦了沈姑娘…… 陈豹脸色一沉:“不行,好歹给沈姑娘当了几天先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 言罢,他麻溜跳下树就朝屋内冲去。 沈姑娘!我的优秀好学生! 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诶,你就不怕……算了,等等我。”周虎连忙追上去。 二人跟脱缰野马横冲直撞,却在门口处及时刹住脚步,鞋底在青石路面上滑出半米长的痕迹。 怎么停下了?救人将就一鼓作气,怎么能半途而废!周虎看着陈豹,无声询问。 陈豹没回答,拽着周虎三步并一步,回树上继续蹲着。 周虎满头雾水,“你到底想怎样?再犹豫下去,可来不及了。” 陈豹刚要解释,屋里诡异的气氛猛的被打断,断断续续有说话声响起。 “喂!你……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抱孤,孤吃过人,你不怕吗?” “怕。” “怕就撒手!” “怕也想抱抱陛下。” “不准抱!” “我就要!”少女开始耍混。 “……那你松点力,沈皎!孤快喘不过气了!” …… 听到沈皎中气十足,且无比嘹亮的嗓门,周虎和陈豹不约而同拂去额头上的虚汗,总算松了口气。 沈姑娘一声吼,祁北山抖三抖,看来是没出事。 他们的小命终于保住了! 陈豹趁机嘱咐周虎:“下次可不能再随意传话了。” 二人打算喝半两小酒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这时房门却突然被打开。 “臣参见陛下。”陈豹和周虎背脊发凉,连忙朝来人行礼。 看到衣衫规整,神色孤冷的姬厌,陈豹心道怪哉。 他和他夫人像刚才那样打情骂俏的话,下一秒肯定会在榻上厮磨一番。 陛下怎么现在出来了? 脸色也不太好看。 是真男人就不能现在出来! 难道是…… 陛下真的不行!? 这关乎大燕未来,陈豹忍来忍去,还没忍住多嘴:“陛下,要不然找梁神医配点药?” “梁珩在路上。” 姬厌以为陈豹在担心炸毛仓鼠的伤势,原本计划将偷听二人组收拾一顿的心思不由平复了。 陈豹震惊暴君不仅没发火,还接话了。 难道说…… 陛下已经知道自己不行?还坦然接受治疗了?! 这种事对男人来说挺打击自信的,陈豹安慰道:“陛下也别太担心,要相信梁神医的医术,假以时日,一定会重整雄风!” 姬厌总觉哪里不对,但想到伤了腿的炸毛仓鼠的确有些萎靡不振,胃口都不太好。 以前一口一个灌汤包,现在得吃三口! 沈皎:好歹要去王城了,那里遍地贵女,我就不能矫揉造作一下? 暴君点头:“嗯,估计到王城的时候,又能生龙活虎了。” 什么? 那玩意还能用生龙活虎来形容? 陈豹家境虽不错,但是一名武夫也没读过几本书,他只当是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 陛下的形容词虽然有些鬼畜,但他也只能认同。 虽然暴君正值风华,可别的帝君孩子都有一个蹴鞠队了,陈豹还是阴晦提一句。 “陛下要好生用药,将来,您好沈姑娘好大燕才能好。” 姬厌目光有些古怪:“药是她吃的。” “什么!”陈豹大惊失色。 天呐,沈姑娘居然也不行! 周虎自知错了事,不敢往暴君跟前凑,免得挨揍,只能老老实实缩边角降低存在感。 他认真聆听君臣二人谈话。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陛下和陈豹说的……当真是一件事吗? 好奇怪!再听听看。 …… 暴君这两天挺忙,他前脚刚走,沈皎后脚就有点昏昏欲睡,这个点正好是睡午觉的时间。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传说中的电影情节转眼发生在自己身上,沈皎都没睡过一个舒坦觉。 倒不是她认床,主要是姬逍那狗贼脑子有股子水,夜里也要喊护卫遵循一个时辰喊她一声的规矩。 这也是为什么护卫离奇失踪的另一个原因,想睡个好觉容易吗她。 沈皎瘫在床上,耳畔隐隐听到暴君和陈豹的谈话,说什么她也没听清,只觉意识逐渐模糊。 不过,她也没心思好奇君臣交流。 因为,她又做梦了。 第236章 往事3 又是一年春意早,满园柳色半城倾。 宫墙角有一群身着富贵的半大孩童,为首是年龄最大的,也才八九岁的模样,叽叽喳喳吵闹不停。 他一把推开小友,炸呼呼的喊:“让开,让开,你们都让开,该我了,该我了,你们骑了这么久,该我了!” “哇,小七不仅流汗,还流血,哈哈,这会儿就是正儿八经的汗血宝马啦!” “什么小七,是小畜生,小畜生怎么爬这么慢,真没劲。” “小喜子,使劲抽他,再使劲,本宫让母后赏你三袋金叶子!” 三米开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宫娥太监,像在冷眼旁观什么,捂着嘴时不时偷笑出声。 沈皎遥遥一瞥,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欺负的怕不是她家可怜的公主姬? 她奋力跑过去。 前头的孩子因嫌“汗血宝马”跑得太慢“轰”的散开,三五吆喝着去玩别的了。 留下爬跪在鹅卵石上的消瘦男童,不哭不闹,更没呼救半声,他颤颤巍巍爬起来,单薄的小身板晃了两下。 沈皎下意识想扶住他,手意料之中的穿透而过。 按照之前的梦境,姬厌是可以看见她的。 果然,倔强冷酷小姬厌见状一愣,抬起那双漂亮至极的凤眼,直勾勾的审视着沈皎。 有谨慎,也有不解。 唯独没有害怕。 老的暴君沈皎都驯服了,面对幼崽暴君,她也不怵,蹲下来望着他。 小姬厌的头发被扯得东倒西歪,一根洗得发白的发带摇摇欲坠,干瘦的小脸蹭了不少灰,一整个营养不良的状态。 唯独那双眼睛亮如辰星。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活在淤泥之中,没有装饰点缀,小姬厌也是沈皎见过最漂亮的小孩儿。 他裤子磨破了两个大洞,膝盖处鲜血淋漓,但他并没在意,反而有种随风自然吹干的随意。 几岁却活出了几十岁的率性? 看得见却摸不着让沈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刚张口想让他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就见小家伙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皎:“???” 都不问问她是谁? 暴君小孩儿,你从小就没有好奇心吗? …… 面对傲娇冷漠的小姬厌,沈皎只能浅当一下跟踪狂。 本来她计划整个菩萨人设,发现自己除了能飘来飘去,没半点用处。 比起菩萨,她更像个孤魂野鬼,于是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成年的皇子到了一定的年龄会在外立府,幼时则养在母妃身边。 暴君幼崽过得这么凄惨,沈皎以为是虞儿公主不想照看,却万万没想到,姬厌和虞儿公主生活在一起! “又被欺负了?”虞儿公主不过二十出头,却满面风霜,她用尖甲狠狠戳着幼崽的脸颊。 “记住,这都是你该受的,你是小畜生,没人会喜欢你,你天生就该不受待见。” 沈皎怜惜虞儿公主的身世,可受不住她这般折辱姬厌,她知阻拦不住,只能言语干扰。 “你往后退退,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小姬厌没搭理她,静静道了句:“知道。” 虞儿公主对此并不满意,她冷声:“知道什么?” 小姬厌:“我是小畜生。” 虞儿公主完全不搭理浑身是伤的幼崽,面无表情的说:“退下吧,没事别踏进这门,看见你我就烦。” “你为什么不躲开?”沈皎跟着小姬厌从宫殿出来,这话她问了好几遍都没得到回应。 她开始怀疑,小姬厌是不是不能看见她? 方才只是她的一抹错觉? 就在沈皎陷入深刻怀疑时,就听见稚嫩清冷的童音反问:“为什么要躲?” 沈皎:“这样你就不会这么疼。” 小姬厌:“错,小畜生就该挨打。” 你该不该挨打不知道,但我特别想抽燕帝……沈皎沉默了。 …… 沈皎跟了暴君幼崽好几天,短短几天时间,她像是把人间疾苦体会了个遍。 刷夜壶的太监会让幼崽帮忙,许诺半个隔夜烧饼,刷完之后再一脚将其踢开。 洗衣局的宫娥会让幼崽帮忙,许诺一个馒头,洗完之后却给半个发霉长毛的。 那些受宠的孩童每天雷打不动的在同一个地方欺负幼崽,不是被逼,而是小姬厌主动去找虐。 反观成年暴君,沈皎更看不懂面前这个满身狼藉的小屁孩。 她急得团团转:“明知讨不到好处为什么还去?你安安分分苟在殿里不行吗?” 小姬厌啃着发霉馒头:“发霉的总比饿死好,不是吗?” 他摊开小手,是那群孩童施舍的酥糖。 沈皎无力的蹲在幼崽身侧,是了,虞儿公主从不让人给吃的。 她只会说:“小畜生,这世间伦理容不得你,我也容不得,你自己活不下去,就该死。” 沈皎想,她大抵是棵墙头草,上个梦有多厌恶燕帝,这个梦就有多怨虞儿公主。 孩子有什么错呢? 又是几天过去,小姬厌因吃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病了。 看着捂着肚子,蜷缩成小小一团,浑身发抖的暴君幼崽,沈皎就算知晓他会度过此劫,也是难受的不行。 早在心里骂了百八十遍娘。 “你是鬼吗?”疼痛厉害的小姬厌突然问。 沈皎摇头:“不是。” 小姬厌乐了:“那你应该一定是仓鼠精。” 看他疼得死去活来,还能笑,沈皎差点泪崩,“为什么?” 小姬厌:“你生气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还会炸毛,和仓鼠一样。” 沈皎一愣。 想起以前暴君所说看她炸毛,投喂坚果,还硬让她把掌心画的小人改成仓鼠…… “不过仓鼠不好。”幼崽嫌弃是摇摇头:“太弱了,一不小心没照看好就会死,不如小畜生命硬。” 沈皎神色莫辨,终究一滴眼泪掉下来。 以为幼崽会独自熬过这个疼痛难忍的夜,岂料,有个宫娥猫着身子悄悄过来探望。 她是沈皎见过这些人里唯一一个对小姬厌释放善意的。 但这宫娥过得并不容易,她身有残疾,只能做些苦累之活。 看她对幼崽怜惜又无能为力只能落泪的模样,应该就是那位所谓的奶娘。 不过,小姬厌对奶娘并不感冒,他甚至十分厌烦。 奶娘塞了几颗药给幼崽,留下一碗清粥,临走时,泪流不止的劝小姬厌好好活下去。 小姬厌看着沈皎:“我当然要活下去。” 沈皎以为他是口嫌体正直,听进奶娘的话。 结果他却说:“他们都想我死,我偏不。” 第237章 我没偷看你洗澡 沈皎目睹暴君幼崽过了半个多月苦日子,难受得有些麻木。 这可怜的崽子啊,这要住她隔壁,有她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喝的! 明明小时候就没啥吃的,长大还挑食,这如何能行? 日后得让傲娇公主姬好好吃饭才是。 沈皎有时候不忍心看小姬厌受虐,小小的身板三天两头就挨一顿拳打脚踢。 她受不住,就跑到御书房去骂燕帝,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和上一个梦境相比,已经过去数年,燕帝也许纵欲过度? 也许别的原因,整个人有些浮肿,状态极其不佳。 沈皎怒瞪燕帝,身体不好才好,人渣能过这么久已经很没天道底线了! 不过,尽管肾虚亏空,他还是保持着挂羊头卖狗肉,看小黄书的习惯。 沈皎:“……” 有闲钱买这些没营养的破书,能不能给崽子吃点肉? 但凡把看书的心思用去正道上,几国早就大统一,没准还能成为另一个时空的“秦始皇”,名垂千史。 沈皎气结,张牙舞爪的恨不得把这傻嘚儿的头卸下来当球踢。 “陛下,上半年才选过秀女,这下半年……”御书房内,忽而响起一道试探且尖细的声音。 沈皎这才看到桌前跪着一个老太监。 “继续。”燕帝面无表情的打断老太监的劝阻。 大燕选秀的规矩自开国帝君以来,都是三年一小选,五年一大选。 这一年两选如何使得? 老太监硬着头皮道:“陛下,这些姑娘也是家中的心头肉,父母养大不容易,不能守在身前颐养天年已是不易,不如再宽限几年,届时姑娘们长大了,也算尽了孝道,陛下也能落个体恤臣子的好名。” 主要是家中姑娘二连三被送进宫,有些人家更是一个姑娘都没保住,最小的年仅十二,外面早已怨气冲天。 可惜陛下双耳闭塞,不知不想听,还是故意听不见。 如此下去,迟早得出事啊。 燕帝猛的一拍桌子,大怒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孤定下的规矩岂有动不动就篡改的道理,能伺候孤,是祖坟冒青烟修来的福气,若有不满,孤非砍他们脑袋不可。” 许是怒火中烧,气得不停咳嗽。 沈皎:“……” 去特奶奶的国法,他也真敢说,脸不红,心不跳的以公谋私,臭不要脸。 她暗叹一口气,气得捶胸顿足,上不得台面的泰迪怎么就变成人了呀。 真愁。 可听到燕帝咳嗽不止,老太监有心再劝,也顾不得秀女一事。 他着急问:“陛下,陛下您可是又不舒服了?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燕帝咳得翻白眼,“快!快去请顺遂真人。” “陛下!”老太监急得团团转,一个江湖神棍如何能治病? 这不是胡闹吗。 燕帝一把将砚台砸在老太监脸上:“这是圣旨,还不快去,你磨磨唧唧半天,是不是蓄意谋害孤!你说!是不是你早就盼着孤死!” 这顶帽子太大,戴不得。 老太监吓得面如土色,满脸的血也不敢擦,跪着不停哐哐磕头:“陛下息怒,老奴,老奴这就去请顺遂真人来。” 这个顺遂真人从所未闻,但沈皎心里有了其他猜测,能得燕帝这种人渣败类青睐的人,多半也不是个好的。 果然,顺遂真人一副仙风道骨打扮,却生得一双狡猾算计的三角眼,见到燕帝也没有行礼,就连请脉的过程都省了。 他拂尘一扫,端详着燕帝就开始抬手掐算。 “仙人!仙人你终于来了仙人,快看看孤,孤这是怎么了!”燕帝赶忙询问。 顺遂真人看向高座,叹了口气,摇摇头,“唉,陛下的身体已经被强弩之末。” 燕帝着急道:“这,这可如何啊,孤可是按照仙人的嘱咐每日都有吃三粒仙丸,仙人,仙人啊,你可要救救孤,孤是皇帝,你要什么都可以,金山银山乃至后宫新收的美人。” “陛下,莫要着急,贫道算出陛下有此一劫,这番前来,也是帮助陛下度过难关的,不过,这法子有些困难,就看陛下舍不舍得了。”顺遂真人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燕帝听说有救,顿时冷静下来,他想都不想直接说:“不管什么法子,孤都允了,仙人,只要能治好孤,最好让孤再活百岁,什么赏赐随便提。” 顺遂仙人淡笑不语。 沈皎就坐在旁边听,看老太监几番欲言又止又不敢阻止的模样,暗叹一口气。 老太监也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遇到个脑子装满水的老板真更不容易。 沈皎知晓顺遂真人这是想塑造自己道行高的形象,就算再好奇也没想今儿个就能听到治疗燕帝的办法。 只得耐心等上好些天。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帮你放哨,你去厨房悄悄拿点吃的填饱肚子。” 沈皎坐在石阶上,试图和倔强的暴君幼崽商量,天天啃馊馒头也不叫个事。 小姬厌吃个馊馒头也吃出细嚼慢咽,矜贵优雅的架势。 闻言,他抬头看着沈皎:“你不是妖精吗?” 沈皎有点尴尬:“这……这个也不是所有妖精都有隔空取物的法术啊。” 但凡在梦里能牛逼一点,燕帝还有机会看小黄书?她非得天天都扛麻袋去揍人。 小姬厌笑了,嘴角有对深深的小酒窝,“你只能隐身?” 沈皎:“对。” “然后就为偷看我洗澡?” 沈皎嘴角一僵:“……那是个意外。” 她只是担心幼崽,这瘦弱还没浴桶高的身板不小心被跌水里淹死了。 谁知道那屏风跟薯片似的,靠一下就碎成几块。 小姬厌吞下最后一口馒头,有些疑惑:“可我还是个孩子啊。” 沈皎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我说了,那是一个意外。” 小姬厌偏头问:“你是谁养出来的仓鼠精?怎么连孩子也不放过?” “那是意外,是意外,我说了,我真的没有偷看你洗澡,我又不是变态。”沈皎炸了。 果然,每个人不管日后身份如何,是不是暴君,小时候都是个熊孩子! 小姬厌:“哦。” 哦是什么意思? 是相信了吧? 沈皎有些不确定,想问问,就听暴君幼崽又小大人模样的感叹。 “看就看吧,反正畜生不知廉耻,老的是,小的亦是。” 沈皎:“……” 虽然,但是我真的没偷看! 第238章 往事4 就这样相安无事没几天,可没想到变故就在一瞬间。 一天夜里,一群身穿盔甲的带刀侍卫凶神恶煞是涌进暴君幼崽的破烂漏雨小窝,不由分说将人带走了。 六七岁左右的小孩拎在手里就跟拎条咸鱼似的。 虞儿公主听到动静,骂了句祸害便不再出声,伺候的宫人也视若无睹。 沈皎一路尾随,气得七窍生烟。 她就知那顺遂真人贼眉鼠眼,一肚子坏水,舀半碗出来都黑得看不见底。 顺遂真人向燕帝提议要保命只能炼制长生不老药,这世上遵循花开花落,时间流逝,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 偏生燕帝贪恋权贵美色,把顺遂真人的话全部听了进去,觉得还可以再当五百年皇帝! 听说要取血亲心头血制药,燕帝丝毫没有犹豫,将所有孩子叫出来排排站。 大大小小加在一起,约莫三十几个。 顺遂真人扫了一眼,没说留几个,只是不急不缓说出几个日子。 “五月初五,八月十五,七月十三……” 燕帝示意,一旁的太监对应着生辰册把适合的公主或是皇子逐一找出来。 被挑出来的都是些半大孩童,不明所以,惶恐不安。 “陛下,八月十五出生的七皇子并不在此处。”太监突然道。 燕帝怒目:“七皇子是谁?人呢?还不赶紧竟敢违背孤的命令,不孝子。” 老太监凑近嘀咕两句。 怪不得七皇子不在,虽顶着个皇子的身份,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种大事也没人知会一声。 燕帝恍然大悟,敢情是个那个小畜生,立马命令侍卫去将姬厌捉来。 “仙人呐仙人,孤遇上你真是孤的福气,想着还在位百年,孤就欢喜,孤欢喜啊……” “陛下放心,贫道定不负所托。” 言罢,暴君幼崽就这样被送进顺遂真人宫殿炼药。 如果说这事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沈皎只道昏君当道,命运不公就不会如此火大。 可恨的是,这事是皇后和顺遂真人谋划的。 炼制长生不老药的风声一出来,后宫有子嗣的宫妃便是坐立不安,为首几人没辙,就只能找皇后出主意。 就算顺遂真人保证每日只需一点血,不会危及生命,但做母亲的谁愿意自己的孩子当这个冤种? 皇后亦是焦头烂额,她生有太子,身强体壮,若单看身体素质方面,极其容易被选上。 于是,她告知顺遂真人陛下有几子,母族无势,不得宠,可以考虑,并主动送上重金。 顺遂真人收了钱,自然得办事,这不,就在沈皎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掳走了。 …… 取心头之血这事让沈皎心惊胆跳,紧皱的眉头就没送开过。 幼崽太难熬了。 她却有些熬不住了。 小姬厌反倒不慌,没心没肺的眯眼笑笑:“好歹这里有吃的,对吗?” 只要有吃的就能满足活下去的基本保障。 沈皎摇摇头,又点点头,觉得自己无力又弱小,烦闷得不行。 感觉在梦里也要焦虑到掉发了,怎么办。 沈皎又发现,顺遂真人他并非想炼制长生不老药,他只是想明目张胆利用资源试药。 有燕帝这座靠山,等同有了保护伞。 这事让沈皎想起南疆那群毫无道德底线,疯狂无比的炼药师。 敢情,这祸害躲到大燕来了。 幼崽试药的日子并不好过,保证他不会丧命的同时,顺遂真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都一顿灌。 有时候小姬厌会口吐白沫,有时候会浑身痉挛,有时候会胡言乱语,有时候会神志不清…… 总之,每一个场景都宛如尖刀深深刺破沈皎的心。 尽管如此,她依旧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手虚虚握着那只小手。 其他几个幼崽都是吃金贵细粮长大的,没几日就熬不住死去了。 加上其他的试药体,顺遂真人命人在花园挖了个坑尽数埋了,夏末时,就开满生机勃勃的南疆尸花。 “你就吃这个吗?”沈皎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不吃会死。”小姬厌百无聊赖的把尸花往嘴里塞。 就算难以下咽,他也努力把这饱腹之物全部咽下。 顺遂真人那个混蛋为保证空腹,几乎不给幼崽进食,就连发霉馒头这下也变成了遥不可及的食物。 沈皎忍不住道:“可是这个有毒。” “有就有呗。”小姬厌抬起头:“这些不就是我天天喝的那些种出来的么?再毒能毒得过我?” 不知怎么回事,沈皎竟从这话听出一丝得意,看来,暴君是打小就埋下了成为疯批的种子。 她想笑,却猛的哭出来,泪流满面。 为什么,就算在梦里,都不能扶他一把…… 日子就这么煎熬的度过,沈皎记不得陪了小姬厌多久,宫殿空荡且冷清,试药体一批又一批,至始至终活下来的只有他。 幼崽想活下去的信念近乎扭曲,却超越常人的坚定。 顺遂真人也发现小姬厌非同一般,这天,他加大了汤药的剂量。 刚喝完,小姬厌就浑身发冷,牙齿打颤抖成筛子,他抱紧自己消瘦有些苍白的身体。 许是为保持理智,不想晕过去,手指紧紧将皮肤掐得发紫。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皎恹恹的埋着脑袋,嗓音含糊,“什么?” 小姬厌很开心:“我没痛觉了,仓鼠精,我终于再也不会疼了。” 沈皎当场愣住。 我不会疼……这话暴君说过无数次,她只是以为霸总装逼需要,却没想到,他不是不疼,是再也不会。 旁人没痛觉疯狂求医,在幼崽这里,却变成一种变态的奢求。 最新的一批试药体中有一个四岁小孩,从穿着打扮中就能看出身份尊贵,顺遂真人连皇子公主都敢下手,何况一个富贵的小包子呢? 不过,沈皎总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 不待她想起在哪见过,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给惊得目瞪口呆。 小姬厌将富贵包子成功塞进出宫采买的马车,助人成功逃跑了。 “不是,你既然有办法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受苦受罪呢?” 小姬厌:“我留下来,才有机会,他留下来,只有等死。” 尽管再聪慧也只是个孩子,世道太乱,他出去也不一定能活。 沈皎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为什么救他?” 为什么救顾谙。 小姬厌:“他向我求救,从小到大,第一次被认可诶。” 因为第一次被认可,所以宁愿冒着被迁怒的风险也把人送出去了吗? 风太大,沈皎只道迷了眼。 第239章 梦醒 不出沈皎所料,顾谙被暗中送走的事情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顺遂真人大发雷霆,并没有猜到是姬厌动的手。 以他的话来说,一个长期生活在泥潭之中的人,身心扭曲,自身难保,自顾不暇,怎么可能帮助他人? 可尽管如此,顺遂真人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怒火通通发泄到幼崽身上。 他指着地上两盅汤药,居高临下的说:“反正你命硬,一时半会死不了,从此以后,一人就试两份药吧,小小年纪有如此韧性,也是贫道特意给你的殊荣。” “这黑心脑瘫的玩意,要是他以后没死,我只要遇到他,一定给你报仇。”沈皎面对幼崽吨吨喝药这事气得胸口生疼。 但凡她头发能燃火,她都烧秃了。 可惜,梦里没办法收拾这人。 小姬厌放下药盅,等监视他的侍卫离开,才开口:“你一个只能化形,不能现形的仓鼠精,如何能帮我报仇,还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寻个好点的地方修炼去吧。” 沈皎满腔怒火莫名被声“修炼”驱散,甚至有点想笑。 果然,就算姬厌小小年纪心智再成熟,再老成,也终究逃不过中二病呐。 沈皎不由生出逗趣的心思,“虽说修行靠个人,但在我们妖界,有人类供奉的话,修炼之路可以事半功倍,我走了,你可以供奉我吗?” 梦里已经过去几年,幼崽也长成十岁左右的半大孩子。 小姬厌不信神佛,自然也不信妖魔,想着每天试药的日子确实挺无聊,便点点头:“可以。” 沈皎不由感叹,暴君幼年时期这么好说话,这么助人为乐的吗? 她正思考要不要再忽悠一下暴君幼崽,毕竟机会难得,醒来之后就没机会了。 就听小姬厌有些嫌弃道:“算了,你看起来不太聪明,还是别现形了,万一被道士抓去喂猫得不偿失。” 沈皎:“……” 我可谢谢你的诚恳建议。 …… 顺遂真人一心都在专研自己的炼药伟业,试图称为南疆第一炼药师,以至于忽略了燕帝的病情。 长生不老药迟迟不见影,燕帝急得连床笫之事都顾不上,着实按捺不住。 “仙人呐仙人,这么久过去了,孤的病时好时坏,反反复复,这样下去,如何才能再活五百年?仙人的长生不老药炼制了多年,不知到哪个地步了?” 到送你上西天的地步,沈皎暗骂。 这顺遂真人胆大包天,控制燕帝病情的药也是他炼制的半成品。 换个角度想想,燕帝也是个试药工具人。 “陛下莫急,就差最后一道工序了。”顺遂真人风轻云淡的说。 “哦?”燕帝激动不已,“什么工序?到底是什么工序啊仙人,仙人快与孤说说,和孤分享一下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顺遂真人浅笑道:“多亏陛下生了个好儿子,七皇子骨骼惊奇,是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关键,不过,这最后一道工序有些许残忍。” 燕帝仔细想了想,也没太想起七皇子是谁。 他摆摆手:“生为孤的孩子就该和孤一样,勇于直面一切残忍,仙人无需犹豫,该干嘛干嘛,仙人不管做什么孤永远都支持。” 儿子的死活并不重要,他只求长生不老。 顺遂真人再次确认:“陛下可想好了?” “早想好了仙人,待长生不老药炼好,孤即将再位百年,儿子多了反而不好,再者,为父王而死,也是那姬,姬什么来着的大孝。”燕帝浑然不在意,一边说一边继续挂羊头卖狗肉。 沈皎虽然全程参与倾听二人谋划奸计,但顺遂真人特狗,说话从来不点明,她也猜不透这残忍的事是什么? 心里隐约有些猜测,也不敢多想。 只能一个劲儿的提醒幼崽注意安全。 沈皎左等右等,却等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顺遂真人知晓了幼崽放走顾谙的事情。 为惩罚小姬厌,却又舍不得这个存活多年的试药体,他秉持小惩以戒的原则,杀了唯一前来探望过幼崽的奶娘。 赏了幼崽一碗肉。 小姬厌不知真相,给什么吃什么,能吃就行。 “好吃吗?”顺遂真人笑容满面。 小姬厌话很少,不言不语。 顺遂真人至始至终笑眯眯的,“汤都喝干净了,看来,你奶娘的肉是极为美味的。” “吧嗒”一声,瓷碗碎了满地。 门外,沈皎恨不得提刀砍了那贼眉鼠眼的狗贼。 …… “姬厌,今天中秋节。”沈皎抬头看着圆月,小心翼翼的说。 她记得,今天是暴君的生辰。 但幼崽对他的出生过分介意,所以她没有明说。 小姬厌误食人肉之后吐了好几次,整个人有些萎靡。 他静静坐在角落,小脸更加苍白,不是很愿意动弹。 闻言,明明心情十分低落他却唇角一弯,“日子过得真慢啊,小畜生都十一岁了。” 十一岁? 原来她在梦里陪了他近五年?沈皎又喜又卑,想讲点趣事的逗他开心,却见幼崽直勾勾的望着她。 “你偷偷修炼了吗?”他问。 沈皎:“什么?” 小姬厌指着地上影子:“仓鼠精,我十一岁这天,你现形了。” 沈皎一愣,就近扯下一株草。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突然成为实体的消息 沈皎完全来不及多想,她直接朝暴君奔去。 就像他无数次拥抱自己那样,一把紧紧搂住他纤瘦微凉的身子。 沈皎声音有些更咽,却笑出声:“姬厌,我终于……抱到你了。” “你可知,我盼这天……” “太久,太久了。 …… “她怎么还不醒?” 这道声音十分阴郁,像在抑制一股暴戾烦闷的火气。 “陛下莫急,我仔细检查过了,沈妹妹身体并无其他异样,至于为何一直不醒,许是被梦魇缠身……” 梁珩忽悠暴君的话未说完,双眸登时闪过欣喜:“沈妹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再不醒就轮到他躺板板了! 姬厌闻声望去。 就见炸毛仓鼠端着一双波光粼粼,有些许微红的眼眸看着自己。 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梁珩有话想说,自知现在不合适,悄悄退了出去。 “怎么哭了?又做噩梦了?” 姬厌一见她哭就控制不住烦躁,眉头紧皱,但还是耐着性子帮她擦拭干净眼角的泪。 岂料,越擦越多。 沈皎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姬厌,梦里她将幼崽圈在怀里。 醒来,他却成为她坚实的依靠。 好在,路很长,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 第240章 我拿你当兄弟你撬我墙角 暴君蹙眉。 他发觉最近这仓鼠是越养越娇气了,不行不行,一定得给点颜色看看。 姬厌抬起沈皎的下巴,眯着一双锐利却漂亮到极至的凤眸,打算厉声严色的教训她一下。 沈皎一抬头。 眼泪吧嗒落下。 姬厌微怔,心口随之揪着有些难受。 算了,哭得这么可怜,反正养了这么久,也不着急,下不为例。 下次再教训。 暴君手指又白又长,轻轻拍在沈皎后背,不太熟练的安慰道:“怕什么,下次做噩梦就报孤的名讳,孤收拾他去。” 普天之下,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炸毛仓鼠,怵他的人那可是一抓一大把。 沈皎:“……” 明白,我爸是李刚等于我大哥是公主姬? …… 沈皎以为只是短暂的睡了一个午觉。 没想到,竟是睡了三天三夜! 她揉揉眉心,还好醒了,怕是再睡下去,香蜡纸烛连买哪的风水宝地都敲定了。 沈皎醒来之后,笼罩在山庄之中的乌云总算散去。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醒了就好,醒了暴君就不会继续发疯,众人庆幸小命总算保住了。 姬厌不仅是个行动派,还是个挑剔派,他十分嫌弃这座山庄,觉得哪哪都穷,哪哪都不顺眼。 也不是真不顺眼,还是心情烦躁,总之没人敢劝。 看不惯哪里就拆哪里,偌大的山庄都快被夷为平地。 若姬逍见到得非得吐血不可,这山庄可耗费了他所有家当,竟被说的穷? 忍不得! 姬厌本来想直接把沈皎带走,却发现她睡得挺沉,怎么都喊不醒。 也不知梦到什么,一碰她就哼哼唧唧要哭不哭,委屈得像个刚出生的傻狍子,他只能不情不愿再忍上几天。 不过沈皎现在已无大碍,便定下明日一早离开祁北山回王城。 陈豹明早也要折返琅琊关,趁暴君带周虎清理余党去了,趁机来找沈皎聊聊天。 主要还是想关心一下他得意门生的感情问题。 “这个给你。” 陈豹左顾右看,四下张望,防火防盗防暴君,见四周没人,赶忙塞了一个瓷瓶给沈皎。 而后立马恢复正经模样。 “这是什么?”沈皎下意识就要打开看看。 “诶,这个不是给你用的。”陈豹眼疾手快拦住,小声道:“这药是给陛下用的。” 沈皎见陈豹做贼心虚似的,她惊讶过后,认真劝阻:“陈将军,冲动是魔鬼,想想你的漂亮媳妇和绿毛儿子,弑君诛九族啊。” 陈豹黑了黑脸:“你想哪去了,我对陛下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你可以说周虎有这种想法可以,但不能说我。” 是兄弟就要背后插刀! 沈皎想想陈豹的胆子也不可能滋生这种心思,把瓷瓶收起来。 “那这是做什么用的?” 总不能和那护卫一样,送她一瓶胡椒粉吧? 陈豹一怔,面色有些不自然。 面对一个黄花大闺女,他万万说不出合欢散三个字。 他总不能说,看你们一个二个都不行,小帝君也不知何时才能造出来,身为臣子,表示十分着急,想着帮扶一把吧? 也算为大燕未来做贡献。 陈豹思来想去,选择比较隐晦的说辞。 “总之没坏处,而且,据我所知,陛下相当需要,每夜来一颗,夜夜笙歌。” 说到这个层面,沈皎总算发觉不对劲。 “你这不会是那种药吧?” 陈豹尴尬得轻咳两声:“你这丫头,知道就知道了,说出来干嘛。” 沈皎大惊失色:“好啊,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什,什么人?”陈豹有点懵。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的人?我都没睡过,你还想明目张胆撬我墙角?没门!”沈皎气呼呼的走了。 走到转角,沈皎脸色一变,笑容满面,悄悄咪咪把药藏起来。 很好,日后就算强了姬厌那个小白,也有人背锅了。 还愣在原地的陈豹:“……”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 暴君办事一直没回来,沈皎无聊至极,用过晚膳散步的时候,草丛里突然跳出一个拦路人。 好在她反应足够严谨,不然,沈清风得被踹到不远处的池塘去。 “你,你为什么是和那位一起回王城?” 沈清风本来还想问一句怎么不和我与大哥一起,但觉得这样有点占下风,硬生生把话给憋回去了。 “与你无关。”沈皎绕过沈清风这位菩萨的忠实粉丝,继续散步。 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度自己的的身世,不想和安伯侯府的人走的太近。 “就算和我无关,那大哥呢?”沈清风追上去。 看小丫头走路的姿势,伤势应该好些了。 等等,她这么讨厌,才不能关心她! 沈皎脚步没停,“和他也无关。” 沈清风一愣。 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淡漠。 毕竟,家里的小孩儿,都挺怵大哥的。 “我要回去了,你还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沈皎围着花园走了两圈,发现这人居然还在原地当石雕。 “要你管。”沈清风原本计划守株待兔。 他想把沈皎劝回去,没想到她这么说。 哼! 他不要面子的吗? 为维护便宜三个那仅存的一丁点儿颜面,沈清风道:“我这就走。” 沈皎:“哦。” 她也只是单纯问问。 沈皎直接离开,算着时间暴君应该回了。 沈清风当场炸了,“我说走就让我走了?” 烦死啦。 都不多问一句,他专程来一趟正事都没说。 完蛋,又要被大哥骂了。 …… 沈皎一进屋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拉住,像是忽而被厚雪包裹着,凉悠悠的。 抬头一看,发现姬厌神色虽然冷冰冰的,但眼里那抹骇人戾气很浅,心情该是不错。 “怎么一直站在门口?” 沈皎:“没有,我只是……”刚好走到门口。 “孤就知道你刻意在等孤。”姬厌把她拉到软榻上,语气有种道不明的得意。 你得意什么? 有本事让我把话说完。 不过误会就误会了,能不费心伤神的在暴君面前刷好感也不错。 沈皎发觉有点不对劲。 往日她还能坐在软垫上,垫子的高度是她调整的,坐着十分舒服。 可她现在却坐在暴君腿上。 虽然这个姿势很小鹿乱撞,但她还是更喜欢软绵绵的垫子。 沈皎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一挪。 姬厌把她拉回来:“喜欢坐孤腿上就坐,又不是不让你坐。” 沈皎:“……” 你确定今天去剿灭余党,而不是撞邪了? 第241章 说句好听的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山间迷雾散尽,留下明亮璀璨的光在晨露之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晕。 负责护送帝君的侍卫整装待发,仔细检查和整理回王城的行李,生怕遗漏什么被责罚。 姬逍虽然衣食住行穷得叮当响,但投资在武力兵器上钱财不少。 暴君自然看不上这些破烂,甚至相当嫌弃,不过沈皎却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姬厌看炸毛仓鼠一脸你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好似丢的不是姬逍打造的破铜烂铁,而是她的命。 伸手薅了一把沈皎的软发,薅得乱七八糟,作罢,便命周虎留在祁北山扫尾。 周虎乐呵呵应下。 他和沈姑娘的想法不谋而合,再者,那些破烂其实也不是很破,极个别,算得上极其不错的兵器。 他不用,可以赏给手下的兵呀。 他要悄悄薅羊毛,然后惊艳陈豹和陈豹的兵。 而陈豹,则领兵率先折返琅琊关。 “大哥!你看看她,对陈豹说一路顺风的时候,笑得有多开心,哎哟哟不得了,那嘴角都快裂到后脑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陈豹是她哥呢。” 沈清风一边逼逼叨叨,一边烦闷的用鞋尖碾压地上的碎石,花草,枯枝。 嘴上嫌弃得不行,视线却时不时望向不远处那道清丽的身影。 好啊,沈皎居然连个余光都不给他,沈清风只觉更烦了! 他忍不住小声嘀嘀咕咕,“什么眼神,小爷长得可比陈豹那彪悍的大块头好看多了,这么一位清风霁月的大帅哥看不见?真是个没眼力见的臭丫头。” 冲这个笑,冲那个笑,怎么不冲他乐一个呀! 是他不够好看吗? 在安伯侯府的所有男丁里,除去大哥,就属他容貌最佳了好不好! 不过,沈清风想到沈皎也没朝大哥乐一个,心里顿时平衡不少。 沈清丞不知三弟暗自嘚瑟的想法,他自然看到站在姬厌身边的小姑娘。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和在南疆相比,又长高了一点。 沈皎笑起来眼睛弯弯似新月,她偏着头不知在和姬厌说什么趣事,摇头晃脑的分外娇憨可爱。 虽然有些吃味,但沈清丞不得不承认,陛下把她照顾的很好。 很多年没见过她这么笑了。 沈清丞正色解释道:“皎皎在琅琊关待过一段时间,陛下让陈将军教过她几天功夫,陈将军性情坦率,二人交情不错。” 若是沈清野在场,定会立马训斥沈皎不懂事,自己胡闹不说,还平白浪费旁人的金贵时间。 在之前,沈清丞肯定不会对亲兄弟有猜疑,但沈清野的许多行为都令人心寒。 要是沈清风也对皎皎芥蒂颇深的话,再想让皎皎自愿回安伯侯,恐怕就是难上加难。 沈清丞看着沈清风,不知他会说些什么? “净会惹麻烦。”沈清风脱口而道。 沈清丞脸色一沉。 沈清风又道:“自家大哥也是大将军,怎么还麻烦外人呢,不过陛下考虑得还挺周到,她现在的功夫确实长进不少,还算……还算勉强厉害吧,大哥,你说我们是不是要送点礼物什么的给陈将军,姑娘家欠人情要不得。” 闻言,沈清丞严肃的表情才有所和缓。 他点点头:“是大哥考虑不周,确实得置办一份谢礼,这事交由你去办。” 沈清风一听这话,当场觉得自己落了下乘:“我才不要!” 要帮也得沈皎主动朝他笑一个才行! “那就别怪我告诉祖父,你偷摸习武的事情了。”沈清丞冷眼扫过去。 如今安伯侯府军功显赫,外加他担任驻南将军一职,手握沈家铁骑军,格外惹人眼红。 都说树大招风,为平衡君臣关系,除去他,沈清风和沈清野都不可入朝为官。 为打消圣上猜忌,家中更是勒令禁止沈清风习武,当个闲散公子哥儿才能逍遥快活。 沈清风习武也不是想争勋功,他只是单纯喜欢,可他行三,很多事情由不得他选择。 本来这事藏的好好的,可没想到沈皎出了事。 虽然她很讨厌,但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做不到冷眼旁观,于是悄悄溜出来找人。 结果,人没找到,自己反倒被姬逍党给抓住,险些弄丢小命。 沈清风头都大了。 这事如果被祖父知晓,不得打断他狗腿? “我办就是,我办就是。” 沈清风哀求道:“好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咱俩当年你尿尿我给把风的份上……” “闭嘴!”沈清丞眉心一跳。 没料到这货一言不合就揭短。 沈清风讪讪道:“等我说完我就闭,大哥,看在我尿尿比你远的份上,啊不不不,大哥尿的最远……” 沈清丞咬牙切齿:“沈,清,风!” “错了错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千万要替我守住这个秘密啊。” 一不小心摸了老虎屁股,早跑早保命,沈清风伤还没好,不能骑马,屁颠屁颠溜上顾家的马车。 …… “陛下陛下,我可以问你些事情吗?” 陈豹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沈皎转身上马车的时候刚好看到落荒而逃的沈清风。 长途赶路,这辆马车宽敞而奢华,姬厌懒洋洋的靠着软垫,把准备坐在侧边的炸毛仓鼠一把拉进怀里。 “随便问。” 沈皎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精心准备的垫子,觉得不能浪费。 顺势拉过来垫在暴君腿上,这样果然舒服很多。 “孤的腿还比不上一个破垫子?”姬厌看到炸毛仓鼠满足的小表情,眸色深深。 当然比不上啦,这可是她专门为她即将长途跋涉的可怜屁股墩调整的高度。 暴君好不容易中了邪,啊不,好不容易开点窍,直言不讳肯定会打击到他。 沈皎依依不舍的把垫子放回去,笑眯眯的说,“当然比得上。” 姬厌一眼看穿炸毛仓鼠的小心思,又把垫子拿过来给她垫上。 “还是垫一个好,你最近胖了不少,有点沉。” 沈皎扯出一抹假笑:“……陛下,你说句好听的硌牙吗?” 姬厌眯眼微笑:“说句好听的,还是垫一个好,你最近胖了不少,有点沉。” 沈皎:“……” 狗男人,一会儿嫌她瘦,一会儿嫌她胖! 沈皎心里有一丝不悦,整个人用力瘫在暴君身上。 居然说她沉,压死他压死他不要他喘气! 软柿子也不是好捏的。 这点力度对姬厌来说,挠痒痒都不算。 不过,看沈皎这么努力又认真,他也没有说破。 “你不是有事情想问孤?想问什么?问吧。” 第242章 都是为了你 “明明陛下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当初为什么骗我说不认识?” 沈皎倒不是想问责,她只是好奇。 流落在外的可怜姑娘,还是熟人,自家臣子的女儿,难道不应该一开始就把人送回家吗? 聊天要有聊天的样子,沈皎把顾谙给她准备的零嘴拿出来一一摆上。 嗯,不知先吃哪个,就嗑个瓜子吧。 “孤起初并未认出你。” 想想也是,大暴君高高在上,冷漠傲娇,怎么可能记得住深闺小虾米。 沈皎深信不疑。 姬厌面不改色的抢走她剥好壳,堆成小山包的瓜子仁。 沈皎眼睁睁看着快乐被抢走,但又高兴挑食公主主动吃东西了。 光吃瓜子肯定不行,但总比什么都不吃强。 沈皎开始剥松子。 她又问:“那之后呢?陛下遇到沈清野兄妹那会就察觉不对劲了对不对?怎么也没说?” 姬厌:“你没问。” 沈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问了陛下就会实话实说?” 姬厌又顺走几粒饱满的松子仁,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当然。” 沈皎不觉有他,飞速转动脑子,试图找些想知晓,又心里没底的事情来问问。 路途遥远,不聊天岂不是很无聊。 “陛下在榕城针对沈清野是……”沈皎话音忽而一顿。 她想问是不是因为她,但又有点不好意思,担心自作多情。 毕竟当时和公主姬也没有很亲密的关系。 “就是因为你。”姬厌突然说。 沈皎只觉心跳加快。 姬厌冰凉的手指捏了一下炸毛仓鼠泛红发烫的耳尖,嗓音冰润幽凉:“打狗还得看主人,他明晃晃欺负你,就是不把孤放在眼里。” 沈皎:“……” 恍然明白,多说无益这个词。 或者,狗嘴吐不出象牙? “知道孤为什么没杀他吗?” 姬厌有些无聊,也不想吃松子仁,他开始和沈皎抢工作,接手剥瓜子这个活路。 暴君杀人完全是由心情而定,沈皎思来想去,“难道是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 梁珩说安伯侯拼爹拼妈,沈清丞年纪不大,只有老侯爷的面子值钱了。 姬厌嗤笑,“看他的面子我顶多不杀老的。” 沈皎听懂了。 虽然暴君用词含蓄,但大概就是要表达老侯爷能刷脸勉强自保,但安伯侯府算个屁这个意思。 “孤之所以忍受他……” 姬厌把剥好的瓜子仁喂进炸毛仓鼠口中,神色自若,“是因为,他始终欠你一句抱歉。” 被投喂的沈皎当场愣住,啊啊啊干嘛一言不合就撩我,吃东西的时候很容易卡住的啊! 原本姬厌是想杀了沈清野泄愤,这种级别的草包,活着无用。 惹他不快之人都该是一抔黄土,白骨亡魂。 在暴君潜意识里,没有道歉赔罪,非黑即白,有种挑衅自然得拿命来抵。 可是无奈,养的这只炸毛仓鼠太过娇气,心软又憨傻,哭起来没完没了。 姬厌有些头疼,只得留沈清野一口气,随着沈皎能接受且习惯的方式来处理。 他惋惜叹道:“不然,安伯侯府的丧事起码要从头办到尾,孤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沈皎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木楞的咀嚼瓜子仁。 这人虽然一本正经的说自己不心慈手软,但她还是敏锐察觉到些许变化。 以往的暴君,杀人可是从来不会思考的。 沈皎暗自窃喜。 那是不是说明,她逐渐在感化这尊弑神? “怎么不回应孤,又在想什么?” 沈皎脱口而出:“在想是不是我在努力努力,就可以打消陛下一心寻死这个念头了。” 姬厌冷笑:“不可能。” 沈皎:“……” 好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 “陛下,那安伯侯府怎么样?” 安伯侯府到底是原身的家,她占了人家身子,在外可以装糊涂,回去怕是得从长计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那群兄弟姐妹的态度,原身这边怕是有许多麻烦,自然需要了解一下。 姬厌从不把权贵制衡放在眼里,安伯侯府和卖酥饼的商铺在他眼里都一样,仅仅是房子里面住了几个人罢了。 他不屑道:“啃老一族,不怎么样,沈清丞稍稍好些。” 暴君这人嚣张狂妄,毕竟他也有这个蔑视一切的资本,极少能听到他的认可或赞赏。 沈皎也从中明白,便宜大哥确实有两把刷子。 她客观评价,“沈世子确实厉害。” 姬厌轻哼:“整个安伯侯府,就他和你长得最像。” 沈皎:嗯?这话什么意思?因为你夸过我厉害,外加沈清丞和我长得像,四舍五入,他也厉害? 再四舍五入,其实是在拐弯夸我? 这,这是什么充满滤镜昏君发言? 沈皎隐隐感觉姬厌的成长方向有点偏差。 “你问这些作甚?你要回去?” 姬厌没觉自己开窍开得有些劈叉,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怀中娇娘的发尾。 沈皎:剥了瓜子没洗手,合理怀疑这人把她的头发当手帕了。 她摇头:“不想。” 沈皎确实不想,她对安伯侯府感官因沈清野兄妹,并不怎么样。 可回到王城,她的身份就会暴露出来,那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 就算暂时可以拿失忆顶着,也不可能永远不和原身父母联系。 真是苦恼。 本来去王城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她来这里这么久,见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盛城。 听说普天之下,众国之都,唯王城最是繁荣锦绣迷人眼。 毫无见识的土农民进城自然十分开心。 但安伯侯府的事情又着实令人头大。 姬厌语气淡淡:“不想回就不回,有孤在,无人可以强迫你。” 沈皎试探的问:“那规矩呢?” 规矩可是死的。 沈清野那傻缺不就一开始用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大孝道吧啦吧啦来捆绑她吗? 若有人人都这样,她岂不是得被口水淹死。 “规矩也是人定的,你不满哪条律法,孤改。” 姬厌从马车上的暗格捞出一张圣旨,面无表情的说着色令昏君的台词。 沈皎:“……” 继随身携带麻袋之后,您老人家还随生携带圣旨? 这大燕律法要因她改动,怕脊梁骨都得被骂成煮熟的虾米。 沈皎绞尽脑汁思考要如何应对这一趴,就听一阵欢快的嗓门自车帘外响起。 “沈妹妹!” 第243章 不可以找孤的仓鼠玩 “沈妹妹!” “斗地主,二缺一!” 听到呼唤,沈皎立马一个鲤鱼打挺,撩开车帘遛出去。 小神医果真是大大滴好人。 总能在准确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救她于水火。 日后定要送他三颗卤猪头聊表谢意才是。 看着炸毛仓鼠头也不回的离开,毫无留恋的去了另一辆马车唠嗑,姬厌脸色骤沉。 好他个沈皎! 做人仓鼠就要有做人仓鼠的本分,要恪守底线,从一而终。 怎么可以如此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吃着锅里的,怎么还可以看着碗里的? 姬厌甚是烦躁。 好他个梁珩! 当初留他一命,竟敢不知天高地厚的挖他的炸毛仓鼠!? 姬厌阴沉着一张脸轻敲两下车壁,随即一道黑影闪现跪在车外。 “陛下。”龙影暗卫恭敬道。 …… 沈皎来到梁珩的马车,发现顾谙已经在了,只是脸色不好。 “二哥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怎么一副借了你三百斤谷子还了你二十斤糠的模样?” 认干亲之后,沈皎对顾老爷和顾夫人改了称呼,顾谙比她大一岁多,理应是兄长。 顾谙心情极其不悦,登时被这声甜脆甜脆的二哥治得浑身愉悦。 “还不是怪那个沈风清。” 沈皎已经习惯顾谙总是记不清人名这事。 记得就算见过沈清野数面,他也是时不时喊沈野清,后面才好些。 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谙双手抱胸哼哼。 一副想告状又觉得大题小做的模样。 梁珩一边熟练的洗牌,一边解释:“沈清风从顾老爷口中知晓你拜顾家为干亲一事,反应挺大,当场就和顾谙吵了起来,顾谙说他菜,当哥哥的还要妹妹救,沈清风哪能忍,顾谙当即表示那天夜里不该救他。” 沈皎脑海里顿时浮现两只扇着翅膀互啄的小菜鸡? 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身份很像小学班主任,正在处理班级同学打闹的事务。 “然后呢?” “然后你知道的,沈清风嘴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谙没忍住一脚人踹路边啃草去了,顾老爷和沈世子两个头四个大,就让顾谙来了我这里消消气。”梁珩道。 顾谙忍不住插嘴:“我才不是故意打他!是他说你名声不好,琴棋书画样样不行,认你做干女儿就是一时兴起不做数,我去他螺旋腿臭蛤蟆的不做数,还说你这次回去刚好赶上四花宴,定又会丢人现眼。” “我看他长得就丢人现眼。”顾小公子义愤填膺! 沈皎:“你见过他长相了?” 顾谙:“没有,诋毁全靠想象。 沈皎:“……” 深知顾小友告状时最喜欢添油加醋,但她也多多少少从中了解到事情原委。 总结起来就是,打着以她为出发点的旗号,引发了两个本就互看不顺眼的菜鸡互啄大战。 她是不是该收点出场费? 看到顾谙有些凌乱的衣着,还故作坚强骄傲的抬起下巴,想来沈清风那个病号更惨。 沈皎抓住另一个重点:“不过四花宴是什么?” 顾谙大概是在复盘,觉得和梁珩打架的时候没发挥好,他有些闷闷不乐。 “就是六国各派些人来出拉弹唱,文人雅士最爱搞的,和我们这些武夫没多大关系,反正我去过一次,一点也不好玩。” 沈皎:“不好玩是因为你又没赢吗?” 就像武林大会一样。 顾谙叉起腰,理智气势的反驳:“怎么可能,我赢了!只是那个裁判给我穿小鞋。” 梁珩问:“怎么说?四花会的这些裁判可是各界的领头人,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顾谙尘封多年的记忆猛然觉醒,他偏过头:“比乐理的时候,我拿的二胡。” “二哥还会拉二胡。”沈皎惊讶。 梁珩狐疑:“真不是锯桌腿?” 顾谙无比骄傲的拍胸口:“那当然,小爷能文能武,想当年,小爷一把二胡过去就把对手砸晕了,赢得多么光彩夺目,简单明了,岂料那裁判不仅不认小爷的成绩,还讹了小爷一笔医药费,人心险恶!小妹你可千万要小心。” 沈皎:“……”小心谁?小心你吗? 梁珩:“……” 突然,车厢里笼罩一层暗影,光线暗了暗,沈皎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去。 果然看见本该瘫成一条鱼的暴君出现在眼前。 梁珩的马车空间不大,三个人勉强挤得下,姬厌端端站在门口,神情阴郁。 也不知马车嘚嘚跑不停,他是如何站这么稳的。 因为是暴君,所以鞋底比较防滑吗?沈皎心道。 车夫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害怕暴君腿抽筋把他踹飞。 好在姬厌只是扔了个麻袋给梁珩,目不斜视的就把沈皎捞回自家马车。 别说多余的动作,就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目的性很明显。 顾谙和梁珩听着渐行渐远的谈话声,面面相觑。 “陛下,等一下拎我回去行不行,我这把地主,绝对打他们一个春天,我还没打完呢。” “孤和你打。” “我不要。” 你个赖子。 “孤让你把把双王。” “当真?” “当真。” 沈皎牌技时好时坏,但她对双王的拥有权有强大的信念,不管牌面如何,只要双王在手,天下我有。 于是,暴君凭两张双王就把喜欢朝三暮四,左顾右盼的炸毛仓鼠哄回去了。 “梁兄,你觉不觉得陛下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他刚刚是不是醋了?” 在暴君面前,顾谙不敢像吐槽沈清风那般大声逼逼,姬厌走后,才敢小声嘀嘀咕咕。 “应该是。”梁珩也第一次见到暴君这种显而易见且生动的情绪。 总算看起来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果然,恋爱使人进步。 顾谙感叹:“铁树开花,不容易啊不容易,诶?这麻袋装的什么,居然劳烦陛下亲自送来,可要好好供着才是。” 不知是不是因为沈皎的关系,顾谙对暴君也多了一层专一纯情好郎君的滤镜,也没那么害怕了。 提起这个,梁珩立马把麻袋打开,表情陡然一僵。 顾谙看不见,好奇的问:“是什么?” 梁珩:“……仓鼠一家?” 顾谙不懂:“为什么要赏你仓鼠?” “大概是喊我养。”梁珩猜测。 顾谙:“为什么喊你养?” 梁珩用他常年撩妹的脑瓜思考良久,才道:“……猜的没错的话,是在警告我?” 难道是说莫要抢他的仓鼠? 喜欢就自己养? 可沈妹妹和正儿八经的仓鼠能一样吗! …… “陛下,你给梁珩的麻袋里面装的什么?” 沈皎因得了双王,又耍了点小心机暗戳戳搞些炸,一直打一直赢,很是高兴。 心里乐开了花儿。 第244章 抵达王城 姬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戳穿炸毛仓鼠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他三岁搞这些都比她强。 不过有时候看沈皎赢得龇牙咧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胖子时,他也开心,就会把自家大牌故意打散,故意让她笑得像个五百斤的傻子! 闻言,姬厌微撩眼皮,“想知道?” 沈皎侧耳倾听:“嗯嗯,想。” 姬厌:“就不告诉你。” 沈皎坐回去:“好吧,不说就不说,继续斗地主吧……四个四,诶?怪了,我记得明明我只有两个四的。” “你记错了。” 姬厌面无表情的把偷梁换柱偷出来的牌插进自己的牌里。 很好,暴君嘴角勾起,全是单数,本来烂的稀碎的牌更烂了。 一局结束,沈皎又赢了。 她数着赢来的财物,嘎嘎笑出双下巴。 姬厌看她两眼眸光,认真数钱的蠢样,突然笑出了一声。 “你想知道孤送的什么也不是不行。” 暴君思绪跳跃,不一会儿就改变主意。 沈皎摆手:“不想了,不想了。” 忙着数钱呢! 察觉四周轻松温暖的气氛登时降温,冷了不止十几度,见暴君那张妖孽又阴沉如暗流的脸,沈皎咽咽口水。 好吧,她这是一不小心又惹公主姬不高兴了? 沈皎当即换上最瘦温柔做作的声音,“陛下,刚刚是嘴瓢不作数,我还是很想知道的。” 姬厌盯了她一会儿,冷笑,“晚了,除非……” 不待他说完,沈皎十分上道,尽管肉痛还是主动分了一半钱过去。 不是她舍得,这叫战术,若等暴君狮子大开口,她能不能留下一半都难说。 她就知道,公主姬输不起! 沈皎正在为自己的聪明鼓掌,就听姬厌嫌弃不已的说:“孤还看得上你这点钱?” 噢,看不上,看不上那敢情顶顶好,沈皎麻溜的把钱财扒拉回来。 扒拉的太快,压根没注意姬厌搁在桌角,还没来得及输的银票也全都被她嫖走了。 姬厌:“……” 沈皎自诩不是如此厚颜无耻,不讲道理之人,她从兜里掏出几张面额最小的银票还给他。 “喏,多拿的都在这了,先说好,我可没占你便宜。” 看着几千两银票突然变成几百两,罪魁祸首还义正言辞的说没占便宜,姬厌被气笑了。 一把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炸毛仓鼠从对面拎到怀里圈着。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沈皎装听不明白,报以微笑。 反正胆子大小又不是由她决定的,而是由老板的态度起起伏伏的。 他退她就进。 真要追究起责任来,还是暴君的锅嘛。 炸毛仓鼠的想法总是显而易见,姬厌一眼就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暴君揉捏一把她的面团软脸,“亲孤一下,孤就告诉你。” 当真是阴晴不定,兄台好一个话题跳脱大王。 沈皎瞪大双眼:“啵啵是情到深处自然亲,怎么可以用来做交易?我不同意,我可不是那种人,我……” 姬厌被吵得头疼,把那几百两塞进她兜里。 “吧唧”一声,沈皎笑眯眯亲了他一口。 “哎呀陛下,这也太见外了啦,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是那种不知悔改,一条死路走到黑的人,您看,亲的满意吗?若不满意,我再重新啵啵。” 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亦能随机应变。 姬厌看着见风使舵的炸毛仓鼠沉默不语。 哎呀哎呀还有小脾气呢,沈皎又亲了一下,就算售后服务,好评返现吧。 “全是口水。”姬厌十分嫌弃的擦了擦脸颊。 沈皎:“???” 嗯?您老人家是左右不分吗? 我亲的左脸你擦右脸干什么? 完美的服务就是要从一而终,要主动请缨,照顾每一个细节。 沈皎捧着姬厌的俊脸,拿出自己小手帕把她亲过的地方擦了擦。 姬厌脸色登时黑成锅底。 他就是装模做样嫌弃一下而已,她竟还当了真! 沈皎沉浸在赚钱的喜悦当中,压根没注意暴君的情绪,自顾自的说:“陛下,您看,擦干净了否?若不干净我搞点高度酒来……” “谁要你擦了。”姬厌嗓音阴嗖嗖的。 这语气不太对劲,都说乐极生悲,沈皎怕了,缩成一颗营养不良的小白菜,用手里的银票默默盖住眼睛。 姬厌:“亲回来。” 沈皎笑眯眯的:“……哦,哦,好的呢。” 嘿嘿,又可以多亲一下。 至于擦脸,当然是故意的啦! …… 王城作为强国之都,繁华程度岂是南疆盛城可比的,接连赶路半个多月,沈皎感觉许久没走过路的双腿都快退化了。 今早睡醒,撩开车帘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入眼不再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水秀,而是高耸巍峨的城墙,遥遥看着,就壮丽得不像话。 “终于进城了!” 沈皎长吁一口气,双手扒拉着窗沿,双眸弯弯,风拂过耳畔碎发挠的鼻尖痒痒,笑意更甚。 两侧宽阔坚厚的城门络绎不绝的有人进出,许是因为四花宴的举办,最近来往王城的人更多了。 大燕民风开放,贵女出门虽没规定必须戴面纱,但像沈皎这样随性而为的是万万没有的。 若叫家中教养嬷嬷瞧见,指不定又是一阵数落。 不过姬厌并不在意这些,他漫不经心的抬眸,“横竖不过一座城罢了,真有这么开心?” 沈皎不想被熟人瞧见,放下车帘乖乖坐好,“这是陛下长大的地方,终于可以正真踏足这里,当然开心了。” 姬厌眸底闪过诡异的疑惑:“什么叫真正的踏足?” 总不能说她做梦的时候,早把王城里里外外游荡了一个遍吧? 不过还是有些区别,梦里是先帝当政,大燕还是世家独大,王城虽然热闹,但没有眼下这般喧嚣热闹。 沈皎摸了一下鼻尖,“我梦到过王城,陛下知道的,我记不得以前的事,算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王城呢。” 姬厌:“记不得就记不得,你紧张什么?” 不是?你现在察言观色已经练到如此境界了吗? 沈皎心里嘀咕,她确实有些不舒坦,被姬厌指出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是紧张。 暴君这双眼睛不去当监考老师还真是可惜了。 “放心,安伯侯府并不敢和孤叫嚣,你跟在孤身边,无人敢让你回去。” 姬厌一阵见血,“记不得的人就当不认识,骂你你就揍回去,有孤这个挡箭牌,没人会找你麻烦。” 沈皎表示要对暴君的察言观色术竖大拇指。 她皱个眉,姬厌就知她担心遇到原身那些不对付的“好闺蜜”。 正说着,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马车突然急刹停下。 第245章 好一个铜墙铁壁的胸肌 沈皎正在神游四海,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在姬厌坚实的胸膛,泪花都疼出来了。 好一个铜墙铁壁的胸肌? 多亏她天生丽质,这是娘胎带出来的原装鼻,不然经这么一撞,不成菲菲公主的鼻子,也和八戒兄有得攀比。 话说,这马车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整个急刹车? 难道这个时代也有人不遵守交通规则,横穿马路吗? 姬厌抬起沈皎的脸,炸毛仓鼠鼻尖撞得通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春雨潋滟,粼粼胜秋色。 “撞一下就红成这样?娇气。” 沈皎:“……呵呵。” 拜托,怎么就单单说我娇气,不怪你肉硬呢? 不过肉太软也不好,要想八戒兄那般敦厚的胸肌,刚才那一撞她怕是得被弹飞。 “很疼?” 见她不吱声,姬厌冰凉指尖点了一下沈皎的鼻尖。 沈皎幽怨:“面团和岩石的碰撞,你说呢?” 姬厌突然道:“孤在外不务正业这段时间,听过不少民间趣事。” 有进步,居然还知道自己不务正业。 “比如说呢陛下?” 话题转变太快必有原因,公主姬脑子又进哪条河里的水了? 沈皎警惕起来。 姬厌哦了一声,随意道:“比如说三岁稚儿摔倒了,家中大人为了安抚,就会说把那块地,或是把门槛挖掉之类的话。” 这话旁人说起来就是拉家常,暴君说的话就要过度思考一番。 沈皎也逐渐摸清楚这人的尿性:“陛下的意思是……让我挖你胸腔泄愤?” 姬厌笑容逐渐恶劣:“正是。” 沈皎:“……” 这人如果学数学,学的一定很好吧。 学以致用,灵活转换,偷换概念被他玩的明明白白。 就没见过像这样“哄”小姑娘的人! 对付暴君发神经最好的方式就是装傻,沈皎淡定自若的拉住姬厌的手。 这可是天然镇痛消肿大冰块,凉悠悠的贼舒服。 “不用了陛下,冰一会儿就好了。” 姬厌看着炸毛仓鼠一如既往没有出息的模样,拧着眉抽回手。 显然是把他当成不要钱还好用的大冰块了。 “好陛下,冰一冰就还给你。” 沈皎不管不顾,又把暴君修长的手贴在火辣辣疼的鼻尖。 “孤可是帝君,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姬厌嫌弃得紧。 话虽这么说,却任由沈皎随意揉捏自己的手。 姬厌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嗓音森然无比。 “谁赶的车,进来受死。” 外头的小兄弟早已吓得面如土色,闻言更是魂飞魄散,“扑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求饶。 “沈姑娘饶命,沈姑娘饶命啊,奴不是故意的。” 小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泪:“是前头的马车不知怎的停了,奴也是迫不得已,这才不小心惊了陛下和姑娘,姑娘心宽体胖,啊不,姑娘妇人之仁,啊不不,姑娘仁慈善良,绕小的一命吧。” 沈皎:……小兄弟,人生建议,文化实在缺乏的话,求饶的时候就不要拽成语,遇到个斤斤计较的就很容易翻车啊。 还好她的确仁慈善良。 车队为保护贵人安危,暴君乘坐的这辆马车被安排在退伍中间。 小兄弟很了解暴君。 因为从来没人朝姬厌喊饶命能活下来的,越是求饶越是只有一条死路走到黑,死得很惨。 眼下,他一个劲求沈皎,也是走投无路,碰碰运气,死马当活马医。 万一得救了呢。 其余人默不作声的暗叹,没想到第一天进城就要见血了,可怜的娃。 他们显然不相信这位舞姬会冒死求情。 姬厌这语气着实过于吓人,光听声音就叫人直哆嗦。 沈皎这段时间懒懒散散的充当灭火君,姬厌一生气她就啵啵,很久没见过发疯的暴君了。 一时间也被惊得发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外头的小兄弟许是太过害怕,磕头的声音哐哐响,一声比一声高,搞得沈皎十分紧张。 总担心暴君还没要他的小命,他就因过度惶恐把自己撞成脑震荡。 马车也被磕得摇摇晃晃,沈皎赶忙回过神,扯了扯姬厌的袖子。 “陛下,也不怪他。” 要知道真遇上横穿马路的老头老太太,那可是嚣张得很呐。 姬厌冷眼旁观。 已经在思考用几根手指把小兄弟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沈皎见暴君逐渐兴奋的神色,拉着他的袖子甩来甩去,软声细语:“姬厌……” 有事姬厌,无事陛下,百试百灵。 果然,姬厌阴鸷的眸色暗淡几分,但也敛住戾气。 “罢,罢,她心软,今日就饶你狗命。” 外头的小兄弟十分震惊。 其余人也十分震惊。 没想到暴君宠爱舞姬毫无底线的传闻竟是千真万确,看来宁可得罪陛下,也不万万不能得罪这位沈姑娘啊。 “奴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多谢沈姑娘不杀之恩。” 小兄弟是个实诚孩子,保住小命后又是感恩戴德的哐哐一顿嗑头,不停道谢。 沈皎:“……” 这孩子太实诚了,一辈子那么长,工作那么艰难,要学会摸鱼懂不懂? 感觉做车夫有些埋没人才,应该将其送去大寺庙里,跟着方丈学一学铁头功才是。 不过,她年纪轻轻被人这么磕头,真的不会折寿吗? 沈皎心里很是担忧,面上却稳住不动。 老实讲,她也是第一次被人磕头,感觉一言难尽之中还有些坐立不安。 不过,入乡随俗,这种事日后都是常态,她必须习惯才行。 姬厌时刻注意炸毛仓鼠的神色:“磕头你也怕?” 沈皎:“不是怕,只是觉得他磕得很有节奏。” 稳住不动,她能坚持! 姬厌闻言来了兴趣,笑如桃花:“跟着节奏想跳一个?” 沈皎:“……” 什么玩意?她只听过闻鸡起舞,还没听闻磕头起舞的。 察觉姬厌不是说说而已,真有给她现场搭个台子跳舞的趋势,沈皎连忙摇头。 “不是,不是,只是单纯想给自己上柱香,烧点纸。” 唉,只怪这孩子磕头太实诚,她总有种死去多年,救曾孙于水火的错觉。 姬厌:“……” 怎么? 磕个头还把人嗑没了? 总觉得很不吉利。 姬厌沉着脸,“孤叫你磕头了?停下!不准磕了!” 唯唯诺诺的小兄弟:“……” 呜呜呜,求饶不都是磕头吗? 嘤嘤嘤,他没读过书,不磕头磕什么呀? 岂料,刚消停一会儿,又响起连绵不断的“duang”“duang”声。 第246章 原来是安伯候来了 姬厌暴躁:“怎么还再磕!要死吗!” 沈皎稳住没动。 她虽然猜不透暴君的想法,但对他的脾性有几分了解,若真要杀小兄弟,早就动手了。 不错不错,有进步,现在杀人都会等一等了。 “duang!” “duang!” 着实看不下去的龙影暗卫出声道:“陛下,他确实没磕头了,他磕的是屁……臀,臀。” 姬厌:“……” 沈皎:“……” 好一个善于发现,敢于创新,勇于挑战权威的实诚的孩子。 再放纵下去怕真劝不住公主姬,沈皎连忙轻咳两声:“看来是个倔脾气,把人带下去吧。” 龙影暗卫见暴君没阻止,愕然不已。 沈姑娘好生厉害,居然能在陛下手里救下同一个人两次。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龙影暗卫把绞尽脑汁创新求饶方式的实诚小兄弟拎走了。 沈皎满意。 总算消停了。 姬厌处事风格向来是快准狠,杀无赦,他故作惩罚的捏了捏沈皎的翘鼻。 沈皎:随便捏!随便造,老娘原生鼻就是横! 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姬厌咬了一口她细腻的手腕。 沈皎:“!!?”为什么当狗还当得这么得意? 她开始回忆中午吃的饭菜里面有没有韭菜或者大蒜。 姬厌冷哼:“别以为孤看不穿你的把戏。” “陛下英明。”沈皎笑意盈盈 姬厌神色淡淡,见炸毛仓鼠玩闹一番之后,总算忘记了鼻子撞痛这事。 这才转头冷声问:“何人拦路?” 不知怎的,这四个字沈皎送觉得换成“何人上门找死”合适。 “回陛下,是安伯侯。”龙影暗卫道。 姬厌阴沉着脸:“看来是孤离开王城太久了。” 沈皎琢磨着,不对啊,不是说原身这个便宜爹是个啃老的废物吗? 废物都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碰瓷大暴君,感觉胆子还挺大的。 就是不太聪明。 从此能看出来沈清野是亲生的。 沈皎转念又一想。 难不成,安伯侯啃老啃着啃着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是有救,所以决定放弃家族复兴,转头发展碰瓷集团? 毕竟,四舍五入一下,就道这个岗位的年纪了。 姬厌幼时忍得太过,羽翼丰满之后疯狂宣泄爆发,过后一发不可收拾。 面对送上门来找抽的安伯侯,本就烂的一塌糊涂的脾气更是嗖嗖上涨。 姬厌修长苍白的手指虚空一指:“宰了宰了,都给孤宰了。” 沈皎:“……不行啊陛下。” 与此同时,外边突然响起一阵紧张又惶恐的声音。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 暴君回王城是一件意义重大且必须谨慎对待的大事,御用马车被迫停下,无法前行,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画面。 谁敢阻拦暴君啊,这不完全是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吗? 四周乃至数里外的商贩吓得目瞪口呆,连摊子都顾不上,有些愣在原地,有些落荒而逃,鞋都跑掉了。 至于吃饭赚钱的家伙,不要了不要了保命要紧。 按照暴君的性子,今日这条街怕是又要血流成河。 不是流摊,而坐拥商铺的商户也是用最快的速度把门关上,只露出一条可以偷听八卦,又能保证人身安全的缝隙。 人群登时散了不少,热闹喧嚣的街道忽而就安静了许多,方才那座繁华锦绣的都城顷刻就变得死气沉沉。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此时显得异常清晰,两侧是十几名护院,中间的男人约莫中年,一身华服贴身,彰显贵气。 只是脚步匆匆,略显慌乱,看热闹的百姓暗叹,安伯侯居然还带了不护院来撑场子,是担心死得人不够多吗? 一行人绕过前面几辆马车,在距离御用马车三米出站定。 齐刷刷完成稀里哗啦,双腿发软,膝盖跪地等的动作。 安伯侯中气不足,声音不甚洪亮的喊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沈皎心道,原身这便宜爹到底要干什么?有事该是在朝堂上说,半路拦君又怎么好意思喊息怒? 马车里这位可是残暴不仁,喜怒无常的魔头暴君,那些偷偷摸摸看热闹的百姓,和路边来不及跑的一行人虽然不知道安伯侯府一家在搞什么,暴君明明没发飙,硬是把人拦得发火,这完全是虎口拔牙,玩火自焚呐! 众人心里十分不满,也只能跟着跪,但不敢吱声,都像当一个胆小如鼠的小透明。 大家都跪了,剩下的暴君跟班觉得不跪的话似乎显得特立独行,非常叛逆,于是乎,沈皎撩开一点车帘望去,齐刷刷跪了一片。 沈皎懵了。 贵圈的生活方式原来是这样的吗? 她头发长,见识短,从未见过如此装逼的场面,装得太大,老实说,她当真有点遭不住。 沈清丞和沈清风听到动静,虽不知亲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来到安伯侯身边一起跪着。 沈清风试图从车帘缝隙中查看沈皎的处境,暴君阴晴不定,这丫头说话直,也不像沈语一样绿茶绿语的,不知可还好。 他眼睛左瞟右瞟,沈皎没看见,倒是看到身侧茶楼坐着喝茶的沈清野和沈语。 沈语笑颜如花,抬起手迫不及待打招呼,沈清风冷漠的收回视线。 他讨厌沈皎,但不代表他就喜欢这个半路来的“妹妹”。 “好他个老三,反了天了,居然敢对你给脸色,语儿放心,二哥回去就让他跪祠堂认错去!”沈清野气得拍桌。 沈语抿抿唇,笑得善解人意:“没关系啦,三哥舟车劳顿,应该是太累了。” 沈清野冷笑:“还不是怪沈皎,祖母命爹必须把她带回去,她要是知晓礼义廉耻,就该和大哥坐一辆马车回来!未出阁的姑娘天天和个男子粘在一起,成何体统,安伯侯府的脸都叫她丢光了!” 沈语低头喝茶,没接这话。 “陛下,家父糊涂,臣愿意替家父受罚。”沈清丞没有求饶,他深知暴君的脾气,一人承担责任。 这哪行呀……安伯侯张嘴想说话,被沈清丞一眼瞪了回去。 沈清风跟着一拜,少年身段比大哥单薄,声音却清脆又坚韧。 “陛下,兄长身为驻南将军,保家卫国,责任重大,臣愿意替兄长,代家父受罚。” 这哪行呀……安伯侯张嘴想说话,被沈清风一眼瞪了回去。 安伯侯:“!!!” 反了反了,老子还凶不过儿子了! 第247章 不可以对孤耍小聪明 与此同时,茶楼之上。 “大哥可是大名鼎鼎的驻南将军,整个大燕可再找不出第二位这么优秀的儿郎,陛下根本舍不得杀大哥。” 沈清野愤愤然,他瞧不上沈清风的行为,语气颇为不满。 “老三简直就是胡闹!” “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添麻烦。” 这个三弟幼时和他不合,长大后两人关系更是微妙了。 “二哥,三哥这是勇敢。”沈语不赞同。 沈清野:“狗屁勇敢,完全是鲁莽。” 鲁莽吗? 确实有一点。 虽说暴君不喜欢旁人求饶,但安伯侯父子这种相互认罪的行为,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也是在求饶。 茶楼其他人如是所想,不过这事到底和他们没多大关系,权当热闹看看就行。 “二哥放心吧,姐姐一定会救爹爹和大哥,还有三哥的。” 沈语捏紧拳头,目光炯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沈清野不信:“怎么可能,语儿你就是太善良了,忘记她在南疆是怎么对待你我的了吗,这事还得靠大哥。” “姐姐永远是姐姐,不论她做过什么,语儿都会原谅她。”沈语态度真诚。 见状,沈清野只觉让沈清风一人去祠堂还不够,得把沈皎也叫去才行。 暴君没有吱声,跪在地上的人只有继续跪着,沈清丞还好,沈清风已经冷汗淋漓。 他长这么大,最怕的两个人一是祖父,二就是姬厌。 二者若真要比个先后,那他肯定更畏惧暴君。 祖父打他一顿就过了。 但姬厌不同,他是真的会弄死人。 呜呜呜,他难道又要死了? 安伯侯整个人挺不爽的。 沈皎这臭丫头怎么越长大越不孝顺了。 就算运气好得了圣宠,但他也是她老子,见她爹跪在地上这么久也不表个态! 可他不能说话,他只要一张口,长子就会用眼神恐吓他。 安伯侯气得肝疼。 臭丫头一点都没语儿贴心。 回去一定得叫她跪祠堂! 不够。 还要再加抄一百遍家规才行! 沈清风紧张不安,小声问:“大哥,她能不能……” 替我们向陛下求情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沈清丞无情打断。 “不能,这事与皎皎无关。” 安伯侯:“!!!”狗屁无关,他可是她老子! 沈清风反而看得挺开。 毕竟惹暴君不快的是他们的爹,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应该多承担一些责任。 但沈皎不同,她一个小姑娘伺候暴君已经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了,又怎么可以强人所难? 沈清风想通之后,又挺了挺腰杆。 好不容易勇敢一点,就感觉身侧的人一直撞自己。 沈清风忍不住问:“爹,您抖什么?” “我没抖。”安伯侯才不承认自己害怕。 沈清风叹气:“上了年纪都这样,间歇性抽风很正常,多抽抽就习惯了。” 沈清丞:“……”总算是明白你在山庄那身伤是怎么搞得了。 什么叫上年纪抽风很正常! 他身强体壮,正值大好年华! 若不是情况特殊,安伯侯真想给这个不孝子两棒槌。 回去一定得叫这不孝子跪祠堂! 不够。 还要再加抄一百遍家规才行! 一行人心思各异,面上却不敢体现一二,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全部等着马车上贵人发落。 凉风忽而送来一阵好听且醉人的轻笑声。 众人登时绷紧神经。 声音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 安伯侯暗喜。 诶嘿嘿陛下笑了,看来听语儿的没错,他这次赌对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道熟悉又带着戏谑的嗓音再次响起—— “好一个父慈子孝,如此,孤也做回善人,那就一起受死吧。” 安伯侯脸色大变,慌得一批。 沈清丞眉头微蹙,不动声色。 沈清风咽了咽口水,完了,他要嗝屁了。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他还没来得及有个孩子继承他的私房钱呐! 暴君话落,不知从哪出现的龙影暗卫执剑出现,众人大骇。 其中一个暗卫十分积极,已经把锃亮的剑拔了出来。 好巧不巧,正好抵在安伯侯脖子旁边。 安伯侯:“!!!” 他要举报! 他严重怀疑这是故意的! 可他没有证据! 只听一声含笑森冷的“动手”,龙影暗卫扬起手中的剑,用余光怜惜的看了一眼沈清丞。 这是一位好将军,若再历练几年,定会名流千古,可惜了,有个脑子不太好使还拖后腿的爹。 剑光闪烁,只听一声清脆的急喝:“慢着!” 是沈姑娘! 龙影暗卫皆松一口气,还好他们故意放慢了速度。 安伯侯摸了一把脖子上的血痕:“!!!” 这叫故意放慢了速度! 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沈皎,别以为孤让你一次,就能让你第二次!莫要挑战孤的底线!”姬厌眯起危险的眸子,气场变得暴戾。 龙影暗卫:“……” 陛下,别以为凶巴巴就唬人,提醒一下,您刚刚已经让过第二次啦! 再多一次也无所谓的啦! “陛下,你不是说,要让沈清野给我道歉吗?宰了他老子,道歉这事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沈皎绞尽脑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劝说。 安伯侯:“!!!”什么他老子,我也是你老子,逆女! 原身的爹沈皎不熟。 但沈清丞是位好将军,而沈清风少年正好时,还有大把时光享受,他们不能死,也不该死。 姬厌冷冷盯着沈皎,眼底潜藏无尽暗涌。 盯得沈皎头皮发麻,浑身发凉,她搓搓胳膊,好像起鸡皮疙瘩了。 鬼使神差的,沈皎灵光乍现,在风起云涌的严峻气氛中亲了一下姬厌的俊秀的侧脸。 姬厌微怔。 这,这人耍赖! 他用食指推开沈皎,“实事求是,不可以投机取巧。” 才不管嘞,沈皎又亲了一下。 姬厌凶巴巴:“不准见风使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沈皎眨巴眼睛:“那见风使舵有用吗?” 姬厌冷哼一声,敛起一丝不知如何发作的怒火,把炸毛仓鼠挤到角落。 她不讲武德! 她耍小聪明! 不准再挨着他! 不过片刻,沈皎又跟狗屁膏药似的贴回暴君身上,不给挨她偏要挨! 贴贴保平安。 姬厌被炸毛仓鼠闹得没脾气了,朝等待命令的龙影暗卫摆摆手。 “回宫!” …… “大胆,这是干什么?陛下都回宫了,为何还抓我安伯侯府的护院!这怕是不妥。”安伯侯板着一张脸。 面对暴君他怂得一批。 但对对于这些卖命的暗卫,他自然得要端一端侯爷架子。 不然传出去他老脸还要不要了? 第248章 卑微侯爷在线卑微 龙影暗卫没理他,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安伯侯一眼,把护院全数带走了。 安伯侯:“!!!” 你小子胆敢侮辱我,我可是侯爷! “这叫什么话,丞儿,你看看这叫什么话啊,那可是我安伯侯府的人,丞儿,你赶紧去把爹的护院要回来!” 安伯侯看着眨眼功夫就不见去向的龙影暗卫,一阵气结,只得命令长子。 重点是护院吗? 难道不是皎皎吗? 沈清丞见亲爹半字都没提及沈皎,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爹,您且消停些罢,陛下看在皎皎颜面上,饶了你我几人的性命已是不易,今日定是要见血的。” 言下之意,护院是要不来的。 安伯侯一噎。 他心思转动,“那你去找那臭丫头,让她喊陛下把咱家的护院给放了。” 这要求更为离谱,沈清风听了都摇头。 沈清丞当即沉下脸,“皎皎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开这个口。 安伯侯心疼道,“道理我都懂,可是……唉,那几人可是你爹我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几年的亲卫啊!” 看着亲爹不知轻重的模样,沈清丞眸色暗了暗,有些烦闷,随意寻了个借口先走了。 沈清风不想和沈语打招面,也不想和亲爹对线,思来想去就去找顾家父子。 虽然他也看不惯顾谙那副嘚瑟的嘴脸,但他对沈语的意见显然更甚。 顾老爷和顾谙一直待在马车里,燕国的事情他们不方便多嘴。 而且,顾老爷已经给南疆送信,想必不出几日,顾夫人也会抵达王城。 他先前在王城买过一座五进宅子,这下和顾谙回去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梁珩啃完半边西瓜,美滋滋的看了一出好戏,也悠哉悠哉回府了。 他离开王城数月,是该清理一下之前找他看病的单号了。 他完全是为了工作! 才不是为了看漂亮妹妹! 一行人先后离开,莫说问候,就连眼神都没给安伯侯一个。 安伯侯觉得奇怪的很,他今天招谁惹谁了? 怎么跟随暴君回来的一对父子看他的眼神挺埋怨的? 女儿给他气受。 儿子给他气受。 现在连陌生人都翻他几个白眼,还讲不讲道理了! 沈清野和沈语慢悠悠从茶楼下来时,就见安伯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街上。 看起来很是可怜。 “爹爹。”沈语甜甜的唤了一声。 安伯侯顿时眉开眼笑,方才的不快也烟消云散,“语儿来啦。” 沈语环顾四周:“大哥三哥呢?” 安伯侯没好气道:“他们俩有事先走一步。” 沈语微怔。 三哥就不说了,他向来独来独往,怎么大哥也…… 大哥虽然话少,但平时怎么都会等着一起回家的。 难道是沈皎那个和沈清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污蔑她吗? 沈语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安伯侯为维护当爹的颜面,不愿再提不孝子,风轻云淡的换一个话题。 “哎哟语儿诶,你怎么没穿那件新买的披风?秋末风凉,着凉了怎么办?” 换季最是容易感冒。 今年也许会下场大雪,才临近秋末,王城的风就习习凉意,午时还好,夜里的风还要大些。 沈语亲昵的挽住安伯侯的胳膊,“病了才好呢,病了爹爹又会给语儿带糖葫芦吃了。” “我说呢,原来打得是这个注意,怪不得我今早如何提醒你都装聋。”沈清野佯装生气,食指微勾,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沈语跺脚:“二哥!” “好了好了,野儿,当哥哥的也不知道让着妹妹,语儿不气,爹爹这就给你买冰糖葫芦去。”安伯侯下意识往腰带上一摸。 什么都没摸到。 空空荡荡! 他想起来了,钱袋放在亲卫身上的,这年头,达官贵人出门不得带几个人保护安全。 他犯懒,就把银子丢给亲卫保管了。 安伯侯心疼不已。 这可是他偷偷藏的私房钱! 好几两白银呢。 沈语自然发现不对劲,但她本意也不想吃零嘴。 她轻声道:“没关系啦爹爹,下次吃也是一样的,只是……” 安伯侯:“只是什么?” 沈清野看了一眼他这大事不靠谱,小事靠不住的爹,没说话。 “只是姐姐回来,居然连见爹爹一面都不肯,想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沈语蹙眉。 安伯侯一听这话,顿时怒意灼烧。 他完全不觉得不是沈皎不愿见他,而是他提前惹了祸事,还没主动询问一二。 “她不想见老子,老子还不想见她,逆女!” 沈语担忧道:“那祖父祖母让爹爹把姐姐带回去这事怎么办才好啊。” 闻言,安伯侯笑容一僵。 完了。 只顾着生气,把正事忘了。 …… 安伯侯府在王城是数一数二的贵胄。 安伯侯虽然只是个五品官员,可耐不住爹有能耐,娘有诰命,如今,长子年纪轻轻也是正二品驻南将军。 他虽然废物了点,但母凭子贵,他父凭子贵,子凭富贵也一点都不心虚。 照样威风堂堂。 沈老夫人是武家出生,年轻时上过战场,在满天黄沙纷飞的边疆与摔了个屁股墩的沈老侯爷一见钟情。 二人成亲之后也没例行相夫教子,恪守深闺那一套,沈老夫人生下一儿一女之后,还参加过一次战役。 沈老侯爷更不用说,响当当一个武痴。 若非上了年纪,不过也是对当今龙椅这位有些意见,这才退了,正儿八经当个逗鸟逗鹅逗蝈蝈的顽固侯爷。 “八宝,待会见面要有礼貌,记得要主动打招呼,皎皎才会喜欢你。” 沈老夫人嫌弃的看了一眼拎着个鸟笼逗鹦鹉的老头。 “被骗了几百两银子还不死心,教了半个月都没过声,放弃吧,它压根不会说话,还不赶紧收起来,吓到皎皎我可和你急。” 话虽这么说,眼底却是笑意浓浓。 “它会说话!你个老太婆懂个屁!”沈老侯爷急了。 “八宝只是认人,等见到皎皎,它就会说话了!” 这可是沈老侯爷专门给沈皎买的赔罪礼物,宝贝得紧,就连沈老夫人都只给看看不能摸。 听说安伯侯有天醉了酒,硬要对着八宝唱曲,八宝大惊扑翅乱飞,掉了不少毛。 沈老侯爷勃然大怒,罚站了安伯侯三天三夜。 “哟,这么了不起呢。”沈老夫人哼笑一声。 转头对儿媳秦氏道:“我倒要看看,一会儿见到皎皎,这半天憋不出气的鸟能不能说一个字。” 秦氏作为儿媳,不能插手公婆之间的小打小闹,只是温柔笑笑。 她眼里含着期待,又有些忐忑不安。 秦氏抓紧手中绣帕。 不知皎皎…… 可还在生她的气。 第249章 抄五百遍家规 沈老夫人,沈老侯爷和秦氏早就从沈清丞那里,收到暴君今早回京的消息,一早就率着众家丁在门口侯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要来。 所有人都等着安伯侯把沈皎带回来。 “是老爷,老爷回来了!”角落里有个眼尖小厮激动的喊道。 “是老爷的马车!” “大姑娘回来啦!” “快去催催厨房,看看大姑娘最爱吃的菜可都做好了。”沈老夫人眼眶一热,抑制住激动,偏头交代伺候自己多年的嬷嬷。 嬷嬷笑了,“哎!老奴这就去,保证大姑娘进门就能吃到热乎乎的八宝鸭。” 吩咐完这些,沈老侯爷和沈老夫人迫不及待,一并上前去接迎面驶来的马车。 秦氏紧随其后。 谁家的小辈归家能让长辈出门迎接,搞这么大的阵仗,路过的行人和左邻右坊就算消息闭塞,也都知道被送去护国寺思过的沈皎回来了。 “唉,不知道沈老侯爷和沈老夫人怎么想的,怎么这么宠爱一个祸害。” “沈老夫人难道记不得她生辰的时候,沈皎送了她一条无头蛇,导致她病了三个月不能下床的事了吗?” “还有,还有,当初不是说要在护国寺待三年吗?怎么才一年不到就回来了,不会是因为沈皎在护国寺也不安分,被赶回来了吧?” “有可能,有可能,极有可能。” “这祸害死性不改,又得把安伯侯府闹得鸡飞狗跳,语儿姑娘也是可怜,明明什么都没做,又要过上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了。”众人七嘴八舌,窃窃私语。 “皎皎!快出来,祖母来接你回家了。”马车还未停稳当,沈老夫人就急切的唤道。 沈老侯爷把装着八宝的鸟笼藏在身后,瞪了老伴一眼:“不急不急,乖囡不急,车停稳当再下来,祖父可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秦氏目光直勾勾顶着那道没有撩起来的车帘,试图将其看穿,鼻尖酸涩,张张嘴却不敢出声。 近一年没看见女儿了,琅琊关那么乱,南疆那么远,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可有受伤? 身侧的丫鬟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背,以做安慰。 丫鬟叹气,其实夫人也是不容易。 大姑娘被送去护国寺时,二老刚好不在家。 沈老侯爷陪沈老夫人南下参加当年战友的葬礼,前前后后折腾小半年才回家。 可夫人当初同意送大姑娘离开,并不是本意,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希望大姑娘这次回来能明白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车帘始终没有拉开,也没丝毫动静,沈老侯爷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一双眼睛就跟火眼金睛似的。 他登时沉下脸,“还不滚出来。” “咳咳,爹,娘,夫人你们怎么都在这,风大,快回家去。”安伯侯讪讪一笑,撩起帘子走出来。 只有他一个人。 安伯侯担心沈语和沈清野被二老怪罪,就让兄妹俩去逛逛,晚一步再回家。 “人呢!”沈老夫人浑浊且精明的眸子盯着安伯侯,“皎皎呢?” 安伯侯脱口而出:“她个逆女……” “好好说话!”沈夫人怒了。 老娘这两年身子骨不好,隔三差五都得吃药调理身体,太医说可万万不能过分受气。 安伯侯连忙低头认错:“是是,儿子言误儿子的错,娘消消火,皎皎跟着陛下回宫了,娘,你无需担心,她吃香喝辣好的很,现在攀了高枝,压根不把我们放在心上……” “你见到皎皎了?”沈老侯爷对自己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还算比较了解。 安伯侯脸色难看:“没,没有。” “好,好的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人带不回来你怎么好意思回来的!” 沈老侯爷把鸟笼递给秦氏,拎起沈老夫人的拐杖就给安伯侯背上邦邦敲上两棒。 莫看沈老侯爷一把年纪,力气可不减当年。 “爹,爹爹……外面有人看着呢。”安伯侯疼得龇牙咧嘴,溜到秦氏身后躲着。 秦氏并不想搭理丈夫,冷着脸往沈老夫人身后去。 安伯侯:“!!!”夫人,难道我不再是你最爱的老宝贝了吗? 沈老侯爷气得胡子直翘,抬起颤抖的食指:“现在,立刻,马上滚去祠堂跪着!” 安伯侯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反驳:“爹啊,您可讲讲道理,这事怪不得儿子啊,我这个做爹的专门去接她,这臭丫头还摆架子不见我,要罚也该罚她!” 这要是语儿,早就从马车上出来迎接他了! 如此一对比,安伯侯就觉得沈皎更发不懂事,还想说点什么。 沈老夫人一记眼刀甩过去,安伯侯悻悻闭上嘴,不情不愿去跪祠堂。 “等等。”沈老侯爷突然叫住他。 安伯侯乐道:“爹,我就知道您老心疼儿子,改变主意了。” 沈老侯爷冷笑:“我是提醒你,别忘记再抄五百遍家规!” 安伯侯:“!!!” 那么厚一本书,五百遍得抄到猴年马月! 这可是他准备罚沈皎的,为毛莫名其妙的都落他头上了! 本来看热闹的人就多,这下假装路过的行人更是来来回回,安伯侯离开后,沈老侯爷一行人也不想丢人现眼,全部回了家。 他叫住赶车的小厮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不敢欺瞒老侯爷,只能背叛自家侯爷,就把所有事一股脑说出来。 “糊涂,糊涂啊!”沈老夫人气得面红耳赤,“他是要气死我才安心,他多大脸敢去拦陛下的马车,他这是把皎皎,把整个侯府架在火上烤啊!” 沈老侯爷脸色十分难看,“你说,陛下是听了皎皎的话才没杀人?” 小厮:“千真万确。” 沈老侯爷拧着眉。 姬厌此人戾气太重,杀气腾腾,决定的事从来不会反悔。 他认为,皎皎之所以能劝动暴君,一定是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 沈老夫人也想到这个,心里咯噔一下,吓得脸色苍白,过度担忧令她呼吸不通顺。 嬷嬷连忙将她扶去内室休息。 沈老侯爷一边着急老伴的身体,一边担心孙女处境,怒火攻心,“既然父子情深,等二公子和沈语回来,让他们和侯爷一起去祠堂跪着!” 小厮:“是。” 沈老侯爷对血缘关系极为重视。 报恩和养女也分得清楚,这些年,虽然嘴上没说,但对沈语的态度也不亲近。 他之所以罚沈清野和沈语,还是因为自家爹,大哥和兄弟都差点被暴君处死了,居然还悠哉悠哉喝茶吃点心,其心凉薄! “还有。”沈老侯爷沉着脸又道:“等世子和三公子回来,让他们来书房见我。” 小厮:“是。” 第250章 短暂的见一面 回宫数天,暴君特别忙碌,天天泡在御书房。 好似放了几个月假,临近开学发现还有一堆作业没写,疯狂赶作业的学生。 除去睡觉的时间,沈皎白日里只能短暂的和姬厌见一面。 有多短暂呢。 比如今儿个天气极好,秋高气爽,沈皎躺在长椅上晒着太阳,看着王城最新出版的画本。 闲适至极。 姬厌突然出现,不待她反应过来,直接塞了一颗葡萄在她嘴里。 见她咽下,又满意的折回御书房。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皎:“!!?” 这人该不会是赶作业赶魔怔了吧? 沈皎瞅了一眼身侧还没来得及吃的果盘。 沉默了。 敢情嘴里这颗葡萄还是姬厌专门从御书房运来的! 御书房离皓月殿可不算近,所以这么远过来,就单纯为了投喂她一颗葡萄? 别说,还怪甜。 翌日。 “姑娘,御花园不小,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逛完的,您要不要先去前面的亭子稍作休息,吃些蜜露点心,奴给您捏捏腿,揉揉肩,再接着逛?”宫女低着头,恭恭敬敬道。 这位沈姑娘虽然还没有名分,却是陛下亲自带回来的,仅凭这一点,就必须得小心伺候。 沈皎也不是真的想看这些花花草草,只是想看看现实里的王宫和梦境里面到底相差几分。 她不是一个喜欢动的人,能躺着绝不站着,能站着也绝不愿意走两步。 眼下,她逛的也不是百花齐放的御花园。 而是,梦里和幼崽东躲西藏踏过的路。 那座亭子沈皎有印象。 因为偏僻,暴君幼崽最爱坐在那个台阶上啃馒头。 “就去那吧。”沈皎点头。 “是。”宫女们应了。 话落,几位宫女率先上前,先是点上熏香,撒上药粉驱赶蚊虫,待沈皎走近,再依次将带来的吃食一一摆上。 沈皎:该死的资本足以让人四肢退化。 这些点心零嘴都是近日宫女们从沈皎用膳习惯中,琢磨她的喜好专门做的。 沈皎得宠,讨好她,等同讨好暴君,日后也能在这深宫之中有所庇护。 宫女们起先以为沈皎会恃宠而骄,嚣张跋扈,她们的日子定会十分难过。 来伺候时格外胆战心惊。 谁知,这就是一位吃吃喝喝毫无追求,正值花季年华就步入老年生活的摆烂主子。 感觉收宫门的老太监都比她有活力。 沈皎走了许久路,有些口渴,正欲让宫女倒杯清茶润润吼,忽而一道暗影落下。 紧接来的,是一股凉意和浅淡檀香气息。 “陛下。”宫女们齐刷刷跪一片。 胆子小些的,顷刻间就汗流侠背。 沈皎顺势倒了一杯红果蜜露给姬厌,“陛下尝尝这个。” 姬厌闻了一下,微微拧起眉。 为首的宫女脸色大变,冷汗直冒,这么多年来陛下只喝蜜水。 完了完了,沈姑娘这马屁完全拍在马腿上了。 就在宫女们心灰意冷,以为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祭日的时候,姬厌接过白玉杯盏,浅抿一口。 陛下喝,喝了? 为首的宫女愕然不已。 正要松口气,又听暴君嫌弃道:“难喝!” 为首的宫女大惊失色,“陛下息怒。” 这红果蜜露可是她亲自做的。 沈姑娘最近胃口不太好,她就想着做点酸甜口味蜜露的开开胃。 沈皎扯了一下暴君的袖口:“真是挑嘴,我倒觉得酸酸甜甜很解腻,喜安手艺不错。” 姬厌把炸毛仓鼠拉起来,抱她圈在怀里,坐在她刚才的位置。 “既然姑娘喜欢,赏。” 喜安心情一会儿飞上云端一会儿又跌入谷底,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 闻言,她赶忙嗑头,“奴谢陛下赏赐,奴谢姑娘赏赐。” 沈皎对这几位宫女还是很满意的。 年纪不大,模样娇俏,规规矩矩的话也不多,并未有像宫廷剧那般算计来算计去的情况,很是省心。 “陛下,你忙完了吗?”沈皎不忍心看宫女们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寻了个话头。 姬厌摇头:“没有。” 没有? 没有怎么有空来恐吓我的宫女? 似是看出沈皎心中所想,暴君摊开手。 掌心躺着一朵……倒萎不萎蔷薇花。 暴君不愧是暴君,蔷薇都能种成月月红。 沈皎:“给我的?” “嗯。”姬厌把花给她,一口把觉得难喝的红果蜜露喝光光,就走了。 沈皎心情有些复杂。 莫不是…… 这花也是从御书房花瓶里面摘的? 沈皎:为什么她在御花园赏花,暴君去薅花瓶里的花送给她,这脱了裤子放屁的行为怎么奇奇怪怪的。 她盯着这朵焉哒哒的花。 怎么?她是不配拥有一朵含苞待放,新鲜的吗! 虽是这么想,沈皎还是让喜安把花晒干,日后存个匣子存起来。 夜里,沈皎用晚膳的时候,暴君又来了,这次没有葡萄也没花,他端了一个酒盏而来。 然后,和她手里的白玉杯盏碰了一下。 不知怎的,沈皎突然明白了暴君的意思,她端起杯子一口闷。 姬厌笑若春风,学着她一口闷完,满意的又走了。 沈皎:“……”是兄弟就来碰杯?倒也不必。 喜安时刻注意沈皎的脸色,宽慰道:“姑娘是气恼陛下不陪姑娘用膳吗?听王福公公说,陛下几来都很忙,处理的都是这些年堆积下来的事务,姑娘且在忍耐一段时间。” 沈皎惊讶:“这些年?” 她以为她堆过两个暑假的作业已经足够多了! 喜安:“是的,陛下以前从不去御书房的。” 沈皎又问:“那他去上朝吗?” 喜安点头:“去,杀人的时候就去。” 沈皎:“……” 这就稀奇了。 暴君是受什么刺激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发愤图强了? 就好似不爱读书的小孩被父母喊去工地搬了两天砖,回来之后,立马好好学习,重新做人。 按理说,公主姬发愤图强是好事,但沈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姑娘,王公公求见。”守门的宫女进来禀报。 沈皎撑起身子:“进来。” 王福许久没见到沈皎了,回宫那日也忙得脚不沾地没见山,这次他好不容易寻了空,专门来送礼物哒! “姑娘,你看这颜色,这花色,这深度,这宽度,啧啧,老奴敢说,整个大燕,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沈皎看着比她脸大两倍的盆,满意道:“这盆洗脸甚好!” “不不不。”王福摇头,严肃道:“这是专门给您吃饭的碗呀姑娘。” 沈皎:“……” 第251章 沈姑娘有孕了! 有一种冷,叫你姥姥觉得你冷。 然而,有一种能吃,叫王福觉得觉得你能吃。 沈皎只好不情不愿“笑纳”了这个堪比洗脸盆大小的饭碗。 但在王福眼里,她这幅头疼不已的模样,俨然就变成了家里养的猪终于拥有新的饭盆,欣喜若狂到失语。 居然这么惊喜? 王福乐了。 琢磨着日后得再造个更大的饭“碗”送给姑娘才行! 沈皎示意喜安退下,忍不住询问:“王公公,陛下最近除了处理公务,还有没有别的打算?” 王福是不仅是宫里的老人,还是暴君身边唯一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太监。 暴君许多事懒得出面的时候,就是王福代劳,如此可见,王福虽然只是一个内务总管,但身份地位却是不低。 沈皎也是想到这些,才决定问王福,他肯定对姬厌的计划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福怔了一下,答道:“没有。” 沈皎狐疑:“当真?” “哎哟姑娘诶,老奴骗谁也犯不着骗您呀,老奴和姑娘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呀!”王福举起三根手指,聊表忠诚。 沈皎一脸无语凝噎道:“你有本事把这话当陛下的面再说一遍。” 王福讪讪一笑:“蚂蚱喜欢蹦跶,两腿一蹬,栖息两根绳子也不是不可以。” 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来,不过看王福的神情,也不想忽悠她的样子。 也许真的她想多了吧。 晚膳吃得有些撑,沈皎瘫得太久,消化不良,下意识揉了揉肚子。 最近的日子过得相当舒坦,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沈皎兴致缺缺。 不过她这幅困得不要不要的模样,在王福眼里却又是一种状态。 沈姑娘一直瘫在贵妃榻上,显然是身子骨不爽利! 她还揉肚子,肯定是肚子不舒服! 什么情况下肚子会不舒服呢? 王福用他在深宫里活了半辈子还混得人模人样的经验仔细分析。 沈姑娘今儿个还吃了冰镇水果,那就排除来葵水的可能。 她肚子不舒服,还爱喝酸的……王福神色微妙,眼底迸发精光。 破案了! 沈姑娘这是怀孕了! 酸儿辣女,大燕马上要添小殿下了呀! 王福凭借脑补能力,暗戳戳的发现一件惊天大事,这可把他激动得老泪纵横。 沈皎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张牙舞爪,四肢乱舞的身影,登时把她惊醒。 “王公公,你这是在干?” 好端端的,为什么抽风? 王福嘴角笑意遮不住,“姑娘,您不懂,老奴这是高兴呐!” 大燕江山后继有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若非暗里还有盯着陛下的豺狼虎豹,他都要斥巨资买鞭炮放个三天三夜! 王福又是一顿仰头大笑。 沈皎:“……” 不懂就问,老年人抽风,抽着抽着就笑得停不下来是什么毛病? “咳咳……”担心吓到小姑娘,王福问得十分含蓄:“姑娘肚子不舒服吗?” “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沈皎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仔细端详着王福。 王福仔细端详着她的肚子。 沈皎恍然大悟。 除了能吃之外,还有一种胖,叫王福觉得你胖。 想来她最近胃口的确挺好。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知道就行,千万别说出来。”沈皎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提前一步阻止王福的后话。 她这人大毛病没有,就是有点拧巴。 自己说自己胖可以,但别人不行,一说她就急! “好好好,老奴一定守口如瓶。”王福认真答道。 子嗣问题关系重大,确实要谨慎再谨慎。 是他激动上头了! 还是沈姑娘考虑周到呀! 这毕竟是陛下第一个孩子,王福还是不放心,建议道:“不过依老奴看,还是要宣梁公子进宫来替姑娘把把脉才行。” 嗯? 大燕王宫对女子的规矩这么森严吗? 才微微发福就要嗑减肥药? 她觉得她这种情况还有救。 沈皎赶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会注意的。” 夜里宣梁神医进宫也不是好事,确实容易让人起疑,王福被说服了。 越想越高兴,他又欣慰的扫了一眼沈皎的肚子。 沈皎“嗖”的拉起毯子盖上:“!!!” 知道了知道了! 她明天就少吃一口饭可以不? 王福满意的离开皓月殿,提着宫灯就朝御书房飞奔而去。 准备伺候沈皎净身的喜安愣在原地。 刚刚嗖的一下就没了的东西是什么玩意?! 王公公何时如此健步如飞了? …… 半人高的青铜枝状烛灯熠熠生辉,将宽敞的御书房照得亮如白昼。 有人身披外袍,神色慵懒的翻看堆了数年的公务,凤眸微撩,长睫被光影照在屏风上,似真似幻,他时不时会提笔勾写几个字,就十分随意的扔在一旁。 左怎是寒门高中上来的状元郎,可惜生不逢时,读二三十几年好不容易走出大山,结果遇上暴君当政。 他和其余几位被迫加班的大人的任务就是要将暴君扔来的这些折子整理分类,届时谁写的送回谁家。 左怎暗叹一口气。 本以为暴君开始改邪归正,大家伙见苦尽甘来,还挺高兴。 可照暴君这种处理政务的速度,一看就是就没认真,敷衍了事而已! 其余几位大人亦是这么想,皆满脸苦相。 敢怒不敢言。 左怎心道罢了罢了,世上无伯乐,再坚持几天,他就辞官,携妻儿回老家种田去! 一边想着,他一边翻开折子,表情登时愣住。 其余几位大人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不是吧,莫非陛下又犯糊涂了? 几人悄悄示意左怎,想将折子讨来看。 左怎没说话,只是把暴君批阅好的折子一一分发给几人。 几位大人不明所以,稀里糊涂打开后,表情亦是愣住。 这,这怎么可能? 一个弑君上位,天天提倡砍头剥皮的暴君,怎么会有如此仁义理智的想法? 几人难以置信,继续翻阅。 折子上的笔迹笔锋凌厉,荡气回肠。 其上写着—— 民信,兵足,足食,之矣。 得民心者得天下,安民心之法可安天下。 管理者需做到以身作则,以德服人,惩罚分明则天下太平。 左怎和几人大人互相对视一眼,顿时热泪盈眶。 陛下原来不是个糊涂的。 看来,回家种田这事可以暂时搁下了。 第252章 你的发际线很可爱 王福风的速度来御书房,站在殿外整理仪容仪表,顺便捋一捋被风刮到头顶的发际线。 正好遇上左怎几人恰好下班。 王福侧身让行。 他和左怎关系不咋样,两人见面从来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互看不顺眼。 左怎是个硬骨头,敢谏言献策,不畏强权,不畏生死,和几位文官吵起来那可谓声势浩荡。 而王福,在他们这类人眼里,就是暴君旗下一条恶犬,狐假虎威,助纣为虐,一颗仗势欺人的老鼠屎! 若二人再年轻几十岁,不得每天放学约个厕所谈诗词歌赋都说不过去。 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王福今儿个高兴,决定大发慈悲,不和左怎一般见识。 左怎走在末尾,走了两步,不知怎的又折了回来。 王福:“!!!” 我都决定放过你了,你这厮竟然一如既往地不识好歹! 王福立马谨慎起来:“左大人!这可是在御书房门口,陛下可还等着老奴呢!” 言下之意,他的靠山回来了! 若是平时,左怎定会暗骂一句娘们唧唧的老走狗,可今时不同往日,他高兴呐! 陛下站起来了! 大燕未来充满希望,大家都有美好的明天! 左怎一高兴看满脸的褶子王福就跟看未过门儿媳妇似的,十分顺眼。 他抬起手缓缓靠近王福。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要揍他? 王福紧张:“好你个左怎,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叫陛下了!” 大狗还得看主人! “叫吧叫吧。”左怎始终笑眯眯的。 他满目慈祥的把王福好不容易扒拉下来的头发扒拉上去,露出饱满大额头。 王福:“……”如果不是太高兴,他一定把拂尘塞左怎嘴里去! 左怎欣赏了一下王福的大额头,满意的走了。 王福冷哼一声,自诩好太监不跟男斗,直接往殿内走去。 左怎忽然回头大喊:“王公公,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发际线,真可爱。” 王福:“!!!” 王福当即一个趔趄摔倒在御书房门口。 好他个不安好心的左怎。 骂不过他,就来恶心他! 王福脸都绿了。 …… “陛下。”王福朝暴君行礼。 姬厌垂下眼帘,眉目间冷冷淡淡,闲看折子,“何事?” 王福道:“有,老奴想和陛下说一说姑娘的事。” 姬厌修长的手指执一支笔,闻言,他瞬时抬起眼帘,折子当即扔飞。 “她怎么了?” “沈姑娘很好,陛下放心,只是……”王福话音一顿。 他是想直接报喜,可想到小姑娘应该都挺在意惊喜这种事。 想来沈姑娘一定想亲口告诉陛下有孕这事! 王福暗自得意。 他可真是一位善于替主子考虑周到的好奴才啊! 王福接着说:“只是老奴觉得,姑娘现在这种情况,需要陪伴。” “孤每日都会去看她。”姬厌看了一眼桌角的花瓶,里面插着被薅秃的花枝。 “陛下的陪伴固然重要,但是姑娘家情绪敏感,心思细腻,有时候也需要家里人的温暖。”王福循循善诱。 这么说姬厌就明白了,不过他不太高兴,眉头紧紧拧着:“安伯侯糊涂,她回去会不开心。” 王福自然听说过安伯侯府的龌龊,他道:“一人糊涂,不代表其他人都糊涂,陛下,老奴调查过了,沈老侯爷和沈老夫人还是十分宠爱姑娘的。” 若是平时,就凭安伯侯府对沈皎的那些作为,打死他都不可能替安伯侯府说话。 可孕期女子情绪不稳定,王福也是多有考量。 姬厌嗓音孤冷:“可若她受了气,孤就会忍不住杀人,若是发生意外,孤屠了安伯侯府怎么办?” 王福一愣。 敢情是这个原因,他就说,好端端的陛下为何问都不问姑娘,直接就扣下了这两日安伯侯府给姑娘传的书信。 陛下这是将姑娘放心了。 若不在意,哪里会思考这么多,顾忌这么多呢? “陛下不如问问姑娘的意见?” 姬厌沉默。 炸毛仓鼠失忆了,压根不记得之前那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 他叹道:“王福,她心软。” 这下轮到王福沉默了。 沈姑娘以前受欺负是没靠山,这下有靠山又心软,想必回去定会被那些心思不纯的阿猫阿狗欺负了去。 “这事是老奴思考不周,不过陛下,还有一件事。” 姬厌沉下脸,“你今天怎么这么多事。” 王福讪讪一笑,“最后一件了,陛下您看,姑娘跟您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姬厌不耐烦:“说重点。” “是不是该给姑娘一个封号!”王福赶忙道。 姑娘家的名誉极为重要,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耗着。 最重要的是,还有几个月小殿下就要出生了,沈姑娘身为母亲,若没个身份,这孩子的地位就十分尴尬。 王福可不相信陛下还能开第二春,宠幸其他女人。 所以说,铁树难得开花,他必须帮助沈姑娘站稳脚跟! 封号?姬厌微微眯起眸子,表情淡漠,不知在想什么。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 王城的气候变幻莫测,昨日还暖阳融融,今早就下起小雨,雨丝绵绵,匍匐在地上的不知名花盏色泽莹润。 喜安挑起门帘进来,“姑娘,这些是王公公送来的,说是安伯侯府送来的书信。” 沈皎眨了眨眼睛。 不提这个,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娘家了。 想起原身那个不靠谱的爹,事儿逼二哥和茶香满天下的好妹妹,她就头皮发麻。 沈皎随口道:“放着吧,等我先把这个故事看完。” 大燕国强民富,民风更为开放,画本也是脑洞大开,当南疆的画本还拘泥于《霸道少爷为了我买了一千亩地》,《丫头,惹了火要自己来灭》的时候,大燕已经是走虐情路线了。 这个故事的主角死的太惨,沈皎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陛下,您看老奴没有胡说吧,姑娘定是想家了,一看到信,就哭成一个泪人儿。”王福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偷瞟身侧这尊脸色阴沉的大佛。 这感觉就很让人发毛了。 姬厌眸色暗了暗,不待宫女通报,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沈皎已经把画本看完。 太刀了,刀得她呼吸不畅。 所以决定看看这几封家信缓缓。 暴君一进来,就看到捧着信笺,鼻涕眼泪一起流的炸毛仓鼠。 姬厌:“……”看来是真的想家。 沈皎:“……”太刀了,转移不了注意力怎么破? 第253章 一撒谎就耳红 青琅剑圣送给暴君那本书,他已经看到三分之二,最新的一页说,姑娘家都是靠哄的。 哄一哄就好了。 姬厌没有哄姑娘的经验。 他琢磨着是抱起来晃两下,还是直接让王福把国库的钥匙给她的时候。 就听一道细软清丽有些鼻音的声音问:“陛下今日是空着手来的?” 沈皎放下刚拆封,还没来得及看一个字的信,左右打量暴君的双手。 这几日只要他来,都会带上一朵焉哒哒的蔷薇花。 喜安给她专门置办的木匣里已经存放了五朵了。 她想着,再存上几朵,日后心血来潮,泡个干花浴也是可以的。 “唔,你空着手来的?”沈皎迷惑。 暴君微怔。 这明明是他的王宫,他才是帝君,姬厌竟破天荒生出一种做客没带伴手礼,主家还斤斤计较的情绪来。 离谱的是,他居然还有些,愧,疚? 这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登时将杀伐果决的大暴君整得有点发懵。 “御书房花瓶里的花已经被薅秃了。” 沈皎:醒醒你可是大暴君,怎么还委屈上了! 姬厌本意是悄悄咪咪看一眼炸毛仓鼠读信后的状态,可一双腿硬是不听使唤。 一见她哭,就迫不及待进来。 他眯起眸子,他这腿怕是坏了不能要了。 被抛弃只能蹲墙角幽怨的王福:“……” 明明说好一起共进退,您却偷偷倒了戈,以后再想让我和您一起算计沈姑娘可不能了! “花茎要吗?”姬厌冰凉的手指戳了戳她软腮。 他想了想,“没叶子的那种。” 沈皎:“……叶子呢?” 姬厌有点微妙的控诉:“不想处理政务,心里烦躁就扯光了。” 沈皎:“……” 我严重怀疑那几朵花也是你不小心扯下来,打着好歹是花不能浪费的原则送来的! 讲真,这人好像隔壁那不愿读书又被他妈那种细竹条精心“护送”到学校的叛逆学生。 唯一不同的是,叛逆学生不会好好学习。 叛逆暴君虽然暴躁,却愿意勤勤恳恳工作。 别扭得很。 其实沈皎倒也不是真的计较花的问题。 只是这段时间暴君过来,手里总归会拿些东西。 有时候是颗剥了一半的桂圆。 有时候是他写废的一张宣纸。 还有时候,是他去御书房路过清池看到的第一条鱼! 当小太监嘿咻嘿咻用琉璃缸,端着一条手臂大小的鱼过来讨赏,并且附送她一个天然洗脸套餐时,沈皎差点炸了! 要命,她头一天晚上才洗的头! 沈皎冷笑这吐掉嘴里的水,十分想掀开姬厌的天灵盖,看看里面的脑子还在不在。 小太监不过十五岁的模样,被她这般诡异的笑容吓得不轻,哎嘛,沈姑娘变脸好可怕的说? 小太监一紧张走路就踉跄。 一踉跄这条活蹦乱跳的鱼就跳到沈皎怀里,继续活蹦乱跳。 沈皎:“……”这惊喜怎么越来越离谱了,到底还没有人来管管? 最后,以餐桌上多了一道红烧鱼结束这场悲剧。 眼下见姬厌空手而来,沈皎就觉得有些奇怪。 但也仅仅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姬厌却直勾勾盯着她。 沈皎才为画本里的爱恨情仇煎熬热泪盈眶,一双清澈的眼睛微微发红,尤其是她抬起眼眸蹙起眉头那瞬间的小表情。 着实委屈得不叫话。 沈皎也不想泪流满面,可画本是真的刀。 光是想想,她就含着一包泪。 姬厌注视她的表情,像在让步:“好了,孤以后不扯了就是,叶子都分给你扯扯。” 算了吧,我年纪小不用读书不用奋斗,没有您老人家这么大的压力。 沈皎心里逼逼,脸上却笑了一下:“多谢陛下。” 姬厌这才满意,觉得自己实在聪明,仅凭一本书,就拿捏住哄小姑娘的精髓。 暴君没有注意沈皎垫再在杯盏下面那本《霸道少爷之俏皮丫鬟出逃一百零一次》,哄好沈皎他才想起了正事。 “别哭了,多大个事,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宫里这么多空宫殿,大不了孤让他们都住宫里来陪你。” 王宫这么大,安伯侯府举家搬迁都可以。 姬厌甚至想把安伯侯府的下人安排一个宫人的身份,一家人整整齐齐生活在一起。 沈皎一愣,“这,这不行吧?” 画本里的纸片人怎么能住在宫里! 住在宫里这就不是爱情故事,这显然就是灵异故事了! 沈皎可以嗑纸片人,但不能嗑飘来飘去阴恻恻笑纸片! 不行不行,她承受不住。 沈皎连忙拒绝,“算了吧陛下,我很好,我没哭,我只是风大被沙子眯了眼。” “孤有没有说过,你撒谎的时候耳尖会红?”姬厌顺势挤在她的贵妃榻上,似笑非笑。 沈皎震惊:“!!?” 不能吧?不能吧? 要真那这样的话,她之前每次虚情假意献出保命谎言的时候,岂不是早就被看穿了? 她以为她是金马影后。 岂料,她是个堵着耳朵唱歌的傻子? 这什么见缝插针的bug,沈皎整个人都不好了。 姬厌似乎很体贴她脚拇指抠三室一厅的处境,主动给个台阶。 “不过,你最近和孤说话的时候,耳尖很少红了。” 那当然了! 以前是为了保命不得不糖衣炮弹,现在既然走心,说些花言巧语自然也有底气。 沈皎一脸真诚,“毕竟我喜欢陛下,是真心话。” 姬厌神色有些古怪,他偏过头打量窗外的花枝,不再直视炸毛仓鼠。 语气凶巴巴的:“你耳尖红了。” “不可能!”沈皎严肃维护,“红了我亲手割下来卤了吃!” 姬厌:“多放点辣酱。” 沈皎僵着脖子:“你不是不吃肉吗?” “孤就闻闻。”暴君随意道,“你们姑娘家买衣服不还看看不给钱吗?” 沈皎:好有道理,好一个举一反三,她竟无法反驳。 “好了好了,逗你的。”姬厌敷衍的拍拍她的发顶,神色恹恹,好似没有坑到她有些不快乐。 沈皎听他语气低迷,心道你姬厌是不是上班上魔怔了? 你自己的女人亲口说喜欢你还不满意? 真就需要她朝三暮四,给他顶上满脑袋的青青草原才满足?沈皎眯起眸子。 两个人挤一张贵妃榻明显容不下,暴君把沈皎抱在怀里,脑袋顺势埋在沈皎的颈窝。 姬厌深呼吸一口气。 沈皎:淡定淡定,昨晚上洗过澡,狗子吐气没什么大不了。 冷静就是胜利! 第254章 一直昏君一直爽 沈皎心猿意马。 姬厌却不放过她,用鼻尖使劲来回蹭蹭她下巴。 “你好软。” 他的嗓音低醇有轻微嘶哑,响在耳畔就令沈皎浑身一僵。 太阳当空照,青光白天的,说这话不合适呀不合适。 炸毛仓鼠有事没事最是喜欢瘫在贵妃榻上打滚,上面铺着厚实而光滑的白虎皮毛,现在已经有一团凹下去的小窝。 毛毛塌成一片,就是她睡出来的。 “这只老虎是孤猎的。”姬厌一勾唇,盯着她的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听喜安和王福激情肆意吹嘘过不下八百次了。 但是突然说起这事,是想表达什么吗? 沈皎不是很跟得上暴君的脑回路。 毕竟上一秒还差点白日宣淫。 下一秒就立即成佛,话题转移太快,她也很迷糊。 姬厌垂眸:“这只老虎是虎王,那日咬死了十几个人,伤者数名,是孤一个人猎死的。” 有点明白了。 全班悬梁刺股才考六十分,但你轻轻松松闭着眼睛就是双百,这纯纯是在求表扬。 可是,你是一国之君,比这牛皮的事情一抓一把,为什么偏偏要夸这件事? 难道这头老虎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皎秒变星星眼:“哇哦,陛下好厉害,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像陛下这样如此厉害的人!陛下是全天下最厉害的郎君!” “孤过段时间再给你猎。”姬厌轻缓的摸了摸她的脸,竟是难得的柔情温和。 他猎白虎不是为救那群欺软怕硬的废物,旁人死不死与他无关,他杀的人并不少,不需要救几个人来佯装暂时的活菩萨。 这只是单纯强者的较量。 他体温低,对气候变化没有多大感觉,若要说,冬天越冷他反倒会越舒服。 可想起炸毛仓鼠怕冷,最近气温越来越冷了,就让宫人将这张虎皮找了出来。 姬厌修长的指尖点了两下她的脚踝:“又不穿鞋,冬天白虎出没频繁,毛厚,最适合给你垫脚。” 沈皎:妈呀,想她穿过十块钱三双的人字拖,突然拿几千两一张的虎皮垫脚,这也太奢侈了。 突然觉得自己这双脚即将变得矜贵起来。 “你受伤了吗?” 姬厌:“什么?” 沈皎:“陛下狩猎的时候,受伤了吗?” 这倒是个新奇问题,姬厌记忆里从未有人这般纯粹的问过这个问题,别人问,无非是害怕他畏惧他有求于他。 但她不一样,她在意的不是结果,好像仅仅只是担心过程中的凶险。 他当然受伤了。 猎这只白虎时,他不过才是个常年被欺辱的半大少年。 那场秋猎,他猎虎,旁人猎他。 “没有。”姬厌却风轻云淡的说。 沈皎捏了一下他的指尖,“撒谎。” 姬厌不否认:“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炸毛仓鼠骨子里透着慵懒,不喜欢用熏香,却天生有一股子果香甜味,处理干净的毛皮上接受几日熏陶也沾染上她的气息。 姬厌闻着,竟在这荒谬喘不过气的深宫之中生出一股难得的平静。 于是他决定,“孤要把这张虎皮毛毯带去御书房!” 沈皎有一点点为难:“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睡习惯的。” 她不是舍不得这毛毯,她是舍不得睡出来的那个窝窝。 大小很合适。 躺着就秒睡! 姬厌捏了捏她后脖子,这个区域十分敏感,沈皎下意识缩脖子,却被他捏得更狠。 “那把贵妃榻也搬过去,你去御书房睡。” 沈皎:“!!!” 沈皎震惊! 沈皎难以置信! 沈皎惶恐至极! 来了来了,一时昏君一时爽,一直昏君一直爽。 苍天啊,大地啊,她要真的搬去御书房看画本嗑瓜子睡瞌睡,那些大臣摇头晃脑弹劾她的奏折堆起来怕比十个她还重! 沈皎摇头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我在皓月殿挺好的,这里风好水好地理位置好,我很满意,离开这里我睡不着。” “陛下既然喜欢这张毯子尽管拿去。” 反正都是他的,大不了她再努力努力,睡一个安逸的窝窝就是了。 所以,请一定打消那种让她戳脊梁骨的想法! 皓月殿是暴君的寝殿。 其实姬氏一族的皇帝都住玄坤殿,不过姬厌显然不喜欢玄坤殿,沈皎也不喜欢。 她做梦的时候可不少见到先燕帝再玄坤殿各个角落和美人搂搂抱抱,酿酿酱酱。 显然姬厌还不喜欢上朝,也不喜欢处理政务,不然皓月殿也不会里御书房那么远,就像在刻意躲避似的。 大家都知道,上学的时候总会刻意避开办公室那条路的。 姬厌薅乱她的头发:“如此,那就算了吧。” 不待沈皎松口气,又见暴君瞧她一眼,忽然说:“既然你诚心诚意邀请孤在皓月殿办公,那孤就勉为其难同意了。” 沈皎:“???”我什么时候邀请了我? 我怎么不知道? 我这是婉拒!婉拒!婉拒懂不懂? 沈皎一边抚了抚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疑惑,暴君最近撞邪十分严重呐,怎么还给她上演欲情故纵的戏码? 要命的是,演戏得两个人参与吧,他一个人怎么把她那份也一并演了? 抢戏很可耻的好吗? 但不得不说,挺有用。 皓月殿虽然只是暴君困觉的地方,占地面积却相当宽敞,分一个主殿和四个个偏殿,办公空间是相当足够的。 “孤再命人给你送新毛毯来,想睡那张睡张,要不然床上也铺上,地板也铺上,可好?” 沈皎瘫饿了,正在啃软乎乎的白糯糕点,桂花味的,闻言,惊得她差点闪到舌头。 随心所欲的大暴君居然会问她意见了? 这是多小的中彩票概率? 不过沈皎还没来得及阻止暴君的败家行为,特别有眼力见的王福已经开始指挥宫人去开仓库取毛皮了。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主殿就铺满同色系的毛绒绒地垫。 沈皎有些不敢啃糕点了,“糕渣渣要是掉在地上怎么办?” 姬厌面无表情的说:“换一张。” 沈皎:“……”这就是钱多随便造的豪横吗? 姬厌昏君起来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相当没有理智。 他还命王福把私库里的好玩意全部搬到皓月殿来。 沈皎惊呆了。 姬厌很得意:“不过是些破烂玩意,孤的私库可比国库值钱。” 他还跟逗小孩儿似的,提前寻了一堆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宝石给沈皎扔着玩。 沈皎:玩什么玩?都是钱都是钱,存起来存起来。 扔她可以。 扔钱不行! 第255章 你的梦想是什么 王福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孤寡老太监,吵架也没吵赢过左怎,但指挥搬家的能力那可是非同一般—— 前朝血丝纹玉如意? 搬走!搬走! 赶紧搬走! 搬给姑娘摔着玩! 赤金盘離精雕珊瑚? 抬走!抬走! 赶紧抬走! 抬给姑娘掰着玩! 哦哟? 还有孔雀绿翡翠? 通水玉琉璃护甲? 金镶九龙戏珠手镯? 千年黑木镂空案几……? 拿走拿走,通通拿走,样样不留! 不过几个时辰过去,本就富丽堂皇的皓月殿变得更加金光闪闪,金碧辉煌,哪怕是角落里瞧着平平无奇的摆件,都可以追溯到前朝,乃至千百年年前的老古董。 王福干劲十足的朝那道矜贵孤傲的身影汇报道:“陛下,按照您的吩咐,老奴将私库里的东西能搬来的都搬了,剩下的皓月殿也摆不下了。” 沈皎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摆不下了,她完全无处下脚。 倒不是没有活动空间。 只是摆件太贵,她舍不得踩。 姬厌正捧着那本巴掌厚的古籍,沈皎心叹道,暴君可真是个自律又上进的好孩子! 这么厚本书,她起码要读三年。 而暴君,三个月不到就要看完了! 熊孩子不努力则已,一努力惊人,沈皎很欣慰。 知晓炸毛仓鼠不爱看书,姬厌才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细读青琅剑圣给他的《讨姑娘欢心的一百零八个小妙招》。 不枉他特意给这破书包了一个装模作样的孤本书皮! 炸毛仓鼠不憨则已,一憨惊人,姬厌很欣慰。 “你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满意?孤让王福改。”姬厌好看的手指翻了一页书。 王福也跟问:“是呀是呀,姑娘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满意,老奴让他们改?” 排排站的苦力宫人献媚的问:“对呀对呀,姑娘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满意,奴们立马就改。” 沈皎:“……” 她被这热切且迫不及待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后退两步,“挺满意的,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姬厌挑眉:“你说。” 沈皎拧着眉头一本正经道:“不如,主殿给宝贝住,我去走廊打地铺?” 做地主不如做保安! 姬厌:“……” 能不能有点出息? 王福:“……” 能不能有点出息? 众人:“……” 能不能有点出息? …… 沈皎打地铺的建议被暴君无情驳回。 这些破烂玩意本来就是专门给她糟蹋的,她这么在意干什么? “你的梦想是什么?”姬厌突然问。 沈皎差点脱口而出:躺尸。 还好及时刹车,她激情澎湃:“我的梦想是好好读书,天天向上,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对祖国有建设,对百姓有帮助的人!” 姬厌扶额:“说人话,没外人。” 沈皎:“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简单。”姬厌直接让王福在私库里摆放一张贵妃榻。 原因无他。 私库除了有很多稀世珍宝之外,还有很多钱! 王福当即去办。 有贵妃榻总得有放点心的方几吧? 有方几总得有摆件吧? 有了摆件,装饰这些总得跟上,不然,也太不协调了! 于是乎,王福照葫芦画瓢,在私库也给沈皎整了一个安逸自在的小窝。 沈皎:这和住在银行里面有什么区别? 大概就是银行的钱是大家的,私库的钱是她的? 姬厌亲昵的摸了摸她脑袋:“好孩子,你什么时候想抽筋了就去私库睡一觉,醒了就数钱。” 沈皎:“……” 她掐了自己一把。 真痛! 不是做梦。 “当然,想数别人家的也可以,孤带你去翻墙,喜欢就搬回来接着抽筋接着数!”暴君又认真建议道。 王福从善如流递上一张清单:“姑娘您瞧瞧,这些都是王城的有钱人家。” 沈皎:“……” 只能说,姬氏一族的昏君体质,她甘拜下风。 …… 王宫里一派祥和,安伯侯府却是闹得鸡飞狗跳。 “语儿,你这是干嘛?安伯侯府就是你的家,好端端的去住客栈做什么?我不同意!”安伯侯急得焦头烂额,围着沈语团团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他好不容易才抄完五百遍家规,从祠堂里成功出狱之后,沈语就哭得梨花带雨的闹着要搬出去住。 “爹爹,千错万错都是语儿的错,姐姐迟迟不回家,肯定就是因为我还在侯府,如果我出去了,她一定就会回来了。” 沈语很会哭,一双眼睛就跟藏着两口泉眼,眼泪吧嗒吧嗒掉,止都止不住。 这可让安伯侯心疼不已。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你的错,都是那臭丫头当姐姐的不懂事,她爱不爱回和你无关,哎哟爹的好乖乖,莫哭莫哭了,再哭爹心都碎了。” 安伯侯抬手给沈语擦眼泪。 沈府家规改来改去,贼厚一本,沈老侯爷罚的五百遍抄得他手抖成筛子,有些不受控制,一不小心手指就戳进沈语左鼻孔。 沈语:“!!!” 安伯侯:“!!!” “意外意外。”安伯侯赶忙收回手。 岂料,再一抖又戳进沈语右鼻孔。 安伯侯:“……” “语儿你的鼻孔有点小垃圾,没事没事,爹帮你挖挖。”安伯侯为缓解尴尬,顿时化身为热心“挖挖机” 沈语脑子“轰”的炸开了。 这,这不是她计划之中的环节! “爹,爹,不用了……”沈语迅速后退。 安伯侯立即前进,“我是你爹,你害羞啥。” 沈语脸色变幻莫测:“谢谢爹,真不用!” “不用也好,反正也挖干净了,唉,爹真的不是故意的。”安伯侯愧疚得很,一边道歉一边手抖不停。 好巧不巧,这次又戳进沈语的眼睛。 沈语:“!!!” 作为一个成熟的挖挖机,安伯侯已经能独自化解尴尬:“不然,爹也帮你挖挖眼角的小垃圾。” “不用不用,真不用,我不哭了不哭了还不行吗?!”沈语脸都绿了。 梨花带雨可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手段,这下却让她惶恐不已。 她是来刷愧疚感的,可不是来找虐的。 安伯侯讪讪收回抖来抖去的手,背到身后,由衷赞赏道:“哇,语儿好生厉害,说不哭就不哭,老实说,爹从小到大看过那么多场戏,就没见过有哪个戏子有语儿这么能演呢。” 沈语:“……” 第256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语噎了一把。 差点气成心肌梗塞。 她严重安伯侯在变相骂她。 但她没证据。 沈语也不能生气。 因为安伯侯夸人一向如此,不管别人感觉多么阴阳怪气,可他个人却觉得十分真诚且纯粹! 确实如此,安伯侯不仅觉得自我良好,他甚至还想再夸两句。 “语儿,你真的好会演,好能演!” “为父为你骄傲,为你自豪,为你鼓掌,为你哐哐撞大墙!” “可惜那臭丫头没你会演!” “不,那臭丫头根本不演!” 安伯侯并未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夸得正上头,试图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来赞美沈语! “爹……”沈语已经承受不住,她只觉心肝肺都疼。 她深呼几口气,极其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您能不能别夸了?” 再夸下去她离七窍生烟不远了! “对对对,做人确实要低调。”安伯侯拍着胸口:“语儿放心,爹爹不会告诉别人,我小闺女特别会演的!” 沈语脸色一僵。 良久才冷静下来,她连忙道:“爹爹,我决定了,我还是去客栈住几天避避风头吧,等姐姐气消了,我再回来。” 安伯侯想都不想就拒绝:“不可以。” “趁天色还早,要走就早点走吧。”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沈老夫人淡漠的声音。 父女二人大惊,显没料到沈老夫人会突然过来。 安伯侯瞪了一眼守门的小厮。 小厮委屈,他哪里敢忤逆老夫人。 安伯侯来不及教训下人,连忙带着沈语行礼,分别唤了一声“母亲”和“祖母”。 “既然要走就早点走,天黑看不见路。”沈老夫人神色淡淡,盯着躲在安伯侯身后的沈语。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磨磨唧唧的可不是我沈家人的风骨。” 沈语脸色大变。 她不过是说说而已,因为她知道安伯侯肯定不会同意她的提议,她还可以从中得利。 可沈老夫人来的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爹爹。”这个时候,沈语只能祈求安伯侯保护自己。 “娘,语儿还小,一个孩子不过说的玩笑话,哪里能当真,再说了,语儿是您小孙女,在外住客栈,您也担心呐。”安伯侯明了闺女的惶恐,急忙开口。 “不小了。”沈老夫人坐在高座,喝了口茶,气势泰然,“算起来,她比皎皎还大,皎皎一个人从琅琊关到南疆,再从南疆回来,如今一眼没见,也不见有人担心。” 沈语紧紧抿唇。 她算听出来了,沈老夫人是专门来敲打安伯侯的。 显然,安伯侯这颗横冲直撞的脑袋听不明白,“她哪里是一个人,不是有陛下陪着,安全得很。” 沈老夫人气笑了,“你说的有理,毕竟客栈不仅有小二,客人,王城还有大理寺,府衙,她去客栈住,更是安全得很。” 闻言,安伯侯左思右想,甚至觉得挺有道理,“语儿,不如你就去客栈待几天。” 沈语脸色登时不好看,“爹爹,你忘记了吗?我认床。” “咱侯府算不得富可敌国,但一张床还是承受起。”沈老夫人吩咐身侧伺候的郝嬷嬷:“叫些下人把二姑娘的床给送去客栈吧。” 郝嬷嬷:“是。” 郝嬷嬷立即退下。 沈语难以置信,万万不敢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立即跪下,哭哭啼啼:“祖母,孙女错了,孙女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孙女之所以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想让爹爹哄哄我。” 她那日和二哥归府,就被叫去祠堂罚跪,最令人恼羞成怒的是,沈清野和安伯侯抄家规。 沈老侯爷居然让她写一千遍“沈皎是嫡长姐”! 沈老夫人冷声道:“动不动跪下哭丧是什么意思?见我一把骨头恨不得我早点死了吗!” “孙女不敢。”沈语不情不愿站起来。 一个养女被老夫人惩罚,传出去总归不好听,可她万万没想到,沈老夫人的嘴皮子这么毒! 连自己都咒! 沈语眉头紧紧拧着。 安伯侯赔笑:“娘长命百岁,这说什么气话,多不吉利。”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见着这不成器的废物儿子就来气,等郝嬷嬷回来就直接离开了。 “这二姑娘的心眼子,可比侯爷多得多。”郝嬷嬷悄悄塞了一张纸条在沈老夫人袖口里,没好气道:“侯爷也是,好赖不分,大姑娘才是他亲闺女呢。” 沈老夫人语气冷冷:“她若安分守己,我沈家也不是容不得她,小打小闹就算了,皎皎为何会成为魏国舞姬这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郝嬷嬷没有说话。 她伺候老夫人几十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老夫人如此生气的模样了。 另一边,沈语还在不停向安伯侯哭诉,可他手还在抖,莫说笔,就连筷子都抖得捏不稳。 这种时候可万万不敢再去触亲爹的霉头。 要是再成功赚到五百遍,这手怕是不能要了! 安伯侯只能安慰沈语去客栈避避风头。 他一定会给她定一个上等包间,保证她舒舒服服。 安伯侯又交代下人务必照顾二姑娘,就被叫去处理公务了。 看着安伯侯匆匆离去的背影,沈语捏紧拳头。 真是个怕爹怕娘怕妻子的废物! 沈语不想离开侯府,就算去客栈暂住,可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客栈? 人言可畏,到时候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可沈清野现在还在祠堂抄家规,沈老夫人铁石心肠,又不待见她。 秦氏表面工作无可挑剔,可心思并不在她身上。 沈清丞在军营处理事务,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至于沈清风么……三天两头就往顾家那边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顾老爷的私生子了! 也是指望不上。 沈语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这次要主动出击! 沈语冷笑一声:“沈皎呀沈皎,就算有暴君给你撑腰又如何,我能将你赶走一次,就能将你赶走第二次!” 鹿死谁手,等着瞧吧! “二姑娘,蔡琴师的婢女说,蔡琴师约你明日午时在望江楼一见。”门外,突然响起丫鬟的通报声。 沈语秒变惊喜,“师父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有没有说什么事?” 蔡琴师去周国学习游历,总算回来了。 丫鬟如是说:“似乎是四花宴的事情,还提了一个人,奴听那位姐姐称他为莫琴师。” 沈语目瞪口呆:“莫琴师!” 第257章 她抢了孤的工作 不过短短十几天,沈皎颇得圣宠的传闻就传遍深宫每个角落。 此时,一老一少正坐在台阶上嗑瓜子。 “那舞姬可不是个好东西!”老的说。 “对对对,不是好东西!”少的直点头。 “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对对对,祸水!殃民!” “不过,听说那舞姬贼好看!” “这不废话吗?当然好看!” “有多好看?”问话的这老太监没啥职位,就是专门种花花草草的老园丁。 平时没事都没人来这片,好不容易来个活人,这不得聊两句! 谁知,一聊就投机。 一投机就停不下来! 沈皎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神气十足:“有我这么好看!” 老太监瞳孔放大。 他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他也没反驳。 主要这姑娘模样确实生的好看! 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都不像是土生土长出来的,倒像女娲娘娘熬夜捏出来的作品。 “你叫什么名字?”老太监看沈皎人小胆子真大,居然敢和陛下的宠姬一比高下。 沈皎:“我叫沈皎。” 这名字……老太监震惊:“好啊,你不仅模仿那舞姬的脸,你还模仿那舞姬的名,你不要命了?” 沈皎:“不是。” 老太监松口气:“不是就好,吓死我了都。” 毕竟刚刚可没少和她说舞姬的坏话。 “因为我,就是那名宠姬。”沈皎拍着胸口,一本正经的纠正。 老太监登时愣住。 一动不敢动。 下一秒,他吨吨吨喝了几口烧酒。 白眼一翻,“哐当”一声,当场倒地不起。 只要他晕的够快,宠姬的怒火就追不上他! 沈皎:“……” 怎么就晕了? 不能喝还学别人吹瓶? 沈皎叹气。 暴君最近从早忙到晚,宫女胆子小也谨慎,都没人和她痛痛快快聊天。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老朋友,他却突然抽抽吹瓶? 唉。 这年头找个人聊殿真实又纯粹的天怎么这么难。 …… 沈皎闷闷不乐的回到皓月殿,好想念南疆那群叽里呱啦爱聊八卦的婶子。 刚踏进门,忽而就被一道炫目闪耀的光闪瞎双眼。 “这是什么?” “陛下当真非常宠爱姑娘。”喜安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缓缓飘出来。 “奴来宫里这么多年,只见过陛下刷刷杀人,从来没见过陛下为讨姑娘家欢心,把墙壁都铺满宝石呢!” 沈皎:“……” 巧了不是,她也没见过。 宝石拿来镶七彩琉璃满口的牙不好吗? 一笑就布灵布灵! 为什么要贴墙上! 殿内烛灯闪烁,宝石墙壁三百六十度,随时随地都在反射刺目的光。 此情此景,沈皎感觉该做点什么,她问:“有乐师吗?” 喜安:“有,姑娘想听曲儿吗?奴立马去准备。” “不是。”沈皎摇头,“你看这个光五彩斑斓,不蹦个迪,说不过去啊!” 喜安听不懂蹦迪是何意。 但是,作为一名成熟的侍女,就要学会尽心尽力满足主子的各种要求! 喜安顿时斗志十足。 …… 姬厌近来在和左怎几人在商讨水患问题,忙完已是深夜,这个点炸毛仓鼠已经睡着了。 担心吵到炸毛仓鼠睡觉,他一如既往放轻脚步。 突然,“动次”一声惊如天雷。 姬厌随着节奏一脚踏穿了走廊上的木制地板。 一个大窟窿。 “这,这是什么声音,陛下您还好吧?”身后的王福吓得冷汗直冒。 姬厌没出声,刚把卡住的左脚解救出来,又是“打次”一声。 他右脚不受控制随节奏一抖。 木地板又被踩出一个大窟窿。 姬厌:“……” 王福:这是哪个乐师弹的曲子,有毒吧! 姬厌眸子淬冰:“豆腐渣工程,重造。” “是是是,老奴保证陛下和姑娘明早一起床就能踏上坚不可摧走廊。”王福点头又弯腰。 “进去看看。”暴君沉着脸走在前面。 王福瑟瑟发抖跟上去。 走快点,走快点。 不然全是窟窿。 说来奇怪,皓月殿伺候沈姑娘的宫娥多的很,怎么今夜一个二个都不在? 没有宫娥,撩门帘这种级别的小事就落在王福身上。 王福怒了,“陛下莫气,老奴定会好生收拾这些没规矩的兔崽子!” 他劈哩叭啦一顿叭叭,却发现暴君愣住门口,表情相当复杂。 “陛下?”王福背脊发凉。 坏了坏了。 莫不是沈姑娘在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王福十分惶恐,双手捂住眼往里看,发现什么都看不到后,他张开手指露出一条缝。 然后,也愣住了。 “抬头挺胸,腰扭起来。” “举手,伸直,摇起来。” 只见沈皎侧躺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高高拎着装满果露酒壶,对嘴吹。 在她对面,是一群从群魔乱舞逐渐演变成花枝招展的宫娥。 沈皎眯着眼眸,扔了颗花生到嘴里,“就是这个感觉,就是个姿势,保持住保持住!啧,俊,真俊呐。” 得到夸奖,宫娥更是跳得更加卖力! 乐师摇头晃脑甩头发,也弹得热血沸腾。 他们做宫廷乐师数年,可惜暴君不爱莺歌燕舞,一身技巧,竟毫无用武之地。 如今,被沈姑娘这位伯乐赏识,定要积极表现! 乐师从未弹过这种动次打次的曲子。 好激动。 好快乐。 好快活。 好想站起来一边跳一边弹! 里面的人沉浸在灯红酒绿中,外面的暴君主仆二人则沉浸在发生了什么? 要不要请个道士来驱邪的纠结当中。 “呜呜呜。” 姬厌拧着眉看着王福,“你哭什么?” 王福一把鼻涕一把泪,“太可怜了,呜呜呜姑娘实在太可怜了,想家都把自己想疯了,呜呜呜。” 姬厌:“……” 想不想家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养的炸毛仓鼠好像在抢他的活? 比起他,沈皎显然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贪色大昏君! …… 今夜的暴君在月亮下站了许久,月华如水,将他整个人都紧紧包裹住,显得神秘且孤傲。 姬厌转身去偏殿。 王福追上去,“陛下,陛下,您这是要干什么?” 现在明显是盖上被子就寝的时间! 姬厌头也不回:“宣左怎等人。” 王福震惊。 天呐。 这莫不是要加班? 简直从所未有,前所未见,历史新高。 姬厌想的很简单,他不小心把沈皎宠成废物,那他要加倍努力才是! 不然,以她当下的状态,日后如何守得住大燕江山。 第258章 沈大姑娘可不是好东西 沈皎不知二人来过,她只知蹦迪蹦到半夜暴君也没回来,意识逐渐混沌,最后实在没撑住,睡着了。 看漂亮妹子蹦跶一夜,睡得十分香甜。 翌日一早。 “陛下呢?”沈皎搅拌两下燕窝。 喜安昨夜蹦得最卖力,后面散了也很激动,一夜没睡着,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回姑娘,陛下在和大人们议事呢?” 沈皎愕然,“一夜没睡?” 喜安:“奴瞧见王公公也顶着俩黑眼圈,应该是一夜没睡。” 她没说的是,王福公公因为熬夜可能还有点神志不清。 看到她,就跟见到鬼一样。 沈皎惊呆了。 暴君这是受了啥刺激,为何如此努力? 用过早膳,沈皎带着让喜安带着食盒一起去偷偷扒拉偏殿的窗户。 姬厌感知能力十分敏感,炸毛仓鼠出现的瞬间就发现了她。 本想再拉着这几只朝堂上得老妖怪继续大战三天三夜。 可小丫头的眼神太过炙热。 无法忽视。 “罢,诸位都先回家吧。”姬厌摆摆手。 左怎一行人没动。 不是不想回家,是担心暴君抽风,像昨天一样,他们刚走到家门口又被召回。 与其这样,不如再等等看。 姬厌顿时眉头一皱,准备发火。 就见窗边的炸毛仓鼠一个劲摇头,试图表达些什么,可摇的太过,一头撞在窗户上。 姬厌:“……” 左怎几人自然是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一看,皆是一愣一愣的。 这舞姬生得好生漂亮。 就是有点眼熟。 和谁都女儿长得很像。 几人虽然好奇,但不敢多看,立马收回目光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沈皎虽然一个字没说,姬厌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道:“站住。” 左怎几人一愣,齐刷刷跪在地上请罪。 “陛下恕罪,臣等不是故意偷看娘娘尊容的。” 他们才不管沈皎有没有封号,帝君的女人,还混到这种份上,封妃是迟早地事。 几人七嘴八舌。 “陛下有所不知,老臣有一种病,叫除了内人就看不见其他女子的毛病。” “臣,臣也有病,臣从小到大就是斜视。” “你们紧张什么?”姬厌最是烦躁这种虚伪的应酬。 可看到沈皎那双亮晶晶又期待的眼睛,他压着郁气说:“诸位随孤劳累一夜,辛苦了,就随孤一道用了早膳再回去。” 对对对,就是这样,干得好,沈皎远远竖起大拇指。 一个优秀的帝君不能单打独斗,还必须要有给力的左膀右臂。 身为高位者,要时不时对属下表达关心,这样才能让卖命的人感受到被重视的温暖。 简称,收买人心! 可左怎等人并没察觉到关心,也没感受到温暖,甚至有点凉风刺骨,瑟瑟发抖。 这哪里是用早膳? 这怕不是断头饭? 几人心情极其悲壮,这饭如何都不能吃!可宫人将膳食一一端上来后,几人又觉得,好香! 罢了罢了,如果真的要死,做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 几人都这么想,吃完饭,就一直盯着暴君。 怪香的饭也吃了。 要杀要剐,总得有句话吧? 姬厌面前的粥是沈皎专门交代过的,他不吃肉,但对海鲜不排斥。 是一碗鲍鱼海参粥。 “怎么还不走?”姬厌有点暴躁。 一个二个莫非还想蹭午膳? “走走走,这就走。” 左怎几人心思多疑,满心凄凉的想着,只要跨出这道门,肯定就会被暗处的弓箭手射杀。 跨出了。 几人刻意等了一下。 咦? 还没死! 几人又想,可能不是这道门,应该是殿门。 继续等一下。 诶? 还活着! 左怎几人不信邪,那肯定是宫门! 出了宫门,再等一等。 诶嘿? 没死成! “王福,这些就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姬厌一双凤眸直勾勾盯着努力装死的王福。 王福冤枉:“陛下,您没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没这么傻,看起来都挺聪明的!” 姬厌:“这事怪孤?” 王福腿软:“那还是怪老奴吧。” …… 公主姬和臣子乖乖吃饭第一天,沈皎很开心,把姬厌哄睡着之后,才想起家书还没看完。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信件。 现世的人都网络聊天,很少有人会写信了。 一共有三封信,是三种不同的笔迹。 前两篇是沈老夫人和沈清丞写的。 沈老夫人善武,一手字算不得十分有风骨,却显得小心翼翼,很多词句好像改来改去好几遍,越是在意,反而改得有些读不通。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篇,有不少重复的语句,中心意思就是—— 外出的游子快回家看看。 祖母想你。 祖父想你。 就连那只不会说话的鹦鹉都想念你。 沈皎:鹦鹉都比便宜爹上道。 沈清丞的信件只有半页,中心意思更是简单明了—— 同上。 至于最后一篇的字……有些狗爬式,属于贴门上能辟邪那种的难看。 再看署名:你的老子。 沈皎疑惑。 谁的老子? 不熟不认识。 烧了烧了。 至于信的内容,她压根没看。 “姑娘可要回信吗?”喜安很是仔细,询问时就取来笔墨纸砚。 虽然信是从安伯侯府送来的,但喜安并未把沈皎和沈大姑娘联系起来。 主要是沈皎脾气很好。 而沈大姑娘就是一个臭名远扬的恶女。 两个人简直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能联想到一起才奇怪。 “我想想怎么回。”沈皎有些头疼。 她并非原身,没有那种重回故里的激动,更没有亲人见面泪汪汪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沈老夫人说让她忘了以前的事,还说不怪她。 所以,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完全没印象啊。 “喜安,你认识安伯侯府的大姑娘吗?” 喜安脱口而出:“认识,王城人谁不知道她呀,她可不是个好东西呢!” 感觉没有被骂又被骂得很惨的沈皎:“……哈哈,是吗?” “是呀。”喜安肯定道。 沈皎:“……” 喜安是个普通宫女,也没机会出去采买。 外加暴君这些年极少举办宫宴,就算难得办个宫宴,最后也是血流成河收场。 导致那些攀龙附凤的人家都不敢随便把家里的姑娘带进宫送死。 所以,喜安也没见过沈大姑娘,认不出沈皎。 不过她和专门负责采买的小太监玩的很好,有时候无聊也会凑在一起聊聊八卦。 一来二去,就聊到了沈大姑娘的光荣事迹。 第259章 弟债兄偿 沈清风最近三天两头就往顾家跑。 守门的小厮最初还要去通报一声,后来发现这货来得实在太勤了。 上午来完下午来,今天来完明天来。 导致守门小厮现在看到沈清风,都睁一眼闭一眼,不想再管了。 反正也管不了。 今日,沈清风一如既往且轻车熟路来到顾家,进门直接左转,不动声色溜进一处不算大的庭院。 他推开门,就跟回自己房间似的,走了进去。 “沈清风,你,你有毛病是不是。”顾谙吓得跳起来。 “请你清醒一点,这是我家,不是你家,进别人屋要之前要敲门的知道吗!” “最重要的是…”顾谙一顿,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特么在洗澡!你给小爷滚出去!” “反正你戴着面具又看不见,掩耳盗铃听过没?自欺自人懂不懂?你就当我不存在行不行?”沈清风不仅没走,还特意搬了把椅子坐在浴桶旁边。 感觉有点无聊,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咔擦咔擦磕。 顾谙:“!!!” 什么人啊,不仅偷看他还洗澡,还磕他的瓜子? 顾谙想拎起鞭子就给这人一顿揍,但很快,他又努力压下这个想法。 拼命给自己洗脑。 冷静冷静,不能打,这人不能打。 虽然嘴贱,但却是皎皎的亲哥哥。 主要是,人品还行。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谙倒是想把瓜子抢回来,但他在洗澡,站起来就会走光。 于是,他只能幽怨的坐在浴桶里保护好自己。 沈清风咔嚓咔嚓磕瓜子,随口道:“没什么,就想看看你洗澡。” “沈,清,风!”着实忍不了,顾谙握紧长鞭甩出去。 不愧是南疆鞭王,就算身处浴桶之中,仅凭臂力也挥出一手力道强劲的长鞭。 这一鞭气势汹汹,沈清风轻功了得,近战势力却不行。 他用尽全力也没有完全躲开,衣服还被鞭子上的倒刺刮破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顾谙,你小人,你偷袭!” 顾谙很想再给这货两鞭子,无奈他还洗着澡,沈清风已经逃到天花板上了。 距离太远。 打不到。 沈清风心疼的摸着衣服上的口子,“你有的我都有,看看怎么了?发什么火?难道是你的小鸟太小自卑了?” 顾谙脸色难看,捏紧长鞭。 再次给自己洗脑。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这货就是嘴贱。 没关系的,父债子偿,弟债兄偿,抽时间多揍沈清野几次就讨回来了。 如此一想,顾谙就释然了。 实在不解气的话,大不了把安伯候也一顿揍了。 沈清风不知道他仅凭一己之力,就为父兄讨得一单大“生意”。 他清了清嗓子,面色不太自然的问:“喂,顾谙,她进宫这么久,联系你们了吗?” 顾谙释然,但不代表不生气,“管你屁事,你关心皎皎?” “谁关心她了?我就问问,还有,说多次了,不准喊皎皎!”沈清风拧着眉。 喊什么皎皎? 搞得关系多亲密多好似的。 沈清风幽怨的瞪着顾谙,认了干亲又如何? 别忘了,沈皎姓沈! 是他沈家人! 顾谙嘚瑟极了:“我也不想喊啊,可是她喊我二哥诶,她喊你三哥吗?” 沈清风脸一绿。 别说三哥了,以前沈皎还愿意喊他沈清风,现在连沈清风三个字都不喊了。 不对,现在不仅不喊,连施舍一个眼神都没有! 沈清风心里委屈巴巴,嘴上却不饶人:“谁稀罕。” 顾谙得意得摇头晃脑:“我稀罕。” 啦啦啦,贼稀罕。 沈清风都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铁青。 顾谙看不见,自然接收不到幽幽怨气,他又问:“怎么?你们安伯候府想联系皎皎联系不上?” 沈清风撇撇嘴,没说何止是联系,祖父祖母乃至大哥都写过信送去宫里,结果半点风声没有。 沈清风小声嘟囔:“她不会出事了吧?” 见这货不爽,顾谙立马开开心心拿瓢浇水洗白白:“不会,有陛下在,皎皎肯定没有事,倒是你们沈家,当初作孽太多……” 他话未说完,直觉眼前一道残影掠过。 抬头一看,哪里还有沈清风的身影? 独留房梁上堆成小山的瓜子皮。 顾谙暗道可惜,本来还想再挖苦几句的。 来王城这么些天,他当然了解到沈皎的过去,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屁话。 完全就是毫无事实依据的流言蜚语! 安伯候府但凡有心,就该控制流言风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便几个阿猫阿狗都敢唾弃沈皎!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呸,少装模作样。 现在知道关心皎皎了? 早干嘛去了? 顾谙一边腹诽,一边从浴桶里出来。 他捏了捏泡发白的指腹,满脸不悦,都怪沈清风那狗贼待着久,他皮都泡皱啦! 突然,“哐嘡”一声,窗户被猛地推开。 顾谙丝毫没有准备,就见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探进来。 沈清风咧开嘴笑:“不好意思啊,我忘记扔瓜子皮了。” 顾谙浑身一僵。 救命,他还没穿衣服。 呜呜呜,他曾经发誓要为喜欢的姑娘守身如玉。 嘤嘤嘤,怎么还没遇上心上人,他就不干净了。 见状,沈清风嘴角也僵住。 救命,他可不是变态! 呜呜呜,他曾经发誓要为喜欢的姑娘恪守男德。 嘤嘤嘤,怎么还没遇上心上人,他就不干净了。 顾谙手忙脚乱捂住小鸟,怒气冲冲,急得跳脚:“沈清风,你有病!” 沈清风着急摆手:“不是不是,我就看看,啊不对不对,我不想看,我就是回来扔垃圾的。” 顾谙黑着脸:“给小爷赶紧滚。” 沈清风也觉得尴尬,还有什么比撞见单方面坦诚相待更令人头秃的呢? 担心被顾家追杀,沈清风拿上瓜子皮立马屁颠屁颠溜了。 这个意外可把顾谙吓得不轻,他还没满二十岁啊,怎么就遇上了偷窥狂! 顾谙锁上窗户,飞速穿衣服,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就听外边忽而响起一道不知天高地厚,还十分嘹亮的嗓音:“他是一只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 顾谙:“……” 他捏紧拳头。 他咬牙切齿。 他怒火攻心。 好得很呐沈清风,顾谙嘴角勾起一模极其诡异的冷笑。 直接把准备进来倒水的小厮吓得冷汗直冒。 小公子笑得好可怕。 顾谙没理会小厮,他拿起墙角的麻袋,满脑子都是-- 沈清野,你今日必完! 阿不,安伯候你今日也必完! 第260章 沈大姑娘的过去 皓月殿内。 沈皎为了让喜安稳定输出,命人提前准备了一盘焦糖味的瓜子。 无瓜子不八卦! “说起来,这位沈大姑娘可是一位神奇人呐。”喜安十分拘谨,只抓了一颗瓜子。 就算是八卦主人公是自己,沈皎也兴致勃勃:“有多神奇?” 是会上天? 是会遁地? 还是可以单手做俯卧撑? 好好奇。 喜安:“唉,此事说来话就长,听说沈大姑娘小时候还挺聪明讨喜的,对了,先皇后以前还开玩笑说,要她给前太子做童养媳呢,不过可惜,沈大姑娘高开低走,越长大越拉胯,有一次进宫,更是不小心把先皇后珍藏的饰品摔碎了,这不,就看不上她了。” 说罢,喜安抬起眼皮仔细审视沈皎的表情,酌情考虑这个话题能不能继续下去。 毕竟这种八卦还是有些敏感。 沈皎陷入沉思。 她不服气! 先皇后肯定是个没有审美水平的瞎子,她这么好看这么美,居然看不上她! 看不上也好,姬逍那张脸连暴君的零头都比不上。 看着沈皎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对镜孤芳自赏的模样,喜安有点惶恐:“姑娘?” 沈皎收回思绪:“没事,你继续。” 喜安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有多想。 她运气真好,伺候的主子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愿意听她聊八卦。 于是喜安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大姑娘心高气傲,突然间丢了引以为傲的婚事,顿时沦为整个王城的笑话。” 沈皎蹙眉:“姑娘家名声清誉有多重要先皇后会不知道?是她将沈大姑娘先推到人言可畏的风口浪尖,后来又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话喜安不敢乱接。 她只是个宫女,身份卑微,地位低下,没有资格指责这些。 沈皎也只是说出自己疑惑的地方,没有想要小宫女盲目跟风的意思。 她把瓜子往前推,“然后呢?” 喜安这次抓了两颗瓜子! “然后沈大姑娘性情大变,整个人更发刁蛮,任性不讲理,隔三差五不是抽了这家贵女三鞭,就是揍了那家贵女几拳,哎呀,反正闹得挺难看的,平日里除了那个沈二姑娘,她也没啥朋友。” 沈皎眉头微微一蹙。 这就更奇怪了呀,看沈语那副恨不得把她弄死的嘴脸,怎么看也不像是朋友关系。 仇人还差不多。 沈皎问:“沈语……沈二姑娘和沈大姑娘关系很好么?” 喜安:“很好吧,奴也不清楚,不过,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喜安抓了三颗瓜子,继续道:“因为每次沈大姑娘惹了祸事都会挨罚,这时候就是沈二姑娘出来道歉。” 不对不对,沈皎心里直摇头。 这种情况瞧着是替原身着想,实际上却无疑在加重原身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恶劣行为。 这样强烈对比下,沈语就更加显得知书达礼,有礼有节,讨人喜欢了。 沈皎怒了:“好狗。” “嗯?”喜安立即四处张望,眼睛忽而一亮:“哇,姑娘眼神好厉害,狗在后脑勺都看得见。” 嗯? 沈皎满脸问号,此狗非彼狗,她只是表达一下听瓜心情而已。 哒哒哒…一道爪子挠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皎回头。 只见她那条许久未见,送她野花的狗子朝她嘚嘚奔来。 狗子一直被养在行宫,很久没看到美人,激动得路都走不稳。 它依旧叼着一朵花。 可能跑得太快。 花瓣掉得只剩下孤零零的一片摇来摇去。 沈皎回眸的瞬间,狗子激动得浑身的毛都竖起来。 嘿嘿嘿,主人看我了,嘿嘿嘿。 狗子激动得走不稳,然后越走越飘,越飘越远……哐当撞在柱子上。 舌头一吐,晕过去了。 沈皎有些懵逼。 喜安感叹:“这狗好像不太聪明。” 沈皎点头:“对,这肯定不是我养的。” 喜安:“它主人肯定也不聪明。” 沈皎忙道:“对,它主人肯定也不是我!” 喜安心道,她也没说是姑娘养的啊,姑娘解释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继续吧。”沈皎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喜安抓了四颗瓜子:“还有就是沈大姑娘和沈二公子吵架,还动手了,沈二姑娘在一旁劝架,不慎被沈大姑娘划了一刀,听说如果没有被沈二姑娘挡那一下,怕是会直接割断沈二公子的手筋。” 沈清野千里迢迢去参加武林大会,显然是对武术充满无尽的热情和憧憬。 若被割断手筋,无疑不是将他的梦想搞得稀碎。 沈语这招明面上是劝架,实际上是把兄妹俩本就不怎么样的关系推到火堆上烤。 沈皎一拍大腿:“好茶!” 喜安不明所以,并且给沈皎倒上一杯清茶:“这茶是附属国进贡的,产量少精贵,的确是好茶,姑娘多喝点。” 沈皎:“还有吗?” “还有。”喜安立马拿出十几个茶盏,全部倒满。 “姑娘,喝吧,不够奴在给您泡。” 沈皎沉默三秒:“我是问,八卦还有吗?” “还有。”喜安淡定的抓了五颗瓜子。 “几年前沈老夫人七十大寿那天,沈大姑娘在寿礼上送了一条无头的蛇,沈老夫人恰好属蛇,被气得病了好久呢。” 这就更加不对劲了。 沈皎抓头发,“但凡不是个智障,都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明显是被人陷害啊。” 喜安小声道:“不知,安伯候直接认为是沈大姑娘的错,沈二姑娘一个劲劝啊求情啊,后来沈大姑娘就承认了。” “她承认了?”沈皎疑惑。 喜安:“承认了。” “还有,她还杀人了。”说到这里,喜安声音小了不少。 其实,像高官贵胄这种人家杀个人是常态,但都是背地里搞事,并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听到这里,沈皎感到沉重的压力,“杀谁了?” “城外许多来讨生活的外地人,有家娘子绣的绣帕十分精致,沈二姑娘很是喜欢,谁知,这娘子不知怎的惹沈大姑娘不高兴,带上护院把人给活生生打死了。” 喜安抓了六颗瓜子继续说:“不仅如此,娘子一家六口人来找安伯候府讨要说法,沈大姑娘死不承认,这不,就闹的十分难看,沈二公子的奶娘嬷嬷善心,就去阻拦,恐怕沈大姑娘又整幺蛾子。” 说到这里,喜安叹了口气,“这人一上火哪有理智可言,这不,拉扯之中,那嬷嬷就死在沈大姑娘的剑下。” 第261章 丑恶嘴脸 闻言,沈皎脑海里忽而闪过些片段。 不过速度很快,她抓不住,也看不清。 喜安摇摇头道:“沈大姑娘屡屡犯错,屡教不改,敢做不敢当,做了错事都打死不认账,可偏偏每次人证物证俱在,可无论她如何狡辩就是事实,去年除夕那日,就被送去护国寺了。” 沈皎:“打杀绣娘那事的人证是谁?” 喜安脱口而出:“沈二姑娘。” 沈皎又问:“还有其他人证吗? “没有吧。” 喜安也不过是听别人聊的八卦,具体细节也不清楚,“不过有没有其他人证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沈二姑娘的话显然更有份量。” 这话是事实。 原身风评不好,而沈语在王城却是排名数一数二的才女。 再者,沈语与原身不管有无血缘关系,但在外人眼里,都是一家人。 亲妹妹不惜大义灭亲当人证,不仅拔高了自己的形象,同时也是狠狠的踩了原身一脚。 可以说,沈二姑娘这个身份在冥冥之中为沈语的话增加了可信度。 “可是为什么呢?”沈皎嘟囔,捏着下巴思索。 合作共赢不好吗? 沈语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原身? 喜安没听见沈皎的困惑,嗑瓜子的空隙还不忘给添茶水。 她解释道:“沈大姑娘名声烂透啦,沈二姑娘可是蔡琴师的弟子,王城排得上名的才女,大家自然都信沈二姑娘。” 说到这里,沈皎就更不太想回安伯侯府了。 反正原身都被逼死了,这么大堆烂摊子,又不是她造的,收拾起来真的好麻烦。 “姑娘你才来王城,对这些都不熟悉,虽然你和安伯侯府有交集,可千万不要和沈大姑娘一起玩,她真的不是好东西。”八卦时间接近尾声,喜安再次正儿八经的劝诫主子。 沈皎:“……” “奴也是关心姑娘。” 见沈皎表情不对,喜安当即跪下,不由战战兢兢的问:“不知姑娘和安伯侯府是什么关系?” 沈皎想了想:“亲戚吧。” 喜安有种不详的预感:“很亲吗?” “挺亲的。”沈皎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毕竟,我就是那个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沈大姑娘。” “哈哈哈……姑娘原来是沈大姑娘,哈哈哈哈嗝……”喜安笑容一收,白眼一翻,当场晕过去了。 沈皎当即让人把不省人事的喜安,和不省人事的狗子先抬出去。 她有点疑惑。 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和她聊天很容易血液供应不足,从而导致大脑短路晕厥吗? 老太监晕了,狗子晕了,怎么喜安也晕了? 莫非? 都怪她太美啦? …… 与此同时,王城最大的客栈里。 “爹爹,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啊,这里床好硬,我睡不舒服。”沈语扑在安伯候怀里哭哭啼啼,说不尽的委屈。 安伯候一本正经的说:“怎么会硬呢?这不是你从小睡到大的床吗?” 沈语瞪大眼睛,差点被整得不会哭了。 重点是床吗? 重点明明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好不好? 四花宴初试的时间已经定下来,就在十日后。 届时,琴棋书画四个领域的领头人物都会来到王城。 不仅如此,四花宴并不是普通的比试,而是六国轮流举办。 三年前是魏国,这次刚好轮到大燕,如果能在四花宴夺得好名次,那她一定会名声大噪。 若是运气好,有幸拜在四位领头人物其中一位的门下,那她的身份地位就会水涨船高。 到时候,区区安伯候府的二姑娘又算得了什么? 沈语暗暗捏紧拳头,可现在,比试还没开始,她堂堂沈二姑娘却住在客栈里,这传出去多难听! 不管如何,她今天必须要回去! “爹爹,你带我回去好不好?语儿一个人在客栈,好害怕。” 安伯候听着楼下传来的嘈杂声,“不应该啊,这是王城最大的客栈,日日满房,人可多了,你听,多热闹啊。” 这简直是对牛弹琴! 沈语烦的不像话,情绪一上头语气也不太好:“我说我想回去,你到底懂不懂啊,这里又烂又吵,你觉得热闹,你怎么不来住!”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安伯候直接被吼懵了。 沈清野去给沈语买她最喜欢吃的酥糕,这家点心铺子在另一条街,他是跑回客栈的,就想要沈语吃到热乎乎的酥糕。 谁知,一踏进门,没听到沈语甜甜喊他一声好二哥,却看到她那张过分恐怖且扭曲的脸。 好,好可怕。 沈清野的身子不受控制抖了抖,当场撞在门框上,酥糕掉落一地。 “二哥回来啦!”沈语离开安伯候的怀抱,脸上顿时挂着欣喜的笑容。 她本来想和安伯候道歉的。 可谁想到沈清野这个时候回来了。 二哥宠她,一定有办法可以带她回候府,至于安伯候么,反正他脾气好,下次再道歉也行。 沈语跑到门口迎接,没有看到安伯候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沈清野缓过神,抬起头,看着沈语。 少女笑容灿烂,一切如常,好似方才全是他的错觉。 沈清野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只能点头,“抱歉,这些酥糕……” “没事没事,不值钱的东西,掉了就掉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吃。”沈语贴心的说。 不值钱的东西? 沈清野背脊微僵。 这可是他跑了很远的路,排了许久的队买回来的……不值钱? 沈语完全没有发现沈清野情绪上的低落。 若是之前她还会在意,但她最近忙着和蔡琴师练习,也没有空闲时间照顾每个人的情绪。 沈语叽叽喳喳,一个劲和沈清野表达想要立马回府的意愿。 沈清野看着被沈语踩的稀巴烂的酥糕,心情更是难以言喻。 “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还要回去抄家规,先走了。” 家规早就抄完了,沈清野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太想听到沈语的声音。 可他又控制不住对沈语脾气。 只能先离开。 沈语气得直拧眉。 她现在不仅是蔡琴师的弟子,还被莫琴师指点! 莫琴师说了,只要她努力,琴技上一定会有很深的造诣! 她肯定会进前三。 沈清野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等她成为那四位的弟子,好处可少不了他的! 安伯候见儿子一走,也坐不住了,“语儿,爹还有事,也先走了。” 到底还是不忍心,他把腰间的令牌给沈语,“拿着这个令牌就可以回家了。” 沈语当即笑意盈盈:“谢谢爹爹,爹爹真好。” 第262章 孝出强大 安伯候在楼下遇到沈清野。 沈清野没立马离开,是因为心里还有期待,想在等等,万一语儿追出来道歉呢? 结果,沈语没出来,反倒等到亲爹。 安伯候:“一起走吧。” 沈清野:“好。” 父子二人背影十分落寞,沈语却兴奋不已。 从安伯候府搬出来的破床也不要了,连忙吩咐丫鬟收拾行李。 她要回家继续练琴! 父子俩出门后也没立即上马车,心情不好,就想走走,还特别想往人少的地方走走。 然后越走越偏。 越走越安静,逐渐远离闹市。 忽而传来“咚”“咚”两声巨响,路过的行人闻声找去,奇怪,没有人,只见一只麻袋躺在巷子里。 行人乐呵呵捡起麻袋,“噢吼吼,这袋子厚实,捡了个大便宜!” …… 沈清风奉沈老夫人的命令寻沈清野回府,想都不用想,傻子二哥肯定去找沈语了。 他不想去。 沈老夫人淡淡扫了一眼:“不去,不去就扣零用钱!” 沈清风:“!!!” 老天爷,他每日的零用钱只有一两银子! 再扣下去,他想偷摸着请顾谙吃顿饭赔罪都没钱。 沈清风咬牙切齿。 狗贼的沈清野,自己出去浪,吃亏的却是他! “去去去。”沈清风笑得狗腿:“孙儿这就去,扛都把人给您老抗回来。” 他仔细想过了,照沈清野的舔狗属性,肯定是不会听话乖乖回来的。 所以,还是揍晕扛回来。 主要还是打心底想打一架。 沈清风有自己的打算,没有坐马车,腰间别着一只麻袋,一个人使用轻功在小巷子里飞檐走壁,速度惊人。 恰好路过一条爬满青苔的偏僻巷子。 沈清风正在寻找一个合适且隐蔽的地方揍二哥。 忽而,听到一阵动响。 “哐哐哐——” “咚咚咚——” “duangduangduang——” 沈清风以为是哪家纨绔子弟又在欺负人,立马激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心。 闻声找去,竟是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清风开心招手:“嘿,顾谙,你在干嘛?” 顾谙语气冷淡:“揍人,有事?” “揍谁?”沈清风踹了一下地上的麻袋,“这两人吗?他们怎么惹你了,找我啊,我可以帮你!” 他本想请顾谙吃顿饭,赔不小心看到小鸟的罪,可他没钱。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出力! 顾谙微笑:“他们没有惹我,倒是他们的弟弟和儿子惹到我了。” 沈清风大怒:“岂有此理,还有这种事,这弟弟也太不是人了,你放心,我就见不得这种人,你站旁边去,人,我来帮你揍!” “好啊。”顾谙当真老老实实后腿几米,留给沈清风足够的发挥空间。 担心安伯候和沈清野嚎叫引来麻烦,他早命人下了迷药。 算算时间,父子二人也该醒了。 顾谙忙道:“你先忙着,我还要去接我娘。” 顾夫人从南疆过来,今日刚好抵达王城。 “去吧去吧。”沈清风目光炯炯,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模样。 左给一脚! 右给一脚! 跳起来再来一脚! 咦? 沈清风忽然停下。 这老的衣服好像有点眼熟。 麻袋虽然大,但也不能完全套住整个人,只能罩到腰间的位置。 他转头。 欸? 这少的衣服好像在哪见过。 想不起来,继续踹! 沈清风踹人很有技巧,只踹脸,伤害性高,侮辱性也极强。 半刻钟后,他敏锐察觉到两条麻袋开始蠕动,看样子快醒了。 溜溜溜,赶紧溜。 做好事不留名。 沈清风跑得飞快,也因为跑得飞快,没注意腰间的玉佩不小心掉在原地。 …… 王宫。 “事情办的如何?”姬厌正在批阅奏折。 炸毛仓鼠越养越废,暴君发现独自努力还不够,于是开始上早朝。 许多习惯自然醒的大臣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吓得裤子都穿反了。 暴君上早朝,这跟母猪上树一样,又惊悚概率还低。 可偏偏发生了! “人已经带进宫了。”龙影暗卫跪在下首,欲言又止,“不过……” 姬厌勾唇:“说。” 龙影暗卫硬着头皮说:“南老说,他看在您的面子上,只教三日,若姑娘没有天赋,他就不会浪费时间。” 下棋这种事,入门简单。 可想要有所成就,必须得靠日积月累,勤学苦练,优秀的师者传授合适的方法。 王福忍不住道:“陛下,就算是再厉害的师父,遇上极有天赋的学生,仅凭三日,也不可能教出一位厉害棋手,不然,这次四花宴姑娘就不参加了,三年后再参加也是可以的。” 反正四花宴的参赛规则是二十岁到十五岁之间,三年后,沈姑娘也才临近二十岁,时间正好。 “不,她必须在参加。”姬厌漆黑的瞳孔里闪过莫名的情绪,“不仅要参加,她必须要赢。” “这也太为难姑娘了。”王福就没听过谁学三日棋艺能在四花宴夺第一的! 四花宴可不像贵女之间的切磋,是正儿八经六国艺术间的交流。 参赛的女子为国而比试,自然马虎不得,至少都有十多年的学习时长。 可沈皎不一样,她就不会! 这丢脸可要丢出六国! 王福发现,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陛下的操作了。 姑娘若是输了,得多难过。 “陛下,不如再多练几日?”王福竭尽全力多争取一点时间。 姬厌摇头:“时间不够,她后面还要学琴,书,画。” 王福惊呆了。 龙影暗卫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崩裂。 十日要学会琴棋书画,这怎么可能? 到底是陛下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这完全是不可能成功的事! 沈皎这边也同一时间得到消息,告诉她消息的正是多日不见的梁珩。 “我为什么一定要参加四花宴?” “我不能单纯当个观众吗?” 沈皎瞪着梁珩。 “你把我瞪穿也没用,陛下已经决定了,南老这人性格古怪,不过棋艺非常厉害,除了陛下,还没人请的动他,沈妹妹你也别太紧张,尽力而为。”梁珩也叹气。 若不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他也不会放弃漂亮妹妹们跑到宫里来。 其实他也很疑惑。 四花宴三年一举办,再过三年参加又如何? 暴君为何如此着急? 沈皎觉得自己好难,姬厌不去当机构补课老师真是埋没了人才。 人的一生,真的逃不过学习的命运? 救命。 不想学习。 只想睡觉。 只想数钱。 只想手抽筋。 第263章 拿捏仓鼠只需要一个长长的啵啵 “我这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苟活,如果硬要分出哪个重要,我更偏向后边那个字,所以,活着就行,至于奋斗成为名震天下的大才女,我认为十分没有必要。” 送走梁珩,沈皎立马迫不及待跑来找暴君。 表情复杂。 手脚并用。 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彰显着“我只想做一条无欲无求,看看美人扭腰扭屁股”的咸鱼。 “嗯,好,孤知道了。” 沈皎凑过去,十分狗腿帮暴君研磨,开心道:“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不用参加四花宴了?” 不过,虽然不想参加,但还是可以去观看。 不想成为才女,但她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观众! 姬厌无情拒绝:“不是。” “不是?”沈皎懵了,“你不是说知道了,怎么又不是?姬厌,生而为人,不能耍赖。” “孤没耍赖,孤说知道了,又没说答应了。” 姬厌眼尾微微上翘,眯起眼笑得瞬间,极其狡黠,像极了一只满肚子坏水的狡猾狐狸。 沈皎:“……”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沈皎当即放下手头工作,走到一旁的贵妃榻上躺尸。 既然不同意,这墨谁爱磨谁磨,反正她是不磨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 姬厌抬眸:“嗯?” “送花是为了杀你,学武是为了杀你,去南疆是为了杀你,这次呢?这次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让我杀你吗?” 沈皎抱着软枕,不太想搭理暴君。 暴君一心求死,那她怎么办? 沈皎无比焦虑,将脸完全埋在软枕上。 独留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给姬厌。 情绪明显低落。 炸毛仓鼠长大了,已经学会独自闹别扭了。 姬厌沉默片刻,把处理的差不多的朝务交给王福分发下去,坐在贵妃榻上把沈皎脱在一旁的袜子帮她穿上。 沈皎:“我不穿。” 她一不想穿袜子,光脚舒坦些。 二是想向暴君表达自己的反抗,希望某人能明白。 沈皎三下五除二就把袜子褪下。 “好。”姬厌一边同意,一边强制把小姑娘一双白嫩的脚捏在掌心穿袜子! 沈皎挣脱不开,气鼓鼓道:“我说的我不穿。” 暴君“嗯”了一声,却已经把袜子穿好。 他欣赏自己的杰作,微微蹙眉,怎么看起来有些别扭? 沈皎忍不住提醒:“穿反了!” 这里的袜子还没有弹性,因而左右两边分得十分清楚,张冠李戴别说看着别扭,她穿着也不舒服。 “哦。”姬厌淡定的将其套在她的手上。 沈皎:“!!!” 实锤,努力的暴君也依旧还是狗比! 姬厌也是故意逗她玩,谁叫炸毛仓鼠一直埋着头,不看他的? 现在对上沈皎幽怨愤懑的小眼神,他满意极了。 戳戳沈皎软乎乎的腮帮子,姬厌这才悠哉悠哉的帮她把袜子穿好。 处理政务伤神费力,比起闭着眼睛睡一觉,逗仓鼠炸毛显然更加养精蓄锐。 “你怎么能用摸了脚的手摸我的脸呢,得脚气怎么办?”沈皎翻身坐起,双手叉腰。 姬厌提醒道:“这是你的脚,你还嫌弃?” 沈皎一噎。 嫌弃不对劲,不嫌弃也不对劲,索性不说话了。 暴君见她又闷闷不乐的埋着脑袋,望着一旁两名成年男子粗壮的白玉蟠龙柱,眯着眸子若有所思。 半盏茶功夫后。 沈皎无语的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暴君,在看自己,被麻绳紧紧缠绕在柱子上。 严重怀疑青琅老师兄在骗她,说什么假以时日成为称霸武林的存在。 试问?哪个霸王像她这么弱鸡? 姬厌满意。 这个角度极好,不仅能面对面交谈,还可以眼神交流。 她也没有能力耍脾气脱袜子,极好,极好。 沈皎哪里知晓暴君的脑回路,她满脑子都是姬厌开窍了? 莫非想玩点刺激的? “孤可以不让你杀孤。”姬厌突然说。 听这话明显又是她思想开岔了,沈皎只是浅浅惋惜一会儿,因为暴君此刻的话,更让她激动。 “陛下,你想通啦?” 姬厌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只要你能在四花宴一举夺魁,我就兑现这个诺言。” 沈皎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孤。 显然,这个承诺是认真的。 可这是件不太容易实现,且难于上青天的事! “我考虑考虑。” “你不是怕死吗?”姬厌缓缓来到她对面,嘴角带笑,微微弯下腰。 沈皎被他笑得有点魂飞天外,“你,凑这么近干嘛?” “亲一个。” “……好。” 姬厌轻笑出声,微微抬起沈皎的下巴,轻啄她的眉眼,唇珠,唇角,逐渐深入,层层递进…… 沈皎浑身一颤。 完全没料到事情怎么突然向这个角度发展。 她下意识后仰,却抵住一只冰凉有力的手掌,她呼吸急促,渴望更多氧气,却逃离不开,甘愿做一条时而搁浅,时而酣畅淋漓的鱼儿。 姬厌手上力度缓缓扣紧,循序渐进中又带着攻势,不允许她后退。 到达一个点,他又会柔和下来,摸摸她的脑袋,捏捏她的耳垂,安抚这只受惊呻吟又乐在其中的可怜巴巴小仓鼠。 夕阳透过花窗,投射在两道交织的身影,谁能想到,这位身居高位,戾气逼人的暴君,跌落神坛扑进烟火里缠绵时,竟温柔得不叫话。 沈皎被吻的云里雾里,连姓氏名谁都记不清楚,恍惚间听见一道嗓音低醇孤凉:“既然怕死,就答应孤吧。” “皎皎,答应孤。” “你就可以活下去。” “……好。” …… 沈皎直到最后都没想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 唯一的记忆就停留在姬厌埋在她颈窝处,一只手环住她的后脑勺,忽而用力,忽而轻抚,轻哄着,一声接一声唤她皎皎,情不自禁喘息的模样。 好像就那瞬间,她没把持住? 沈皎脸色登时一红。 严肃的无声辩解。 她是万万不会承认美色误人,和被公主姬逐渐成熟的吻技,吻得迷迷糊糊,毫反抗能力的。 她,沈皎,绝对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不过,还有一件事。 若她有脚气,暴君啵啵她的脸,嘴会得脚气吗? 沈皎莫名其妙陷入诡异的沉思。 喜安发觉姑娘不太对劲。 自打见了陛下回来,一会儿躺在床上兴奋的打滚,一会儿又坐在床沿处叹气。 看起来相当不正常! 难道是…… 姑娘怀孕了! 只有怀孕的女人才如此阴晴不定。 第264章 沈语也要走过皎皎来时的路 炸毛仓鼠好生听话,姬厌头一次感受到色诱的魅力。 冥冥之中,他似乎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拿捏方法。 虽然肤浅。 但耐不住对症下药,十分有用。 王福和左怎等人在下首,叽里呱啦先后汇报完相关事情,瑟瑟发抖等待暴君的怒火。 岂料,等了半天,竟是没有半点动静。 火呢? 那熊熊燃烧恨不得刨人祖的火去哪了? 王福仗着有沈皎庇护,胆子也大些,抬头一看。 天,天呐,上首那个满面春风的男人当真姓姬名厌吗? 真不是被鬼附身了去? 有王福带头,左怎等人也按耐不住好奇,纷纷偷瞄一国之君,顿时心思各异。 老天爷,一下午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初冬的天,暴君却像泡在草长莺飞,阳春三月的桃花? 姬厌没有理会几人的心思,只是招来龙影暗卫。 炸毛仓鼠好乖,该奖励一番才是。 …… 沈皎从王福口中得知顾夫人抵达王城这事。 因为她还要准备四花宴,时间紧,暂时腾不出空闲时间出宫鬼混,只能拜托梁珩去问声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府就在安伯候府正对面那条街,不过得转角才能看到大门。 马车路过安伯候府时,梁珩听到一阵躁动,连忙叫小厮去打探消息。 不过,恰好四周假装路过,实际是看热闹的路人也在议论这事,梁珩也顺便听听。 “是沈二姑娘叫人打了安伯候和沈二公子。”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这可是她爹和哥哥呀?” “切,又不是亲的。” “好端端的,沈二姑娘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沈皎不是回来了吗?一定是她,肯定是她陷害的沈二姑娘。” “狗屁,沈皎在宫里压根就没出来过!” 路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同样的话,沈语此时也跪在沈老侯爷和沈老夫人面试哭诉。 虽然没有说的这么直白,但言语之间表达的是同样的意思。 “胡说八道。”沈清风听不下去,“她打回来就待在宫里没出来过,不可能是她,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怎么净是想着污蔑长姐?” “我不是,我没有,爹,二哥,你们相信我,这事压根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沈语简直有苦说不出。 她快气疯了。 这沈清风怎么处处针对她? 好不容易回到候府,就遇到这种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待在客栈。 若以前,安伯候和沈清野肯定会想都不想就相信沈语。 可现在,父子二人很迷茫。 主要沈皎自始自终没有回过候府,而巷子发现的那枚玉佩,是沈语打小贴身戴着的。 她很重视。 因此,面对哭哭啼啼的沈语,他们张张嘴就脸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秦氏表情复杂,也是无言。 安伯候和沈清野被揍得相当惨,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安伯候更甚,侧脸有一个巨大一个脚印。 他怒气冲冲:“若叫我找到踹我脸的这混球,定叫他好看不可!” 沈语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此事与她无关,却被吓得一个劲发抖。 众人更发怀疑她了。 沈清风没说话,只是默默收起脚。 亲爹那一脚他记得,跳起来踩的。 他也没料到玉佩会掉。 这玉佩是祖母给他的,就是担心沈清野赖在客栈不回来,这才准备拿沈语的贴身玉佩拿捏他。 只是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一个乌龙。 不过看祖母想笑不能笑的表情,好像还怪满意? 沈清风用力向下扯裤子,扯锦袍,试图遮住他的鞋。 这事挺严重的,沈清丞也从军营赶回来。 相比气急败坏的父亲和二弟,他冷静得很。 一眼就察觉到三弟的心虚,他瞬时望向沈清风。 沈清风当即露出八颗牙,脸都笑僵了,心里却是把顾谙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他好心好意。 他助人为乐。 他做好事不留名。 结果,一不小心就差点弑父弑兄的大恶人! 下次去顾府,他定要嗑完顾谙的瓜子。 完了完了,大哥不会指认他吧? 沈清风紧张到腿软。 就在这时,沈清丞却若无其事收回目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 随即沈老侯爷开始发火,安伯候府今夜注定闹得十分厉害。 梁珩从路人和小厮言语当中,也拼凑出来事情经过,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干得漂亮。 看完热闹,就去探望顾夫人和顾老爷,顾夫人得知沈皎要参加四花宴,就拜托梁珩把一把古琴带进宫。 就算梁珩没有陶冶情操的技术,也看得出来这把古琴的珍贵。 让小厮小心翼翼放进马车,生怕磕碰到。 …… 翌日一早,沈皎还没睡醒,就被喜安从被窝里面拉出来。 “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沈皎紧紧抱着被子不撒手。 喜安奋力抢走被子:“不行,南老已经快来了,第一次见面,印象很重要,姑娘快起来洗漱妆扮。” 沈皎仰天长叹口气,认命爬起来让喜安折腾。 与此同时,南老正在和暴君喝茶,二人中间,是一盘杀意波动的棋局。 “陛下变了。” “棋不语。” 南老落下白子,哼哼道:“说中了就棋不语?哦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个杀神下棋也知迂回进退了,真是稀奇,那小丫头还挺有能耐。” 姬厌:“她确实很可爱。” 南老:“我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又如何? 姬厌并不理会咋咋呼呼的老头。 估算着炸毛仓鼠梳妆的时间,落下一子,完胜。 南老炸了,“再来再来。” 姬厌淡道:“你该去上课了。” “陛下棋艺与老夫不相上下,怎么不亲自教?”南老端起一杯茶,眼睛滴溜溜转。 姬厌起身:“孤杀气太重,不适合她,王福,带南老过去。” 南老惊讶暴君竟然会考虑这种细节,心里对沈皎很是好奇,嘴上倒是不饶人。 “老夫先说好,我也是归隐山林十几年的老骨头了,无妻儿,无子孙,可不怕死,她要是很笨,老夫可不浪费时间。” 姬厌眸色深深:“不好好教,孤就一张圣旨,让你老年也能新婚快乐。” 南老大怒:“无耻!” 姬厌笑容灿烂:“对。” 王福听得大汗淋漓,表示神仙打架,不敢掺和,又哄又拽的才把老顽童带走。 算起来,南老也算陛下的先生,除去姑娘,也就南老敢用这种态度和陛下说话了。 第265章 察言观色我是认真的 王福领着南老到棋室时,沈皎也刚到不久。 她挺直背脊,坐姿特别小学生。 看起来特别听话,特别乖巧。 光看表面,倒是挺像认真求学的好孩子。 南老哼哼,心道这丫头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难怪能被姬厌那只黑心狐狸忽悠住。 不过乖巧又不能当饭吃,普天之下,想做他弟子的人数不胜数,比她态度更好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南老并没因此就对沈皎刮目相看。 反而因为貌若天仙,觉得她在棋艺上的造化并不会很大。 与此同时,沈皎也在不留痕迹,悄然打量面前这位试图一直用鼻孔瞪她的白胡子老头。 青琅剑圣也是个老头。 不过二者不一样,青琅剑圣鹤发童颜,而南老,是一位正儿八经的老爷爷。 简而言之,牛脾气,但没青琅老师兄好看。 惭愧惭愧,和暴君天天待在一起,颜狗属性也是日益强化。 沈皎当即拿出应对小区门卫大叔他爷爷的态度,先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南老好,我是沈皎。” 然后露出八颗牙微笑。 用微笑掩饰来尴尬,她是最熟练的。 “就这?”南老古怪的盯着沈皎。 这些小姑娘自我介绍的前提下,通常都会加一大堆拍他马屁的言论。 虽然他不爱听,但突然省略掉一万字,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王福站在南老身后,不停眨眼睛,递眼色。 姑娘,来活了,拍马屁! 沈皎顿悟,立马给王福一个放心的眼神。 “南老……” 南老故作不屑,果然,还是会夸他。 沈皎:“南老好,我叫沈皎,身高173,体重不过百,最喜欢的颜色是五颜六色……” 言毕,继续微笑。 不忘给王福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 如何? 这次够全面了吧? 祖宗十八代都介绍过了,她是正儿八经的良民! 南老:“???” 王福:“……” 喜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姑娘好生聪明,她还以为王公公是想让姑娘拍马屁呢! 察言观色,还得继续朝姑娘看齐! 南老顿时不满,他等半天,这丫头就自夸了半天! 看沈皎更加不顺眼:“笑个狗屁笑,别以为我和他一样肤浅,老夫可不吃靠脸吃饭这套。” 语气极其暴躁。 态度十分不屑。 王福再次眨眼睛。 姑娘,自夸结束,轮到夸他了! 赶紧夸这脾气不好的老头! 沈皎明白。 立马蹙紧眉头,微仰下巴,换上一副讨债欠钱,十分不爽的模样。 既然不准笑,那她就拽一点! 看来这位不是门卫大叔他爷爷那种憨厚类型的老年选手。 这应该是教导主任他爷爷,除了尖子班和全校第一名看谁都不顺眼,简称—— 不好对付。 南老:“!!!” 我都发火了你不夸我两句,你还给我使脸色?! 王福沉默。 不知梁神医何时进宫,他觉得他可能需要治疗一下眼睛。 而姑娘,也需要看看脑子。 喜安满眼崇拜。 同时,南老还有些疑惑。 他以前但凡这么严厉说话,那些娇滴滴贵女当场就得哭得稀里哗啦。 “你怎么没哭?” 这下轮到沈皎疑惑:“???” 天下第一棋圣传授棋艺的门槛敢情不是看下棋天赋,而是看能不能秒哭吗? 不过这事难搞不倒她。 沈皎立马给教导主任他爷爷表演仙女秒落泪。 “别哭了,别哭了,烦的很。”南老不难烦的摆摆手。 这丫头和姬厌气人的水平简直一模一样。 “嗯嗯嗯。”沈皎眼泪瞬间停住,乖巧点头。 并淡定自若的用手帕擦去眼角挂着的泪珠。 整套动作极其连贯。 并没有被刻意为难的窘迫。 沈皎表现太平静,这让南老不满,又凶巴巴道:“丧着脸给谁摆脸色呢?还想不想学了?不想学就赶紧滚,最基本的礼貌是笑容满面,这都不懂吗?” 闻言,沈皎满脑子都是教导主任早自习站在讲台上,口吐唾沫的说—— “还想不想读了?不想读赶紧回家,别以为你们对我很重要,你们考零分学校也不会扣我工资!” 沈皎向来都把教导主任的废话当放屁,她立马冲着南老咧嘴笑。 没关系。 不过是表情管理课而已,又不是逼她上刀山,下火海,为了第一,她忍得起。 南老嫌弃至极,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为掩饰情绪只得埋头喝茶。 心里却嘀咕,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耐性倒是不错。 能忍能退,能成大器。 王福资历深,看得出来南老在试探沈皎。 还好姑娘没心没肺,一般的小姑娘哪里经得住南老这般捉弄。 喜安就不行了,她只是个头脑简单的小宫女,顿时忧心忡忡。 南老这完全就是在故意刁难姑娘。 喜安没资格求情,只能眼巴巴乞求王福,让他替自家姑娘说两句。 岂料,不待王福开口,南老背后像突然长了眼睛似的,火力转移。 “你们俩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到底是你们学棋还是她学棋,滚滚滚。” 这棋圣脾气也太暴躁了,喜安不想退下,犹豫的望着沈皎。 “都下去吧。”沈皎看向王福。 王福虽担心,但也知晓南老就是说话难听,心却不坏。 不可能伤害姑娘。 南老棋艺天下第一,性格出了名的古怪,也不是针对谁。 王福笑道:“辛苦南老授课,老奴忙着向陛下复命,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叫上喜安离开。 南老瞪目。 啧,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临走前还敢敲打他? 他是怕姬厌吗? 他只是不想耽误老太太的夕阳年华。 南老心里骂骂咧咧,待二人关上门,他就直接坐在沈皎对面,大抵是个老顽童,支起一条腿,坐姿甚是随意。 沈皎继续保持小学生坐姿。 别问。 问就是脖子僵了。 动弹不得。 南老胡子翘起:“丑话说在前面,老夫从不教笨蛋,虽然约定三日,但你要是天赋黑洞的话,我随时毁约。” 若不是当初欠姬厌一个人情,他也不可能答应出山,来教一个小白。 喜安担心主子,一直守在门口,寸步不移。 屋内说话声时不时传出,尤其是南老,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情绪逐渐激动,嗓门格外响亮。 “你真是新手?” “吼吼吼你居然半刻钟就破了这个棋阵!” “老夫不信,再来一局!” “哈哈哈,老夫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你做我师妹如何?” 第266章 暴君的奖励请签收 听着南老越说越离谱的话,喜安瑟瑟发抖。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姑娘太菜,南老教不会,气傻了吗? …… 安伯候府。 因为沈语的事,整座府邸的气氛是又严肃又尴尬。 沈清风寻了空子就迫不及待往顾府钻。 许是今天运气不太好,他还没有抵达顾谙的院子,转角险些撞倒一名贵妇。 尽管及时止损,贵妇依旧被撞得踉跄。 “放肆!” “好了嬷嬷,我看这小公子也不是故意的。”顾夫人看了喜嬷嬷一眼。 沈清风脸色涨红,手足无措的一个劲挠后脑勺,站的规规矩矩,表达歉意。 顾老爷忙生意,不怎么在府上。 平时来找顾谙随意惯了,倒是忘记顾夫人近日也到王城了。 顾夫人被这三岁小孩认错的站姿逗笑了,笑道:“你是来找谙儿的吧?不过你来的不巧,他今日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 “那他去哪了?” 顾夫人:“他同梁神医一道进宫了,才走没多久,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 梁珩要去送古琴,他就令牌,进宫方便。 顾谙想去分享沈家的八卦,但没有召见,他没有资格进宫,只能蹭马车。 沈清风整个人有点懵。 宛如行尸走肉。 怎么回到安伯候府都不知道。 满脑子都是顾谙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忽悠他大义灭亲不说,居然背着他去找沈皎刷好感! 沈清风咬牙切齿。 他不服! 他也要去找梁珩! …… 一上午过去,南老已经被沈皎超人的学习能力折服。 主要沈皎不仅仅是学习能力强,她头脑灵活,还懂得举一反三。 南老也从最开始老夫看不起你,到眼下三句不离做老夫师妹,棋界横着走! 喜安见状,忍不住怀疑南老是不是一个不小心,被姑娘下了降头。 此时此刻,南老已经把沈皎设计的棋局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三遍。 每看一次都热血沸腾! 每看一次都激情澎湃! 如果说,姬厌下棋是杀意腾腾,那沈皎便是万物复苏,柔和之中又危险重重。 前者锋芒毕露。 后者笑里藏刀。 这两人简直就是…… 天生一对。 南老激动得跳脚:“皎皎,老夫掐指一算,你就是老夫命里注定的小师妹啊!” 沈皎:“……” 南老和青琅老师兄师出同门吗? 怎么都喜欢替仙逝的师父收徒弟? 南老不管沈皎愿不愿意,反正这个师妹他认定了! 仅仅只是一个上午过去,沈皎就在棋艺上展现出如此离谱的天赋。 他简直难以想象,三日后的沈皎,又会上升到多高的境界。 本来计划三日结束就回山上喂鸡喂鸭,现在想想,还是等四花宴结束。 他决定了。 他要亲眼见证小师妹创造奇迹的时刻! 梁珩和顾谙来时,南老还在兴致勃勃研究沈皎设计的棋局,一会儿拍手,一会儿大笑,已经疯魔了。 南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沈皎喊他三遍都不听不见。 没辙,她只好先去见梁珩二人。 “沈妹妹,南老没有为难你吧?” “皎皎,南老没有为难你吧?” 见到沈皎的瞬间,二人迫不及待,异口同声询问。 沈皎没有说初次见面的不愉快,摇摇头:“没有。” “居然没有?”梁珩震惊,“奇怪奇怪,这老头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张嘴骂来骂去,当初,可骂哭过不少人。” 顾谙松口气:“没有就好。” “梁兄,你腰上别个麻袋干什么?”沈皎突然瞧见,甚是疑惑。 难道说,小神医也逃不过麻袋组合的命运? 梁珩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顾谙担心你挨骂,怕自己忍不住帮你骂回去,又担心惹恼了南老,他不教你,就给我个麻袋做预防。” 顾谙收起自己的瓜子,端着宫里的瓜子咔嚓咔嚓:“没错,我要是犯错,梁珩就套我。” 沈皎心情复杂,哭笑不得。 顾谙叹气:“可惜,他没骂你,麻袋白准备了。” 沈皎:“……” 虽然很感动,但是,这真的没有必要可惜! 三人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梁珩恍然想起正事,他爸一个半人高的木箱交给宫女。 “这是顾夫人专门给你准备的古琴,我有幸看了一眼,伏羲琴,啧啧,老古董,全天下只有一把,这可是大宝贝。” 沈皎惊呆。 忙让喜安取来笔墨纸砚,写一封感谢信,让顾谙带回府。 顾谙把不同口味的瓜子摆一排,从中挑选最美味的和沈皎分享。 “好妹妹,二哥此番进宫是给你讲八卦的。” 沈皎加入嗑瓜子:“快讲快讲。” 顾谙也没刻意制造悬念,当即把安伯候府最近发生的事一股脑儿都说了。 “沈语这会怕是还在安伯候府门口跪着。” 沈皎惊讶:“嗯?门口?不是该跪祠堂吗?” 画本上都是这么说的。 十个九个犯错都跪祠堂,哐哐磕头。 梁珩听笑了:“她也配?本来就不是沈家血脉,哪里配进祠堂惭悔。” 沈皎:“安伯候和沈清野能同意?” “这不重要,沈老侯爷还没死,当家做主的还轮不到安伯候。”顾谙尤其高兴。 他哪里知道事情阴差阳错发展下去,还把沈语算计了。 只能说,沈清风,好心机! 不过这些细节他没说。 梁珩:“父子俩在祠堂惭悔呢,自身难保,腾不出手来管沈语,只能说活该。” 这瓜真大,一口吃不下,也不知是不是原身的情绪作祟,沈皎心口莫名一阵畅快。 沈皎下午还要上棋艺课。 梁珩和顾谙没不多待,蹭了顿午膳,就早早离宫。 …… 偏殿。 “姑娘很高兴,陛下这个奖励奖得当真贴心。”王福兴高采烈汇报情况。 沈语的贴身玉佩是亲生父亲送的,不算贵重,但为了塑造孝心无价的人设,她一直佩戴。 可安伯候等人不知道的是,沈语出门在外的时候,就会换上另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 一来二去,亲爹这枚不值钱的玉佩就丢了。 但不想让辛辛苦苦营造的人设崩塌,这事沈语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玉佩就是龙影暗卫找到,交给沈老夫人的。 本来计划挑拨沈清野和沈语的关系,这下外加一个安伯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姬厌眉眼弯弯,“嗯,学的如何了?” 王福:“很好,南老已经学疯了。” “皎皎好乖。”姬厌眯起眸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桌面。 “这么乖,得继续奖励才是。” 王福会然:“陛下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第267章 好热闹的睡前故事 入冬的傍晚,天很早就开始昏暗,莲花八角宫灯一一亮起。 用过晚膳后,姬厌将最后一些事情安排好,就去找沈皎。 暴君不在,左怎等人便寻了另一个屋子继续处理事务。 堆了许久的政务,本以为处理起来定会耗费时间和精力。 岂料,有暴君这个不定因素参与,竟是事半功倍,想必再忙碌小几天,就可以完全步入正轨了。 南老下午和沈皎又研究出一个新的棋阵,新颖且颇具陷阱,兴奋得哇哇叫。 大手一挥,告知沈皎劳逸结合,晚上不必加课。 姬厌当即带着沈皎出宫望风去了。 “陛下陛下,我们这是去哪?” 自打回宫之后,沈皎还没有逛过王城。 撩开帘子偷瞧两眼这烟火人间,听着商贩激情叫卖,三两姑娘谈笑风生,也是十分满足。 “看热闹。”姬厌懒洋洋倚着,那双漂亮至极的凤眸忽而倒映出车窗外闪烁的灯火,忽明忽暗。 沈皎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看什么热闹?” 如果让她看什么砍头宰胳膊宰腿这种热闹,那她拒绝! 姬厌一眼就瞧出炸毛仓鼠内心所想,抬手轻敲两下她都脑门:“想什么呢,你想看那些何必出宫,天牢里关的罪犯可不少。” “我才不想看!那种场面看多了容易做噩梦。”沈皎吃痛,抬手揉了揉。 姬厌哂笑:“胆小鬼。” “那我们去哪?”沈皎轻哼。 姬厌侧过头,盯着炸毛仓鼠看。 刚刚才说她胆小,现在又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朝他哼哼唧唧。 这一点他是一直没有想明白过。 比起那些死尸残肢,他分明才是那个最危险,最恐怖的存在。 小姑娘害怕那副血腥场面,却不怵他这个随时能造成血流成河的恶魔,真是有趣,又好笑。 不过。 却让他觉得很舒服。 姬厌弯了弯唇角:“安伯候府。” “什么?”沈皎一愣。 这好突然,她还没做好和兄弟姐妹,爷爷奶奶,七大姑八大姨会面的准备。 “不想去看看吗?沈语跪在门口被众人指指点点的场面。”姬厌坐姿慵懒。 他懒洋洋的开口:“王福说你笑得十分灿烂,既然这么开心,不如亲眼去看,更快活。” 沈皎心道居然可以看直播,本以为只能靠小神医和顾谙口头转播一下快乐。 激动之余,她又想起什么,摸了摸鼻尖,“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被人发现,还以为我专程去落井下石的。” 姬厌只是问:“你想不想看?” 沈皎点头如捣蒜:“想想想。” 沈语害她那么惨,她就去看看热闹不过分吧? 嘿嘿嘿。 ……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谁家惩罚犯错的小辈都不可能让其跪在家门口惭悔,这毕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多做法。 完全是打自家颜面。 但沈老夫人直言告知,沈语不是沈家血脉,反而做出残害父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没有逐出家门就算仁至义尽了。 一大批准备喷得安伯候府狗血淋头的人一听,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准备了三页小抄不骂岂不是很浪费? 于是,这批喷子立马倒戈,路过安伯候府门外那条街一百八十便,只为朝沈语疯狂输出。 因此,沈语那些家境不错的小姐妹都不敢来求情,一张口,必会惹得满身腥。 “没想到沈语居然是这种人,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这话说的真不错!” “亏的安伯候府养了她十多年,浪费人力物力财力,都没养熟一个白眼狼!” “真不是个东西!嗬呸。” “连父兄都敢下手,日后谁能想到还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破事?” 不堪言论从早念叨晚,如初此类的话全部钻进沈语耳朵,钻得她怒火中烧。 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子摇摇晃晃的,好似禁不住言语攻击,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不过无人搭理。 还有些年纪大的婆子,想砸几颗臭鸡蛋,不过都被安伯候府的护院拦住了。 过过嘴瘾就得了。 真要几颗烂白菜砸在沈语头上,安伯候府的名声也会受损。 这些护院都是沈老夫人安排的,一切皆有准备。 “你看那个带头挑事说话的,多半是沈老夫人安排的戏子。” 与小心翼翼的沈皎不同,姬厌大大咧咧就把帘子挑起,指着领头指骂沈语的那位壮汉。 沈皎顺着瞧去:“你怎么看出来的?” 姬厌轻笑一声:“他掌心里藏着小抄,那种纸不便宜,产量少,已经停止生产了,能拿出那种纸的都是些有身份且上了年纪的。” 沈皎一愣。 小抄都看得清? 这人什么眼神? 不做监考老师真是埋没人才。 “他衣着破旧,手上却干干净净没有茧子,说三句话就看向周围的人,这不是带头起哄是什么?安伯候府家大业大,一般人可不敢这么嚣张,定是有人撑腰。”姬厌仔细朝她解释。 沈皎点点头,继续看热闹,心里却冉冉升起诡异的感觉。 暴君最近的话好多。 就像是疯狂给她上课一样。 真是奇怪。 沈语跪了一整天,气得吐血,她苦心经营多年形象就因一个破玉佩整得支离破碎。 她后悔极了。 甚至埋怨起尸骨无存的亲爹,好端端的,送什么狗屁玉佩给她啊,真是害死她了。 沈语原本死都不承认,毕竟她本来就是冤枉的,可没人相信她。 她只好求助蔡琴师,这是她师父,定会帮她。 岂料,蔡琴师竟让她认罪。 “语儿,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你认真认错,外人还会高看你一眼。” 言下之意,蔡琴师也不信这事不是沈语做的。 沈语是什么性子她清楚不过,眼下,也只能把影响力减到最小。 沈语气疯了。 以前是她做的没人相信,现在与她毫无关联的事,却又人人相信! 忽而,人群里响起一阵躁动,沈皎望去,只见一辆奢华的马车停下,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下来。 看不清面容,不过气质飘飘,两侧有六位姿色不错的婢女同行,一派高贵的仙女之姿。 “这是谁?好大的排场。” 姬厌抬头望去,“装腔作势,不过一个破弹琴的。” 沈皎猜测,“她和沈语什么关系?师徒吗?” “好听一点是师徒,难听一点就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价值,你以后用人可得擦亮眼睛,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一看就没用。”姬厌撩下帘子,把面前的好奇宝宝拉进怀里揉揉她毛绒绒的脑袋。 “睡前故事看完了,回去睡觉。” 第268章 让沈皎承认玉佩是她陷害沈语 蔡琴师是专程来解救沈语的。 反正安伯侯和沈清野只是遭受皮肉之苦,擦点药膏,不出几日就好了。 可沈语不同。 她一个姑娘家,被人指指点点一整天,受伤的可是心灵! 蔡琴师以此作为理由和沈老夫人说情。 她语气悲恸:“身体的创伤可以修复,但心里的创伤却将伴随她一辈子,语儿在琴艺方面造诣十分的高,沈老夫人这番作为,就是在影响一个琴界的闪亮新生。” 沈老夫人也没想过一件事就能将沈语彻底解决,她吩咐下人:“去祠堂请侯爷和二公子过来。” 转头对蔡琴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我做不了主。” 蔡琴师暗骂一声老东西,脸上却笑着:“应该的。” 安伯侯和沈清野前不久才被罚抄五百遍家规,而今,又跪着抄了一整天,手是彻底废了。 走路也一瘸一拐。 父子俩前脚刚到,还没朝沈老夫人行礼,蔡琴师就率先开口把此番前来的目的说清楚。 “听说侯爷十分宠爱语儿,她既然知错道歉了,你就该原谅她。” 蔡琴师并没有询问沈清野的意见。 子听父言。 只要安伯侯同意,沈清野的心思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父子俩面无蔡琴师不知礼数的行为不约而同拧着眉。 沈老夫人脸色不大好看,但却瞬间恢复正常。 安伯侯在祠堂抄家规抄的头晕目眩想吐,并不知晓外头的事。 此时骤然听到沈语的遭遇,心便软下来。 他朝沈老夫人作揖:“母亲,既然语儿知错了,那就原谅她吧,反正儿子皮厚,揍一顿也不打紧,到底还是儿子的错,要是儿子厉害些,也不会发什么这些糟心事。” 蔡琴师当即赞赏道:“侯爷果真是个明白人。” 明白人? 沈老夫人冷笑一声。 想不到蠢成这样的玩意居然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真想塞回去,一碗打胎药结束。 沈老夫人没立即同意,反而问沈清野:“你怎么想?” 沈清野一怔。 老实说,他脑子有些乱,抄了一天家规也不觉得累,整个人都十分木然。 面对这个一向十分好回答的问题,这一次,他却犹豫了。 安伯侯暗暗推搡儿子一把:“愣着干什么,说话啊,你难道还想你妹妹跪到明天早上吗?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别犯糊涂。” “不然,老子揍你!”安伯侯小声恐吓。 沈老夫人一看过来,他又立马嘿嘿挂着讨好的笑。 蔡琴师笑意盈盈:“是啊二公子,语儿时常和我念叨你,就说几位哥哥里,你最疼她。” 沈老夫人端着茶盏,认真喝茶,并未出声。 良久,沈清野终究还是点了头。 …… 今夜的月亮不圆,也不太亮,好似笼罩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 沈清风没赶上梁珩进宫的马车,但不影响他晚上屁颠屁颠去打探消息。 顺带还蹭了顾府一顿美味大餐。 沈清风得知沈皎不仅白白胖胖,还在准备四花宴,他迫不及待赶回来翻小仓库。 祖父不准他习武,却鼓励他多读书多写字,小仓库里有一套上等的笔墨纸砚。 等下次梁珩进宫时,他也要以送东西为借口,进宫去! 悄悄地,不能告诉顾谙! 沈清风乐呵呵踏进院子,转身就被门口一道安安静静的黑影吓一跳。 他定睛一看,顿时来气:“沈清野,你有病不是,躲在我的院子里装神弄鬼的居心何在?家规抄完了?没抄完赶紧去抄,别影响我休息。” “你去哪了?”沈清野一把拉住开溜的沈清风。 沈清风奋力挣脱开,狠狠瞪他:“你管我?” 他和沈清野的关系并不好,因他看不惯沈语,而后者,又是沈语的忠实支持者。 在外,二人还会虚情假意扮演一下兄弟情深,私下里,都是互看不顺眼,见面不说话的。 沈清野已经多年没有踏足过他的院子,今夜也不知发哪门子邪风。 沈清风寻思着,要不要整条恶犬回来守门。 “你又去顾府了。”沈清野拧眉。 这是陈述句。 沈清风:“我去哪是我的自由,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大哥都不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盘问我?” 沈清野忍不住训斥:“那顾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在南疆受伤,顾夫人那个恶妇还下令不准大夫替我诊治,如此恶毒,你不准再去,他们和沈皎都是一伙的……” “停停停。” 沈清风抬起手,没好气打断道:“你发疯是你的事,别拉我一块犯病,我这人没追求,就喜欢吃恶妇家的饭,话说沈语跪了一天,在门口就听到她哭哭啼啼,你赶紧去哄哄,我这院子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说着,就用力把沈清野往外推。 沈清风瞪看一眼小厮,小厮浑身哆嗦,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帮忙。 沈清野跪了太久,膝盖酸疼,饭都没有吃就来这里等着。 登时被推得踉跄。 他气急败坏:“简直不可理喻,我好心好意来提醒你沈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被她骗了!” “你才不可理喻。”沈清风冷下脸:“我被骗是我的事,我乐意。” 他只知道,在千里迢迢那个刀光剑影,危机重重的夜里,是沈皎舍命相救,才得以保住他的命。 明明彼此关系也不亲近。 可沈皎并没有放弃他。 “好好好,先不说这个了。” 沈清野被推出来,烦的不像话,气得青筋暴起,但他没忘记正事。 “有话快说。”沈清风语气不耐烦。 他还要去扒拉小仓库呢! 顾谙那刷存在感的小绿茶有钱,他再不快点,又得被捷足先登! 沈清野问:“你不是要去见沈皎么,帮我带一句话给她。” 沈清风扒拉着门,防止某人冲进来:“麻溜儿说。” 沈清野:“让她承认玉佩之事是她陷害沈语的。” 沈清风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位二哥。 小厮也愣住,显然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我会给她补偿的,放心,她反正名声就不好,再多一件也无妨,可语儿不同,她名声极好,可这事会成为她一生的污点……” 话未说完,一道重拳打去,沈清野被揍倒在地。 沈清风捏紧拳头,“沈清野,你多大的脸,这种话你再说一遍,我就揍你。” 沈清野气结。 再想说什么门已紧紧关上,唯恐闹得太大传到祖父祖母那边去,他只能愤愤然离开。 岂料,一转身就与沈清丞四目相对。 第269章 总要有人亲眼见证沈清野成长 “大,大哥……” 沈清野喉咙一紧。 面前这双冷漠胜冰霜的眼眸令他望而生畏,下意识后退两步。 沈清丞冷冷看着眼前慌乱失措的沈清野,“你怕什么?” 要挨揍的节奏当然怕啊……沈清野抬手擦去额头冷汗,干笑两声:“我没怕,只是今天有点热哈哈哈。” “随我来。”沈清丞眸色暗了暗,直接迈步往前走。 沈清野犹豫片刻,还是跟上去。 大哥没有第一时间揍他,应该不会挨打了。 这么一想,他松了口气。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才停下。 沈清野早就腿酸,现在更是支撑不住,扶着身侧的树干才没跌倒,小腿抖成筛子。 沈清丞淡淡看沈清野一眼:“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沈清野环顾四周,月黑风高,荒郊野岭,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嘴上却怂得一批:“挺好的,嘿嘿嘿挺好的。” 沈清丞整理一下袖子:“我也觉得挺好。” 这是何意? 沈清野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就跑。 可他腿实在酸涩,当场摔个狗啃泥。 沈清丞步步靠近。 “不要,不要,我错了大哥……”沈清野面如土色,疯狂摇头,寸寸后退。 弯月被一片乌云遮住,一声嚎叫响彻云霄,惊飞林中栖息鸟雀,紧接着,是痛哭流涕的求饶。 “啊!腿断了!” “救命!” “呜呜呜我错了!” “大哥,别打了,脸肿得看不见了,我错了,送我去山上挖三十年煤吧呜呜呜!” “娘啊!” 今夜,注定是个热闹的夜晚。 “哦哟哦哟,啧啧啧你大哥下手真狠。”顾谙缩在树上,咔嚓咔嚓嗑瓜子。 他穿着睡觉才穿的里衣,许是出门太急,脚上只穿了一只鞋。 沈清风头戴树枝编造的草环当伪装,还有一朵小红花随风飘摇。 “那是,我大哥公私分明,揍我爹都可以跟揍后爹似的,能不狠吗?” 他用肩膀轻轻撞了两下顾谙:“还有瓜子吗?再给一把。” 顾谙拧眉:“没有了,你好生算算,这段时间你都嗑了我多少瓜子了?!” “别小气,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带你来看戏的诶。” “好吧好吧,最后一把,多了没有,下次有戏记得再喊我啊。”顾谙十分肉痛,把腰上的小布兜抛过去。 沈清风心满意足:“知道啦知道啦。” 顾谙严肃道:“不许骗我!” “不骗不骗,骗你是沈清野。”沈清风竖起三根手指。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 沈皎一连两日都在努力奋斗棋艺。 南老痴迷研究棋局时,她就窝在藏书阁看书。 她记忆力极好,只要看过一遍的棋书,都能记住,睡前再仔细思考一下,便就成了自己的知识储备。 “哎哟姑娘诶,看了这么多书也不知歇歇,你这眼睛还要不要了。” 王福说罢,就想来抢沈皎手上这本记录各大经典棋局,比她脸还大的书。 沈皎转身躲开:“还有一点就看完了。” 王福眼角顿时酸涩。 好不容易养胖的小猪,这才几天,就瘦了。 “王公公!你这是什么表情?”沈皎眯起眸子。 王福叹气:“姑娘,你什么时候才能和以前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沈皎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描述的不是我,是猪吧?” “都一样都一样,白白又胖胖,除了长得不太像。” “……” 沈皎不再搭理这个话多又喜欢一惊一乍的老头儿,拿出备战高考的状态认真学习。 王福也没多话,想着她赶紧看完赶紧休息。 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帮她整理书籍,这不理不知道,一理发现沈皎竟在短短三日时间看了这么多书! “姑娘不用如此拼命,这次不成,咱们参加下一次四花宴就行了。” “我不是拼命,我是在救命。”沈皎摇头指正。 “救谁?” 王福只当孩子读书读傻了。 远的不说,就那左怎他儿子来举例,开口不是子曰,就是君子曰,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救我。” 说着,沈皎忽而偏头。 晨曦千里,尽洒人的衣袂,金白色的光从那株玉兰树的缝隙漏下,年轻男人凤眸盛秋水,无需增色也万千动人,唇边勾着一抹浅淡笑意。 还有他。 …… 第四日,沈皎成功从南老手底下毕业。 南老一把鼻涕一把泪,表示自己虽然七十岁,但一时半会不会死,还能再教几年。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犟呢,你在棋艺造化上天赋异禀,好端端的学什么画画啊,这不浪费生命嘛。” “南老头,你给老夫说清楚,学画画怎么就浪费生命了!小姑娘就该学画画,陶冶情操!” 一位衣着讲究的老头十分不满,他手上拎着一个小木桶,里面放着十几只笔刷。 南老冷笑:“跟你学什么,学你这幅娘们唧唧的模样吗!” 笔刷老头报以嘲讽:“也比跟着你这个粗鄙之人,学要死不活强!” “你才粗鄙!” “你才娘们!” 二老吵的不可开交,沈皎头大,甚至感觉隐隐有动手的趋势。 想什么来什么,南老当即撸起袖子:“屁话少说,是老头就来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你!”笔刷老头捏紧拳头。 “冷静冷静,二位冷静啊,南老,齐老,打架多伤和气,不如把手言和?”王福像个陀螺,急得团团转。 这俩真打起来可如何是好,一个棋界领头人,一个画界地头蛇,都是艺高人胆大啊。 喜安忧心忡忡:“姑娘,咱们不去劝劝吗?” “没事,老年人嘛,打不起来。”沈皎一脸淡定。 南老拳头挥那么高,这还叫打不起来? 姑娘的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喜安紧张得说不出话,正要加入王福的劝阻队伍,突然发现一件诡异的是—— 南老和齐老一个挥拳,一个踢腿,左骂一句,右骂两句,动作神态都到位了,却不约而同保持着一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喜安:“???” 好家伙,这是打了个寂寞? 沈皎淡然,现世大妈打架名场面,已见怪不怪。 二老“打斗”好一阵,便被各自带来的小厮拉开。 齐老当即带着沈皎去御花园,美名其曰,要在大自然当中找灵感。 沈皎本人学过画画,在现世,也有小小的成绩。 因而,在听齐老自吹自擂两个时辰之后,她凭借一副百花争艳图成功俘获齐老想为自己收一个小师妹的心! 第270章 沈语生母 日子就在这样沈皎端着饭碗,看南老和齐老吵架斗嘴过去两天。 这日,梁珩受到传信进宫。 屋内,梁珩拿着一把新的折扇坐着,王福在和暴君说话。 “陛下,吴氏已经找到了,不过她现在改名改姓,叫王大花,三嫁给彭州边远小镇的一个姓张的屠户,张屠户和亡妻有一个十五岁的儿子,吴氏年前怀了一胎,生下来发现是个闺女,直接扔到山上喂野狼了。” 梁珩听得迷糊,先是心骂两句吴氏恶毒,再问:“吴氏是谁?” “沈语的生母。”王福答。 “生母?”梁珩合上扇面敲打两下掌心,沉思片刻,“不对啊,不是说沈语她亲爹救安伯侯死了,亲娘得知消息,一时接受不了,吐血而亡了吗?” 若不是沈语无父无母,沈老侯爷和沈老夫人也不可能同意将她接到安伯侯府来养。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得养孩子吧。 他要是有个沈妹妹那般可爱的女儿,哪里还会带个养女回家膈应妻儿? 王福摇头道:“并未,都是假的,沈语生父嫌吴氏生不出儿子,多年来对母女二人并不待见,一来二去,吴氏也觉得沈语是个拖油瓶,吴氏得知丈夫一死,想着苦日子也到头了吧,拿了抚恤金,抛弃沈语直接和情郎跑了。” 梁珩拧眉:“也就是说,是沈语撒谎母亲死了,才被安伯侯领养的?” 王福没有否认:“也可以这么说吧,虽然沈语当时才是个五岁孩子,但吴氏不会教养孩子,以身作则嘛,难免养出龌龊心思。” “啧,我就说安伯侯蠢吧,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摆一道,还乐在其中,可悲可叹。”梁珩感叹,下意识伸出手,摊开手掌。 王福疑惑,寻思片刻,略带羞涩的把手放上去。 “哎呀,梁公子,聊天就聊天,怎么还要拉拉小手……” “你干嘛?!”梁珩吓得不轻:“我可是个取向正常的俊俏郎君,我是问你有瓜子没?” 王福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十分委屈:“没有。” 姬厌眸光微动,嫌弃得看向二人,语气淡淡:“情郎在哪?” “情郎三个月前被吴氏和张屠户合伙害死了,不过情郎家里面还有一位八十岁的老母亲,儿子的死对她打击很大,现在脑子有些不太正常,老奴派去的人并未问出什么,不过,陛下放心,老奴一定会再接再厉的!” 察觉暴君情绪起伏,王福立马换上一副狗腿的嘴脸。 “三个月之前?”梁珩惊叹:“那就是说吴氏和沈语生父在一起时,劈腿情郎,和情郎在一起时,劈腿张屠夫,好家伙,这吴氏何方神圣,这么会玩?” 王福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 “说重点。”姬厌蹙眉,显然不想在听这些乱七八糟的风流故事。 梁珩惋惜,俨然一副八卦没听够的模样。 王福当即正声道:“重点就是吴氏这些年其实和沈语有联系,沈语定期会给吴氏一笔钱,警告吴氏不准出现,但年前,张屠夫的儿子欠了一屁股巨额赌债,赌庄那边不给钱就躲手,吴氏没辙,就带着继子找沈语要钱。” “岂料,继子来到王城并不安分,不仅在王城赌庄欠了一笔钱,还喝醉酒强暴了一名绣女,恰好,这事被姑娘撞见,沈语担心事情暴露,一不做二不休,怂恿继子杀死绣女嫁祸给姑娘。” “好生不要脸!好生不要脸!”梁珩气得直拍桌,手掌拍得通红。 “当真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天,不要碧莲!” 王福认同点头,“可不是,可不是。” 他第一时间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恨不得提刀去宰沈语母女! 姬厌俊俏的脸色逐渐漆黑:“沈清野的奶娘又是怎么回事?” 王福愤愤然:“说起这个老奴更来气,奶娘的独儿生了病,急需一笔钱,这不,就被沈语忽悠了,人确实是姑娘不甚杀死的,但也是活该,一直以来都是她包庇沈语陷害姑娘,莫说姑娘,老奴现在都想翘她坟,挖出来鞭尸!” “鞭尸?鞭谁的尸?”有人在窗外不紧不慢挥舞画笔,兴致勃勃道:“带我一个呗,我也要去。” 姬厌瞥沈皎一眼,淡淡开口:“现在不怕了?” 前几日提起天牢还十分抗拒,姑娘家的心思就这么善变? 那喜欢他这件事呢! 是不是跟天气变化那般,一天一个样? 沈皎冷笑一声:“死人是什么?鬼是什么?男人是什么,女人是什么?在我眼里通通是骨架,我不是去看鞭尸,而是没见过鞭尸动态,我想去画速写!” 俨然是上课上魔怔了。 “我也想去!”窗外,缓缓探出一个小老头,正是齐老。 姬厌捏了捏太阳穴,看炸毛仓鼠没心没肺的模样大抵是没有偷听到方才的糟心事。 他冷眸看着齐老:“谁把他放进来的。” 龙影暗卫一号:“不是我!” 龙影暗卫二号:“也不是我!” “是我。”沈皎士气不足的缓缓举起一只白嫩的手。 齐老点头:“是她!” 暴君面无表情道:“把他们两个给孤拎出去。” 待沈皎和齐老离开,梁珩坐直身,偏偏摇扇:“哎呀,哎呀,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陛下,舍不得凶就别马着脸嘛,装得多累呀,要我说,你就不该背着沈妹妹商讨这些,你该适当让她知晓一些,才能明白你的心意。” “你找死孤可以成全你。”姬厌语气阴沉。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无名英雄值得尊敬。”梁珩连忙举手投降,“接着说正事。” 姬厌漂亮的眸子一眯:“去把这事告知沈清丞,若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他这驻南将军也该换人来当了。” “是。”王福当即应声退下。 “那我呢,那我呢,总不能专程喊我过来为了当听众吧?”梁珩急问。 虽然八卦很劲爆,但他好歹是个名声大噪的小神医,这样显得他很不值钱! 姬厌施舍他一个眼神:“你还有要事。” 要事? 梁珩眸子亮了。 …… 齐老没见过写实派画法,沈皎当即给她展示一手实物再现纸上。 “不得了,不得了,简直像真的一样,后生可畏。”齐老激动不已。 他迫不及待问沈皎:“老夫没收过徒弟,不如你做老夫师妹如何?” 沈皎:“???” 虽然,但是,二者有什么联系? 第271章 这样站可以吗 第二日一早,沈皎用过早膳,就要同齐老一起去画百鸟争鸣图。 南老也要去,但他不是去画画的,他是去吵架的! 他和小厮吐槽:”“啧啧啧,齐老头好生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想当小丫头的师兄!” 小厮努努嘴,您不也是? 主家如此双标,他不敢说话。 沈皎才走到门口,就被等在门外的人拦住。 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神医。 沈皎问:“梁兄,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瞧他的样子,发尖还沾着朝露,应该是等了许久了。 “有事,还是大事。”不然他也不可能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在门口蹲了一宿。 梁珩摇摇扇子,清晨气温低,扇风不免有些冷。 沈皎看他冷的直哆嗦也舍不得放下扇子不装逼,也没劝,只是问:“什么事?” 梁珩看了喜安一眼,喜安很有眼力见叫着其他宫女退下。 他将扇子抵在嘴前,凑近沈皎放抵嗓音:“听说你怀孕了。” 沈皎一愣。 谁怀孕了?你是谁?她不认识。 梁珩:“沈妹妹,我奉陛下命令,特意来帮你养胎,第一胎害怕正常,但有我这位神医保驾护航,保证你们母子。” 沈皎震惊不已! 刚吃进嘴里的蜜橘来不急咀嚼,当场被吓得咕噜一声,尽数吞进肚子。 她怀孕了吗? 什么时候? 这事她本人怎么不知道? 她虽没吃过猪肉,但过了两辈子,到底还是见过猪跑的,知识储备没有十部小电影,也有二十部了。 姬厌那个纯情小废物同床共枕大半年了,连裤子都没脱过,她怀哪门子孕? 沈皎满头问号。 好奇,想问,本人不参与酿酿酱酱真的可以有宝宝吗? 不待她询问梁珩从何处听来的无稽之谈,一道清矜悦耳的嗓音骤然响起:“梁珩,你大清早跑来吓唬她,信不信孤将吴氏赐你做她第四任丈夫?” “吴,吴氏?”梁珩又气又怂:“我好歹是妙手回春天下第一小神医,和一只专注劈腿十多年的八爪鱼强行凑一块,合适么?!” 再说了,为了天底下的漂亮妹妹都能得到神医的特征关照,他万万不能成亲! “合不合适试试才知道。”姬厌打量他一眼,朝炸毛仓鼠招手:“过来。” 沈皎抬头,看到白玉台阶下姬厌俊丽英姿的身影,眼眸登时一亮。 提起裙子准备像往常那般哒哒哒飞奔扑上去,姬厌又道:“站住,孤过来。” 沈皎:“为什么?” 虽然疑惑,但也乖乖站着不动。 “你不是一直想和孤生孩子,好不容易怀孕,自然要仔细照顾才是。”姬厌说着,来到沈皎面前。 伸手摸摸她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笑如桃色:“你瞒得孤好苦,显怀了孤才从王福口里得知。” 沈皎浑身一震。 肚子里分明揣的是还没消化的燕窝和小笼包,不知怎么的,她却有一种总裁文学里带球跑的错觉? 梁珩也顺势用肉眼观察一番,点头道:“我可是专业的,从来不砸自己招牌,一眼就能看出来沈妹妹肚子里头是位小皇子。” 什么专业的?业余的大夫都没这么水,沈皎满脸痛苦,伸出手:“先把脉,再说话。” “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我这种水平还需要把脉?毫不夸张的说,我看沈妹妹一眼就知道你怀的男婴女婴。”梁珩把手放上去,一本正经吹牛皮。 等他收回手,沈皎才笑道:“怎么样?吹牛没打草稿吧,我没怀……” “怀了,怀了,沈妹妹,我医术杠杠的还能出错,我绝对不允许。”梁珩当即出声打断。 又看向暴君:“陛下,千真万确,姑娘有喜了。” 沈皎:“……” 王福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头上还沾着一片有毛毛虫的叶子,他激动不已:“大燕江山后继有人,乃天大的喜事,陛下不如昭告天下,邀江山百姓一同分享喜悦。” 姬厌勾起唇角:“照你说的办。” 三人一唱一和,好大一出戏,完全不顾懵逼状态中的沈皎。 她问梁珩:“你一双眼睛透亮,怎么整些睁眼说瞎话的勾当?” 严重怀疑小神医这名声是花钱买来造假的。 梁珩神色不太自然,也不回答,赶忙道三句“恭喜”,脚下生风同王福一道溜了。 沈皎听得想昏厥,“陛下?” “进来再说,腿酸不酸?孤抱你吧。”姬厌不顾她答不答应,轻松抱着她坐在软榻之上。 看着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的炸毛仓鼠,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转而又恢复淡定自若的神色。 “怎么傻乎乎的,不过是和孤有个孩子,就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皎头有些大。 真有孩子就不说了,可她没有! 她还没听说过谁睡了一辈子素觉,睡出个崽子的。 沈皎猜不透暴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烦意乱,端着茶盏吨吨喝水。 姬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事,你专心养胎。” 沈皎险些一口水喷出来:“好陛下,您睁大眼睛看看,我根本没怀孕,我养什么胎?虽然不知梁珩为何胡言乱语,但有一点很重要,我肚子空荡荡,养三年,也生不出个崽来,除非你站起来。” 姬厌被炸毛仓鼠最后这句话惊得震了震。 沈皎自觉这话有点欺负纯情公主姬,她张口准备找个理由圆过去,见他离开软榻,站了起来。 是的,公主姬站了起来!? “这样站可以吗?”姬厌认真询问。 沈皎扶额:“……” 站的挺好的,下次别站了。 见暴君站姿如青竹,笔直又端正,沈皎不得不化身小老师:“陛下常常去床上抓陈豹将军……” “没有常常,就一次。”姬厌严肃打断。 书上说了,这关乎男德问题,要谨慎对待!以免影响他的风评。 沈皎:“好的,一次就一次,反正几次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一次……咳咳,陛下可看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了吗?” 姬厌古怪的盯着她:“没有,你想什么呢,孤是去抓陈豹的,看那些干什么?” 他目的是抓陈豹,不论陈豹在干什么,他眼里就只有陈豹。 沈皎:“……”没想到您老人家还这么有原则呢。 第272章 带暴君逛青楼 沈皎兴奋的搓手:“不如出宫一趟吧陛下。” “出宫作甚?”姬厌还乖乖站着,却把她摁在软榻上躺着休息。 好似真的在一本正经照顾她这个无中生“喜”的小孕妇! 这种日子她完全招架不住,沈皎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眼里闪过坚毅。 “学习!” …… 入夜的王城灯火璀璨,人声鼎沸,热闹不休,隐蔽的巷子忽而出现两道飞来飞去的身影。 不多时,便消失原处,到屋顶上去了。 “为什么不坐马车?”姬厌拦腰抱着沈皎。 他动作十分轻松,轻松到沈皎误以为自己是个冬瓜。 至于暴君为什么宁愿将她当做冬瓜那般对待也不让她自力更生,到底还是为了孩子! “不方便。”沈皎脸色不自然,一时间寻不出个正儿八经的理由,甚至有些心虚。 姬厌微微蹙眉,“你脸怎么红了?” “嗯?!”沈皎瞳孔一怔。 下意识用双手覆上两侧脸颊,掌心能清晰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热量,果真是烫的不叫话。 “你该不会是……”姬厌停在屋顶之上,忽而凑近她,眸色深沉:“心里有鬼啊?” 沈皎忙不迭否定:“没有没有没有!我心里满满都是你,没有鬼。” “哦?”姬厌挑眉:“那我们去哪学习?” “去……”目的地就在喉咙间,沈皎一时半会却说不出口。 但凡公主姬不那么纯洁得发白,她也不会沦落到如此纠结的地步。 “去烟雨楼。”沈皎声如细蚊,事到如今,说就说了罢。 虽然带帝君逛青楼这种事很惊世骇俗,但她也是第一次不是?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烟雨楼在哪?”姬厌神色平静的问路。 瞧他表情,不仅不知烟雨楼在哪,怕是连里面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沈皎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在年少轻狂的时候看小电影的,罪过罪过。 沈皎叹气。 老实讲,她也不想知道这么多,谁叫梁珩和顾谙上次进宫一直逼逼叨叨,顺嘴提到烟雨楼一句,她就恰好记住了而已。 “要不还是先回去,下次再来。”沈皎着实不忍心看纯洁小白兔被世俗欲望玷污。 姬厌继续带着她飞来飞去,语气不容置疑:“不行,梁珩说,女子有喜就会有奇奇怪怪的要求,这很正常,不满足你,你会难过得想哭,所以,烟雨楼必须去!” “也不用必须去。”去了她才真是有点想哭。 可暴君不理她,盲目寻路也不叫事,花了一锭银子随便找了有缘少年带路。 看着衣着不凡的二人,少年暗暗咂舌。 这叫什么话? 新婚夫妻居然相约一道逛青楼? 沈皎和暴君年纪轻轻,还甚是亲密,正常关系哪会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 少年自动把二人归结为新婚夫妻。 烟雨楼是王城最大的青楼,和正经花楼不太一样,完全没有听曲弹琴那一套,里面做的全是放纵欲望的生意。 丽春苑相比之下,就要你情我愿许多,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招牌,还有专门的台子听听戏。 少年疑惑不已,去丽春苑不好么? 怎么要去烟雨楼? 有钱人都喜欢寻找刺激吗? 不过有钱不赚是傻蛋,少年疑惑虽疑惑,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主要不太敢靠近黑衣男子,戾气太重。 他倒想和漂亮姑娘聊两句,可他发现,但凡靠近姑娘几分那人戾气更重,恨不得掐他脖子锁他喉。 索性老老实实带路,安安分分赚钱。 “这就是烟雨楼,二位满满玩,小的先走了。”说罢,少年嘿嘿一笑,就走了。 说来也好笑,姬厌身于王城,长在王城,除去王宫,对这座繁华喧闹的都城一点都不了解。 抬眸看去,入眼就是两两成双,相拥进烟雨楼寻欢作乐的男女。 姬厌虽不知烟雨楼是什么地方,但看见门口那几位全身上下没有二两布的丑陋女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脸色“唰”的黑下来:“沈皎皎!” “哎哎哎,在在在。”沈皎惊得一抖,随即耷拉脑袋,耳尖的红玉耳坠晃来晃去,好不娇憨。 可如此娇憨的仓鼠居然明目张胆带他来逛青楼,姬厌眸色十分阴沉。 “这是什么地方!” 这本是质问的话,许是今夜的月亮不圆,风还挺凉,沈皎硬生生听成疑问。 毕竟暴君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纯情公主,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奇怪。 她回答:“青,青楼。” 怕他不清楚,沈皎还贴心解释:“就是公众打啵,给钱睡觉的地方。” 姬厌脸色更发难看,嗓音阴郁:“我不是在问你!” 又加一句:“还有,不用解释得这么细致!” “哦,那我还不是怕你不懂。”沈语小声反驳。 姬厌被她气笑了,目光锐利如闪电:“这么说,你还很见多识广,懂得不少?” 诶,说起这个沈皎就有底气了,给他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和别人不敢比,但和你比,确实称得上知识储备丰富。” “沈皎皎,搞清楚,我也不是在夸你!”姬厌黝黑的瞳孔沉沉闪烁着无奈的怒火。 自来是暴君发火,血流成河,王福若见到生气的姬厌,怂成一颗蛋,可沈皎没觉害怕,甚至还有点不服气。 “夸一下怎么了?” “没准我知道的还比里面那些还多呢!” “我这是求知若渴,怎么不能夸夸了?” 沈皎表情严肃。 姬厌:“……”她还挺得意? 成为武林盟主,三日赢过棋圣,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她都淡定自若,深知这种淫秽之事她在得意什么? 不仅得意,她还挺自豪? 姬厌气得头皮发麻,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亲自教养的小仓鼠怎么变成这样了! 烟雨楼站门的几位姑娘早就发现这对气质出众的男女,不停对暴君暗送秋波。 若非跟着一个沈皎,怕是直接冲过来贴身上了。 不过技高人胆大,见二人争吵,有个女子扭着水蛇腰,摆着胯笑得娇媚动人,缓缓朝暴君靠近。 发现这点的姬厌,眸光暴戾的厉害,看女子的眼神宛如看一个行尸走肉。 沈皎暗道不妙,光想着教公主姬开窍,倒是忘记他的杀伤力。 当即拉着即将暴躁放血的姬厌跑了。 身后隐隐传来女子气恼跺脚唤情郎的声音。 第273章 一片叶子就想嫖孤? 沈皎盲目逃跑,具体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往人烟稀少的巷子钻。 跑累了才堪堪停下。 烟雨楼的姑娘肯定不可能追上来,但她紧紧拽着姬厌逃离是非之地的瞬间,身心竟是从未有过的兴奋。 好似将一朵险些误入世俗歧途的高岭之花重新送回高处熠熠生辉。 四舍五入,她和暴君的浅浅私奔了一下! 沈皎暗乐,嘿嘿嘿,私奔,嘿嘿嘿,好快乐。 姬厌脸黑:“……” 小仓鼠带他逛青楼不说,有苍蝇勾引他,她居然还很快乐! 二人停在一处巷子口,这里不仅没有人,就连灯火都少了,只有莹白温柔的月光,拉长一高一低两道身影。 “跑什么,来都来了,不进去逛逛?”姬厌似笑非笑。 待沈皎站稳,才冷漠抽回手背在身后不给牵。 沈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青楼,说没点探索未知领域的好奇心是假的。 这么一说,她更是激动,丝毫没有发觉暴君的阴阳怪气,眸色布灵布灵发亮:“好啊好啊,难得陛下想通了,赶紧回去吧,刚刚那位小娘子的细腰摸起来一定很软。” 姬厌表情瞬间黑成锅底。 好啊,她还想摸别的女人? 反话听不出来? 什么破书,教什么正话反说,总有一日,他要把青琅那个破老头和南老头一纸婚书,配一对! “阿嚏阿嚏,谁在想我。”远在千里的青琅剑圣摸摸鼻尖,甜蜜蜜的想,“一定是阿香。” 沈皎拽着那只冰凉漂亮的手往回走,刚迈开腿冷不丁感受到阵阵刺骨凉意。 回头一瞥,男人眸色阴郁,宛如暴风雨来临前夕,沈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对呀? 怎么生气了? 不是他自己说想去的么? 她表示双手双脚赞成,并全力支持怎么反而更生气了? 恋爱不易,皎皎叹气。 男人心思好难猜。 尤其是公主姬的心思。 “生气啦?” 姬厌冷哼一声:“没有!” 他堂堂一国之君,手握重拳,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拽得二五八万,会生气? 看不起谁呢? 沈皎要牵他:“没生气就牵我的手。” “不牵。”暴君转头望天,俨然傲娇公主附体的模样。 “好好好听你的,不牵就不牵。” 闻言,姬厌眼神逐渐含霜,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 他说不牵就不牵了? 炸毛仓鼠平时不是那么虎,最爱和他对着干,现在这么听话干什么! 暴君闷闷不乐,不言不语,独自往巷子深处走去。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 不知怎的,沈皎竟是觉得这位顶天立地,俊郎风姿的青年此时此刻竟是有些……委屈? 她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 一定是她眼花。 忽而,一只苍白且漂亮的手掌摊开至身前。 沈皎疑惑的看着去而复返的暴君。 这人走路都没声音,一定很会撬锁吧? “给你牵。”傲娇小公举抬头望着天。 “哼,孤可不是想牵你,孤是看你对孤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沈皎紧紧拉住那只含着丝丝凉意的手,笑意盈盈:“对对对,是我见色起意,我的手想牵陛下。” 姬厌抑制住上翘的嘴角:“本来就是。” 沈皎学他:“本来就是。” “不许学孤!”公主姬严肃道。 “不许学孤!”炸毛仓鼠也很严肃。 姬厌眯起眸子:“再学一句,孤就把你关天牢数蟑螂” 沈皎摇头晃脑:“再学一句,孤就……” 话音骤然一顿。 姬厌得意的笑,不敢说了吧,还是怕他的吧。 沈皎扬起绚丽的笑:“孤就——” “亲你!” 月色朦胧,凉风习习,少女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他的下巴。 …… “唉。” “唉。” “唉。” “唉,沈妹妹,你能不能别叹气了,你从踏进我这屋就一直叹气,再叹下去我都要抑郁了。” 梁珩双手撑着脑袋,止不住的好奇:“话说,你不是和陛下甜蜜蜜约会去了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和我说说呗?” 沈皎转头望了一眼吃瓜群众梁神医。 她能说什么? 她现在告知梁珩她带暴君逛青楼未遂,改日,这日必定传遍大江南北,这种毁人清誉的事不能做。 于是,她只能重重再叹一口气。 “男人好难懂。” “男人心,海底针,一针下去,要我命。” 沈皎捶胸顿足:“曾经,有一个霸王硬上弓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后悔至极,今日,却却因一个下巴亲亲吓得他飞檐走壁,东躲西藏,如果能重来,那一个中午,我必办了他!” 她说的,正是暴君拉她睡素觉造宝宝的那个诡异中午。 梁珩听得云里雾里,但架不住他见多识广,吃的盐比沈皎走过的路还多,当即明白了。 “我还以为是多不得了的事,敢情就是想扑倒陛下?” 沈皎正色道:“不要污蔑我,我只是觉得害喜这事不能无中生有,我绝对不是想扑倒陛下!” “我懂我懂。”梁珩笑得意味深长:“这种事你问我啊,我有办法。” 沈皎认真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告诉你,我沈皎就是抑郁死,从第一个台阶跳到第二个台阶都绝对,肯定,不可能做这种事……” “废话少说,干不干?” “干!” …… 夜已深,本该寂静安睡的皓月殿此刻却意外灯火通明,照得每个角落都亮如白昼。 沈皎和姬厌在三米宽的床榻上,面对面盘膝而坐。 前者笑容满面,后者面无表情,一眼望去,和谐且诡异。 沈皎眼睛发直:“你嘴上有棉花糖。” 姬厌:“……” “我有钱,吃一口,一文钱。”沈皎跟挠跳蚤似的,在身摸来摸去,最终,掏出一片树叶递过去。 姬厌:“……”小孩儿过家家都没这么抠搜! “既然收了钱,就躺好给我吃。” 沈皎强买强卖,把树叶塞进暴君手里,同时将其重重扑倒! 两人鼻尖相抵,烟波流转,呼吸缠绕,姬厌能清晰闻到一股又一股带着温热的醇浓酒香。 暴君黑脸,咬牙切齿。 “哪来的酒?” “喝谁喝的!” “沈皎皎,你这个拿一片叶子就想嫖孤的酒鬼,看不起谁?给孤起来!” 起来是什么? 给了钱还想跑?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皎死死压住姬厌,跨坐上去,一双清透的眼眸盛满迷糊,却透露着兴奋。 她嘿嘿嘿一笑,用力咽了咽唾沫,“哦吼吼吼我要开始享用了哦。” 姬厌:“?!!” 第274章 扑倒!外加连啃带咬 “哦吼吼,哦吼吼,好耶,扑倒了!扑倒了!不枉我灌了好几瓶桃花酿。”梁珩耳朵贴着墙,一只手塞进嘴里咬着,兴奋得左脚踩右脚。 “哈哈哈沈妹妹好样的!!” 一不小心,踩到王福的脚尖,痛得他险些直翻白眼,仰天嚎叫。 与此同时,隔壁传来霹雳乓啷一顿巨响。 王福咬着袖子,老泪纵横:“梁公子,这么大动静,不会出事吧?” “年轻人,火气大很正常,能出什么事?安心安心,说不准陛下以后还得谢谢我,了了一桩大好事!”梁珩摸墙,异想天开试图撬开一个第一现场的偷窥洞口。 呜呜呜砸不开,又不敢爬窗,好难受! 话岁这么说,王福心里却隐隐不安:“可是,火气再大也不能拆家吧?” 隔壁房间。 沈皎眼神极其迷离,面前的暴君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颗脑袋。 “好多脑袋,好多棉花糖,每个都要咬一口才行。” 只见她嘴角笑容十分放肆,一口重重咬上姬厌左耳畔的空气。 姬厌:“??!” “嘎吱”一声。 沈皎又重重咬上暴君右耳畔的空气,还颇有其事的咀嚼一番。 嫌弃道:“这棉花糖舍不得加糖吗?没味儿!” 姬厌:“……” 在炸毛仓鼠眼里,他莫非是九头六臂? 偏成啥样了都。 罢了,既然如此蠢样,就任她撒泼耍赖一会儿,姬厌轻抚两下沈皎的后脑勺,不知想起什么轻笑一声。 “贪吃鼠。” 少女得到安抚,猛的一嘴吻上暴君的唇。 姬厌:“!!!”突然有了准头是怎么回事? 炸毛仓鼠的娇香带着桃花甜腻的酒气,以为涩涩小鼠要啵啵,姬厌下意识回应,忽而感觉口齿之中全是血腥味。 沈皎吧唧吧唧,不太满意:“棉花糖好棉花糖,咬不动。” “皎皎,这不能咬!醒醒!” “我不信!我给钱了!” 给钱就是硬道理! 给钱就能咬! 沈皎转头,又一口咬上暴君白净的锁骨,吧唧吧唧。 “奇怪,棉花糖里面怎么会有骨头,无良奸商!必须举报!” 姬厌:“???” 炸毛仓鼠被奸商骗走一文钱表示很生气,唰唰两下撕开暴君的衣服,什么外袍,中衣,里衣一顿扒拉。 顷刻间满地稀碎,春色诱人,嵌在被褥当中的公主姬呼吸都在颤抖。 “哦哦哦哦吼吼吼呜呜呜。”梁珩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激动得叫出来。 “撕了撕了,衣服都撕了,子嗣还远吗?” 王福颇有忧患意识,正在抓紧时间缝加厚护膝,不想看旁边激动到哐哐撞墙的傻狗大夫。 “梁公子莫不是忘了,有没有孩子不是重点,重点是有没有都留不住。” 梁珩表情僵硬,转而咧嘴一笑:“没事没事,重在参与,反正我有药,无公害无添加决对不伤身体。” 王福:“……”神特么重在参与。 …… 与此同时,安伯侯府东边的院子突然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轻敲两下房门,直到听到脚步声才转身没入黑暗。 沈清风拉开门,四处打量:“大哥,我就说没人吧,你还硬要我来开门……咦?这是什么?” 脚下,正正放着一个黑色木匣。 “拿进来。”里头响起一道清峻的嗓音。 沈清风察觉到一丝怪异,再次环顾四周,立马把木匣拿回屋。 “大哥,这是什么?” 沈清丞看着木匣里的纸张,眼神逐渐孤冷,手指不觉用力,在纸上落下深深的皱褶。 “沈语……好的很!” “好端端的夸那个人做什么?”沈清风满头问号,接过这叠纸,一页一页的翻看,笑容逐渐僵硬。 咬牙切齿道:“沈语……好的很!” 兄弟俩当即把东西交给祖父祖母,至于安伯侯和秦氏那边,之后再说。 沈老侯爷和沈老夫人看罢,沉默不语。 良久。 不约而同愤愤道:“沈语……好样的!” 安伯侯想找二老谈一谈沈语参加四花宴的事,来到门口就听见二老郑重其事的“夸奖”沈语,当即转头离开。 这是大喜事,他要第一时间和语儿分享! …… 皓月殿内。 炸毛仓鼠毫无前戏突然暴力,衣服撕碎的那一刻,这个向来冷酷残暴,精明的男人总算感到支离破碎,露出一抹娇羞之余,尽是茫然无措。 门在哪? 路在哪? 逮捕流氓的侍卫在哪? 他好想逃! 却怎么也逃不掉! 姬厌无奈扶额,看着在他身上尽情撒野的炸毛仓鼠,顿时一手刀下去。 岂料,清醒的沈皎唯唯诺诺,醉酒后武力值飙升,不仅硬生生空手接住。 还来回和他打了一架。 沈皎不屑冷笑:“做棉花糖就要有做棉花糖的样子,居然敢反抗我!!!孽畜!!!” 看到炸毛仓鼠那抹猥琐的笑容,姬厌头皮发麻脸色漆黑无比。 见暴君想跑,沈皎哒哒追。 两人悬梁绕柱,东奔西跑。 他逃她追。 他插翅难飞! 姬厌趁机拿到新袍子,把身上的破布扔掉,眸子眯起来想生气,却被气笑了。 还真是有恃无恐。 宠的无法无天。 不人不鼠。 “嘿嘿嘿棉花糖!”沈皎哒哒哒追上来。 哐当撞在暴君胸膛。 炸毛仓鼠不爽的哼哼唧唧,从背后摸出一把剪刀。 “看你硬还是我硬!” 姬厌:“!!!” “沈皎皎,别剪!孤才穿的衣服,别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也飞不出,皎皎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仓鼠。” 沈皎摇摇晃晃,逐渐猥琐。 “嘿嘿嘿嘿嘿嘿嘿剪掉剪掉,我要通通剪掉。” 寝殿内,沈皎变态的笑声响彻云霄。 姬厌脸色走骤变,废物利用,拎着挣扎不休的炸毛仓鼠,用破布条把她捆起来。 手捆上。 腿捆上。 绑床上。 姬厌咬牙切齿,脸色阴沉,收拾完醉酒的仓鼠,转身要去拧断梁珩的脖子。 “陛下……” 身后传来呢喃,暴君往前走十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这个小疯子一眼。 “怎么?” 姬厌戳戳她的脸颊:“刚刚不是挺能说的?现在是哑巴了?” “小酒疯子。” 暴君见她不语,转身又要走,身后再响起:“陛下……” “睡素的怀不了小孩的。” 姬厌当即一个趔趄,回眸一看。 还捆着就好。 没挣脱就好。 打的死结就好。 大抵是疯得太累,强制消停下来的沈皎昏昏欲睡。嘴里嘀嘀咕咕,却前言不搭后语。 “从了我,才能子孙千代。” “钱都给了,还不给睡,小气鬼。” “我来追你咯嘿嘿嘿!” 姬厌脸色骤变,飞速逃跑,出门就吩咐宫人。 “上锁,上大大的锁!姑娘就没醒,不准放出来。” 快跑快跑。 此地不宜久留。 吓死帝君了! 第275章 暴君开窍只需一堂课 “咦?怎么没声了?这才过去多久啊,陛下战斗力不行啊。” 梁珩摇头晃脑,并不觉这个想法多么惹祸,像个壁虎和墙壁不离不弃。 “谁战斗力不行?” 见有人好奇询问,梁珩也顺嘴答道:“自然是陛下。” 说罢,才想起这间屋子只有他与王福二人,梁珩背脊发凉,这道声音的主人…… 骤然回头,直接对上暴君那双森然的眼眸。 “梁珩,你找死!” “陛,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梁珩干干笑着,试图寻找王福这位友军帮他说两句话。 岂料,王福已经老老实实跪在角落,膝下垫的正是他方才加急缝制的护膝。 梁珩震惊一万年,还能这样? “天牢许久没有注入新鲜血液了,孤看你闲的找死,不送你一程,对不起你作死。”姬厌漂亮的眸子锐利明显。 天牢关押的都是些罪大恶极且有身份的罪犯,这不重点,重点是里头蟑螂蛇鼠一窝,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梁小神医万万承受不住。 太脏了。 实在太脏了。 “陛下,您行行好,我还要帮助沈妹妹安胎呢,此事事关重大,我对陛下中忠心耿耿,除了我谁还能顶替我担此大任!”梁珩脸不红,心不跳,求饶之余还不忘拍个马屁。 姬厌静静看着他,好似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平静。 梁珩忽的败下战来:“好吧,这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且不说这事是沈妹妹拜托我,但我实在不忍心看一个花季年龄的小姑娘整日为这种事情消沉,下次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不过……”他不怕死的问:“沈妹妹都这样了也没拿下陛下吗?” 梁珩十分惊讶。 鱼水之欢正常情况之下,向来是男子这方主动,沈妹妹这朵娇艳欲滴的霸王花不顾羞耻,做到这种份上,怎么还没成? “比起我,陛下才是闯大祸了!” 跪在角落昏昏欲睡的王福冷不丁被这大逆不道的话吓醒。 梁公子莫不是方才撞墙撞憨傻了? 竟敢在陛下怒不可遏的时候,在其天灵盖上蹦跶! “普天之下孤杀的人太多太多,捏死一个脑子有病的神医也是轻而易举。”姬厌哂笑。 “老天可鉴,这事我可没有胡说。”梁珩说着,看了王福一眼。 后者不情不愿离开,贴心守着门。 “陛下,在您眼里,鱼水之欢,风花雪月是何种定义?”梁珩问。 姬厌蹙眉:“恶心。” 他是父女乱伦之下的产物,对于这种事,他天生拥有极大的反感。 梁珩叹气:“这就是了,陛下认为此事恶心,可在多数人眼里,这也许是二人情浓深处的表现,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沈妹妹心里定是难过。” 暴君一愣,眸底闪过一丝隐忍,脸色更发苍白,道:“她会难过吗?” “当然了,身体欲望是人之常情,心里欲望是两情相悦。”梁珩大起胆子提起禁忌。 “陛下的身世一直让陛下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可是,人生向前,能得一盏明灯属实不易,不如,大胆一些,心悦一个人,何不迈出一步?” 姬厌神情震动,嘲讽道:“身陷黑暗,呼吸沼泽,迈出这一步的意义能是什么?黑暗无尽,深渊无尽。” “别人不知道。”梁珩眼睛弯了弯:“但陛下的话,定是离开漆黑寒冷的深渊,前方等待的,必是草长莺飞的春,那里,早已会开出一朵沁人心脾,身心愉悦的花。” “陛下,您自诩的世界是黑暗,可通往这个世界的路又谈何容易?悬崖峭壁,遍地荆棘,血流成河,沈妹妹喜欢你,她无视世俗,摒弃一切,山外山,天外天,只为你一人奔赴而来。” 梁珩摇头笑起来,眼里竟是有些苍凉:“欲望短暂,陛下不必过分纠结,沈妹妹此番着急,也是少女心思作祟,不过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已。” 姬厌心头忽而乱七八糟,整个人却难得的平静,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神色不明。 闻言,尽管心里有答案他还是问道:“什么答案?” “当然是陛下喜欢她咯。” 梁珩手里还是那把陈旧的折扇,许是年份太久,上面的山水墨画好似有些淡了,摇晃间隐约可见“岑鹋”二字。 姬厌抬眸:“在她之前,孤身边从未有其他过姑娘,在她之后,也不会有。” 梁珩忽而轻笑起来,“陛下虽给了沈妹妹明目张胆的偏爱,只能证明她和其余姑娘不一样,可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不是么?” “每次表露心声且能得到回应,才最是有情。” “心知肚明不如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直言不讳并给予绝对的回应,才是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中所期盼。” “直言不讳并给予绝对的回应,才是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中所期盼啊。”他自嘲一般,重复了好几遍。 说完这些话,梁珩就朝暴君告退,他风度翩翩一拜:“天色不早,困得睁都快不开眼了,陛下,晚安。” 王福担心小神医安危,一直侯在门外听动静。 门突然打开,还来不及问候两句,那道白色身影却直径走了。 王福追上去,没跑两步就停下。 肩落星光,路不长,那人手中折扇一下一下,又一下,好似抬头望了一眼遥遥雾中月,孤只单影的青年,走得甚是萧条。 “唉,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呐。”王福叹息。 …… 日头透过金纱帷幔照在脸上,细腻而温软,沈皎伸手遮住这刺目光辉,缓缓睁开眼。 喜安早已准备好醒酒汤,牵强扯出一抹笑道:“姑娘醒了?” “昨夜有人揍我么?”沈皎揉着发酸的肩膀,问道。 “……没有,倒是姑娘,拿着剪刀追着陛下跑了半宿。”喜安如是回答。 沈皎表情陡然僵住,耳畔好似响起唰唰撕衣服的变态声音。 “陛下在外殿等着姑娘用早膳,奴先伺候姑娘洗漱,陛下交代,姑娘喝过醒酒汤再去用膳。” 喜安没有继续帮沈皎回忆细节的意思,毕竟主人公是帝君,这种黑历史还是当做不知道为妙。 沈皎整理一番,吨吨喝过醒酒汤才犹犹豫豫出去。 酒壮怂人胆,她怎么不知道她这么能,居然敢压在暴君身上当大王? 不知姬厌的脸色会黑成什么程度的锅底! 沈皎叹气。 第276章 孤要立你为后 为照顾自己仅剩一点的颜面,沈皎提前把喜安打发出去,撩开珍珠门帘瞬间怔住。 那人黑袍绣盛盛绽放的蔷薇金花,本该邪魅危险却意外清风霁月,抬眸浅笑:“早安,皎皎。” “早,早啊陛下。” 沈皎有些木讷落座,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暴君不眨眼,试图将其盯出一个洞。 奇怪,居然没有恼羞成怒? 莫非纯情黑脸公主姬拜倒在她霸道锋利的剪刀之下,忽然转性改走笑面狐狸路线了? 就在沈皎犹豫是先认错,还是先耍无赖的时候,暴君又笑意盈盈道:“不给个交代么?” “什么?” 姬厌指间耷拉几缕破布,抬给她看:“孤的衣服被一只醉酒小鬼撕成渣渣,补偿费,结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沈皎有气无力的干笑两声,脑海全是唰唰扯布声。 暴君见她笑得当真比哭还难看,嘴角笑意更甚。 “那个,陛下,我昨天没对您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 沈皎心里惴惴不安,她酒量不好,酒品也不知怎样,除去撕衣服那个环节,其他的可真是印象不深。 一是想不起来。 二是不忍心多想。 “皎皎如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又能有什么伤害呢?”姬厌似笑非笑,白如盈玉的手指佯装不经意扯开衣领。 沈皎抬眼正想厚颜无耻符合两句,却见暴君苍白精致的脖颈,锁骨上,密密麻麻全是深浅不一,似吻痕似咬痕的暧昧且残暴的痕迹。 “!!!” 她整个人蓦地僵住。 这这这……是她的手笔? 不能吧? 她可自诩温柔可爱,矜持淡然的人间小娇花!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几壶桃花酿就成为拔火罐专业人士呢!? 沈皎耳尖红红,恨不得立马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猛的站起来,嗓门越紧张越洪亮:“秋膘养的太厚,是时候拉出来减减肥了,陛下,我去跑两圈再回来,您先吃,您先吃,不用等我。” 我可能即将远航,我可能要去火星。 沈皎飞速往外逃跑,跑得太急,哐当撞在柱子上,不待姬厌叫她,又捂住耳朵飞奔。 谁也不能阻止她逃离地球,飞往火星的心! 身后,男子微怔,不知在回想什么,转而凤眸盛满秋水,笑而动人心弦不自知。 …… 沈皎当真围着皓月殿狂奔两圈,一想到这种脚趾抠魔仙堡的风光伟绩来自她本人,这个世界似乎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了。 第三次路过梁珩暂住的地方,她直接冲进去哐哐拍门。 “梁兄,救命!” “你的计谋赔了夫人又折兵,是我酒品烂成千古恨,是我没用啊。” “听说你府上挺大挺宽,不如收留我几日,梁兄,梁兄!” “姑娘,仔细手疼,梁公子昨夜出宫了,并不在。”听到动静,在旁边扫地浇花的宫人忙赶过来。 “出宫了!他一个人逃跑不带我?我的意思是他回府了么?”沈皎欲哭无泪,但又存有疑惑。 昨夜她和梁珩喝酒时就临近亥时,而后她回皓月殿也差不多子时的样子,怎么算也是三更半夜不便出宫。 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小神医抛弃兄弟连夜逃跑? 他不是怕鬼,最不喜欢独自走夜路的么? 沈皎想不明白。 “不是。”回话的是专程来寻人的王福,“梁公子有私事处理,多半三日后就会回来,姑娘随老奴先回皓月殿,陛下有事与姑娘说。” 沈皎可惜不能逃之夭夭,只能硬着头皮先去找暴君。 “没有外人,你戴个面纱做什么?”姬厌靠着软椅,懒洋洋的问。 沈皎睁眼说瞎话:“被蚊子叮了。” 姬厌眼波流转:“什么蚊子这么讨嫌,竟叮得皎皎一张小脸满是通红。” “是啊是啊。”沈皎暗自与脚趾较劲。 耳尖陡然传来丝丝凉意,她冷不丁缩脖子,就听姬厌一本正经的开口:“好生厉害的蚊子,不在现场也能叮哄一双小耳朵。” 这鬼话叫她如何接?沈皎浑身发僵,逃离一般坐到对面,忙转移话题:“陛下不是找我说事么?时间不等人,我们还是先说正事。” 炸毛仓鼠被逗得逃跑,姬厌也玩够了,把桌上散着热气的牛奶燕窝粥推过去:“边吃边说。” 沈皎确实有点饿,再尴尬也不能和肚子过不去,她接过来大喝一口:“陛下要说什么?” “孤要立你为后。” “咳咳咳——”沈皎受惊,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姬厌忙坐到她身边,替她拍背顺气,还倒上一杯她最爱的果露:“连粥都不会喝了?” “我就是太震惊了。”沈皎表情复杂。 画本那些勾心斗角上位的后宫佳丽,升一级都得整得头破血流。 全家算计来算计去,拼劲全力没准才能扶持出来一位贵妃,她本是无名无分,突然被告知空降皇后之位,天掉馅饼,能不石破天惊么? “不吃了吗?”姬厌示意她看水晶包子。 宫中膳食定是花样繁多,种类复杂,可炸毛仓鼠早膳吃的简单,便随她去。 “要吃,要吃。”沈皎扒拉着白玉碗问:“陛下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 姬厌给她夹菜:“你又不是暗卫死士,喜欢孤,孤自然该给你个名分。” 沈皎总觉不对劲:“可是为什么是皇后?不是应该来个妃子试试水?升级也得有个过程吧?” “过程不重要,结局都一样。” 姬厌垂眸:“日后宫里也不会有其他女人,一级一级升还要写圣旨,甚是麻烦,反正你总归要坐这后位,无需在意细节。” “这么随便大臣们能同意?”沈皎咬着勺子,焦虑得锁紧眉头。 姬厌下意识想说孤的决定谁敢忤逆,却看她好像正儿八经的很担忧。 解释道:“孤不近女色,大燕江山总不能后继无人,若孤是个明君,那些老不死的会百般阻挠,可惜孤是暴君,后宫能有一个活人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再者,你忘了?” “什么?” “你怀有龙嗣不是吗?”姬厌道。 “陛下不说我都忘了。”沈皎被这声“龙嗣”整得面红耳赤,低头咕噜咕噜喝粥。 姬厌嗓音淡淡:“若非有孕,立你为后会麻烦一些,但若关乎大燕龙嗣,他们心有不甘也不明说,甚至,还会百般违护你。” “可是,可是我没有啊……”沈皎焦头烂额。 撒谎一时爽,暴君不给力,她还能独自造人不成? 姬厌眸色深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他嗓音含着柔和撩人的风:“重点是……” “姬厌喜欢沈皎。” 第277章 沈清野是冤大头 王城里,有一座飞阁流丹的府邸,名为鎏光阁,分为是琴棋书画四院。 琴院书房外几名丫鬟守着门,里头有人在谈话。 乌木小几前坐着两个人,一个白纱掩面,目含高傲,另一个则如白莲黄蕊,清秀碧玉。 这二人,前者是琴院代理院长蔡琴师,后者,便是安伯侯二姑娘沈语。 “四花宴在即,三日后就要交参加比试人员的名单。”蔡琴师不紧不慢的开口:“你知晓规矩,不论贫贵商富,一家只能有一个名额,你和沈皎怎么说?” “父亲说,他亲耳听到祖父祖母私下对我的琴艺赞不绝口,沈皎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去了也是丢人现眼,安伯侯府的名额非我莫属。”沈语得意微笑。 蔡琴师淡淡一笑:“如此甚好,安伯侯是个聪明人,语儿,你天赋好,往日的不堪随风而逝,你不必介怀,打起精神来应对四花宴。” 这话令沈语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遭受的委屈,眼里闪过一丝狠绝。 她捏紧拳头:“语儿定不负师父所望。” “对了,我得到小道消息,南老出山了。”蔡琴师优雅从容的抿了一口茶。 “真的吗!”沈语语气止不住惊喜,“南老,天下第一棋圣,要是能得他指点一二,我的棋艺定会突飞猛进。” 她原本计划等和蔡琴师聊完,就去请教棋院院长,最近到了瓶颈期,卡在一个死局如何也解决不了,十分头疼。 听说棋院院长当年也是被一个棋局困了多年,因为运气好,无意间得到南老指点,不仅破了局,棋艺也迅速成长。 要是,要是她能见到南老,定会比棋院院长还要厉害! “南老是何等人士,岂是你我相见就见的。”蔡琴师瞥了沈语一眼,“不过,南老身边的小厮后日会来棋院,你抓紧机会去向他讨教讨教。” 沈语不太情愿。 她堂堂安伯侯府二姑娘,还是蔡琴师的弟子,何等尊贵的身份? 怎么能去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厮学棋? 凭他也配? 蔡琴师又道:“南老爱棋如命,有一个习惯,就是日日都要寻人博弈,归隐山林之后,身边就只有小厮一人,你说,和南老对棋的人能是谁?” 沈语微怔,“……小厮。” “别小看这小厮,就连棋院院长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伺候南老多年,定是偷学了不少南老的独创的棋局,不过到底还是个狗奴才,你多给点钱就收买了。”蔡琴师脸色冷下来。 若非查不到南老的行踪,她的亲传弟子也不可能去找一个狗奴才学棋! 这是在打她的脸! 沈语明白蔡琴师的意思,立马告辞,迫不及待去沈清野。 最近账房管得紧,她一时半会拿不出太多银两,只能去找冤大头求助。 …… 沈清野那夜被沈清丞揍得格外惨烈,现在也只能躺在床上不能久站久坐,仔细休养着。 听到小厮通报沈语来了,紧接着一抹靓丽的身影印入眼帘,他脸色闪过一丝欣喜。 “语儿,你是来给二哥送腰带的吗?” 他受伤之后,沈语扬言说要亲自给他缝一个腰带作为安慰,还说她一针一线用心缝来的,能保平安带来好运! 沈语嘴角一僵。 不提这事她都快忘了,她一天到晚这么忙,哪记得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笑道:“还没呢,因为有些花纹很复杂,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我是专门来看二哥伤势的。” “没事没事,语儿慢慢缝,二哥不着急,只是很期待。” 话虽如此,沈清野心里却没忍住滋生几分失望。 腰带并不是个繁复活儿,若是有心,一个晚上就能搞定。 语儿定是太忙了,沈清野安慰自己说。 “语儿是有什么事吗?” 沈语坐在那里,却时不时往窗外望去,坐如针毡那般,尽管隐藏的很好,沈清野也发现她的不耐烦。 说来探望他,却没有一字半句问候。 想到这,沈清野捏了捏鼻梁,他怎么可以这么想,语儿这么多年对他的好肉眼可见,诸位好友无一不羡慕他有个好妹妹。 他怎么能因这种小事就责怪她? 太不是个东西了! 沈清野自我检讨结束,立马笑道:“有什么需要就和二哥说,不必见外。” 沈语开门见山:“二哥可以给我三千两吗?” 沈清野一愣。 他的私房钱都被大哥抢去送给沈皎了,这段时间祖母看他不顺眼,硬生生断了他的零用。 莫说三千两,就是三两银子他此时也拿不出来。 见沈清野发愣,沈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二哥?二哥!”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沈清野问。 沈语脸色不变,柔柔道:“过几日要参加四花宴,不过娘亲心思都在姐姐身上,好似忘了给我准备衣服,那么多人在场,我总不能穿旧衣服去吧?这不是丢安伯侯府的脸面嘛,二哥,你别生气,我也不是说娘亲不对,我的意思就是说,要是姐姐早点回来,娘亲心情好,我就能跟着沾光了呢!” 说来说去,还是沈皎的过错,三言两语之间,沈清野又恼上沈皎,这个净会惹事的白眼狼! “语儿放心,二哥会替你准备好漂亮衣服的!” 沈语嘴角一僵,双手合十祈求道:“二哥,还是给我银子吧,我都和孙家姑娘说好一起逛街的……” 不是不给,属实是他没有啊。 都怪沈皎那个没良心的,连自家哥哥的钱庄令牌也舍得要,当真是无耻至极了。 沈清野轻咳一声,硬着头皮打肿脸充胖子:“二哥知道了,明天晚上你来拿。” 沈语笑容灿烂:“多谢二哥。” 待沈语一走,沈清野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找大哥借一借。 说到底,他之所以没钱和大哥也有一定关系,所以借他三千两也是应该的……吧? 不知沈清丞这两日在忙什么,早出晚归,但并没去军营,沈清野杵着拐杖进门,扭扭捏捏道:“大哥,我,我想借三千两银子。” “要钱没有,要走赶紧走。”沈清丞正在看军文,语气是不分不耐烦。 沈清野小声道:“真的有急用大哥。” 沈清丞冷眼瞧他,“什么急用?你急还是沈语急?她说什么你就信,你脑子长来是当摆设的么!” 话落,他眸底划过一丝精光:“想要钱,可以,但我不会白借给你。” 第278章 株连九族,沈语自请和安伯候府断绝关系 “二公子,你伤还没好,真的要去帮人卸货吗?你要是实在穷,可以找侯爷啊,何必糟蹋自己的身体,伤口裂开又得花钱。”小厮急得跺脚。 也不知二公子怎么惹得世子生气,带这身伤去码头卸货,不得压出个好歹。 到时候看病也是一笔开销啊! 沈清野语气不太好:“我爹要是有钱,还会待在府里给祖母扫院子,赚五两喝茶钱?” 小厮一噎:“这倒也是,那夫人呢?” 沈清野:“我娘要是给钱,我爹还会待在府里给祖母扫院子,赚五两喝茶钱?” “这倒……也是”小厮挠挠后脑勺:“那老侯爷呢?” “祖父要是有钱,会和我爹一起待在府里给祖母扫院子,瓜分五两喝茶钱?”沈清野越说越是心累。 小厮叹口气:“唉,二公子当成这样的二公子也是够可怜的,早去早回吧,拜拜。” “……” 沈清野张张嘴,不想再和这个糟心小厮说话,实在揪心于无形,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世子,二公子去了。”一道黑影闪过,跪在书桌前方。 沈清丞眸色暗了暗:“继续按计划行事。” “是。” …… “皇后也要批阅奏折吗?” 沈皎提着笔,幽怨的瞪着一旁懒洋洋抢她零嘴吃的暴君。 “技多不压身,就当公费练字了。”姬厌靠着软垫,漫不经心道。 今天已经结束画这方面学习,按照日程表本该练字,就被公主姬强行带来帮他批改奏折。 沈皎心道,这哪里是公费练字,这分明是小学鸡校霸压榨劳动力帮忙写作业!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认认真真批阅,毕竟是奏折不敢掉以轻心,有时候不懂的,就问姬厌,得到答案又一一写上。 暴君看起来对政事不上心,是个叛逆孩子,却极有远见卓识,沈皎问出一道难题,他就能衍生出好几个相关问题和解决方法。 颇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触。 恍惚间,沈皎有种不交学费就上补习班的错觉。 她是万万不喜欢上课的,不过难得公主姬这般有兴致,当他的学生也是极好的。 “封后大典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可能得等四花宴结束,在此之前,孤会昭告天下,你是孤的皇后,大燕的皇后。”姬厌盯着认真负责的炸毛仓鼠,塞了一颗剥好的葡萄给她。 “其实全部等到四花宴结束也可以的。”沈皎对这些事不甚在意。 因为想到当皇后还要看奏折,这大大降低她的期盼感和体验感! 她这般模样,到让姬厌无言片刻,将她古灵精怪的脑袋推到一边:“想得美。” “陛下,做皇后还能睡懒觉吗?挺不直背会被弹劾吗?大燕的臣子都喜欢什么样子的皇后?活泼的?内敛的?还是温柔大方的?” 沈皎也没这方面的经验,打怪升级,一不小心升到满级还是十分踌躇,这叫她如何不紧张? 姬厌忍了忍,终究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脸蛋:“你要是专程讨那些老东西满意,孤就该不好了。” 沈皎“哦”了一声,规规矩矩做好,继续公费练字,不过看起来似乎还在想这事。 暴君微微扬眉:“你是孤带出来的仓,咳,皇后,理应和孤一样的性子,你爱干嘛干嘛,当个抠脚皇后也无人敢说你。” 沈皎:“……” 好一句有味道的玩笑话。 …… 姬厌办事效率极高,几道圣旨洋洋洒洒写完,交给王福,就带炸毛仓鼠练琴去了。 比起当帝君,他更乐衷当沈皎皎的夫子。 小丫头不情不愿又假装认真听课的模样,很鲜活,很有趣。 “乖皎,再弹两曲,孤就带你去听新的睡前故事。”姬厌揉了一把炸毛仓鼠毛绒绒的脑袋。 沈皎眨巴眼睛:“听曲不给钱吗?” 暴君不知从哪摸出一张树叶递过来:“喏,一文钱。” 沈皎:“……” 这边,王福带着圣旨迫不及待直奔安伯侯府而去。 沈老侯爷和沈清丞正在书房商量事情,就听外面一道紧张急切的嗓音道:“老侯爷,世子,宫里的王公公来了!” “这,这是何意?”沈老侯爷紧紧拧眉,下意识担忧起沈皎来。 其他帝君的圣旨是加封奖赏,可暴君不同,这么多年来,但凡得到王公公宣读圣旨的人家,无一不落一个诛九族的下场。 “祖父安心,陛下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我们先出去接旨。”沈清丞安抚道。 祖孙二人走出去,府上皆是一阵脚步声响起,走到门口,沈老夫人,安伯侯夫妇,沈清风和沈语已经跪下。 前方赫然站立的,正是王福,他笑眯眯道:“老侯爷和世子来了,接旨吧。” “王公公,若陛下对我安伯侯府有意见,臣甘愿受罚,可否请求陛下饶了臣那可怜的孙女。” 沈老侯爷到底是驰骋疆场的将军,面对最坏的打算亦是不卑不亢。 其余人见到王福,连路都站不稳,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闻言,安伯侯府众人面色十分复杂。 尤其是沈语,目露惶恐,一定是沈皎,一定是沈皎在宫里不安分,惹得暴君生气了! 她还要参加四花宴,她不能死。 王福一听就知这家人想岔了,不过也能理解,这么多年,这也是首张报喜的圣旨。 老实说,他心情也挺复杂的。 正准备解释,沈语扬起头道:“王公公,一人做事一人当,冤有头债有主,姐姐犯的错,与我们何干?” 话已至此,王福笑容更甚:“沈二姑娘说的是,不过,打断骨头连着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难道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沈语脸色大变。 沈清丞看到王福的眼神,跪着缓缓开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是诛九族,一家人死在一起,臣也愿意。” 众人浑身僵硬,有些人更是忍不住哭出声来,主家诛九族,他们这些下人又是什么下场? 沈清风悲伤心道,他还没嗑完顾谙的瓜子,怎么又要死了?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事到如今,沈语只想自保,她向前跪走两步,高声道:“我不是沈家亲生的,我是一个外人,至今名字都没有上沈家族谱,我不算沈家人,王公公,沈家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语儿,你……”安伯侯瞳孔放大,难以置信。 沈清丞和沈清风冷漠淡然。 其余人的表情愤愤,十分难看。 沈语哭道:“爹爹,我还年轻,我只想活下去,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我每年都会给你们烧纸的。” 第279章 得知真相,沈清野失魂落魄 码头又来一船货,长期工人蜂拥而至,这里的工钱是做得多拿得多,每个人都十分积极。 沈清野浑身是伤,又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哪里抢得过这些做惯苦活累活的壮汉。 瞬间被推搡来,挤过去,撞在木桩上,来不及看清罪魁祸首,耳畔就响起嘹亮的训斥声。 “喂!臭小子!能不能扛?不能扛赶紧滚,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沈清野环顾四周,还没发现是哪个倒霉虫挨骂,突觉一股强力拽住他的衣领,猛的被揪到旁边。 还未站稳,又被一只手指使劲戳着脑门破口大骂:“看什么看!说你就是你这个废物,别以为穿的人模狗样的就给老子摆少爷架子,呸,好狗不挡道,滚一边去!” 来人一身肥膘,衣着却比较干净,眉目阴狠,颇有点凶神恶煞的意味。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应该是随船来的总管,怪不得认不得他的是谁! 好大的狗胆! 沈清野何曾遭受过狗眼看人低的时候,捏紧拳头,气得牙痒痒却不敢自报家门。 大哥可是说了,十袋货一两银子,他凭这辛苦劳作赚来的一两银子可以找大哥换一千两。 只要他卸三十袋货物,就可以得到三千两! 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向外人提及自己的身份,否则免谈。 “你特娘的还敢瞪老子,闹事的找死是不是!”总管是个粗人,一巴掌重重拍在沈清野脑门上。 疼得沈清野头晕目眩,他咬牙反驳道:“我没有!你还讲不讲道理,我不是不卸货,是他们没有素质,把我硬生生挤出来的,你骂错人了!” “噗嗤哈哈哈——”闻言,四周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大家目光各异,摆足看笑话的仗势。 工人七嘴八舌道:“你以为你谁啊?大家伙为了养家糊口累死累活还要让着你这个废物!什么道理?” “素质是什么?能吃还是能喝?多干活多挣工钱,吃不得苦就去找个轻松活路,莫来这里丢人现眼!” “大家都是粗人,搞不来你文绉绉那一套,实力说话。” 又一人略带恶意嘲笑道:“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哥哥好心给你指条明路,去醉春楼当伺候人小倌,多爬几次床榻,躺着就有银子拿。” 话落,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起哄大笑声。 沈清野性情骄傲急躁,简称鲁莽愚昧,气得毫无理智可言,直接向最后说话那人挥拳。 “你在找死!” 岂料,那人肩扛麻袋单凭一只手就把沈清风扔飞,“去去去,一边去,叽叽喳喳的弱鸡玩意。” 沈清野气红了双眼。 也是他重伤未愈,不然,这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总管不耐烦这种弱不禁风的搅屎棍,摆摆手叫来几个帮工。 语气十分作践:“赶紧把这个惹事的给老子扔出去,下一船货马上要来了,扔远点,免得一会儿把小废物踩死了老子还要倒赔钱。” 沈清野还想再战,却被几位大汉轻而易举架住,喊一二三扔到外边去了。 这瞬间,沈清野感觉他的颜面也被扔得支离破碎。 “总管,这人好像是安伯侯府上的公子。”人群中,不知谁小声提醒一句。 总管冷笑:“是就是呗,这种人离了家族庇佑屁都不是,堂堂贵公子混到这种份上,我都替他丢人。” …… 码头宽敞,接连三个路口,沈清野得罪了第一家,其余两家是万万看不起废物的。 不论他如何浪费口舌祈求诉说,没人再用他。 沈清野自然听到总管最后的吐槽,事到如今,嘴上不承认,心里却隐隐认同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 不知怎的,这种落魄烦闷的时候他脑海突然浮现出一道清瘦的丽影。 沈清野心想,沈皎从护国寺流落至魏国,再被献到琅琊关,这一路的痛苦难堪可是要比他强上好几倍? 他烦得不叫话,又觉得沈皎自作孽,不可活,没人逼她吃苦受罪,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不是吗? “先啃个馒头垫垫肚子吧,一会儿有的累。” 沈清野以为是在叫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有两位糙汉坐在对面歇气。 着青色麻衣的糙汉大口咬着馒头:“我们镇上卖猪肉的那个张屠夫新讨的婆娘又跑了,听说把家里的所有银钱都偷走了,啧啧啧,这老娘们不要脸,嫁了三个男人都不安分。” “这娘们是哪的?快与我说说,我好让那些中年单身汉留个心眼!”另一个糙汉留着络腮胡,凶起来还有几分唬人。 “荷花村。” 沈清野微怔,他记得沈语的老家就是荷花村。 应该是凑巧,他想。 青色麻衣糙汉继续道:“姓吴,现在改名换姓,叫什么王大花,你可记清楚了,她第一个男人是当兵的,好像是替人挡刀死了,男人一死,吴氏抛下五岁闺女就跟野男人跑了。” 沈清野松了口气,是他敏感了。 语儿说过,她的亲母接受不了丈夫离世,自缢而亡。 “吴氏也太不是人了,亲闺女也舍得,小丫头真可怜。”络腮胡糙汉怒目。 “可怜什么?因祸得福,这丫头运气好,她爹给挡刀的是那位副将,可是王城大富人家,不仅将她认作养女……” 青色麻衣糙汉一口馒头一口凉白开,慢悠悠将这家人大大小小的离谱事说得一清二楚,听得其他人摇头晃脑。 “可这丫头不是好的,陷害主家姑娘杀人,可怜主家姑娘还被送去寺庙去了。” “咦,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很像安伯侯府的事情?” “好像是,那个沈语就是养女!沈大姑娘之前是真的被送去护国寺了。” “都给我闭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竟敢外编排贵家女郎,我要报官把你们通通抓起来!” 沈清野猛的站起来,一双眸子红得充血,像一只混乱咬人的野犬。 青色麻衣糙汉可不怕弱鸡,他冷笑道:“这是村子里人人皆知的事,公子不信,自己去查就是了,我不过和哥几个聊聊天,你生哪门子气,有病!” 说罢,几人相约卸货去了,独留沈清野跟被雷劈中愣在原地,像个傻子。 “我不信,我不信,语儿不可能是那种人……”他喃喃自语。 好一阵子,沈清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找到大哥派来监督他的暗卫。 “我命令你,速速带我回去!” 第280章 临场发挥王公公 一曲终结,正巧传来珍珠门帘撞击的清脆声,沈皎抬头,果真看到姬厌进来。 她唤了一声“陛下”,小跑过去。 “当心脚下。”姬厌接住她,漫不经心的勾唇道:“怎么一靠近孤就浑身乏力,软绵绵的,嗯?” 沈皎只当听不懂他的打趣,“不是说好弹完这曲就出宫吗?快走快走。” 这段时间整日沉迷于学习,她都快把这深宫当做封闭式管理学校,出宫望风就当短暂放个周假,颇有几分期盼。 “这么着急,是不喜欢待在王宫吗?”姬厌目光微凉,语气也变得怪异。 喜不喜欢待在王宫这个问题对沈皎并没有想过,大抵是暴君并未恪守规则,出宫甚是随意,在她眼里,这里不过是个更大更富丽堂皇的府邸。 姬厌直勾勾望着她,又问一遍:“是不喜欢待在王宫吗?” 对上他的目光,沈皎诡异的察觉出一丝委屈与无奈,她摇头:“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对我来说,这里同琅琊关,行宫都差不多,横竖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因为这里有陛下,那我就勉强喜欢这里吧……” 她说的有理有据,絮絮叨叨念个不停,活像那念经的小尼姑,姬厌失笑:“停,孤知晓了。” “真的吗?”沈皎打量着他。 “真的。”姬厌垂眸,抬手把炸毛仓鼠纠缠在一起的发饰仔细整理开来。 “走吧,孤带你看戏去。” “走走走!诶喂!姬厌,你别走那么快,等我穿鞋啊。” “快来,追上孤,孤就背你。” 寂静的宫墙下,风吹落花摇曳间,岁月静好两人影。 有一娇女眉眼弯弯盛新月,青年背着她,任由她顺手摘下枝头花盏插在发间。 “淘气。”他笑道。 …… 王城安伯侯府中,气氛十分低沉,就连含露吐蕊的花木,也焉哒哒的。 门院内整整齐齐跪倒一片,沈语看了一眼王福的神色,又望向安伯侯。 “侯爷!你看在我喊了十多年爹的份上,就放我走吧,我才十六,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宠着长大的宝贝,因为他人的过错而死吗!” 这下竟是连爹也不喊了,安伯侯你你你你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什么他人的过错,臭丫头明明和我们才是一家人。”沈清风不屑的撇嘴,小声嘟囔。 沈老夫人被自私自利的沈语气得呼吸不畅,颤抖着身子险些跌倒。 “要走赶紧走!要走赶紧走!全当我安伯侯府这么多年,养了条喂不家的野狗!” “我自然会走,还请王公公给安伯侯府点时间,写一封决裂书。”既然撕破脸,沈语也不想在虚情假意的讨好沈家人。 四花宴在即,她马上就要飞黄腾达,就算没有安伯侯府庇护,她独自闯荡也能风生水起。 她仔细思考过了,就算安伯侯府不诛九族,也是惨败收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种落魄的贵户还是早点断绝关系为妙。 免得日后赖上她,吸她的血,啃她的肉!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王福自始至终没有插嘴,静观其变。 若非这场戏他也得跟着唱,非得搬把椅子,嗑着瓜子,翘起二郎腿看热闹。 也不知陛下和姑娘可到了? 这种好戏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后悔莫及啊。 安伯侯看着自小宠爱到大的女儿这般决绝无情,心顿时凉了半截,好似被利刃挖心,心痛得无法呼吸。 秦氏看不过去丈夫的优柔寡断,蹙起眉,做主让人取来纸币递给他。 “写不写?不写我写了?” 安伯侯被媳妇瞪得瑟瑟发抖,终究沉重的点点头。 好似瞬间苍老十岁,他掷地有声:“罢!罢!罢!从现在起,沈语与我,与安伯侯府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关系。” 笔落,写下一纸决裂书。 得到这个,沈语眉开眼笑,整个人松了口气。 她迫不及待站起来,朝王福笑道:“王公公,这是安伯侯府的圣旨,与我无关,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王福一改方才笑眯眯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你如今和安伯侯府毫无关系,区区一个平民也配和我讨价还价?如何不知尊卑,且跪着吧。” 沈语面色一僵,万万没料到王福这条走狗居然整这一出。 她咬牙切齿,虽然现在是平民,但那又如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四花宴过后,她的身份和地位定会凌驾于沈家人头上! 到时候,谁尊谁卑可说不准。 “既然老侯爷的家事处理完了,那就听纸吧。”王福摊开明黄圣旨,缓缓道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伯侯长女沈皎,德才兼备,名门佳媛,诞钟粹美,含章秀出,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人品贵重,性资敏慧,训彰礼则,幽闲表质册封为中宫安贤皇后,赐居皓月殿。钦此!” “哇,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陛下,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厉害呢。”沈皎扒拉着门缝。 毫无准备听到这霹雳吧啦一堆夸得让人不好意思的形容词,嘴角险些咧到后脑勺。 姬厌:“这不是孤写的。” “不是你,莫非是王公公临场发挥?”沈皎惊讶心道当内务总管也得具备文化水平。 姬厌撩眉,不可置否。 她又忍不住好奇:“那张圣旨总不能是空的吧?” 姬厌:“不是。” 沈皎凑近他:“那你写的什么?” 她靠的太近,鼻尖抵着他的下巴,呼吸带着清甜,痒得无法忍耐。 姬厌伸出二指把这个好奇心太重的活泼仓鼠推开一点,勾勾唇:“你猜。” 这种问题可为难她,暴君的心思莫要猜,猜来猜去猜不明白。 “总不能是皇后,两点,沈皎吧?” “怎么可能?孤是如此不严谨的人吗?错了,你再猜。”暴君不满。 沈皎哼哼:“肯定是,你个幼稚鬼。” 姬厌抬眸:“赌什么?” “一文钱!”沈皎指着外边一颗枝繁叶茂的树。 姬厌:“……” …… 王福念得通顺至极,没人怀疑圣旨的内容。 言罢,沈家人当场石化,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王福是不是走错家门了? 这形容的当真是皎皎? 王福笑道:“沈老侯爷,接旨吧,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呢。” 沈老侯爷到底见过世面,虽然不知这种天大馅饼怎么落在孙女头上,依旧强装淡定携带全家老小跪拜。 “臣接旨,多谢皇上。” 第281章 安伯候又心软,被一起扔飞 沈老侯爷接过圣旨,沈老夫人让身边嬷嬷取来一袋鼓囊囊银钱给王福。 老夫人语气客气:“王公公此行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皎皎,啊不,娘娘那边……”沈老侯爷欲言又止,愁得眉毛皱成一团。 王福安抚一笑:“沈老夫人客气了,二老放心,陛下待娘娘极好,如今安伯侯府少了晦气,福气还在后头呢。” 说着,三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沈语,此话明显意有所指。 虽然王公公此举有点故意而为之,但也怪沈语自己自私自利,心思不正,不然,也不会沦落至此,损人利己,怪不得谁。 老实说,王公公推波助澜,反而帮了安伯侯府一个大忙。 毕竟若要他们那不争气的蠢儿子发现沈语的真面目,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沈家二老再次道谢。 王福笑笑没多说,卑微心道他不过也是个唱戏的,导戏的可是高座上那位阴晴不定的大魔头。 不过,这种事但凡有点脑子,仔细想想就能想明白,彼此都是千年狐狸,没有必要放到明面上来讲。 王福余光扫过沈语,看不出来这丫头心思挺深呐,看来安伯侯府待会定还有一场鸡飞狗跳,他接过荷包收于袖中,便告辞了。 这场跌宕起伏的戏总算落下帷幕,在场各位直到王福走远,都还有些回不过神。 “大哥,你听到了吗?”沈清风难以置信,猛的狠掐一把大腿。 沈清丞:“我没聋。” 沈清风转头问下人:“你们呢?” 众人皆点头如捣蒜。 沈清风又拧一把大腿,神色凄凄:“怪了,怪了,你们都听到了,为何我总感觉我在做梦,我完全感觉不到疼。” “感觉不到就对了。” 肩膀上方突然探过一颗脑袋,沈清风侧目,就见亲爹笑容温柔,语气却颇为咬牙切齿:“逆子,还掐?还掐!你还要掐你爹的腿掐到什么时候!?” 沈清丞:“……” 沈清风:“……” 安伯侯气急败坏。 刚才被沈语伤的体无完肤的心灵还在滴血,现在居然又被脑子缺根筋的亲儿子猛拧十几遍大腿! 这特么什么苦日子,他不活了他! 沈清风讪讪收回手:“意外,意外,那个爹,疼不疼啊?” “你觉得呢?”安伯侯若非心力交瘁,鞋底早就拍在逆子脑门上了。 沈清风拍拍胸口:“疼就好,省得我再掐自己。” 安伯侯:“……” 这破儿子谁要?反正他不想要了! 秦氏:“……” 这蠢丈夫谁要?反正她是不想要了! 虽然把亲爹的大腿拧得发青发紫,沈清风还是屁颠屁颠跑到沈老侯爷身边,祈求看一眼圣旨。 他不是不信真伪,只是突然拥有一个皇后妹妹,感觉好神奇。 沈老侯爷和沈老夫人在王福面前淡定自若,其实也有些活在梦里,面对孙子的请求当即摊开圣旨。 三人面色登时一僵。 半晌,沈清风才道:“这圣旨是不是被调包了?” 沈老侯爷:“怎么可能?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没人能在我面前搞小动作。” 沈老夫人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只能说这年头没点文化都不敢宣读圣旨了。” 沈清风嘴角抽了抽,想走又忍不住再看两眼。 只见那道圣旨龙飞凤舞写着—— 皇后:沈皎。 沈清风面色严肃,觉得有空还是要提醒沈清野要好好读书,不然以后混不下去,连当内务总管都嫌文凭不够。 沈清丞也顺道瞅了一眼这简单明了的圣旨。 心思却完全不同,他只记得王福吹得天花乱坠,毫不卡顿的彩虹屁。 沈清丞平静无波的脸上总算浮现一丝笑意,嗯,有水平,夸得不错。 …… “世子,二,沈语怎么办?” 管家准备关门,回头发现沈语还跪在庭院,看样子像在忏悔博取同情? 不过沈语刚才所说的那些无情言论还响彻在众人耳畔,现下只觉此女甚是恶毒,哪里生得起半分心疼? 沈清丞眸色冷冷:“扔出去。” “大哥!”沈语惶恐:“我错了大哥,不要赶我走,刚刚说那些话并不是我本意,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只是想等我出去再回来救你们。” 沈清丞眸色森冷不看她,沈语跪走两步到安伯侯跟前,痛哭流涕道:“爹爹,语儿错了,你原谅语儿好不好,语儿只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姐姐犯那么多错你们都能容忍,为什么偏要针对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是王公公故意说不清楚,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说出那些糊涂话,爹爹,这事怪不得我,你别赶语儿走好不好,语儿离开安伯侯府,就无家可归了……” 安伯侯目光复杂。 看着养了十多年的女儿跪在自己脚下哭成泪人,他何尝不心痛,那些话宛如锋利的匕首,一层又一层剥开他的心。 可让她流落街头又属实不忍。 “爹,娘……”安伯侯看向沈家二老,一副瑟瑟模样,哪里有身为武侯爷的半分霸气? “心疼了?”沈老夫人似笑非笑。 “后悔了?”沈老侯爷冷冷一笑。 安伯侯浑身一颤,硬着头皮道:“语儿胆子本来就小,受了惊吓难免胡说八道,再者,语儿说的也没错,要是王公公说清楚,也不会发生这些不愉快,说到底,语儿也是受害者。” 沈语哭得稀里哗啦,十分惹人怜爱。 秦氏忍无可忍开口:“侯爷口口声声说她是受害者,可曾想过若圣旨带来的是噩耗,皎皎可能连求饶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就香消玉殒了!” 沈语胆子小,她的皎皎胆子不小么? 那个夜里睡觉都要掌灯的小姑娘被亲父送去护国寺,从此一去不复返,为何都不能博得他半分恻隐之心! “夫人,她这不是没事吗?何必斤斤计较假设这些有的没的,这不是徒增烦恼嘛,你别闹情绪了好不好?”安伯侯摸了摸鼻尖,细声细气打着商量。 “你!你居然如此想我!”秦氏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男人。 沈清丞拧眉,十分不赞同父亲的言论。 沈清风心道草率,该让这愚昧的爹也好好读书,看看人家王公公说话多么有文化?多么有水平? 哪像他,狗嘴吐不出象牙,还硬要龇牙咧嘴硬撑自己是头大象。 丢人现眼! 第282章 暴君大手笔,满城撒红包 这瞬间,秦氏多年来的隐忍和包容登时瓦解成碎片。 好似一方圆镜被尖石撞击,裂缝层层叠叠,再也回不到从前。 秦氏深吸一口气,不似方才的恼怒,语气竟是难得的平静。 “沈溯,你如何报恩我我不管,也不会在管,但日后,谁再欺我儿,休怪我不念及夫妻情分!” 言罢,秦氏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与那青翠的修竹一般,可又流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凄凉,直教人心疼。 见状,安伯侯更发焦头烂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媳妇固然重要,可是沈语也需要人照顾。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恼了呢? 他觉得他说的话丝毫没有问题啊。 沈家二老狠狠瞪着不争气的蠢儿直叹气。 秦氏一走,现场的气氛更是紧张,下人大气不敢喘,沈语可不管这些,疯狂磕头不停求饶。 她满心认为这一切都是沈皎算计她而布置的局,心里的怨恨更加爆棚。 “大哥,你说我们要是围成一圈,她是不是要三百六十五度旋转磕头?”沈清风捏着下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不着调的问题。 “胡闹。”沈清丞推了他一把:“别留在这碍眼,去看看母亲。” 说到母亲,沈清风乖乖转身走了。 不过他还是十分惋惜不能看沈语表演旋转小旋风磕头,真的很可惜。 只能下次了。 沈清风一走,沈清丞脸色更发冷峻,当真是唯一的温色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就连安伯侯也被这个不近人情的大儿子吓得后退几步。 “我安伯侯府不是狗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既然决裂书已写,沈语与安伯侯府毫无瓜葛,父亲若是不忍心,不如同她一道出去住。” 沈清丞此话毫不留情,公事公办,完全没想给亲爹留面子。 安伯侯勃然大怒:“沈清丞!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你爹!语儿可是你妹妹!不孝子!” “你吼丞儿作甚!”沈老夫人怒目,一拐杖重重拍在蠢儿子后脑勺。 “丞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还没死,你欺我孙儿也得思量思量。” 安伯侯立马认怂:“娘,我教训儿子呢。” 沈老夫人冷笑:“巧了,我也在教训不孝子!” 这哪能一样?安伯侯有苦难言。 眼下这个局势十分不利,沈语哭得更加努力,嗓音沙哑:“祖母……” “闭嘴!谁是你祖母,当我老糊涂了不识字?”沈老夫人没好气,手中的拐杖用力杵了杵地上的决裂书。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沈语真想掐死方才过于追求严谨的自己。 这种事情闹成这样也是丢人,沈老侯爷不耐烦的挥挥手:“扔出去!” 老太爷发话了,沈家的护院也不再装死,提起面如土色的沈语就扔了出去。 “还有一个呢!”沈老侯爷蹙眉。 安伯侯:“!!!” 嗖—— 哐当—— 安伯侯成为一道靓丽的弧线,也被扔了出去。 …… 大燕立后不是小事,不过半日就传遍大江南北,轰动一时。 众所周知,暴君暴戾无人性,残酷冷血,这么多年来各国各地送来的美人数不胜数,莫说活下来的,就连死得痛快些的都屈指可数。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位不近女色,恐怖如斯的暴君,居然有朝一日也会对女子动情,实在匪夷所思。 暴君立后? 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可思议! 铁树开花! 装了邪呀! 无人能想到,那把注定孤苦一生的龙椅旁,竟在春去秋来之中,悄无声息迎来了后宫之主。 众人一阵唏嘘。 王福宣读圣旨之前,同行出宫的小太监已经迅速散播消息,帝君立后,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暴君难得做回人事,百姓当即激动得热泪盈眶。 不仅如此,王城中还有一群行动迅速的侍卫游走在大街小巷,但凡经过的地方,都抛下大小不一的小红荷包。 捡到的百姓打开一看,除去花生红枣桂圆,竟还有一两银子! 这可是一两银子! 王城地广人密,侍卫三步一挥洒,一洒有十袋,更洒水似的。 众人震惊,暴君这次,大手笔啊! 看来身大姑娘果真甚得圣宠。 “好陛下,帮我也抢一个。” 从安伯侯府出来就遇到这般盛况,沈皎觉得有趣,难免蠢蠢欲动。 姬厌不解:“这是孤与你散给旁人的喜钱,你凑什么热闹?想数钱孤带你去私库。” 沈皎正色:“沾沾喜气。” “还没听说过自己沾自己喜气的,要几个?” “三个。” 话落,暴君伸出手,稳稳接住远处抛来的几个红色荷包。 这些东西都是全权交给王福负责的,姬厌看到荷包上面绣的“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眉心不由一跳。 突觉这红彤彤还很俗气的玩意十分烫手,姬厌直接往沈皎怀里塞。 “赶紧拿去。” “诶?这是专门给我的吗?陛下,您真讲义气,知晓我不在,还替我抢红包。”身侧突然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一只修长的手顺势伸过来,却挨了暴君一巴掌。 “不给就不给,怎么还打人呢,我这双手可不是普通的手,可是专程为王城的漂亮妹妹们把脉的手!”来人十分委屈。 姬厌冷笑:“一刀下去,还是能剁成两截。” 听到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话术,沈皎回头看:“小神医!” 面对漂亮妹妹梁珩的表情一向如沐春风,不见方才的咋咋呼呼,他风度翩翩摇着一把折扇,骚话连篇。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如今九秋过去,沈妹妹看我,可比之前更俊朗了?” 沈皎:“……没有。” 梁珩:“不用说实真话。” 沈皎摊手:“……那就无话可说。” 梁珩大约不太满意这个回答,笑容更了一下,不如方才流畅。 他不服气,当即拦住路过的大婶询问他可俊朗。 大婶家中许是有待嫁闺女,一个劲夸他,夸得天花乱坠,夸到最后还试图将他拉到家中直接拜堂,最好生米煮成熟饭。 梁珩何曾见过如此冲动的大婶,吓得撒腿就跑。 沈皎当场大笑,就连暴君嘴角都难得挂着些许笑意。 自作孽,不可活。 待大婶走远,梁珩才折回来,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福气完全不敢要。” 第283章 沈语!你不能吃屎! 梁珩环顾四周,没瞧大婶的身影,登时满血复活,摇着扇子笑意盈盈的开口。 “惭愧,生而为人,太有魅力也很为难,我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若我是女子,此生定要嫁自己这种善解人意的郎君。” 沈皎:“……那就祝你下辈子愿望成真。” “承沈妹妹吉言。”梁珩合上扇子,矜持朝她拱了拱手,扇尾上的流苏吊坠摇来摇去。 沈皎记得小神医以前的折扇上面挂的是一个玉葫芦,仔细看去,果然不是以前那把包浆旧扇。 “太阳还没打西边出来,你怎么舍得换扇子了?” “此事说来话长……”梁珩正欲解释,身后突然响起阵阵叫唤“梁神医”的声音。 原来是贵女们听到神医回王城的风声,赶忙派丫鬟来请人,看这些丫鬟的服饰,就知不是一家人。 沈皎心道小神医不愧是女郎杀手,生意真是好极了。 见状,梁珩懊恼的叹口气,只能匆匆向沈皎和暴君告辞,临走前,还不忘找沈皎讨走要一个荷包沾沾喜气。 “你想问梁珩的扇子?”姬厌垂眼看着炸毛仓鼠,声音平静。 沈皎惊讶:“陛下怎么知道?” 姬厌扬眉:“你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很好猜。” “真的假的?”沈皎狐疑,“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暴君沉下脸,揉捏一把她的桃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在骂孤。” 沈皎眼珠滴溜溜的转,“那这会儿呢,猜猜这会儿我又在想什么?” 姬厌似笑非笑,俯首捏住小姑娘的下巴:“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你竟是满脑子鱼水之欢,水火交融,该打。” “!!!” 沈皎如遭雷击。 要命,这人当真没有读心术么? “羞什么?”姬厌松开手,“那夜你压在孤身上,狂撕衣服的时候,可是威武雄壮得很。” 社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帮你回忆细节和尴尬,一瞬间感觉十指脚趾压根不够用。 沈皎头皮发麻,什么玩意威武雄壮,她又不是套马的汉子! 她垂头盯着脚尖转移话题:“那陛下知道小神医为什么换扇子吗?” “知道。”姬厌拉着她慢慢往前走。 四周是抢荷包的喧嚣热闹,十分嘈杂,但沈皎还是听到他缓缓道:“岑鹋死了。” 沈皎一愣:“死了?” …… 安伯侯府上的护院都不是吃素的,出手毫不留情,沈语撞在地上,她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险些疼晕过去。 好他两个老不死的狗东西,居然这么狠心! 也不怕死了下地狱。 沈语捏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早晚有一日,她要安伯侯府家破人亡! 还有扔她的那几个混账,早晚有一日,她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尤其是沈皎,早晚有一日,她要…… 沈语在心里发着毒誓,还没发完,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沈语:“!!!” “哐当——”一声,安伯侯被扔出围墙,直接砸在地上。 他害怕极了。 手断了腿断了闭着眼嚎叫半天,想起什么忽而一顿。 诶?好像不是很疼? 沈语整张脸被安伯侯这个大块头压得发扁,喘不上气,一边呕血……血还呕不出去,咕噜咕噜回流。 她咬牙切齿的想。 还有这个胖成猪的安伯侯!早晚有一日,她…… “噗噗——” 安伯侯突觉肚子一阵翻江倒海,放了一个不受控制的臭味冲天连环屁。 “噗噗——” 又是两声。 沈语被熏得直翻白眼,脑海一片臭气环绕,来不及再想什么。 她倔强不屈的抬起一只手。 救命! 想她引以为傲的脸,居然,居然被屁崩了! 呕。 “噗噗噗——” 沈语猛吸一口,天灵盖都是味,双目一黑,口吐白沫,直接臭晕了。 安伯侯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顾不得四周投来的异样眼光,捂着肚子疯狂往偏僻的巷子里面冲。 跑快点,再跑快点!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求放过,求解脱!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众多,见状,面面相觑。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挺犹豫要不要去扶沈语。 扶吧,有点臭。 不扶吧,又显得有点人性凉薄。 “那不是沈二公子吗?他不是最喜欢沈语么?怎么还愣着不动?” 人群中,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到愣在墙脚,一动不动的沈清野。 “奇了怪了,明明是沈语被屁崩了,怎么他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难不成,沈二公子也被屁崩了?” “什么?沈清野被沈语的屁崩了脸!” 这还了得,赶紧传下去! 沈语放屁惊为天人,响彻云霄! 沈清野愣在墙脚回不过神,像被恶鬼勾走三魂七魄,显得呆滞木讷。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他满脑子都是方才沈语迫不及待和沈家断绝关系的模样。 他不知道,沈语三十六度的喉咙,是怎么说出如此冰冷无情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清野才恍然回神,涣散的目光忽而聚焦,一步一步朝沈语靠近。 他想扶她,却发现手里不知何时揣着两个熟透了的柿子。 果皮非常薄,一戳就破。 哪来的,他也不清楚。 不过此事路人知晓,这俩柿子是路过的乞丐施舍给沈清野的。 乞丐捡到帝后散喜钱的荷包,真呀真高兴,嘴都笑裂开了。 凑巧看到路边这个新来乞丐,呆呆傻傻的,不太聪明,看起来就是一副讨不到饭的样子。 于是乎,乞丐勉为其难,大大方方送他两个柿子,也算积攒功德。 沈清野打算扔了柿子扶人,垂眸看到狼狈不堪的沈语,瞳孔登时放大,好丑! 怎么可以这么丑! 他吓得手抖。 两颗柿子顺势摔在沈语脸上,吧唧两声,黄橙橙的汁水和果肉顿时糊她一脸。 “逆子!” 突然响起一声怒骂。 “你这个逆子!” 一泻千里之后的安伯侯脚踩风火轮似的赶回来,他指着沈清野,难以置信又气急败坏。 “你你你怎么能喂语儿吃屎!” 沈清野:“???” 傻爹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懂。 安伯侯顾不得教训不孝子,哒哒哒跑到沈语身边,捞起人一顿狂摇。 “语儿,快醒醒!” “快醒醒啊语儿,再不醒,你就被屎腌制入味了啊。” 沈清野:“……” 众人:“……” 第284章 顾谙:我的妹妹非常可爱吧啦吧啦 沈语脑袋颠来颠去,终于被摇醒了。 张嘴刚想想说话,一股汁水流进嘴里,不知是什么玩意,但下意识想尝尝。 “啪!” 安伯侯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清醒一点!这不能吃!语儿,振作起来,不能自暴自弃!” 这玩意可不兴吃啊! 沈语被打得耳朵嗡嗡响,气的心口疼,张嘴想反驳,汁水又流进来。 她控制不住,又想尝尝。 “不能吃屎!”安伯侯又气又急。 又是一巴掌呼在沈语脑门上。 他也不想打闺女啊。 他只想让她清醒。 沈语气得浑身发抖。 安伯侯不仅拿屁崩她,还打她! 严重怀疑安伯侯是那两个老不死的安排在她身边的奸细! 见二人互相误会,越说越离谱,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沈清野听不下去,忍不住道:“这不是屎,不信你们尝尝看。” “外地人,刚路过,不知前因后果,只想问一下,这三个人现在在干什么?” 此时,一位平平无奇的外地人推着小推车路过。 “好像在吃屎?” “不对,应该是互相喂屎吃?” “什么?沈语自作孽,不可活,被赶出沈家后,居然吃屎泄愤!” “震惊,根本不够吃!” “笑死,完全停不下来!” 众人七嘴八舌。 外地人一听,兴致勃勃推着车过去,一本正经的推销道:“三位,我是专门倒夜香的,你们若不够吃,我那还有很多,只需一两银子,管够管饱!” …… 以此同时,安伯侯府里面也十分热闹。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老夫人,侯爷和二公子在门口聚众吃屎!” 一个小厮冲进松露苑。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老夫人,侯爷和倒夜香的谈好了,扬言从今天起,要承包所有夜香吨吨喝!” 又一个小厮冲进松露苑。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老夫人,门外来了好多野狗要和侯爷拜把子!有侯爷一天在,不愁找不到屎吃!” 第三个小厮飞速冲进松露苑,由于跑得太快,不慎被门槛绊倒,跪滑一段距离,直接跪在沈老夫人膝前。 跪都跪了,顺便磕个头吧。 小厮哐哐磕头:“老,老夫人,新年快乐。” “新年快什么乐!”沈老夫人脸都气绿了,“抓回来!” 小厮不知想到什么,面露难色:“老夫人,狗太多了,可能抓不过来。” “谁叫你抓狗!”沈老夫人扔飞茶盏,茶盏碎了一地。 “去,去把侯爷和二公子给我抓回来。” …… 安伯侯和沈清野还在因为柿子乌龙争吵不休,突然涌出一批护院,不由分说将二人摁在地上捆绑。 与奋力挣扎的父子俩不同,沈语积极举起双手。 快点捆她。 捆住她,她就可以继续赖在侯府了! 见状,护院吓得门都不敢走,扛起被捆成蚕茧的安伯侯和沈清野,当即翻墙回府! 只要他们跑得快,沈语就追不上。 沈语脸色登时黑如锅底! 不过也看不出来,主要柿子染色,风干在脸上了。 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磕着瓜子,纷纷表示没眼看。 就这还王城数一数二的才女,分明是一只贪慕虚荣的癞皮狗。 “小伙子,还有瓜子吗?给婶子吃点,婶子拿桂花糕给你换。”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普普通通的人堆里竟混着一位气质非凡,一看就十分有钱的年轻小郎君。 光是扎马尾的发带,都是金丝锈制而成! 也是这瞬间,众人感觉贫富距离挺近的,不论穷人,还是富豪,都逃不过爱凑热闹。 顾谙让小厮把装瓜子花生的果篮递过去,让大婶随便嗑,“还有,还有,瓜子管够,桂花糕就不用了,留给小孩儿吃。” “你这小伙子能处,不过你这个面具把眼睛全部遮住了,看得见热闹吗?”大婶关心的问。 顾谙笑意盈盈:“婶子,我不靠看,纯靠听,等听完回去和我妹妹分享。” “你还有妹妹?” 顾谙语气特自豪:“有!她特别好看贴别可爱特别厉害贴别……” 大婶留了个心眼数了数,天呐,这小伙子居然说了百来十个特别! 沈语气得牙痒痒。 她当然看到顾谙了。 这人浑身金光闪闪,端端站在那里,不想注意都不行。 这肯定是沈皎特意派来看她笑话的! 眼下安伯侯府是回不去了。 沈语平日里听惯别人吹捧和夸赞,根本承受不住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 她埋着头,狠狠瞪顾谙一眼,灰溜溜的寻小路去找蔡琴师。 她发誓,今日所受的屈辱,待她飞黄腾达之日,定要安伯侯府所有人加倍奉还! 沈语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小跑两步就现场表现平底跌倒。 好巧不巧,正好趴在顾谙面前。 沈语头皮炸了:“!!!” 顾谙吓得练练后退。 “别跪,跪也不会给你压岁钱!” …… 沈皎和暴君提前回宫了,并不知道安伯侯府之后发生的事情。 直到梁珩忙完进宫才听他绘声绘色的演讲。 沈皎小表情激动。 安伯侯这便宜爹能处,有屁他是真放! 有耳光他是真打! 梁珩把热闹说完,又道:“沈语现在肯定去投奔蔡琴师了,蔡琴师就一只斗鸡,平日里最喜欢拿鼻孔看人,现在好了,整个王城都知晓她徒弟的重口味了,我看她这次铁定会被气得吐血。” “照这么说的话,沈语眼下名声一塌糊涂,蔡琴师还会让她参加四花宴吗?”沈皎好奇。 “会。”姬厌嗓音轻轻:“蔡琴师把所有可能都压在沈语身上,沈语是她唯一一把亲自打磨过的刀,她别无选择。” 就算想换人,半路来的哪里比得上亲自调教的狗,蔡琴师根本不放心。 梁珩点点头道:“没错,四花宴是实力比拼,名声什么的只要不烂到臭水沟里就行,反正如果能熬到最后,都能洗白的。” 四花宴前三名都是实力选手,届时没准会被琴棋书画四界的大能看到,万一运气好被收做弟子,帮徒弟解决一些流言蜚语并不是难事。 “沈语和安伯侯府断绝了关系,报名的时候就不能再占安伯侯府的名额了吧?” 沈皎双手撑着下巴,鼓鼓的腮帮子挤出软肉,很是娇憨。 梁珩道:“这是自然。” 沈皎挑眉:“她能接受?” “自然不能。”姬厌伸出手指,戳戳炸毛仓鼠鼓鼓的腮帮子。 十分柔软,手感极佳。 再戳一下! 梁珩嘴角一抽,转过头酸溜溜的想。 他不该在这里,他该在桌底! 第285章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沈皎唯一的男人! 姬厌眉眼精致明丽,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有几枝纯白花盏,开得极好。 他嗓音淡淡:“沈语虽然没了安伯侯府,但是,梁国五王爷,慕容嗔,明早就该抵达王城了。” “慕容嗔?”沈皎并不认识这个人。 “这事得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我来给沈妹妹普及一下这位梁国五王爷。” 梁珩眉间闪过洋洋得意之色。 沈皎当真想不明白此事有什么好得意的? 只见梁珩手中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掌心。 白色流苏顺势在空中转了个弯,绽放成一朵转眼即逝的莹花。 他一本正经道:“慕容嗔是梁国帝君的胞弟,首先,此人长得人模狗样,不仅没有陛下俊朗,与我比,那更是半根手指都比不过。” 沈皎:“……”总算明白他为何得意了。 小神医上辈子多半是只争强好斗的花孔雀。 姬厌淡淡看他一眼。 梁珩悻悻然,立马正色道:“咳,开个玩笑,但这都是事实,慕容嗔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色,十分好色,毫无原则的好色,除去两个侧王妃,府上的爱妾没有二十个,都有三十个。” 他扳手指数了数:“这还不算那些暖床丫鬟,和花楼里那些相好,不过,他尽管好色,却不干那种强抢豪夺的戏码,和他有关系的每个女人,都是自愿的。” 这个很容易理解,一方求色,一方为财,双方互利双收,混不干扰,外加慕容嗔有身份有地位,有这么多情人并不奇怪。 听到这里,沈皎到底是看过不少画本的老书虫,大胆猜测道:“莫非蔡琴师和慕容嗔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关系?” 暴君挑眉,颇为赞赏的看着自家的炸毛仓鼠。 不错不错,小姑娘长大了,总算学会动脑筋思考问题了! “沈妹妹不愧是我梁珩的沈妹妹,真聪明!”梁珩由衷称赞,冲沈皎比一个大拇指。 姬厌:“……” 沈皎:“……” 这话相当诚恳,只是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在真心夸谁。 “蔡琴师是慕容嗔追求多年未果的白月光,二人所求之事大相庭径,明面上自然走不到一起,至于暗地里嘛,被子一盖就不好说了。”梁珩说。 毕竟蔡琴师一边和慕容嗔保持着安全社交距离,一边又每年都会去梁国国都小住几月。 表面上说得好听,可其中的腌臜谁又知道呢? “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沈皎像小学鸡知道答案那样迫不及待举手。 姬厌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梁珩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要知道,他们二人可不是单纯的给沈皎普及八卦,重点还是想让炸毛仓鼠逐渐在这种简单平淡的琐事之中,主动发现其中不对劲。 沈皎给二人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檀唇轻启:“管他白月光还是朱砂痣,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姬厌:“???” 梁珩:“!!!” “所以!”沈皎为制造悬念,刻意一顿,“蔡琴师绝对是慕容嗔失散多年的妹妹!” 姬厌:“……为何?” 梁珩:“……怎么说?” “因为!”沈皎再一顿,“有情人终是兄妹!” 话音一落,宽敞堂皇的殿厅里瞬间安静如鸡。 姬厌难得沉默。 梁珩有心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他自诩骚话连篇,发现对上沈妹妹,竟是满身博学毫无用武之地! 沈皎看见暴君漆黑的神色,后知后觉,她拍拍姬厌的肩膀作为安抚。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暴君似笑非笑,故意使坏:“如果,我们是兄妹关系呢?” 皎皎震惊,这种问题没有三十年脑血栓都问不出来。 “那就断绝关系!”沈皎嗓音嘹亮。 反正是假设,哄公主姬最重要一点并不是拍他马屁,而是要时时刻刻都敢于睁眼睛说瞎话! 最好再拥有一点霸总的气质。 “陛下,问出这种问题,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我沈皎的唯一的男人而已。” “怎么了?平时在我面前不是挺横的嘛,怎么现在唯唯诺诺不说话了?嗯?男人,我耐心有限,不要玩火!” 沈皎一脚踩在凳子上,弯腰搂着姬厌的脖颈,危险的眯起眼睛。 “该死的,你给我说话,我命令你立刻张嘴说话,听到没有?” 姬厌懒洋洋的撩起眸子,一双秋水清瞳直接应上霸道仓鼠。 他抬手轻轻点了点耳朵,“嗯,你的唯一的男人,听到了。” 沈皎一怔,随即问:“我霸不霸道?” 姬厌:“霸道。” 沈皎:“喜不喜欢?” 姬厌轻笑:“喜欢。” 沈皎乘胜追问:“喜欢我霸道多一点还是内敛多一点?” “喜欢你多一点。” 青年惯来总是一副厌恶世俗的样子,好似什么事都提不起他半分兴趣。 但此时,他眸底划过一丝笑意,那里有漫山遍野的花盛开。 沈皎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浑身发软,脑海里面的霸道语录早就烟消云散,脑子一片空白。 那什么,大耳朵图图的妈妈是叫围裙妈妈吧? 是吧?是吧? 干嘛,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她,搞得她好紧张。 沈皎一紧张就想抖腿。 一抖腿就踹了梁珩两脚。 梁珩:“???” 沈皎:“……” 姬厌挑眉。 “好端端的,你……怎么蹲在桌子底下?” 沈皎小小脑袋大大的疑惑。 梁珩捂着脸,委屈巴巴:“我也觉得我不该在桌子底下。” “我该去房顶!” 杀狗就杀狗,狗都躲起来瑟瑟发抖了,居然还不放过? 踩狗脸叫什么话! 短暂的插曲之后,三人继续谈事,沈皎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可是,就算慕容嗔是蔡琴师的相好,但他到底是梁国人,沈语和慕容嗔又能有什么联系?” “联系都是创造出来的,必要时,可以凭空捏造。” 姬厌神色平静,余光看到门外急得跺脚的王福。 看样子,王福都快急哭了。 暴君轻拍两下炸毛仓鼠的发顶,恋恋不舍。 “不过,这是下一场戏的内容了,等时机成熟,孤带你去看。” 说罢,姬厌就转身离开了。 暴君一走,梁珩立马从桌底钻出来,招手叫来宫人小声嘀咕两句,不一会儿,宫人抱着几个精致清釉瓷坛进来。 “梁公子,这是您要的桃花酿,奴放这里了。” “下去吧。”梁珩摆手。 “我可不喝!”沈皎惊得炸毛,她这会一看到桃花酿,满脑子都是撕衣服的刷刷声。 着实要命。 咳。 但…… 也很爽。 第286章 古板矜持梁少年 “你想喝也不成,这可不是给你喝的。” 梁珩轻笑一声,垂下眼帘,长睫敛住情绪,倒上满满两杯桃花酿。 沈皎一愣,脑海突然浮现起岑鹋二字来。 宫人已经尽数退下,偌大的殿厅里,莫名陷入诡异的安静,烛火摇曳生姿,烛芯“吧嗒”炸开,印在翩翩青年笑意尽头是落寞的眼底。 梁珩把折扇放在桌面,推至她跟前。 “不是好奇么?正好哥哥今儿个心情好,说给你听。” 到底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还是憋的难受急需一个倾听者,沈皎没有拆穿。 她点头,“好。” 梁珩一口饮尽杯中酒:“你可知,我以前有个未婚妻?” “岑鹋。” “你竟知道?” 沈皎没说话,盯着茶盏之中打旋的茶叶,小小漩涡旋转不停。 “是了,陛下应该同你说过。”梁珩又满上一杯。 “那你应该也知道,她死了。” “病逝吗?”沈皎问。 梁珩摇头:“服毒自尽。” 岑家败落,岑鹋身为岑家唯一幸存的后人,却被终身囚禁于尼姑庵,而梁珩与她的缘分,也从此走到尽头。 距离岑家出事已经过去好些年,岑鹋好端端的为何要服毒自尽? 沈皎震惊,还来不及思考,就听梁珩温润如玉的嗓音慢慢响起,“毒药是我给她的。” “沈妹妹。”他轻唤沈皎,目光却越过她,落在远处。 抬头看得见一轮圆月,远处却只有沉重肃穆的巍峨宫殿。 沈皎小声应着:“我在。” “她死在我怀里,是我亲手杀了她。” 梁珩想笑,那双平日里最是风情脉脉的桃花眼弯弯,却不料红了眼眶。 “到最后……” “她都不愿再牵我一下。” …… 杏林世家梁氏独大,梁老爷子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成为医界里面响当当的人物。 因此,五湖四海前来拜师求学的人数不胜数,要说梁老爷子最喜欢的学生,当属自家嫡长孙梁珩。 梁珩自打记事起,就展现出惊人的医学天赋,但凡知晓他的,无一不是赞不绝口,甘拜下风。 “梁珩,丽春苑新来了一个伶人,听说生得极其水灵,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一眨就将人魂勾了去,走啊,去看看!” 苑墙上,探出几颗脑袋,基本都是刚满十八岁的少年郎,对好看的姑娘总是格外有兴趣。 梁珩背过身:“不去。” “肤白貌美大长腿,前凸后翘水蛇腰,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真的不去?” “不去,庸俗!” “你这人真没趣!天天捧着本破书看来看去,以后成亲还能娶本书给你暖被窝?”少年郎打趣道。 梁珩淡定自若翻过一页医书:“有何不可?” “你简直没救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走,莫要打扰我背书。”梁珩抬头,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 “你!” 好心好意专门来邀请他,竟还被下脸色,少年郎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好了好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你和他恼什么,大家一块长大的,梁珩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另一位着蓝衣的少年劝道。 少年郎一噎。 整座王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梁家嫡长孙为人古板矜持,整日里除了医书就只有医书,至于听曲玩乐逛花楼,他一惯不屑为伍! 好友生出这种性子,少年郎气归气可无可奈何,总不能拉着人打一顿吧? 打一顿然后呢? 然后还是继续啃书本? 想想就很怄火。 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日日读书有什么乐趣可言? 见少年郎消了气,蓝衣少年转头又朝梁珩笑意盈盈告辞。 “你慢慢看书,咱们先去玩了,回来再和你讲趣事。” 梁珩对花楼趣事并不感兴趣,见好友不悦,还是敷衍的“嗯”了一声。 少年郎成群结伴的来,成群结伴的走,唯一留下的痕迹大抵就是苑墙上错乱复杂的脚印。 梁珩摇摇头继续看书,一片树叶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伸手拂去,又落一片。 再拂去,再落一片。 梁珩总算发觉不对劲,抬头看去,便看见一双笑容肆意的眼睛朝他古灵精怪的眨阿眨。 他拧着眉:“你怎么又来了?一个姑娘动不动就往单身男子庭院跑,像什么样子,回去!” “我想你就来看你了,怎么了?”岑鹋手里还攥着几片没来得及扔的树叶。 “再者,我们有婚约,谁敢乱说我就揍谁,看是她们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梁珩脸色一沉:“君子动口不动手,野蛮!” “略略略,就是野蛮。” “下来!” “不下。” “下不下!再不下我就派人去请岑伯伯了。”梁珩黑着脸,拂去头顶上的树叶。 岑鹋恼了:“梁珩,你三岁小孩吗?动不动就告家长。” 梁珩严肃道:“你严重打扰我看书了。” “好,我可以走,但是你要牵我一下。”岑鹋撑坐在树枝上,偏着头,耳朵上的银铃耳饰清脆作响。 牵手? 手又不是医书,这辈子都不可能牵手! 梁珩难以置信的瞪着少女:“你你你你不知羞耻!” 岑鹋威胁道:“机会只有一次,牵不牵?不牵我晚上就带着枕席来找你。” 这当真是个正常姑娘会说出来的无耻之言? 梁珩又气又恼,心里不愿答应,可又知道,若真拒绝,自荐枕席这种离谱事岑鹋还真的干得出来。 “只能牵一下。”少年红了耳尖。 “好好好牵一下就牵一下。” “……岑鹋!你还要牵多久!” “一辈子?”少女摇头晃脑,认真思考。 “胡言乱语,不知羞耻!”梁珩目露惊悚,猛的抽回手。 岑鹋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毫无戒备,一不留神就被从树上拽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梁!珩!” “是你自己耍赖,怨不得我,你拽着我的袖子,我拉你起来。”梁珩到底不好意思,自觉愧疚。 但不能再拉手了! 拉手酥酥麻麻跟被针扎了麻筋似的,甚是恐怖。 “你有没有良心?” 岑鹋摔得很惨,头饰都歪了,见手心擦破了皮渗出血,她当即哇哇大哭。 “呜呜呜,流血了,都怪你。” 梁珩正色道:“我是大夫,赶紧起来我带你去包扎伤口。” “起不来,手疼腿疼浑身都疼,要你牵我才能起来。” 少女抬眸看着他,往日净是使坏的小心思全部被委屈淹没。 梁珩心尖一跳,自觉自己中了邪,竟鬼使神差弯下腰,语气是连他都没发觉到温柔。 “手给我,我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