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 第1章 《鬼舞》 作者:李雪夜 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第一卷第一章千鬼夜聚 时值寒冬,漫天飞雪下,悬舟城一片银妆素裹。本应浓如宿墨的夜色,在白雪映光之下,竟化为无尽的朦胧。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积满大街小巷。 这天是大年三十,千家万户团圆同庆,鞭炮声不绝于耳,黔首百姓忘记了一年的辛劳,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之中,富商贵族更是大摆筵席,推杯换盏,忘情于欢歌艳舞。 这是一年中最让人忘忧的一天、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就在这万户同庆之时,一男一女两条身影却在寒风中瑟瑟而行。他们无心领略漫天飞雪的写意,无心纵情于新年的欢歌,只是焦急地蹒跚向前。 男子一身书生打扮,长衫上针痕遍布,补丁累累,显是落泊已久;女子罗衫褪色,腹部高挺,竟是有孕之身。大雪漫天,二人却均是一袭单衣,可见确是穷困潦倒之极。 二人来到一处大户门前,女子停步闪到一旁,男子上前扣动门环。不多时,大门吱地一声打开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满面堆笑地迎了出来,待看清书生模样后,面色一沉道:“大过年的,跑到这里来扰人清静做什么?” 这书生姓君名苇斋,本是世家之后,年少时父母早故,遗下不菲的家资,无人管教之下,君苇斋不免挥霍起来。他喜欢结交朋友,出手豪阔,倒也是四海之内友人无数,但却大多是酒肉相交之辈,多为慕他钱财而来,如此几年挥霍下来,家财被败得七七八八,君苇斋手头见紧才觉不妥,于是安稳下来,娶了一房妻氏,思量着做些生意重攒起家业来。不想君苇斋身无长技,又仍不戒挥霍,不觉间家财尽数败光,渐渐无人前来问津,落泊得赁屋而居,煮糠而食。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妻子戚氏竟在此时大起了肚子,生活过得便愈发艰难了。 二人手头钱物所剩无几,已无力交纳房租,房东屡要不得,一气之下竟在大冬天将二人赶了出来。走投无路之际,君苇斋硬着头皮向昔日老友们开口相借,但却四处碰壁。这次二人来到君苇斋旧友郑先明府外,且试试是否可借得一文半两。 这开门之人是郑府的管家刘三,昔日君苇斋阔绰之时没少打赏他,不想今日落泊,这厮竟连半分好脸也不再送。 君苇斋心中酸楚,脸上却陪笑道:“刘管家,烦请您向先明兄通禀一声,就说故人来访。” 刘三一瞪眼道:“故人?你算哪门子的故人!别辱了我们老爷的名头,快走!”说罢转身便要入内。君苇斋急拦住刘三,哀求道:“刘管家,念在当年相识一场的情面上,就请您通禀一声吧,在下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刘三怒道:“你有路无路与我何干?你那万贯家财又不是我给你败去的,你少在此纠缠,若是扰到了我们老爷,倒要连累我挨一顿好骂了!快滚!” 君苇斋气得浑身打战,戟指刘三颤声道:“刘三,不要欺人太甚!当年我打赏给你的银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莫说只是要你通禀,就是开口向你借几两使使也不为过吧?”刘三闻言嘿嘿一笑道:“没错,当年我是受了你不少的银子,可也没少受你差遣,两下相抵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想借钱,可以,要是你让你那标致的娘子陪我几日,想借多少都由你。”言罢一阵大笑。 君苇斋忍无可忍,一掌过去重重地抽了刘三一个耳光,刘三手捂面颊怒喝道:“你个穷酸鬼,敢打老子,来人呐!”大喝声中,几个家丁应声冲出,刘三一指君苇斋道:“给我打!” 众家丁应了一声,冲上前来。君苇斋不过一介书生,哪抵得住这许多家丁,几下便被打翻在地,那些家丁仍不停手,拳打脚踢下,君苇斋惨叫不止,一直躲在一旁的戚氏见状悲呼一声冲了过来拉扯众家丁,却哪里拉得住,反被推倒在地,立刻昏死过去。 刘三见状一惊,他怕闹出人命,急招回家丁。君苇斋挣扎着爬起,扶起妻子大呼数声不见醒转,不由悲极而怒,仰天大叫一声,向刘三冲来,口里狂喊道:“刘三,还我娘子命来!”刘三也有些怕了,急向内跑,却已被君苇斋抓住衣袖,刘三情急下猛力一挣,衣袖立时断裂,君苇斋用力过猛,收不住势,向后倒去,后脑重重撞在门旁的石狮子上,顿时鲜血迸流,魂归天外。 刘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怔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众家丁见出了人命,个个也都呆若木鸡。半晌,刘三才回过神来,一咬牙说道:“你们都瞧见了,这可是他自己失手撞死的,与我无关!可那小娘子却是你们打死的,若被人知晓,你们可要坐大牢!”众家丁闻言吓得面如土色,刘三见状接道:“不过真要是经了官,我也脱不了干系,不如就把这两个穷鬼的尸首寻个地方埋了,人不知鬼不觉,咱们都图个干净!”众家丁早没了主意,见管家有了计较,都随声附和起来。刘三安排了一阵,吩咐几个家丁悄悄架了车,带领五名家丁拉着这两具尸体直向城东荒僻无人处行去。 不多时,大车行到一处废宅前。月色惨淡,映亮了长空,却照不透这被黑暗封锁住的宅院。此宅大门早已倾倒一扇,剩下另一扇半开半闭地斜立着,门上原来的朱红漆色,已随风雨侵蚀化为暗红色,仿佛凝固了多年的鲜血一般。 一下车,刘三便打了个寒战,一阵风吹过,发出鬼哭般的声音,吓得众人均是一身冷汗。一个家丁壮着胆子问道:“大管家,这不是那出了名的鬼宅吗?”刘三点头道:“不错!若把尸首运出城,冒的风险实在太大。这宅子平日根本没人敢进,四周也无人居住,把尸首埋在此处万无一失!就算日后真有人发现了,也绝想不到咱们头上来!”说罢喝令两个家丁背上尸首入内,那两个家丁却畏缩着不敢上前,刘三气得大骂不止,厉声道:“怕什么?咱们连活的都不怕,还怕死了的不成?若是此事被人知晓,你们的小命可都要不保!” 刘三连骂带打之下,二人硬着头皮将尸首背了起来,刘三留下两个家丁看守马车,瞄了瞄四周,确定无人后,挥手帅众人溜进废宅。 这大宅久无人居,房屋破败,蛛网遍布,惨淡的月光下,幢幢废屋状若恶鬼,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择人而噬。不时有几声异响传来,骇得几人冷汗连连,大有草木皆兵之感。 刘三命提灯的家丁在前开路,摸索着走了几步后,找了一块松软的土地,便挖将起来,众人心中惊惧,只盼早些完事,故此分外卖力,不多时便已掘出一个大坑。刘三看好大小,令家丁将尸首扔入坑内。 那戚氏本来未死,只是一时昏迷,此时突然腹中胎动,巨痛下在昏迷中一阵呻吟,众人闻声吓了一大跳,方才背她的那个家丁腿一软,竟跪了下来,嗫嚅道:“可不是我打的,不要找我!”另一个胆大些的定了定神道:“大管家,这妇人没死,怎么办呐?”刘三略一盘算,心中一阵发狠,咬牙说道:“什么没死,我看不过是死后憋了气,这刻冲出来罢了,快些给我埋了!”那家丁欲再分辩,刘三一瞪眼,怒道:“叫你埋就快些,不然闹出事来可小心脑袋不保!”众家丁此刻心惊肉跳没个主意,见刘三如此吩咐,只得照办。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啸蓦然响起,霎时阴风四起,笑声、哭声、喊叫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黑暗中幢幢破屋旧宅竟也舞动起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声响,整个大宅仿佛变成了鬼域一般。 鬼影朦动中,无数奇形怪状的恶鬼从黑暗中涌出,将刘三一干人等团团围住,几人吓得瘫倒在地,缩成一团,刘三拔脚欲逃,怎耐腿早已软得不听他的使唤,裆里亦已屎尿齐流,浸湿了大半边衣裤,一时腥臭无比。 群鬼围住几人,不再向前。一对黑白无常厉叫一声,面向戚氏跪倒在地,其余众鬼亦纷纷效仿,一时间院里、房上,竟有千余鬼魅竞相跪拜起来。几人瞪圆了眼看着这恐怖的异相,几乎疑心身在梦中,但这若是个梦,也未免是个太过离奇荒诞的噩梦! 正当几人惊愕之际,群鬼发出一声尖啸,海潮般涌向刘三等人,霎时宅院中血肉横飞,惨嚎不止,片刻工夫,刘三四人竟被群鬼撕成无数的碎块,一群饿鬼随后蜂拥而上,瞬间将一地血肉吃了个干干净净,分毫不留。 在那对黑白无常的带领下,群鬼再次向戚氏跪倒,拜了几拜后,悄然退入黑暗之中隐没不见。 只剩一只大嘴厉鬼,顺屋脊几跃来到门前,大口一张,竟将门外大车连同两名家丁一并呑入腹中,拍了拍肚子后,狞笑着跃入黑暗之中。 第一卷第二章诡变 戚氏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身在一间暖阁之中,诧异下方欲起身,君苇斋的声音已然响起:“别乱动,好好躺一会儿吧,小心别动了胎气。” 门缓缓打开,君苇斋迈步而入。戚氏侧头望去,只见柔和的阳光随门的开启而射入屋内,衬在君苇斋身后,映得他仿佛正欲乘风飞升的仙人一般,显得空灵飘逸,一身寒衣也早已换成了白色长衫,衣袂随风而动,更添潇洒,戚氏不觉竟看得呆了。 君苇斋关上房门,缓步来到床前。戚氏问道:“夫君,这是什么地方?咱们怎么会到此处?”君苇斋笑道:“咱们这次走运了,昨夜我的一个故交好友恰好到郑府拜年,是他救下了咱们,这儿就是他的府上。”戚氏闻言落泪道:“总算你这些故友中还有念旧情的,咱们可要多谢人家才是。”君苇斋点头道:“我们相交甚厚,倒不必太过客套,你不要管这么多,只消养好身子,生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儿出来就是了。” 第2章 戚氏不由笑道:“哪有孩子生下来就能蹦跳的?”言罢二人相视而笑。 如此过了七八日,戚氏一直在房中静养,这家主人派了两个丫头伺候着,一切均不需戚氏动手。到了第十三日上,戚氏腹疼大作,君苇斋急唤来了产婆接生,不多时,戚氏便顺利诞下一男婴,母子平安。 君苇斋抱着儿子,竟泪如雨下,戚氏不由笑道:“看你,我受了半天的折磨尚未落泪,你这当爹的怎么倒哭了起来?”君苇斋看着怀中孩儿自语道:“孩子,爹是个没用的人,只会挥霍钱财,弄得**跟着我忍饥挨冻,还要遭人白眼,你长大后,可千万不要学爹的样子……”戚氏闻言也不由眼角湿润,柔声道:“夫君,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今你得遇如此好友,定能提挈于你。只要今后发奋努力,咱们一定还会过上好日子的。”君苇斋不置可否,只看着孩子喃喃自语道:“你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傲视众生的男子汉,绝不受人欺凌!是了,你就叫‘自傲’吧!”婴儿一双圆圆的眼睛眨了几眨,忽然嗯啊着叫了几声,似是认同了这个名字,君苇斋与戚氏不由笑了起来。 又过了七八天,戚氏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了,便时常在丫环陪伴下到院中散步。这家宅院广大,布置典雅,一看便知是书香门地大富之家。戚氏出于礼貌,只在所居院落中行走,倒未踏足院外别处。 这天君苇斋闲坐屋中,戚氏弄儿为乐,正自欢娱,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叩门而入,一揖之后说道:“我家主人欲请君相公贤伉俪到前堂一叙,不知方便与否?”君苇斋一怔不语,戚氏欣然道:“我们讨挠了多日,早想到恩公面前谢恩了,只是怕恩公事忙。如今恩公相请,哪有不去的道理?”言罢整了整发髻,抱起孩子道:“烦请您在前带路。”老者又是一揖,做个手势,请君苇斋与戚氏先行。君苇斋晃如未见,仍在一边发怔,被戚氏推了推后,才回过神来,与戚氏一道随老者而去。 不多时,三人穿过庭园来到一座大屋前,不及进入,屋内早有一人迎了出来。戚氏见他卅多岁年纪,身着懦生长衫,三缕墨髯垂于胸前,颇具出尘之姿,料想定是此间主人。果然此人开口道:“君贤弟贤伉俪在我这小宅住得可还好?”君自傲一笑无语,戚氏见状急应道:“这位想必便是恩公吧,我夫妇二人若不是得遇恩公,还不知能否活到现在,请受小女一拜。”说罢便欲拜下去。 那人见状大惊,急上前扶住戚氏,连声道:“这岂不要折煞在下了,在下万万不敢当!”口里说着,眼里盯的却是戚氏怀中的孩儿。君自傲看着这人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这人竟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戚氏此刻正低着头,倒未曾察觉。 这人向堂内一摊手道:“来,咱们到堂中再叙吧!”戚氏应了一声,扯着满面忧色的君苇斋步入堂中。 坐定后,主人向戚氏言道:“在下早年与君贤弟相交甚厚,几年前在下到北边做了些生意,没赔没赚的,就干脆回来家乡。唉,不想几年未见,贤弟他竟落泊成这个样子……都怪在下照顾不周啊!”说到最后一句时竟看向君自傲,倒似在对他致欠一般。 戚氏道:“恩公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夫妇二人能得不死,这孩儿能得降生,都是蒙恩公高义大恩,我夫妇二人结草衔环亦不足为报,恩公却还这样说,真折煞我夫妇二人了。” 主人笑了笑,说道:“弟妹莫要如此叫我了,在下姓孟名复,若不嫌弃,便叫我孟大哥好了。这次请二位前来,一是祝贺二位喜得贵子,二是有一事要与二位相商。”君苇斋沉着脸呆坐一旁,不言不语,戚氏无奈之下,只得再开口道:“孟大哥有何差遣,吩咐一声就是了。”孟复连道不敢,接着说道:“君老弟的文采出众,我有意助他赴京应试,不知弟妹意下如何?”戚氏喜道:“这自然好,若真能得中个一官半职,也可报大哥大恩,只是我家相公已久疏诗书,恐怕……”孟复摆手道:“这到不难,我在城外北郊有座旧宅,君老弟尽可到那里发奋攻读,如今离乡试尚有半年,时间上是足够了,只是为他能专心读书,这段时间弟妹要与他分开,不知弟妹愿不愿意?”戚氏喜道:“如此甚好,只要相公能有出头之日,几日分离又怕什么?只是要劳恩公费心,贱妾着实过意不去。” 孟复笑道:“同意就好。”转头对君苇斋说道:“君老弟,弟妹和你家少爷在这儿绝不会受亏待,你就安心地去读书吧!我看今夜你收拾一下,明日便去吧。”君苇斋勉强一笑,点头应允。 当晚用过晚饭,戚氏遣走了两个丫环,关了门,才面带不悦地向君苇斋说道:“难怪你那些旧友不爱理你,你看看你这样子!孟大哥对咱们可是仁至义尽,你却连好脸色也不曾给人半分,真难为你是怎样做人的!”君苇斋苦笑一声,告罪道:“是我不好,下次改过就是了。”说完便怔怔地看着戚氏。戚氏不由嗔道:“呆看什么?早些歇了吧,明天早些去,为了咱们,更为了孩子,你都要努力发奋才是。”君苇斋眼圈一红,道:“明日咱们便要分别了,你会想我吗?”戚氏嗔道:“男子汉大丈夫,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不过分离半年就这个样子,你也真是没出息。”随即一笑道:“我当然会想你了,不过你却不要想我,要好好用功,知道么?”君苇斋擦了擦眼泪,点头应允。 第二天用过早饭,孟复便来接君苇斋过去。君苇斋极不情愿地与戚氏道了别,洒泪而去,戚氏欲相送府外,却被孟复拦住,言道如此一来定增君苇斋留恋之心,于前途无益,戚氏亦觉有理,便任由君苇斋自行去了。 君苇斋离开居所,却并未去什么城外北郊,而是径直来到昨日那所大堂前,孟复亦随后而至。 孟复一拱手,说道:“多留无益,你还是快快安心的去吧!”君苇斋泪流满面,颤声道:“这一去之后,可还能不时回来看看他们?”孟复摇头道:“若不是你沾染了些许天君之气,连这几日的相聚亦不可能得到。如今你限期已满,任谁也留不住你,两个时辰后你就会化成毫无知觉的游魂,到时自会有鬼卒引你去黄泉,想再回来是绝不可能了。” 君苇斋拭了拭眼泪,一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去了吧!只是请阁下多费心照料他们母子二人……”孟复叹了一声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怎敢怠慢贵人?祝你投个好胎,来世不要再受如此之苦吧!”言罢在君苇斋肩头一拍,君苇斋立刻化作一团磷火,飘荡在空中。片刻后,一只无常鬼从地面浮出,引了那磷火,升空而去。 君苇斋化魂而去,戚氏却只道他正苦读诗书,如此又过了几日,不免有些思念夫君,无聊之下,戚氏抱了孩儿想出去走走,丫环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戚氏开始并不在意,可月余之后,丫环们仍不让自己踏出所居院落一步,戚氏不免有些气恼,但身在他人檐下,又怎敢张口说长短,只有整日闷坐屋中逗弄孩儿以为乐。 这日,戚氏刚哄睡了孩儿,忽闻外边传来阵阵喝骂打斗之声,急忙出门来看。刚到门口,两个丫环已把她挡了回来,一个说道:“君夫人请在屋中歇息,外面来了歹人,我家老爷正与他周旋,夫人小心别被歹人惊了贵体。”戚氏讶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人猖狂,可真奇了。不知是什么样的强徒?”丫环并不答话,只拦着不让戚氏出门,戚氏无奈下只得回屋中坐下,心中七上八下惊疑不定。 正在此时,只听门外两个丫环喝道:“休得近前!”戚氏大骇,却又忍不住跑到窗边,顺窗缝向外望去。 只见两个丫环手持长剑,指着一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小道童,喝道:“哪里的贼道人,敢来这里撒野?再不快走我们就不客气了!”那道童冷笑一声说道:“魑魅魍魉之辈,何时对人客气过!道爷今天就是来送你们回老家的!”言罢,伸手从背后拔出一把三尺精钢宝剑,向两个丫环冲来。戚氏吓得退回床边,不敢再看。几声呼喝与金铁交鸣声后,两个丫环先后发出一声惨叫,便再无声息。戚氏吓得面白如纸,几欲昏厥过去。 外面那道童刺倒两个丫环之后,那两个丫环竟化作一片磷光,慢慢消散在空中。道童哼了一声,踏上阶来,便要推门而入。 正在此时,一声大吼蓦地传来,孟复从院门外飞跃而入,脚不沾地地直向道童飞来,道童冷笑一声,一跃而起迎向孟复,手中短剑一挺,刺向孟复咽喉。 孟复尖啸一声,身形向右一闪,避开来剑,同时左手顺势向道童小腹抓去,那道童大骇下凌空拧身换势,斜落在丈许外地上,低头一看,见小腹处外衣已破,知是险受破腹之灾,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孟复并不追击,只落在阶前,挡住门户。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门外跃进,落到道童身旁,关切地问道:“风儿,无碍吧?”那道童摇首道:“师父,徒儿没事。” 来人约有卅多岁,头戴道冠,身着道袍,背后一把七尺青锋,面白无须,双目精芒迸射,一派仙人风范。见那道童无事后,这道人双目神光一闪,对孟复说道:“人行人道,鬼走鬼路,若两不相犯也就罢了,今日尔等做出戕害生灵之事,罪业难逃,贫道替天行道,定要将尔等尽数殊除!”孟复怒道:“什么叫戕害生灵?鬼杀人你要管,人杀人你又为何不理?那一众恶人行凶之时,你又在何处?我杀人只为救人,自是善行,何罪之有!” 那道人亦怒道:“若真是行善救人,将伤人者吓走岂不一样可行?分明是凶性难抑才杀人食血,还将人幽囚在此,定是另有不轨之谋,今日你绝难逃一死,诡辩无益,拿命来吧!” 第3章 言罢双手一圈,身后宝剑竟自行跃出剑鞘,飞落道人手中,道人一挺长剑,一跃而起,向孟复刺来。 孟复长啸一声,霎时间百余鬼魅从地面涌出,直向那道人袭去。那道人身在空中,不急不慌,将剑向上一抛,双手圈成抱球状。那剑在空中一滞,随即竟自行向群鬼扫去,惨嚎声中,百余鬼魅无一幸免,均被长剑斩为两段,一时院内磷光四射,壮观无比。 磷光散去,原本强烈的阳光,竟随之大暗,本来正午的天色,一下变成黄昏。孟复大吼一声,向道人疾冲而去,那道人双手一分,飘然落地,长剑亦飞回手中,向孟复刺去。 孟复冷笑一声,绕过长剑,袭向道人左侧,双手齐出,向道人头腹两处抓去。眼看得手之际,那道人突然大喝一声,整个院落竟被震得震颤不止,孟复亦被震得失去知觉般动不得身。道人趁势长剑一挥,将孟复拦腰斩开。 孟复尖叫一声,亦化作磷光散去,霎时间,天色竟随着磷光的消散化成了浓浓的黑夜,一轮明月高挂九天,小院内的高墙大屋,竟也在瞬间变得破败不堪。 戚氏在屋内本已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天象竟在刹那间大变,更让她惊骇不已,就在这时,屋门嘎然打开,戚氏不由惊叫一声。 第一卷第三章火焚 推门而入的正是那道童,进屋后,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燃了起来,火光映照下,屋内一片破败景象。 那道人随后而入,见戚氏倚住床栏颤抖不止,便道:“这位夫人不用惊怕,贫道道号出尘子,乃是无极山天道观观主,这位是贫道的徒儿,名唤御风,我们并非是恶人。”那御风见戚氏仍抖个不停,不由笑道:“这位大婶,你连鬼都不怕,怎么反倒怕起人来了?”出尘子瞪了他一眼,御风顽皮地一吐舌头,不再多话。 戚氏强定住心神,颤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出尘子不答反问:“夫人可知现在身在何处,可知此处主人是什么人吗?”戚氏嗫嚅道:“妾身只知此宅在悬舟城内,方位如何,却不曾知晓,这家主人姓孟名复,乃是拙夫的好友……”出尘子摇头道:“什么好友,贫道虽不知其中详情如何,却也知夫人受骗了!此处乃悬舟城阴气汇集之处,此间主人也绝非善类,乃是专门噬人食血的恶鬼!”戚氏闻言大震,颤声道:“这怎么可能?”出尘子正色道:“方才我们所说之话,夫人想必全部听到,而如今这天象与宅院面貌的突变,夫人更是全部看到。这些变化均是鬼魅之术被破造成的,恶鬼一除,一切便回归自然。”戚氏冷汗淋漓,不住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 出尘子说道:“鬼有鬼域,人有人间,二者互不相扰。可偏有些恶鬼,从鬼域中偷入人间,害人夺命。本观火工道人家在此城,两月前他回家团圆,却在夜里察觉有千鬼齐出的异相,恐有害于人,急回观告之贫道。贫道这才带了徒儿前来,不想这些鬼魅竟汇聚成帮,贫道察觉宅中尚有人气,这才杀将进来。” 戚氏此刻虽仍一头雾水,心神却已安定下了七八分,她沉吟半晌,才问道:“道长说恶鬼害人,可他们对妾身照料甚周,若非他们,妾身与夫君早已丧命,妾身怎也想不出他们要怎样害我,道长莫不是弄错了吧?” 那御风不等出尘子开口,已先急道:“我师父法力无边,岂会有错?再说这天色哪有一下就成黑夜的道理?这些若还不能说明他们是鬼,那你就去看看院中可有尸首?那些鬼魅早化成磷火散了!”出尘子接道:“鬼魅害人,千奇万诡,虽然他们帮了夫人不少,可谁知暗地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戚氏闻方神色一黯,眼前的变化确实足以证明出尘子所说的一切,但救命之恩,照料之义,又怎能一下完全忘记? 出尘子亦明白戚氏的心理,温言安慰道:“夫人顾念恩义,这是好的,但恶鬼所为定有所图,不可当作恩德。夫人方才说与夫君二人在此,但贫道并未再察觉到人气,敢问尊夫何在?”戚氏闻言道:“孟大哥说在城外北郊有一处……”话刚说一半,突然全身一震,骇然道:“他、他不会已遭了毒手吧?” 出尘子长叹一声道:“想必尊夫定已为恶鬼所害,还请夫人节哀……”话音未落,只见戚氏已昏倒床上。出尘子见状,急令御风上前探望,御风应了一声,几步来到近前,欲行施救。 不想火光一近,本已睡熟的君自傲竟被映醒,张嘴大声哭了起来,把御风吓了一跳,待看清后,不由回过头对出尘子笑道:“师父,这里还有一个小婴儿呢!” 只见出尘子双目圆睁,呼吸急促,怔在当场,御风不由大骇,顾不得戚氏,急奔回出尘子身边,骇然道:“师父,您怎么了?” 豆大的泪珠已流了出尘子一脸,他难以置信地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御风见状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呆立在一旁。 半晌后,出尘子才回过神来,他拭去脸上的冷汗,伸手拔出长剑,向床前走去。御风大骇道:“师父,您要做什么?”出尘子咬牙道:“为师要杀了这婴儿!” 御风惊呼一声,急拦在出尘子身前,叫道:“师父,您被迷了心智不成?这孩子是人啊!”出尘子长叹一声,柔声道:“风儿,为师并未失常,你不必担忧。”御风道:“可您为何要杀这小婴儿?”出尘子长剑下垂,问道:“风儿,你说鬼是什么?”御风一怔,随即答道:“自然是人死之后便化为鬼了。”出尘子摇头道:“不然,人死之后只是化为魂魄,真正的鬼,并非人死所变。”御风大讶道:“那鬼是由什么变来的?”出尘子道:“这个为师也不知,为师只知自有人起,鬼便已存在了。鬼大多数身处鬼域,并不能踏足人间,只有一部分专司引领魂魄到黄泉的鬼才可在人间行动。但也常有恶鬼偷偷潜入人间为害,也正因此,才有了我们这样的人。”御风问道:“可咱们从前不是也遇到过由人变成的鬼吗?那又是怎么回事?”出尘子答道:“人死而成魂后,本应由专司引领的鬼带领着赶赴黄泉,继而投胎转世,但若刚变为魂魄之时便沾染上强大的法力,比如仙气、神力、阴气或强大的道法,便会化为生前的模样,变成介于人于魂之间的类似鬼的东西,但却不可持久,当那力量耗尽之时,其人依然会化魂而去。当然也有人会化为鬼,那是等到魂魄在黄泉受审之后,被加封而成的,比如钟魁就是如此,但这样的例子少之又少,几不可闻。”御风 点头道:“原来如此。”出尘子道:“这些原不该现在教你,但既遇上了此等事,不与你说清,你还道是为师乱杀无辜。这婴儿睡熟时全无一丝生气,以致为师亦未能察觉,而他刚一醒来,便发出极强的阴气,就算将方才所有鬼魅的阴气加在一起,也比不了他半分!此子定是鬼域中王者级的鬼魅转生而成,日后一旦长成,必会为祸人间,到那时,别说为师,就算你师伯出马,只怕也制不住他了!” 御风大骇之下,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么?连师伯也制不住他?他……他竟这么厉害吗?”出尘子喟然道:“现在想来,千鬼齐出之异相,正是流散在人间的鬼魅前来朝拜这鬼中王者之举,而此宅之鬼将这女子幽囚在此,也并非有什么奸谋,而只是要保护他们的王者!唉,世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招来这等灾星?好在被咱们发现此子,只要趁这鬼王尚未长成之际将他除去,人间自会万世太平!”御风闻言踌躇道:“可他现今还只是个可爱的小婴儿,师父,或许将来他不会为祸人间也说不定呢……”声音越来越小,显是对自己的估计也毫无信心。 出尘子拍了拍御风的肩膀道:“你有仁慈之心,为师很高兴,但为了千万人的生死,绝不可存一丝侥幸之心!”言罢长剑一抖,向床上的君自傲刺去。御风轻叹一声,斜过头去不忍看。 剑光才闪,剑锋离君自傲已只有三寸之距,此时君自傲蓦地发出一声大叫,一双圆圆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一股黑色的阴气从君自傲全身涌出,迎上长剑。金铁交鸣声中,长剑竟断成数十截,出尘子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直撞向御风。 御风大惊之下急展开双臂迎住出尘子,怎耐冲力巨大,远非其力所能及,虽抱住了出尘子,却也被这股冲力撞得飞出门外,手中火折子掉落屋中。 二人倒飞出两三丈远方才摔落在地,御风扶起出尘子,只见他面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不由悲呼数声。出尘子挣扎着想起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可用,他拼尽全力对御风喊道:“快走,快走!”御风一咬牙,背起出尘子跃上墙头,几个起落后,踪影不见。 掉在屋中的火折子并未熄灭,仍在不住地燃烧着。不多时,火顺着地面蔓延到屋内破桌,破桌立刻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大,片刻功夫整个大屋已成一片火海。 大火燃烧,发出阵阵浓烟,戚氏被呛得醒转过来,只见触目所见到处是火蛇流窜,不由惊惶万状,一回头,只见君自傲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急忙抱起孩子,寻路向外冲去。可四面火光,哪有半逃生之路,戚氏不由焦急万分。大屋破败已久,哪堪火蛇摧残,慢慢地坍塌下来,戚氏一咬牙,将君自傲用小被裹住搂在怀中,向屋门外冲去。 就在戚氏冲出屋门之际,大屋发出轰隆巨响,完全坍塌下来,碎木带着火星飞向四处,又引燃了枯草朽木与其它破屋,眼看着大火就会蔓延整个大宅。戚氏见状顾不得休息,抱着君自傲夺路而逃。 然而她平日从未踏足院外一步,此刻一出院,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辨不出哪条是逃生之路,正自焦急之时,一点磷光飞到面前,又向左飘去。 第4章 戚氏不顾多想,跟着那磷光跑去,那磷光一路在前引领,却越来越暗淡,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不过却已把戚氏引到了宅院的大门前。 火光熊熊,不多时整幢宅子都燃烧了起来。大宅地处城边偏僻之地,四周本就没有几户人家,更因鬼宅之名太盛,那几户人家亦全部迁往城中别处,故此虽火光熊熊,却并无人来救。 刚刚得来的温饱安居,刹那间便灰飞烟灭,而丈夫更不知去向,此刻的戚氏茫然失措,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蓦地,她想起了那两个道人,他们到哪里去了?屋子又为什么会突然起火?戚氏想不出一点头绪,她甚至有些疑心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火势完全平息之时,天已然大亮。戚氏抱着君自傲,仍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一片废墟出神。直到此刻,她仍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此时君自傲突然哭号起来,戚氏也不由泪如雨下,自语般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夫君,你现在又身在何处啊?”君自傲哭个不停,戚氏忍住悲伤给他喂了奶,君自傲才止住哭声。 戚氏看着君自傲,勉强打起精神,摸索着向城中走去。 一路上一遇行人,戚氏便打听城外北郊孟府旧宅,但却无一人知晓。戚氏犹不死心,到了城中又四处打听,可仍是一无所获。戚氏一咬牙,自己来到北郊寻访,然而荒草连废屋,哪有一点人影?戚氏这才死了心,不免悲从中来,又是一阵悲泣。 蓦然间她思量起出尘子所言,心中不由又是一颤。夫君显然已被鬼所害,自己母子二人虽侥幸逃脱,却难保那宅中没有一二漏网之鬼会再来加害。若单就自己一人也就罢了,可夫君留下的这一点血脉,自己心头的这一块宝贝,却无论如何也不可有失。戚氏忍住悲伤,打定主意赶快离开悬舟城,另寻别处安生。 此刻戚氏身上仍有几件鬼宅主人所赠的首饰,回到城中典当后得了十多两银子,尽够用上一阵。戚氏父母早丧,只有一姨母住在羽林城中,别无去路下,戚氏便想到投奔于她。好在羽林城距此并不十分遥远,戚氏一路晓行夜宿,半月后来到了羽林城中。 羽林城并非大城,规模远不及悬舟城。但戚氏要找寻她的姨母,却也如大海捞针般不易。她只知姨母家在此城,却不知是何街何巷,何门何户,结果几天下来一无所获,身上那些银子空耗在客店之中,渐渐所剩无多,不免令她着急起来。 这日一大早,戚氏梳洗完毕,抱了君自傲方要出门,客店的老掌柜迎了过来,见礼道:“君夫人,你的姨母还未曾找到吗?”戚氏叹道:“有劳掌柜挂心,确是还未找到。”掌柜亦随之叹了口气,同情地说道:“也真难为你了,孤身一人,还带着个孩子,真是不易啊!只是夫人可曾想过,若是终寻不到你那姨母,又怎么办呢?”戚氏踌躇道:“若真如此,小女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掌柜道:“夫人是否愿听老夫一言?”戚氏急点头道:“掌柜若有办法,还请指点一二,小女终生铭记大恩。”掌柜摆手道:“那到不敢!你苦寻多日,却仍找不到你姨母,想来你姨母已不在此处了,老夫想,就算你找得到她,她也未必有能力收留你,夫人别见怪,老夫只怕一个不好,她还要将你诓骗到青楼妓寨,那了那时,夫人可就欲哭无门了。咱们城里富户云炫云大老爷老来得了一对龙凤胎,想找个有修养的奶娘,可在咱这小城里哪找得到?所以也没有合适的,只先用几个粗贱的凑合着。我看你似是有身份的人家出来的,又刚刚生产,不如到云府当个奶娘,那云家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到了那里绝对衣食不愁,是个好差使。不知夫人你看如何呢?” 戚氏沉思半晌,觉得掌柜所言极有道理,自己左右不过是要寻个安身之处,只要有正经人家收容,到哪里也是一样的,于是应道:“多谢掌柜,只是小女乃是外地来人,无人引见不敢贸然登门。”那掌柜道:“不妨,老夫自是好人做到底,引见之事就交给老夫了。”戚氏闻言急忙道谢。 第一卷第四章矮檐 掌柜安排戚氏用罢早饭后,便带戚氏来到云府。那云府宅大院深,果然不是一般大户。二人来到门前,掌柜上前叫开大门,请门人通禀后不多时,便被带进府中。 穿过一座大院与一条回廊,二人被引入大堂之内。戚氏入堂便低头不语,颇有规矩,那掌柜上前一揖道:“云大老爷,您看,这就是小人提起过的那位娘子。”只听上首一个老者嗯了一声,开口道:“那娘子,抬起头来。”戚氏闻言慢慢抬头,只见大堂上首端坐一男一女,均是五十左右的年纪,男的方面大耳,红光满面,胡须微有雪色,身着丝绸长衫,头戴员外帽,自是云府的大老爷云炫,女的罗衫长裙,虽已年老,却仍有些许姿色,只是脸上戾气太重,让人有些惧怕,自是夫人。夫人身旁站着两个丫环,每人怀抱一名婴儿,想来定是那对双生子女。 云炫端详半晌后点头道:“样子到是不错,只不知可有修养?莫要找个粗胚子来,带坏了我这一双儿女。”掌柜急道:“不能,这娘子是个极有修养的,不同于一般妇人。”云炫点点头,向戚氏说道:“我府上从不收来路不明之人,不过赵掌柜前日说你言语得体,又是世家出身,只是遭逢不幸又投亲不遇才流落至此,不知是否如此?”戚氏应道:“正是,小女子父亲仍是读书之人,夫君亦是世家之后,只是后来家道衰落,夫君又遇难身亡,小女才沦落至此地步。”云炫点头道:“只要是有规有矩,行端品正,是不是世家出身倒也不着紧。”言罢转过头向夫人问道:“夫人,你看如何呢?”那夫人早就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戚氏,此刻闻言开口道:“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到我府上讨饭吃就得有下人的规矩。我看你倒还顺眼,只是入府之后要安份,不要有几分姿色就勾三搭四的,若是做出什么不守妇道的事来,可别怪我翻脸无情!”说到最后一句时眼却望向云炫,倒似是在警告他一般。 云炫轻咳一声别过脸来,对戚氏道:“夫人训教得极是,你定要恪守规矩。”戚氏急连声称是。如此一来,此事便算敲定,那掌柜领了赏钱便回去店中,而戚氏自此便留在云府之中。 因为身为奶娘,所以戚氏的待遇远好过其余下人,不但吃的与主人无二,连住的也是上等房间。戚氏颇感知足,只是云炫的夫人王氏为人尖酸刻薄,脾气又大,平日对下人总是吹毛求疵,戚氏对她那一双儿女照料的稍有不周就会遭一顿劈头痛骂。戚氏身为下人,不论自己有理无理,也都只得忍下来。 最让戚氏担忧的却是自己的孩子君自傲。云炫那对儿女极为能吃,戚氏奶水虽足,却也无同育三婴之力。不想事也出奇,君自傲这孩儿每日只吃几口奶便饱,再喂便大哭不止。戚氏初时还道孩儿生了什么病,到后来见君自傲越长越壮实,才知孩子确能吃饱,不由大为惊奇。 光阴荏苒,不觉间已是七八个年头,君自傲已长成一个健硕的孩童,他身强体壮,力气不下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更是眉清目朗,只是脸上总带着些阴沉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云炫的一双儿女长大后,戚氏便被安排到大厨房做事,住处也从上等的房间换成了晾衣小院中的一间普通小屋,兼带做些洗衣涮被的活,待遇已然大不如从前。但戚氏乐天知命,见君自傲渐渐长大,身体健壮,倒也乐在其中,苦亦不觉。 这天戚氏正在拆洗被褥,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来,嫩声嫩气地说道:“戚妈妈,爹给我买了好多糖,我请你吃!”说罢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块糖来,递向戚氏。戚氏擦了擦手,笑道:“谢谢我的好小姐,戚妈妈不吃,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 这女孩正是云炫那对孩儿中的女儿,名叫云紫烟,戚氏从小便特别喜欢她,她对戚氏也格外的亲,有了什么好东西一定要给戚氏先送来才行。见戚氏不要,云紫烟不依道:“不行,就给戚妈妈吃,就给戚妈妈吃嘛!”戚氏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接过一块放在口中,柔声道:“真甜呐,还是我们的小姐知道疼我。”云紫烟开心地笑道:“这里还有好多,戚妈妈都吃掉它。”戚氏摇头道:“一块就好了,戚妈妈牙不好,吃多了会疼的。”云紫烟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笑道:“那我给傲哥哥吃去!”言罢蹦蹦跳跳地向屋里跑去,边跑边嚷道:“傲哥哥,我请你吃糖啦!” 一进屋,云紫烟才发现君自傲并不在屋中,不由奇道:“咦,傲哥哥跑到哪儿去啦?”戚氏在外面笑道:“傲儿帮我打水去了,小姐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不用给他了。”云紫烟撅着小嘴走了出来,嘟哝道:“不,我给傲哥哥留着,等他回来再给他。”正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已出现在云紫烟眼内,云紫烟欢呼一声跑了过去,伸出手笑道:“傲哥哥,我请你吃糖!” 这身影正是君自傲,他看了看云紫烟,一言不发,挑着两桶水走到戚氏身边,轻轻放下,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吃。”云紫烟跑了过来,硬拉过君自傲的手,一边将糖朝他手中塞去,一边说:“吃吧,可甜了,吃了就不累了。”君自傲将手抽回,说道:“我本来就不累。”戚氏对云紫烟说道:“他不要就不给他,小姐自己留着,馋着他!”云紫烟摇头道:“我还有呢,这些给傲哥哥吃。”说罢又拉过君自傲的手,硬是把糖塞了进去,然后便笑着跑开了。 “谁让你把糖给他的?”正在此时,另一个童声响起,云紫烟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锦衣男童站在小院门口,瞪着眼看过来。 第5章 云紫烟撅嘴道:“你管不着!”那男童走了过来,对云紫烟说道:“我是你哥哥,就管得着你!”言罢走到君自傲面前,劈手夺过君自傲手中的糖块,说道:“这是我爹给我买的,你凭什么吃?”君自傲哼了一声道:“好稀罕么,我才不想要呢。”云紫烟跑过来叫道:“这是爹给我的,我就要给傲哥哥吃,你凭什么抢?还给我!”说罢便伸手欲将糖抢过来。 这男童正是云炫之子,名唤云紫羽,他性格与云紫烟截然不同,倒是像极了他娘王氏。更因是云家唯一的传人,从小就被宠惯了,虽只七八岁,却已惯于盛气凌人,总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对下人向来都是呼来喝去的,便是养大他的戚氏也不在话下。 云紫羽把手背到身后,不让云紫烟抢到,口里说道:“什么傲哥哥,我才是你哥哥呢!我就是不让他吃!”戚氏见状急道:“小姐,傲儿不爱吃糖,你就别给他了,少爷,您就把糖还给小姐吧。”云紫羽更着脖子嚷道:“你凭什么管我?我爹都不敢管我呢!”云紫烟抢了半天未抢到手,气得眼圈通红,叫道:“你欺负我,我告诉娘去!”云紫羽喊道:“告去,你告去!娘听你的才怪!”说罢将糖抛在地上,又踩了几脚,说道:“这是爹买的糖,我才不让他吃呢!”随后转身跑出门外。 云紫烟见状号啕大哭,戚氏急忙哄起她来。君自傲在旁一直一语不发,此刻走了过来,从地上拾起已经和沙土混在一起的糖,放入口中,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随后冲云紫烟微微一笑,说道:“真甜,谢谢你。” 云紫烟止住了哭声,呆呆地望着君自傲,半晌才天直地笑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他喃喃自语道:“他并不是无情的人……” 阳光温柔地抚摸大地,天空湛蓝湛蓝的,几缕云丝飘在其间,仿若仙女们遗下的飘带。天气分外的晴朗。 嬉笑声中,一群孩子在大院中奔跑跳跃着,一个锦衣男童手挥着木剑,一会儿指左,一会儿指右,而其余众童则依他的指挥左奔右突,忙个不亦乐乎。 那手执木剑的男童正是云府的小少爷云紫羽,此刻他正担任着“三军元帅”之职,在操练着他的三军儿郎们。 蓦地,他一眼瞥见了正挑水疾行的君自傲,手中木剑一指,喊道:“敌军上将在此,众儿郎快些给我拿下!”一众孩童轰叫一声,一起向君自傲奔来。君自傲侧过头来,双眼一瞪,吓得那些男孩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云紫羽叫道:“怕他干什么,一齐上!”众孩童眼望君自傲,嘴里叫个不停,却没有一个敢上前,云紫羽不由气得大骂起来。 君自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有本事的便自己上来,呼三喝四的算什么能耐!”云紫羽闻言叫道:“你这没爹的野种也敢顶撞我?看我把你抓起来,让他们一人打你十个耳光!哼,你们都是笨蛋,看本元帅的!”说罢装模作样地挥舞着木剑,向君自傲冲来。 君自傲闻言心头大怒,他冷冷一笑,等云紫羽冲到近前,猛一抖肩,身后那桶水哗地溅了出来,淋了云紫羽一身。云紫羽立时变成落汤鸡,他大哭起来,叫道:“你敢打我,我告诉我娘去!”君自傲也不理他,将扁担调个头,挑着剩下的一桶水回到晾衣小院,将水倒入大缸之中,随后再到井边打水。如此来来回回一个上午,才将院内两口大缸装满。 君自傲抹了把汗,回到屋中热上了饭菜,只等母亲从大厨房回来。可日渐偏西,树影东移,母亲仍不见踪影,君自傲不由焦急起来,径自跑去大厨房寻找母亲。 午饭时间早过,厨子们都已去休息,大厨房中只剩下几个洗碗的丫头老妈,君自傲刚一进大厨房,其中一个平时与戚氏交好的老妈便迎了过来,急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还不快到内院去看看你娘!”君自傲一愣,问道:“我娘怎么了?”那老妈道:“你还不知吗?上午夫人身边的丫头没好气地将你娘叫了去,到现在还在内院没出来呢,你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君自傲道了声谢,急忙向内院跑去。 刚来到内院,君自傲便被一个丫环拦住,这丫环名叫春芳,平日对戚氏和君自傲都很好,君自傲见是她,急问道:“春芳姐,我娘在不在里面?”春芳喟然道:“都是你闯的祸,好好的去招惹少爷干什么?夫人发了老大的脾气,罚你娘跪着呢!” 君自傲失声叫道:“什么?她凭什么要我娘跪,明明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凭什么要让我娘受罚?”春芳说道:“咱们做下人的,就得忍气吞声地过活,不管有多大的理,都不能冒犯主人,尤其少爷是老爷的独根至宝,你招惹了他,还不招来大祸?听姐姐的话,快些回去吧,若叫夫人见你,说不定要连你一起罚呢!”君自傲狠声道:“我又不是她家的猫狗,凭什么她要罚便罚?我倒要好好和她理论一番,看看谁对谁错!”春芳急得直跺脚,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已经连累**受此重罚了,难道你还想让她被赶出府门吗?”君自傲倔强地说道:“走便走,离开这里我们一样能活得好好的!”春芳嗔道:“别说负气话!你娘在此吃苦受累,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就光凭着一时的意气行事,自己到是痛快了,可你娘呢,你怎么不为你娘想想?离开这里,你娘到哪里讨生活养你?”君自傲紧咬着牙,半晌无语,春芳见他不再逞强,连忙哄了他几句,连拖带拽地将他带出内院。 出了内院,春芳叮嘱君自傲几句,便径自去了。君自傲独自坐在墙角处,等着娘出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将黑,戚氏才在春芳的搀扶下蹒跚而出,君自傲见状扑了过去,卟嗵一声跪在戚氏面前,一语不发。戚氏吃了一惊,旋即柔声道:“傲儿,娘不怪你,咱们回去吧。”君自傲看着娘沾满污泥的裙摆,眼圈一红,咬紧了嘴唇没让泪流下来,却咬得嘴唇鲜血流淌。 “戚妈妈!”一声娇嫩的呼喊声中,云紫烟哭着跑了出来,抱着戚氏的双腿哭道:“戚妈妈,都是娘和哥哥不好,你疼吗?”不等戚氏回答,君自傲已腾地站起,一把拉开云紫烟,叫道:“用不着你来可怜!”云紫烟怔怔地看着君自傲,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出来,哇地哭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戚氏喊了几声,却未能留住她,不由对君自傲嗔道:“你这孩子!今天多亏了小姐,不然咱们就都被赶出府门了,你还对她这样……”君自傲一声不吭,上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扶住戚氏,转身便走。春芳亦在旁搀扶着,一起将戚氏带回小院屋中。 一阵风吹过,内院外庭的一棵大树枝叶轻摇。在这树的最高处,两条身影踏叶而立,却仿佛站在平地一般的稳固。其中一人约卅多岁年纪,面白无须,身着黄色道袍,头戴道冠,背后一把七尺青锋,一派仙风道骨,正是出尘子,而另一人却非御风。 第一卷第五章鬼噬 这人约廿多岁年纪,一身素白长衫,白绸束发并不着冠,一对大袖迎风飞舞,双目精芒内敛,面目清秀却隐见刚毅,一派神仙中人风范。 方才的一切,均被二人看在眼里,此刻望着君自傲母子离去的背景,出尘子轻叹一声,向那白衣人问道:“师兄,这些年来你便一直如此观察着他吗?”那白衣人微微一笑道:“是的,你觉得可笑么?”出尘子道:“不敢,我只是不明白师兄为何不直接杀了他,难道非要等他凶性毕露时才下手吗?师兄竟也有此妇人之仁不成?” 白衣人又是一笑,说道:“我并不想杀他,也不想让他成为邪魔。”出尘子一怔,问道:“那师兄到底有何用意呢?”白衣人肃容道:“据我所见,此子绝非是鬼中王者转生这么简单,至于他到底是何来历,连我也看不出来。若是妄动杀念,恐怕反要扰了天道,到时不止你我要遭天遣,恐怕整个人间都要因而遭遇大灾。”出尘子骇然道:“原来他的来历如此神秘,我还道他阴气强横又有群鬼相助,定是鬼域中人……可师兄也看不出他的底细,这家伙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那白衣人一笑道:“我也不是神仙,看不出的事还有很多呢。此子亦正亦邪,若是际遇使他向善,他必能成一代济世救民的大英雄;但若是际遇使他向恶,他又必成为祸天下的一代枭首。他的善恶,全凭世人决定。唉,这倒像是上天对凡人们下的一个考验一般,如果今天这样的事再多发生几次,而又无人来引导他,恐怕他凶残的一面必会被引发出来,到时世人就有大难了。”出尘子急道:“杀也不成,赦也不成,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白衣人面容一肃道:“人死后要由鬼引导前路,鬼若降生人世,自然应由人为其引路。就让我来当他的引路者吧,不然懵懂的世人怕就要亲手为自己造出个灾星来了。”出尘子讶道:“师兄,你难道想……”白衣人一笑,身形一闪不见。 出尘子沉吟半晌,长叹一声,纵身跃离树尖,飘然远去。 这晚君自傲伺候着戚氏吃了晚饭,又用药酒为戚氏擦了膝盖便熄灯睡下。戚氏膝头虽痛,心中却甜,她为能有一个健壮而孝顺的儿子而高兴。这晚戚氏睡得特别甜,既是因为欣慰,又是因为劳累。 月影缓移,外面更声响起,小屋里母子二人安睡床上。蓦地,君自傲的身形一动,轻轻唤了几声娘。戚氏此刻已然睡熟,并未因此醒转。君自傲一骨碌地爬起,轻手轻脚地穿上衣裤,跑到厨房中摸了一把剔肉尖刀,开门溜了出去。 出了晾衣小院,他便贴墙而行,直奔内院。此时更深夜静,四下无人,只有阵阵虫鸣声响起。 第6章 君自傲自小就能在黑暗中视物如常,一点也不惧黑暗,此时这世界已完全是他的天下。 突然,君自傲止住脚步,凝视前方,紧紧握住了刀柄。只见前方两点绿芒逐渐移近,却是一只壮如小牛的巨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向君自傲一步步逼来。君自傲未想到内院夜间竟有此物护院,不由大为惊愕。 那巨犬低吼一声,便向君自低扑来,君自傲一咬牙,举刀向巨犬刺去,不想那巨犬体形虽巨却并不笨拙,轻轻一闪便绕到君自傲身侧,张口便咬了过来。 君自傲手臂一痛,已然被巨犬咬住,手中尖刀掉落地上。巨犬趁势一扑,将君自傲按在身下,张口吃同他脖颈咬来,君自傲拼命用手阻挡,却哪里挡得住,不片刻双臂已是血肉模糊。 白影一闪,那白衣人出现在高墙之上,见此情景,心中叫声不好便要出手相助。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阴气倏地从君自傲身上发出,白衣人不由猛地打了个寒战,怔在原地。 君自傲此时并无半点恐惧,他只是恨,只是怒,他恨这畜生挡住了为娘出气报仇的路,怒自己无力挣脱这畜生的压制。一阵阵剧痛传来,君自傲的怒意不由更盛,倏然间,这股怒意转为一股杀意,君自傲猛地伸手扼住了巨犬的咽喉,一股黑色的阴气从君自傲体内涌出,包围住巨犬。巨犬停止了撕咬,竟开始哀号挣扎,只见那阴气越收越紧,最后连同被包围其中的巨犬一同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气团,从君自傲口中重新注入他的体内。 君自傲不由一怔,他只是想杀死这巨犬,却不想竟出现了这种匪夷所思之事。更奇妙的是,随着那黑气在体内扩散,君自傲身上的伤口竟在瞬间愈合,连疤痕亦未留下半条,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那黑气慢慢移到腹部,便忽地完全化开,君自傲只觉得全身温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立时感到体力充沛,精力实足,如同刚刚好睡了一觉后又饱餐了一顿美食一般。 君自傲怔住半晌,他怎么也想不通刚才发生的一切。而此时白衣人的惊骇,亦绝不小于君自傲,眼前的变化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喃喃自语道:“他竟把它……吃了!” 此时几声轻咳传来,君自傲顾不得多想,急拾起尖刀,顺原路悄悄跑了回去。不多时,一个壮硕的大汉揉着眼睛走了过来,唤了几声“威壮”后骂道:“这畜生,无事也乱叫,让老子没一晚能睡得好!”随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唤着“威壮”走远了。 君自傲溜回小屋,只觉困意全无,精力充沛,竟一夜未睡直躺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府上就因“威壮”神秘失踪的事闹了开来,王氏疑心是管狗的吴通将狗偷走,云炫却认为吴通绝不会如此大胆,况且夜间门户紧锁,“威壮”又如此巨大,吴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弄得走它。吴通则喊起了叫天的冤枉,与他同屋的几个男仆亦为他大打证言,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众人虽个个称奇道怪,却也没个奈何。 只有君自傲清楚事情的始末,但他却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总不经意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担心威壮会在自己体内吼出声来。这一天里,君自傲一直心不在焉,只顾想着体内那只巨犬了。 这天君自傲吃得也很少,他只觉得没有一点饿的感觉,勉强吃了几口,也不过是做给娘看的。戚氏虽有些担心,但见君自傲生龙活虎的模样,也没怎么在意,只道是胃口不好,便拿出几文钱给他,着君自傲自己去买些想吃的小食来吃。君自傲也正想出去散散心,便应声去了。 来到街上,君自傲仍在思索着昨夜之事,但仍是百思而不解。蓦地,一个小丐飞奔而来,君自傲沉思下躲闪不及,与他撞在一起,二人立刻同时摔倒在地。 君自傲起身一把抓住小丐的衣领,怒道:“走路不长眼吗?”那小丐有十来岁的年纪,一脸油污,见君自傲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便欲挣脱逃去,不想君自傲年纪虽幼,力气却如十多岁的少年一般,小丐挣了几挣也未能挣开,这才求饶道:“小相公,求你放了我吧,不然我就没命了!”君自傲一怔,方要发问,只听一声大吼从后传来,几个大汉飞奔而来,那小丐情急下用力一挣,转头逃去,几个大汉几步便已赶上小丐,将他围住在当中。 小丐见无路可逃,卟嗵一声跪倒在地,捣蒜般地磕头求饶道:“几位大爷,我这可是第一次,请大爷们饶了我吧!” 其中一个大汉怒道:“饶了你?只怕没那么容易,快将我家少爷的钱袋还来!”那小丐从怀中取出一个绸制钱袋,乖乖地双手奉上。那大汉一把抢过,随即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竟偷到我家少爷头上来,累得爷爷们追了几条街,今天爷爷定要让你长长记性!”说罢抬腿便是一脚,将小丐踢倒在地。其余几人上前或拳或脚地打个不停,那小丐护住头脸,满地翻滚,哀叫不止。 君自傲见那小丐偷人财物,本十分不齿,但见这一众大汉围住一个孩子大打出手,不觉怒从中来,大喝一声道:“你们这么多大人欺负一个孩子,好不害臊!”众人闻声停止踢打,齐向君自傲看来。那最先踢倒小丐的大汉笑道:“今天真出了奇了,几岁大的小娃娃也来管老子们的事了!娃娃,快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其余众人一阵哄笑,其中一个更色迷迷地说道:“陈大哥,不如你随他一起去吃上两口,滋补滋补身体吧!”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 君自傲怒意陡起,猛地窜到那汉子跟前,挥拳向他小腹打去,那汉子只哈哈一笑,并不躲闪。不想君自傲年纪虽小,气力却大,这一拳打在小腹上,竟让那汉子疼得弯下腰去,其余几人见状不由哈哈大笑。 君自傲冲那汉子怒道:“谁敢污辱我娘,我就杀了谁!”那汉子疼痛稍缓,不由怒意大盛,一巴掌将君自傲打倒在地,骂道:“好个小杂种,拳头还真狠!妈的,老子今天就替你爹管教管教你这小杂种!” 君自傲自小无父,云府中长舌妇人常以此议论戚氏,君自傲常因此气愤不已,今日这汉子竟骂他“杂种”,不由让君自傲怒意更盛,一股杀意倏然升起,君自傲狂吼一声,向那汉子扑去,那汉子冷笑一声,闪向一旁,抬腿踢向君自傲。 不想君自傲反应异常灵敏,竟闪开来腿,一下窜上那汉子后背,双手扼住那汉子脖颈,怒喊道:“我要杀了你!”那汉子甩了几甩,却无法将君自傲甩掉,反被君自傲扼得满面通红。 另几个汉子先是惊愕,后来便大笑起来,其中一个笑道:“韩老七,你不是夸口打遍小半个羽林无敌手吗?今天可栽在小娃娃手里啦!”另一个亦跟着说道:“看来打遍小半个羽林无敌手名头,今后就归这小娃娃啦!” 众人哄笑声中,这韩老七更是恼羞成怒,伸手揪住君自傲的头发向旁猛扯,想将君自傲拉下来。 君自傲头上吃痛,杀意更是大盛,一股阴气游走全身,立刻便要冲出体外。 第一卷第六章奇师 突然,一只洁白的大手轻轻贴到君自傲背上,一阵暖意随之传来,君自傲只觉得心中一荡,随即杀意全消,不自觉间松开双手,顺韩七后背滑了下来。 韩七只觉背后一松,猛转过身,挥拳便要打向君自傲,此时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而来,韩七猛地打了个寒战,拳头凝在空中,竟不敢打下去。 君自傲回过头来,只见身后站着一位廿多岁的白衣男子,他面貌清秀而又隐带刚毅,仿如神仙降世般,风姿不俗。只见他双目射出电般寒光,吓得那韩七不往倒退,不由让君自傲心中一震,隐隐崇拜起这人来。 白衣人目中寒光一敛,拱手一笑道:“众位,不必和小娃娃一般见识吧?钱即已索回,不如赶快回去赴命领赏吧。” 自这白衣人出现,众人便感到一种咽喉受扼般的压迫感,人人皆出了一身冷汗,此时白衣人一开口,那压力立时大减,众人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衣人低头冲君自傲一笑,轻声说道:“今夜子时,云府花园。”言罢飘然而去。君自傲呆呆地望着白衣人远去的背影,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见那小丐仍躺倒在地,急跑上前去,扶起小丐,问道:“你怎么样了?”那小丐呻吟一阵,开口道:“没什么大事,谢谢你!”君自傲不悦道:“你为什么偷人家的钱袋?”那小丐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饿得没有办法了……我不比你有爹疼有娘爱的,为了不被饿死,我只得如此……” 君自傲闻方神色一黯,说道:“那你也不该偷啊,我娘说过,偷东西的人是最可耻的。”言罢探手入怀,将娘给的钱全数取出,塞到小丐手中道:“这些你先拿着,买几个包子吃吧!”那小丐一怔,随即眼圈一红,哭道:“我长这么大从没人对我这样好过,小兄弟,你真是大好人!”抹了一把眼泪后,又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不会忘记你的,将来我有了钱,一定要好好报答你!”君自傲道:“先不要说将来,现在你打算怎么生活呢?”小丐道:“我下次会小心不被抓到的。”君自傲嗔道:“不成!你怎么还想去偷?如此下去你不被人打死,也要变成一个人见人恨的恶贼,哪还有什么将来可说?这样吧,以后你每天晚饭前后到云府后门来,我给你送吃的东西,你以后就不会被饿死了。” 小丐闻言一震,随即跪倒在地,哭道:“小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也不会忘的!”君自傲急将他扶起。二人互通了姓名,君自傲才知这小丐名叫刘星,今年已十一岁,他父母早丧,孤身一人,终日以乞食为生。 第7章 这几日要不到吃的,无奈下起了偷盗之念,不想却被发现,多亏了君自傲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随后,君自傲将刘星带到云府后门,自己回屋取了些干粮咸菜送了出来,约好了取饭的时间后,刘星千恩万谢的离去。 到了晚饭时,君自傲一口未动,戚氏问及,君自傲只说不饿。戚氏只道是他买了小食吃得饱了,倒也未在意。 用过晚饭,母子二人早早睡下。戚氏劳累了一天,很快便已睡熟。君自傲却感精力十足,辗转反侧不能放眠。猛然间,他想起了白衣人离去时说的那句话,心中不由一动,耐着性子躺到子时,便悄悄穿了衣裤离开小屋,直奔花园。 此时夜深人静,那巨犬“威壮”也已不在,君自傲再无一点顾忌之处,一路小跑来到花园之中。 清风徐动,明月高挂,君自傲方踏入花园之中,一个声音便缓缓响起:“你来了?” 君自傲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安坐园内的小亭之中,正是白天帮助自己的那个白衣人。君自傲疾奔几步来到亭前,对着白衣人深深一揖道:“谢谢叔叔相救之恩!” 白衣人微微一笑,说道:“该谢我的不是你,我并没有救你。”君自傲一怔之际,白衣人继续说道:“当你扼住那人脖颈之后,你心里在想什么?”君自傲又是一怔,随即沉思片刻,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愤怒,想……想杀死他!”白衣人又问道:“那昨夜你扼住那巨犬咽喉时,你又想到了什么?”君自傲大骇道:“你怎么知道?”白衣人肃容道:“回答我!”君自傲道:“好像、好像也是非常愤怒,想杀死它!” 白衣人轻叹一声,又问道:“那你说,我救的是你吗?”君自傲略一思索,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骇然道:“您的意思是……”白衣人点点头,叹道:“不错,实际上我救的是那汉子。若非我出手压住你的杀意,那汉子此刻早成你腹中之物了!” 君自傲全身剧震,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衣人凝视君自傲半晌,忽然轻声问道:“孩子,你想成为一个人人惧怕的吃人恶魔吗?”君自傲一震后高声喊道:“不,我不要!”白衣人点点头,向君自傲一招手,君自傲立刻会意,急走到白衣人跟前,嗵地跪倒在地,说道:“请叔叔救救我!” 白衣人轻叹一声道:“我自然要救你,更要救这天下苍生……孩子,你身上阴气太重,阳气衰弱,所以才会有这种噬人的鬼魅阴气。长此以往下去,你必成邪类。今后我会教你一些抑阴生阳的方法,让你的阳气增长,阴气削减,只要阴阳调和,就不会有事了。”君自傲闻方一喜,立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叫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白衣人又是一声轻叹,道:“起来吧,明夜此时此地再见。” 君自傲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白衣人却已不知所踪。 第二天君自傲又没吃一口饭,戚氏不由大忧,但晚上回来见早、午两顿所剩饭菜都已不见,只道是君自傲肚饿吃了,一颗心便放了下来。却不知君自傲将省下的饭菜全送给了刘星。 到了夜里,君自傲又悄悄溜到花园,白衣人早已等在那里。君自傲磕过头后,白衣人道:“虽然你成了我的徒弟,但我却不能教你本门的功法,你也不必知道我的名字和本门的规矩。以后相见,也不必再行此大礼。今晚就先传你一套我刚为你创的‘阴无拳’,你只要勤加练习,必能减阴生阳。”君自傲应了一声后,白衣人便一招一式地传授起来。 这“阴无拳”颇为简单,但君自傲学起来却觉极为艰难,每出一招,全身都说不出的不自在,一套几十招的拳打下来,君自傲已累得倒在地上,动一动都觉得困难。 白衣人轻轻将手按在君自傲胸口,君自傲只觉一股暖意传来,疲劳立刻大减,挣扎着爬起来道:“师父,我再练一遍吧!”白衣人摇首道:“不必,你每日打一套就可以了。我再传你一套普通的拳脚,权作强身健体之技,你每日尽可随意练习。”言罢便一拳一脚地传授起来。 此套拳脚比“阴无拳”繁杂百倍,但君自傲学起来却感到没怎么费力,虽然打起来总感到别别扭扭的,但比练阴无拳却好得多,一套打下来,也不过就是出了一身大汗,身上有些乏力而已。 白衣人点点头,道:“你的悟性很高,很好。明晚此时再见吧!”君自傲应了一声,深深一揖,再抬头时,白衣人已然不见。 第二天君自傲依法行事,苦练了一日,直到黄昏时,方提了今日的饭菜来到后门等刘星。 他等了半晌,却仍不见刘星到来,不觉胡思乱想起来,正想出去打听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傲哥哥,你在等谁啊?”回头一看,正是云紫烟。 君自傲冷然道:“没等谁。”云紫烟道:“傲哥哥,你还在生气吗?上次是我娘不对……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出气吧!”君自傲道:“用不着你来装好人,离我远些!”云紫烟眼圈一红,抽噎起来。 正在此时,刘星欢蹦乱跳地跑了过来,见君自傲身边站着个轻声抽噎着的小女孩,不由问道:“自傲,这是谁呀?”君自傲道:“云府的大小姐。别理她,我们走!”说罢拉着刘星飞似地跑开,这一来,云紫烟哭得更厉害了。 一口气跑了老远,君自傲才停下来,将手中油纸包递给刘星道:“这是今天的。”刘星接过后问道:“你们大小姐怎么哭了?是不是你欺负她了?”君自傲冷哼一声道:“我们是下人,只有受欺负的份儿,哪有欺负主人的能耐?”刘星点点头,随后忽道:“对了,我找到事情做了!”君自傲喜道:“真的吗?在哪里?”刘星道:“在福安酒店,洗碗洗盘子打杂跑腿儿什么都干,嘿,我求了那掌柜一个上午他才答应的呢!”君自傲道:“好啊!好好做事,将来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刘星兴奋地点了点头。 当夜君自傲仍按时到花园学艺,白衣人此次拿来一副棋,竟传起棋道来。君自傲初时惊诧不解,但随着白衣人的指点,渐入棋道后,便沉迷其中,早忘了想师父为何传此技艺,不觉间学到天色微明。 此后君自傲每夜来此学艺,白衣人夜夜所传均有不同,或讲诗书,或授琴瑟,或传丹青,或论刀剑,君自傲悟性极强,过耳不忘,过目铭心,渐渐越学越杂,越学越精。 如此寒来暑往,不觉间已是十年,君自傲已由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长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工,面目冷峻,眼含精芒,身材高大,寻常十来个人勉强能扛起的重物,他一人便可扛走,力大无比却又谦谦守礼,府内府外认识他的人无一不喜欢他。 云紫烟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绝色少女,对君自傲的好感日渐加深,云紫羽亦已长成一个英俊的公子,只可惜从小被娇生惯养,养成了一身的坏毛病与尖酸克薄的禀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不但经常刁难君自傲,更不时对君自傲横加羞辱。君自傲怕母亲受累,每次都苦忍了下来。 这一日,君自傲正在劈柴,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媥然而至,正是云府的小姐云紫烟。君自傲假作未见,仍挥斧破木不止,不打一声招呼。 云紫烟已习惯他这种态度,丝毫不怪,反柔声道:“傲哥哥,不要太过劳累,歇息一会儿吧。”君自傲边劈柴边说道:“做下人的就要拼命苦干才行,哪有安闲一刻的福气。”云紫烟垂首赧然道:“园里的芙蓉开了,特别好看……谢谢你!”君自傲道:“花园又不是我照料的,你该去谢老王才对。”云紫烟咬了咬嘴唇,道:“你总是如此,为什么总要装作冷淡?我知道那明明是你为我……”君自傲打断她的话,冷冷说道:“大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里又脏又乱,请大小姐移驾别处吧!” 云紫烟微微一笑,道:“好,那你别忘了要休息休息才是。”言罢几步一回头地去了。 君自傲正要劈柴,却听见一阵笑声传来,他寻声看去,只见刘星正蹲在墙头上,不怀好意地邪笑着,便骂道:“哪里来的小毛贼,小心笑掉了牙!”刘星一跃而下,飘然落到君自傲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弟,你的大小姐对你可是越来越好了啊!”君自傲一拳打过去,道:“少说没用的,你的好柔儿怎么没看住你?”刘星一闪身躲过来拳道:“她?男儿志在四方,女人家管得了么!” 君自傲笑道:“趁柔儿不在就吹牛皮,看我不告诉柔儿才怪!”刘星闻言立刻求饶道:“好好好,是在下不对,行了吧?来,让我试试你的功夫有没有长进!”说罢左手虚晃一招,右拳向君自傲胸口打来,君自傲大笑一声,身形一侧,左手化掌斜拨开来拳,右脚抬起,向刘星小腿踢去。 刘星向后一纵,闪开来腿,又立刻侧身纵回,提腿向君自傲头脸侧踹过去。君自傲后仰闪过,随即还以一拳。二人如此拳来脚往打了半天,最后刘星以一招缠丝手拿住君自傲,笑道:“认不认输?”君自傲挣了几下后颓然道:“你又赢了,放手吧。”刘星闻言大笑松手。 君自傲揉揉肩膀叹道:“唉,看来我实在是个笨蛋,师父传给我的功夫我练得一点也不好,还不如你呢!”刘星叫道:“这是什么话?我可是武学的天才,你怎能和我比?”君自傲没好气地骂道:“快滚!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下次师父再教我新功夫,我说什么也不转教给你了!”刘星急求饶道:“是我不对,嘿,我也就是学武比你强点儿,你那些什么棋啦琴啦诗啦画啦,我就连半点儿也学不通,还是你比我厉害!” 第8章 君自傲笑了笑,又叹道:“说不定我真的不适合习武呢。”刘星急道:“别胡思乱想,你师父不是说你身上阴气太盛吗?说不定等你阴阳调和了,一下子就会厉害起来了呢!”君自傲苦笑道:“但愿如此!” 正在此时,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走了过来,喝道:“君自傲,谁叫你带外人进府的?府上若丢了什么东西,就唯你是问!”君自傲转头一看,见正是云府公子云紫羽,便一躬身,冷冷地说道:“在下知错了,请公子原谅。”云紫羽得意地笑了笑,随即看了看刘星,哼了一声,说道:“小子,这也是你来的地方吗?快给本少爷滚!”刘星眉毛一竖,便要发作,君自傲打了个手势止住了他。刘星气得哼了一声,狠声道:“大爷我还不爱来呢!告辞!”言罢一纵身跃上墙头,又回头狠狠瞪了云紫羽一眼,才一跃而去。 云紫羽张大了嘴,惊得怔怔无语,半晌后才突然换了一副笑脸,对君自傲道:“君兄,你这位朋友的身手好厉害啊!不如你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如何?”君自傲垂首冷然道:“市井之人,不敢高攀。”云紫羽满脸堆笑道:“没关系,我最喜结交豪侠之士了。这样吧,晚上我做东,咱们到越海楼去喝一杯如何?”君自傲道:“在下无此福运,少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云紫羽欲待再言,君自傲已挥起斧头,狠狠地劈起柴来。云紫羽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他回到房中,越想越气,顺手拿起茶杯猛掷在地上,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天生的贱命!”摔也摔了,骂也骂了,却仍心中气闷,起身便向府处走去,几个仆人急要跟从,被他喝骂了几句,独自出了府。 云紫羽久被娇宠,在家在外均横行无忌,更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平日经常出没烟花之地、赌坊酒肆。此时他心中不悦,便欲到赌坊赌上几手,好痛快痛快。 不想出门未走上几步,迎面便遇上一位老友,那老友一见是他,大喜道:“我正要去找你,不想你却自己迎来了,正好省了我几步的奔波。走,到福安酒店去,兄弟几个已等候多时了。”云紫羽应了一声,心道喝上几杯也是不错,便随他去了。 刘星刚一回到店中,一个俊俏的少女便迎了上来,说道:“星哥,你回来的正好,城里那几个无赖子弟们跑到咱们这儿来吃酒,我正怕他们吃多了要闹呢。”刘星道:“有我在,你就放心吧。你爹呢?”少女道:“一大早就被姑母请去了,今天是我表哥成亲的日子,本来我也该同去的,可你又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我就只好留下来看店了。”刘星一笑,刚要开口,却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今天正好有些不顺心,和大伙喝上一顿解解气也是好的。”他回头一看,却见云紫羽在一人陪伴下,径直奔此处而来。刘星一皱眉,说道:“这家伙怎么跑到咱们这儿来了?柔儿,你先招呼着,我到后堂安排些事就来。” 第一卷第七章仙音 这少女名叫柳柔,是福安酒店店主柳重庭的女儿。当年刘星在酒店打杂,做事勤勉,颇得柳重庭欢心,后来君自傲将所学武艺转传刘星后,刘星更是为酒店出了不少力,让柳重庭越发信任喜爱。柳重庭膝下无子,只此一女,便思量着招刘星当个上门女婿。可喜这对小儿女青梅竹马,亦互生爱意,柳重庭只待时机一到,便着他们拜堂成亲,所以店中一应事物,均放心交给刘星打理,任由二人眉目传情却不与理会。 柳柔见刘星径自溜进了后堂,气得一跺脚道:“直是的,也不帮我忙一忙,刚回来就跑进去不管事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眼见客人已然到来,只好自己上前去打招呼。 来人正是云紫羽二人,云紫羽一见柳柔,一双眼立刻亮了起来,对着柳柔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一旁的老友见状急拽了他一下,对柳柔笑道:“柳姑娘,这位是云公子,和我们一起的。你快去忙吧,我们就不劳你费心多顾了,我带他过去便成了。”言罢急拽着云紫羽来到里间的一间雅阁之内。 屋中已放好了一桌酒席,五个人围桌而坐,正在高谈阔论,见云紫羽二人到来,纷纷拱手问安。云紫羽回了礼后,对同来的那老友嗔道:“你急着拽我干嘛,我本想和那小美人调笑几句呢。”那老友哈哈一笑道:“云老弟,这家的姑娘可是惹不起的,我可是为你好。”云紫羽奇道:“一个酒家女有什么大不了的?”那老友笑道:“她是没什么大不了,可她那情郞哥可就厉害了。五老虎你知道吧?”云紫羽一撇嘴道:“羽林城里最凶的霸王,谁不知道!”那老友道:“五老虎都不敢在这附近闹,你说她那情郎有多厉害?”云紫羽听罢一吐舌头道:“那可真不得了,多谢老兄想拽之恩。”言罢装模作样地一拱手,众人一阵轰笑。 柳柔见前堂安顿,云紫羽一班人亦没有生事之意,向小二交代几后便直奔后堂去寻刘星,正开巧刘星从后堂回来,二人撞了个正着。柳柔嗔道:“你就不能帮我忙一忙?回来就往后跑,后面有哪家的美人在等着你呀?”刘星嘿嘿一笑道:“你这张嘴,说的哪像是小姑娘家应讲的话?你看见刚进来的那个年轻公子了吧?”柳柔道:“听说是姓云,怎么了?”刘星道:“这家伙就是自傲家的大少爷。哼,早上还教训了自傲和我一顿,我定要好好回报于他!”柳柔皱眉道:“你急匆匆跑到后堂,莫不是搞什么鬼去了?”刘星一笑道:“这事还得你来帮忙才行呢。”随后对着柳柔一阵耳语。柳柔听罢俏脸一红,道:“亏你想得出!我一个姑娘家,哪做得出来呢!”刘星笑道:“行了吧,我的泼辣小姐,这事我可全靠你帮忙了,好歹也得为我和自傲出一口恶气。哼,这小子平日可没少欺负自傲!”柳柔点头道:“好吧,教训一下也好。哼,刚才一进门就对本姑娘眉来眼去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刘星欢呼一声,问了云紫羽所在后,直奔那间雅阁而去。 刘星推门而入,屋中众人皆是一怔,倒是云紫羽反应最快,急忙站起说道:“哎呀,原来是兄台驾到,小弟方才多有得罪,正想着到哪里才能找到兄台请罪,不想兄台竟出现于此,咱们可真是有缘啊,来,小弟请兄台干一杯。”言罢揣起酒杯,直奔刘星。 刘星不由一怔,他本想假意来向云紫羽道歉,再施展妙计,不想云紫羽一见他竟先告起罪来,让他反弄不清云紫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方寸立时要乱。 此时同桌的一人问道:“原来云兄是认得刘兄的,那刚才怎么……”云紫羽一摆手,道:“我与这位刘兄有些小误会,到不曾相熟,若你们哪位与刘兄相识,还请帮小弟说两句好话。刘兄武功高强,小弟可仰慕得很呐!” 此时带云紫羽前来的那人起身道:“老哥我常来这里,与刘兄弟到也说得上几句话,对刘兄弟的手段亦是佩服之极。想那五老虎在羽林城何等的威风,可一到了刘兄弟这里,还不是……”话未说尽,以一阵大笑代替,随后接道:“刘兄弟,这位云公子最是敬佩你这样的好汉,二位之间若有什么误会,不妨当面说清,说不定讲清后大家还可交个朋友呢!”众人皆应声称是。 刘星此时已有了计较,他已知云紫羽见自己武功不凡,有意巴结自己,于是一笑,道:“此事原也是我不对,方才正好见云公子光临小店,便思量着来赔个不是,这才闯将进来,还请众位不要见怪。”众人连道不敢。云紫羽将刘星请到席前,坐在自己身旁。 刘星不愿与他多耗时间,举杯道:“云公子,我敬你一杯,之前之事,就当做未发生过如何?”云紫羽急举杯同饮。刘星拿过酒壶,道:“来,咱们再干一杯,算做相识之酒。”云紫羽急按住酒壶,道:“这一杯原该小弟敬刘兄才是,刘兄早上露的那一手,早把小弟震服了,方才几位兄弟言道此间酒店有一好汉,不想竟也是刘兄,我这人最爱结交好汉,能识得刘兄,真是三生有幸!来,就让小弟敬刘兄一杯吧!”言罢便欲抢过酒壶来。不想如此正中刘星下怀,他假意不依,与云紫羽抢夺几下后,猛一撒手,酒壶翻落,酒洒了云紫羽一身。 刘星心中暗笑,面上假作大惊道:“哎哟,污了公子的华服,这可如何是好?”云紫羽急道:“没有关系,都怪小弟一时失手。”刘星故作关心,弯腰为云紫羽擦拭,却又假装笨拙,将云紫羽面前的食碟打翻,里面汤汤水水鸡鸭鱼肉一应食物统统洒在云紫羽下摆上,着实热闹。 刘星假意跺足道:“哎呀,这祸可越闯越大了,这可如何是好?”云紫羽心中亦已不悦,但表面上还在故作大度,刘星不免心中暗笑,急道:“不若这样,云公子随我到后堂关伙计换洗一下,不然汤水一干,这衣服毁了到在其次,若云公子走在街上受人嘲笑可就坏了。”云紫羽心中骂了声倒霉,嘴上却连连称谢,随刘星出了雅阁,直奔后堂而来。 方走出几步,前堂小二便已喊道:“刘大哥,前边忙不过来了,你快来看看吧!”刘星应了一声,对云紫羽说道:“云公子,在下先到前堂看看,公子自己到后堂去吧,只消开此前左首那扇门,一路直行便可到后堂打杂伙计处,您自己着他给您换洗一下便可。”云紫羽应了道了声谢,便私自去了。 他按刘星指点开了左首门,顺门外石子路向前直行。不片刻便来到一片屋宇前。他凝神细看下,发觉此处雕梁画栋,完全不似是伙计所居之所,正自犹豫间,忽闻一阵歌声传来,其声婉转动听,乃是出自年轻少女之口。 第9章 云紫羽心中一动,寻声走到一扇紧紧关闭的门前,只听其中不只有歌声传出,更有水声阵阵,好奇下不由偷偷顺门缝向内瞧了过去。 只见屋中放着一个高过腰际的木桶,一个俊俏的少女安坐其中,正是方才迎出前堂的那位少女。云紫羽呑了口口水,暗叫侥幸,不由想看清楚些。怎奈门缝窄小,木桶又高,看来看去也只能看到少女的脖颈而已。云紫羽不由大急,心急下一不小心撞到门上,发出咔的一声响动。屋内少女尖叫一声,喊道:“谁在外面?来人啊1随着喊声,四五个店伙打扮的汉子操着扁担竹杖之类的家伙冲了出来,怒喝道:“哪来的淫贼,敢冒犯我家小姐?”云紫羽见状大窘,急道:“误会,这纯属误会啊1一个店伙喝道:“什么误会,明明是你在偷看我家小姐洗澡,无耻的淫贼,招打1众人随声一哄而上,手里的家伙纷纷招呼到云紫羽身上,云紫羽立时被打翻在地,众人围作一团打个不停,云紫羽只不住翻滚,哀叫求饶。 此时刘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假意喝道:“住手!怎么回事?”一个店伙上前言道:“刘小哥,有个淫贼偷看小姐洗澡,被咱们捉住了!”刘星怒道:“好大胆!待我看看是什么样的无耻之徒!”说罢掳起袖子走上前去。 云紫羽听到刘星的声音,急挣扎着爬起,哭叫道:“刘兄,救命啊!”刘星假作一怔道:“这不是云公子吗?”随即又怒道:“哼,枉我以兄弟之礼相待,你却做出这等事来,吃我一拳!”云紫羽急道:“刘兄且慢,这是误会,你不是告诉我进左门一路直行便可到伙计处吗?可小弟依言而行,却走到这里来了,小弟听到此房内有人声,才……”刘星不等他说完,便怒道:“还要胡说!我明明说是右门,这左门通向掌柜内宅,平日我也不敢多进,怎会让你来此?再说就算是我说错,你偷看我家小姐却是实情,哼!我看分明是你见我家小姐姿色出众,起了歹心才摸到此处,还要强辩,真是个无耻之徒!”说罢一掌将云紫羽抽了出去,几个伙计见状亦冲上前来,大打出手。 云紫羽至此方知自己落入别人圈套之中,可自己偷看少女洗澡却是事实,真是有口难辩,有理难诉。他拼命挤开众人,顺原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刘星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只是大叫快追,却并未真个追上前去。 此时屋门打开,柳柔缓步而出,对刘星道:“这下解气啦?”刘星大笑道:“解气,痛快!”随后问道:“柔儿,没被他占到便宜吧?”柳柔啐了一口,道:“当我是傻瓜么?我可是穿着衣服的!”刘星大笑道:“‘柳小姐穿衣沐浴,刘小哥勇摛淫贼’,哈,明天定要让说书的卜老伯编上这么一段才过瘾1柳柔娇嗔一声,狠狠地掐了刘星一把,刘星立时连声呼痛,大声求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云紫羽冲出后堂,无颜再回雅阁,直接跑回了云府。守门的仆人见他衣衫不整,一脸创伤,不由吓了一跳,方要询问,已被云紫羽撞倒一旁。 云紫羽掩面疾奔回屋中,一屁股坐在椅上,不想屁股上早挨了不少下,大力一坐之下,痛得他跳了起来。他越痛越气,满腔怒火都发泄到屋中摆设上,不片刻,屋中便已是桌倒椅毁,狼藉一地。他是平日久被娇宠、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人,哪受过如此对待?可偏偏此事自己如何分辩也占不到理上,对方又是连城中恶霸们亦惹不起的角色,只能是打落牙齿呑落肚,这不由让他气炸心肺。无处发泄下,他竟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君自傲身上,咬牙切齿地自语道:“君自傲,你等着,你朋友对我的羞辱,我定十倍加于你身1 玉兔东升,小屋里燃起灯火,戚氏正一针一线地为君自傲缝补着衣裳,君自傲躺在旁边,无限深情地看着母亲。 戚氏边缝边说道:“还不快睡?呆会儿还要去见你那师父呢。”这几年间,君自傲身上的变化显著,戚氏追问下,君自傲便将拜白衣人为师之事告之母亲,但只说是得遇高人收己为徒,却并未提到自己阴气过重之事。戚氏虽不知其师为何等样人,但见他自拜此师后,身体越发健壮,学问日渐高深,便安心随他每夜去学艺,并暗处庆幸自己孩儿能有些福遇。 君自傲应了一声,躺下睡去。到了子时左右,才渐渐醒转。这些年间他已形成了作息的规律,每日此时均可自行醒来。 他离开小屋,施展白衣人传授的轻功,不片刻便已来到花园之中。白衣人此时已安坐亭中,小桌上更放好了一架短琴。 君自傲奔入亭中,向师父见过礼后喜道:“师父,今天要学琴吗?”白衣人微微一笑道:“今天咱们不学琴,要学‘气’。”君自傲奇道:“那师父为什么要带它来呢?”说罢瞧了瞧那短琴。 白衣人手抚琴弦,缓声道:“从前我教你练的只是琴法,而今天我要教你如何将‘气’用在琴上,使奏出的琴音与气相融,与心相通。这里的重点却不是琴法,而是‘气’,所以为师才说要学‘气’。来,你且为为师弹上一曲。”君自傲应了一声,端坐石凳之上,气运全身,弹奏起来。 白衣人闭目倾听,点头道:“你的琴法已算高深,当世寻常琴师已无法望你之项背,但若要达到绝世高手的境界,却还差得很远。真正的琴中圣手,须达到心与音合之境,心即是音,音即是心,音为心外映,心为音内蕴。此种高手百年难得一遇,一旦出世,必是震古铄今的音中大豪。但习武得气之人,却可用气与音合、以气运音的方法来达到心与音合之境界,而成琴中圣手。来,且听为师一曲。”言罢转过琴来,君自傲端坐肃容待听。 白衣人手指轻抚琴弦,说道:“寻常高手运用以气抚琴之技,可收以音助气,以气助音之效,用之功敌,可收奇效,用之演奏,可为天音,但却终归无法将气与音揉成一团。须知气为自身之延续,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气与音合,便是心与音合,音即是心,心即是音,以心对人,如何能不感人?音气合一,用于武功,又有谁可抗?”言罢手指轻拨琴弦,发出铮地一声微响。 这一响在君自傲耳中,却仿如天籁惊雷般清晰,只这一响,便让他感到了天地间无尽的温馨、美好,他只觉天地万物充满了欣欣生机,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绝不忍进行一丝一毫的破坏。他不由颤声呼道:“师父!” 第一卷第八章鬼怒 白衣人微微一笑,那只有廿多岁的年轻面庞散发出圣洁的光辉,手指轻动中,琴声响起,似九天凤鸣,如沧海龙吟,忽如流水,忽若浮云,琴音如丝般缠绕住君自傲,让他神为之夺,心为之动,整个人随着琴声忽而飞于九天,忽而潜于深海,说不出的奇妙,道不尽的感慨,君自傲整个人都醉了。 白衣人收音敛气,琴音渐渐消散无形,君自傲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师父,这简直是仙音啊!”白衣人一笑道:“只要气与音和,心与音通,便可直揉胸臆,尽显音境。来,为师这就教你这音气相合之法。”言罢将琴转向君自傲。君自傲正襟危坐,手抚琴弦,只等白衣人指点。 白衣人道:“你先弹一曲‘解风语’吧,不必用气,一切自然行事便可。”君自傲应了一声,手指轻动,弹奏起来。这“解风语”乃白衣人所创,几日前刚刚传与君自傲,但君自傲除武功一门不能悟透外,其余诸技却一点即通,虽是初学不久,却弹得急缓得当,意境尽展。白衣人轻轻点了点头,忽以一种极轻极柔的声音说道:“微风已动,柳枝轻摇。月光洒满大地,四处一片银白。气在体内轻轻鼓荡,一丝一缕缓缓流入指间,缠绕在琴弦之上,随琴音舞动,渐渐与音相溶,浑然一体,不可分割……”声音渐低渐缓,虽仍在不住讲解,其声却几不可闻。君自傲随之渐渐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之中,只觉得身在风中,随风而动,仿佛化成了风的一部分,体内真气连绵不绝地涌上琴弦,与琴音相合,发出摧人沉醉的绝世仙音。 一曲奏罢,白衣人笑道:“会了吗?”君自傲敛气收音,喜道:“师父,原来这气与音合竟是如此简单易行之事,徒儿已经会了!”白衣人笑道:“原本不难,只是世间却无几人能懂。你有绝世奇才,只消为师引导一二便可通晓,若换了别人,只怕苦思一生,也未必能悟出一鳞半爪。不过你现在仍未能熟练,还要多加练习,日后定能达到收发随心,以心发音的境地。这琴今日为师送与你,你每日好好练习便可。”君自傲喜道:“那可太好了……”随即神色一黯道:“可是白天练习时若被人听到就糟了,云紫羽那小子定要追查此琴从何而来……”白衣人笑道:“气与音合,音即是气,气即是音。你若怕人听到,大可控制住琴音的范围,便如控制气一般。”君自傲大喜道:“原来还有如此方法,徒儿现在就试一试。”言罢手抚琴弦,沉默半晌后弹奏起来。 一曲未终,君自傲停下手指,喜道:“果真如此,真的可以用气来控制琴音呢!”白衣人笑道:“将来你练得熟了,还可让同听的人有不同的感受,比如几人同听你弹奏,你可让一人悲,一人喜,一人大惊失色,其中奥妙,绝非言语可说清的。”顿了顿接道:“为师有事要离开几天,这几日你自行练习便可,切记‘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的道理。”君自傲点头称是。白衣人站起身来,便欲离去,但见君自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你还有何事?”君自傲嘿嘿一笑道:“师父,我想……我想问问您到底有多大年纪了? 第10章 您当年就是这副模样,历十年而不变,您莫非是神仙不成?”白衣人微微一笑道:“我比神仙差远了。”言罢一闪不见。 君自傲吐了吐舌头,自语道:“我看神仙只怕也不过如此。” 第二天君自傲本欲速速干完一应杂活,便专心练习气与音合的功夫,不想管家却又为他安排下不少重活,好不容易将之干完后,天色早已微暗,君自傲不由叫声倒霉。 是夜君自傲待夜深人静之时,独坐院中,练习气与音和之法。他敛气抑声,让琴音围绕在自己三尺之内,不向外扩。这一练直到天明,自觉大有进步,不由暗自高兴。 不想这天管家又为他安排下两三人的活,君自傲只道是府中事忙,人手分配不开,倒也未在意。可接连几日下来日日如此,君自傲不由有些吃不消。这日管家分派完工作,君自傲一揖问道:“管家,为什么总要我一个人干两三人的活?”那管家叹了口气道:“小傲啊,我虽然是下人里的上人,可在主人们面前还不是个奴才?少爷要我这样安排,我有什么办法?”君自傲听罢不由心中大怒,但表面上却未露分毫,一声不响地到柴房劈柴去了。 不到中午,刘星跃进柴院,见君自傲挥汗如雨忙个不停,不由笑道:“这么拼命干嘛?偷会儿闲吧。”君自傲道:“我又不想拼命,可不拼就干不完。云紫羽那小子不知又搞什么鬼,这几日给我加了两三个人的活。”刘星怒道:“这个混帐龟孙,上次还未挨够打吗?看我下次怎么整治他!”君自傲道:“你打过他?”刘星大笑道:“打也是白打,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随即将自己计打云紫羽之事告诉了君自傲,二人不由一同大笑起来。 笑罢刘星歉然道:“只是我出了气,却要累你吃苦……不如我来帮你干吧!”君自傲笑道:“自己兄弟,说这些没用的干嘛,你打他也为我出了口恶气,这点活在我眼里还不算什么,就当是练功了。对了,师父新传我一种气与音合,以气运音的弹奏之法,一会儿我弹给你听!”刘星一抱头叫道:“饶了我吧!你那些叮叮咚咚的什么音什么律的,我可听不懂。”君自傲方待再言,内院丫环春芳飞也似地跑了来,哽咽道:“小傲,快……快去看看**吧!”君自傲色变道:“我娘怎么了?”春芳哭道:“少爷新买了匹马,野性太大,挣出了马棚,把……把**踢伤了!” 君自傲耳边嗡地一响,强定住心神问道:“我娘在大厨房做事,又怎会被它踢到?”春芳道:“是夫人,着她去马房打扫的……你快回家看看吧!”君自傲眼前一黑,几欲昏倒,刘星一把将他扶住,掌抵君自傲后心,缓缓送入一丝真气,道:“自傲,千万挺住!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大娘一定没事的!”君自傲强打起精神,急向所居小院奔去。 小院内已挤满了来看望的下人,刘星替君自傲分开众人,进入屋内。只见戚氏仰躺床上,胸前血迹斑斑,不住地咳嗽着,每咳一声,便有一股血沫跟着涌出嘴角,一旁一个郎中模样的老者不住地摇头叹息,自语道:“踢得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刘星见状冲上前去,抓住那老郎中肩膀急问道:“大夫,这……”那老郎中摇头不止,叹道:“快快准备后事吧!”刘星如闻晴天霹雳般全身剧震,颤声道:“一点挽救的余地也没有了吗?”老郎中又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起身离去。 君自傲自一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娘时,便如石像般怔在当地。此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响个不停,在他眼中,天地间万物已消失不见,保剩下孤零零躺在床上吐着血沫的娘。他只感到一种莫明的感觉涌上心头,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一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无比。 此时众人退开,一个穿戴华丽的丫环摇摇摆摆地走进屋内,环视一周后,将一大锭白银放在桌上,说道:“这是夫人给来看病的,你们看着用吧。”言罢又摇摇摆摆地走了。 刘星不由怒发冲冠,正要发作之际,戚氏一阵咳嗽,狂吐了几口鲜血后,转眼气绝。刘星怔了一怔,随即抱头跪地痛哭起来。这些年中戚氏早已知晓刘星之事,她心地善良,见刘星无父无母,便时常关照于他。不是为他缝衣,便是为他洗裤,对他如亲娘一般。此时见戚氏撒手而去,刘星不由悲痛万分。 君自傲缓步上前,嗵地一声跪倒在戚氏床前。他一语不发,眼中更没有一滴眼泪涌出,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任由刘星在旁痛哭不止。 屋内屋外众人纷纷叹息,上前说些安慰的话后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春芳一个。她见君自傲不哭不语,急上前道:“小傲,难过就哭出来吧,莫要憋在心里。”刘星闻声方发觉君自傲的异样,哭道:“自傲,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此时门外忽传来一声悲呼,一个华服少女踉跄着冲进屋内,一见戚氏双目紧闭,胸前一片血迹,身子一晃,便要晕倒。春芳眼疾手快,急上前扶住,喊道:“小姐,你要保重啊!” 这少女正是云紫烟,她此刻才得到消息,便急忙赶来,不想戚氏早已身故,连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不由痛哭失声道:“戚妈妈,这是为什么啊?” 这是为什么?是啊,这是为什么呢?母亲一生为人善良,为什么要有此遭遇?君自傲心头猛地一紧,一股怒意直冲而上,云家!都是云家!是云家让母亲每日辛劳,是云家让母亲卑躬屈膝,是云家让母亲饱受欺凌,更是云家让母亲中年早逝!他猛地站起,冲过去将云紫烟与春芳推出门外,嘴里狂吼道:“走!都给我走!不许你们再来欺负我娘!”刘星方上前规劝,却也被君自傲一把推出门外。 门砰地关闭,刘星怔怔地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云紫烟扑到门上,哭道:“傲哥哥,你开门吧,让我再看戚妈妈一眼好不好?”春芳上前不住劝慰,又对屋内的君自傲说道:“小傲,你这是怎么了?快开门,我是春芳姐啊!” 屋内蓦地传来一声大吼:“都给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其声撼人心魄,门外三人不禁同时打了个寒战。 春芳最先清醒,她拉着云紫烟向外走去,劝道:“小姐,他这刻悲伤过度,咱们还是先回避一下为妙,等他稍有平静再来拜祭吧!”云紫烟在春芳半劝半拉下,悲哭着走了。 此时院中只剩下刘星一人,他目送云紫烟二人离去,不由长叹一声,上前拍门道:“自傲,她们都走了,你把门打开吧。”连叫数声,屋内却没有一丝动静,刘星不由担心君自傲有失,举掌便欲破门而入。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铮的一响,刘星闻之心头剧震,不由骇然后退数步。他只觉这一响中包含了无休无尽的冲天怒意,让人闻之惊魂丧胆。 一声过后,琴声立时大作,一曲激烈如万马奔腾,阴冷似千鬼夜哭的乐曲从屋中传出,刘星只感到一股冲天怒意弥漫整个小院,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由心生惧意,浑身冷汗淋淋。 琴声倏然而止,刘星不由随之松了口气。不想此时一股混合了怒意、恨意、杀意、阴气的强大气浪忽从屋中涌出,刘星不由惊得浑身打战。 屋门缓缓打开,君自傲垂着头一步步踏出门外。刘星顿感一股强大的气浪箍住自己,令自己不能移动半分,心中大骇下,不由惊呼一声:“自傲!” 君自傲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竟完全变成了黑夜的颜色,一股黑暗的阴气从他体内涌出,缠绕在他周身上下,他轻启双唇,吐出一个字:“杀!” 第一卷第九章远行 刘星心胆欲裂,不由大叫道:“自傲,你怎么了?我是刘星啊!”君自傲也不理他,一步步缓缓向院外走去,嘴里念道:“我要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刘星心头剧震,想拦住君自傲,却又苦于不能移动。正焦急万分之际,一道白影飞射而至,落到君自傲身后。刘星凝神一看,见是一个廿多岁的白衣男子。只见他将手轻轻搭在君自傲肩头,轻声道:“傲儿,不可如此。” 随着这句话,一股白色的雾气由男子手中发出,笼罩在二人周围,慢慢将君自傲发出的阴气尽数化去,君自傲茫然回首,悲呼一声师父,扑到白衣人怀里痛哭起来。 白衣人轻轻拍着君自傲的背脊,柔声道:“还好为师来得及时……傲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君自傲哭道:“师父,娘……娘被他们害死了!我娘被他们害死了!”白衣人不由一震,轻叹一声,暗道:“为何世人总要多行不义?我拼尽全力为你们消灾避祸,你们却非要自招魔星,这到底是为什么?若我晚来一步,这孩子定要变成邪魔,到那时人世的一切都完了!” 君自傲扑在师父怀中,越发哭得厉害起来,一口气不济,竟昏了过去。白衣人叹道:“这样对你也是有好处的。”言罢,抱起君自傲,转头对刘星说道:“你就是刘星吧?” 此刻刘星已知这表面上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便是君自傲那神秘的师父,他疾步上前,屈膝便要跪拜下去。白衣人轻叹一声,一股轻柔的白气自地面升起,止住了刘星的下拜之势。刘星只得躬身施礼道:“师父,我……”白衣人打个手势,道:“自傲早就把你的事告诉我了,不过你的武艺是他擅自相传,与我全无关系,我并不是你的师父,日后也不要对人说是我的弟子。自傲传你的那些武艺,已尽够你傲视天下英雄,但你要切记不可以此为非作歹,不然必有业报。”刘星急点头应命。 白衣人缓步走入屋内,将君自傲放在他自己的床上,随后来到戚氏床前,看了看后摇头长叹一声。 第11章 此时刘星已跟了进来,肃容站在一旁。白衣人道:“你们是好朋友,好兄弟,但也要到分别之时了。这几日烦劳你尽力照顾于他,这次事后,他定要远走天涯了……”刘星心头一震,躬身施礼道:“我知道了……”再抬头时,白衣人已消失不见。 刘星守着君自傲直到傍晚,君自傲仍不见醒转。天色将黑时,春芳扶着云紫烟来到小屋。云紫烟双眼红肿,显是哭了一个下午,一进屋戚氏尸体,不由又是一阵悲泣。春芳见君自傲昏睡不醒,吓了一跳,刘星急道:“自傲没事,只是昏睡而已。唉,这对他也好……”春芳点头道:“你是小傲的朋友吧?真难为你守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我这就叫厨房给你送些吃的来。”刘星急道不必。 云紫烟此时悲痛大减,只不住抽泣着,说道:“傲哥哥这一世都不会原谅我们云家了,这可怎么办呢?”春芳安慰道:“小姐自小就对戚姨好,小傲也是知道的,他不会迁怒于小姐的。”刘星也安慰道:“自傲口里虽不说,心里却是感激你的。你放心吧,他是不会记恨于你的。”云紫烟轻叹一声道:“就算他恨我一世也是应该的,我们云家欠他太多了……”春芳见状又劝了一阵,二人坐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不多时便有人送来了饭食,刘星哪里吃得下去,他呆坐在君自傲床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君自傲昏睡中忽听到母亲轻唤自己的名字,不由猛醒,只见刘星坐在床前已然熟睡,而母亲正站在刘星身后,慈祥地注视着自己。君自傲忍不住悲呼一声,跃下床来投入母亲怀中,颤声道:“娘,原来您没死!这……这太好了!”母亲轻扶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傲儿,娘是来和你道别的。” 君自傲闻言讶道:“告别?娘要到哪里去?”戚氏神色一黯道:“娘就要远赴黄泉去了。”言罢向自己床头一指。君自傲顺势望去,只见戚氏的尸体仍躺在那里,不曾动过半分,不由一惊,转过头悲声道:“娘,难道您……”戚氏流泪说道:“对,娘与你已然阴阳相隔……但娘放心不下你,这才来叮嘱你几句。娘的命苦福薄,怪不得别人,你切莫因娘之死做出什么傻事来,知道么?”君自傲半晌无语,只抱住戚氏不住悲哭。 戚氏流泪微笑道:“好孩子,娘知道你舍不得娘,可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路还很长,你要好好走下去,要活出个样子来给娘看,这样娘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知道么?”君自傲使劲儿地点头,说道:“娘,孩儿不想再留在此地了,孩儿恨这里的每一个人!”戚氏叹道:“也好,男儿志在四方,闯荡一下也是好的,你就放心去吧!娘这就要远赴黄泉,再也不能回来了,你不要记挂娘,只管放心去吧!”君自傲闻言又是一阵悲哭。 此时屋内突然阴气大盛,一只白无常鬼自地面浮出,倒身向君自傲一拜后对戚氏道:“在下特来迎驾,请速随我去吧!” 戚氏亲了亲君自傲后,将他一把推开,道:“记住,不要枉费了你爹给你取的名字!不论将来有何作为,都要作个铮铮的好汉子!”随后身影晃动,化作一团磷火。君自傲悲呼一声,昏倒在地。那无常鬼又向君自傲一拜,这才引了戚氏的魂魄,穿墙而去。 刘星再睁眼时,天已微亮。他一抬头,却不见了君自傲,急环顾四周,见君自傲正跪在戚氏的床前。刘星上前几步,温言道:“你醒了?事情已然如此,你就不要……”君自傲沉声道:“你放心吧,我没事了。”刘星侧头一瞥,只见君自傲泪流满面,却神色正常,这才放下了心。 接下几天,在刘星的张罗下,君自傲为母亲办好了丧事,在城外选了一块好坟地葬了母亲。 君自傲跪在坟前,默默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娘,你在此安息吧,我要离开此地,再也不回来了!”刘星虽早听白衣人说过君自傲必会离去,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心中亦不免一酸,道:“为什么要走呢?难道你狠得下心抛你娘一人长眠在此吗?”君自傲擦干眼泪道:“我娘此刻已赴黄泉,纵然我日日在此,也不能再见她一面了。”刘星不由轻叹一声。 当晚君自傲回到小屋,收拾好一应用品打成小包,又将短琴包好背在身上,揣上家中所剩银两,便欲离开。走到院门口时,却见云紫烟正怔怔地站在那里。 君自傲一低头,从云紫烟身旁疾步走过。云紫烟泪流满面,转身喊道:“傲哥哥,你要到哪里去?”君自傲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与你无关,总之是离你们云家越远越好!”云紫烟抽泣道:“傲哥哥,我知道我们云家对不住你,我也恨这样的家,可……可你真的非走不可吗?”君自傲一咬牙,狠声道:“对!我再也不想留在这鬼地方!” 云紫烟抹了把眼泪,突然咬牙道:“那我也和你一起走,没有了你,我也不想留这里了!” 君自傲一怔,心中一阵绞痛。他和云紫烟从小一块长大,从小便喜欢这个心地善良如同戚氏一般的小姑娘,只是他心热面冷,从不表达出来。此刻骤闻云紫烟此语,一股心酸混合着悲痛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握紧了双拳,咬了咬牙,尽量压住内心的颤抖,沉声道:“胡说什么!”云紫烟哭道:“我没有胡说,我从小就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只想永远都能和你在一起,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没有关系!”君自傲双拳握得更紧,他何尝不知云紫烟对自己的一片深情?但他却恨云家,云家是他杀母的仇人,他绝不能和云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一咬牙,君自傲狠声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可从没喜欢过你!”云紫烟哭道:“你说谎!你是喜欢我的!我最喜欢的小猫丢失时,是谁不顾风大夜黑帮我寻回的?林府的小少爷欺负我,是谁偷偷将他打了一顿?我最喜欢芙蓉,又是谁悄悄用自己辛苦攒下的钱买了花籽,偷偷种在花园里?是谁在我生病时偷偷送来水果,又是谁每到我生日便偷偷送来礼物?”君自傲咬紧牙关忍住泪水,说道:“我怎么知道?”云紫烟哭道:“是你!都是你!虽然你不让我知道,可我却全都知道的!你也是喜欢我的!傲哥哥,求你带我一起走吧,不论走多远,不论受多少苦,我都愿意,只要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就行!” 君自傲再也忍不住泪水,索性任它流淌下来。他故作无情,冷冷地说道:“少在那里一厢情愿了!你们云家没有一个好人!别再纠缠于我了,快滚回你娘那里去吧!”言罢一摔袖,头也回地走了。 只剩下泪人般的云紫烟,独自留在这空无一人的小院门前,痛哭不止。 君自傲跃出府墙,只见刘星早已等在那里。 刘星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君自傲拭干眼泪道:“我走以后,请你帮我多照顾照顾她……”刘星道:“将她带走吧,这样对你们都好。你是喜欢她的,对吧?”君自傲猛一摇头,道:“不,我永远不愿再记起云家的任何人,永远不愿再想起这个地方。因为一想起这里,一想起云家,我就忍不住想杀人,想杀光云家所有的人!”刘星打了个寒战,叹道:“你只是不想让她左右为难吧,更不想她与你一同受苦吧?说到底,你还是在为她着想……”君自傲狠声道:“够了!不管怎样,我都要离开了,你自己要多保重,也替我向柔儿道声别。”刘星点点头道:“你打算到哪里去?”君自傲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是四处流浪吧。”顿了顿仰头向天喊道:“师父,这些天您虽未露面,但徒儿知道您一直在徒儿的身边,师父,徒儿要走了,您自己保重啊!”言罢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随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星目送他远去,热泪不由流淌满面,他自语般地说道:“自傲,你也要保重啊!” 一阵风吹过,白色长衫迎风飞舞。白衣人伫立在高檐之上,自语道:“我能对他施加的影响已到此为止,今后他的成长,就要看他自己的际遇了……唉,天意,永远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我擅干天道,说不定转眼便会遭到天遣……但为了天下苍生,便是身遭天遣,也是值得的……” 第二卷第十章戏班 大雨连续下了五六天,仍没有一丝晴天的预兆,言真不由焦躁不安起来。 “爹,小心别着凉了。”女儿言雨澜轻轻走上前来,为他披上长衫。言真轻叹一声,道:“这雨没完没了,何时才完呐?” 言雨澜闻言亦随之叹了一声,说道:“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冒雨赶往蒯州吧?”言真喟然道:“可这样一来损耗就更大了,咱们班子本就已无力维持,再有损耗的话……”话未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柴飞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飞刀,闻言后说道:“师父,不如咱们也去参加那大会,或许……”言真摇头道:“别说痴话了,咱们这种角色,哪上得了那种台面?” 柴飞道:“成与不成先不谈,去试试也是好的啊,说不定……”言真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真龙武术大会既然能以‘龙拳真经’为赏,自是武林中最高级别的比武大会,虽说前二十名均有奖赏,可也不是咱们能捞得到的。咱们只不过是群跑江湖卖艺的,强行出头只能落个灰头土脸贻笑大方而已。” 柴飞不服气地说道:“那就这么干呆着?这样下去班子一样完蛋。师父,参加大会又不用花一文钱,咱们左右也是无事可做,去长长见识也比干耗着强吧?”言雨澜亦在旁帮腔道:“是啊,若真能侥幸进入前二十名得到赏金的话,班子就又可恢复生机了。” 第12章 言真无话可说,只长叹一声,不置可否的转身离去。 柴飞欲再进言,见言雨澜向他摇了摇头,便不再作声。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迷蒙。水顺檐而下,宛如一道瀑布,又似一片水帘。站在屋内向外望去,但见长街如海,到处是一片水色,不见一车半马的踪影,更没有一个行人。 此时言真早已回房休息,柴飞则跑到后堂和店伙闲聊,客栈大厅内只剩下言雨澜一人。她倚门望天,只见阴云密布,豪雨连绵,恐怕再过个三五日也不会有晴天,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蓦然间,一道身影出现在长街之上,言雨澜凝目望去,不由大奇。这漫天大雨倾盆而下之际,那人竟不打伞,亦不疾奔,只是缓步而行,仿佛这漫天大雨拍在身上的滋味竟是种享受一般。 那人渐行渐近,竟缓步走入客栈大厅之内。言雨澜讶然而视,只见那人与自己年龄相仿,身背一个长方形的大包裹,不结发髻,头发散披背后,一张脸泛着冷冷的白色,眼曈黑得如同化不开的夜色,让人无法看透其中蕴藏着什么。言雨澜被这人的气质所动,不由瞧得有些痴了。 这人不顾脸上横流的雨水,向言雨澜一拱手道:“姑娘,在下住店。” 言雨澜猛醒般地啊了一声,随即面色一红,道:“我……我也是住店的……”此时内堂伙计见有客上门,急迎了出来招呼,那人一拱手道:“小二哥,在下要一间最便宜的客房。”店伙笑道:“咱们是小店,原也没什么贵房,您随我来吧!”那人微微一笑,如同严冬中露出的一丝暖阳般,点头随小二去了。 言雨澜目送他离去,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尤其是那人最后的一笑,更深深印在她心中,抹之不去,挥之不散。她一颗芳心乱跳个不停,不住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时柴飞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见言雨澜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上前打趣道:“师妹,怎么失魂落魄的?莫不是害上相思病了?”言雨澜一怔,随即满面通红,怒嗔道:“胡说些什么?看我不告诉我爹去!”言罢一把推开柴飞,飞奔跑回自己房中,把柴飞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言雨澜回到房中,心仍突突跳个不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有平静下来的时候。这一日里她苶饭不思,晚上更是辗转不能成眠,脑子里想得全是那个冷冰冰的少年。 第二天一早,言雨澜刚起身便听到一阵破空之声,她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天清气朗,竟然大晴,昨日那少年正在客栈院中练着一路拳脚,他动作缓慢,只在每拳每脚将打尽时方全身发力,发出有力的破空之声。 言雨澜一见他,连梳洗打扮都忘了,只知痴痴地凭窗而望。 这一套拳打完后,少年稍一调息便欲离去,言雨澜见状不由大急,她只盼这少年多练一会儿,好让她再多看上几眼,不想让他就此离开自己视线之外。 或许是老天帮忙,此时柴飞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大声叫好道:“兄弟,拳打得真不错!堪称高手啊!”那少年一拱手,道:“多谢夸讲。”柴飞笑道:“兄弟,以你这身手,真该去参加真龙武术大会呀!”那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在下习武只为健身而已,还没有参加什么比武的本事。”柴飞道:“去试试总是好的。那真龙大会高手云集,就算不能得到奖赏,去凑个热闹、开开眼界也不错啊!”那少年沉吟片刻,问道:“那真龙武术大会是怎么一回事?” 柴飞闻言精神一振,道:“兄弟知道‘龙拳’吧?”见那少年摇了摇头,柴飞露出一副夸大了几倍的惊愕表情说道:“兄弟连‘龙拳’也不知?看来兄弟乃是刚开始行走江湖之人了,不过无妨,我告诉你,这龙拳乃是天下第一的神拳,据传说讲,龙拳是用来保护天下苍生的拳法,习得龙拳者,其力量之强,几可直逼鬼神!几千年中,龙拳更无数次救苍生于危难之中。有见过龙拳的人说,那拳简直就是龙神的化身,其威力绝对是匪夷所思的!这次的真龙武术大会,便是以记载了‘龙拳’秘密的‘龙拳真经’为最高奖赏的比武大会,获得第一者便可得到这龙拳真经,拥有龙拳的力量!你说这有多吸引人啊!” 那少年一怔,沉思片刻后问道:“这样珍贵的东西,大会举办者得到后为什么不归为己有,却要赏给别人?”柴飞道:“这还用问?那大会举办者自是‘龙拳’的传人,他定是要借此大会挑选衣钵传人咧!嘿,就算拿不到龙拳真经也没关系,只要能进入前二十名,就有大笔的赏银到手,到时就不用愁无力维持班子……啊,对了,我看兄弟你身手不凡,手头又不像十分富裕的样子,不如去试试如何?” 少年沉吟片刻,淡然道:“多谢兄台,在下再想想吧。”言罢一拱手,大步离去。柴飞大呼小叫了一阵,自觉没趣,也径自去了。 言雨澜见少年离去,不免有些失望,正自发呆之时,一阵拍门声传来,言真的声音响起:“澜儿,怎么还不出来?今天天气突然转晴,咱们正好出去开场。”言雨澜应了一声,急忙穿衣梳洗。 吃过早饭,言真率领班内众人来到街前,动手搭起棚子,表演起来。他所率的“言家班”是个戏班子,共有十多人,一向靠游走四方开场唱戏为生。言真早年习武,大弟子柴飞尽得他真传,故此身手亦是了得,但为人却不够稳重,月余前听闻武林中举办武术大会之事,便上下游说众人,想要前去一试。言真深知自身斤两,一直也未同意。不想来到此城后天公却不作美,连下了几日的大雨,弄得班子空自损耗,却没有一文的进项。这日好不容易晴起了天,便急忙出来开场,好歹先平了住店的费用再说。 不想这一天下来,观众并无几人,虽得了些钱,却还不够众人一天的开销,言真不由焦急万分,柴飞则趁机游说言真去参加大会,而言雨澜则茶饭不思地想着那少年。 晚饭时柴飞又开始游说,言真听得颇不耐烦,却又无心斥责柴飞,只闷不做声地自顾吃喝。班里其余众人在旁听得久了,不少人也开始帮起柴飞的腔来,说得言真渐也有些心动。他思量班里所剩无多,仅够支撑一个多月,若今后再有几日如今日一般,散伙是早晚的事,但若真能侥幸在大会中得到名次,那巨额的赏银便可帮班子度过难关了。思量下,言真已打定主意去参加大会,只是却未立刻说出,只说自己再考虑一下。众人见有了希望,便不再多话。 此时那少年从自己房中缓步而出,言雨澜不由面色一红,低下头去装作吃饭,却连一粒米也未送入口中。 不想那少年竟来到桌前,向言真一拱手道:“这位老伯,贵班要不要帮闲打杂的人手?”言真一怔,问道:“这位小哥,你的意思是……”那少年道:“在下想游历四方,长些见识,正巧贵班亦是四海为家,便想冒昧在班中求个差使,与众位一道游历天下。在下只求三餐,别无所求。” 言雨澜闻言不由立时心跳加速,一张脸涨得更红了。她怎也想不到这少年竟会来要求加入自己班中,心中说不出是兴奋,是欣喜,也是激动,她只盼爹马上就点头答应才好。 言真沉吟道:“这位小哥,实不相瞒,小班这些时日自顾亦已不暇,恐怕无力再招人手,小哥还是……”话未说完,柴飞已在另一桌上转过头来叫道:“原来是兄弟你啊!师父,收下他吧,他的武功高得很,参加大会的话,定能夺得赏银!” 言真一瞪眼,柴飞吐了吐了舌头道:“我说的是真的,再说多个武功高的人手,就算不参加比武大会,平时行走江湖也能安些心啊……”言真又瞪了他一眼,他才住口不语。 言真沉吟片刻道:“好吧,多一人也无妨,这位小哥怎么称呼?”那少年道:“在下姓君名自傲。”言真点头道:“今后你就先帮着做些搭台打杂的活吧,等时间长了,再看看有什么更适合你干的。若有兴趣,老夫也可教你唱戏。”说罢一一向君自傲介绍了班中众人,君自傲一一见礼,礼数虽周,却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介绍到柴飞时,柴飞抢着自报家门道:“我叫柴飞,看你的年龄也就是十七八岁,我比你大,你叫我柴大哥就成了。这位是我师父的女儿,叫言雨澜。”言罢一指低头不语的言雨澜,言雨澜一听此言,不由面色更红,紧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言真不由不悦道:“澜儿,怎么如此无礼?”君自傲淡然道:“无妨,在下已见过小姐芳容了。”随后向众人一拱手道:“今后还请各位多指教在下。”言语中仍是面如寒冰,不带一丝感情。众人勉强应了一声后,君自傲径自转身回房,众人不免一阵议论。 回到屋中,君自傲端坐桌前,手抚琴弦,轻弹起来。离开羽林后,他一路流浪至此,盘缠已所剩无多,正巧遇到这游走江湖的言家班,不由心中一动,思量着若能加入此班,既可游走四方长些见识,又可省下一路盘缠,这才试探着向班主言真开口,不想如此顺利便被接纳。 此刻他以气抑音,琴音只在这小屋中四下飘荡,门外之人亦不能听到分毫响动。 手指轻动中,君自傲不禁又想起了母亲,两行热泪悄然滚落。昔日母亲对自己的种种关爱一一涌上心头,琴音亦随他心念转为轻柔哀婉,表露出连绵的哀伤与无尽的思念。不自觉间,君自傲竟忘了以气抑音,任凭这与气相合,与心相通的琴音飘散出去。 第二日一早,君自傲便被一阵叩门之声惊醒,他本未宽衣,此时直接翻身下床,将门打开。 言真率领着言家班众人肃立门外,一见君自傲开门相见,言真向前一步,深深一揖。 第13章 君自傲见状大讶,表面却不动声色的淡然道:“班主这是何意?” 第二卷第十一章音圣 言真满面愧色道:“在下真是有眼无珠,竟不识国手……先生原来竟是琴中圣手,为何不早对在下言明?唉,昨日在下还要先生做搭台打杂的杂活,真是……真是罪该万死!”君自傲一怔,随即想到自己昨夜奏琴之时一时动情,怕是忘了以气抑音,众人定是听到琴声,才致如此。 君自傲淡然道:“在下不过粗通音律,胡弹几曲罢了,受班主如此赞誉,实不敢当。”不及言真开口,柴飞已抢道:“君兄弟,你就不要过谦了,昨夜你那琴音一响咱们大伙就全呆了,嘿,不瞒你说,听到你琴音的没有一个不流泪的,连赶车的老王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能把琴弹得这样感人肺腑的,我可从没见过!”言雨澜抬头看了君自傲一眼,立刻又把头低下,低声道:“君大哥的琴艺,实在可称国手……”言真又是一揖道:“咱们一早便来打扰先生,只为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可否答应?”君自傲道:“班主有事吩咐一声便可,谈什么相求?来,请屋里坐吧。” 众人拥在门前不敢入内,只言真、柴飞、言雨澜三人进入屋中。言真轻叹一声说道:“不瞒先生,我这班子越来越难维持,如今所剩钱款,只够月余之用,眼看着班子就要散伙,一干兄弟便要无以为生了。小徒虽然出了参加武术大会赢取赏金的主意,可凭咱们这种土把式,如何能有胜望?不想在此危难关头,先生竟加入本班,这……这……”说到此处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把一旁的柴飞急得不得了,急抢道:“师父,我来说吧!君兄弟,咱们想你既是自荐入班,又有如此琴艺,不如就请你以琴艺来相助唱词,不知你愿不愿意?” 君自傲淡然道:“在下倒从未想过以弹奏之术谋生,在下只是以此为娱罢了。不过在下既加入戏班,自当为班出力就是。”众人闻言大喜过望,言真更是躬身施礼,连声称谢,君自傲急将他扶起。 正在此时,客栈掌柜匆匆而至,一进屋,便对君自傲深深一揖道:“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先生如此身份,怎可居此陋室?小人已为先生准备了上等房间,请先生即刻便搬过去吧!唉,小人一想起昨夜先生所奏之曲,便……便忍不住要涕泪不止咧!”众人闻言随之大笑。 君自傲未想到如此一曲竟将自己身份抬高百倍,这才知师父所授此技竟有如此功效。见眼下众人万分尊敬的眼神,不由想起以往饱受欺凌的下人生活,心中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换罢房间,掌柜又摆下几桌上等酒席,请言家班众人吃了一顿酒。筵席间众人频频向君自傲劝酒,君自傲只推辞不饮,众人知他艺高身贵,加之他面冷如冰,倒也无人敢来强灌。 不多时,众人酒酣耳熟,笑闹起来。君自傲不爱热闹,便来到院中独坐。他仰天长出一口气,自语道:“师父,外面的世界原来是如此有趣,您传给徒儿的本事竟有此有用,真让徒儿意想不到。刚见言家班众人时,我只觉得他们意志消沉,面目灰暗,而此刻却个个眉飞色舞,满面红光,真不敢相信前后的差别,只是多了我一人之助而已……师父,您说过这世间最令人快乐之事便是帮助别人,徒儿今天终于有所领悟了。” 此时言雨澜缓步来到院内,怯生生地来走到君自傲身边,赧然道:“君大哥,为何不和大家一起热闹,反跑到院中独坐呢?”君自傲淡然道:“在下喜欢清静。”言雨澜哦了一声,道:“我爹高兴得不得了,说言家班这下有救了,君大哥,谢谢你!” 君自傲目视它方,淡然道:“助人乃快乐之本,能帮别人,是件很快乐的事。”言雨澜嗯了一声,便再不言语。 二人就这么一语不发,一个立一个坐的呆了半晌,气氛越来越令人尴尬。君自傲虽觉不妥,却不愿开口多言,言雨澜却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 如此又是半晌,言雨澜忽道:“君大哥家里还有什么人呢?”君自傲闻言神色一黯,自语般说道:“家?我已没有家了……”言雨澜歉然道:“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唉,其实我又何尝像个有家的人?我两岁时娘便故去了,爹一个人带着我和戏班子四处流浪,我从没尝过一般人家儿女在母亲怀中撒娇的滋味,从记事起,便是每天不停的练习唱、念、做、打,我真羡慕那些父母双全的孩子们,如果我娘不死,该多好啊……”言罢眼圈一红,轻轻抽泣起来。 君自傲闻言不由转头望向言雨澜。他自小无父,却有娘无微不至的关爱着他,他的心中只知母亲是天下间最重要、最可亲的人,他无法想像一个人如果没有母亲,怎么可以活得下去。此刻他听闻言雨澜自小无母,不由怜意大生,相似的际遇一下拉近了他的心与言雨澜的距离,他竟破天荒地柔声说道:“不要难过了,不然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言雨澜闻声一颤,她绝想不到这冰一般不露任何情感的人,竟会如此温柔地安慰自己,一时间感动无比,颤声道:“谢谢君大哥……”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我们都是苦命的人,但今后的路还长,我们要勇敢的面对才是。”那笑容如朝阳般灿烂,照得言雨澜整个人都要化了,她越发沉醉于对君自傲的爱火之中,不能自拔。 班中众人均吃得大醉,这一日都在房中休息,没有出门开场。第二日一早,众人刚用过早饭,客店掌柜便笑嘻嘻地走跑过来向言真问道:“言班主,今天可还要上街开场吗?”言真点头道:“正是,掌柜有何见教?”掌柜道:“言班主,莫怪在下说你,这唱戏尽可在街头开场,这抚琴奏乐乃高雅之举,怎可到市井之中弹奏?那种地方吵杂无比,君先生怎能尽心弹奏?不若在小店之中设一雅阁,请君先生在内弹奏,贵班众在外表演,这样可好?”言真闻言喜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掌柜费心了。”掌柜道:“先别客气,咱们可先得把租金的事谈好了。”见言真面色一黯,掌柜又笑道:“老哥莫怕,等赚到钱,你七我三如何?”言真笑道:“掌柜作的好买卖!好,就如此吧!” 那客店掌柜与言真定好诸般事宜后,便着人挂出了“当世琴中第一国手”的牌子,一下引来了不少好事者。掌柜将大堂桌椅摆好,安排下众人,言真则着班内众人穿戴整齐,画好戏妆,准备在琴音相助下表演。 掌柜见布置妥当,便将君自傲请入楼上雅阁之内,以轻纱隔门,以防外面景物扰了君自傲的意兴。 君自傲端坐雅阁之内,只觉有些好笑,心道从前只听说豪门大小姐见人时要轻纱隔门,不想自己这堂堂男儿汉竟也得如此“羞于见人”。不过如此一隔,便有静室独处之感,不被外物所扰,确对弹奏大有好处。 此时楼下戏班众人已经唱了起来,君自傲细听下,知是一出文戏,讲得是一对青年男女在春游踏青时相识的故事,略一思量下,便弹起师父所创的“醉春咏”来。这“醉春咏”先急后缓,含冬后春至,万物复苏之意境,首段如寒风扑面,大雪连天,给人以寒冬之感。 这边曲声方起,楼下便已静寂无声,一众听客凝神细听,戏班诸人亦停止表演,一同聆听起来。众人只觉身在寒风之中,竟瑟瑟发抖起来。 随琴音一转,众人只觉寒意全消,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温暖,只觉春风和煦,草长莺飞,融融春意沁人心脾,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君自傲一曲奏罢,众人却还沉浸其中。 此时闻音而来者已站满大堂,门外亦已是人潮如海。客店掌柜最先清醒,他急站到大堂上首,高声说道:“各位,方才此曲乃是当今琴中第一国手君自傲君先生所奏,今日本店请大家免费一闻,明日起欲闻先生琴音者须交纹银十两!今日到此为止,各位请回吧!” 众人闻言立时闹将起来,不少人大叫着要君自傲再献一曲,掌柜在下应付着,忙了个不可开交。 君自傲在阁中轻叹一声,手抚琴弦,弹奏起来。众人一闻琴音,立刻止住喧嚣,竖耳聆听起来。 只听琴音肃穆,宛如一位威严的君王在向跪拜一地的臣子下旨一般,堂中众人不由纷纷垂首而立。琴音一停,众人不待掌柜驱赶,纷纷自行离去,再无一人喧哗吵闹。 掌柜呆看众人离去,只觉方才琴音虽绝妙之至,自己却无丝毫感应,而一众听者却纷纷肃容离去,不由心中大奇。客店内一众住客及言家班众人亦是因此而倍感惊奇。殊不知君自傲此时气与音合之技已然大成,可让闻声者产生不同的感觉。他将气与音合,送入外来众人耳中,故此只有外来者感到逐客之意而纷纷离去,客店中原有众人却无此感觉。 如此一来,君自傲名声倏然间大盛,满城中口耳相传,一日间便已无人不知。第二天一早,上门求琴音竟又排了个人山人海,掌柜见状将价钱升到百两,这才将大部分来者吓走,但仍剩下几十个文人及富室大户,宁愿掷百金而闻一曲。言家班众人知自己的表演无人关注,干脆也未上妆唱戏,和众人一起听了起来,君自傲颇觉无聊,只随便弹了几曲应付,但众人却听得如痴如醉。 结果这天听者虽寡,却收到了几千两的银子,客店掌柜乐得合不拢嘴,早早便张罗着关门休息。君自傲心中厌烦,也未吃晚饭,径自回到房中休息。 不多时,叩门声响起,君自傲开门一看,却原来是班主言真。一揖过后,君自傲问道:“班主有何见教?请到屋中详谈。” 言真点头入内,坐定后叹了口气道:“君先生,老夫和一众兄弟明早便要走了,老夫特来向先生告别……”君自傲讶道:“告别? 第14章 在下不也是班中一员吧,何谈告别二字?若戏班要走,在下自当相随。”言真闻言一怔,半晌后叹道:“老夫就直说了吧!老夫原想让先生以琴艺配合唱词,好让听客增多,让戏班重获生机,可……唉,如今看来,我们的本事与先生的琴艺相比,简直如萤火比之日月,先生的琴艺已然独当一面,我们的戏反成了无用之物……听客只为闻先生琴音而来,却并无看戏之意,先生所得,其实完全与小班无关。先生虽已加入戏班,却不过是口头之约,未得过戏班一文半物,我们怎能厚着脸皮来要先生所得呢?所以老夫决定明日便率班赶赴天宁府,去参加真龙大会,试试运气也好……”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班主,在下入班在先,成名在后,便是天下人皆愿掷千金而闻在下一曲,在下也仍是班中一员。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要有忠有义,怎可今日得势,便忘昨日之约?在下已然是班中一员,自当为班出力,若是柴大哥有此际遇,班主是否会不收他所得之财呢?“言真摇头道:“先生不但琴艺了得,人品也非凡夫所及,只是……柴飞怎能与先生相比?柴飞是我从小养大的,他的唱功武艺,都是老夫所传,戏班就他的家,他若真有此技,自当要为家中出力才是。可先生不同,先生未得过班中一点好处,若我们就此伸手取先生所得之物,那简直就是无耻之极……老夫还是决定带他们去天宁,不论成败,总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君自傲点头道:“班主所言亦有道理……其实在下也不想如此下去,琴艺乃是心之外映,用之修身养性则可,以之牟利,不免污了这琴音。班主既然要参加大会,在下自当一同前往。”言真闻言急道:“这怎使得?如此一来岂不要误了先生前程?先生切莫因不愿毁一时之约而误了大好前途啊!”君自傲道:“实不相瞒,在下确也曾想凭此技名扬天下,但这两日来,在下深感无趣之极。成名不过倍添扰攘,得利却凭出卖心音,在下实不想被名利污了心音。而且在下现今只想游历四方,长些见识,所以在下才会加入戏班。我想那真龙武术大会定云集了四方豪侠,正是增长见闻、一试身手之地,班主既要前往,在下正好相随而去,若能夺得赏银,也可为班中缓和一二。” 言真苦笑一声道:“先生,请恕老夫不知好歹,先生武艺如何老夫虽然不知,但想来老夫班中绝无人可与先生相比。先生若能夺得赏银,自是先生功力高绝之故,与小班全无关系,小班怎可厚颜取之?”君自傲欲待再言,言真已起身一揖道:“先生请勿再言,先生高义老夫心领了。先生若真要参加那大会,咱们便在天宁见吧!老夫告辞了。”一揖过后,径自去了。 第二卷第十二章阴气 君自傲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名为入班,其实却尚未与戏班连上一点关系。若是他入班时日已久,与众人相熟,食班中饭,穿班中衣,便如柴飞等人一样,众人自会将他当作其中一员。可偏偏自己才说入班,便以琴艺成名,所以对戏班众人而言,他的所得与戏班毫无关系,故此不愿伸手取之。 君自傲心中纷乱,不由跨步出房,来到院中。他刚到院内,便见言雨澜倚在栏杆旁,不住抽泣。君自傲心中一动,缓步上前,轻声道:“言姑娘,你怎么了?” 言雨澜一惊,见是君自傲,急擦了擦眼泪,道:“没什么……我……”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隐衷。 君自傲道:“可是想起你娘了?”言雨澜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道:“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你呢?”君自傲叹道:“我也不想再留在此地当什么‘国手’,我打算也到天宁去见识见识,只是却要独行了。”言雨澜闻言一喜道:“那咱们不是还可在一起吗?怎么说一人独行呢?”君自傲叹道:“你爹怎也不愿和我套上关系,我只好……”言雨澜不待他说完,便急道:“我爹的意思只是不愿占你的便宜,却并非是要和你断绝往来啊!咱们大可一起上路,你虽不是班中一员,可却也是我们的朋友啊!”君自傲一怔道:“我倒没想到这点。”言雨澜笑道:“你这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说罢不由咯咯地笑了起来,君自傲亦随之一笑。 第二天一早,言家班众人与君自傲整理行装便要出发,客店掌柜见君自傲要走,便极力挽留,言道今日还有不少人要来听君自傲的仙音,君自傲自是婉言拒绝。那掌柜见挽留不住,竟索要起这几日的房租来,言家班众人气愤不已,纷纷出言相责,君自傲索性将这两日所得全数留于掌柜,同言家班众人一道轻身上路。此举不由让言家班众人齐竖大指,称赞不已。那掌柜虽收了这几千两的银子,却仍喜不起来,只因他已先收了不少听客的银子,这下又要全数退回,不由大是心痛。 一路上君自傲虽沉吟不语,班内众人却径自与他说个不停,都道他不重名利,是个血性的汉子。他只觉自己与班内众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表面虽仍冰冷如常,内心却不免有一丝欣慰。 众人一路晓行夜宿,离天宁府越来越近。这天众人到得一处小镇,安顿下来后,柴飞跑到君自傲屋中闲谈起来。君自傲仍是谦谦守礼却冰冷如水的样子,只静静地聆听,却不置一言。柴飞越说越没劲儿,忽道:“咳,我就直说了吧,君兄弟,你能不能传我几手功夫,好让我也能在大会上露上一手?”君自傲淡然道:“原来柴兄是为此而来,在下只会些粗浅的功夫,若柴兄不嫌,在下自可告之一二。”柴飞闻言喜道:“嘿,没想到兄弟这么容易说话,看来今后求兄弟办事,就得直言不讳,绕弯子套近乎倒要坏事呢!”君自傲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吃过晚饭,君自傲便将柴飞带出客店,寻了一处清静无人的空旷之地开始传授功夫。君自傲先要柴飞尽展所长,柴飞应了一声练了起来,只见他拳脚生风,倒也有几分气势,但在君自傲看来,却如三岁小儿乱舞一般无甚可观之处。 待他打完一趟拳后,君自傲道:“柴兄拳脚根基没有打好,想在短时间内有所突破实是难以为之。在下就把轻身功法教给你吧,此技习之甚易,短期内便可见成效。”柴飞喜道:“好啊,我这人没有稳当的时候,学轻功正合适咧!” 君自傲当下便将运功法门、纵跃技巧传与柴飞,柴飞用心聆听,牢记不忘。全部传过后,君自傲命柴飞依法练习,自己则趁闲练起阴无拳来。 方打至一半时,君自傲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一怔下方看清是柴飞跃到面前。只听柴飞喜道:“兄弟,你这功法莫非是神仙之术不成?我才练了一会儿,便已通晓了!”君自傲道:“此技虽简,却也不是片刻间可成的,柴兄怕是弄错了吧?”柴飞急道:“不会错的,我练给你看!”言罢身形一晃,人已在丈外,纵身一跃,竟有丈许多。 君自傲浑身一震,当年师父传他此技,他足足练了三天才可达到的如此地步,不想柴飞竟在片刻间达到,实在堪称奇事。蓦地,他又想起当年自己将此技传与刘星时,刘星只用半天多便达到此地步,不由在心中自问道:“难道我对武学一道,真的毫无悟性吗?为何别人片刻间可学会的东西,我却要用上两天?我从前以为刘星是习武的奇才,所以才会超出我许多,可如今柴飞竟比刘星学得更快,是因为他们都是奇才,还是因为我太笨?” 刹那间,君自傲忽对自己全无信心,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生气,他气自己为何如此之笨,为何如此无能。 这气愤终于渐渐燃成怒火,他不甘心这样落于人后,他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极度的恼火,怒火越烧越高,烧得君自傲蓦地发出一声大吼! 君自傲体内的真气随着这一声大吼,倏地涌出体外,不断向空中散去,柴飞在丈外亦觉气浪涌动不息,不由惊呼道:“君兄弟,你这是干嘛?” 君自傲晃如未闻般,不住地狂吼着,真气源源不绝地涌出,吹得四周草木齐摇,柴飞亦觉得有些站不稳脚。 片刻过后,君自傲只觉真气耗尽,体内说不出的难受,他止住吼声,以脚猛跺地面,好继续发泄心中的气恼,但这一跺之下,奇变陡生,他竟飞升而起,眨眼间人已在十几丈的高空之上,如鸟般俯瞰大地。 君自傲不由呆住了,这情景便如当年他“吃”掉威壮时一样让他不明所已而又惊诧万分,直至飘然落回地面,他仍未能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柴飞目睹如此奇迹,不由瞪大双眼,半晌才发出一句:“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样的轻功啊……” 君自傲闻声一震,心中不由思索起方才纵起时的那种感觉,一咬牙,又再跺地纵起。此刻他真气完全耗尽,本应无力可运,不想却又拔地而起,一跃十几丈高。他在空中凝神闭目,默默体会体内的变化,只觉另一股强大的气劲在这一纵间遍布体内,代替了苦练多年而得出的真气。他只觉这股气劲宛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完全可收发随心,控制自如,一点不似平时运气般费力。 君自傲不由大讶,心中暗道:“我体内何时有了这样一股气劲?为何我感觉它与我是如此和谐,便如与生俱来的一般?为何我一直没有发觉它的存在?难道只有真气耗尽时,它才可出现吗?”君自傲脑中疑问遍布,不觉已从空中飘然落下。 蓦地,一股巨痛窜上胸口,君自傲闷哼一声,从空中摔落地面,豆大的冷汗瞬间里已流了一脸,君自傲只觉真气渐渐恢复,并和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缠斗在一起,两相较量下,剧痛不断地在君自傲身上蔓延,他闷哼一声,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昏了过去。 第15章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君自傲只觉有人正轻柔地擦拭着自己的脸庞,那手法不由让他忆起了母亲,迷蒙中他不由轻唤道:“娘,是你么?” 只听一阵少女的声音传入耳内:“君大哥,你醒啦?”君自傲随声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却是言雨澜充满关切与焦虑表情的脸,他轻叹一声,又昏睡过去。 言雨澜见状连呼数声,君自傲却未再醒转。言真在旁急道:“你师哥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请个郎中也这么慢!”正说着,门砰地一声打开,柴飞拉着一个中年郎中,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把言真吓了一跳。 柴飞一指君自傲,急道:“大夫,就是他,请您快给瞧瞧吧!”那郎中点点头,疾步上前,手抚君自傲腕部,诊起脉来。 言真三人注视着郎中,只见他眉头紧锁,时而惊愕,时而沉思,一颗心不免随之七上八下,柴飞更是焦急地追问道:“大夫,他到底怎样了?” 郎中摇首道:“他有脉相太过奇特,在下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想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气脉不顺而已,我看开些理气补血的方子,吃上几日便可。”三人无奈,只得听凭郎中开出方子,照方抓药。 君自傲一连昏睡了三天,才渐渐醒转。他刚一睁眼,一直守在一旁的言雨澜便喜道:“君大哥,你终于醒了!”言罢不由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君自傲呻吟一声,挣扎着想坐起身来,怎奈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连抬一下头都觉困难,言雨澜见状,急扶他坐起,将枕头垫在他身后支撑住身体。君自傲晃了晃头问道:“我昏睡多久了?”言雨澜道:“已有三天了。大师兄说你练轻功时不小心摔了下来,吐了好多血,你又迟迟不醒,真吓死我了……”君自傲道:“没什么,我想可能是一时真气不济所致,没大碍的。”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在思索那晚体内真气的突变。 言雨澜擦了擦眼泪,转身将刚煎好的药端了过来,道:“君大哥,先把药吃了吧。”君自傲点点头,伸手欲接过碗来,言雨澜却道:“君大哥刚见好转,不易过劳,还是我来喂你吧。”君自傲一怔道:“这怎使得?”言雨澜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这几天大哥昏睡不醒,小……小妹……都是这样喂大哥的……”说罢不由俏脸微红,君自傲一怔,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言雨澜用勺在碗内转了几转,盛出一勺药汁,放在嘴边吹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送到君自傲嘴边。君自傲怔怔地望着她,不由想起了母亲,自己从前生病时,母亲也是这般喂自己吃药,此时见言雨澜亦是如此,不由大生好感,感激地说道:“言姑娘,谢谢你!” 言雨澜面色一红,道:“大……大哥快些吃药吧,不然就凉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君自傲渐渐好转。几日中班中众人轮流前来看望,柴飞更是日日前来,但每次坐不多久,便会被言真叫走,倒是言雨澜每日均在房中照料君自傲,不由让他大为感动,不觉间对言雨澜好感大增,一种莫明的情愫在心内悄悄滋长,渐欲成形。他越来越觉得言雨澜似极了母亲,心中总希望能与她多在一起些时日。 几日后君自傲已然大好,言雨澜不由欣喜异常,言真亦率众人前来祝贺。君自傲向言真一揖道:“在下这几日全承班主关照,实在感激不尽,大家为了在下而误了行程,在下实在愧对大家……”言真尚未答话,众人已哈哈大笑起来,纷纷说道无妨,柴飞更是边向言雨澜挤眉弄眼边说道:“虽然耽误了几天,可也没白费时光……”弄得言雨澜俏脸通红,但君自傲却未发觉。 言真在旁轻咳一声,笑道:“区区几日停留,误不了事。先生不必如此多礼,咱们一路同行,自当彼此照应着。先生既已好转,咱们继续上路就是了。” 众人在客店又停留了一日,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上路。一路上君自傲不自觉地与言雨澜并肩同行,不时聊些闲话,众人则故意拉远与他们二人的距离,只不时偷瞥几眼。柴飞更是屡屡偷看,捂住嘴笑个不停。言真斥道:“你就是没有一点沉稳劲儿,身为大师兄却如此顽皮。”柴飞笑道:“师父到底是阅历深博,换了我就想不出这个什么‘培养感情‘的法子来。”言真叹道:“我这女儿的眼光倒是不赖,只不知有没有这等福运,人家君先生看不看得上她还不一定呢。唉,我这个当爹的,也只能尽上这一点力而已,若是她娘在世……”言罢不由轻叹一声。 柴飞见状道:“放心吧师父,我看君兄弟对师妹也是有意的,不然怎么单和她走在一起呢?”说罢又偷瞧了几眼,言真摇头苦笑道:“但愿如此吧!” 自此一路无事,几日后来到天宁府内。 第二卷第十三章高手 一到天宁府,言真便寻了一家客店,想先安顿下来再说,不想一进店不等他开口,那店伙便迎上来说道:“客官,您来得晚了,如今天宁府大大小小的客店都住满了人,怕是再没有一间空房了。”言真奇道:“为何有这么多人住店?“那店伙笑道:“这还用说?自是因为那真龙武术大会了。” 言真无奈下只得另寻别处,不想竟处处碰壁,连寻了五六家客店,家家人满为患,真如那店伙所说,再无一间空房。 众人不由着急起来,君自傲则深感愧疚,觉得都因自己耽误了时日,众人才落得无处歇脚,他思量片刻,向言真说道:“班主,不若咱们分头寻找,说不定可找到栖身之处。”言真点点头,道:“也好,澜儿,你和君先生一道往北寻访,我和你大师哥往南,其他人留在此地,找到客店后就来此汇合。”言雨澜俏脸一红,点头应命,君自傲则未在意,带上言雨澜向北寻去。 一路向北,但见酒肆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街上人头攒动,扰嚷不息,一派繁华景象。言雨澜倒未觉怎样,君自傲久居小城,却不曾见过几回这样的热闹景象,不免东瞧瞧西看看,着实觉得开了不少眼界,对所见事物有不明之处时,便向言雨澜询问,言雨澜乐得解说,二人一路谈笑而行,彼此自得其乐。 二人凡遇客店便入内询问,但一路寻访了几家客店,均是客满无房,不由令二人有些灰心了。 正自烦恼之际,言雨澜忽喜道:“君大哥,你看那边!”君自傲顺言雨澜所指望去,只见一家客店立于街旁,门前冷冷清清,无车无马,不似有人居住,不由奇道:“这家客店门前为何如此冷清?”言雨澜道:“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先去问问再说吧。”说罢拉着君自傲向客店奔去。 二人来到大堂之内,未及开口,便见到一个白衣公子正在和店小二争辩。那白衣公子年龄与君自傲相仿,面如美玉,两眉如剑,双目有神,一头长发未结发髻甩在背后,以一根丝绦在身后系成一缕,披而不散。前额处留出一缕长发垂于面前,颇显飘逸之姿。君自傲只觉他的气质似极了师父,心中由对此人大生好感。 只听那店小二苦前脸道:“公子,你要小人再说多少遍才肯相信?难道小人有钱不想赚不成?实是没有空房了。”那白衣公子道:“小二哥这么说就不对了,这店中明明无人居住,怎么却说没有空房?”那小二苦笑道:“公子,小人说没有就是没有,您就别再难为小人了……”君自傲走上前来,向白衣公子一拱手,那白衣公子凝视君自傲片刻,随即温婉一笑,亦回了一礼。君自傲道向那小二道:“小二哥,我看贵店门前门庭冷清,不似有客居住,为何却说没有空房而拒客于外?莫非小二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那白衣公子笑道:“还是兄台想得周到,在下倒未想到这层。”君自傲还以一笑,目视小二,等待回答。 那小二苦笑一声道:“客官既知小人有难言之隐,就该放小人一马才是,请另寻别处吧!”君自傲方要再言,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从背后袭来,不由蓦然转身后顾,那白衣公子亦同时转身向后望去。 只见从堂外走来一人,这人身穿一件将全身都罩住的怪异长袍,只露出眼睛以下的半张脸,而那脸上又罩了张白色面具,倍添神秘之感,令人感到莫测高深,那阴寒之气正是自这人身上发出。 这神秘人缓步向内,不发一语,径直向客店楼上走去,小二急躬身施礼道:“您回来啦?小人已将水烧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那神秘人开口道:“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吵闹?”声音虽然低沉,但仍能听得出此人年纪不大,似有廿多岁的样子。 小二苦笑道:“这几位是来投宿的,小人正在向他们解释呢……”那人哼了一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来者一律给我打出去么,你还向他们解释什么!”小二浑身一颤,急道:“客……客爷,小人怎敢得罪贵人……”话未说完,那人从楼梯上转过身来,沉声道:“那你就敢得罪我么!”小二一惊,急道:“不敢,不敢!” 君自傲与言雨澜对望了一眼,均感错愕。那白衣公子则向那人一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此店掌柜?”那沉声道:“不是。”白衣公子一笑道:“敢问阁下可与此店有何关系?”那人道:“没有。”白衣公子道:“阁下既不是掌柜,又与此店毫无关系,自然也是住客,有何权力驱逐我们?”那人沉声道:“就凭我把这家店包下了!休再罗嗦,快滚!” “滚”字方出口,一股强大的阴寒气劲便从那人身上发出,直袭向堂内四人。那小二吓得缩成一团,躲在柜台之下,言雨澜则觉得一阵胆战心惊,浑身发寒,不由倒退数步。 君自傲只觉这股气劲如微风吹拂一般,没有让自己产生任何不妥的感觉,那白衣公子亦是傲然而立,动也不动,反微笑凝视起那人来。 第16章 那人轻咦了一声,随即又发出一股气劲。这股气劲比方才那股强出数倍,堂中桌椅在气劲压迫下,发出吱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可碎裂。言雨澜只觉说不出的压抑气闷,身上寒意大盛,连气也渐渐喘不过来了。 君自傲仍没有任何感觉,他望向那白衣公子,只见他仍微笑伫立,这股气劲对他未产生影响。 那人猛一收功,气劲立刻消散无形。他沉默片刻,转身继续向楼上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小二,不许他们住到楼上来。” 那店小二从柜台后爬起,闻言却一时未解其意,不由一怔。那白衣公子笑道:“他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住在楼下,小二哥快准备房间吧。”小二半晌才明白过来,长出口气说道:“真吓死我了!唉,不瞒几位,楼上这位客爷包下小店后就吩咐小人,来客一律要打出去,可小人哪有如此胆量?偏偏这几日又是住客往来不断,可难为死小人了……还是几位客爷有本事,竟能让他破例……”君自傲不及他说完,便道:“我们还有十来人,不知能否住得下?”那小二道:“住得下!楼下亦有不少房间,便是二十几个也住得下。”君自傲点点头,向那白衣公子一拱手道:“这位兄台,在下暂且告退。”那白衣公子微微一笑,道:“兄台的功夫可真俊,不知是哪位前辈的高徒?”君自傲一笑道:“在下无门无派,浪荡江湖而已。”言罢一揖,转身与言雨澜一道离去。 那白衣人目视二人离去,轻轻一笑,自语道:“这个大会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二人来到街上,顺原路走回。言雨澜边走边道:“刚才那个穿黑袍的人真可怕,君大哥,为什么你刚才一点也不怕呢?”君自傲道:“可怕吗?我倒觉得他发出的气颇亲切呢。”言雨澜奇道:“亲切?我可没觉得。刚才那个白衣公子也一点不怕呢,真看不出来,他长得文质彬彬,活似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有如此胆色。”君自傲微笑道:“这不关胆色的事,我想他必定是个高手。”言雨澜讶道:“是么?天啊,有这么多可怕的高手,我看咱们是毫无胜算了……咦,这么说来,君大哥你刚才不怕他,自然也是高手喽?嘻嘻,咱们还是有希望的啊!”君自傲笑道:“我哪里是什么高手,你可别对我寄望太高了。”二人一路说笑着,不觉已回到汇合之处。 众人听闻有店可住,不由均欢呼起来,不多时,言真与柴飞二人无功而返,听到消息,柴飞又对君自傲大赞了一番。众人在君自傲的带领下来到客店,安顿了下来。 等一切均安顿好后,已是中午时分,小二备好了饭菜,众人在大堂中吃喝起来。小二单备了一份,端着送上楼去,方到梯口,楼上那神秘人便迎了出来,沉声道:“告诉他们安静些,不然我一样还会赶他们走!”小二连声称是。 那人方要转身回房,一伙持刀偑剑的武林豪客闯将进来,领头的大汉一进屋便叫道:“小二,快拿酒肉来!大爷们住店1 小二一脸苦笑,对那神秘人道:“您看……”那人向前几步,冲楼下大汉沉声说道:“这里已被我包下,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那大汉闻声抬头上望,怒道:“哪来的混帐东西,敢骂你爷爷?活得不耐烦了不成!”言家班众人闻声均停下饮食,静观其变。 楼上那人道:“我再说一遍,给我滚出去。”楼下大汉暴喝一声,道:“龟孙子,老子先劈了你再说!”言罢呛地一声拔出偑刀,向楼上冲来。 楼上那人冷哼一声,道:“找死!”只见他猛一吸气,右掌倏然虚空击出。 随着这一掌,一股阴寒气劲澎湃而出,瞬间弥漫整个大堂,堂内众人均觉身上一寒,正自惊骇之际,气劲突然凝成无数弧形的气刃,布满大堂各处。 楼上那人右掌突攥成拳,这些气刃立刻如脱缰的野马般在大堂内四处流窜起来,那领头大汉见状骇然道:“杀……杀气流窜!”楼上那神秘人冷然道:“还算是个有见识的,可惜发觉得太晚了!” 那些气刃在堂内乱窜,碰上桌椅杯盘等物时便透物而过,不伤物品分毫。一个持刀大汉见状叫道:“这是什么障眼的妖法?大哥,别理这些个幻象,上去砍了他……”话未说完,一道气刃倏然从他右臂透过,血光四溅中,大汉的一条右臂已被齐肩斩断,大汉惨叫一声,昏死过去。此时众人才知这些气刃的厉害之处,不由吓得左躲右闪,怎奈气刃数量太多,极难闪躲,不片刻,又有几人受创倒地。 言家班众人见状大惊,个个凝神防备着四周的气刃,生怕哪个会窜到自己身上来。言雨澜更是吓得不住颤抖,君自傲观察半晌后说道:“不用怕,这些气刃都在楼上那人控制之中,不会误伤咱们的。”众人凝视片刻,见果然如此,方松了口气。 那领头大汉丢掉长刀,嗵地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尊者实是罪该万死!还请尊者念小人初犯,饶了小的们吧!”楼上那人道:“现在求饶不嫌太晚吗?”那大汉一个劲儿地叩首道:“尊者开恩,尊者开恩!” 那人沉声道:“我若想杀你们,早就用真正的‘杀气流窜’了,今日且留下你们的性命,出去后告诉别人,休要来此扰我清静!”随后右臂撤回,堂中所有乱窜的气刃,全都随之消散不见。那大汉连声称是,爬起来叫道:“快走快走!”言罢拾起佩刀领头向外跑去。这一干人除了被斩断右臂的大汉受伤较重外,其余均是轻伤,见领头大哥掉头逃跑,便也互相搀扶着仓皇逃了出去。 楼上那人转身回房,言家班众人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柴飞惊叹道:“乖乖,来到此地果然大长见识,我可从未见过这种吓人的武功,简直太神了!”言真则摇头道:“我早说过这大会定是高手如云,凭咱们这种角色……”未及说完,柴飞已接道:“凭咱们这种角色拿龙拳真经肯定不行,但挤进前二十名总还是有希望的!”言真叹道:“但愿如此!” 君自傲一语不发,只低头沉思,言雨澜唤了他几声,他才惊醒般地问道:“什么事?”言雨澜问道:“君大哥,你在想什么?”君自傲道:“我在想他是如何做到凝气成形并加以控制的……我的真气虽远逊于他,但若能依此法运用,想来也可创出这般神奇的招数来……”话未说完,一阵和缓的语声传来:“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卷第十四章知音 君自傲及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从门外缓步而入,向众人一揖后来到君自傲面前。君自傲见正是方才那位白衣公子,急起身抱拳道:“请兄台赐教。”那白衣公子笑道:“在下龙紫纹,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君自傲道:“在下君自傲,龙兄方才为何说那是不可能的?” 龙紫纹道:“每个门派的功法均有不同,修得的真气亦是千差万别,运用之法又大相径庭。而招法因真气而生,真气不同,则无法用出相同的招法,因此每个门派才都有自己独专之技。”君自傲略一思索,便已悟透龙紫纹之意,拱手道:“多谢龙兄,龙兄一席话让在下着实领悟不少。”龙紫纹问道:“其实这些都是很简单的道理,请恕在下无理相问――君兄功力高深,显是修炼多年,为何却不懂这种粗浅的道理呢?”君自傲微微一笑道:“不瞒龙兄,在下虽修炼多年,但只是练习培养真气之法,对于真气的运用,却没有学过多少,让龙兄见笑了。”龙紫纹温婉一笑道:“不敢,君兄虽对运力之法尚未精通,但却有一身强大的真气,相信假以时日,定会创出不输于人的奇招妙式来。”顿了顿问道:“君兄来到此处,是否也是为那‘龙拳真经’呢?”君自傲摇头道:“在下只想趁机长长见识,至于什么‘龙拳真经’,在下自问没有本事夺取,还是让别人去争个你死我活吧。龙兄也是来参加真龙武术大会的么?”龙紫纹道:“正是,在下和君兄一样,只想长些见识而已。”君自傲道:“想来大会中定是高手如云,不知龙兄可有把握取胜?在下方到此地,便接连遇到楼上那人与龙兄两位高手,实不相瞒,在下现在可是信心全无了。” 柴飞闻言在旁急道:“君兄弟,你功夫那么厉害,怕什么?依我看,你打进前十名绝对没问题!”龙紫纹一笑道:“君兄说笑了,以君兄的实力,恐怕可入前五名之列。”言雨澜在旁听闻,不由芳心暗喜,表面虽尽力装作平静,脸上却不由笑意满面,柴飞见了不由捂嘴偷笑起来,言雨澜瞪了他一眼,向龙紫纹问道:“龙公子,君大哥真的那么厉害吗?”龙紫纹目视言雨澜,微微一笑,点头道:“其实现下看来,君兄实力当在前三之内,但说不定还会出现未曾露过面的高手,故此在下才将范围扩到五名之内。”君自傲一笑道:“龙兄才是说笑了,在下只有几手粗浅功夫,实不敢受龙兄如此赞誉。”龙紫纹笑道:“君兄过谦了,相信君兄在大会中定能有不俗的表现,在下先告退了。”方罢抱拳一揖,君自傲急忙还礼。 龙紫纹回房后,柴飞便眉飞色舞地称赞起君自傲来,班中众人亦在旁帮腔,都道君自傲此次大有希望。言雨澜眼含温情地望向君自傲,轻声道:“君大哥,祝你在大会上连番得胜。”君自傲不由摇头苦笑。 饭后言真派柴飞前去打听大会事宜,柴飞去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急冲冲地赶了回来。众人围住他问个不休,急得他叫道:“都闪开,和你们说也没用,快把君兄弟找来!” 君自傲此时已回房休息,得知柴飞回来,急出房相见。柴飞拉着君自傲道:“快,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第17章 君自傲尚未明白过来,便已被柴飞拉着跑了出去。 一出客店,柴飞便施展轻功,穿街过巷疾行不止,君自傲无奈,只得紧紧跟上。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广场内,只见场内已聚集了三五百人,静静站成一个大圈,无人喧哗一声。 人圈之中的空地上放着一张方桌,一个满头白发的瘦小老者坐在桌上,手里拿着一本花名册念道:“下一个,‘长街虎’胡刚。”人群中立刻有人应了一声,从圈中走出,来到老者面前,这人满面浊髯,让人看不出年纪,浑身肌肉隆起,肩宽腰窄,一看便是悍勇角色。 那老者看了看他,说道:“有什么本事?露一手看看吧。”那胡刚一抱拳,后退几步,摆开架式打了一路拳脚,老者眯眼看了片刻道:“好了,回去吧。”那胡刚闻声收势,抱拳一揖后退回圈内。那老者低头在册上写了些什么后,说道:“下一个,‘柳叶刀’任轻远。”人群中立刻又有一人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君自傲看了片刻,向柴飞问道:“他们在做什么?柴兄为何将在下带到此处?”柴飞道:“多亏师父要我前来打听,不然这次就亏大了!原来这真龙武术大会不同一般打擂比武,要事先报名,然后接受大会的考试,合格者方可参加,今天已是报名摘选的最后一天了,错过今日就不能再报名参加了!场中那个老头子就是考官,这些人都是前来报名应试的。”君自傲道:“可咱们并未报名,来此何用?”柴飞道:“多亏我来得早,方才来时报名尚未结束,我就赶快替咱们二人报上了。不过排名最后,恐怕要等到所有人考完才轮到咱们了。”君自傲道:“那柴兄如此着急地将在下带来做什么?”柴飞搔了搔头道:“嘿,我是急晕头了……”君自傲不由摇头一笑。 此时老者念道:“下一个,‘鬼手’司刑君。”人群中一片静寂,无一人应声。老者不耐烦地自语道:“搞什么鬼,报了名却不来应试,存心捣乱不成?这年头,怎么尽出这种失心疯子?”话刚说完,一道人影从人群上空飞过,疾落在老者面前,冷然道:“你说谁是失心疯子?” 这人一身劲装,不着长衫,一张脸阴寒如冰,不带一丝感情,双眼又窄又细,却隐隐散发出阵阵寒光,双眉如刀,鼻高唇薄,面带煞气,让观之者不寒而栗,加之一头寸许短发,使其显得颇为怪异。 君自傲见他露了这一手轻身功夫,不由叹道:“这下又多了一位年轻高手……”柴飞闻言道:“高手?我倒未看出来,不过是怪名怪样的一个怪家伙罢了。” 老者凝目细细打量了司刑君一会儿,忽点头道:“好了,回去吧。”司刑君冷哼一声,纵身跃过众人头顶,径自离去。老者微微一笑,低头念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不觉间日已偏西,老者终于念到了君自傲的名字。君自傲分开众人,来到老者面前拱手施礼。老者打量一番,问道:“为何你没有名号呢?”君自傲道:“晚辈初出江湖,未有丝毫作为,所以无名无号。”老者点点头,道:“很好,很好,回去吧。”君自傲一怔,问道:“在下不须演练一番吗?”老者道:“我说回去就快回去,休要耽误我老人家的时间,快走快走!”君自傲只得施礼回到圈中。 老者低头继续念道:“下一个,‘一飞直上九重天追虎赶豹郎’……这是什么破名号!谁叫柴飞?” 柴飞应了一声,来到近前,嘻笑道:“老爷子,在下就是柴飞。”老者瞥了柴飞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有何本领,露一手看看吧。”柴飞嘻嘻一笑,猛然一闪身,人已移开丈多远,随即绕场疾奔,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柴飞奔了几圈后,倏然跃回老者面前,嘻笑道:“老爷子,你看我怎么样?”老者讶然而视,显是未想到柴飞有如此本领,闻言轻咳一声,点头道:“还成……好了,回去吧。”柴飞笑嘻嘻地施了一礼,回归圈中。 老者合上名册,高声道:“报名会试至此结束,后日公布入选者名单,到时你们自行来此查看便可。好了,散了吧!”众人闻言后慢慢四散而去。 君自傲与柴飞刚回客店,便被言家班众人围住,纷纷开口相询。柴飞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后,众人才长出一口气。言雨澜道:“好险,若是不能参加大会,对君大哥来说就太可惜了。”柴飞坏笑着问道:“君大哥可惜,大师哥就不可惜了?”言雨澜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言真道:“这叫吉人自有天助,合该君兄弟扬威大会。”君自傲道:“能不能入选还未知晓,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吧。”柴飞道:“以咱们的功夫,定能入选,君兄弟就放心吧。”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此时龙紫纹来到堂内,上前向君自傲一揖道:“在下本以为君兄等人已然通过了会试,这才未加提醒,不想险些误了君兄,真是罪莫大焉!还望君兄见谅。”君自傲急忙还礼道:“龙兄不必如此,在下正有一事想请教龙兄。”龙紫纹道:“何谈请字?君兄有话但请讲来。”君自傲道:“别人应试时都要演练一番,可在下应试时,那考官竟不让在下演练,龙兄可否知道这是为什么?”龙紫纹笑道:“那考官也是有些斤两的,不似一般武夫,全看不出别人的实力。他定是看出了君兄的功力,才如此而为。不瞒君兄,在下亦是如此通过的。”君自傲恍然道:“原来如此,只是在下如何能与龙兄相提并论呢!”龙紫纹温婉一笑道:“君兄也太爱高抬在下了。” 当晚吃罢晚饭,众人纷纷请君自傲弹奏一曲,君自傲当下取出短琴,来到院中。此时天色已暗,客店已挂起了风灯,院内被照得一片光明。众人在下首坐定后,君自傲抚琴轻弹起来。 这次他弹的是一曲“寒风孤雁”,此曲乃是他离开羽林城后,在流浪途中所创,曲风于平淡中透出无限寂寞哀伤,音如其名,宛如一只寒风中独行的孤雁,身处逆境,无人关怀疼爱,无人嘘寒问暖,孑然一身,不知该飞向何处。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声声长叹,人人脑海中均浮现出孤雁独飞于凛冽寒风中的景象,不由心为之伤,泪为之垂。 正弹奏间,一阵歌声忽然响起,与琴音配合得恰到好处,无丝毫突兀之感,令人只觉得此处就该有此歌出现。故而众人只是倾心聆听,却并未寻声而望。 君自傲却是心中大奇,他手指不停,寻声望去,只见龙紫纹从堂中缓步而出,轻唱道:“雪无住,风无停,我自茫然独行;羽未折,心已老,我自寂寞独行!” 君自傲心中一颤,琴音停止,起身抱拳颤声道:“龙兄,你……”龙紫纹一笑道:“君兄,咱们出去走走如何?”君自傲点头道:“正要和龙兄倾谈一番。”二人向院内众人打个招呼,便并肩走出院外。 柴飞搔了搔头,冲言雨澜笑道:“哪天你也和着琴音唱上一曲,君兄弟定会邀你出去……”未及说完,言雨澜已嗔道:“尽说些没用的话,今后再不理你了!我又怎能和龙公子相比?只要一听到琴声,我立刻就什么都忘了,哪还有轻唱相和的本事?”柴飞笑道:“那你就赶快拜龙公子为师好好学学,不然将来怎么夫唱……”未及说完“夫唱妇随”,言雨澜已满面通红地嗔道:“乱说什么,看我不扯烂你的嘴!”柴飞一跃而起,转身向堂内跑去,边跑边叫道:“救命啊!不得了啦!言大小姐要大发雌威啦!”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天色大暗,明月东升,不觉间长街上车马渐稀,行人渐少,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缓步前行,漫步街头。 龙紫纹道:“在下未想到君兄琴艺如此高绝,简直可称音中圣手,只是在下觉得君兄的琴音中隐有茫然之意,不知是否如此?”君自傲轻叹一声道:“不瞒龙兄,在下确是感到有些茫然,一点也不知这样活着有何意义。我娘还在世时,我只想着好好干活,将来让娘过上安乐的日子,可娘死之后,我突然间便失去了一切,只觉世界虽大,却无一席容我之地,只有四处飘泊,却也是毫无目标的流浪。后来我遇上了言家班,这才来参加这真龙武术大会,可今后要做些什么,却还茫然不知,方才在下所奏琴曲便是在下心境写照,唉,在下真觉得如寒风中的孤雁,不知该飞往何处,却又不得不一路前飞……”龙紫纹道:“我也有过这种感觉,不得不前进,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不知要达到何处,只觉活得如草木禽兽一般毫无滋味。那感觉,真是折磨人……”君自傲奇道:“龙兄亦有此种感觉?真令在下不敢相信,龙兄现在又如何呢?” 龙紫纹微微一笑道:“现在只比从前好一点,但也如君兄一般,参加这大会后就不知再做些什么才好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边走边看吧。”君自傲叹道:“唉,你我二人真是同病相怜啊,当年和师父学艺之时,只觉每天过得都无比充实,天天期待着明日可学到新的本领,天天都在为了练好新学的功夫而努力练习,可现在呢?我真不知要去期待些什么,要努力去做些什么……”龙紫纹亦叹道:“我比君兄还有所不如,君兄学艺时还有期待之心,还有努力之意,可我却连为何要学这些东西都想不通,只觉得毫无用处,每天都是在爹督促之下练这练那,练功对我来说枯燥无趣,提不起我一点兴趣,更不用提有所期待了。唉,有时真觉得自己就像一盘磨,不住地被带动旋转着,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君自傲问道:“龙兄是家传的武学么?”龙紫纹道:“正是。我长这么大,每天要做的就是练功、练功再练功,真是烦也烦死了。如果爹不让我下山来历练一番,此刻说不定我早已闷死了。 第18章 可出来又如何?我还是一片茫然……”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冷笑从后传来,二人均是一怔,急回头望去。 第二卷第十五章乱弦 只见背后丈多远处,一个廿七、八岁的黑衣人倒背双手,岿然而立,这人眉如利剑,眼闪寒星,面宠虽苍白而消瘦,却给人一种强悍刚毅之感,让人不敢小瞧半分。 这人冷哼一声道:“本以为发现了两个高手,不想却是两具没有梦想,苟活于世的行尸走肉,枉我跟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这种人根本不配让我注意,更不配成为我的对手!我劝你们还是放弃比武大会,早早滚到一边去吧!” 君自傲闻言冷然道:“阁下是否注意我们是阁下的事,在下可从未想要引起过谁的注意。我们是否苟活于世,是不是行尸走肉,就更不关阁下的事。比武大会比的是真本事,我们配不配成为阁下的对手,到时一试便知。” 龙紫纹则微微一笑,拱手道:“这位仁兄也要参加真龙武术大会吗?若是如此,在下倒很希望能与兄台一战。在下龙紫纹,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们这种虚度生命的人也配来教训我吗?我会让你们知道――成功永远只属于心怀梦想的人!记住我的名字――‘狼王’李狼!”言罢一转身,大步离去。 二人注视着他远去,一语不发。良久,龙紫纹才长出一口气,问道:“君兄,方才你可曾察觉到被人跟踪?”君自傲摇头道:“我根本没有任何被盯住的感觉。”龙紫纹道:“我亦是如此……这人竟能在一丈距离内跟踪我们而不被发觉,实在是厉害得可怕。如果大会中多几个这样的家伙,那就太有趣了。”君自傲道:“只是这人太过嚣张,不免让人厌恶。”龙紫纹笑道:“恐怕高手都会有些怪脾气吧,我现在对大会越来越充满期待,这种有所期待的感觉,真的令人感到无比的充实呢!”君自傲道:“我却只觉得这大会越来越可怕,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怪异的人出现在其中。” 龙紫纹微笑不语,只默默与君自傲并肩同行,半晌后忽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与君兄格外投缘,好像多年前便已相识一般的亲切,不如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君自傲闻言一怔,随即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不想龙兄却先说出来了。”龙紫纹喜道:“好,那明日我便着小二买好香烛米酒……”不及说完,君自傲便抢道:“何用明日?那些东西要来何用?连着兄弟的是情义,又不是什么仪式!不如咱们现在就对天盟誓,结成兄弟如何?”龙紫纹笑道:“还是君兄来得洒脱,好!咱们现在就对天盟誓!”言罢一撩衣襟,跪倒在地,仰天说道:“苍天明月在上,在下龙紫纹,愿与君自傲结为异性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地不容!”君自傲亦跪倒在地,仰天说道:“在下君自傲,愿与龙紫纹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不分彼此,为兄弟抛头颅撒热血永不言悔,若违此誓,天诛地灭!”龙紫纹笑道:“兄弟,我今年十九岁,你呢?”君自傲道:“如此你是大哥,我今年十八岁。”龙紫纹道:“咱们年纪相仿,大哥小弟的叫着未免别扭,不若你就叫我紫纹,我叫你自傲如何?”君自傲道:“好,如此正合我意!”二人不由相视而笑。 二人一路谈笑着回到客店,只见言雨澜正独自一人坐在院里发呆,君自傲见状不由上前问道:“言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呢?”言雨澜见二人回来,急站起身道:“我……我睡不着,就……出来坐坐……”君自傲道:“天黑夜冷,小心别着了凉,快回房休息吧。”言雨澜赧然点头,望着君自傲微微一笑后,缓步走回房内。 龙紫纹温婉一笑道:“言姑娘怕是在等你回来呢!”君自傲道:“别胡说,她等我做什么?”龙紫纹笑道:“等你回来好看你一眼,不然就睡不着觉啊!”君自傲道:“紫纹怎么也如柴兄一般爱说笑起来了?”龙紫纹道:“不是说笑,言姑娘对你可是深情得很呐,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君自傲一怔道:“什么?”龙紫纹笑道:“果然是当局者迷,你没见方才言姑娘看你的眼神么?既温柔又多情,分明是喜欢上你了!” 君自傲怔在当地,半晌无语,龙紫纹笑道:“言姑娘是个好女孩,能被这样的女孩喜欢,那可是天大的福气,自傲,我都有些羡慕你了!”君自傲沉吟不语,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龙紫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想想吧,莫要辜负了佳人美意才是。” 君自傲摇了摇头,轻叹道:“我现在全乱了……” 夜色已深,明月高挂天上,整个世界一片静寂,人们均已进入梦乡,唯有君自傲,仍凭窗而立,心潮起伏不定。往事一幕幕从心底翻开,从初见时言雨澜的赧然垂首,到今夜她那深情的微笑,无一不在透露着她心底的秘密,无一不在向君自傲表达着她越来越深的爱意,那一言一笑,一垂首一回眸,此刻想来竟蕴藏着那么多的含义,君自傲不由以拳捶头,暗骂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觉。 言雨澜确是个可爱的好女孩,但君自傲却无法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否属于喜欢,或者说,是否属于爱。他不由想起了云紫烟,想起自己甘心情愿地在暗地里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想起临别时自己那痛苦矛盾的心情,和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而这一切,都是他与言雨澜之间所不曾有的,他清楚地知道,和言雨澜在一起时,自己并没有与云紫烟共处时的那种感觉,那种将感情深埋在心中从不表露,却又无时无刻不浓烈弥漫出来的感觉。 猛然间,他惊醒到自己对言雨澜的感情,竟似极了对母亲的感情,言雨澜在他生病时的细心照料,让他忆起了母亲的关爱,所以才不自觉地拉近了与言雨澜的距离,希望能多与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对她的依恋,也许只是一种对母亲的思念。 但他却又不敢肯定确是如此,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言雨澜的感情远不止这么简单。他虽然仍思念着云紫烟,但却不可能和她再相见,不可能和她有什么结果。人生的路还很长,他也必会有自己的爱人,但那人会是谁,并不是他所能知晓的,他忽然觉得若那人是言雨澜也很好,她喜欢他,而他对她亦有好感,这样配成一对,不也很合适么? 君自傲只觉头痛欲裂,他越想就越理不出个头绪,越想就越想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言雨澜,越想就越想不明白自己应不应接受言雨澜的爱,越想就越想不出自己确切的将来,一种郁闷的感觉在心头涌动,让他不安、让他烦躁、让他只想仰天狂喊到气绝。 他就这样在窗边站了一个晚上,却什么都没能想清楚。 不觉间天色大亮,店内众人起床梳洗完毕,都到大堂内用饭。言雨澜环视四周,向柴飞问道:“师兄,君大哥怎么没有出来?”柴飞笑道:“我又没日日想着他,怎会知道?你自己去找他问问不就知道了?”言雨澜瞪了他一眼,低头用饭。 言真见状轻咳一声,道:“也是,君兄弟一向早起惯了,今日怎么却迟迟不出?澜儿,你去看看吧!”言雨澜心中一喜,表面上却道:“叫师哥去不就成了么?”嘴里如是说着,人却已站起身向内堂客房处走向。 君自傲正自发呆,忽被一阵叩门声惊醒,开门一看,却是言雨澜,不由怔在当场,不知说什么才好。 言雨澜倒未觉有什么不对,对君自傲一笑道:“君大哥,原来你早起来啦?为何不去用饭呢?”君自傲只觉尴尬非常,吱唔着说道:“我……我身体不大舒服,你们自己吃吧……”言雨澜闻言急道:“君大哥的旧伤还未痊愈么?我这就去请大夫来!”君自傲急道:“不必了,只是稍有不适,没有大碍,休息一天就好了……”言雨澜关切地说道:“那你快去躺一会儿吧,我这就着小二给你做些粥喝。”君自傲摇头道:“不必……我睡上一觉就没事了,你……你不用担心……”言雨澜方要再言,君自傲已将门关上。 言雨澜悻悻地回到前堂,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言真不由问道:“怎么了?”言雨澜道:“君大哥不舒服,说不吃早饭了。唉,但愿不要有什么事才好。”柴飞道:“放心吧,君兄弟身强体健,不会有什么事的。”言雨澜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低头不语,显是心乱如麻。 君自傲呆坐房中,想到方才言雨澜关切的神态,不由摇头苦笑,他真不知自己今后应以什么态度对待她,是接近?是远离?或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察觉,仍像以往一样相处?他完全拿不定主意。 叩门声响起,龙紫纹的温婉语声传来:“自傲,是我。”君自傲闻声急打开房门,将龙紫纹迎了进来。龙紫纹关切地问道:“听言姑娘说你身体不适,是否是昨夜染了风寒?”君自傲摇头苦笑道:“说身体不适,不如说是心中有事。唉,紫纹,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龙紫纹一怔道:“自傲莫不是为了言姑娘之事才……”君自傲点头道:“唉,正是为她……我现在都不知该怎样面对她才好了。”龙紫纹道:“你难道不喜欢言姑娘吗?”君自傲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说不清对她的感情到底属于那种,也不知该做怎样的决定……紫纹,我现在真觉得一片混乱……”龙紫纹叹道:“唉,感情这东西还真是说不清楚……不过言姑娘确是个不多见的好女孩,你应该尽量珍惜才是,有句诗说得好――‘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君自傲苦笑一声,道:“我也知道这道理,可一时之间……唉,真不知该做何决定。”龙紫纹拍拍他肩膀道:“算了,若实在下不定决心,就先保持原状好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总会有个结果的,现在多想也是无益,反要劳心费神,明日便要公布大会入选者了,今日不如到各处转转,散散心如何?” 第19章 君自傲点头道:“也好,闷坐房中反添烦乱,出去走走也是好的。”龙紫纹温婉一笑,与君自傲并肩而出。 二人来到街上,东游西逛一番后,龙紫纹忽道:“转来转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去喝上两杯如何?”君自傲一怔道:“喝酒?真看不出你还有这种嗜好。我长这么大,可从没喝过酒。”龙紫纹笑道:“我家有个叫老林的仆人,人颇风趣,又嗜酒如命。我平日练功练得烦闷时,便找他玩耍散心,日子久了,就也学会饮酒了。老林常说男子汉不喝酒便没有男子气,喝得越多才越有英雄豪气,虽然语有偏颇,但也有些道理,男儿生于天地间,岂有不喝酒的道理?自傲,今日我就帮你补上这一缺憾!”说罢拉起君自傲,直向一家酒店走去,君自傲苦笑一声,只得随他。 进了酒店,龙紫纹在楼上寻了一处靠窗的方桌坐下,君自傲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索性一切由龙紫纹作主。龙紫纹点了七八样菜肴,要了两壶酒,将二人酒杯斟满后,举杯道:“咱们兄弟结义之时只是对天盟誓,却少了这结义酒,今日正好补上,来,咱们共饮一杯!“说罢与君自傲碰一下杯,仰头一饮而尽。 君自傲看看龙紫纹,又看看杯中酒,摇头苦笑一声,亦举杯一饮而尽。他只觉这酒入口辛辣,入喉有如火烧,而入肚后却又泛出一丝暖意,烘得周身上下暖洋洋的,极是舒服,不由赞道:“酒这东西虽然味道怪异了些,但回味却香浓酣畅,怪不得有这么多人喜欢喝它。”说完看了看龙紫纹,只见他半张着嘴,瞪眼看着自己,不由奇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龙紫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没错,自傲,你真的从未喝过一滴酒吗?”君自傲道:“当然了,我骗你作什么?我出身微寒,哪有钱来买酒喝?”龙紫纹一吐舌头道:“天啊,你可真算得上酒中奇才了,我第一次喝酒时可是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呢!”君自傲讶道:“酒还会呛人么?我怎么没觉得呢?”龙紫纹像看怪物般地看着他,连声道:“天才,天才!你真是喝酒的天才!”君自傲笑道:“吃喝之事里还有什么天才么?你可真能说笑!” 龙紫纹叹道:“‘天下事千奇百怪’,这话我今日可完全信了……”君自傲笑骂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来,咱们再干一杯,祝咱们在比武大会中一帆风顺,连番得胜!”龙紫纹举杯与他对饮而尽,叹道:“唉,越和你交往得深,就越觉得看不透你,你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让我目瞪口呆的怪本事呢?”君自傲笑道:“师父教给我的本事多着呢,你就等着慢慢看吧。” 龙紫纹道:“你师父到底是谁呢?不说别的,单是他传你的琴艺便已天下无双,我真想不出他其它的本事会有多厉害。”君自傲道:“说来恐怕你不会相信,我师父的名字、门派,我都一概不知,当年师父收我为徒时说过,他虽收我为徒,却不会传我师门的武功,我所学的功夫,都是师父自己创的。而且师父也不让我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是为什么。” 龙紫纹恢复儒雅的风度,沉吟道:“天下竟有这样神秘奇怪的师父,真是闻所未闻。”略一思索后忽道:“对了,这样厉害的人,我不可能不知道,自傲,你和我说说你师父,或许我能猜得出他是谁!” 第二卷第十六章倾心 君自傲喜道:“若真如此就太好了,师父从小传艺至今,我却不知他姓甚名谁,说出来未免太不像话。嗯……我师父一年四季总是穿一件白色的长衫,那长衫的袖子特别长,特别大,迎风飘摆时格外好看;师父常常微笑,那笑容特别动人,就像从云层中透出的阳光一般;师父说话总是很斯文,你的气质便和他很像!对了,说来你定不会相信,我师父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一闪间便已不见踪影,更不可思议的是,师父他好像永远都不会老一般,自我初次见他至今,都是一副廿多岁的面庞,有时我真怀疑他是下凡的神仙呢!” 龙紫纹闻言一震,道:“我想到了……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不老仙人……天啊!原来你的来头这么大!”君自傲道:“你说什么?你猜到我师父是谁了么?” 龙紫纹点头道:“我爹曾和我说过,无极山天道派有一位高手,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从他所会诸技中随便捡出一样,便足以傲视天下。而且他身心双修,几乎达到与天道相通的境地,虽年逾八旬,面貌却如廿多岁的青年一般,因此江湖中人送给他一个名号――‘白衣仙君’,在武林人心中,他的地位几乎等于神一般。” 君自傲怔住半晌才说道:“天呐,我虽早猜到师父非一般高手,却未曾想到他竟有如此地位。对了,你说我师父年逾八旬,他真的有八十岁么?” 龙紫纹点头道:“是的,爹说我祖父与他交情甚好,我爹小的时候还能经常见到他。只是自我祖父死后,他便不常来,这些年间更是音讯全无,却原来在专心调教你这个不世天才。” 君自傲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那你可知我师父的名字?”龙紫纹点头道:“他姓岳,名叫岳岸崖。”君自傲默念几遍,牢记在心后,又问道:“紫纹,你祖父既与我师父是好友,自然也很厉害吧?你家又是什么门派的传人呢?” 龙紫纹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就是龙拳的正统传人!” 君自傲闻言大震,凝视龙紫纹半晌后道:“天啊,原来你便是龙拳的传人!我听说龙拳是技压鬼神的至尊拳法,那你岂不是厉害得不得了?哎呀,那……那这真龙武术大会……”龙紫纹笑道:“自是骗人大会了,龙拳真经为我家代代守护的至宝,怎会流传到江湖之中?这大会分明便是个骗局。” 君自傲沉吟道:“设这种骗局,自是想将各路高手吸引至此,但之后又有何图谋呢?” 龙紫纹道:“我也想不通,所以才参加这个虚有其名的大会,看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自傲,不知你发现没有,这假龙大会虽引来不少高手,却均是少一辈顶尖人物,卅岁以上的参加者非但不多,更均是无知无识之辈,连二三流的高手也没有一个。” 君自傲略一思索道:“确是如此。不知是何原因呢?” 龙紫纹一笑道:“老一辈的高手均深知龙拳真经绝不会流落到江湖之中,所以绝不会来趟这混水,我想这大会的举办者一定也深知此点。” 君自傲沉思片刻道:“以龙拳真经为饵,前辈高手自不会来,如此说来,大会的目的只是吸引涉世未深的年轻高手,难道是想招揽人才不成?” 龙紫纹道:“这就无人可知了,现在只能参加这大会,等待最后的结果。不过好在真有不少绝顶高手前来参加,管它真龙假龙,都有好戏可看!” 君自傲点头道:“不错,现在就已有那黑袍人、司刑君、李狼,还有你龙紫纹四个顶尖高手,这大会定会精彩无比。对了,你可知那只露半张脸的黑袍人是什么来头?” 龙紫纹笑道:“恐怕是五个高手吧?你总如此谦虚可不好。至于那黑袍人,定是近几年江湖人闻之色变的‘邪印尊者’,他那手‘杀气流窜’天下无双,乃是他所用‘邪印拳’中最厉害的一招,若真用出来,那天客店中定无一人生还。自傲若在大会中遇上他,可千万要小心。” 君自傲一笑道:“若不遇上他就最好。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呢?” 龙紫纹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江湖中人只知他的名号,却不知他的姓名。” 君自傲道:“这人整日遮得密不透风,连面目也不愿让人见到,确实神秘得紧。紫纹若遇上他,是否有必胜的把握呢?” 龙紫纹微微一笑,方要回答,忽然一怔,两眼凝望窗外长街,整个人似变成木雕泥塑的一般。君自傲见状大讶,不由也向街上望去。 只一眼,他便已知龙紫纹所看为何。 那人实在太过耀眼,站在茫茫人海之中,便如明月降临星河,凡星虽众,却皆因之失色。 那是一个一身淡蓝的女子,秀发高盘,两缕青丝垂于两肩,长裙拽地,却不染一尘。最让君自傲感到震撼的,是她那双眼眸,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深锁其中,又不时弥漫出眼底,让这风姿若仙的女子更添出尘之质。君自傲不由轻叹一声,说道:“不想世上竟有如此女子,飘逸出尘,与我师父相比亦毫不逊色!” 龙紫纹亦轻叹道:“天上仙子亦不过如此而已……”口里说着,一双眼仍凝视那女子,一颗心早已不在胸中。 一日时光匆匆而逝,不觉间明月已起,天地间一片静寂。 言雨澜独坐院中,望着九天之上的那一轮银盘,喃喃自语道:“月亮啊月亮,我的心事也只能和你说,君大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理我,我好难过啊……他说身体不适,却又和龙公子出去喝酒,回来后也不见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是否哪里做错了呢?唉,君大哥何时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 正说着,只闻一声长叹,言雨澜一惊下回头寻声望去,只见龙紫纹站在身后不远处,显是听到了自己方才那一番话,不由大窘道:“龙公子,我……” 龙紫纹叹道:“言姑娘对自傲的一片深情,相信他定能慢慢知晓的……”言雨澜急忙起身,赧然道:“小女在此胡言乱语,让公子见笑了……” 龙紫纹摇头道:“爱一个人怎会有错呢?言姑娘言出肺腑,只有感人之理,何谈见笑?言姑娘不必心急,假以时日,自傲定可体会到姑娘的情意。” 言雨澜垂首道:“但愿如此……对了,君大哥的身体没有大碍吧?” 第20章 龙紫纹道:“他只是大会将近,心绪不定而已,言姑娘不必多虑。”言雨澜点点头,轻笑一声道:“我还以为……原来是因为大会的事,我想君大哥定会旗开得胜的,只是大会结束后,不知还能不能和君大哥在一起……”说罢不由黯然垂首。 龙紫纹心中一动,道:“言姑娘请放心,姑娘与自傲之事,在下定会相助,尽力成全你们。”言雨澜闻言一怔,随即赧然道:“那……那就多谢公子了……小女蒙公子如此相助,实在感激不尽……” 龙紫纹轻叹一声,道:“在下也尝到了爱一个人而不可得的滋味,与姑娘可说是同病相怜,所以才起了相助之意。” 言雨澜奇道:“公子也和小女一样么?公子人才出众,相信定能赢得佳人归。” 龙紫纹苦笑一声道:“在下可没有言姑娘这等福运,能日日与所爱之人相见。不怕言姑娘见笑,在下只见过她一面,连她的名字也不曾知晓。” 言雨澜垂首赧然道:“不瞒公子,当日我见到君大哥时,也是只一眼就……龙公子,看来咱们真的是同病相怜呢。” 龙紫纹叹道:“人海茫茫,也不知何时才可再见她一面。”言雨澜道:“相信上天不会如此无情,让公子独受相思之苦。也许她很快就会出现在公子面前呢!”龙紫纹苦笑一声,道:“但愿如此……” 次日一早,柴飞便坐立不安起来,言真见状责道:“真是天生不成器的东西,你看人家君先生和龙公子何时像你这般上窜下跳过?”柴飞嘿嘿一笑道:“师父,人家可是高手,心中自然有数,徒弟我这‘低手’可是心里没底,不知能否入选,自是焦急万分了。” 言真摇头叹道:“我看即便入选,咱们也毫无胜望,这大会高手如云,咱们……”不等他说完,柴飞已急道:“您就放心吧,就凭君兄弟教我的这手轻功,我定能杀入前二十名。再说就算不成,咱们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啊,至少您就捡了个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好女婿!” 言真斥道:“休要胡说!人家君先生能否看得上澜儿,还……”柴飞不待他说完,便抢道:“还不一定是吧?您老就是信心不足,什么事都要朝坏处想。想开些吧师父,咱们定能人财两得!” 言真长叹一声,摇头不止。 用罢早饭,柴飞便急着要去看榜,言真无奈,只好由他。柴飞拽上君自傲、龙紫纹和言雨澜,急冲冲地赶往广场。 四人来到广场,只见广场上首已搭起了一座观台,想来是大会举办人落座之处。广场之中以青石铺成了一块五丈见方的平地,显是比武用的擂台。广场最外围竖起一面大榜,上面写满了各人的名字,大榜下早站满了人,看着大榜,或摇头叹息,或欣喜若狂。 柴飞带头挤开人群,来到大榜之前。众人抬眼上望,只见榜首第一名写着“龙紫纹”,柴飞急回首道:“龙公子,你好厉害啊!排在第一名呢!”龙紫纹笑道:“又不是状元榜,排名先后怎会与实力有关?” 君自傲凝目细看,只见榜上第二位写着“邪印尊者-天涯”,不由心中一动,对龙紫纹道:“你看,这‘邪印尊者’的名字原来叫‘天涯’。”龙紫纹点头道:“天涯遥远,苍凉寂寞,咫尺之间,远似天涯,真是人如其名。” 几人向下看去,只见第三位写着“鬼手-司刑君”,第四位是“叶清幽”,第五位赫然便是“君自傲”。言雨澜欢呼一声,道:“君大哥,你看,真如龙公子之前所言,你果然在前五名之列呢!” 龙紫纹亦点头道:“看来这榜果是以实力排名,自傲,恭喜你啊!” 君自傲摇头道:“唉,这榜实在有误,我功浅力弱,如何可排到第五位上?”龙紫纹笑道:“你这谦虚过甚的毛病真是愈演愈烈,真不知何时才可改过来。”看了看大榜,又道:“这司刑君和叶清幽不知又是哪路高手,能排在自傲之上,定非寻常侠客。” 君自傲道:“司刑君这人我倒见过,实力确属不俗。寻常轻功总是以轻灵飘逸为主,但此人轻功却截然不同,落地时反加速疾落,给人以疾若迅雷之感,想来其它功夫亦是如此风格。叶清幽似是女子的名字,会不会是那日在酒楼所见的女子呢?” 龙紫纹闻言一震,呆望着大榜上的名字,喃喃自语道:“会是她么?真的是她么?” 言雨澜看了看龙紫纹,又看看大榜,心中若有所悟,上前悄声对龙紫纹说道:“龙公子,祝你能早日和意中人相见。”龙紫纹心中一颤,轻叹一声,点头致谢。 此时柴飞突然大叫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言雨澜嗔道:“师兄,你想吓死人啊!”柴飞得意地说道:“大家快看,我排在第三十位呢!”言雨澜没好气地说道:“才三十位就美成这样么?真是没出息呢!” 君自傲注视大榜,忽然讶道:“怎么不见李狼的名字?此人实力超卓,排名应在我之上才对啊!” 第二卷第十七章偶遇 言雨澜问道:“李狼?好怪异的名字,他是什么呀?” 龙紫纹道:“是个很厉害的高手,难道他没有参加大会不成?”柴飞闻言凝目细观,半晌后才叫道:“龙公子你看!你说的这人在大榜最后呐!哪是什么高手啊?” 龙紫纹与君自向榜末看去,只见倒数第四位上赫然便写着“狼王-李狼”,不由相视讶然。君自傲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他?”龙紫纹沉思片刻后道:“我想他定是存心隐藏实力,故意落在最后。看来这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数倍,实在是个可怕的强敌。自傲,若遇上他,千万要小心!” 言雨澜闻言心中一颤,急对君自傲说道:“君大哥,大会中高手云集,你千万要小心,万不得已时切莫逞强啊!”君自傲点点头,沉声道:“这个自然。” 看罢大榜,众人回归店中,柴飞上窜下跳的欢呼不已,言雨澜则围着君自傲嘱咐叮咛个不停,唯恐他在比武中有失,而言家班众人纷纷向柴飞与君自傲道贺,不免冷落了龙紫纹。 龙紫纹此时心潮起伏不定,便出了客店,独自漫步街头。他思量起君自傲对叶清幽的猜测,不由浮想联翩。若叶清幽真是那忧郁的女子,自己便可再见到她,但若不是呢?人海茫茫,红尘万丈,又该去何处寻觅芳踪?龙紫纹只觉心绪烦乱之极,理不出一丝头绪。 不觉间红日西沉,月出东方,长街上行人绝迹,只有更夫按时巡街,报着那少有人听的更次。 龙紫纹静立一株巨树之下,仰头凝望明月,心中想的仍是那女子。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又不知这人身在何处,姓甚名谁,不由让他百感交集,心中那份炽热的爱火,不知要向何处宣泄。 良久,他才轻叹一声,自语道:“罢了,缘来自取之,无缘莫强求,若命中注定我与她与缘,上天自会安排我们相见,空想许多又有何用?”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形,缓步向客店方向走去。 方行至一处高檐之下,一阵衣袂飘动之声传来,龙紫纹凝视细听,发觉一人正施展轻功,向北疾行。此人身法轻盈飘逸,却又移动迅疾,必是少见的高手。龙紫纹好奇之心不由大起,顺那人去路跟了过去。 那人穿街过巷,一路向北直出城外。不觉间,龙紫纹已跟至一片树林之中,那人飘然落在一片空地上,龙紫纹见状急隐身于树上,凝目向那人望去。 只见那人一袭黑衣,长发束成一束披在背后,因背对龙紫纹,故看不到其面貌如何。这人落地后倒背双手,凝立不动,龙紫纹只觉此人周身散发出一种强悍冷傲的气势,虽背手而立,却无一丝可乘之机,不由暗道:“这人是谁?难道是自傲所说的司刑君?但自傲说司刑君轻功势若雷霆,明显与此人不同,难道又有新的高手出现了吗?” 正思量间,那人忽然冷冷一笑道:“来了就请现身吧。”龙紫纹闻声一怔,一个名字倏然掠过脑海,心中苦笑一声,暗道:“我已屏息敛气,却还是被他发现了,这个李狼未免厉害得太过可怕。”随即便要纵下树来。 正在此时,一阵柔和忧郁的语声响起:“狼王果然胆色过人,竟只身赴约,你不怕小女设局害你么?” 一个一身淡蓝的女子,缓步而出,来到李狼面前,一双秀目隐含无尽忧郁,配上周身散发出的出尘气息,让人不由惊为天人。龙紫纹心中一颤,不由暗道:“是她!” 这正是龙紫纹日思夜想的女子,此时骤然再见,龙紫纹不由心神大乱,一时欢喜,一时焦急,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只在心中不住地自语:“我又见到她了,上天又安排我见到她了!” 李狼轻笑一声,道:“我从出世至今,还未怕过什么。布局也好,设陷也罢,我都一概不惧。不知这次清幽要怎样对付我呢?” 龙紫纹闻言心中又是一颤,暗道:“原来叶清幽真的是她,看来我们还可在大会中相见。她难道与李狼有过节不成?李狼功力强横,她一人怎对付得了?”想到此处,心中已打定主意,若二人交手后叶清幽不敌,自己便现身相助。 叶清幽忽缓声道:“狼王为何要参加这种骗人的大会?” 李狼一笑道:“清幽不也参加了么?清幽又是为何而来?” 叶清幽道:“虽然是虚有其名的大会,但说不定也会有高手前来,若你遇上实力相当的对手,我便可趁你无暇分心时刺杀你。狼王到时要小心才是。” 龙紫纹不由一怔,他看出叶清幽必与李狼有极大过节,但这种毫无保留的坦白告知对方小心留意,又令人不解其意。 李狼仰天大笑,道:“清幽到底是清幽,连暗算别人也要光明正大地来。我也坦白地告诉你,我来此只是想看看龙拳到底有何可怕之处!” 第21章 叶清幽淡然道:“狼王以为这大会真拿得出龙拳真经为赏么?”李狼笑道:“自然拿不出。不过我想龙拳传人定不会对此事袖手不理,说不定会来参加大会以测虚实,那就正好让我领教一下龙拳。清幽,到时我若遇上龙拳传人,定会无暇他顾,是清幽下手的绝好时机,清幽万万不要错过才是!” 龙紫纹越听越不解,这二人一个欲杀对方,却又让对方小心留意,一个明知对方欲杀自己,却又助对方想好时机,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 叶清幽轻施一礼,淡然道:“多谢狼王提醒,小女此次定不会失手而归。多日不见,不知狼王武功进境如何,小女欲先讨教一二。”李狼一笑道:“也好,我也正想看看清幽的剑法又增进了多少!” 叶清幽轻声道:“请狼王指教。”言罢长袖一甩,手中已多了把淡蓝色的软剑,一抖腕,软剑如飘带般飘然而起,向李狼咽喉射去。 李狼微微一笑,身形缓移,似是闲亭信步,却又奇快无比,闪过这迅疾的一剑后,右手伸出,以拇、食、中三指向剑身钳去,那软剑似有灵性一般,竟自飘然垂下,让李狼抓了个空。叶清幽手腕一抖,软剑又向李狼手臂缠去。 龙紫纹在旁静观,不禁暗赞不已。叶清幽剑法轻灵飘逸,剑剑隐含巨大威力,却并不显阴狠,于正统中添奇变,却不走诡异之途,整个剑法如其人一般,显示出一种出尘之姿,忧郁之意,让人观剑如观舞,不免为之沉醉不已。只是这剑法忧郁之气太重,每一剑都显得那么无奈,让人忍不住随之发出声声叹息。 而李狼身法似缓实疾,变化无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人摸不着路数,不论软剑如何袭来,均可轻易躲过,外似飘逸内示奇诡,让人观之色变。他只一味闪躲,却不还击,只不时以拇、食、中三指化抓抓取剑身,却也似未尽全力,不由让龙紫纹忧心大增。 战不片刻,叶清幽忽虚刺一剑,纵身后跃,软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形光圈后,一道淡蓝色的剑气填满其中,在叶清幽面前形成一个三尺左右的圆形光屏,叶清幽轻喝一声,抖腕运剑刺向光屏,剑锋透屏而出,竟化成无数蓝色剑气,分别从不同角度向李狼射去,一时间林中流光飞舞,眩目无比。 龙紫纹只觉此招如流星破空,光芒四射中又充满了忧伤与无奈,那种展于刹那又消于须臾的凄清孤寂之美,深深震撼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要发出一声长叹。 就在此时,李狼长笑一声,道:“好一招‘寂寞流星’!清幽的剑法真是大有进境!”说话间身体向前一躬,两臂屈向背后,形成一种近似于马步出拳的姿势,只是两手并不握拳,而是以拇、食、中三指形成钳式手形,一股强大无匹的气劲立刻充满整个树林。 冷哼一声,李狼双手闪电般交互击出,每击出一下,便有一道狼形气劲飞射而出,迎上叶清幽刺来的淡蓝色剑光,这些狼形气劲一遇剑光,便张口咬住,与剑光同时消散于空中。眨眼间,那无数的剑光便已消失殆尽,而狼形气劲却尚余五道,齐向叶清幽射去,叶清幽闪避不及,眼看便要中招。 龙紫纹叫声不好,急运尽全身功力,电般飞射至叶清幽面前,长啸一声,身形在空中疾转不停,一道火焰般的炽红真气如蛟龙绕柱般缠住他的身体,五道狼形真气撞在其上,刹那间消散于空中。 龙紫纹飘然落地,只觉胸口如被重锤击中一般,一口鲜血眼看便要冲喉而出,他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去,却已无力张口说出半个字。 李狼一怔,随即问道:“怎么是你?清幽何时与他扯上关系了?” 叶清幽螓首轻摇,淡淡地说道:“我并不认识他。”龙紫方此时略有好转,回道抱拳一礼道:“在下旁观多时,适才见情势危急,才……多有冒昧,还请姑娘见谅。” 李狼冷然道:“我还以为身后是清幽的人,才容你跟到现在。你可知偷窥他人私事是件很无耻的事么?” 龙紫纹不由无言以对,叶清幽见状淡然道:“若非公子出手相助,小子定性命不保,小女在此谢过公子。”言罢飘然一揖,手中软剑早不知收入何处。 龙紫纹急忙回礼,李狼见状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你救了她?你知不知道你让她错过了一个杀我的大好机会?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救的是我而不是她?”一连三问,语气强硬,与所说内容全不相配。 龙紫纹一怔之际,叶清幽已淡然说道:“狼王向来不是多话的人,今日为何如此罗嗦?”李狼冷哼一声,道:“他坏了你的事,你却为他说话,真是会替人着想!今日到此为止,咱们比武大会上见!”言罢身形一动,纵身而起,眨眼无踪,只在空中留下一路残影。 龙紫纹一惊,至此方知李狼轻功高出自己太多,方才来时不过是故意让自己跟上,心中大为震惊,不由思量起若在大会上与此人相遇,应该如何应付才好。 此时叶清幽淡淡说道:“今日多蒙公子相救,小女感激不尽。看公子功力高绝,定非寻常高手,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龙紫纹急施礼答道:“不敢,在下姓龙名紫纹。”叶清幽动容道:“原来竟是在会中排名第一的龙公子,难怪竟有如此身手。” 龙紫纹一笑道:“让叶姑娘见笑了,叶姑娘适才也见到了,在下的功力实与排名不符,与姑娘及李兄相比,简直有天渊之差。”叶清幽道:“龙公子不必过谦,狼王的‘群咬之阵’并不是什么人都破得了的,龙公子若无过人之力,又怎能破其五咬呢。” 龙紫纹摇头苦笑一声,问道:“叶姑娘似与李兄有极大过节,不知可否告之些许?在下或可相助一二。”叶清幽轻施一礼道:“多谢公子美意,小女自家之事不敢有劳公子,小女有事在身,先走一步,还请公子见谅。”言罢转身飘然而去,未及龙紫纹说话,人已远去无踪。 龙紫纹轻叹一声,寻原路回到城中。到得客店之时,天色已然微亮,方一进门,君自傲便迎了出来,一见龙紫纹面色,便骇然道:“紫纹受伤了?是何人所为?”龙紫纹苦笑一声道:“我太低估李狼的实力了,现在看来,他实在是江湖超一流的高手……” 君自傲皱眉道:“紫纹怎么和他交上手了?好在伤得不重,不然误了今日的比武可就不妙了。”龙紫纹问道:“今日大会便要开擂么?”君自傲点头道:“是昨日傍晚时分大会派人前来告知的。我当时寻你不到,还以为你独自跑去喝酒了呢,不想却是遇上了李狼。你们又怎会交手?”龙紫纹苦笑一声,道:“其中情形说来倒是十分怪异。”随即将昨夜随遇一一告知君自傲。 君自傲闻言沉思片刻,沉吟道:“他们之间一定没有直接的仇恨与过节,叶清幽应是迫不得已才要刺杀李狼,而李狼亦深知此情,所以才没有对叶清幽痛下杀手。他们之间的恩怨,会不会是彼此上一代仇恨的延续呢?” 龙紫纹沉默不语,将君自傲所言细细品味一番后,点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这样解释的话,他们的这种态度与举动就不十分异常了。唉,江湖上这种子承父仇的事太多太多,不知何时才会有止息的一天。” 君自傲道:“多想无益,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咱们还是为今日的比武做些准备吧,尤其是你,带伤出战是很危险的,快回房好好休息调息一下吧!” 龙紫纹点头答应,心中却是杂乱无章,满脑子都是叶清幽与李狼之事。 不觉间时辰已到,君自傲唤了龙紫纹,与言家班众人来到比武会场。 此时场中早已人潮涌动,一派万人空巷的盛况。场中的青石地上架起了一座高约七尺的擂台,会场左侧留出了一条通道,直通此擂台左侧的比武者休息处。君自傲与龙紫纹、柴飞三人辞别众人,顺通道来到擂台左侧。 第二卷第十八章狼奔 通过测试进入比武大会的约有二百人左右,但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却寥寥无几。龙紫纹一入场便四处寻找叶清幽的踪影,不想四下巡视中,却碰上了李狼的目光,二人对视半晌,各自心照不宣。 此时君自傲忽拍了拍龙紫纹肩膀,道:“你看天涯周围。”龙紫纹闻声转头,向君自傲所指处望去,只见全身被黑袍罩得密不透风的邪印尊者天涯,如一块黑色的岩石般凝立在人群之中,一动不动,全身散发出一种森寒之气,竟无人敢近他周围丈许之内,不由叹道:“这个天涯,当真邪得可怕。” 君自傲微微摇头道:“我倒未觉得此人可怕。此人虽一身邪气,但我总觉得那是为了掩藏他心中的寂寞而故意为之,似是要以此把自己与这尘世完全隔离开来,不像叶清幽――她的忧郁才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 龙紫纹闻言心中一颤,叶清幽那淡蓝色的倩影立时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 正在此时,柴飞突然大叫了一声,将君自傲吓了一跳,也将龙紫纹拽出了他的白日梦。只听柴飞讶然道:“乖乖不得了,世上竟有这般女子,莫不是天仙下凡吧?” 二人顺柴飞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一身淡蓝的女子静静站在人群之中,人如仙子,周身散发着一种超然气息,但却又给人一种无尽忧郁之感。周围人等仿佛不敢亵渎神明一般,只站在她丈许之外。 那正是叶清幽。此刻她似有所觉一般,亦向三人看来,与龙紫纹目光一触后,微微向他点了点头,龙紫纹点头示意,还以一笑。 正当龙紫纹欲上前搭讪之际,一阵强横的气息忽自擂台上首的观台中飘散而出,场内一众高手被气息吸引,不约而同地凝目向观台望去。 第22章 观台之内站定五人,中间那人满头白发,身材瘦小,正是前日主考的那位老者,他左首之人一袭红衫,秀发斜披,竟是一个廿五六岁的美艳女子。再左是一个高大精壮的汉子,似有卅多岁,双目外突,太阳穴高鼓,全身肌肉顶得衣衫高高隆起,仿佛随时会裂开一般。老者右首是个廿多岁的年轻公子,身着长袍领口高立,遮住了下半张脸,头发根根倔强地立起,给人一种强悍之感。最右之人一身劲装,不着长衫,背后斜背一把长刀,双目寒光迸现,令人不寒而栗,年龄似在廿卅之间。这阵气息正是由此五人发出。 君自傲凝视片刻,对龙紫纹悄声道:“这几人未曾运功便可发出如此强大的气息,绝非等闲之辈。若有什么阴谋,只怕不好应对。”龙紫纹点头道:“咱们不仅要注意参加大会的高手,更要防着这几个考官才是。” 观台中那高大壮汉环视四周,随后高喝一声:“肃静!”声如炸雷,回音不绝于耳,震得众人纷纷以手掩耳,一时间人声尽绝。 回声平息后,那白发老者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各路豪杰均已到齐,大会已可开始。在这之前,先由老夫说明一下比武的规矩:参加咱们大会的共有二百人,每十人为一组,分为二十组进行淘汰式的比武,每组最后胜出的高手,再进行最后的比武,最后的胜出者,即可得到闻名天下的‘龙拳真经’,而其他十九人亦可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银。好,现在老夫宣布――真龙比武大会现在开始!”话音一落,众比武者齐声欢呼,其中尤以柴飞为最。 老者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冲身边四人道:“咱们就座静观吧。”四人微一点头,待老者坐定后,亦纷纷入座。那壮汉道:“伍老,第一场要哪两人比斗?”老者笑道:“我想先看看那李狼的本事如何,就让他和那个‘傲翼鹰王’费经打打看吧。” 那红衫女子皱眉道:“伍老怎会对此人感兴趣呢?他不是排名最末的一般角色么?” 老者一笑,道:“我伍慷一生阅人无数,最精于相人之术。可这个‘狼王’却让老夫一筹莫展,老夫拼尽全力也看不透此人,此人功力明明平平无奇,可老夫一见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不知为何如此。所以不妨就先看看此人的底子吧。嗔目,点名开战吧。” 那壮汉微一点头,随即喝道:“第一场――‘狼王’李狼对‘傲翼鹰王’费经!” 龙紫纹闻声向李狼望去,只见他微一皱眉,流露出一种不屑的神色,分开众人走向擂台。 当李狼在擂台中央站定后,一声长啸自比武众人中响起,一人凌空而起,纵向擂台,几个起落之后,飘然落在李狼面前,立时引来一阵喝彩之声。 这人约廿一二岁年纪,左手持剑,一袭长衫,眉目间隐带傲色,自是费经。李狼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哼,人不大,名头倒不小。你担得起这‘鹰王’二字么!” 费经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李兄不见得大过我多少岁吧?不过想必李兄定当得起这‘狼王’的名号,因为李兄身上确有股豺狼禽兽之气!”李狼闻言双目寒光一闪,怒道:“你在找死!” 费经只觉浑身一颤,一股寒意自心头升起,双手亦不住颤抖,仿佛乍见虎狼的牛羊一般,浑身发软。他拼命暴喝一声,强压住这股惧意,倏然拔出长剑,向李狼刺去。 李狼冷笑一声,用了个寻常的身法避过长剑,移向费经右侧,伸指欲点费经右肋。费经一凛,急移身换步,不想步法刚用到一半,李狼却突然收招,疾步移到费经步法的落点之上,手指微伸,指向费经,只等其自己撞上来。费经又是一惊,急收住脚步,但步法半途而废,不免形成一种移动不灵的姿势,李狼趁势手指前伸,似要点向费经胸口。 费经眼见李狼一指戳来,而自己却移动不开,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情急下挥剑向李狼手指扫去。李狼冷笑一声,手指收回,凝立不动。 费经本就因步法受阻而站成了一种别扭之极的姿势,此时情急挥剑,不免用力过猛,竟站立不稳,嗵地一声自行摔倒在地,惹得台下观众一阵哄笑。 费经狼狈爬起,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目含恨望向李狼,一顿足,再次挥剑攻上。李狼身法连动,迫得费经移动不灵,几招后又自行摔倒地上。 君自傲凝神细观,只觉李狼步法平平,身法无奇,比起一般江湖人亦有不如,可他每次均移向对方步法欲至之处,令对方步法无法发挥,处处受制,自己为自己布下绊索,连连摔跤不止。他观之精神大震,暗想若以此法对敌,即便功力逊于对方,亦可大占便宜,轻松取胜,不由暗自揣摩起来。 不多时,费经已摔了十来个跟头,台下人等早已哄笑成一片。费经脸色时红时白,攻亦不是,退亦不是,心中一酸,眼圈一红,堪堪就要流下泪来。 李狼见状仰天大笑不止,费经气得浑身打战,颤声怒喝道:“你笑什么?有本事真刀真枪和我打一场,耍这种伎俩算什么本事!”声音中微带哭腔,似足了耍脾气的孩童。 李狼止住笑声,道:“好小子,堂堂一个‘鹰王’,眼泪这么不值钱么?记住了,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称‘王’的,想要称‘王’,自己先要有傲视天下众生的本事才成!”费经强忍住眼泪,猛一顿足,跃下擂台狂奔而去。 李狼冷笑一声,大步走下擂台,回到人群之中。 观台之中,老者伍慷双眉紧锁,半晌不语。那被他唤作“嗔目”的壮汉沉声道:“伍老,此人机智过人,竟可想出这种战法,实是一绝。不过此人的武功就……” 伍慷略一沉吟,反问道:“若要你用此法对付老夫,你可否能胜?”嗔目沉思片刻道:“伍老功力高出我许多,若将身法施展开来,我定难辨伍老身法起落之处,又怎能施行此法?”伍慷点头道:“运用此法,要有远高于对方的轻功,更要有敌微动,己已察的本事。这李狼表面上武功不及费经,可实质上却应远远高过费经许多才对。” 此时那高领遮面,立发如戟的公子缓缓问道:“伍老的意思是――这李狼故意掩饰了自己的实力?” 伍慷轻轻摇了摇头,道:“按理说应是如此,可老夫观之却又觉不像,这个李狼实在让人难以琢磨……”那高领公子道:“会否此人掩饰的本领高于伍老相人的本领,所以令伍老看不出端倪呢?” 伍慷轻叹一声,道:“也许吧,此人到底如何,在以后的比武中便可见端倪,此次有不少少年高手前来,不愁没有试金石。嗔目,接下来就让龙紫纹和玉长空打一场吧。” 嗔目一怔,随即道:“玉长空亦是难得一见的好手,若他与龙紫纹对阵,恐怕……难道伍老要放弃此人不成?” 伍慷点头道:“此人身手确实不错,只可惜太过浮躁,若不重用,必不肯尽力,若得重用,只怕反要坏事,不若就此放弃,也少了许多麻烦。” 那高领公子闻言点头道:“伍老相人之术天下无双,嗔目,就按伍老说的办吧。” 那红衫女子见嗔目仍面带犹豫,轻笑一声道:“怎么,老嗔不但不信伍老,连咱们裴大公子的话都不听了么?莫不是想自贵身价?”嗔目一瞪眼,道:“颜舞红,你怎么处处和我作对?我一心为域主着想,何时动过私心?” 红衣女颜舞红咯咯一笑,道:“难道伍老有私心不成?就算伍老有,咱们裴大公子难道也会有私心?”嗔目闻言怒目而视,却不知说些什么来反驳才好。那被称裴大公子的高领公子微微一笑道:“红姐就别再戏弄嗔大哥了。嗔大哥,我知道你一心为组织、为我爹着想,但伍老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放弃此人,对组织一定有利无害。” 嗔目还待再言,擂台下首人群早已叫声连片,抱怨久不开战。嗔目暴喝一声,压住了众人的声音,随后高声道:“第一组第一场比武,李狼获胜!第二场,龙紫纹对‘翻江截良’玉长空!” 龙紫纹与君自傲对视一眼,君自傲低声道:“紫纹,你受了内伤,交手时千万要小心行事。”龙紫纹微微一笑,点头道:“放心吧,这玉长空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一旁的柴飞闻声叫道:“龙公子可是排名第一号的人物,哪用怕他什么长空短空的?”龙紫纹苦笑一声,心道这第一之位只怕是名不符实,表面未置可否,分开众人缓步走上擂台。 与此同时,人群中亦走出一个廿多岁的华服公子,踱步到擂台之上。龙紫纹略一打量,见此人面如冠玉,眉重眼圆,一张脸散发着逼人的英气,不由暗赞一声,拱手道:“玉兄气势内敛,风度翩翩,真是浊世中之佳公子,能与玉兄切磋,龙某实是有幸之至。” 玉长空微微一笑,亦拱手道:“不敢,龙兄才是一派人中龙凤之质,又在大榜上位列榜首,玉某能得龙兄赐教,实是三生有幸。”龙紫纹一笑道:“在下才是不敢当此夸讲,玉兄请赐招吧。” 玉长空点头道:“如此在下便献丑了。”言罢双掌一错,一股水气隐隐萦绕掌上,龙紫纹见状气运全身,凝神以待。 玉长空轻啸一声,纵身上前,左掌直向龙紫纹胸口推来。君自傲在台下细观,只觉此掌表面平平无奇,但暗中却隐含澎湃的杀机,就好像一波无惊无险的潮水,虽然势小浪弱,但其后却跟着一片铺天盖地的巨浪狂涛,若轻易反击,必被那随之而来的波涛吞噬,然而若随意闪避,只怕又要陷入无法反击的退逃之中,直至被逼下擂台,实是让人打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由暗叫了声好,同时也为龙紫纹担忧起来。 第二卷第十九章溟气 不想龙紫纹竟一动不动,微微一笑,既不反攻也不闪躲,硬生生地受了玉长空这一掌,台下众人不由均失声惊呼,尤其是柴飞,尖声大叫道:“龙公子这是怎么了? 第23章 怎不躲也不还手呢?” 君自傲亦是心头一震,但让他震动的却不是龙紫纹甘受一掌,而是龙紫纹在受这一掌时所发出的真气。他只觉这股真气无形无质,仿佛只是一片虚无,却又清晰可见,仿佛包含着天下所有不同特质的气劲。玉长空这一掌虽实实在在地印在了龙紫纹胸口,但他的气却如小溪入海一般,被龙紫纹的真气吞噬无踪,未能给龙紫纹带来分毫伤害。君自傲不由大感震惊,他实在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真气。 观台之中的五人亦是满面惊愕,红衣女颜舞红讶然道:“这是什么?是真气吗?”伍慷点头道:“不错,是真气!真是太可怕了,世上竟有人拥有这等匪夷所思的真气,这少年……太可怕了!” 那高领立发的裴大公子道:“此人日后进境定非凡夫可比,伍老,咱们能控制住这样的人么?”伍慷摇头道:“幼虎虽弱,但终会长成猛兽,何况此子年纪轻轻便有此功力,日后只怕咱们联手也……更别说什么加以控制。”裴大公子沉声道:“伍老的意思是放弃此人么?”伍慷点头道:“不但要放弃,还要在其羽翼未丰、牙爪未利前将其除去,否则后患无穷!” 而此时最感震惊的,还数台上的玉长空。他一掌印实后,澎湃的内力立刻随之涌向龙紫纹,不想这凶猛异常的后继之力击在龙紫纹身上,竟像小河入海一般,消融得无影无踪,根本未给对方带来任何伤害。玉长空遇此奇事,不由怔在当场,手抵着龙紫纹胸口,不知该进该退。 龙紫纹微微一笑,后退一步,拱手道:“玉兄此技凌厉异常,在下实在想不出别的破解之法,只好以气承气,让玉兄见笑了。” 玉长空面色一红,收回左掌,抱拳道:“龙兄的内力真是深不可测,在下的内气既伤不了龙兄,再打下去益是无益,在下认输了。”深施一礼后,又道:“在下还要多谢龙兄手下留情,未乘势反击。龙兄的高义在下谨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言罢转身下擂,大步离去。 一众观者并无见识,见此场比武如此结束,不由大感错愕,议论纷纷。参加比武的众人亦满面讶色,大多数人和看热闹的百姓一样不明所以,而几个看出端倪的高手,亦因龙紫纹这怪异的真气而惊讶不已。 龙紫纹缓步走回原处,柴飞见状又是拍手,又是叫好,半晌后见周围无人应和,不由大感无趣,干脆收手住嘴。他凑近龙紫纹,瞄了瞄四周后,低声问道:“龙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打中了你,怎么反到认输了?”龙紫纹笑了笑,说道:“因为他知道伤不了我,所以就放弃了。”柴飞挠了挠头,随即一拍额头,叫道:“我明白了!你看出这家伙没什么本事,就故意受他一掌对不对?嘿嘿,这法子真不错,既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又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斤两,真不愧是龙公子!” 君自傲走上前来,低声问道:“紫纹,方才你发出的是什么真气,为何好似空无一物,却又给人一种万气汇集之感?” 龙紫纹亦低声道:“此乃我龙家独有之‘溟气’,其中包含了数种不同特质的真气,故而无形无相,却可化为任何一种真气。适才玉长空那一招凌厉异常,我别无它法,只好用溟气中的水质气劲融了他的内力,只怕此刻已被观台中那五人察觉,看来泄底是在所难免了。” 君自傲微微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至于后果如何,也不必多想,见山翻山,遇河渡河就是了。” 观台之中气氛凝重,裴大公子凝视伍慷,问道:“伍老,您看何时动手为妙?”伍慷略一思索后,沉声道:“现下动手,痕迹太露,不如等大会结束后再下手。”裴大公子微一点头,不再多言。一旁的嗔目道:“我早说不该让玉长空和他较量,这下凭白失了一把好手。伍老,下一场要安排哪两人比武?” 伍慷轻叹一声,道:“第一组余下六人均为庸手,不过是些应景的表演,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嗔目应了一声,高声宣布本胜负结果后,又点了两人人的名字,人群中分出两人,上台交战起来。 这二人武艺平平,乃一般江湖武者,观台中五人及台侧众高手自是观之无味,但台下众百姓却觉如此比斗远胜于前两场,大呼小叫高声喝彩,倒也十分热闹。 不到半个时辰,第一组余下六人便已全数比完。伍慷打了个哈欠,道:“总算是结束了,嗔目,就将那个君自傲安排在第二组中吧,先叫他和那个‘银枪韩奇’打一场看看。”嗔目应了一声,高声报出二人名号。 柴飞闻声一把搂住君自傲肩膀,喜道:“君兄弟,你名扬天下的时刻到啦!你可别学龙公子――那么快就完事大吉,多没意思!你要大展身手一番,好好震震他们!”龙紫纹亦笑道:“不错,我还从未见过自傲的身手,这次定要大饱一番眼福才是。”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别开我的玩笑了,我这几下功夫不出丑便已算万幸,谈什么‘大展’?”柴飞方要再言,忽听一阵衣袂响动之声,便寻声望去。 只见一道灰影自人群中跃起,在空中连拧数身,飘然落在台上,引来一阵喝彩。此人廿七八岁的年纪,面方眉重,长相威严,颇有大将之风,配上掌中一杆七尺银枪,活脱便是一员马上虎将。柴飞哼了一声,道:“气势倒是十足,功夫就未必如何。君兄弟,你来个漂亮点的轻功,好好震震他!” 君自傲见此人轻功身法,只觉远在自己之上,不由微微摇头,未理柴飞之言,径自分开人群,缓步走上擂台。柴飞见状不由大感无趣,嘴里嘟囔个没完,龙紫纹笑道:“柴大哥,自傲不喜欢张扬,你就由他去吧。” 君自傲方在台上站定,那韩奇便笑道:“我还以为排在第五位的是何等英雄的人物,却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看你还是乖乖认输罢了,免得过会儿被老子戳出一身窟窿来!” 君自傲不嗔不怒,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双目直视韩奇,道:“在下学艺不精,还请阁下多加指教。”语声冰冷刺骨,丝毫没有请人指教之意。 韩奇只觉身上一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暗自心惊,急握紧长枪,摆了个架势。君自傲见状冷然道:“阁下不是要在在下身上戳几个窟窿吗?请动手吧。”韩奇哼了一声,叫道:“如此便吃我一枪!”言罢前足垫步,双手拧动,一枪向君自傲胸口刺来。 君自傲见这一枪力道虽猛,却未尽全力,料想定是虚招,故而并为全力闪避,微一侧步,凝掌而立。果然,韩奇这一枪方刺到一半,便倏然收回,以远快于前次的速度,猛向君自傲小腹刺来。君自傲早有准备,一掌疾拍而下,正中枪身。他本欲一掌将枪拍开,再乘隙进步攻敌,怎料这一掌拍在枪杆上,竟未能撼动枪身分毫,那长枪依旧笔直地向君自傲小腹刺来。 君自傲心中大惊,但表面却未露半分。他急以掌按住枪身,顺势转到枪侧,变招之快,宛如一气呵成一般,未露任何破绽,连龙紫纹等人亦以为他本就打算扶枪闪转。 但台侧人群中,却有一人脸见讶色,此人正是李狼。他凝视君自傲,低声自语道:“难道我看错了么?” “狼王在想什么?”李狼正要陷入沉思,叶清幽的语声突然响起,李狼侧目而视,只见叶清幽凝立身旁,正望向自己,不由一笑道:“清幽,你又错过了一次杀我的机会。” 叶清幽淡然道:“也许吧。小女从未见过狼王如此毫无防备的模样,一时之间反到不敢出手了。狼王为何如此出神?” 李狼仰天一笑,道:“在清幽眼中,我竟是个时时处处防着被人偷袭的胆小鬼吗?”叶清幽淡然道:“狼王误会了,小女只是奇怪狼王为何如此大意而已。” 李狼凝视台上,沉声道:“我自修成‘狼王夜目’后,从未错察过一人,不想今日竟在此人身上失了眼,怎能不让我震惊呢?” 叶清幽一震道:“狼王已修成了‘夜目’么?怪不得那夜能看出小女的伎俩……但‘夜目’若成,又怎会失眼呢?” 李狼摇头沉声道:“所以我才如此诧异。初见此人之时,我便看出他实是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其实力与我当在伯仲之间。可今日观之,此人艺不惊人,技不出众,方才一掌截枪,竟力有不逮,情急下才换招为闪躲,根本称不上什么高手,绝顶二字就更不必提。这次恐怕是我失眼了。” 叶清幽淡然道:“师父曾说过,‘夜目’乃是天地间至邪至强的通天之眼,若狼王真已修成‘狼王夜目’,自不会失眼,只怕狼王尚未竟全功吧。” 李狼略一思索后,缓缓点头道:“也许吧……玄清娘娘她老人家可还好?”叶清幽轻叹一声,道:“师父说过,狼王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得安心。”言罢飘然一礼,转身而去。 李狼目视着她的背影,不由摇头叹息。 韩奇双手持枪,围着君自傲缓步而行,他一枪未能得手,本欲疾刺连攻,但不知为何,一看君自傲的眼睛,便觉寒气上涌,通体哆嗦,不由心下骇然,竟不敢再出手进攻。君自傲凝立不动,表面上冷静如常,心内却是波澜起伏。他自小天生神力,异于众人,加之常年习武,内功有成,力量理应远胜于一般武者。他只觉韩奇枪快势猛,内力充沛,确是一把好手,但若与自己相比,却还差了一截,却不想乍一动手,竟拍不动韩奇的银枪,心中不由大讶,暗自思忖起个中原由来。 君自傲分心之下,韩奇顿觉寒意大减,他见君自傲目光闪烁不定,一付若有所思的神情,似是神游他处,不由心中一动,挺枪向君自傲小腿试探着刺了过去。 第24章 此时君自傲细思之下,心中隐约有所感悟,但却只是暗夜微芒,忽闪忽灭,他正想尽力抓住这一丝头绪之际,忽觉韩奇银枪刺来,思绪立时全被打乱,不由心中大怒,想也不想,提脚踢在银枪之上。这一脚纯属意气为之,未加丝毫内力,只想踢偏长枪而已。 不想一脚踢下,长枪竟高高荡起,韩奇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再也抓握不住枪杆,双手一松,长枪破空而起五六丈后,掉落台下。 第二卷第二十章厉鬼 韩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猛一跺脚跃落台下,拾起长枪,拔开人群疾奔而去。 台下众人见君自傲一脚便定下乾坤,不由齐高声叫好。柴飞则摇头叹气道:“这么两下就完事大吉,哪能显出本事?白费我一番叮嘱。”龙紫纹则道:“自傲似是有些恼火,才如此不留情面。也不知这韩奇何处惹恼了他。这个自傲,平时一味谦虚,一出手却又这么毫不留情,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龙紫纹口中虽说着“难以琢磨”,心中却并未有什么琢磨之意。反是台上的君自傲怔立当场,只觉自己方才那一脚“难以琢磨”。他不明白这未加丝毫内力的一脚,为何竟能将韩奇的长枪踢飞,这突如其来的胜利,竟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观台之中,嗔目看了看伍慷,道:“伍老,这君自傲倒与那李狼有几分相似,均是技力两平,却偏偏能轻易取胜。您将此人排在榜五之位,想来此人定有其过人之处,伍老可否告之一二?” 伍慷沉声道:“此人武技平平,内力也算不得多么充沛,但偏偏让人有种莫测高深之感,就好像大雾弥漫的深渊,你根本看不出它的深浅,因此就有种莫名的畏惧。此人也许是个绝世高手,也可能只是个拥有一身奇特气质的泛泛小辈。老夫将他排在榜五,就是想让其他高手心生疑忌,全力出手,好逼出这小子的真本事来。” 颜舞红咯咯一笑,道:“伍老的眼力一向奇准,怎么这回接连两次看不透别人的底细?难不成如裴大公子所说,这二人掩饰的手段太过高明?” 不等伍慷答话,那裴公子忽皱眉道:“若这二人真是存心掩饰,咱们就得小心些了。”伍慷点头道:“不错,若这二人另有图谋,还真不好应付。唉,出了一个龙紫纹已然够麻烦了,千万别再生其它枝节才好。嗔目,第二组再无好手,你且按名册所列随意点名吧。” 嗔目微一点头,高声大喝起来。君自傲正在台上发怔,闻声猛一惊觉,这才跃落台下,回到原位。柴飞迎上前来,不悦道:“兄弟,我不是告诉你要多打一会儿么,怎么这么快就了了他的帐?忒也无趣了。”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我怎也未想到,如此一脚竟会将他的长枪……”不等说完,柴飞已摇头叹道:“原来如此,这也怪不得你,谁叫这家伙如此不济呢?呆会儿且看我如何表现吧!”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炫耀之意昭然若揭。 台上拳来脚往不断,不到半个时辰,第二组余下人等已全数比完,观台内嗔目目视伍慷,问道:“伍老,第三组是否先看司刑君?”伍慷点头道:“不错,就安排他和‘烟霞剑’沈绯云打打看吧。” 嗔目目光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颜舞红眼尖目利,见状咯咯一笑,道:“嗔大哥,可是又有了什么不满么?有就讲出来嘛,憋在心里多难受啊。”几人闻言皆目视嗔目,弄得嗔目老大不自在。他瞪了颜舞红一眼,对伍慷说道:“伍老,‘烟霞剑’沈绯云虽是新起之秀,尚未闻名于江湖,但我观此人内气强盛,隐有绝世之质,实是难得的人才。可伍老非但未将他单列一组,反要他与司刑君比斗,这……”话到一半,竟停口不语,显是怕后段话伤了和气。但他虽收住不讲,几人也已明其意。 伍慷笑道:“嗔目一心为组织着想,这好得很,但老夫何尝不是如此?这沈绯云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定可成为一等一的好手。但此人心性正直,定不会加入组织,说不定知情后还要从中破坏一番,咱们怎能让这种人加入,自找麻烦呢?” 嗔目不解道:“既然伍老已洞悉此人心性,又为何让其入选比武?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伍慷道:“老夫的目力终未臻化境,再说诸人的本事如何,终要亲见方知。若要好手与庸人相比,胜负立判下,又怎能尽察各人实力如何?所以必须让一些高手来当试金石。这些试金石用后即抛,当然便要找那些本就不可为我所用者担当。前边的玉长空是如此,现下的沈绯云亦是如此。” 嗔目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还是伍老想得周全。”颜舞红咯咯笑着接道:“你那对招子大则大得很,只可惜光不盈寸,光不盈寸哟……”嗔目气得大瞪其目,却招来颜舞红更多的笑声,于是干脆转过头不理她,憋着一肚子气高叫道:“第三组首场比武,‘烟霞剑’沈绯云对‘冰魄掌’司刑君!” 声音方落,一道人影便从人群中纵起,在空中微一停顿后,电般疾射向擂台。落地迅猛直接,毫无任何缓冲,如标枪般笔直地插在台上,一动不动。 龙紫纹看看君自傲,道:“此人轻功着实了得,只是一身邪气,不似善类,看他手中无剑,应是那司刑君吧?”君自傲点头道:“不错,正是他。当日我乍见他施展轻功,便觉其异于常人,只不知其武功路数如何,这下倒可看个仔细了。” 此时又有一人凌空而起,如一片红云般飘落台上,此人一身红装,面目俊朗,一副世家公子模样,左手提一柄长剑,鞘柄皆赤,与衣装极是相配,自是“烟霞剑”沈绯云。 沈绯云方一落地,便向司刑君抱拳一礼,道:“司兄轻功修为真是高深莫测,小弟甘拜下风。一会儿交手时还望司兄多多指教,小弟先行致谢了。” 司刑君微微垂首,双眼直视地面,看也不看沈绯云一眼,冷哼一声道:“少说废话,快进招吧!”沈绯云以礼相待,不想对方竟毫不买帐,不由心生怒意,当下面色一沉,冷冷道:“如此在下便得罪了!”言罢手按剑柄,拔剑出鞘。 司荆君冷眼一瞥,道:“可惜了一把好剑!”沈绯云闻言怒意更盛,轻啸一声,挺剑直刺司刑君。司刑君移步换位,避过来剑,一掌向沈绯云击去。 沈绯云侧身收剑,以剑刃削向司刑君手腕,逼得司刑君收掌后,抖剑反向司刑君攻去。他剑剑相连,浑然一气,无丝毫停顿,连攻十八剑,未再给司刑君半点反攻的机会,完全占据了上风。 司刑君连连躲闪,却始终纵不出沈绯云的剑幕,不由大感气闷,脸上表情愈见狞厉,双眼射出令人胆寒的邪光,仿若地狱恶鬼一般。 君自傲心中一凛,他只觉司刑君身上渐渐开始散发出一种阴冷邪异的气息,整个人仿佛也在渐渐化为狂魔厉鬼,不由大为惊愕。龙紫纹亦有所觉,皱眉道:“此人邪气竟重到如此地步,简直已不像是人……沈绯云怕要不妙!” 沈绯云察觉对方神色异常,心中亦是一凛,他只觉寒意不住涌上全身,心中竟隐有畏惧之意,急咬牙提气,又猛刺出六剑。 司刑君见剑光又追身而来,怒意不由更盛,他闪过两剑后,蓦地发出一声尖啸,不理沈绯云刺来的长剑,伸手向沈绯云面门抓去。 沈绯云未料到对方竟会使出这等两败俱伤的打法,不由大惊失色,急撤剑后跃,堪堪闪过这迅疾的一抓,但攻势一停,已让司刑君有了反攻的机会。 司刑君却凝立不动,双眼邪光流动,全身亦不住散发出阵阵邪气,沈绯云不敢再攻,便气运全身,全力防范。 观台之中,那久未言语的劲装刀客忽然目泛精芒,轻咦一声,伍慷见状沉声道:“血愁也看出来了么?” 那刀客微微点了点头,双目凝视台上司刑君,沉声道:“不错。”声音沙哑,阴沉而压抑。颜舞红在旁奇道:“伍老和宇文大哥看出什么了?” 伍慷微微一笑,道:“这次大会终究没有白费咱们的心血,竟能有此意外收获,实属大幸!”颜舞红不明所以,方要再问,那裴公子忽道:“此人莫非是我辈中人不成?” 伍慷微笑不语,那刀客宇文血愁沉声应道:“不错!” 台上邪气大盛,司刑君仰天尖啸一声,凝视沈绯云,脸上肌肉不住抽搐,狠声道:“我要折你的骨,断你的筋,撕你的肉,剥你的皮!”声若厉鬼哭嚎,让人心胆欲裂。 沈绯云惧意大增,手中剑几欲抓握不住,急镇定心神,催动真气抵御,但在司刑君厉鬼般邪异凶暴的眼神逼视下,仍忍不住浑身打战。他一咬牙,拼尽全身力量一跃而起,高叫道:“休放狂言,接下我这招‘天云烟雨’再说!”长剑疾挥,在空中幻出道道淡红色光芒,宛如夕阳下的晚霞般绚丽。红芒层迭而下,向司刑君当头罩去。 第二卷第二十一章圣女 司刑君抬头上望,冷哼一声道:“在变戏法么?”语音方落,人已电般射向一旁,闪过红芒。微微一顿后,又疾纵至空中,与沈绯云四目相对,邪笑一声,一掌向其推去。 沈绯云一惊,急挥剑前刺。他只觉司刑君这一掌来势缓慢,看来并不十分有力,料想长剑定可先行将其刺落。不想司刑君这一掌推至一半时倏然加速,电般迅疾地击在他胸口。一阵重锤敲击般的巨震传来,沈绯云只觉全身脱力,从空中跌落擂台,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司刑君亦箭般射落台上,也不理沈绯云已然昏迷,提脚重重一踢,将沈绯云挑起丈多高,又旋身一脚,将沈绯云踢出数丈,直飞到台前百姓头上,方疾坠而下。 众观者惊呼中急忙躲闪开来,立时让出一大片空地。 第25章 毫无缓冲之下,沈绯云重重摔落地上,躺倒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司刑君凝立台上,双眼仍狠狠盯住沈绯云,吓得附近观者愈发不敢靠前。 君自傲眉头深皱,他只觉司刑君出手太过狠毒,心中恶感大生。他身在台侧,不便到台前施救,便高声向言家班众人所站方向喊道:“言班主,这沈公子受伤不轻,烦请您施手相救!”言真闻言急派几人挤上前去,将沈绯云抬出人群,送回客栈疗伤。 司刑君目泛邪光,狠狠望向君自傲,君自傲双目亦寒光迸射,毫不留情地回望司刑君,二人凝视半晌后,司刑君冷哼一声,箭般射向台下,疾冲至君自傲面前,狠声道:“有机会的话,我倒想和你交交手,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君自傲冷然道:“随时奉陪!”一旁的龙紫纹见状上前一步,冷冷说道:“在下也随时奉陪!” 司刑君看看龙紫纹,邪笑一声,转身离去。旁边众人慑于其威,纷纷闪至一旁。司刑君大步而行,仰天狂笑道:“无能之辈快些滚开,省得大爷费力一个个收拾!”一众寻常武者闻言不由心惊肉跳,不少人已打定主意,自己若与司刑君同组,便立刻溜之大吉。 伍慷面露喜色道:“此子潜力无限,定是我辈中上等人物,能得此人,域主定可实力大增!嗔目,你且随意点人开战,老夫倒要看看,这些寻常武士可敢与其同组而争!”嗔目点头应命,高声点了两人。 声音刚过,台侧众武者中立刻有两人挤开众人,夺路而去,显是不愿与司刑君为敌,故而干脆弃权而去。嗔目只得另点两人,不想点一对便走一双,不片刻间,第三组中便已再无他人。伍慷嘿嘿一笑,道:“果不出老夫所料!也好,正省了咱们不少力气。接着就是叶清幽这一组了,就安排她和那个‘毒手王’打一声看吧。” 嗔目吼声过后,一个瘦小的男子一步三跳地奔上擂台,抱拳做了个四方揖后,叫道:“在下便是‘毒手王’韦不齐,今日能在此露脸,实是三生有幸,一会儿若能占上一二分上风,还请诸位多多捧场,给在下叫几声好,在下在这儿先谢过了!”语声尖锐滑稽,再配上阴阳怪气的语调和活似猢孙的长相,引得台下观者一阵哄笑,倒也有不少好事者为其高声叫好。 君自傲不由笑道:“叶姑娘竟遇上这等人物,倒也着实有趣。”柴飞亦打趣道:“一个天仙,一个儿猢孙,二人齐聚一堂,哈哈哈,可有热闹看啦!” 龙紫纹闻言却未露一丝笑容,心中反暗自担心起来。他料想此人既称“毒手王”,定是在用毒之术上有所成就,叶清幽武功虽高,却不一定斗得过这毒猢孙,万一中了什么奇毒,就更加不妙。想到此处,一颗心不由上下翻腾,惴惴不安起来。他转望向叶清幽,只见她面如不波古井,平静端庄,莲步轻移中,缓缓走到台上。 韦不齐一见叶清幽,立时倒退数步,躬身一礼道:“姑娘真是天仙般模样,在下可开了眼了。”抬头瞄了瞄叶清幽,奸笑两声道:“不过在下深知自家面目可憎,招不到女孩家的青睐,所以……嘿嘿,在下也就从不会像那些美公子般怜香惜玉。一会儿动起手来,姑娘可莫怪在下发狠。” 叶清幽淡然道:“比斗之间只论胜负,不论男女。韦先生只管放手施为便是,若小女不幸受创,自是学艺不精所致,对先生绝无怨怼。” 韦不齐干笑两声,道:“如此甚好,那在下得罪了!”方说到“得”字,人已飞身而起,又脚连环向叶清幽踢去,最后两字说完,竟已踢出十数脚,可见其脚上功夫颇佳。 叶清幽足下微动,接连闪过韦不齐来脚。她动作优雅舒展,淡蓝衣衫轻轻飘荡,宛如天子独舞般美丽,引得台下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韦不齐连踢无功,干脆停住不动,嘿嘿一笑道:“姑娘好俊的身法,我这双臭脚下死过不少好汉,可称是我最得意的武器,不想竟奈何姑娘不得,看来在下只好认输,做姑娘裙下降臣啦!”说到最后一句时面上隐见猥琐神色,显是一语双关,调笑叶清幽。 叶清幽不嗔不怒,淡然道:“韦先生不必过谦,小女功夫浅陋,不敢当此盛誉。不过先生若肯放弃,小女自当多谢。”言罢微施一礼。 韦不齐干笑了两声,道:“谢就不必了。不过在下千里迢迢赶了来,总也要在人前露上几手,卖几声好才甘心吧?不如这样,姑娘且容我纵情施展一番,过过干瘾,然后在下便认输败走如何?当然,在下绝不会加上丝毫力道,只是演一番招式而已,绝不会借机伤害姑娘。” 叶清幽微一沉吟后,点头道:“便依先生所言,请赐招吧。” 韦不齐嘿嘿一笑,道:“如此便多谢了!”方罢冲向叶清幽,提腿攻出七脚,脚脚大开大阖,花哨之极,漂亮之至,却是依足前言,腿上不加丝毫力道,招式亦不狠辣,倒是似极了独舞。 叶清幽如散花仙子般飘然而动,不似在闪躲,反似在配合着韦不齐舞蹈,惹得台下观者彩声不绝于耳。然而龙紫纹等高手却疑惑不解,不知这二人是何用意。 君自傲看了半晌后,奇道:“这二人攻不似攻,守不似守,倒似在合演着什么舞蹈,真是奇怪。”龙紫纹皱眉道:“也不知方才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话未说完,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从人群中流窜而出,不由一惊,转头向杀意最浓处望去。只见李狼牙关紧咬,面色狞厉,双目直视台上二人,这股杀意便是自他身上发出。龙紫纹想起李狼与叶清幽之间的关系,心中猛然一惊,他只怕李狼会借机向叶清幽下手,不由大为紧张,悄悄气运全身,紧紧盯住李狼,随时准备出手拦截。 君自傲正自纳闷,忽觉龙紫纹暗中运力,讶然问道:“紫纹,你这是怎么了?”龙紫纹斜视李狼,沉声道:“你没有察觉到李狼身上的杀意么?我怕他会对叶姑娘下手……” 君自傲微微一怔,注视李狼半晌后,摇头道:“李狼的实力,连你亦比之不及,他若要杀叶姑娘,叶姑娘此刻只怕早已做古。他们之间关系微妙,这一点你并非不知,此刻怎么胡乱紧张起来了?”龙紫纹一怔,略一思索后摇头一笑道:“不错,李狼确实不会借机杀叶姑娘,我……我一时弄错了……”君自傲笑道:“人家说关心则乱,莫非你对叶姑娘……”未及说完,龙紫纹已急道:“休要胡说,我哪曾动过什么心思?”见君自傲仍要再行取笑,便急将话题岔开,道:“如此说来,李狼想杀的人便是韦不齐了,不知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李狼,对头倒有不少。咱们且静观其变吧。” 此时台上“战”况正烈,韦不齐的腿法越使越花哨,搏得台下无休的喝彩,他越打越得意,一张脸上满是春风。叶清幽轻闪连连,任由他放手施为,却不还手,一众寻常观者只道她无力还手,均在赞叹韦不齐腿法了得的同时,为她深深捏了一把汗。 又过数招后,韦不齐脚下不停,口里说道:“多谢姑娘成全,在下将最后一招使完后,便立刻认输作罢,还请姑娘多多帮衬,在下感激不尽!”叶清幽淡然道:“韦先生随意而为就是了,小女自当相助。”韦不齐道:“如此在下多谢了!一会儿在下将纵到空中踏下一脚,请小姐以掌力与在下相对,将在下再推上去。”言罢高呼一声,猛一顿足,绕着叶清幽转了五六个圈子后,倏然纵跃而起,一脚向叶清幽面门踏去。 叶清幽左掌轻扬,运力对去,韦不齐人在空中,受力后身形向上飘去,随即又再踏下。叶清幽身形微动,轻轻闪过,韦不齐一踏落空,却不收招,任凭身形下落,那本欲踏人的右脚一踏上地面,左脚便直踢向叶清幽。叶清幽侧身一闪,躲过来脚,只等对方再行进招,不想韦不齐左脚虚悬,右足实踏,竟就此凝住不动,不由问道:“韦先生,此招可使完了?” 韦不齐诡异的一笑,缓缓将腿收回,邪笑道:“姑娘若想保命,便乖乖认输吧!”叶清幽淡然问道:“先生这是何意?”韦不齐阴阴一笑,道:“姑娘可知在下这名号的来由?”叶清幽道:“想来是先生用毒之术高明,方得此号。”韦不齐仰天干笑一声,道:“死在在下脚下的那些个人物也都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全错了。在下并不会用什么毒,这名号也不是别人送的,是在下自家起的,为的就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论面对什么人,都要狠得下心下毒手!嘿嘿,叶姑娘,你可知道‘邪魂舞’?” 叶清幽螓首轻摇,道:“小女并不知晓,还请先生指教。”韦不齐笑道:“这是一种咒术,一旦施术成功,对方就会被邪魂缠身,此时只要念出一个咒语,对方就会被邪魂噬心而死!嘿嘿,本来这东西只能用于暗杀,但我却将它揉入了武功之中,方才我那些招式中,便隐含了‘邪魂舞’,现在我只要念出那咒语,你就会……嘿嘿,若非这是比武大会,我倒真想看看你这样的美人痛苦挣扎而死的样子呢!” 叶清幽闻言淡然道:“原来如此。此种邪术着实可恶,绝不可任其流传。”蓝光一闪,淡蓝软剑已然在手。韦不齐邪笑道:“姑娘想要动手?那在下只有念咒送姑娘上西天了。姑娘可要想好!” 叶清幽一言不发,只气运全身,眼看便要出手。韦不齐一怔,狠声道:“好,如此便别怪在下狠心了――‘邪魂噬心,魑魅鬼厄’!” 声过半晌,台上却未生任何变化。韦不齐错愕不已,又将咒语连念了三遍,但一遍如此,三遍亦如此,他不由骇然道:“这……怎么会不灵了?” 第26章 叶清幽淡然道:“道长魔消,光可破暗。阴邪之技若遇圣光,又怎能再逞凶狂?”韦不齐怔立半晌,忽倒退数步,惊呼道:“你……你是圣宫……”叶清幽点头道:“不错,小女正来自圣宫。”韦不齐汗流满面,不住后退,嘴里说道:“圣……圣女……在下一时鬼迷心窍才……请圣女手下留情,在下……在下今后绝不再用这等害人伎俩,就……就请圣女饶在下一命吧!” 叶清幽轻叹一声,道:“小女自入江湖以来,从未杀过一人,今日也不想破例。你只要向小女这柄‘寒露’发誓今后永不再用此技,小女便可放你离去。”言罢右手前伸,那柄淡蓝色的软剑随之挺得笔直,剑锋直指韦不齐。 韦不齐连声称是,抹了把汗后,目视寒露剑发誓道:“今后在下与他人动手之时,绝不再用‘邪魂舞’,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寒露剑蓝芒一闪,随后软软垂下。叶清幽淡然道:“韦先生最好莫违此誓,否则定会被邪魂反噬而死。你去吧。”韦不齐垂首应了一声,转身纵下擂台。 众人听不到他们在台上所说的话,见韦不齐纵跃而下,不由大惑不解。龙紫纹奇道:“此事着实令人费解,先是二人合舞般的打斗,又是韦不齐莫明其妙的离去,这里面究竟有何玄机?”君自傲道:“猜也是枉然,过会儿你去问问叶姑娘不就全都清楚了?”龙紫纹连声称是,一想起能与叶清幽倾谈,心里不免一番激动。 正在此时,奇变突起,韦不齐方走出两步,忽惨叫一声,忽双手扼喉倒地翻滚不休,不多时,竟双眼外突,口鼻流血,魂归天外。 第二卷第二十二章怒杀 众人大惊之下,只道是方才叶清幽长剑一伸,施了什么杀招,让韦不齐命丧当场。而龙紫纹却知并非如此,他斜视李狼,见其面露邪笑,杀意已全然无踪,料想定是李狼下的杀手,不由心头一颤。君自傲见龙此纹望向李狼,便问道:“可是他下的手?”龙紫纹点头道:“你看他面露邪笑,又杀意全消,定是他下手无疑。此地距台前有二三十丈,他究竟是如何下的手呢?”君自傲皱眉道:“不论所用何法,都证明此人着实厉害得可怕,谁若与此人为敌,只怕是有死无生……” 观台之中,伍慷侧头向宇文血愁问道:“血愁,方才你凝目细观了半晌,可是有何发现?”宇文血愁点头道:“有高手出手!”那裴大公子闻言道:“宇文大哥所言何意?”嗔目与颜舞红齐目视宇文血愁,显是有相同疑问。 伍慷一笑道:“且由老夫解释吧。韦不齐不知从何处学来了‘邪魂舞’这小玩艺儿,本想用之对付叶清幽,结果却功亏一篑,他认输逃走之时,有人暗中出手结果了他,而这人就在台侧众武者之中。”裴公子闻言道:“是何人有些本领?且不说台侧与台前相距甚远,单是在我等眼前出手而不被察觉,便以足够令人心悸了。”颜舞红娇笑一声,道:“我可一点也未察觉,不知伍老是如何知晓的呢?” 伍慷笑道:“方才韦不齐施用‘邪魂舞’时,台侧人群中立刻便涌起一股骇人的杀意,而韦不齐倒地之时,这杀意更攀至顶点,韦不齐死后,杀意又顿时消散,由此可知,韦不齐定是被台侧某人下手杀死无疑。”颜舞红笑道:“哟,伍老的本事就是不同寻常,我怎么就没感觉到有什么杀气呢?” 宇文血愁半晌未语,此刻忽然说道:“杀意不是杀气。”伍慷微微一笑,向颜舞红道:“人若心存暴戾,便可发出杀气,比如经常过刀头舔血日子的人,身上会自行生出杀气,但发出杀气时,却不一定就会杀人。但杀意就不同了,人只有决心非杀人不可时,才会生出杀意。杀意本无形无质,只是一时的念头,不会为他人所察,但某些精于意念之术或是有特异经历的人,却可以察觉到它。老夫这样说,小红你可懂么?” 颜舞红一笑道:“懂了懂了,伍老还是快想办法收拾局面吧。”言罢手指台下。台下观者见出了人命,早乱成一片。伍慷见状一笑道:“这有何难,只要韦不齐不死,局面自然稳定。”言罢双目圆睁,发出眩目的白光。 韦不齐本已死去多时,此刻忽然一跃而起,大叫道:“疼死我啦!老子不比了,老子不比了!”一边叫,一边拨开人群,向外冲去。众人见状只道他方才是受伤昏倒,并未丧命,便渐渐平静下来,不再理会此事。伍慷双目白光不熄,沉声道:“小红,处理尸体的事便交给你了。”颜舞红假嗔道:“又要我做这等事,哼,伍老真会欺负人。”言罢长袖向地下一甩,一道黑气从袖中窜出,直钻地下。颜舞红目视伍慷娇笑道:“伍老,我放出魅儿了,你寻处没人的地方将尸首放开就是了。”伍慷点点头,对嗔目道:“此局自是叶清幽胜了,余下众人由你随意安排吧!血愁,你且多留意君自傲、李狼与天涯三人,方才下手之人定在此三人中。”宇文血愁微一点头,双目泛起精芒,向比武众人射去。 第四组全数比完之后,天已近午。伍慷双眼早已如常,打了个哈欠后,缓缓说道:“就到这里吧,老头子也该歇歇眼,吃上两杯酒了。嗔目,宣布一个时辰后再进行比武。”嗔目应命宣布后,台前观者一哄而散,台侧比武众人亦纷纷离去。 言真率言家班众人来到台前,迎上君自傲三人。言雨澜一见君自傲,立即笑成一朵花,欣欣然说道:“君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赢的!爹,咱们为君大哥摆筵庆功吧!”君自傲摇头一笑道:“侥幸胜出而已,有什么可庆祝的?只求下次莫输得太惨,我就谢天谢地了。”言真笑道:“出师顺利,往后自会一帆风顺,应当庆祝一番才是。”转头见龙紫纹立于一旁,又道:“龙公子是君先生的朋友,自也是咱们的朋友,就请赏光一道吃些酒饭吧!” 不等龙紫纹开口,柴飞已叫道:“这个自然,龙公子首战告捷,本来也应庆祝一番。师父,咱们是回客店,还是就近找处地方?”言真道:“一来一往太过麻烦,不如就近吧。”柴飞喜道:“如此正好,我早已看好了几家馆子,你们且随我来吧!”言罢拽了君自傲便要走,众人见他显是早有预谋,便将他团团围住,与他逗起趣来。 龙紫纹摇头一笑,忽闻一声“龙公子”自背后传来,急回身而视。 发声之人正是叶清幽,她淡淡一笑道:“恭喜龙公子旗开得胜。龙公子那一战着实精彩,小女深为叹服,龙公子的真气似实若虚,不知是何门独专之技?”龙紫纹一礼道:“在下的武功内气均系家传,没什么过人之处。倒是叶姑娘那一战令在下着实不解,不知叶姑娘可否告之一二?” 叶清幽淡然道:“让公子见笑了,小女技力微薄,那一战更加不值一提。小女有事在身,先行告辞。”飘然一礼后,翩然而去。 此时众人正与柴飞打趣,只有言雨澜瞥见此幕。她缓步行至龙紫纹身旁,望着叶清幽的背影,道:“她就是龙公子的意中人么?真是仙子般的人物。”龙紫纹苦笑一声,道:“落花有意,却不知流水是否有情。”言雨澜看了看他,沉吟道:“若落花一心犹豫,不敢入水一试,又怎能知晓流水之情?龙公子,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就该尽力争取她的芳心才是,若只一心单恋,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龙紫纹心头一震,轻叹一声道:“多谢言姑娘,愿言姑娘亦能早日得偿所愿。”言雨澜面色一红,低声道:“但愿吧……” 和月楼上,李狼独坐窗前,面前桌上别无它物,只有一壶烈酒,他自斟自饮,却无用饭之意。 脚步声起,叶清幽翩然而至。李狼一笑道:“清幽急急追来,定是为韦不齐之事吧?”叶清幽飘然坐在李狼对面,淡然道:“他已发誓再不用‘邪魂舞’,你为何还要痛下杀手?杀人对狼王来说,已变成了一种乐趣么?” 李狼冷哼一声,道:“此等卑鄙无耻之徒,多杀一个,天下就清静一分。何况他誓中有假,存心害你在先,使诈欺瞒在后,我怎能留他?” 叶清幽轻叹一声,道:“我何尝不知他誓中假?我已用寒露向他施了‘破界’之法,若他再用‘邪魂舞’,便会因心与魔通而招致魂反噬,自取灭亡。可狼王却连一点改过的机会也不留给他,未免……” 李狼冷笑一声,道:“这种人怎会改过?反正他必死无疑,我早杀他几日又有何妨?哼,就算他真有改过之心,我也不会饶他――谁叫他敢向你下手!” 叶清幽半晌无语,许久后方叹道:“我不愿多增杀戮,他却还是因我而死……”李狼笑道:“清幽太过仁慈,并非好事。”语气一转,又道:“今日我用了‘气屏’之术,内力已然大损,清幽若想下手,正是绝好时机。” 叶清幽娇躯微颤,双目凝视李狼半晌,方淡然道:“虚者实之,小女自不敢妄动杀机。还是另寻稳妥之机为妙。” 李狼仰天一笑道:“清幽不想杀我,也不用寻这等借口。既然清幽不想动手,不如陪我喝上两杯如何?” 叶清幽摇头道:“小女并非不想动手,只是未寻到机会而已,狼王莫会错了意。小女此来还有一事相询――那韦不齐死后重生,似是有人用摄魂之术搞的鬼,狼王可知是何人所为?” 李狼沉声道:“施法之人便是观台中那个老鬼,此人意念之力颇强,清幽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叶清幽道:“若他居身正道也就罢了,若他以此术为恶,小女自当履行圣宫门规。唉,近来邪术日盛,真不知是何征兆。” 李狼冷哼一声,道:“又是什么圣宫门规,圣宫当真便有主管天下的权利么? 第27章 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毁了它!” 叶清幽面色一沉,道:“狼王若要向圣宫下手,就请先将小女杀了吧。”李狼轻叹一声,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早已将圣宫铲平……清幽,你就不能抛开那些可恶的门规,按自己的意志活一次么?” 叶清幽微一摇头,道:“狼王可否为了小女放弃你的梦想?”言罢凝视李狼,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之意。李狼苦笑一声,道:“清幽,不要难为我好吗?” 叶清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飘然而起,道:“既然如此,那便一切照旧吧。小女会寻个合适的时机下手,狼王还请多加小心。”言罢轻施一礼,头也不回地去了。 李狼目送她离去,眼中透出无比浓重的悲哀,猛抓起桌上酒壶,狂饮而尽,似要用烈酒来消弭心中的悲痛。酒尽壶空,李狼将壶掷开,双眼竟闪出阵阵绿芒。 一个时辰的时间匆匆而过,比武场上又是人头攒动,扰攘不休。君自傲三人回到台侧,环目四望,见除了尚未进行比武的邪印尊者天涯外,其他几位高手均未到场。龙紫纹担心叶清幽与李狼再起冲突,一颗心不由七上八下,神不守舍起来。 观台中亦是人员不齐,宇文血愁与那裴公子均未现身。伍慷打着哈欠,眯眼扫视台侧,半晌后说道:“这个下午怕要难熬喽,只有一出好戏可看,未然太过无趣。罢了,到时老头子就闭目养神吧。嗔目,让天涯和南冬然打打看吧,别人只怕没胆与天涯对阵。”嗔目道:“‘邪印尊者’在新一辈中颇有名望,若能为我所用,实是不小的收获。伍老,这南冬然想来亦有些斤两吧?” 伍慷一笑道:“还算凑合吧,不过是个不怕虎的初生之犊罢了。天涯不试即可知其底细,若老夫所料不差,这一组会如司刑君那组一样,只打一场。” 颜舞红笑道:“伍老把‘邪印尊者’看得这么高,惹得我也想一睹英姿呢!这人倒怪得紧,捂得密不透风的,也不怕中暑。”伍慷哈哈一笑,打趣道:“小红莫不是动了春心?这天涯向以神秘著称,谁也未曾见过他真面目如何,说不准是个丑八怪,到时小红可要大失所望了。” 颜舞红娇嗔一声,道:“伍老就会欺负人家!人家不过是好奇罢了。”转头一瞥间,却见嗔目正在窃笑,立时叫道:“这么好笑么?还不快喊人开战!” 嗔目语声一过,台侧众人皆是一震,不少人听闻“邪印尊者”的名号后,双手合什祷告,只怕与其同组而战。君自傲对这全身严裹的神秘人充满了好奇,闻之不由精神大振;龙紫纹却是心不在焉,连嗔目吼了些什么亦未听清。 黑袍罩身的天涯一直如石像般凝立不动,此时听闻战讯,如复苏的石人般缓步走向擂台。台侧众人纷纷闪避,为他让出一条宽阔的通路来,众人立于两旁,倒似是等候君王经过的百姓一般。 与天涯的缓慢相反,人群中冲出一人,疾步奔上擂台。此人约有十八九岁年纪,脸上还带着些稚嫩之气,显是方入江湖的小子,不用问,自是南冬然。 第二卷第二十三章江湖 南冬然目视仍在缓行的天涯,眼中充满了自大与蔑视的光芒,语带嘲讽道:“阁下中午未曾用饭吧?不然怎么连路都走不动?”天涯仿佛未听到一般,分毫不为所动,仍以他那石人般的速度走着,半晌后才踏上擂台,与南冬然相对而立。 南冬然上下打量了天涯几眼后,冷笑道:“阁下难道就穿着这身黑袍比武么?若是输给在下,可别以此做借口赖帐!”天涯冷冷回应道:“废话太多,快动手吧!”南冬然冷笑道:“阁下未免太过自信了吧,你以为天下除你以外,便再无英雄么?”天涯沉声道:“有,但却不是你!” 南冬然闻言怒喝一声,从背后拔出两根两尺左右的短棍,双手分持,摆了个架式,喝道:“是不是英雄,动了手才知道!”前手一晃,后手棍向天涯劈头打去。 天涯一动不动,毫无闪躲之意,似根本不将这一棍放在眼中一般。南冬然见状不由大怒,暗中催动全部内力,注入这一击之中,短棍霎时间如挟风带雷般向天涯劈下。 就在短棍距天涯头顶只有寸许距离时,天涯倏然出手,只见数道黑影电般从黑袍中射出,全数击在南冬然胸腹之上,南冬然顿时凝住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座顽石铸就的雕像。 天涯亦如之前一般一动不动,与南冬然形成了一幅静止的图画,远远望去,竟让人有种时光停驻的错觉。君自傲心中一凛,道:“紫纹,你看清了么?天涯对南冬然做了什么?”龙紫纹正在神游太虚,闻言随口答了声“没有”,便又接着发起呆来。 天涯冷哼一声,道:“我不会杀你,但更不会饶你。我最讨厌的就是自高自大的家伙。记住,天下很大,不是你这种小子可以一眼望尽的!”言罢一掌从袍中推出,将南冬然击出擂台,重重摔倒在地。 南冬然受此一掌,只觉周身舒畅,虽摔倒台下,却不觉疼痛。他只道是自己功力了得,一翻身爬了起来,戟指台上的天涯叫道:“你方才用的什么妖法,竟……”话未说完,一股鲜血已从口中涌出,南冬然大惊下目视天涯,颤声道:“你……你对……小爷……”每说一字,便有一股鲜血溢出口外,一句未完,南冬然已骇得坐倒在地。众人见状亦是大惊,不知南冬然受了怎样的重创。 天涯冷冷说道:“你最好闭紧你的嘴,只要你开口说一字,便会流一口血,若是不想血尽而亡,今后便不要再多话!” 南冬然闻言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天涯,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一句讲完,又是四口鲜血喷出。南冬然心头狂震,至此方知天涯所言非虚。他挣扎着爬起,狠狠望了天涯一眼,狠声道:“我……定要……报仇!”一字一口鲜血,一讲完,南冬然前襟已化作一片血红。众人骇然而视,惊得说不出话来。 天涯冷然道:“随时奉陪!”南冬然怨毒地望了他最后一眼,猛一转头,挣扎着拨开人群,蹒跚离去。 观台之中,颜舞红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天涯,恨不能以目光穿透那厚厚的黑袍,好看清里面到底裹着一个怎样的男子。天涯太神秘了,这种神秘有时会产生一种可怕的吸引力,仿佛大海中的漩涡,随时会把经过的一切卷入其中。刚开始的时候,颜舞红对这神秘的人只是充满了好奇,但随着这好奇的加深,她对天涯竟产生了另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整个人已完全被这神秘的黑袍客所吸引,就像接近了漩涡的小舟,渐渐不能自拔。 伍慷此时亦被天涯所吸引,但这种吸引却与颜舞红绝不相同。方才天涯出手的几击,他竟未能看透,而南冬然伤势怪异,更让他难以理解,他不由凝目注视天涯,极力想看穿这人黑袍掩盖下的一切,但却徒劳无功。他轻叹一声,道:“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不知将来是否能为我所用,真叫人心中忐忑啊!” 颜舞红闻言心中一凛,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却又不知所为何因,不由大感焦躁,向嗔目嚷道:“死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宣布结果!” 嗔目挨了没来由的骂,不由大为恼火,一双本就不小的圆眼瞪得更大,仿佛随时会从眼眶中掉出来一般。但颜舞红与伍慷的目光全集中在天涯身上,他这道凌厉的目光未对二人产生分毫影响,只得闷哼一声,虎吼着叫了下一场比武者的名号。 天涯伫立台上,面朝台侧。一众武者虽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那阴冷森寒的目光正在人群中游弋,仿佛正在寻找下一局的两名比武者。众人皆觉通体生寒,功力低微者竟不敢直视天涯,纷纷低下头去。 天涯静立片刻,终缓步走下擂台,回到人群之中。一众武者哪敢与他接近,纷纷退避下,天涯周遭丈许之内,又再无他人。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两人退出台侧,直奔场外,伍慷见状眯起双眼,手捊须髯笑道:“果不出老夫所料……嗔目,宣下一局比武者上台吧。”嗔目闻言道:“伍老,若此组再无人上台比武,以下诸组各局是否由我随意安排?” 不等伍慷作答,颜舞红已笑道:“傻大个何时变得聪明了?竟开始自作起主张来啦!”嗔目怒目而视,道:“你怎么处处找我的麻烦,我何时得罪过你?”颜舞红咯咯一笑,方要再言,伍慷已接道:“小红并无恶意,不过是喜欢玩笑罢了,嗔目不必放在心上。以后各组再无高手,不过也有些可用之材,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嗔目应了一声,狠狠瞥了颜舞红一眼后,高声宣报起来。 果如伍慷所言,这一组再无人上台比武。“邪印尊者”的名号在新一辈武林人中本已够响,再加众人亲见南冬然被天涯整治的惨相,但凡得知与其同组者,莫不竞相退却,不片刻,这一组便已算完结。 随后嗔目宣报下一组首场比武者,擂台上这才重又热闹起来。比起一闪即没的高手之战,一干观者更喜欢看寻常武士你来我往的较量,整个广场一时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君自傲无心观看这些寻常拳脚,他双眉紧锁,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天涯出手那一瞬间的景象,努力思索着南冬然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攻击,才会吐血不止,却又似未受重伤。他百思不解,不由向龙紧纹发问,但未及开口,龙紫纹那神不守舍、若有所思的表情便已先映入眼帘,他只道龙紫纹亦在思考此事,便问道:“紫纹,你想通了么?” 龙紫纹思绪正乱,忽闻君自傲语声,却未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不由微微一怔,问道:“什么?”君自傲道:“我问你可想通了天涯的招数。”龙紫纹摇头道:“我正在想另一件事,却没有留意天涯。 第28章 自傲,我有些事要办,先走一步了。”不等君自傲说话,人已三步并做两步的向场外奔去。他心系叶清幽安危,不免关心而乱,胡思乱想下愈加难耐,只觉必亲去探查一番,才好安心。 如此一来,却将君自傲弄了个莫明其妙,怔怔地看着龙紫纹远去,却不知所为何因。他沉思片刻,越发觉得龙紫纹大不对头,不由暗暗担忧。他与龙紫纹相交时日不长,但却心意相投,亲如兄弟,此时见其有异,自是放心不下。思量半晌后,君自傲向柴飞打个招呼,奔出场外。 到得场外,纵目四望,却不见龙紫纹踪影,君自傲不由焦躁不安起来。正茫无头绪之际,忽闻召唤之声响自身后,回头一望,只见不远处一个馄饨摊内站定一位老者,冲他招手道:“这位公子,你可是要寻一个白衣的公子?”君自傲一礼道:“正是,不知老丈可曾见到?”那老者笑道:“公子请过来坐坐,老朽好与公子细细道来。” 君自傲愕然相视,心下略有疑惑。这老者若有心指点,只须将龙紫纹所去方向告之便可,却为何要自己过去细谈?但他见老者面目慈祥,全不似心存歹意之辈,便缓步走入摊内,轻施一礼,道:“如此便打扰了。” 老者呵呵一笑,搬过两张木凳,与君自傲相对而坐。他细细打量君自傲半晌,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小子倒会交朋友!”君自傲听得莫明其妙,问道:“老丈,您这是何意?”老者笑了笑,忽道:“娃娃叫君自傲对不对?” 君自傲未料到老者竟知自己姓名,不由一怔,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晚辈的名字,不知老丈怎会知晓?”老者手捊须髯,微笑道:“老夫自你踏入此地便已注意上了你,没想到我那不省心的孙儿竟与老夫心意相通,还与你结为异姓兄弟,呵呵呵,真是天意使然1 君自傲闻言又是一怔,讶然道:“您是紫纹的爷爷?”老者点头道:“老夫龙行云,纹儿正是老夫的孙儿。”君自傲面露疑色,道:“原来如此,您将晚辈叫住,不知有何见教?”龙行云并不答话,只微微一笑,一股似实若虚的真气自他周身弥漫而出,正是那龙家独有的溟气。君自傲一惊,急站起身来,道:“爷爷在上,请受孙儿一拜!”说着便要跪倒磕头。龙行云一把将他拉住,道:“好孩子,你的心意爷爷领了,但此地却不是行礼之所,你现在看到的也不是老夫本来面目,这个头,权且留到日后再磕吧!” 君自傲应了一声,重新落座后,道:“紫纹曾对我说过,他的爷爷已经过世,不知……”龙行云笑道:“小子倒是机警!我龙氏一族一脉单传,不想到了老夫这辈,却出了两个传人,一个是老夫,另一个,便是紫纹的亲爷爷――老夫的哥哥龙乘风。老夫乃是紫纹的二爷爷,只是大哥死得早,紫纹自小便只管我叫爷爷,却不唤成二爷爷。”君自傲恍然道:“原来如此,方才我还以为……亏得爷爷及时发出真气,不然孩儿怕就要出口不敬了。” 龙行云道:“人在江湖行走,多几个心眼是应当的,老夫还得夸你几句呢!”君自傲赧然一笑,问道:“爷爷是不放心紫纹,才在暗中保护吧?”龙行云轻叹一声,道:“我龙家的孩儿出来行走江湖,本无须瞻前顾后,可……孩子,紫纹是否已将龙家的底细说与你知?”君自傲摇头道:“我只知你们龙家乃是龙拳传人,其它则一概不知。” 龙行云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紫纹这孩子还知道严守家规。孩子,你师父可是那白衣仙君岳先生?”君自傲点头道:“正是。”龙行云微一沉吟,又问道:“你师父可曾对你讲过内江湖之事?”君自傲一怔,问道:“内江湖?爷爷,内江湖是什么?”龙行云点头道:“岳兄果未将你纳为天道派门人,真不知这老头子想做什么……孩子,爷爷问你――你可知江湖是什么?” 第二卷第二十四章龙族 君自傲思索片刻,道:“江湖就是人和事――不同寻常的人做的不同寻常的事。”龙行云一怔,随即笑道:“娃娃的见识倒是不俗。各大帮派、武林豪杰、隐侠逸士,加在一起,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江湖了。可一般人所知的,却不过是由寻常侠士和帮派组成的外江湖而已,而在江湖之内,还有一群超凡脱俗、洞悉天机的人,组成了一个掌握天下玄机的江湖,这便是内江湖。” 君自傲奇道:“内江湖与外江湖又有何不同,为何要分以内外?”龙行云一笑,道:“问得好!天下人只道江湖之中波谲云诡,却不知与内江湖相比,天下人见得到的外江湖的那些个所谓大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罢了。内江湖中发生的每一件事,均是关乎天下人生死祸福的大事。娃娃,你师父虽未将内江湖之事告之于你,但老夫看你一身怪异内力,天生便是不凡之人,就自作主张讲与你听吧!你可知这天上地下万丈红尘之中都有些什么?” 君自傲想也不想便答道:“自是花鸟虫鱼,人兽生灵;江河湖海,山岳谷壑。”龙行云道:“这只是外江湖人的见识。这世上的秘密玄机,只有内江湖之人知晓,反言之,凡是知晓天地间玄机者,便算是内江湖之人。爷爷今日将内江湖之事告之与你,你便也算内江湖之人了。”君自傲心中好奇,只盼尽知内江湖之事,急抢道:“爷爷就快些说与小傲听吧!” 龙行云先是一笑,随即正色道:“一入内江湖,便是步步惊心路,你可会害怕?”君自傲面容一肃,道:“小傲从降生人世至今,尚未知何为害怕。爷爷但说无妨。”龙行云眯眼微笑道:“人如其名,小傲果然傲得很。老夫就喜欢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言罢双目微闭,整个人进入一种禅定境界中。 君自傲只觉四下越来越静,方才仍响个不停的车马声、脚步声、叫卖声,全数渐渐隐去,不由想四下张望探看一番。谁知一动之下骇然发觉――身体竟已不受自己控制,宛如化成顽石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正当君自傲不明所以之时,龙行云的声音缓缓响起:“莫慌,你现在已进入老夫的‘雾龙心界’之中,直接聆听老夫的心音。在此界中历时再长,于世上也不过是转瞬间之事,故而身体不能移动分毫。你可直接以心与老夫交谈。”君自傲闻言大讶,试着在心中念道:“爷爷的本事可真……奇妙!”只闻声音响亮,竟似以口说出一般。 龙行云笑声传来,道:“小傲听好了――这世上共分七界,分别为佛、神、仙、人、妖、鬼、魔。七界共存一世,却又互不相见,那便如同将一座大屋分为数个小屋,屋与屋间无门无窗,居于其中者只道天下如此而已,却不知隔壁又是另一番天地。然而各界又并非绝不可相通,就像屋与屋间有暗门相连一般,各界亦有相通之处。比如人死之后会化为魂魄,由鬼界专司引路之职的鬼卒引入黄泉转生;在人界中修道有成者,又会遁入仙界,成为洞悉天机的仙人;而佛、魔两界则存在于其它五界之中,不论神、仙、人、鬼、妖,向善而极则佛,向恶而极则魔,实是更为玄妙的境界。诸界中以神界为长,其余各界皆受制于神界。神可任意穿行于其它诸界,并掌管着仙、人、鬼、妖四界中诸般事物。仙可在仙、人二界行走,而鬼、妖却不可逾界,只有神特封的鬼卒,才可于各界行走,引领各界内死者魂魄。诸界中以人界力量最微,又居于七界中心,与其余诸界均有相通之处,可由此偷入任意一界,故而自古以来,便是诸界众生齐集之所,亦是时常受各界危害之处。然而人却是七界中最善变化之物,可刚可柔,遇强则强。在此种情形之下,终有非凡之士勘破天机,修成种种超常武技以抗诸界侵害,久而久之,这类人越来越多,便形成了今日之内江湖。” 君自傲只觉龙行云所言匪夷所思,但见世上既有这等玄妙无比的“雾龙心界”之术,龙行云所言定然非虚。龙行云说到此处停住不语,似是给君自傲以思索的时间。君自傲沉思片刻后,道:“爷爷,神、仙自不会害人,鬼、妖又没有行走人界的本事,人界又怎会受害呢?”龙行云道:“莫要忘了佛、魔二界!神仙中亦难免有入魔者,不敢在神、仙二界逞凶,便潜入人界撒野,而鬼妖二界中亦多狡诈之辈,穷思极虑觅出破界之法,屡屡偷入人界为害,故而人界一向混乱无比。好在有内江湖众多正派高手在,才得保人界平安。” 君自傲想了想,又道:“那神界为何不灭了鬼、妖二界,如此岂不干脆?”龙行云道:“小傲想得太过天真。神界与其余诸界,便如强国与周围附属小国的关系一般,怎会因某国与某国间偶有冲突便挥师灭之?法责有罪之人,又怎能因一人之罪而将整界尽灭?再者说,毁灭一界又岂是易事?那鬼、妖二界中尽多高强之士,就算神界想要讨伐,只怕也要无功而退。” 君自傲思索片刻后,点头道:“确是如此,是我想得太天真了。那么龙拳既称‘护世龙拳’,自然便是守护人间的拳法了?”龙行云叹了一声,道:“确是如此。相传上古之时,九天龙神为防群魔借人间之地而侵入各界,便在人间留下血脉,这便是我龙家及龙拳的由来。自古至今,龙拳一直是守护人间的拳法,我龙家就等如天神派在人间的守彊之将。千百年来,我龙家每于危难之时救天下于水火,总算是尽到了所司之责。可到了老夫这一辈上,龙家却出了大事――一向一脉单传的龙家,竟诞出两个传人!”君自傲奇道:“那又如何?” 龙行云道:“血脉一旦分支,两支必将越走越远,甚至于互相排斥、争斗。 第29章 如此一来,别说是护世,不为世间带来祸患,便已是万幸。为防此变,老夫身为次子,便终生不娶,甘愿自绝一支以保龙家与天下平安。谁料天命如此,任谁也改变不了――我大嫂十月怀胎,竟又生下一对双生子,老大名叫龙烈,正是紫纹的父亲,老二名叫龙吟。这二人自小不和,时起冲突,而到了紫纹这一代上,两支的冲突愈演愈烈,龙吟一脉觊觎族长之位,与龙烈明争暗斗不休,更数次暗算龙烈,好在龙烈功夫了得,心机亦深,才未被其所乘。可紫纹这孩子……唉,这孩子心地善良,无丝毫私欲,实是我龙家唯一的希望,我真怕他有什么闪失……” 君自傲深吸一口气,暗叹龙紫纹家事竟如此复杂。理了理思绪,道:“那爷爷又为何不出面调解或压制呢?”龙行云道:“老夫早已调解数次,可他们表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照样争斗。至于压制,那必将造成龙家内部更大的纷争,更要坏事。小傲,你内力邪中带正,正中有邪,颇为怪异,将来必有所成,老夫将龙家之事讲与你听,为的就是请你助紫纹一臂之力。这孩子是我龙家近千年中最具潜力的传人,安龙家、护天下的重任只能压在他肩上,若有你这样的兄弟相助,定可事半功倍。而且龙家的内争怕是天下将乱的征兆,你若能与紫纹联手平乱,也许世人便可逃过一劫。”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爷爷太过高看小傲了,小傲自小习武至今,却一无所成,天资愚钝,自问与紫纹相差千万里,怕是……”龙行云道:“老夫的眼光绝不会错,日后你必有所成。只怕你无心相助,那老夫就无法可想了。”君自傲急道:“爷爷请放心,但有用得上小傲的地方,小傲自当尽力而为!” 龙行云喜道:“这就对了!现下这场‘假龙’武术大会便是一个契机,你与紫纹皆可由此得到磨炼。不过搞出这大会的怕是邪道高手,你二人要多加小心才是。”语毕双目渐睁。 君自傲只闻各种声音纷至沓来,身体又可随意而动,知已离开了“雾龙心界”。他环视四周,见周围行人位置与入界前一般无二,果如龙行云所言,在心界中历时再长,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 龙行云笑了笑,慈祥地注视着君自傲,道:“紫纹长大了,有些心事已不是我这个爷爷管得到的了。你与他是结了拜的兄弟,就请你多费心吧。”君自傲急道:“这个自然。”心下却在纳闷龙紫纹会有什么心事。 正思量间,君自傲忽觉龙行云身上气息有变,双目亦凝视自己身后,不由回身观瞧。 只见身后站定一个微显削瘦的白衣男子,年龄约有廿多岁,却是一头白发,系成一缕垂于身后,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邪气。 君自傲一怔,他观此人身形面容,正是那“狼王”李狼,但此人给人的感觉却与李狼全不相同。李狼给人一种强悍、冷酷和狂傲不羁之感,而此人气势内敛,给人一种文静儒雅之感。加之李狼黑衣黑发,此人却是白衣白发,身材相貌虽与李狼一般无二,君自傲却不敢轻易断定。 这人目视龙行云,淡淡一笑,拱手施礼道:“前辈想必便是龙家的龙二爷吧,晚辈李狼,见过二爷。”君自傲闻言大感错愕,不知李狼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 龙行云沉声道:“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吧?老夫只是个摆摊卖馄饨的,可不知道什么龙家凤家的。”李狼淡淡一笑,道:“前辈不必隐瞒,单凭这一身‘溟气’,晚辈便已知前辈身份。前辈想来是担心龙紫纹,才在暗中保护吧?其实龙公子年纪虽小,功夫却不弱于他人,前辈只怕是过虑了。”说话谦恭有礼,全不似从前那般狂傲不羁,君自傲不由愈加怀疑此人是否真是李狼。 龙行云呵呵一笑,道:“公子好眼力。找上老夫不知有何见教?”李狼一礼道:“晚辈途经此地,恰见二爷在此,特来问候而已。晚辈亦参加了这场比武,也许会有幸与令孙切磋一番。”龙行云道:“我那小孙儿学艺不精,到时还请公子费心指教一二,好让他长长见识才是。”李狼道:“不敢当。晚辈有事在身,就此别过。”深施一礼后,对君自傲微一点头,转身离去。 龙行云凝目而望,直至李狼走远,才道:“老夫久不在江湖行走,不知天下竟出了这等人物。小傲,你与紫纹若遇上他,千万要小心才是,最好还是离此人远些为妙。” 君自傲点点头,忽想起原本的目的,便向龙行云问道:“爷爷,您方才可曾见到紫纹?”龙行云道:“这傻孩子,四处寻找那个叶姑娘去了,你不必理他。”君自傲脑筋几转,立刻心下恍然,暗道:“原来这便是紫纹的心事,他竟真喜欢上那叶姑娘了。他们才子佳人,倒也是一对绝配。” 龙行云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老夫这里再无它事,你若有事,自管去便是。”君自傲深施一礼,道:“如此孙儿便先走一步,日后再来给爷爷请安。”龙行云笑道:“不必了,那时老夫说不定已化作别的模样,不在此地了。” 移步长街之上,君自傲忽想起一时义愤下救起的沈绯云,便迈步向客栈方向走去。走不多远,言雨澜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一回头,见言雨澜小跑着追了上来,娇喘着问道:“君大哥,你要到哪里去?” 第二卷第二十五章狼谲 君自傲看着这令自己难以取舍的女孩,一时打不定主意应以怎样的态度对她,犹豫片刻方道:“我想回客栈看看沈公子情况如何,言姑娘……”他本想说:“言姑娘要一起回去么?”但话到嘴边,忽想起二人间微妙的关系,便再说不下去。 言雨澜不知君自傲心中所想,自然而然地接口道:“我看里面比斗的无趣,便出来转转,不想便看见了君大哥。那沈公子受伤不轻,我也正想回去看看,咱们一同回去吧。” 君自傲缓慢地点点头,与言雨澜并肩而行,向客栈走去。一路上君自傲沉默不语,与言雨澜偶有对话,也只是应付几句,言雨澜见状不由微感失落,也不再多言。 不多时二人回到客栈之中,小二迎上来道:“二位客官,上午送来的那位公子伤的不轻,怕是……”君自傲一皱眉,问道:“没请郎中来看么?”小二一脸委屈地说道:“请了,小的连请了三个郎中,可都说是受伤太重,无法可想。客官,这公子若是死在店中,我们这生意便不用再做了,您看……” 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吓得小二不再言语。言雨澜则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君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吧!”君自傲沉吟道:“师父曾传我一套救人的功法,但我却从未用过,不知能否救得了他,权且一试吧!” 小二将二人引至沈绯云房中,便退了出去。二人来到床榻之前,只见沈绯云爷躺榻上,面色灰沉,毫无一丝生机。言雨澜见状急道:“君大哥,你快些动手吧,再迟沈公子怕就……”君自傲微一点头,探手把住沈绯云脉门,将一丝真气送了进去。 那丝真气顺脉而走,不多时便返了回来,君自傲不由轻咦一声。言雨澜闻声大感紧张,问道:“君大哥,怎么了?”君自傲道:“他的脉络似被什么东西堵着,真气竟送不进去。”言雨澜道:“那如何是好?”君自傲放开沈绯云手腕,将手按在沈绯云丹田气海之上,道:“当前之计,唯有丹田注气一途,只是太过行险,稍有差池,不但沈公子性命不保,怕连我也要命丧当场。” 言雨澜浑身一颤,一颗心骤然收紧,急道:“君大哥,还是……还是不要行险吧……”她对沈绯云的关心,完全因君自傲而起,可算是爱屋及乌,她真正在意的只是君自傲一人,此刻见君自傲亦有危险,便再顾不得沈绯云,常人当有的那一丝情理之中、道义之外的私心,悄然浮上心湖。 君自傲并未多想,只摇头道:“我既要救他,便当救到底,临危而退可不是我的作风。言姑娘,请你到门外替我守护,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言雨澜方要再言,君自傲已全神贯注地运起功来,无奈之下,言雨澜只得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君自傲凝神运功,只觉体内真气循环流动不休,一片澎湃如潮之象,不由苦笑一声,暗道:“这身功力只在鸣琴或救人之时使得出来,用之防身击敌却是屡试不灵,发不出一丝威力,看来我于武学一道当真毫无天分。”理了理思绪,抛开杂念,他才将真气缓缓注入沈绯云丹田之内。 丹田乃人身气海,内气由此生出,集于此地,实是身上内气最盛之处。寻常注气之法,皆是由人身上各大经穴注入,绝无由丹田注气之理。盖因丹田处气强,遇外气则相抗,两强相较下,必使丹田受损而危及性命。而岳岸涯传与君自傲的这套疗伤之法中,却有丹田注气一法,实是武林中罕见的绝学,换成龙紫纹等高手听闻,必大感震惊,但言雨澜不过一寻常女子,虽学过些拳脚,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却不知此法的神妙之处。 君自傲双目轻合,集中全部精神驱使着注入沈绯云丹田的真气。他只觉沈绯云丹田内真气鼓荡,似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又似在荒漠中迷失了方向的羊群般乱作一团,自己的真气方注入其中,那些散乱的内气便凝在一处,向自己这道真气压来,便急按师父所传之法,让真气在沈绯云丹田内游走不息,引得沈绯云的真气随之运转,待渐有规律后,忽将真气化作数股,引着沈绯云的内力冲出丹田,涌向全身各处。 龙紫纹自出了比武场,便四下寻找叶清幽的踪迹,但他几乎找遍了天宁府内所有的酒肆客栈,却一无所获。正自心焦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面前,龙紫纹细看之下,不由一怔。 第30章 来人一身白衣,观其面目身形,正是那狂傲强横的狼王李狼,但此刻不知为何鬓发皆白,身上的气质也生了天地般的变化,摇身一变为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李狼轻施一礼,微笑道:“龙公子行色匆匆,不知在找什么?若不嫌李某多事,在下或可相助一二。” 龙紫纹见其自称“李某”,当是李狼无疑,却不知其为何会生出如此变化,不由满腹不解,略一犹疑,拱手道:“多谢狼王美意,在下不过是闲逛罢了。”李狼保持着淡淡的笑容,道:“如此说来是在下多事了。”微微一顿,道:“不过既然大家都无所事事,不如结伴同游一番如何?” 龙紫纹闻言愈加惊讶,不知李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要回绝,忽想到或可趁机探问出李狼与叶清幽之间的恩怨,便点头道:“也好,不知狼王欲往何处?” 李狼道:“长街扰攘,酒肆口杂,不若到城外一游如何?”龙紫纹凝视李狼,见其神色安然,不似另有它意,微一颔首,道:“如此甚好。” 二人并肩同行,顺长街直奔北城门而去。龙紫纹偷瞟李狼,猜测着李狼为何会有如此变化,一时间却未想到要说些什么。 行不多远,李狼先开口道:“此次大会倒是引出了不少高手,不知龙公子怎么看?”龙紫纹道:“若论武功,自以狼王为首,其他几人各有所长,不较量一番,实难分出高下。不过‘冰魄手’司刑君此人邪气太重,似乎与鬼界有什么关系,而其武功路数与‘冰魄手’的名号全无关系,显是故意掩饰身份,此人将来只怕要为祸人间。”所言皆为李狼亦能察觉之事,答如未答,不让李狼有任何所得。 李狼不愠不笑,神色淡漠,问道:“龙公子既是龙拳传人,自当继承护世之责,不知龙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司刑君?”[手机电子书网http://isuu.] 龙紫纹闻言着实大吃了一惊,不由停步愕然凝视李狼,讶道:“狼王怎知在下乃龙拳传人?”李狼脚步不停,直向前行,道:“龙家独有的‘溟气’,在下倒也识得。”龙紫纹略一沉吟,疾步跟上,问道:“龙家人向不在江湖行走,溟气也绝少有人知晓,狼王又怎会……” 不等他说完,李狼已微微一笑,道:“在下的父亲曾与龙乘风前辈打过交道,故而在下对溟气略知一二。”龙紫纹动容道:“如此说来,狼王与我龙家当是故交了?”李狼微一摇头,道:“倒也谈不上……后面的朋友,请出来吧。” 龙紫纹闻言一震,他一路前行,始终保有戒心,却未发现任何异常,李狼突发此言,不由让他大为震惊,急回头后望。 此时二人离城已远,正置身官道之上。道两旁是一排葳蕤的绿树,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空隙斜射地上,形成一片片光点,却无法将树影分隔开来。二人身后道上空空如也,绝无人迹,龙紫纹望向左右两旁绿树,却也一无所获。 李狼缓缓转过身,淡淡说道:“阁下跟了一路,着实辛苦了。请现身一见吧。” 一声轻叹传来,地面树影中缓缓浮出一人,立发高领,正是那裴公子,道:“狼王果然好本事,在下已小心施展潜踪之术,竟也瞒你不过。” 李狼那丝淡淡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不论面对何人,均像是友善的朋友一般,他凝视裴公子双目,缓缓道:“阁下盛赞了,在下不过是眼尖耳锐而已,禽兽之技,不足挂齿。不知阁下一路相随,所为何事?”裴公子尴尬一笑,道:“韦不齐死的蹊跷,在下只是奉命略加察访而已。” 李狼一指龙紫纹,道:“阁下想必已然听到,这位龙公子便是护世龙拳的传人,不知阁下作何打算?还要让这徒有虚名的大会开下去么?” 裴公子一时无言以对,龙紫纹闻言心中一动,问道:“阁下便是这大会的主办人吧,不知冒用龙拳之名有何意图?”裴公子尴尬万分,道:“龙拳天下闻名,在下只是想借龙拳之名……招天下英雄来此分个高下……”不等说完,李狼微笑插口道:“只怕是招揽少年英雄加入阁下的组织,好壮大实力,图谋天下吧?” 裴公子闻言面色大变,嘴里却还逞强道:“狼王多疑了,我等只为一睹天下英雄风姿,长些见识而已。至于狼王说的什么组织、天下,实是不知所云。” 龙紫纹与君自傲曾猜测过这比武大会背后的真意,但只是凭空猜想,未有实据,此刻见裴公子言语支吾,其意欲盖弥彰,叹道:“江湖本已多事,何苦再搅风雨?阁下若以龙拳之名,图不轨之事,我龙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裴公子面色数变,忽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回去结束比武,宣布此事与龙拳无关,龙公子意下如何?” 龙紫纹未料到他会如此易与,一怔之际,李狼已笑道:“阁下的是要回去调集人手,将龙公子与在下一道除去吧?”裴公子面色再变,道:“狼王多虑了,在下怎会……”李狼似是喜欢打断别人说话一般,又不等他说完,便道:“是也无妨。不过阁下的对头只有龙公子一人,在下全无阻碍比武大会,甚或贵组织壮大之意,也绝不会出手相助龙公子。阁下只消除去龙公子便可。” 此言一出,裴公子与龙紫纹皆是一怔。前者本以为李狼与龙紫纹乃是同侪故友,必会联手对付自己,不想李狼却置身事外,言明不与自己为敌,不由暗思这是疑军之计,还是另有玄机;而龙紫纹见李狼不断插言道破真相,随后却又抽身而出,让自己陷入不可不战之境,不知其是何用意,亦是暗自思忖。 李狼向龙紫纹一拱手,道:“在下本欲与龙拳传人一较高下,才来此地参加比武,不想此处竟是一潭混水。在下无心搅水,只好退离。他日若有机会,在下再向龙公子讨教。”转向裴公子,亦拱手道:“在下只为龙拳而来,并无搅局之意,阁下与龙家若起争斗,在下也绝不会插手其中。据闻龙家近年来内争不断,阁下若杀了龙公子,龙家想要报仇只怕也少有余暇。”言罢又是微微一笑,转身顺着官道径自去了。 直到李狼的身影气息完全消失,裴公子才完全相信了李狼的话。设方才他忌惮二人联手,不免小心掩饰,此时见只剩龙紫纹一人,不由惧意全消,沉声道:“龙公子,李狼说的不错,我们确有招募人才,壮大组织之意,龙公子若要从中阻拦,在下就不得不出手了。” 龙紫纹淡然道:“江湖上帮派无数,招兵买马原是常见之事。但贵组织冒龙拳之名,在下就不能不管。”裴公子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管得了么?”言罢气运全身,道:“本打算大会结束之后再料理你,今日有缘,便提前送你上路吧!” 第二卷第二十六章黑血 龙紫纹只觉对方周身阴气大盛,立刻气运全身,凝神以待。裴公子尖啸一声,右手代爪直插地面,五道阴气潜地而行,直冲到龙紫纹面前才破土而出,向龙紫纹小腹射去。 龙紫纹早有防备,纵身一跃躲过这五道枪般锐利的阴气,在空中略一停留,周身发出一团黄色真气后,倏然疾射而下,脱出黄气,一脚向裴公子踢去。那黄气微微一颤,随即便如见了猎物的猎犬一般向龙紫纹追去。 裴公子见龙紫纹来势凶猛,急闪身后跃,堪堪躲过这一脚。龙紫纹势道不停,一脚踏在地上,身形一滞下,黄气立刻追上,透过龙紫纹身躯冲出其足底,轰然巨响声中,黄气将地面撞出一个两丈多宽的大坑。 裴公子虽躲过了龙紫纹的脚踢,却躲不过这随之而来的真气,他虽未被真气正面击中,却被炸裂开来的真气与沙石打得浑身是伤,大惊下不由暗骂自己小觑了龙紫纹。 龙紫纹一击得手,方要乘胜制住裴公子,忽见裴公子身形一晃,直沉入地下,瞬间声息皆无。他知对方绝不会就此离去,急运起全身内力感知对方之所在,但官道上空空荡荡,地下也毫无动静,他竟探不到裴公子一丝半点踪影。 正在惊疑之际,一道阴气忽从脚下射出,大惊下,龙紫纹翻身后跃,却终慢了一步,前胸被阴气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由伤口渗出,染红了前襟。 裴公子的笑声飘忽着响起:“如何?龙拳在这种时候怕也要一愁莫展吧?哼,天下间怕也只有李狼可破我这‘鬼影潜踪’之术,而你么……哼,就安心等死好了!” 龙紫纹闻言一震,惊道:“你是鬼界之人?”裴大公子声音响起:“你说呢?”龙紫纹骇然道:“鬼界高手怎能踏入人间?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阵狂笑声起,裴公子的声音愈加阴森:“本公子可没耐心说与你听,你自己猜吧!”阴气再起,裴公子接连从地下射出阴气,龙紫纹尽力闪躲,却不免有失手之时,不片刻,腿上与背上又受了三、四处伤,血越流越多,动作也越来越慢。 裴公子笑声不绝于耳,充满了戏谑味道。龙紫纹又闪过一击,怒喝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死也要让龙某死个明白吧?”话音方落,又一道阴气袭来,正中龙紫纹左腿,龙紫纹闷哼一声,终于摔倒在地。 裴公子的头脸自丈外缓缓浮出地面,冷笑道:“凡人就是凡人,什么龙拳传人,哼,也不过如此而已。”龙紫纹挣扎着站起身,道:“凡人?难道你就是不凡人么?” 裴公子目泛邪光,邪笑道:“看你如此不甘,就让你死个明白。哼,说出来怕要吓破你的胆――本公子乃鬼界南域域主之子――赤桑!” 龙紫纹一震道:“什么?鬼界域主之子?不可能!神界早将鬼妖二界锁住,你们怎么可能……”裴公子一阵冷笑,道:“确是如此。 第31章 不过我鬼王殿下天纵英才,有神佛不及的大智慧,想出了转生人间之法,我等才得以现身人间!” 龙紫纹讶道:“转生人间之法?”裴公子笑道:“不错。我等在鬼界化作精魂,再经黄泉转生投胎人间。本来此法凶险万分,转世后会忘尽前世之事而永世为人,但鬼王殿下功力冠绝古今,在他召唤之下,我等才得以苏醒。不怕让你知道,如今鬼界高手已苏醒过半,这人间的天下,早晚在我王掌握之中!” 龙紫纹面色数变,问道:“人间天下有何好处,要你们如此费心抢夺?”裴公子道:“七界枢纽之地,谁不想得之而后快?”龙紫纹道:“人间的天下,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被尔等得去的!”裴公子冷笑道:“阁下嘴上功夫倒真了得,哼,什么龙拳凤拳,在鬼王殿下面前不过是儿戏罢了!” 龙紫纹骇然道:“难道你们鬼王也已转世人间?”裴公子狞笑道:“当然!不然我等怎会一一苏醒?多说无益,今日本公子先杀了你,来日再请鬼王殿下铲平龙家!”语毕狂笑一声,复又沉入地下。 龙紫纹长叹一声,道:“看来人间必有一场大劫了。外忧内患,龙家这次怕是真要不妙了……”言罢忽凌空而起,刚好躲过一股从地下射出的阴气。 龙紫纹在空中一拧身,飘然落在两丈之外,右手上举,一股沉实厚重的溟气立时缠绕其上,他面容一肃,道:“多谢阁下将内情一一告之在下,在下无以为报,便将这招‘土龙飞升‘送与阁下吧!”右掌倏然拍向地面,掌上溟气顺掌窜入地下,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微微一颤,随即向上隆起,裴公子满是惧意的声音传来:“这……这是什么招数?” 龙紫纹一笑道:“龙拳乃护世之拳、人间至宝,岂会对些些鬼蜮伎俩束手无策?阁下被困在土龙口中,已无处可逃了!”言罢猛一用力,将全部内力顺掌打入地下,轰响起中,一道沉浑的溟气破土而出,将龙紫纹托上空中。 惨叫声中,裴公子被这道溟气冲出地面,直追龙紫纹而去。这道溟气直飞升八、九丈,才止住上升之势。龙紫纹受其力推动,又升起两丈多高,才向下落去。 此时裴公子被溟气冲起,直奔龙紫纹而来,龙紫纹在空中团身一翻,一脚踏在裴公子胸口,裴公子惨叫一声,向下坠去,龙紫纹却借这一踏之力,又升起丈许,拧身向一旁落去。 裴公子重重摔在地上之时,那道沉浑的溟气亦随之落下,狠狠砸在地上,巨响声中,地面砂石四射,尘土飞扬。 龙紫纹飘然落地,脚下一颤,险些摔倒。他为骗裴公子道出来历,故意硬挨了几击,虽不至伤及性命,却也痛楚难当,加上流血过多,又全力运功击敌,此时竟有些头重脚轻之感,急单膝跪地,稳住身形。 烟尘散尽,隆起的地面此时已化作一个大坑,裴公子仰躺坑内,不住呻吟。这一击非同小可,饶他是鬼界高手,也要受之不起。但他毕竟不同凡人,受了如此一击,仍能挣扎着坐起,目视龙紫纹,狠声道:“原……原来你……是故意……”话未说完,便喷出一口鲜血,显是受了极重的伤。 龙紫纹忍住一阵阵的眩晕之感,道:“受了在下全力一击竟能不死,阁下果然好身手。可惜龙某却留你不得!”言罢咬牙运起内务,准备再次出手。 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已耗尽了龙紫纹全部内力,如今再次强行运功,不由一阵头晕目眩。但他深知若让对方逃走,必会引来其他鬼界高手,到时自己再多两条命,怕也要奔赴黄泉而去,他咬紧牙关,再催动起一丝内力,纵身扑向裴公子,准备击出最后一掌。 就在裴公子面露绝望之色,颓然倒下闭目待死之际,一道锐利的刀气划破长空,直向龙紫纹斩来。龙紫纹顾不得击杀裴公子,急将所剩无几的内力全数用在闪避上,侧身电射向一旁,倏然跃出三丈之外。 但还是慢了一步。那道刀气已在他背上划出一道尺许长的血痕,鲜血喷溅下,龙紫纹颓然倒地,昏死过去。 一道黑影飘忽着移到裴公子面前,手中长刀倏然入鞘,弯下身子细看片刻,道:“我来晚了。” 裴公子面露喜色,方要张口说话,却吐出一口血来,他挣扎着想再坐起来,却只觉浑身无力,不由惊惶而有气无力地说道:“宇文大哥……快……快带我回去,红姐能……救我……” 那黑影正是不喜多言的劲装刀客宇文血愁。他看着裴公子缓缓摇了摇头,道:“路太远,你挺不到。” 裴公子露出绝望有神情,喃喃道:“我就这么……死了不成?……我可是……南域域主之子……为什么……为什么来的偏偏是你这个只会……杀人的‘黑血’?若……是红姐……”他连吐数口鲜血,衣襟与地面皆被染红,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双目渐渐再睁不开。 “他……是龙拳传人……报仇……”留下最后一句话后,裴公子头一歪,重又回黄泉去了。 宇文血愁微一垂道,吐出两个字:“遵命!”他长身而起,侧头望了望昏倒在一旁的龙紫纹,缓缓抽出长刀,神色凝重地高高举起,再闪电般倏然劈下。一道锐利的刀气破空而出,直向龙紫纹斩去。 眼见龙紫纹就要被斩为两段之际,一道淡蓝色的剑光闪起,如一颗寂寞的流星,带着忧郁的光芒斜射而来,将刀气完全粉碎。光芒消散,一个淡蓝色的女子静静站在龙紫纹身旁,手中淡蓝色的软剑直指宇文血愁。 正是叶清幽。 宇文血愁双眉一蹙,沉声道:“让开!” 叶清幽瞥了瞥裴公子的尸体,淡然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小女武功虽逊,除魔卫道却绝不会后退。况且龙公子乃我辈中人,小女绝不会坐视不理。” 宇文血愁一声不吭,弓步侧身,长刀后撤,以刀尖对准叶清幽,一股森寒的阴气澎湃而出,将他紧紧包住。 叶清幽只觉随着对方姿势的摆成,一股令自己心悸的压迫感蓦然升起心头,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不由运起全身内力相抗。 蓦地,宇文血愁身形微微一晃,随即消失不见。叶清幽微一错愕,尚未及做出反应,宇文血愁忽在她面前出现,长刀高举,自上而下向叶清幽斜劈下来。 这一刀挟风带雷,势不可挡,叶清幽欲行闪避,却忽想到龙紫纹正在身后,自己若是逃开,龙紫纹则必死无疑,当下不再犹豫,寒露蓝光一闪,毫无畏惧地迎上长刀。 不想就在两件兵器即将碰在一起的刹那,刀影一晃,宇文血愁这一式力劈,竟在瞬间化成了抽刀突刺,其速度之快,仿佛方才那一刀只是幻影,而这一刀才是最初的一击一般。 叶清幽长剑全力向上迎击,已然没有收招的余地,这一刀正中她心口,大力突刺下,叶清幽向后倒飞出数丈,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第二卷第二十七章重伤 宇文血愁一击得手,面色却愈加凝重。这一刀刺中叶清幽,理当是透体而入,可叶清幽却倒飞而出,倒似是被钝器撞中一般。宇文血愁细思刺中叶清幽时手上感觉,只觉不似刺中人体,倒似是刺在铁石之上一般,不由大为惊愕。 蓦然间,一股浓烈的杀意自他身后传来,大骇下,宇文血愁倏然转身,长刀横于身前,摆了个护身之势。 数十丈外,白衣飘舞,白发飞扬,而此时天青气爽,无一丝微风,那衣衫与长发又因何而舞? 那是杀气。浓烈得有形有质、混和了强大真气的杀气。 宇文血愁忽然觉得手有些发滑,滑得再握不紧手中的长刀。他觉得刀在震颤、在因极度的恐惧而发抖。而他自己,竟也渗出一身的冷汗。 邪异无比的气息充斥天地之间,李狼缓步而来,一张脸冷得如同万年冰山。“我若晚到半步,清幽便要遭你毒手……”他强压怒意,言语间尽量显得懦雅恬淡,但越是如此,情绪就越不受控制,他仰天狂啸一声,双眼绿芒闪动。 宇文血愁骇然而视,眼见李狼那一头白发渐成黑色,手中长刀抖得更加厉害,身上的汗也越流越多。 白发终于全数变黑,方才还如翩翩公子般的李狼,此刻竟如狂怒的猛兽――眉立目瞠,睚眦欲裂,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一边向宇文血愁逼近,一边狂吼道:“该杀的走狗,竟敢伤我清幽,我要将你碎尸万断!” 宇文血愁强定住心神,将刀高高举起,运起全部内力猛劈出一刀,一道锐利无比的强大刀气破空而出,直向李狼斩去,与此同时,宇文血愁倒转身形,飘忽着飞速逃去。 眼见如此强横的刀气袭来,李狼竟不闪不避,只面对刀气发出一声长啸,其声如千狼齐嗥,震得官道两旁绿树干摇枝荡,叶飞满天。宇文血愁的刀气亦被震碎,如青烟遇风般消散无形。 逃窜中的宇文血愁亦是全身一震,踉跄走出几步后,终摔倒在地。他只觉这啸声有如铁锤一般一下下敲打着他的前胸后背,震得他全身骨骼作响,内脏翻腾,随时都会狂喷鲜血、骨碎而亡。 震撼人心的脚步声与令人胆寒的杀气越来越近,李狼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向宇文血愁走近。宇文血愁挣扎着爬起,拼尽全力举刀斩向李狼左肩。这一刀虽是重伤下勉强使出,却也如雷似电,劲力与速度丝毫不逊于前。 李狼却全不把这威力惊人的一刀放在眼里,左手一抬,伸出拇、食、中三指钳住长刀,将宇文血愁这一记重斩轻松化解。宇文血愁连连运力,长刀却如夹在万斤巨石中一般纹丝不动。 李狼冷笑一声,右手倏伸,以三指钳住宇文血愁咽喉。一阵骨碎肉裂之声传来,宇文血愁喉咙竟被李狼捏碎,他只觉气血上冲,呼吸阻滞,眼前渐渐朦胧。 第32章 李狼松开双手,宇文血愁倒退数步,双膝一软,便要向前倒下。 眼见就要摔倒之时,宇文血愁猛一运力,右腿踏前一步支住身体,倒转手中长刀,猛然刺入自己腹中,李狼见状不由微微一怔。 宇文血愁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张口欲语,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他反握刀柄将刀拔出,一道血箭立时激射出出,直喷向李狼。 李狼微一皱眉,拍出一掌,将血箭击散。而宇文血愁则趁机身形一动,幽灵般出现在李狼头上方,举刀劈落。 李狼冷哼一声,再次拍出一掌,正中宇文血愁胸口。宇文血愁浑身一震,竟炸裂开来,化做一篷鲜血,四下飞散。 这一掌力道虽强,却绝无将宇文血愁击碎之理,李狼大讶下全身内力向外鼓荡,试图挡开迎面射来的鲜血,但方一运力,便觉一阵眩晕,虽是转瞬即逝,却使他的胸前溅上了一片血迹。 一阵剧痛自胸前传来,李狼微微一晃,张口喷出一口黑血。他只觉全身酸麻涨痛,使不出一丝力气,仿佛全身血液已然凝滞一般。 望着面前血泊中宇文血愁的那把长刀,李狼冷哼一声,道:“你这鬼卒……倒真有些本事……没想到我堂堂狼王,竟会被你这……”话未说完,身上一软,仰天跌倒在地。 官道上一片静寂,只有风吹树林的簌簌之声不时响起…… 暗流涌动中,君自傲只觉全身一震,一丝鲜血顺嘴角溢出。 沈绯云的真气在君自傲引导之下,本已渐有规律,合力冲向全身各处经穴,不想到到膻中穴处,真气立时又乱作一团,狂奔乱突,与君自傲注入的内力对抗起来。这一来不但沈绯云的伤势更为加重,连君自傲也受伤不轻,他急引真气回流,循环一周后重再冲向膻中穴。 这次他加大力道,指望能一举冲开阻滞的穴道,不想却仍是功败垂成,巨大的反撞之力震得他喷出一大口鲜血,而沈绯云的面色也更加灰暗。 不过这次他却另有收获,他察觉到沈绯云膻中处凝集着一股邪异阴寒的真气,不但阻住了沈绯云真气的流动,还搅得沈绯云真气乱撞,令其伤势愈加严重。君自傲不由眉头大皱,一时想不出化解之法,却又不肯放弃救治,便只好一边引着沈绯云的真气在其下身循环,一边苦思解救之法。 不觉间一个时辰匆匆而过,君自傲渐感力有不逮,不由更为焦躁,负气下鼓起全部内力冲向沈绯云膻中穴。结果自又是无功而返,真气反以更强的力道反撞了回来。 君自傲大惊下急引气回流,但此时他真气已损耗殆尽,再不能如前般引导沈绯云的真气。眼看这股反撞回来的真气便要冲破沈绯云经脉,君自傲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此时他若放手疾退,自可毫发无损,但如此一来沈绯云则必死无疑。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之气自君自傲心头升起,他拼尽最后一丝内力,将自己全身经穴打开,准备让这股无处可泄的真气冲入自己体内。 就在他内气全数用尽之时,一股莫名的气劲忽在他体内涌起,轻柔缓慢地将疾冲而来的反撞之气阻住,再渗入其中,引领着它冲向沈绯云膻中穴。膻中处那股顽固的阴寒之气在这股力量冲撞之下消散无形,沈绯去经脉立时顺畅如常。 这股气劲并不令君自傲感到陌生,从小到大,它多次在君自傲体内涌动而出,最近的一次便是在来天宁的途中。君自傲讶然中只觉心头隐约闪过一个念头,方要将其捕捉住,却有一阵眩晕袭来,他摇了几摇,终晕倒在沈绯云身旁。 一丝柔和清冷的真气注入体内,令龙紫纹通体舒畅,轻哼一声,缓缓醒来。 “龙公子请勿乱动。”叶清幽那轻柔忧郁的语声自背后传来,龙紫纹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掌紧贴在自己背上,不由心神一荡,道:“多谢叶姑娘相救,不知叶姑娘如何会到此处?” 叶清幽淡然道:“小女见狼王与龙公子携手出城,心下疑惑才跟了来。方才见龙公子与那人周旋游刃有余,才未现身相助,不想龙公子竟因此遭人偷袭,实是小女之过。”龙紫纹急道:“哪里话……”不等说完,叶清幽已道:“龙公子不必再说,请先调息疗伤才是。” 龙紫纹应了一声,不再多问,凝聚内力配合叶清幽运功疗伤。他身上伤处虽多,却无一处大伤,只是失血过多,加上内力损耗过巨,才会昏迷不醒,此刻他内力已有所恢复,加上叶清幽为他止住流血疗伤,不多时便已无大碍,只是身子尚有些虚弱。 两人收功而起,龙紫纹回身一礼道:“多蒙叶姑娘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方才在下发觉叶姑娘内气时强时弱,可是受了内伤?”叶清幽淡然道:“龙公子不必在意,小女并无大碍。” 点点头,龙紫纹蓦然瞥见道上那一片血红和静卧其中的长刀,不由动容道:“叶姑娘将偷袭在下之人杀了么?”叶清幽摇头道:“那人功力高绝,小女连他一招也未能接下,还险些命丧此地。”龙紫纹讶然道:“叶姑娘武功已入化境,竟接不到此人一招?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叶清幽道:“此人是名劲装刀客,与龙公子杀死的那人属一丘之貉。方才小女被其击昏,醒来后便见这一地血迹,想来定是狼王去而复返,将此人除去了。若鬼界转生者皆有此人这般功力,人界怕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之劫了……” 龙紫纹闻言一震,凝视那一滩血迹暗自沉思。半晌后,忽想到李狼之事,便向叶清幽问道:“叶姑娘,请恕在下多事,你与李狼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才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 叶清幽神色一黯,道:“龙公子问这做什么?”龙紫纹满面关切,诚恳地说道:“李狼此人功力高深得令人胆寒,叶姑娘若与其为敌……” 不等龙紫纹说完,叶清幽便淡然一笑,道:“多谢龙公子关心,小女自有分寸……龙公子身体虚弱,小女亦受了些内伤,若是再有鬼界高手前来,只怕你我均要丧命于此地。咱们还是速离此地为妙。” 话音方落,一声暴喝便已响起:“想走?没那么容易!” 三道人影顺官道疾奔而来,为首一人肌肉虬结,身形健硕,一双眼如同铜铃一般,不怒自威;其后二人一为瘦小老者,一为红衣女子,三人如狂风般飞驰而至,将龙紫纹与叶清幽围在当中。 这三人正是本应在会场主持比武的伍慷、嗔目与颜舞红。伍慷面色阴沉,看了看血泊中的长刀,又望了望躺在坑中的裴公子,强作镇定,向颜舞红道:“小红,去看看公子如何。”颜舞红应了一声,纵身跃到坑内,查看片刻后面色大变,颤声尖叫道:“伍……伍老,公子死了!” 伍慷与嗔目闻言皆是周身一颤,面色大变。伍慷怒视龙紫纹,狠声道:“老夫早料到你必是祸患,却不想你这么快便生出事端!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向我家公子下此毒手?” 龙紫纹只觉这三人真气充沛,远在那裴公子之上,不由暗自惊心,暗中运起仅余的内力,随时准备出手,嘴上答道:“邪魔恶鬼,人人得而诛之!在下奉劝尔等速速退归鬼界,否则必然自取灭亡!” 伍慷面色又是一变,微怔片刻后,狠声道:“你竟已知我们底细,那就更留你不得!”双目凝视龙紫纹,蓦然白芒暴闪。 第二卷第二十八章动情 龙紫纹只觉身上一寒,脑中立觉一阵昏沉,急运起内力与伍慷的目光相抗。而此时嗔目暴喝一声,拳头一挥,掠起一阵狂风,直向龙紫纹打来。 叶清幽半晌未语,此刻倏然出手,寒露剑拖着一道蓝光,向嗔目小腹刺去。嗔目收拳拨开长剑,瞪着叶清幽,道:“我不打女人,你退开!” 颜舞红在旁怒道:“你这惹人恨的毛病何时能改?闪开,我来!”一挥手,一道黑气激射而出,直向叶清幽脖颈袭去。 叶清幽一抖腕,寒露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光圈,向那黑气缠去,那黑气似有灵性,在空中猛然一转,逃出剑光,复又向叶清幽小腹射去。叶清幽手腕连抖,寒露剑又画出十数个光圈,逼得那黑气左冲右突,最后竟窜回颜舞红袖中。 颜舞红面色一沉,冷笑道:“小妮子剑法还真俊,且让姐姐陪你练上两招!”一纵身,起脚踢向叶清幽。 嗔目见二人战在一处,便又向龙紫纹扑去。伍慷负手而立,双目白光闪动,逼得龙紫纹全力抵御,再无应对嗔目之暇。叶清幽见状大急,虚晃一剑,纵身跃至龙紫纹身旁,嗔目一怔,急收手不前。 伍慷怒喝一声,道:“两人联手却连一个女子也斗不过,难道要老夫出手不成?”嗔目与颜舞红面色一红,双双扑向叶清幽。叶清幽以一敌二,顿感吃力。好在嗔目只是连发虚招,并不用力,否则数招内叶清幽必然落败。 伍慷并未出手,便已让龙紫纹应付不暇,而自己以一敌二,又渐感不支,叶清幽不由焦躁万分,虚晃两剑后,挺剑飞刺而出。她身形连转,与长剑浑然一体,化作一道蓝光,如流星般射向嗔目与颜舞红,二人见这招来势凶猛,急闪到一旁。 蓝光在空中一转,随即直同伍慷射去。伍慷微微一惊,抛下龙紫纹不管,全力迎向叶清幽。他双足蹬地,双掌推出一道黑气,将自己罩在其中,箭般射向叶清幽。 一蓝一黑两股真气在空中碰在一睡,立时爆出一声巨响,气劲四散中,叶清幽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地上,勉强站起身来,一张脸白如冬雪,嘴角却有一道殷红,显是受了内伤。 伍慷则飘然落地,气定神闲,毫发无损。他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缓步向叶清幽逼近。 叶清幽此举虽未能伤到伍慷分毫,却让龙紫纹松了一口气。此时见叶清幽处境堪虞,他不由心中大急,一咬牙和,将体内仅余的最后一点内力催至最高峰,龙吟一声,一掌推向伍慷。 第33章 伍慷方才已试出龙紫纹内力所剩无几,故此才未将他放在眼里,此刻侧目一瞥,却不由大惊失色。只见一道沉浑的真气卷起漫天黄尘,如巨龙绕柱般旋转而来,势若雷霆,所向披靡。伍慷不敢硬接,急纵跃而出,闪至一旁。 真气席卷而过,黄尘漫天而起,一时间让人双目难睁。伍慷三人齐眯起双眼,力运全身,随时准备应付龙紫纹的来招,但黄尘渐息,龙紫纹却未有行动。 尘埃落定,伍慷凝目而视,猛一跺脚,怒道:“好小子,竟还有如此手段,连老夫也被他骗住了!” 嗔目与颜舞红茫然四顾,却哪里还有叶清幽与龙紫纹的影子? 君自傲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言雨澜。 言雨澜一张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与关切,一见君自傲醒来,眼中喜色立现,也不顾不得擦那挂在眼角的泪珠,喜道:“君大哥,你终于醒了,我……我都要吓死了。” 刹那间,言雨澜微泪的脸在君自傲心湖中欣起一阵波澜,他感动地望着那张脸,柔声道:“言妹,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言雨澜轻轻一颤,怔怔地望着君自傲,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自认识君自傲至今,尽管她一口一个君大哥地叫着,可君自傲却始终以“言姑娘”相称,让她觉得两人间总亘着些什么,让彼此不能靠近。而此时君自傲这一声“言妹”,却将两人间那看不见的障壁击得粉碎,言雨澜仿佛看见君自傲敞开了心扉,在等着自己走进其中。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感到措手不及,一颗心激烈跳动着,却不知怎样将这激动表达出来,半晌后才红着脸道:“我爹……他们一直担心……我……我去告诉他们……你没事了……” 望着匆匆跑出房去的言雨澜,君自傲只觉心中一暖,暗道:“这样喜欢你、照顾你的女孩到哪里再寻得到?君自傲,你莫要再犹豫了,给言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人的想法就是如此奇怪,有时半生犹疑不定之事,刹那间便可突然想通。只这醒后的一眼,便让君自傲打定了主意,接受言雨澜的这份感情。 灯光摇曳,君自傲这才发觉天色已黑,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腹中饥饿难耐,便起身下床,准备去寻些吃食。 没到门口,柴飞便先闯了进来,一头撞在君自傲身上,险些将君自傲撞倒,他一把拽住君自傲,回头叫道:“师你,你看――我说君兄弟没什么大碍,你偏不信,现下他不是醒了?”言真与言雨澜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君先生身体如何?还是快到床上歇息吧!”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言伯伯不要总如此相称,今后您叫我小傲便可。您放心,我只是一时运功过度,并无大碍。” 言真闻言一喜,看了看满面桃红的言雨澜,笑道:“好!如此就依小傲所言。小傲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去叫伙计热饭。” 君自傲方要阻拦,言真已转身去了。柴飞嘻皮笑脸地道:“君兄弟,你这一昏可把我师妹吓坏了,她连晚饭也未曾用过呢……一会儿你们俩正好凑成一对……嘿嘿,一对‘饭伴’。” 言雨澜面色越发见红,却未像往常一样对柴飞大瞪杏眼。君自傲一笑,将话题转开,道:“柴大哥今日可曾大展身手?” 柴飞一跺脚,没好气地说道:“甭提了!你们走后没多久,那几个考官就都不见了,大家等了个多时辰,只好作鸟兽散。真是气煞人也!” 君自傲微一皱眉,沉吟片刻后,问道:“龙公子可回来了?”柴飞摇头道:“我看龙公子是不会回来了。城里客店都住满了,龙公子又会到哪里去呢?” 君自傲闻言微觉不妥。今日龙紫纹运用溟气,已然露了底,若被这大会举办之人查清底细,只怕会对龙紫纹下手,想到此处,君自傲不由眉头大皱,言雨澜见状急问道:“君大哥,你怎么了?” 君自傲沉声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不知会发生何事。且等龙公子回来再说吧。”言雨澜见他忧色满面,不由也跟着不安起来。 君自傲忽想起沈绯云,便问道:“沈公子现下如何?”言雨澜道:“沈公子已无大碍,只是仍昏迷不醒,郎中说他只要静养几日便可复原如初。”君自傲略感欣慰,道:“如此甚好,总算是救下一条人命。” 正说着,一阵阴森邪异的笑声忽地响起,司刑君的身影出现门外,君自傲一怔后,上前一步,冷然道:“阁下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司刑君邪笑道:“我要杀的人,任谁也求不了,你既然要管闲事,我就将你一起送下黄泉!” 言雨澜见他面目狞厉,不由惧意大增,直向后退去,君自傲见状再向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道:“沈公子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何苦非要将其置于死地?” 司刑君看看言雨澜,又看看君自傲,眼中邪光一闪,森然道:“我高兴杀他,你能如何?”君自傲双拳紧握,冷冷道:“在下功力虽不及阁下万一,却也不会任由阁下横行!” 司刑君邪笑一声,道:“你想抽身而退也已太晚了!”邪气暴长,司刑君右手化爪缓缓抬起,忽如疾箭般飞身向君自傲抓去。 君自傲知他武功先缓后疾,见他右手缓抬,心下早已有所防备,但司刑君的速度实在太快,君自傲虽早有准备,却仍闪避不开,左肩一痛,竟已被司刑君抓牢。五指触肉即入,君自傲左肩立时殷红一片。 言雨澜惊叫一声,花容失色,柴飞则怒吼一声,一拳向司刑君打去。司刑君左脚缓抬,电般踢向柴飞,柴飞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摔倒在地。 君自傲睚眦欲裂,提脚向司刑君小腹踢去,司刑君邪笑一声,身形一侧,让过来脚,借势拧腰甩臂,将君自傲扔出门外。 君自傲撞破走廊木壁,直摔到大堂之内。此时天色已晚,店内众人均已安睡,大堂中灯火全无,一片漆黑,但君自傲禀赋异于常人,能在黑暗中视物如常,倒不觉如何,他强忍疼痛,翻身而起,只见司刑君破壁而出,直向自己走来。 正在此时,一声巨响传来,客店大门轰然碎裂,十多个手持钢刀的黑衣人闯将进来。伍慷在四名手持火把的黑衣人簇拥下,缓步而入,看到堂内情形,轻咳一声道:“司少侠竟也在此,看来同道中人间自有缘分。”司刑君森然一笑,道:“我来此为的是这君自傲,你又是为谁?”伍慷伸手一指君自傲,道:“自然也是为他。” 此时店内诸人皆已被惊醒,纷纷披衣来到大堂之上,一见堂内情形,不由均是惊骇异常。言真与店小二一同入堂,那店小二见门破壁裂,不由叫苦连连。 君自傲目视伍慷,冷然道:“阁下又有何见教?”伍慷硬挤出一丝笑容,道:“君公子似与龙公子交好,老夫有些事想向龙公子请教,不知君公子可否将龙公子行踪告之于老夫?” 君自傲心中一凛,知道麻烦已然上身,冷然道:“在下自午后与龙公子分别,便未再见。阁下是问道于盲了。” 伍慷摇了摇头,叹道:“老夫早料到君公子不会如实相告,如此一来,老夫就只好得罪了。”一使眼色,那十数个黑衣人冲上前来,齐向君自傲杀来。 言雨澜扶着柴飞来到堂上,一见此景,立时花容失色。柴飞一咬牙,纵身扑入战团,言真亦回过神来,招呼着披衣跑出房来的言家班众人上前解围,一时间大堂中乱成一团。 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言家班众人本不是敌手,但君自傲与柴飞二人一个左冲右杀,一个满场飞窜,弄得黑衣人彼此不能相顾,倒与言家班众人战个平手,僵持不下。 伍慷一皱眉,脚步微移,意欲出手,司刑君见状邪笑一声,忽高声道:“君自傲,鬼界南域第一高手在此,你还不束手就擒?” 第二卷第二十九章死劫 语出四座皆惊,一干人停止打斗,齐望向司刑君。司刑君双目邪光流动,目视伍慷,道:“没看错的话,阁下便是南域第一高手‘百溪’先生吧?”伍慷一怔,道:“不错,老夫在人界的名字是――伍慷。老夫早已看出司少侠乃我辈中人,却不知……”司刑君道:“我在鬼界时的名字叫‘邪天无极’――一个四处流浪的穷鬼。” 伍慷动容道:“阁下便是名动界内的‘邪天无极’么?难怪会有如此身手,只不知阁下用何法来到人界?”司刑君道:“鬼王行法之时,我恰在北域。北域域主邀我同来,我便来了。”伍慷恍然道:“原来如此!阁下可知北域一众现在何处?为何独不见他们现身?” 司刑君诡异一笑,道:“北域主瑰意琦行,谁知他藏在何处打什么主意。再说这投胎转世,又不能事先定好投到何处,我又怎知他们的踪迹。百溪先生不是要找龙紫纹么,不如我先帮你将君自傲结果了吧!”言罢缓缓躬身,电般射向君自傲。 伍慷急道:“莫伤他性命,老夫要以他引出那龙紫纹!”话音未落,司刑君已欺至君自傲身旁,一边说了声:“百溪先生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一边探掌向君自傲脖颈抓来。 自入江湖以来,君自傲还是第一次陷入如此险境。此刻他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只觉自小习武至今,却只是白费时光,到了当用之时,却只能任人鱼肉,心中不免既恨又恼。眼看司刑君一把抓来,自己却是既无格挡之力,亦无闪避之速,只能被抓个正着,被司刑君单手提了起来。 柴飞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冲向司刑君,司刑君目不斜视,左手化爪,缓起疾发,一爪抓在柴飞颈上,向君自傲森然一笑道:“和我作对的下场便是如此!” 一声骨断的脆响传来,柴飞的头颅缓缓倒向一边。 第34章 他未来得及说出片言只语,便惨死在司刑君手中。那双总闪着喜悦光芒的眼睛,一下便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不甘而无奈地瞪着司刑君,再也闭合不上。 司刑君左手一松,柴飞的尸体仰天倒下。言雨澜惊叫一声,脚下晃了几晃,险些摔倒。言真悲呼一声,向后仰倒,多亏班内一人上前扶住。众人睚眦欲裂,狂叫着齐向司刑君冲去。 君自傲只觉耳内嗡地一响,怔怔地望着柴飞的尸体,不敢相信这个整天嬉笑日大哥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他只觉柴飞随时都会再站起来,笑着说上一句:“这点小伤哪死得了人?” 但柴飞终究没有再动一下。 司刑君邪笑一声,提脚踢飞了先冲到跟前的两人,冲伍慷叫道:“这些人绝留不得,还不叫你的人动手?”伍慷本未打算将事情闹大,但司刑君当众揭破二人身份,为防万一,便只好将众人尽数灭口,一挥手,道:“将店中所有人都给我杀了!” 那些黑衣人只是寻常凡人,全不知何为“鬼界”,乍闻之下虽略有惊疑,但主子命令一下,便无暇多想,挥刀向言家班众人冲去,却不伍慷早打定主意,要将他们一并除去。方才交手,有君自傲与柴飞二人左右支应,而此刻二人一个受制,一个身亡,言家班再不是黑衣人对手,不片刻,便有四人毙命。 君自傲心如刀绞,他拼命挣扎,却始终挣不开扼在咽喉上的这只手。言家班的人一个个倒下,鲜血洒满大堂。 蓦地一声惨叫传来,君自傲立时全身剧震。他听出那是言雨澜的声音,不由狂叫一声,猛一用力,竟挣开司刑君魔爪,摔倒在地。他就势贴地几滚后,翻身而起,只见言雨澜坐倒在地,左腿一道伤痕,鲜血不住涌出,一个黑衣人手持钢刀,立于言雨澜面前,却未再加追击,似是因对方乃一介弱女而不忍下手。 司刑君见君自傲挣脱而出,不由大讶,回头一瞥,却见言雨澜正身处险境,便邪笑道:“你以为你救得了她么?”目中邪光一闪,向言雨澜面前那黑衣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你家主子不是吩咐要将他们都杀了么?快动手!”那黑衣人略一犹豫,终咬牙一刀刺出。 君自傲狂吼一声,电般飞射向言雨澜,欲将这一刀拦下,但司刑君疾步冲来,一脚踢在君自傲左肋处,将君自傲踢出丈多远,重重摔在地上。君自傲只觉左肋奇痛,肋骨似断了数根,但他顾不得伤痛,咬牙翻身而起。 但一切都已太晚。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雪白的手,遥遥地向他伸着,似是要将他紧紧揽入怀中;还有一双带泪的眼,闪着无限的眷恋、无尽的哀伤,不甘地向他望着,似是在说:“君大哥,我多想对你说一声‘喜欢你’,又多想听你对我说出同样的一声啊!只可惜,我永远也等不到了……” 长刀抽出,血溅一地。言雨澜带着对君自傲深深的爱,和同这爱一样深的遗憾,缓缓倒下。她的目光渐渐黯淡,却始终不变地望着君自傲;她的手渐渐僵硬,却始终不变地伸向君自傲,仿佛在告诉他:“你永远永远都是我最大的眷恋!” “澜儿!”满身是血的言真不顾劈来的钢刀,疯了似的冲向言雨澜,但距离尚有一半,他便已倒在地上。数柄钢刀一齐斩下,言真终不能再动。 大堂中一片寂静,只有血腥味四处飘荡。言家班永远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客店的小二缩成一团,躲在墙角,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全身不住颤抖。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手起刀落。 血溅起老高,洒落一地。 君自傲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他木然望向言雨澜,一步一顿地走了过去。一个黑衣人走过来,将刀架在他颈上,他还是向前走。伍慷一挥手,几个黑衣人一起冲上前来,将他摁倒在地。 一阵怒意上涌,君自傲狂叫着挣扎而起,一阵乱拳将众人打退,疾步向言雨澜尸身冲去。 就在此时,一柄钢刀飞射而来,从君自傲后心刺入,又从他前胸透出。伍慷的惊呼随之呼起:“司先生,你这是为何?” 那刀正是司刑君掷来,他邪笑一声,道:“我看他不顺眼就杀了,反正龙紫纹也不会知道,伍先生一样可以引他出来。” 伍慷哼了一声,微有不悦之意。司刑君则邪笑不止。 而君自傲却并未倒下。他一步步向前走去,终来到言雨澜身旁。 一滴泪水滑落,打在言雨澜脸上,碎成无数细小水珠,散落在那苍白而冰冷的面颊上,火光照耀下,发出珍珠般的光彩。 君自傲弯下身,血从胸口凝成柱浇在言雨澜胸口。君自傲跪倒在言雨澜身旁,伸手为言雨澜合上了双眼。 “雨澜,我对不起你……”君自傲喃喃自语着,“你把我当成了不起的英雄,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给了我,而我呢?我又给了你什么?我不是英雄,我是废物,是天下最没用的废物!” 一阵寒意袭来,君自傲双眼渐渐迷蒙,他猛一甩头,想挥散这纠缠不清的晕眩,却险些扑倒在言雨澜身上。 “我为何这般没用?为何这般无能?我眼睁睁看着深爱我的人死去,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有何用?”悲愤狂涌心头,君自傲双目竟渐渐转暗,最终完全化成夜一般的浓重黑色。 “但我还不能死,至少……我也要为你报了仇再死!”怒意上涌中,君自傲一跃而起,微一拱背,竟将钢刀逼出体外,激射而去,直插入身后墙内,只余刀柄在外。 一股强横无匹的阴气顺君自傲脚下流窜而出,凝成一团黑雾,向四方倏然扩散开来。司刑君大惊下纵身跃向门外,伍慷亦骇然疾奔而出,堪堪躲过袭来的黑雾。但那些黑衣人却无此神速,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已被黑雾缠裹住。一时间惨嚎之声不绝于耳,众黑衣人在雾中挣扎扭动,却始终挣脱不得,不多时,便与黑雾化为一体。 黑雾将黑衣人尽数融食后,缓缓收回君自傲脚下,涌回其体内。君自傲长出一口气,身上伤口愈合如初,似从未受过伤一般。他凝立半晌,双眼暗色渐退,晃了几晃后,倒在地上。 伍慷与司刑君呆立门外,半晌无语。许久之后,伍慷方骇然道:“这……这是‘鬼噬’!他……他竟是……”司刑君双目泛起的邪光中隐带一丝惊惧,强作镇定道:“这厮销声匿迹达百年之久,怎会又在人间现身?”伍慷道:“看来他亦是用了转生之法……咱们怎会招惹上这个魔头?”随即侧头向司刑君埋怨道:“司少侠若不当众言明身份,咱们也不至于弄到如此地步……” 司刑君双目一寒,狠声道:“我就是要杀光他们才如此为之,你看不顺眼么?哼,他便是‘鬼天君’又如何?此刻他与凡人一般无二,我一掌便可将他毙了!”言罢身形一动,直向君自傲扑去。 伍慷方欲阻拦,忽想到已与君自傲结下深怨,不借此时机将他除去,日后必有大祸临身。何况出手的是司刑君,若是能将君自傲一掌毙了自然最好,若是事态有变,自己也可立刻抽身而退。 正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何人敢在本尊居所逞凶,嫌命太长么?”伍慷转身观瞧,只见一团黑影飘然而至,他未及看清,黑影便射入大堂之内,拦在司刑君面前。 司刑君收住脚步,邪笑一声,道:“原来是‘邪印尊者’,怎么,你想为君自傲出头不成?” 来人正是“邪印尊者”天涯。他冷眼一扫大堂内景象,沉声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么?”司刑君道:“也不尽然。怎么,你看不顺眼么?”天涯冷然道:“你可知此处乃是本尊下榻之处?”司刑君森然道:“那又如何?” 第二卷第三十章邪拳 大堂内气氛立见紧张,天涯沉声道:“司刑君,这里不是任你张狂的地方!”司刑君狠狠瞪着天涯,道:“我倒不觉得!我劝你快快退到一旁,我或可饶你不死!”天涯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本尊倒要领教领教阁下的手段!” 眼见事端又生,伍慷急奔入堂内,拦在二人中间,向天涯抱拳道:“老夫并不知尊者下榻于此,得罪之处,还请……”未及说完,一股杀气自背后发出,伍慷急闪向一旁,只见司刑君凝掌而立,森然道:“伍先生,咱们乃鬼界高手,何必怕他一介凡夫?你我先联手收拾了他,再结果君自傲不迟!” 伍慷面色一变,微怒道:“司先生,阁下何不到长街上将你我身份张榜布告天下?”司刑君邪笑挂于嘴角,道:“伍先生息怒,我只是一时失口罢了。不过既已让他知晓你我身份,就再留他不得,先生还是助我杀了此人为妙!”伍慷知他是存心逼自己向天涯出手,却又无可奈何,气得闷哼一声,运功望向天涯。 他故技重施,双眼白芒闪动,欲先制住天涯,不想天涯丝毫不受影响,冷然道:“鬼界高手又如何?只管放马过来便是!”司刑君狞笑道:“好胆色!我倒要将你的胆挖出来,称称有多少斤两!”凝于身前的右掌倏然推出,直向天涯抓去。 天涯身形不动,毫无闪躲之意,待司刑君手掌袭至,黑袍中忽射出一道黑影,击在司刑君掌心,司刑君怪叫一声,纵身后跃出数丈,不住甩手,叫道:“好厉害的火劲儿!” 天涯冷笑一声,道:“阁下右掌已废,只怕取不了本尊性命!”司刑君只觉右掌奇热难当,似有烈火在内不断烧灼一般,大惊下急功运右掌,以内劲缓解烧痛,半晌后烧灼之感方消,他心中惊骇万分,口中却道:“废我右掌?你还没那般本事!”尖啸一声,复又扑向天涯。 天涯微微一怔,黑袍中又射出一道黑影,司刑君知道厉害,急向旁一闪,转头向伍慷叫道:“伍先生,还不帮忙?” 第35章 一般高手过招,绝不会唤他人相助,而司刑君不但一早言明要伍慷与其联手,更在失利之时唤其相助,不由让伍慷心生厌恶,加之他未看透天涯招数,本不欲贸然出手。但司刑君毕竟乃是同侪,他纵然不愿,却也不得不出手相助。 两人联手攻来,形势立见偏转,天涯勉力应付,黑袍中不断射出黑影,却无一中的。 司刑君边战边邪笑道:“与鬼界为敌,焉有善果?你现在若跪地求饶,我还可饶你一命!”天涯并不答话,闪过伍慷一击后,沉腰坐马,猛然向司刑君击出一拳。 这一拳看来平平无奇,缓慢无力,司刑君便未将它放在心上,左手化爪抓向天涯手腕,右手化掌向天涯面门拍去。不想左手方接近天涯手腕,便触到一股螺旋劲力,司刑君只觉一阵剧震自左手传来,整个左臂似被绞碎一般剧痛。他狂吼一声,倒跃出两丈之外,侧头一看,只见左臂衣袖寸裂,臂上鲜血淋漓,前臂反扭,显是臂骨尽断。 伍慷在旁骇然而视,一时不敢再行出手。天涯长身收拳,冷然道:“阁下还想领教么?”司刑君强忍剧痛,狠声道:“我不过一时大意……今日且留你性命,待他日本……他日我定当十倍奉还!”语毕狠狠望了伍慷一眼,道:“伍先生似不愿与我联手,看来我是高攀了,后会有期!”身形一动,撞开一扇木窗,逃逸而去。 伍慷方欲挽留,司刑君已踪影不见。他轻叹一声,凝视天涯道:“尊者功力果然非比寻常,实属绝顶之高手。如此功夫不用以创出一片天地,实是可惜了。” 天涯一语不发,凝立原地。伍慷见状又道:“不瞒尊者,老夫实乃鬼界一卒。如今我鬼界高手均已转生人间,人间天下迟早是我鬼界囊中之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人间本多无知愚民,尊者若是为他们而与鬼界为敌,着实不值。而尊者若是肯为鬼界所用,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不然等到我鬼王发威,天下生灵皆化为飞灰,尊者怕也不能幸免。”一番话中七分恫吓,三分利诱,尽显老江湖本色。 天涯冷哼一声,道:“你们爱杀多少便杀多少,只是莫来惹我。不然,本尊不管什么鬼王鬼帝,一概诛除!”伍慷面色一沉,道:“尊者如此冥顽不灵,可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言罢双目白芒一闪,俯身疾冲向天涯。 天涯凝神而待,直至伍慷冲到面前,才从黑袍中射出一道黑影。伍慷身形一矮,闪过黑影的同时借前冲之势一脚向天涯双腿铲去,一闪一攻,一气呵成,令天涯大感措手不及,只得纵身而起。不想伍慷变招奇快,方一铲空,便借势仰躺地上,以腰力拧身而起,双手一撑,以足领身向空中的天涯蹬去。天涯未料到对方有此奇变,猝不及防下急提足下踏,在空中与伍慷对了一脚。 气劲碰撞中,天涯被向上推去,他凌空拧身,将力道化尽后,飘落地上。 伍慷亦已安然落地,不等天涯站稳,便再次攻来。天涯只觉伍慷招式诡异,功力深厚,与其交手,竟比方才同战二人更感吃力,知其方才未用全力,不由心中一凛。 伍慷方才一来厌恶司刑君,二来对天涯有招纳之意,故而手下留情,而今见天涯无意投诚,便起了杀心,下手愈加狠辣。 十数招后,天涯渐感不支,猛一咬牙,沉腰坐马,一拳击出。伍慷知他此招厉害,急向后纵去。谁知方一落地,一股沉重的气劲便当头砸下,不及闪躲下,被砸了个正着。 伍慷只觉如被泰山压顶一般,全身骨节作响,几欲碎裂,勉强站稳身形,运起全身力量与那气劲抗衡。天涯冷笑一声,道:“阁下竟能挡下此招,着实了得,且再接本尊一招如何?”言罢沉腰坐马,又是一拳击出。 伍慷大骇下猛一用力,竟将头顶那股气劲顶起,趁机飞纵而出,撞破窗子逃逸而去。那股气劲倏起倏落,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整个客栈随之一颤,险些塌毁。 天涯缓缓站直身形,猝然喷出一口鲜血,晃了几晃后,勉强站稳,自语道:“这老鬼好厉害,竟连第五拳都奈何他不得,看来鬼界果多高手……”环视四周,只见尸骸遍地,血流成河,不由微微摇头。 蓦地,他看到了倒在言雨澜身旁的君自傲,不由一怔,自语道:“他也死了么?”缓步来到近前,只见君自傲胸前一片血红,面色却红润无比,胸膛缓起缓伏,呼吸匀畅,似是在熟睡一般,显是未受分毫伤害。天涯讶然而视,不知其所以然。 浑身一震,天涯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他半跪在地调息半晌,方觉好转,略一犹豫,抱起君自傲,缓步走出客栈,消失在夜色之中。 空山静夜,虫鸣声声,间或有一两声夜枭鸣叫,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火焰舞动,山洞内一片温暖。龙紫纹向火堆中再添了几根枯枝,回头看了看昏迷中的叶清幽,不由眉头大皱。他用龙拳中的一招“云龙幻雾”吓住了伍慷三人,借机带着叶清幽狂奔数十里,躲进深崇山峻岭之中。叶清幽本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如此疾奔下,一到此地便再支撑不住。龙紫纹内力所剩无多,拼死为她推宫活血疗伤,却不见起色,不免忧心忡忡。 再休息片刻,他只觉内力稍有恢复,便急将叶清幽扶起,双掌轻贴在她背后,将内力打入她经脉之中。 叶清幽气若游丝,内力散乱无比,在经脉中左突右冲,令伤势不断加重。龙紫纹勉强将她的内力引导成流,不想内气一到膻中穴,便重又乱成一团,与沈绯云的伤势一般无二,只是龙紫纹未像君自傲般从丹田注力,却也不致自伤。 他觉出叶清幽膻中穴处有一股阴湿邪异之气伫留,扰得其真气散乱,但此时他内力眼看又要用光,连引导叶清幽内力亦成问题,更不用说冲破这股邪气,不由令他心急如焚。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无能,第一次感到自己无心苦练的武功是如此重要,他深悔当初未曾听话勤修苦练,才致使今日眼见心仪之人命悬一线,自己却无能为力。 叶清幽气息渐弱,其体内那股邪气却愈见强盛,随时都会冲破其全身经脉。龙紫纹焦急万分,只盼天降奇迹,哪怕是用自己的命来换叶清幽的命,他也愿意。 蓦然间,一个念头涌上龙紫纹心头,他猛一咬牙,额上渐渐浮出一道淡淡的紫色龙纹,一时间洞内真气鼓荡,隐有龙吟之声。 紫色龙纹愈加清晰,龙紫纹身上不断散发出强盛无匹的真气,洞内龙吟之声大作,犹如龙神现世一般。 习武之人外练筋骨,内练真气,练气有成者,体内便会生出一股遍布全身的本源之气,此气与习武者四肢百骸、全身经络融为一体,寻常所说之内气,便是由此气生出,再储于丹田之中。练气之人将此气称为真元,即有真气之本之意,世人所指功力深浅,实质便是真元的强弱,一般的真气耗尽耗尽,其实便是真元生出之真气暂时用尽,所以内力耗尽者只消休养一段时间,真元自会再造出内气来。 此时龙紫纹真气耗尽,若静待真元再造,至少要等上数日,到那时,叶清幽怕早已香销玉沉。龙紫纹在情急之下,竟不顾性命安危,硬生生将真元逼出,打入叶清幽体内。 龙紫纹这等高手的真元何等强大,一入叶清幽体内,便立刻将其内力制住,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向膻中穴,在这强大的溟气真元冲击下,那道邪气瞬间烟消云散,叶清幽的经脉立时恢复顺畅。 龙紫纹面露笑容,随即全身一震,颓然倒下。 第三卷第三十一章猛醒 也是空山静夜,也是焰舞赤光,此处却不是深山洞中,而是一片密林之内。君自傲仰躺地上,呼吸平稳顺畅,如酒醉后正自酣睡一般。天涯则在火堆前盘膝打坐,暗自运功疗伤。 许久之后,天涯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君自傲身旁,探手观脉后轻咦一声,暗道:“他脉相稳定,毫无受伤之象,却为何昏睡三日而不醒?”略一沉吟,他试探着将一丝真气送入君自傲体内,想借以探知究竟。 不想那真气方一入君自傲经脉,便立即被一股强横无比的气劲撞了回来,天涯被震得手臂酸麻,急松手后撤。 君自傲真气却似被唤醒,在体内鼓荡不休,朦胧中他只觉通体舒畅,呻吟一声坐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 天涯将手缩回黑袍之中,道:“你终于醒了。鬼界高手为何要杀你?”仍在朦胧中的君自傲闻言浑身一震,客栈中那场腥风血雨忽地浮现眼前,他倏然而起,只见星斗满天,四周树木遍布,近处一堆篝火正红,将一身黑袍的天涯亦映成了红色。 红,如血的红,把君自傲重又带回了客栈,带回了言雨澜身边,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想避开这满眼的红,但心中却无一刻能忘得了那一抹撕心裂肺的血色。 天涯一语不发,静静凝视君自傲,直到君自傲再次睁开双眼,才道:“你的同伴都死了,你已昏睡了三日,现下有何打算?” 君自傲眼中闪动着的悲伤,渐渐被一股汹涌的怒意所替代,他仿佛化身成了地狱中的厉鬼,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狠声道:“报仇!” 天涯微微摇头,道:“以你的本事,怕只是白白送死。”君自傲咬牙切齿,道:“那又如何?”天涯冷笑一声,道:“你自去送死,与我无干。只是我救你一命,你须先还于我才行。” 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随即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待在下手刃仇人后,自会将命还与尊者!”天涯冷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时你的性命早已为他人所取,又拿什么还我?你即一心求死,不如就让我杀了你,也算你还了我相救之恩!”语毕身形后撤,黑袍中射出三道黑影,直取君自傲胸腹。 第36章 此时君自傲已被痛苦和愤怒冲昏了头,见天涯出手,也不假思索,便运起全身内力向天涯击出一掌,一股黑色阴气顺掌射出,不但将天涯发出的黑影击散,更以雷霆之势疾射向天涯。天涯虽料到君自傲定会还以颜色,却未料其出手如此之重,不由心中一惊,闪避不及下,只好出掌硬接了这股凌厉的阴气。砰然一响中,天涯倒退数步方才站稳,急运起全身内力,以防君自傲再攻。 不想君自傲竟怔在原地,以万分惊诧的表情注视着自己的手掌,仿佛不相信方才那一击是自己发出一般,天涯不由微感愕然。 君自傲心中百感交集,暗道:“我竟有此神力,可为何这神力不早些发出来?如果当时我有此神力,又怎会……”一种无法言喻的难过滋味在他心中弥漫开来,他颓然跪倒在地,一时间热泪盈眶。 天涯只道君自傲是绝顶高手,却不知其体内真气之事,见他跪倒在地,亦不知应如何是好,沉默半晌,方缓声道:“那老鬼功力甚高,我能全身而退,实属侥幸。你与我功力相仿,自然也非其对手。何况那老鬼定然还有帮手,你若贸然而去,只怕仇未报身先死,如此却正合了老鬼心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真要为死者雪恨,便要先珍惜自己的性命才是。” 君自傲惨然一笑,道:“珍惜自己的性命?我这条命留之何益?别人把我当成英雄豪杰,而我呢?却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他心中的哀痛此时已化成了对自己的恨,只觉自己是天下最无能、最可恨之人,实应速速死了才好。 “住口!”天涯突然一改往常的冰冷语调,声音因激动而带着颤音,怒道:“一死何难?可到了黄泉之地,你有何面目见死去的同伴?大仇未报之前,你的命便不是你的,而是他们的!你要为他们而活下去,直到为他们报了仇,这条命才是你的,那时才随你怎样轻言生死!” 君自傲闻言一震,抬起头凝视天涯,半晌后,他倏然长身而起,沉声道:“多谢尊者教诲,在下自会铭记于心!”声音充满了坚定,双目中流动着寒光。 天涯微微一颤,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他感到君自傲身上发生了难以形容的变化,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全不似方才那般颓丧迷茫,更不似方醒时那般愤怒莽撞,此时的君自傲,仿佛已忘却了仇恨,好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将,不被一时的损兵折将所扰,以一种冷静得令人惊惧的心境面对大敌,以最终的胜负为目标,将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向敌人发出最凌厉的攻势! 一抱拳,君自傲道:“在下欠尊者的,他日必当奉还。今日就此别过,待在下为言家班报了此仇,再来相见。”语毕深施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天涯心中又是一寒,他只觉君自傲已化作另一个人,一个任谁都无法接近、任谁都会因之丧胆的人。刹那间,他对君自傲生出一丝莫名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张口道:“此处离天宁甚远,你不识路径,怕是走不回去。再者鬼界高手众多,以你一人之力,怕难以得手。我左右无事,便随你一道玩玩,也省得你将命白白送给不相干的。” 君自傲未料到这“生人勿近”的天涯竟会有相助之意,讶异下微微一笑,道:“如此在下就又欠天兄一份人情了。”天涯语气一转,冷然道:“莫要会错了意,我可绝不会帮你对付任何人。”君自傲仰天一笑,声音中透出几许悲凉,道:“在下也绝不再做那处处需人帮护之人!” 天涯半晌无语,许久后,方缓声道:“如今你有何打算?”君自傲略一思索,道:“司刑君与老鬼必不能就此甘休,定会四处搜寻你我,咱们就潜于暗处,伺机逐个击破便是。”天涯道:“司刑君似与老鬼反目,而他被我打伤,左手已废,必会隐踪疗伤,一时间怕是难觅其踪。且鬼界势力定然不小,只怕你找不到什么暗处可藏。” 君自傲目视星空,冷冷一笑道:“天兄放心,到时我便站在老鬼和司刑君面前,只怕他们也没本事认出我来!” 天涯心中不解,面上却不露声色,微一点头,道:“如此甚好。”言罢转身向黑暗中一片密林走去,边走边道:“我要休息了。君公子也请早些歇息吧。” 君自傲全无困意,便盘膝坐于地上。他见火苗闪动,四周一片通红,不由心下烦躁,运气一掌击向火堆,可火光舞动如常,丝毫未受影响。君自傲见状再发一掌,却仍空自挥击,未能发出一丝真气。 惊诧中,君自傲忽隐约有所感悟,他不刻意运力,自然而然地发出一掌,一道真气立时澎湃而出,气劲到处,火焰立熄,四周瞬间化作一片黑暗。 随着这一掌,他心中早已萌发却一直未曾细思过的那个念头渐渐明朗开来。他运起内力,施展了一套轻功,只觉越练越气闷,越练周身真气越不顺畅。他停下来调息片刻,不运内力,不依套路,只按自己心中所想左冲右突,上下纵跃,只觉周遭景物随自己进退起伏而飞速变换,心中明白自是自己移动迅疾之故,不由大为惊诧。 他倏然停住,凝目望向数丈外一株巨树,只见枝叶掩映下,树枝上有无数鸟雀正自安眠,不由心中一动,倏然奔至树下,向那树干猛击一掌。那树立时一颤,抖落无数叶片,群鸟惊醒,纷纷震翅而起。君自傲向上一纵,射向空中,轻喝一声,双臂倏展,真气弥漫而出,形成一张硕大的气网,将群鸟阻住。他飘然落下,将真气一收,群鸟便被拉回地上,在真气笼罩中鸣叫不止。 君自傲将真气散开,群鸟争先恐后地逃逸而去。他微微一笑,随即盘膝而坐,细察体内真气之变化,不多时便渐渐感觉到自己体内竟存有一强一弱两股真气。强的那股阴寒邪异,却与他浑然一体,深世藏于全身骨肉脏腑、经络穴道之中;弱的那股温暖柔和,却与他格格不入,便似是肠中之虫一般,虽在自家体内,却与自家全无干系。 然而偏偏这浑然一体之气自行流动,不易控制,反是这格格不入之气却可依师父所传运气之法驱使,实是怪异。君自傲初时不解,旋即恍然,暗道:“当年我未曾习武之时,身上便有一身噬人之气,师父说阴气我太盛,指的便应是此气。后来师父传我阴无拳,旨在抑阴培阴,想来这股温暖之气便是我多年来练出的阳气,故而能以运气之法驱使。师父所传运气之法本就是御阳抑阴之法,故此无法催动这股阴气。”想到此处,又运气循环,只觉这阳气运行之时,阴气便被压制在体内无法运行,再运气击出数掌,只觉一运力出击,体内阳气便分出九成去抑制阴气,似是怕阴气因主人有伤人之意而奔涌而出一般,不由暗道:“难怪每逢与人交手之时这真气便发挥不出,却原来九成真气都用在抑制阴气之上,又怎会再有攻敌之余力?先前我只道是自己没有习武的天分,却未想到这运气之法本就在压制我原本功力,所以刘星与柴大哥一习此法便能功力日进,我却是越练越笨。如此简单的道理,我为何到现在才想通?是了,小时候我不懂如何运用阴气,后来随师父学阴无拳和其它功夫,又将阴气压了下去,若不是因为雨澜……娘死的时候,我也曾一时阴气大盛,那时师父将它重又压服,没想到……”想到此处,他猛然想想师父当年的话,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道:“师父说我的阴气若不加抑制,便会变成一个吃人魔头,如今我如此放纵阴气,只怕……”略一沉吟,终一咬牙,道:“魔头又如何?总好过当个眼见亲朋丧命却无能为力的庸才!” 再一思索,却又觉不妥,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会变得六亲不认,全无人性,不由更加烦恼,沉吟半晌,忽想道:“我既已悟出单独运行阴气之法,何不阴阳双修?别人是求阴阳合一,我便求其各行其事,互不相犯,若有朝一日阴气过盛,再以师父所传运气之法使阳气抑住阴气便可。”主意打定,一阵欣喜,可一想到言雨澜等人的惨死,却又是一阵悲愤,更坚定决心,绝不再做那软弱之人。 想通此节,君自傲便再不依法运气,却暗思起运行阴气之法来。不觉间红日跃升天际,林中百鸟齐唱,百草竞香。君自傲一跃而起,仰头向天,真向那红日望去。 日光渐强,刺得他双眼微痛,他轻笑一声,双眼渐渐全化成黑色,那日光便再不能伤他分毫。此刻他已练成运行阴气之法,虽还未达得心应手之境,但与从前相比,却已有天壤之别。此时他将气运于双眼望向天空,只觉日大如盘,由红变黄,进而化作一团白芒。他闭目敛气,忽觉四周怪笑声不绝于耳,睁眼四望,却未见半条人影,侧耳再听,也无甚笑声,不由微感愕然。 脚步声响,天涯缓步走来。君自傲一笑道:“天兄醒了?” 天涯站定颔首道:“君公子起得倒早。今日有何打算?” 第三卷第三十二章鬼卒 君自傲道:“我曾学过易容改扮之术,可用禽兽之皮做成面具。我看这山中禽鸟甚多,且先去捕上一二只。”天涯闻言大奇,暗道:“武林中精于易容者虽不在少数,却不过是在原有面目上加些皱纹胡须,能以兽皮制成面具用以易容者,只在传说中听过。他当真有此奇技么?”表面却不动声色,只道:“如此君公子再顺便捉几只山鸡裹腹好了。” 君自傲独自转了转,才发现此处原是一座大山,他跃上一株巨树枝头,极目四望,只见群山连绵不绝,只南方一处平原上铺着一片屋宇楼阁,显是座极大的城池,想来定是天宁府。 他将气运于双耳,闭目细听,只闻山中禽鸟走兽鸣声不息,不由心中暗喜,跃下枝来,四下搜寻,不多时便捉了两只山鸡。 第37章 正当他准备返回原处与天涯会合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樵夫顺小道漫步而来,向他笑笑,高声道:“这位公子为何捉这些山鸡?” 君自傲道:“这位大叔又为何伐下这些枝桠?”那樵夫一阵大笑,走到近前,道:“在下只是为养家糊口,公子却是另有用处。” 君自傲心中一动,觉此人定非山中樵客如此简单,暗自防备,道:“那大叔说我有何用处呢?”樵夫凝视君自傲双目,手捋须髯道:“公子定是要施展手段,将这些血肉皮囊化成人皮面具,不知在下说得对否?” 君自傲心头一震,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樵夫深施一礼,神色恭敬,道:“公子切莫误会,在下此来,只为助公子一臂之力,绝无恶意。”君自傲心中大讶,道:“你与我相识么?”那樵夫道:“公子可记得令堂仙逝那晚的引魂无常?” 君自傲愕然而视,半晌后才难以置信地道:“你是……无常鬼?”那樵夫点头道:“正是!在下游方无常,专司上三界引魂之职。”君自傲疑惑地打量他半晌,犹豫道:“如此说来,你乃是受神界封职的鬼卒了?找上在下,却不知所为何事?” 那樵夫道:“看来大王功力虽已复苏,前世之事却并未记起。大王前世乃鬼卒之道,自命‘鬼天君’,在下乃大王前世左右手,如今大王现世,在下自当前来效命。” 君自傲愈加惊愕,讶然道:“你说我是什么?鬼天君?”那樵夫道:“正是。大王此时或许不信,但日后大王记起前世之事,便知在下所言非虚。昨夜大王气息陡现,此处小鬼便立即通报在下,在下赶来多时,只是大王身旁尚有凡人,才未敢相见。方才听大王所言,知大王有易容之需,便急现身相助。”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皮面具,双手捧着递向君自傲,道:“咱们鬼卒自有法宝,不必大王自家动手。” 君自傲犹豫片刻,缓缓伸手接过面具,只觉入手嫩滑,宛若少女肌肤,心中一凛,问道:“这是何物所制?”那樵夫道:“此乃神界赐与鬼卒之宝物,名唤‘千面’,乃是神界东海海底一种怪鱼皮制成。鬼卒戴上,便可随心变化出千万种身形样貌,旁人戴上却全无作用,大王只管放心使用。” 君自傲手拿面具,只觉心中混乱无比,想要向这樵夫发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脑中似有千万乱麻纠结在一起,找不到一丝头绪。 那樵夫微笑道:“大王闻在下之言,一时不明也在常理之中。在下先行告退,大王且先细细想想,若有需用在下之处,只须运气唤一声‘鬼卒何在’便可。”深施一礼,倒退数步,竟沉入地下。 君自傲欲待挽留,却不知留下他问些什么,犹豫之中,那樵夫早已遁地而去。他呆立半晌,自语道:“鬼天君?我也是鬼么?”嘴角里喃喃着,心中猛然一惊,暗道:“我身上天生便有一股阴气,师父更是说若不加抑制,我便会变作噬人的恶鬼,难道……难道我真是什么鬼王不成?”他心中一片迷茫,沉思片刻,方想起天涯还在等候,暗道:“且先不想此事,等入夜后再将那游方无常唤出细问不迟。”随即将那面具揣入怀中,提起山鸡疾步赶回。 天涯见君自傲提了两只山鸡回来,便将早已架好的树枝燃起,接过一只,一语不发,自顾自地用硬枝穿了,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君自傲见状道:“天兄这般烤法,未免糟蹋了如此美味。”天涯冷然道:“我便喜欢如此,你看不过眼便不要吃。” 君自傲摇了摇头,暗道此人忒过倔强,也只好由他。半晌后,天涯将半焦半熟的半只山鸡递了过来,君自傲连忙摆手,道:“天兄只管自己吃好了,我一点也不饿。”天涯也不理他,将鸡放在他面前地上,拿着另半只走入一片密林之中。 君自傲轻轻摇了摇头,心道:“还以为可趁他取下面具进食时一睹英姿,不想他竟钻到树木之中,这个天涯,为什么非要弄得如此神秘?”探手入怀,将那黄皮面具取出,端详半晌,心道:“此物当真如那游方无常所说,可变化出千万种身形样貌么?且先试它一试,若真如此,那游方无常所说的一切便自也是真的。”想到此处,双手扯平了面具朝脸上一罩,只觉一阵清凉扑面,似是在脸上涂了一层清水,丝毫不觉憋闷,不由暗叹:“果然是件神物,我且先化成个老乡耄耋老人,只不知要如何变化。” 未及他多想,那面具倏然一紧,牢牢贴在他脸上,他只觉全身一麻,不由吓了一跳,探手一摸,下巴上竟生出无数白须,脸上亦是沟壑纵横,皱纹丛生,再低头一看,竟连一身衣饰都跟着变成了粗布农装,不由暗喜道:“这‘千面’果然是件好宝贝,只可惜没有铜镜,不知我到底化成了何等模样。” 不多时,天涯从林中走出,一见君自傲,不由怔在当地。君自傲觉出他内气有变,忙道:“天兄,是我……”猛然间发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由吓了一跳,旋即想这是这“千面”将自己的声音也改头换面了。 天涯凝视君自傲,冷冷问道:“你是何人?”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如今我是何人,连我自己也不甚了了。”他心中想着以原本嗓音说话,声音竟又恢复如常。天涯听出是君自傲的声音,却不信他可在顿饭功夫将自己变成如此模样,仍游疑不定。 君自傲不由暗喜:“看来这‘千面’确是毫无破绽,连天涯亦不能看穿。我还是快将它脱下为妙,不然天涯定不能信。”方想到此处,面上一暖,那千面一松,从他脸上掉了下来,他急伸手接住,只觉周身一震,身形衣饰尽数恢复原貌。 天涯呆立当场,半晌无语,双目中闪动着阵阵惊愕之光。君自傲道:“此物名唤‘千面’,据说是用神界怪鱼之皮制成,贴在脸上便可随心变幻模样。只消戴上它,就算站在司刑君与伍慷二鬼面前,包保他们也认不出我来。至于天兄么……只要脱下黑袍,摘下面具,怕就再无人识君了。” 天涯冷然道:“你不是说可用禽鸟皮肉做出人面么?怎么这刻又改主意了?”君自傲知其不愿露出原本面目,只好笑道:“天兄若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我便为天兄做上一副面皮便是。只是天兄这身招牌式的黑袍……却怎也得换上一换。”天涯道:“此事不劳你费心。” 捉来的山鸡还剩一只,足够君自傲为天涯做出一副面皮。只是此物制做颇为不易,君自傲真忙了个多时辰,才算大功告成。天涯问清用法后躲入林中自行易容,用了半顿饭的功夫方弄妥当,从林中走了出来。 君自傲见他将黑袍打成包袱负在背后,露出一身淡灰色的短装,配上自己刚做成的那张假面,活脱便是出门远行的江湖子弟,毫无“邪印尊者”的风范,不由欣喜不已。岳岸涯传他之技颇杂,平时看不出有何用处,到须用之时,却无一不是足以傲视天下的绝活。这张面具虽是仓促间制成,却也是惟妙惟肖,与真人一般无二。天涯一边摸着假面,一边道:“你这人的本事倒真不少,天下能做出这种东西的,怕也只你一人而已。” 君自傲长叹一声,道:“只是危难之时,这些本事却全派不上用场。人在江湖,最重要的还是武功……”他想起自己面对强敌时的无能为力,不由大感黯然,不觉间眼角竟有些湿润。 天涯皱了皱眉,道:“多思无益,还是快快潜回天宁要紧。”君自傲点点头,将千面朝脸上一罩,化成个寻常少年,背后亦负了一个大包袱,与天涯并肩一站,正是一对远行的兄弟。 二人不再担搁,直向天宁府奔去。天涯在前放足疾奔,君自傲紧随其后,不落半步。天宁北门五里处,二人始入慢脚步,像寻常人一般缓步而行。 一入天宁,君自傲心情便又激荡起来,眼中自然射出道道寒光。天涯与他目光一碰,不由又打了个寒战,用手碰了碰君自傲,悄声道:“怕群鬼认不出你么?” 君自傲狠声道:“认出又如何,最好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省得我一个个去寻!”天涯沉声道:“你若始终不能静心对敌,早晚功败垂成!”君自傲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目中已是一片止水清光,道:“天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天涯心中一寒,点头道:“如此甚好。你可否想明由何处入手?”君自傲沉吟片刻,忽心中一动,道:“我自有办法。现下先回客栈瞧瞧,师父送我的短琴还在那里。” 天涯点头应允,二人沿街行至客栈,只见店门紧闭,门上交叉贴了两张官府的封条。君自傲一皱眉,迈入旁边一家绸缎庄,向那掌柜问道:“敢问掌柜,旁边这家客栈为何被贴上封条?”他心中自知原因,只是怕露出身份,索性装到底,假作是外乡来客,开口先问此事,再引到真正欲问之事上。 那掌柜道:“这位小哥要投店么?还是另找别家吧,这家出了命案,死了十多口人,官府早就把店封啦!” 君自傲假作一惊,随即道:“这可糟了,我有位朋友半月前投宿在此,怕是也遭了横祸。唉,掌柜,你可知那些尸首现在何处?我得去认认,若他真遇害而亡,我好歹也要将他的尸骨收敛了,好生安葬才是。”那掌柜摇头道:“别想啦,除了那小二,其他死的都是外乡客,又都不是有钱的主,官府哪会管尸首的事?早像那些饿死的叫化子一样,一把火烧成灰了。” 君自傲脑中嗡地一响,心头再受重击。他只望能将众人好生安葬,心中也可有些慰藉,却不料众人尸骨亦已不在,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悲愤之情堪堪便要爆发出来。天涯见状急将他拉到外面,沉声道:“现下不是动怒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进入客店再说吧。” 第38章 第三卷第三十三章王者 君自傲狠狠咬了咬牙,点头道:“此处人多眼杂,还是入夜后再来,以免多生事端。咱们且先找处地方落脚再说。” 这真龙比武大会就此不了了之,一众参加者虽怨声载道,但伍慷等人均已离去,也只能在心中大骂,无可奈何下纷纷离开天宁。原本人满为患的大小客栈,一下子便冷清下来,仿佛是从桃红柳绿的春光里一下子跌进了冰封雪冻的严冬之中。是故二人不费丝毫气力,便找到一处不错的客栈。 一入大堂,竟有三四个伙计围上前来,仿佛见着元宝似的,个个目露精光,殷勤介绍本店的诸般好处。君自傲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快准备一间上房,其它休要罗嗦!”天涯接道:“要两间上房,我不惯与人同宿一室。”伙计点头应着,将二人引向楼上。 二人无甚话说,便在各自房中休息。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君自傲径自穿窗而出,直奔被封的客栈而去,不多时便来到客栈后院,他见左右无人,便纵身跃入院中。 几日之间,院中竟已蒿草丛生,一条黑影在草中乱窜,却是一条丈多长的斑斓大蛇,一见生人,立时猛扑上来。 君自傲身形不动,脚下弥漫出一股黑气,将那大蛇缠住,心道:“这蛇五色斑斓,定有巨毒,若不除去,早晚要伤他人性命。”心中一狠,黑气立时将大蛇裹在其中,那大蛇扭动几下,便被黑气所融,涌回君自傲体内。 君自傲觉周身一暖,精神大振。随即一惊,暗道:“怎么不知不觉间便将它吃了?我这本事用来也太过容易,今后用之时定要小心些,不然只怕真要变成吃人恶鬼。”回想起当夜之时,不禁轻叹一声,心道:“那夜我一气吃下十数人,早已是吃人恶鬼,还装什么英雄好汉?”再一思量,又想:“那些人虽非善类,却不也应有些死法,今后此技非到不得已之时绝不可用,若真要用,也只用来对付虫蛇恶兽便是。” 定了定神,他运起阴气,以音气合一之法沉声道:“鬼卒何在?” 话音方落,一个尖细的声音便已响起:“大王在上,厕鬼前来拜见!”君自傲四处查看,却连鬼影亦未见到半个,便问道:“你在何处,为何不出来相见?” 那声音道:“小的样貌丑陋,怕污了大王的眼……再者小的法力低微,现形又太耗法力……”君自傲闻这厕鬼语带颤音,对自己显是三分惶恐加七分惧怕,一笑道:“我唤那游方无常,你却怎么跑了出来?”那声音急道:“小的听大王召唤鬼卒,附近又再无别个,就……请大王恕罪!” 君自傲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大王,就算从前是,现在也不记得了,实不必如此相称。那游方无常说我只消运气喊这句‘鬼卒何在’,他便会出来相见,如今又为何迟迟不见?” 那声音又再响起,虽仍打着颤音,却比方才强出许多:“游方大人之意,想来是大王一喊,附近的鬼卒便会来见,再……再由来见的鬼卒去找游方大人……游方大人再来见大王……游方大人常在神、仙二界行走,平日少来人界……所以……”君自傲一点头,道:“不必多说,你速去将他找来便是。” 那声音嗫嚅道:“只是……只是小的职位低微,法力亦低微,上、上不了神、仙二界……”君自傲一怔,道:“那该如何是好?”那声音道:“小的这职位向为他人所恶,鬼卒皆不屑理会在下,所以……大王若要小的却找别个去唤游方大人,只怕……只怕……”一连两个“只怕”,却也未说出个只怕什么来。 君自傲觉这厕鬼战战兢兢,欲言又止,却也有趣,便笑问道:“你这‘厕鬼’是鬼卒中的哪一级?专管些什么?” 那声音沉默片刻,道:“小的专司引领在厕中溺死者赴黄泉之职……”君自傲闻言失声笑道:“厕中溺死者?有人会在厕中溺死么?鬼卒中竟还专设了这么个职位?” 那声音随着尴尬地笑了几声,道:“是……是啊,小的至今也未碰到一个……所……所以只能天天四处游荡,好技术打发时间。” 君自傲听出这厕鬼语声中隐含凄凉失落,便收起笑容,想说些安慰之词,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正在此时,游方无常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下参见大王。”与此同时,一个头戴高冠,一身素白的男子自丈外地面缓缓浮出,却与清晨山中樵夫的样貌全不相像。 君自傲上下打量一番,只见这游方无常身形既高且瘦,面色苍白,眉目皆细,予人以妖异之感,与想象中的无常鬼颇为不同。 厕鬼那颤抖的声音又再响起:“小……小的参见游方大人!”游方无常向南墙处望了一眼,道:“你且退下,大王有事问我。”那厕鬼应了一声,便再无声息,似是已然离去。 君自傲顺游方无常目光向南墙处望去,却未能看到什么。游方无常微微一笑,道:“大王未能记起前世之事,自不能见到这等隐踪之鬼。”君自傲奇道:“神界也真是趣怪,竟在鬼卒中高了这‘厕鬼’一职,却只是个虚设的职位。”游方无常道:“此人生前酒后如厕,跌入厕中溺死,当时大王觉此人死法可笑,便封他做了这么个‘厕鬼’。” 君自傲愕然道:“我?这‘厕鬼’竟是我封的?”游方无常道:“不错,大王身为鬼卒之首,自有此权力。”君自傲闻言心中大感愧疚,忙道:“那现在我可否为他另封别职?”游方无常道:“自然可以。不过鬼卒与所司之职间有‘鬼印’相锁,大王若要为其另封别职,便须先解了原有之印,再另施别印方可。”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我哪里会解什么印,前生之事今世又怎会记得?对了,我前世到底怎样,又为何会转世人间?” 游方无常一揖道:“大王前世乃鬼界高手,自命‘鬼天君’,纵横鬼界无人能敌。后受命于神界,成了鬼卒之首,位列神界三品。百年前大王忽将一切托付在下,只身奔赴黄泉,用逆世轮回之阵转生人间,直到十数年前,才降于人间。” 君自傲皱眉道:“那当时我未将因何转生之事告之于你么?”游方无常摇头道:“大王心事素来不与人言,在下亦不敢多问。”君自傲略一沉吟,又问道:“那逆世轮回之阵又是什么?”游方无常道:“逆世轮回之阵乃是神界所创的一种违背天道的转世之法,是专用来处罚触犯天条之神的法阵。以此法转世,可保有前世之力,若受罚之人诚人悔过,则可引发其力,使其重归神位。” 君自傲道:“如此说来,我当是受罚而转世人间了?”游方无常摇头道:“受罚者应由天兵押解赴黄泉,大王却是自行前去,绝非受罚。”君自傲愈发不解,暗道:“既非犯了天条,我为何会转世为人?难不成是作鬼作厌了,想尝尝当人的滋味?”他苦思半晌,却仍是想不通。 蓦地,他想到唤游方无常来此的目的,不由暗骂自己糊涂。前世之事思之无益,眼下要紧的是寻敌报仇,一心纠缠在前生之上,却正是本末倒置。想到此处,急理了理思绪,向游方无常道:“此事日后再提不迟。我唤你前来,只为请你帮我打探两人行踪,不知你能否办妥?”游方无常道:“若在下所料不差,大王定是要寻那司刑君与伍慷二人吧?”君自傲讶道:“你怎知道?”游方无常道:“鬼卒遍布各界各处,那夜之事,早有鬼卒告之于我。” 君自傲想起那夜惨变,不由又是心下黯然,游方无常见状道:“鬼卒行走各界,却不得干预务界之事,况且那时属下未知大王身份,故此……”君自傲挥手道:“那夜之事错全在我,与他人无关。不过鬼界高手潜入人间,神界便如此坐视不救么?”游方无常叹道:“神界自家事尚自顾不暇,哪有余力管人间之事?”君自傲讶道:“神界还会出什么乱子不成?”游方无常道:“到底如何,在下倒也不知,只是能觉出些苗头罢了。” 君自傲皱眉道:“鬼界这些人功力奇高,莫非也是用逆世轮回之阵转生人间?”游方无常摇头道:“不,逆世轮回之阵只有神界之人方可驱使,想来群鬼定是另有它法。”君自傲微一沉吟,忽发觉自己又忘了原本目的,便道:“我要寻找的那二人,你可知踪迹?” 游方无常道:“那伍慷与另两个鬼界高手带着一具尸体匆匆向南而去,鬼卒不敢接近他们,不知他们到底要去何处。不过南方最近的去处便是通天镇,想来他们定会在那里歇脚。而那司刑君行踪诡秘,鬼卒竟无一知晓。” 君自傲微一点头,道:“多谢相助,你且去吧。”游方无常一揖道:“不敢!在下常在神、仙二界,大王若有须用在下之处,便须运气相唤。若是驱使寻常鬼卒,便不必运气。大王附近若的鬼卒,自会现身应命。”言罢缓缓沉入地下。 君自傲理了理思绪,暗道:“如此我便与天兄向南而行,待遇上众鬼,再见机行事。”至此不再多想,由院中内门进入店中。 大厅中血迹已干,化成黑色血渍。君自傲触景生情,心中一阵酸楚,那夜一幕幕惨象重入眼中,令他悲痛难当,暗自发誓道:“雨澜、言班主、柴大哥,还有诸位叔伯,君自傲定会手刃仇人,为你们报分血恨!”咬紧牙关,猛一转头,直奔自己房间。 进得房内,只见景物如昨,丝毫未变,只是原来包在行囊中的短琴,此时却跌落地上,想来是官府捕快搜查之时所为。君自傲将琴拾起,吹了吹灰尘,重新包好缚在背上,伸手推窗,一跃而出。 远处火光闪动,似是巡城兵丁,君自傲怕另生事端,便纵身跃到房上,向回奔去。 眼看快到客栈之际,一个声音蓦然响起:“小傲!” 第39章 君自傲方欲四下张望,忽觉自己竟变成石人般动也动不得。 第三卷第三十四章逆子 正自惊骇之际,那声音又再响起:“小傲,是我!”君自傲这才听出是龙行云的声音,知道自己已入“雾龙心境”之中,便以心音应道:“是爷爷么?您在何处,为何不现身相见呢?” 龙行云的声音再起:“爷爷现在被困于城西‘大安庙’中,小傲快来相救,不然爷爷性命难保!”话音一落,雾龙心境立时消失。 君自傲惊诧万分,暗思到:“爷爷功力高深莫测,当世只怕难有敌手,什么人可伤到爷爷性命?可方才又确是爷爷的声音,况且那雾龙心境更是绝无虚假,还是快去看看为妙。” 正要探索着向西而去,忽想起自己可驱使鬼卒,便高声道:“鬼卒何在?”话音未落,那厕鬼的声音便已响起:“大王,小的在此!” 君自傲道:“你可知城西有座大安庙?”那厕鬼道:“小的知道,那庙里只有个耳聋眼花的老和尚,香火向来不怎么好。”君自傲道:“如此烦请你为我引路,我到那里有事要办。”厕鬼道:“小的遵命,大王请跟着我的鬼火走吧!” 语声未毕,一点磷火已然在空中燃起,缓缓向西飘去。君自傲紧随其后,穿街越房,一路向西,不多时来到一座破落的大庙前。 君自傲伫立庙前,收敛气息,低声道:“厕鬼,你先入庙看看都有些什么人。”厕鬼应了一声,便再无动静,显是已入庙中。等不多时,厕鬼的声音再起,语声中尽显惊惧之意:“禀……禀大王,这庙里的人,小、小的不敢近身,也未能、未能看清他们的样貌,只知是一老一少两个、两个人,那老的倒没什么,可、可那年轻的,实在……小的实在害怕!” 君自傲眉头一皱,暗思那老者应是龙行云,但那年轻人又是谁?为何厕鬼会觉得他比龙行云还要可怕?蓦地,君自傲心中一震,司刑君那狞厉的表情浮现眼前,令他杀意狂涌,顾不得多想,狂喝一声,撞破庙门直冲入庙内。 庙内四壁空空,只有一座残存不堪的弥勒像笑呵呵地躺在一张蒙尘的贡桌上。像前放着一盏油灯,映得室内一片昏黄。桌前一张太师椅,一位白发长须老者端坐其中,双目紧闭,似是正在熟睡。 君自傲见这老人与当日所见之龙行云相貌大不相同,予人一种威严勇武之感,想来是其本来面目。他环视四周,却未见什么年轻人,一边提防着四周,一边试探着向那老者问道:“是爷爷么?小傲来了。” 熟悉的感觉袭来,君自傲知自己已入雾龙心境之中,便向龙行云问道:“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龙行云声音响起,道:“小傲,爷爷碰上了一个极大的对头,我虽勉强将其击退,却也受了极重的伤,行动不得,只能静座在此。亏得方才察觉到你的气息,才以雾龙心境唤你前来相救。” 君自傲心中疑窦丛生,问道:“什么人有如此本领,竟能伤了爷爷?”龙行云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前之计,唯有用溟气打通我淤滞住的脉络方能救我,否则时间一长,我便有性命之虞。你快告诉我紫纹现在何处,我便可以雾龙心境唤他前来救我。”君自傲迟疑道:“只是孙儿也不知紫纹下落,这便如何是好?” 龙行云半晌不语,忽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何时何地?”君自傲道:“便是与爷爷初遇的那次。”龙行云又是半晌不语,许久后方道:“如此小傲便不要离开天宁,紫纹日后应会回来寻你,到时你再带他来见我就是了。” 君自傲心中疑惑更深,沉声道:“若是紫纹十天半月不回,岂不误了爷爷?”龙行云道:“无妨,我只要静坐休养,十数日内亦可无事。” 君自傲更觉不妥,猛然记起伍慷亦在追寻龙紫纹下落,这龙行云说话前后矛盾,一意要他将龙紫纹寻来,只怕是鬼界高手乔装而成,至于这雾龙心境,说不定也是用什么妖法弄出来的,便冷然道:“您先前说时间一长便会有性命之虞,现下又说十数日内亦可无事,到底哪句为真?阁下说谎的伎俩未免太过低劣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阵长笑响起,一个年轻而阴沉的声音道:“紫纹的朋友果也有些门道。不过你虽看破小爷的妙计,却一样逃不出小爷的掌心!”话音方落,君自傲只觉一阵眩晕之感袭来,昏昏然几欲睡去,大惊下,他强打精神,发出一声狂啸,声如千鬼齐哭,冲破了那沉闷的晕眩之气,亦将自己带出雾龙心境。 一出心境,君自傲立刻气运全身,他内心冷静如古井之水,阴气游走全身,竟隐隐觉察到贡桌旁帏幔内有一个悄然而立,便冷然道:“阁下奸谋已败,还不现身么?” 随着一声冷哼,一个青衣公子缓步而出。君自傲见他与龙紫纹竟有三分相似,不由微感错愕。只是此人气质阴沉,却与龙紫纹大为不同。 青衣公子倒背双手,一双眼狠狠盯住君自傲,咬牙切齿道:“小子功夫倒是了得,竟破得了我的雾龙心境,且再试试能否接下我的龙拳!” 君自傲闻言一怔,失声道:“你说什么?”那青衣公子并不答话,飞身扑向君自傲,双掌齐出,向君自傲胸口打去,一股寒气颇重的溟气随之狂涌而出,先将君自傲围在其中。 君自傲只觉了寒意大盛,顾不得多想,双掌一立,一股阴气立时缠绕掌上,他向前一推与那青衣公毫无花巧地对了一掌。 呯地一响中,君自傲只觉寒气透过双掌直刺入体内,闷哼一声,向后疾退数步。而那青衣公子在空中借力翻了个身,落地稳稳站定,微带诧异地望着君自傲,狠声道:“小子的确了得,看来确留你不得1一旋身,左足自身后摆出,直向君自傲踢去。 此时二人间足有丈许之距,一这脚根本踢到君自傲。不想那青衣公子左足一出,整个人便脚不离地地直射向君自傲,仿佛在冰面滑行一般。君自傲体内寒气未散,无力反击,只好向旁疾闪。怎奈这一脚实在太快,君自傲倾尽全力却只是避开了胸口要害,却避不开左肩。情急下,君自傲伸手一格,岂料手臂方碰到对方左足,一股寒气便透体而入,几乎将他冻僵。眼见这一脚便要踢实,君自傲不由大急。 就在此时,君自傲体内阴气骤然消散无踪,他脑中一阵恍惚,只觉青衣公子直向自己冲来,像一阵雾般穿过自己的身体。刹那间,他体内阴气恢复如常,人亦清醒过来,不由骇然后望。 不想那青衣公子比君自傲惊骇百倍,目视君自傲,失声道:“你这是什么妖法?” 君自傲闻言大讶,他只道是对方这一踢招法诡异,不想却是自己在无心当中使出了异术,不由惊诧不已,表面却不动声色,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非要置在下于死地不可?” 那青衣公子一咬牙,道:“龙拳天下无敌,你这些些妖法又怎能匹敌!再接我一招!”却是自说自话,全不理会君自傲之问。只见他双手在胸前屈指相合,一股寒气瞬间充斥双掌之中,他尖啸一声,双手倏然如巨龙张口般打开,一团阴寒无比的真气喷射而出,直击向君自傲。 君自傲只觉寒意大盛,整个人瞬间便已被冻透,别说闪躲,便是挪一下腿也十分吃力,眼见那团真气扑面打来,竟无计可施。 刹那间,君自傲忽觉体内阴气骤然减弱,不由想起方才阴气变化而生出的奇术来,急追忆着当时的感觉,趁势将体内全数散开,恍惚中,君自傲寒意立消,猛地向前一纵,竟透过那团真气,冲到青衣公子面前。 透气而过的一刹那,君自傲猛一运力,全身阴气重又凝在一处,人亦清醒如常,待冲到青衣公子面前,已一掌拍出。 这一击来得着实诡异莫测,青衣公子来不及变招,已被拍个正着,狂吼一声,向后倒退数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君自傲骤得奇招,欣喜不已,面上却冷静如常,冷然道:“在下再问一遍,阁下到底是什么人?”那青衣公子牙关紧咬,狠狠说道:“你敢打伤小爷,小爷定不会饶你!”仍是自说自的,不答君自傲之问。君自傲不由微感恼火,正要再问,那青衣公子忽一跃而起,撞破庙墙飞驰而去。 君自傲方要阻拦,对方已踪影不见,不由暗赞其轻功高妙之至。此时一声长叹响起,君自傲转头看去,只见椅上那老者缓缓睁开双目,冲君自傲微微一笑,道:“小傲,真是辛苦你了……”声音正是龙行云。 君自傲犹豫一下,试探道:“爷爷,真是你么?”那老者苦笑一声,道:“爷爷此时发不出一丝溟气,亦无力用出雾龙心境,倒是拿不出什么东西证明身份。小傲,你身上的邪气怎么变得这样重了?” 直觉告诉君自傲,对方并无一丝恶意,反给自己一种亲近之感。且在君自傲所遇众人中,唯有龙行云能看出他内气正邪,此人定是龙行云不假。君自傲急奔至其面前,单膝跪倒,道:“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龙行云喟然道:“家门不幸……没想到龙吟竟敢向老夫下手……”君自傲失声道:“什么?紫纹的叔?刚才那人……”龙行云摇首道:“方才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亦是老夫的孙儿。他是龙吟之子,叫龙青鳞。”君自傲讶然道:“难道是他把爷爷弄成这样不成?” 龙行云点头道:“不错。看来龙吟这小子终于忍不住,要以武篡位了。这次多亏了小傲,不然爷爷这次就永世不得翻身喽!” 君自傲奇道:“这龙青鳞真有这么大本事么?”龙行云苦笑一声,道:“青鳞这娃儿本没有什么本事,爷爷只是未想到他敢向我下手,才……龙家这几辈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他这儿,就更不成器了。 第40章 可笑青鳞这娃娃练雾龙心境入了魔,竟异想天开要以雾龙心境去摄人心魂,更可笑的是我这雾龙心境的第一高手,竟在心境中着了他的道,若非小傲将他打跑,爷爷就得永世受制于他了。” 君自傲想起方才在雾龙心境中的经历,道:“雾龙心境竟有此功用,着实可怕。孙儿方才亦险些……”不等他说完,龙行云已摇头道:“不然,雾龙心境只是一门与人交流的功夫,纯属心意交融,能将自己所见所闻或所思所想,完全无误地传达给对方。与人交流之时,要对方愿意配合方可,不然则无法使双方心境相合,而只能传达话语。妄想在与人心灵交接时控制人心,除非自己功力高出对方数十倍,否则对方稍有拒意,便可退出心境。你功力远高于青鳞,又哪会被他制住。” 君自傲奇道:“那爷爷又怎会为其所制呢?”龙行云苦笑道:“我二人皆有雾龙心境之术在身,相遇时自然能浑然一体。我对他毫无防备,这才被他制住。若是我存有半点戒心,这不孝孙又怎能得手?唉,雾龙心境本是龙家代代用以传授龙拳及天地秘密之术,不想如今却成了亲人互残之技……” 君自傲恍然道:“原来如此!可龙青鳞又怎知我与紫纹的关系,还能在我刚回天宁之时将我骗来呢?”龙行云道:“这不孝孙原想擒住我与紫纹,好近龙烈让位,不想紫纹失踪,连我亦不知其去向。这小子在我心境中得知了你的事,便放出家仆四下寻找,直到今日寻到你,这才将你骗来此处,好逼出紫纹下落。小傲,你当真不知紫纹下落么?” 君自傲摇头黯然道:“小傲确实不知。与爷爷分手之后,孙儿便骤遭逢横祸,直至今日方重回此地,却未来得及寻找紫纹。”遂将所有事告之龙行云,连自己是鬼天君转生之事亦如实相告。 龙行云听罢眉头大皱,道:“怪不得小傲身上邪气剧增,却原来如此。依那伍慷之言,鬼界定有不少高手来到人间,紫纹失踪之事,怕就与他们有关。”君自傲微一点头,忽想起游方无常之方,一震道:“游方无常说伍慷等人带着一具尸体向南而去,难道……” 第三卷第三十五章圣宫 龙行云摇头道:“不会,紫纹这孩子天资过人,就算爷爷出手,他打不过也能逃得走。况且紫纹若真有不测,爷爷必能生出感应。此刻他极可能是受了伤,正躲在什么地方养伤,也说不定是另有际遇,却绝无性命之忧。倒是小傲你,可要小心鬼界的高手才是。” 君自傲双目寒光闪动,狠声道:“伍慷与司刑君那恶贼,就算功力高我十倍,我也定要将其碎尸万段!”龙行云凝目而视,半晌后忽道:“小傲,爷爷有一事相求,你可否答应?”君自傲闻言急道:“爷爷折煞小傲了,您但请吩咐就是,小傲一定竭力而为。” 龙行云慈祥地一笑,道:“青鳞这不孝孙定已向家中赶去,龙吟那小子听到消息,定会立时起事,向龙烈下手,到时龙家只怕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小傲,爷爷现在比一个寻常老人尚且不如,只能请你护送爷爷回去,阻止龙吟这逆子。只是如此一来,却要误了你报仇之事。” 君自傲正色道:“我既与紫纹结为兄弟,他的事自然便是我的事。莫说紫纹现下不在此处,便是他在,孙儿也当助他护送爷爷回家,助爷爷一臂之力才是。君子报仇,十年尚且不晚,又何必急于一时。待帮爷爷安定龙家后,小傲再找群鬼报仇不迟。” 龙行云慈爱地注视着君自傲,点头道:“龙家之责便是守卫人间,待内乱一了,爷爷便助小傲对付恶鬼,那时小傲更可放手而为了。”君自傲道:“如此孙儿先谢过爷爷!” 龙行云因心境受制,受伤不轻,连行走亦觉艰难,君自傲便背了他奔回客栈。此时的君自傲与从前大不相同,背上多了百十斤重量亦不觉如何,不多时,便越窗进入客栈之中。 方将龙行云安置床上,天涯的声音便已在门外响起:“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君自傲将门打开,只见天涯目光冰冷,似是颇为不悦,便歉然道:“有些事我想独自弄个清楚,所以没有告之天兄便溜了出去,还请天兄见谅。” 天涯冷冷道:“你爱怎样与我无关,你也用不着解释什么。我问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君自傲见天涯目光稍有缓和,不由微微一笑,将天涯让进屋内,手指龙行云道:“这位是龙紫纹的爷爷,亦是我的爷爷。天兄或许不知,我已与龙紫纹结为异姓兄弟。”天涯目视龙行云,不发一语。龙行云笑道:“好凌厉的眼神!这位小兄弟便是近年名声鹊起的‘邪印尊者’吧?”天涯微一点头,道:“不错。敢问阁下大名?”龙行云叹道:“不过一介老朽,哪来什么‘大名地。’老夫龙行云。” 君自傲向天涯道:“爷爷受人暗算,身负重伤,所以我打算先将爷爷送回龙家,再寻群鬼报仇不迟。”天涯微微一怔,随即冷冷道:“如此你自管去好了。”言罢转身欲走。君自傲急拦住他,诚恳地道:“天兄,实不想瞒,龙紫纹其实正是龙拳传人,龙拳乃护世之拳,龙家更是保卫人间的龙神之后,如今龙家内部动荡,直接关系着天下安危,所以我才决定先助爷爷平定内乱。天兄功力高绝,若能同去相助……”不等他说完,天涯已冷然道:“龙家、天下,又与我何干?你爱管便自己去管好了。”语毕径自去了。 君自傲摇头苦笑,暗叹天涯个性实在怪异。龙行云则皱眉道:“小傲与此人关系如何?我看此人一身邪气,贸然将此事告之于他,怕是不妥。”君自傲道:“我这条命便是他救的,别人可以信不过他,我却不可。况且他虽一身邪气,但我却总觉得他并非恶人,甚至对他有种亲切感。”龙行云正色道:“非是爷爷过虑,要知龙家之事关乎天下众生,必须处处小心才是。若此子心术不正,借机掀风搅雨,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小傲今后还是小心些为妙。”君自傲心中不服,表面却未露痕迹,恭顺地应了一声。 二人又闲谈了片刻,龙行云便沉沉睡去。君自傲只觉毫无睡意,干脆坐在床边盯着窗外胡思乱想起来。不知不觉便想到了方才与龙青鳞那一战,心道:“这龙青鳞本事着实了得,换了从前的我,只怕一掌就要被他打死。他的溟气似是以寒气为主,每招皆是阴寒之气四溢,与紫纹的溟气大不相同。龙家的溟气应是广纳百家,浩然如百川归聚之处,看来龙青鳞若不是专爱寒劲,便是功力差紫纹太多。真不知紫纹发起狠来又会是什么样子,便以现今的我,怕也接不了他几招吧?”猛然间,又想起今天悟出的那招奇术,暗道:“加上那噬人之气,我算是自悟出两招绝学了。可第一招太过凶邪,倒是今日偶得的这招颇为实用。这两招均是在紧要关头自行发出,看来是我前世所专之技,却不知都有什么名头,哪天有机会定要问问游方无常。现下左右无事,不如再试试今日这招奇术。” 想到此处,慢慢将阴气散开,脑中立刻一片恍惚,他强行制住阴气,使其散于体表,只觉迷朦之感渐强,几乎便要昏厥过去,急将阴气收回,重行凝在一处,眩晕之感立消。他心中暗道:“看来此术不可持续使用,应用在闪躲纵跃之中方有奇效。”随即双足蹬地,向前一纵,同时将阴气散开。只觉耳畔无半丝平常纵跃时生出的风声,更听不到衣袂响动,一阵恍惚后,已悄无声息地站在窗前,心道:“此技用于纵跃移动,可收声息皆无之效,实可化成神鬼难测的轻功,若说名称,我看叫做‘鬼影’便再合适不过了。至于之前那招么,我看叫‘鬼噬’倒是不错。” 走回床前重又坐下,不由琢磨起这一身阴气还可怎样使用来,但想来想去却毫无进展,不觉间天已大亮,龙行云呻吟一声,醒了过来。君自傲急转身道:“爷爷睡得可好?” 龙行云苦笑一声,道:“什么好不好的,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休息了一夜,却没恢复半丝功力。” 君自傲道:“家师曾传孙儿一套以气疗伤之术,较之寻常内疗之法更具功效,且让孙儿试试如何?”龙行云笑道:“岳老头的功夫就是多。不过爷爷这伤你却无能为力,爷爷伤不在身而在心,只有同样会用雾龙心境者方能治爷爷的伤。眼下紫纹不知所踪,能帮爷爷复原的,也只有龙烈了。”君自傲点头道:“如此咱们便莫再耽搁,早些出发吧。“龙行云笑道:”青鳞那娃儿昨夜被你伤得不轻,咱们倒不怕他会抢先一步。不过他手下家仆倒是龙家仆人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若这小子打发脚程快的先回去报信,倒也不妙。好,咱们这就出发!” 君自傲应了一声,收拾好行囊后,来到天涯门前。不想叩门半晌,却不见天涯开门。君自傲推门而入,却见房中空无一人,桌上一封短笺,拾起细看,见上面写到:“君公子既已有龙家相助,当再不需在下相随,告辞。”除此之外,再无一字。君自傲无奈地苦笑一声,回房告知龙行云。龙行云道:“此子自出道以来,一向独来独往,从不多管他人之事。这次竟出手救你,还欲助你报仇,实已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既然他不愿再与你同行,便随他去好了。再者他虽未有什么劣行,但行事邪异,又一身邪气,不似正道之士,龙家之事,还是不要让他参与为妙。”君自傲嘴上不说,心里却大不以为然。 龙行云身体不便,着君自傲买了辆双马大车,备了此干粮草料,驾车向东北方而去。一路上龙行云不断为君自傲讲解天地玄机,倒使他受益不小。 石上流泉,潺潺作响。 第41章 一条崎岖石径自泉边经过,曲曲折折地通向山上,石径两旁松林密布,站在径上向林内望去,只见一片阴沉沉的暗绿色。顺石径而上,直到山顶,便可见一座白色宫殿,面向石径,背临深渊,宛若神仙府地。 一条素白身影顺石径而上,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用不多时,这少女便来到山顶宫殿门前,也不见她动那扇紧闭的大门,那门却自行打开,待少女奔入门内,又自行关闭。少女一路飞奔,绕过一片假山园林,来到一座大堂前。堂前门边一位廿多岁的白衣女子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嗔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宫主唤你多时,你快些去吧!”那少女一吐舌,道:“怕又要挨骂啦!”言罢转身奔去。 穿过数道回廊,赫然可见一座大屋。此时屋门大开,阳光向往屋内,反叫屋外之人看不清屋内景物。那白衣少女奔入屋内,嘻笑着向端坐屋内上座的白衣女子道:“师父,我来啦!” 那白衣女子约有卅多岁年纪,貌如仙子,却又面带威仪,一派宗师风范,冲那少女一皱眉,微嗔道:“不好好练功,又跑到哪里去了?”那少女吐吐舌头,道:“师父教的冰泠剑气禅素早已练会了,就出去玩儿一小会儿也不成么?”说着做了个惧怕的表情,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禅素妹妹已通晓师姐的冰泠剑气了么?”左侧客座处传来一阵温婉淡雅的语声,那白衣少女双目一亮,转头喜道:“清幽姐姐!你何时回来的?”边说着,边向那说话之人奔去。 那人一身淡蓝,周身散发出一股超尘之气,正是叶清幽。白衣少女奔到近前,一把抱住叶清幽双肩,道:“清幽姐姐,你一去就是一年多,可把禅素想苦了。外面好玩儿么?”最后这一句,却是偷瞟了师父一眼后才小声说出的。 那白衣女子佯嗔道:“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都是你师叔把你惯坏了,你师叔身负重任,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有什么好不好玩的?” 叶清幽神色一黯,忧伤之情隐然可见。少女见状一怔,方要发问,叶清幽已道:“外面不过是人多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少女笑道:“我才不信呢,光是山下的小镇里就有那么多好玩儿的去处,外面的天地一定更有趣!清幽姐姐,不如你带我下山吧,我还可以帮你对付那个人呢。” 上首那白衣女子面色一沉,微怒道:“你可知你师叔对付的是何等样人?当真不知深浅!那狼王功力高深莫测,便是为师也非其敌手,你一个小小孩儿,又哪帮得上你师叔的忙?且此妖凶残暴虐,若你落在其手,不被撕成碎块吃了才怪!” 少女一撅嘴,小声嘟囔道:“净吓唬人,师叔和他斗了一年多,不是也没怎样么……”叶清幽淡淡一笑,却难掩伤感之情。此时一位白衣女飘然而至,向上首女子一礼道:“禀宫主,玄清娘娘请您速去紫云宫,龙公子醒来了。” 上首那女子闻言大喜,道:“看来龙公子已然复原,咱们快去看看吧!”那白衣少女奇道:“龙公子?哪个龙公子?圣宫里何时跑出个男人来啦?” 叶清幽淡然道:“龙公子乃是护世龙拳传人,我身负重伤,亏龙公子以真元相救方得不死,可龙公子却因此险些丧命。我虽将他的真元强行打回他体内,但龙公子却仍昏迷不醒,我只好把龙公子带回宫中,请师父施法救治。看来现下已然无事了。”白衣少女讶道:“清幽姐姐受了重伤?是被那狼王害的么?”叶清幽摇首道:“不然。此事说来话长。”白衣少女眼珠一转,忽笑道:“这龙公子为救姐姐竟不惜性命,真是难能可贵呀。”凑近叶清幽耳边悄声道:“该不会是看上姐姐了吧?” 叶清幽闻言一怔,未及说话,白衣少女已一把拉起她,道:“咱们还是快去紫云宫,看看这位公子吧!” 三人离开大屋,顺回廊来到一座大殿前,被称作宫主的白衣女与叶清幽向前一步,深施一礼,道:“徒儿拜见师父。”白衣少女待二人礼毕后,亦施礼道:“孙儿拜见师祖!” 半启的殿门内传来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小鬼丫头,快进来吧。”白衣少女娇笑一声,开门飞奔而入。那宫主笑首摇了摇头,向叶清幽道:“师父太宠禅素了,弄得我都管不住她了。”叶清幽微微一笑,与那宫主一同步入殿内。 第三卷第三十六章狡计 殿内陈设十分简单,只在中央铺了一张可容数十人安坐的红色地毯,一个老妇人端坐其上,看模样似有五六十岁,周向散发出慈祥安谧的气息,脸上皱纹并不很多,面色红润,实可称鹤发童颜。老妇面前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见有人来,急长身而起,温和地一笑,却正是龙紫纹。 白衣少女过奔向那老妇人,边上下端详着龙紫纹,嘴角挂起一丝暧昧的笑意,待奔到老妇人面前,便一下跌入老妇人怀中,撒娇道:“师祖,禅素想陪清幽姐姐下山,师父不准,还对人家凶呢!” 那老妇人和蔼地笑道:“我的小禅素功夫还不到家,还要再修炼几年才成,快起来吧,也不怕人家龙公子笑话你。”少女毫不羞怯地扬起头,向龙紫纹问道:“你会笑我吗?”不等龙紫纹答话,又道:“我叫雪禅素,是清幽姐姐的师侄,你叫什么?” 龙紫纹微微一笑,暗道这少女倒是大方得很,一拱手道:“幸会,在下龙紫纹。”少女一歪头,道:“我喜欢你的名字,我就叫你紫纹哥哥吧!” “让龙公子见笑了。”白衣宫主与叶清幽并肩来到近前,微笑道:“这孩子天生讨人爱,被我们宠坏了,一点规矩也不懂。”龙紫纹道:“哪里,这位小妹妹天真烂漫,确是惹人怜爱。” 叶清幽手指白衣宫主,淡淡道:“这位是我的师姐,现今圣宫的宫主闵禹莲。”龙紫纹急向白衣宫主深施一礼,道:“原来是圣宫主,在下龙紫纹见过宫主。” 闵禹莲急回礼道:“龙公子切勿如此多礼,此次多亏龙公子舍身相救鄙师妹,否则……龙公子已无大碍了么?”龙紫纹道:“经玄清娘娘一番医治,在下已无大碍。”随即向叶清幽道:“在下还要多谢叶姑娘相救之恩。”叶清幽淡淡道:“是小女应谢过龙公子才对。” 当日龙紫纹将真元注入叶清幽体内后,便昏死过去,而他那强大的真元,不但冲散了阴滞叶清幽经脉的阴气,更与叶清幽的真气相合,令叶清幽内伤飞速痊愈。叶清幽醒来时便已恢复如初,她见龙紫纹昏迷不醒,气息渐弱,又觉出体内多了一个强大的真元,知是龙紫纹舍命相救,竟又将龙紫纹的真元重渡回其体内,这才保住龙紫纹性命。然而龙紫纹真元脱体多时,无法安然复位,无奈下叶清幽只得将龙紫纹带回师门,请师父玄清娘娘救治。玄清娘娘毕竟技高一筹,此刻已让龙紫纹复原如初。 玄清娘娘慈祥地一笑,道:“真元乃是内气这之祖,与性命相边,岂可随意传来传去?况且当时龙公子亦受了重伤,硬逼出真元,实与自杀无异。而清幽之举亦是凶险,你的内气已与龙公子的真元融合,贸然将其隔断逼出,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你们这两个孩子啊,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冒失。” 龙紫纹正色道:“娘娘,在下遭遇强敌,若非叶姑娘出手相救,恐怕早已丧命多时,又怎可眼看叶姑娘性命垂危却不相救呢?”叶清幽亦道:“龙公子为救清幽,竟干冒奇险,清幽又怎能安心将龙公子真元据为己有,而任凭龙公子变成废人?若真如此,清幽倒情愿粉身碎骨。” 一阵笑声响起,雪禅素自玄清娘娘怀里爬起,围着龙紫纹转了个圈,又跑到叶清幽的身旁打量了一番,冲着圣宫主闵禹莲道:“师父,你看他们有没有夫妻相啊?” 龙紫纹脸色一红,心里却凭空添了几丝甜蜜,隐约看到了幸福的一丝曙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叶清幽则面无表情,似是未将雪禅素的话放在心上。 闵禹莲瞪了雪禅素一眼,道:“小孩子家,从哪里学来这种话?再要胡说,为师就罚你面壁一个月。”雪禅素一吐舌头,低头退到一边,小声道:“一个月?岂不要闷死了?” 闵禹莲望着雪禅素叹了口气,随即向龙紫纹道:“龙公子,我还有些事要与你商议,不如到我那儿一叙如何?”不等龙紫纹作答,玄清娘娘已道:“你们都去吧,老婆子要静修了。”言罢双目一闭,盘膝坐定。 众人向玄清娘娘施过礼后,齐退出殿外。雪禅素最后一个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殿门关好。闵禹莲道:“禅素,去将冰泠剑法好好练几遍,为师与龙公子有要事相商,你切不可来打扰。”言语间面容十分严肃,令雪禅素不敢顽皮,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闵禹莲引着二人回到方才大屋之中,坐定后向龙紫纹微微一笑,道:“家师自三年前将宫主之位传与我后,便一直在紫云宫中闭门修行,已不再管宫内任何事,也不愿别人打扰,所以我才将公子请到此处。”龙紫纹道:“因在下之事,竟扰了娘娘的清修,真是罪过。却不知宫主有何事吩咐?”闵禹莲道:“不敢当。那‘真龙比武大会‘之事,师妹已告之于我,没想到那狼王竟会去凑这热闹。龙公子,你对这狼王有印象如何?” 龙紫纹未料到她会问起李狼,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李狼此人功力高绝,只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在下与他接触不多,却也觉出此人行事诡异。最令人不解的是此人先前黑衣黑发,狂傲不羁,而后来忽变白衣白发,儒雅沉静,几乎让在下以为那并非同一人。” 闵禹莲叹道:“龙家这数十年来不问江湖事,却不知有多少惊天动地之事发生。 第42章 龙公子,你可曾听说过我圣宫?” 龙紫纹道:“圣宫地位与我龙家不相伯仲,在下怎会不知?家父常对在下讲,圣宫乃天下除魔卫道的第一大派,邪魔歪道之辈皆闻之丧胆,在下一向对圣宫敬仰有加。” 闵禹莲又是一声长叹,道:“昔日之圣宫,门徒过万,遍布天下,单就主宫之中,便不两千人,何等壮大!而今加在一起却不到三百人,龙公子可知原因?” 龙紫纹双眉深蹙,问道:“怎会如此?”闵禹莲双止微合,似是陷入回忆之中,半晌后,方缓道:“这都是因为李狼,这个妖界的狼王!” 龙紫纹愕然望向闵禹莲,失声道:“李狼是妖界狼王?”闵禹莲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错!那还是二十多年之前,家师发觉人间妖气陡盛,细查下发觉妖界狼王竟混入人间肆虐,便率圣宫门徒四处围捕,欲铲除此妖。那时我只有十多岁,奉命在宫中留守,未能参加猎狼之役。这一战惨烈之极,圣宫战死七千余人,我五个师姐无一幸免,连师父也身受重伤,直至今日尚未能尽愈。圣宫自那一役后元气大伤,一直未能恢复昔日之势。” 龙紫纹听得心惊胆战,道:“妖界难道找到了各界互通之法不成?”闵禹苦笑一声,道:“龙公子定是以为那狼王率了大批妖界高手与我圣宫为敌吧?其实不然,那一役中,圣宫的对手只有那狼王一人!” 龙紫纹全身一震,骇然道:“什么?只有李狼一人?”闵禹莲摇头道:“龙公子又错了,那时的狼王并非李狼。”龙紫纹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发问,闵禹莲已接道:“那一役圣宫损失虽重,却也将那狼王杀死,算来也是圣宫胜了。谁知四年前,我北方分宫忽被人铲平,派人前去查探,竟均有去无回。几经周折后,才终于查到,原来那狼王在人间遗下一子,如今长大成人,继承了狼王之位,北方分宫之事,便是此人所为。家师自二十多年前那一役后,一直未能痊愈,日日静座疗伤休养,将宫中之事全交付于我。当时我已年过三十,足可独当一面,便自作主张地率众围剿,结果……唉,却又重蹈了当年覆辙,一年多的时间里,弄得圣宫伤亡惨重。最后那一战,我们将那李狼困在黑龙林中,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那李狼竟不逊于其父,杀得黑龙林内血流成河。那一战让圣宫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而那李狼只是受了重伤,却无性命之忧。龙公子说李狼忽而狂暴凶邪,忽而儒雅冷静,便是那一战受伤所致。他是人间女子与狼王所生,半人半妖,这伤令他体内人气与妖气分离,才会时常变化。当时我与师妹皆身负重伤,尤其是师妹,几乎命丧当场,多亏家师赶到,及时医治方保住她的性命,但她却忘却从前之事,连武功也失了。家师身上仍有旧疾,圣宫 门徒又几乎伤亡殆尽,实是凶险之极。而那李狼伤得亦是不轻,若两方继续拼斗,难保不是同归于尽之局。当时双方互有忌惮,家师便用激将之法,激得李狼与家师立下誓约,家师将用一年时间重传师妹武艺,然后派她刺杀李狼。若李狼自我师妹出宫后两年内未被我师妹所杀,圣宫便任由李狼处置,但李狼在这场两年为期的比试中却不可伤我师妹分毫,否则便要自行了断。” 龙紫纹听到此处心下恍然,暗道:“怪不得那次李狼说我救的是他而不是叶姑娘,当时若不是我出手相助,叶姑娘定会为李狼所伤,那李狼就得履行前约,自行了断了。”而从闵禹莲口中得知李狼的厉害,亦不由让他从心底生出阵阵寒意。 闵禹莲顿了顿,凝视龙紫纹,道:“如今我师妹出宫一年有余,却仍不能伤狼王分毫,若是到了两年之期仍不能杀死李狼,圣宫怕就要从江湖中除名了。为了圣宫,甚至天下之安危,我想请龙公子助我师妹一臂之力,合力铲除此妖!” 此言一出,叶清幽立时一震,只是未被龙、闵二人发觉。龙紫纹道:“除魔卫道本是龙家份内之事,在下自然义不容辞。只是以李狼之力,只怕在下与叶姑娘联手而攻也不能伤他分毫,而且如此一来,前约尽毁,李狼怕会对叶姑娘下杀手……” 闵禹莲道:“若是正面交锋,自然毫无胜算,但如果是龙公子先近得李狼全力应战,师妹再伺机出手,就算李狼功高盖世,出难保不会被师妹重创,到时你二人再联手而攻,不怕李狼不死。本来师妹去那比武大会,为的便是寻这样一个时机,现今机缘巧合下与龙公子相识,实是上天的安排,若龙公子能从中相助,则天下安矣!” 龙紫纹微一皱眉,心中对此计大为不屑。闵禹莲观色知其意,正容道:“这样做虽有失正道身份,但为了天下苍生,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若任那狼王灭了圣宫,恐怕下一个就要轮到龙家,迟早天下都要让他毁尽。况且,若两年之期一过,师妹只怕也要……“话到此处,暗暗打量龙紫纹,却不再往下说。 一担到叶清幽的安危,龙紫纹不由心头一震,想也不想,起身便道:“宫主请放心,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叶清幽闻言轻轻一颤,但龙、闵二人又未发觉。 闵禹莲喜道:“如此就有劳龙公子了!不过单以龙公子之力,所仍难令李狼全力施为,若能再多些帮手方才稳妥。圣宫人才凋零,实在是无能为力,不然早就以此法对付那李狼了。不过以龙家之力,寻一二高手绝非难事,只是要龙公子多费心了。”龙紫纹道:“宫主言重了,在下有一结拜兄弟,功力与在下不相上下,若我们联手而攻,或可近得李狼全力施为。”龙紫纹一直以为君自傲功力高深,而龙家的情况复杂,自顾上且不暇,更别说助圣宫对付李狼,故此龙紫纹一下便想到了君自傲。 闵禹莲点头道:“如此甚好。龙公子初来圣宫,且重伤初愈,便多留些时日,一来将养身体,二来让师妹陪你四下转转。这里的景色或不如龙家的隐龙山,却也别有一番灵秀。” 龙紫纹道:“多谢宫主美意,只怕耽搁久了,我那兄弟离开天宁,便再难找到,所以还是尽快出发为益。”闵禹莲道:“也好,不过今日天色已然不早,龙公子且留宿一夜,明早再走不迟。”龙紫纹无可推却,只得应下。 第三卷第三十七章少年 第二天一早,龙紫纹与叶清幽向玄清娘娘道别后,便离开圣宫,直奔山下。闵禹莲率众送至宫外,道:“狼王功力高深,龙公子千万小心才是。”龙紫纹道:“在下自当小心,宫主不必远送,请回吧。”言罢一拱手,与叶清幽沿石径而下,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闵禹莲目送二人离去,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入宫。其余众人紧随其后,待所有人皆入宫内后,那宫门便自行关闭。 过不多会儿,宫殿旁的密林内一阵窸窣声响,一个十五六岁白衣少女背着行囊从林中钻出,向圣宫望了望,自语道:“师父发现我偷偷跑掉,一定要气个半死了。”嘻嘻笑了笑,转头望向下山石径,道:“你们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去。哼,我倒要看看那个狼王有多厉害!” 这少女正是闵禹莲唯一的弟子雪禅素。 圣宫所在的灵珠山,雪禅素实是熟得不能再熟,她穿林过溪,不一会儿便已先龙叶二人一步来到山下,望着曲折蜿蜒的石径,心道:“跟着他们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被发现就遭了。是了,我先他们一步到天宁去,那里他们就不能把我赶回来了。”想到此处不由深感自己聪明之极,着实得意了一番。 只是这天宁在何处,她却半点不知。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山下五里外有一座小镇,是她常去的地方,她料想镇上必能有人知晓天宁之所在,便一路飞奔而去。五里路程对她而言并不遥远,不多时,人便已置身镇上了。 谁知小镇地处偏僻,镇上少有出过远门、见过世面者,雪禅素问了半天,却无一人知晓,只卖烧饼的齐伯道:“咱们小地方的人见识浅,姑娘不如到西边的万安镇问问,那里见过世面的人多,兴许就有知道的。”雪禅素问明路途后,便向万安镇奔去。 那万安镇距此地颇远,雪禅素轻功虽好,却也不能如千里马般整日奔跑不停。走走歇歇中,直过了午时才到得万安镇。 这万安镇比灵珠山下的小镇大出数倍,在雪禅素眼中,俨然已是一座大城。一入镇中,她便被热闹繁华的诸般景象所吸引,全然忘了来此的目的。她一会儿伫足耍猴人的场子前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儿又跑到胸口碎大石的卖艺人那边叫好,东瞧瞧西看看,倒是开心的不得了。最后,竟又跑到茶馆听茶博士说起书来。 那茶馆小二见雪禅素白衣如雪,眉清目秀,料想必是哪家的大小姐,哪敢怠慢,一边将雪禅素面前的桌子擦得锃亮,一边满面堆笑道:“姑娘来点什么?” 雪禅素眼盯着茶博士,口中道:“随便,只要别拿劣茶糊弄本姑娘就成。”那小二应声退下,不多时便端来一杯香茶,雪禅素一上午滴水未进,却也真是渴了,端起杯来咕嘟嘟地喝了个干净,将杯一放,道:“再来一杯!” 那小二应声而去,一旁桌上的一个锦衣少年却笑了起来。雪禅素侧头一瞥,见那少年正看着自己,兀自笑个不停,一瞪眼,道:“喂,你笑什么?” 那少年笑道:“我笑有些人不懂行品茶,鲸呑牛饮,真是可笑;白白糟蹋了好茶,真是可惜。”雪禅素脖子一梗道:“本姑娘愿意,你管得着么?”那少年道:“姑娘喜欢牛饮,在下倒确实管不着,不过有碍观瞻罢了。”雪禅素小嘴一撇,道:“你懂什么,茶这东西渴时解渴,无聊时解闷,读书时提神,倾谈时添趣,不同时候有不同用处。 第43章 当一饮而尽时却假作斯文的细品,反倒是矫情做作。这些对你说了也是对牛弹琴,白费口舌。” 那少年怔了半晌,对不上一句,微微一笑,拱手道:“姑娘的嘴上功夫着实厉害,在下甘拜下风。”雪禅素得意道:“本姑娘手上的功夫更厉害,小子要不要试试?”那少年眼睛一亮,道:“姑娘是练家子?那可好!在下最喜欢和人打架,咱们到外面切磋切磋如何?” 雪禅素久居圣宫,平时只和师父过招,偶尔同门对练,也是有胜无败,打来丝毫无趣,今日遇上这么个好打架的少年,正是求之不得,长身而起,道:“一会儿挨了打,可莫要哭鼻子!”少年微微一笑,道:“这话原该是在下对姑娘说的才对。” 二人这一闹,自然惊动了周围众人,茶馆内茶客纷纷跟了出来,街上行人也围拢过来。那少年向四周众人拱手道:“各位大哥大嫂、大叔大婶,我和这位姑娘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过是切磋武艺而已,烦请大家赏个脸,若是我胜了一招半式,那是应当之事,众位千万别叫好,若是这位姑娘侥幸胜了,还请大家多多喝采才是。”众人闻言纷纷叫好鼓噪起来。 雪禅素道:“动手就是了,哪来这么多的废话?本姑娘先让你三招,来吧!”那少年道:“不成不成,我怎能占姑娘的便宜?还是请姑娘先进招吧!”雪禅素一笑道:“如此本姑娘就不客气了!”纤手一扬,直取少年咽喉。 那少年转臂一格,上步还了一拳,雪禅素旋身闪过,方要还招,那少年已一脚踢来,只得再行闪避。 少年发招迅疾,环环相套,不住攻来,不给雪禅素丝毫还手的机会,惹得围观众人纷纷叫好。那少年得意道:“姑娘手上的功夫比嘴上的功夫差得太远了。”嘴上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慢。 雪禅素小嘴一撇,道:“占了点便宜便要卖乖,当本姑娘真制不住你么?”说着右手戟指少年,一道白色真气疾射而出。 那少年一惊,急向后仰身,连翻了三个筋斗,退出两丈多远,凝望着雪禅素指上那道三尺多长的剑形真气,讶道:“剑气?” 雪禅素一甩手,那剑气随指而动,划出一道光弧,惹得周围众人一阵惊叹,仰头道:“小子倒有些见识。怎么样,还敢小看本姑娘么?” 少年嘿嘿一笑,拱手道:“在有眼不识泰山,请姑娘见谅。”转头向众人道:“诸位,在下不是这位姑娘的对手,认输了!请诸位散了吧。”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便纷纷散去,只是不住回头偷望雪禅素的剑气,惊叹不已。 雪禅素将剑气收回,得意地哼了一声,走回茶馆内。那少年紧追而上,陪笑道:“姑娘功夫如此了得,不知是得自哪门哪派的真传?”雪禅素端起小二刚送上的茶,浅饮一口,道:“怎么?想拜我为师么?” 那少年一笑,道:“不瞒姑娘,在下一向对高深的功夫渴慕得很,若姑娘能指点一二……”雪禅素眼睛一闭,故作高深道:“不成不成,本门武功博大精深,你这种小子哪会领悟得了?”那少年道:“姑娘若不教我,我就缠住姑娘不放,直跟到天涯海角。” 雪禅素瞪了他一眼,又得意地一笑,道:“你若跟得上,便尽管跟来。”言罢抓起行囊,身子一晃便已到街上。她施展轻功,不多时便出了万安镇,来到一片田地边,回头向来路望了望,得意地一笑,自语道:“小子,本姑娘可没空理你。”刚说完,忽又哎呀一声,道:“糟了,本来是要打听去天宁的路,怎么这么着就跑出来了?” “姑娘要去天宁?”那少年的声音骤起,把雪禅素吓了一大跳,她四下张望,却未见半个人影。此处一片田地,既无深沟亦无大树草丛,根本无一处可容人藏身之地,却不知那少年躲在何处。 雪禅素心中大奇,道:“小子,你躲在哪里?”那少年道:“姑娘不妨自己找找,若能找到在下,在下不便不再纠缠姑娘,还会告诉姑娘如何去天宁。 雪禅素听了半晌,却听不出声音发自何处,心中愈加讶异。她四下搜寻,却一无所获,最后嗔道:“小子,快滚出来吧,本姑娘认输了!” 话音方落,她只觉有人在后轻拍自己肩膀,急转头回望,只见那少年正笑呵呵地站在她背后,笑道:“咱们各胜一回,算是打成平手。”雪禅素详怒道:“好小子,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快说,方才你藏在哪里了?” 那少年道:“这是本门独专之技,说了只怕姑娘也领悟不了。姑娘不是要上天宁么?正巧在下亦要到天宁走一趟,不如咱们结伴而行如何?”雪禅素小嘴一撇,不悦道:“不说算了,谁稀罕!本姑娘才不与你这小子同行呢!”言罢径自向万安镇奔了回去。 这一番折腾后,雪禅素的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忙找了家饭馆祭了五脏庙,顺便向几乎无所不知的店小二打听了天宁府的所在,终于弄清了要一路向西,经过衡春、寿光、吕范三座大城和十数个小镇才可到达。眼看着日向西行,算算天黑前绝到不了下一站,便只好在此地寻了处客栈休息一晚。 雪禅素虽从未出过门,却自有鬼精灵。她早有偷溜之心,平日到得灵珠山下小镇中,尽向人讨教“出门经”,于外出独行早有纸上兵法。吃饱喝足后,先找了家客栈,定好客房后才又四下游玩。 这万安镇规模虽说不小,但毕竟不是大城,天色未黑,便已被她转了个遍。 回到客栈,刚一进门,掌柜便迎了上来,苦着脸道:“姑娘,真是对不住,方才来了两位客官,凶神恶煞地非要两间客房,当时本店只剩一间,所以……所以姑娘的那间……”雪禅素小眉毛一皱,不悦道:“难不成你将本姑娘的房间给了他们?”那掌柜尴尬道:“小人知道这么做不合情理,可那两位……小人实在招惹不起……姑娘的定钱小人会双倍奉还,请姑娘另寻别家吧。” 雪禅素一瞪眼,道:“天下间哪有这般道理?你就是十倍奉还,本姑娘也不答应!”那掌柜面露难色,作揖道:“姑娘就帮帮忙吧,那两位客官不似善类,小店实在不敢得罪……要不然,姑娘不嫌弃的话,小人把自家的卧房让给姑娘,请姑娘委屈一晚如何?”雪禅素道:“不成!我就要我定下的那间。”语罢又故意高声道:“本姑娘倒要看看,是何等强歹匪类敢如此张狂!” 话音方落,楼上一间客房内走出一人,在栏前站定,狠声道:“哪来的小丫头,大呼小叫什么?”雪禅素抬头上望,只见此人面带戾气,目露寒光,一头寸许短发,使其显得分外诡异,一看便知是凶邪之辈。那掌柜一见此人,吓得连连作揖,却不知说什么好。 雪禅素昂然无惧地凝视着那人,道:“哪里来的无胆匪类,敢占本姑娘的房间?”此人正是由雪禅素房中走出,故此雪禅素立时便知他便是那两人之一。 那人诡异地一邪笑几声,道:“小姑娘,你既定下此房,便应立即住下,不然被占去也怪不得别人。不要罗嗦,快走吧!” 雪禅素假笑几声,道:“本姑娘既已定下此房,别人便再住不得,还是你不要罗嗦,敢快滚吧!”她心中对此人有种莫名的厌恶,故此言语间毫不留情。 那人双目寒光暴涨,狠声道:“你说什么?”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一股令人颤栗的邪异气息自那人身上澎湃而出,那掌柜立时体如筛糠,双腿发软,竟吓得跪倒在地,颤抖不止。雪禅素一怔,随即怒道:“好个不要脸的恶徒,想吓唬人么!”语毕一运气,一股寒冷的气息立时自其体内发出,将那邪气顶了回去。 那人亦是一怔,随即目露邪光,身上邪气更盛,雪禅素毫不畏惧,亦发出更为强盛的寒气,二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地较量着,却苦了一旁的掌柜,早已蜷成一团,在地上颤抖不止。 不光是掌柜,客栈大堂内所有人均感胆战心惊,寒意难抑,早已躺一地。若这二人继续较量下去,店中众人不是要惊吓而死,便是要冻僵而亡。 “咦,姑娘也在此店落脚么?”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雪禅素与楼上那人均是一怔,齐收敛气息,向店门处望去。 第三卷第三十八章相遇 二人气息一敛,堂内众人立觉寒气大减,心悸渐弱,纷纷爬了起来。 只见一个锦衣少年自门外缓步而入,却正是雪禅素在茶馆中遇见的那人,他笑呵呵地向雪禅素问道:“姑娘是知道在下在此投宿,特意找来的么?” 雪禅素哼了一声,道:“呸!本姑娘早就在此定下了客房,却被些不要脸的东西占了去,本姑娘正要教训这些无耻之徒,你躲远点!”那少年向楼上看了看,随即笑道:“原来如此,在下不知那是姑娘的房间,得罪,得罪!” 雪禅素杏眼圆睁,怒道:“好啊,原来你与这恶人是一伙的?”那少年笑道:“在下失礼在先,请姑娘见谅。”抬头向楼上那人道:“司兄,请你将房间让与这位姑娘,咱们且在一起将就一晚就是了。”楼上那人冷哼一声,道:“全凭你作主。” 那少年向雪禅素深施一礼,道:“在下诚心向姑娘赔罪,请姑娘见谅。”雪禅素瞪了他一眼,道:“算你识相,本姑娘便不与你计较。不过本姑娘的店钱可要全算在你头上!”语毕径自向楼上走去。 那少年急道:“这个自然。姑娘,小生姓雷名破渊,请问姑娘芳名?”雪禅素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道:“凭什么要告诉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进房中,砰地一声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那少年微微一笑,缓步来到楼上,走入东南角的一间客房内,先前那人随后而至,一进房,便沉声道:“雷贤弟,那丫头本事不弱,我劝你还是莫要招惹为妙。” 第44章 少年双目邪光闪动,身子微微打战,道:“我已经很久没遇上能令我如此兴奋的女人了!司刑君,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如此美味!” 那人正是君自傲的头号仇敌司刑君,此时见这名叫雷破渊的少年颤个不止,不由皱眉道:“那姑娘本事虽不弱,却也非你敌手,只消制服下手便是,莫再闹个没完。耽误了域主的大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雷破渊发出阵阵邪笑,道:“那有什么好玩的?只有得到她的心,在她已经完完全全的爱上我时再杀她,才能看到那种无比痛苦与不甘的表情,才能让我得到最大的快乐!” 司刑君叹了口气,转头道:“如此随便你好了。”说话时,脸上却露出一丝与其语气绝不相配的阴森怪笑。 雪禅素活蹦乱跳了一整日,早已又困又惓,略作清洗后倒头便睡。这一觉乱梦纷繁,一会儿是师父督促着自己练剑,一会儿是在集市早看人耍猴,一会儿又突然见叶清幽与人打得难分难解,待她冲上去帮忙,叶清幽却又变成了那少年雷破渊,笑呵呵地向她施起礼来。猛然间,一切东西又都消失不见,自己像一片羽毛般飘来飘去,想停也停不下。正自焦急之际,忽见一头如天般大的巨狼正盯着自己,不由吓出一身冷汗,霎时惊醒过来。 “姑娘做噩梦了?”一个声音缓缓响起,将雪禅素吓了一跳,寻声而望,只见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端坐屋内,正微笑注视着自己。雪禅素向上拉了拉被子,掩住胸颈,问道:“你是谁?”她本想发怒,但不知怎的,一见那人的眼睛,她心底竟立时生出一种莫明的亲切感,让她和声细语地问了这么一句。 那人微微笑了笑,雪禅素只觉那笑容如同严冬里穿透密云射来的一道阳光般,温暖而又美丽得惊心动魄,不由心头一颤。 那人道:“姑娘内气偏寒,习的当是冰泠剑气。没想到闵禹莲竟能调教出这样一个好徒弟。”雪禅素听到这人的夸讲,竟觉喜不自胜,连这人直呼师父的姓名,她也未在意,小声道:“你认识我师父么?” 那人道:“在下与圣宫主可算是旧识。”雪禅素奇道:“那你为何会知道我是圣宫的人呢?”那人道:“自姑娘偷溜出圣宫起,在下便一直跟在姑娘身后,当然知道姑娘身份。” 雪禅素讶道:“我怎么没发现有人跟着我?你又为何要跟着我呢?”那人微笑道:“在下闲来无事四下游览名山,恰在灵珠山上见到姑娘偷溜出宫,又说想看看在下有多厉害,在下一时兴起,便一路追随姑娘而来。” 雪禅素一怔,略一思索后惊呼道:“你是狼王?” 那人一笑,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李狼。” 雪禅素闻言一跃而起,右手发出一道三尺剑气,直指李狼,道:“你就是要害清幽姐姐的那个大恶人?” 李狼淡淡一笑,笑容里隐带着一丝痛苦,但只是刹那间事,雪禅素却未能看出。李狼双目微闭,道:“世间之事,如水面浮月,波浪一动,一切就都会变成另一种样子。就算波平浪静,但那月,却也与天上的月大不相同……姑娘,我与圣宫的恩怨一时间也说不清,但在下却绝不会伤害清幽,永远都不会。你若要杀我,只管动手便是。” 雪禅素不由自主地将剑气收回,摇头道:“不,我相信你的话。” 李狼心头一震,沉默半晌后,道:“姑娘莫要着凉。” 雪禅素一怔,随即觉得身上确有些冷,这才想起自己未着外衣,急钻到被窝之中,一张脸羞得通红,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李狼双目不睁,道:“深夜潜入姑娘房中,在下确是有失礼数,但以姑娘的辈分,实可算在下晚辈,倒也不会有男女之嫌,只是惊醒了姑娘,实是在下罪过。” 雪禅素听到李狼称自己为晚辈,心中竟生出一丝失落之感,急道:“不,是我自己醒来的,我梦见一只很大的狼,所以就……”李狼心头又是一震,睁开双目,道:“姑娘梦见巨狼?”雪禅素点头道:“是啊,可能……那就是狼王你吧?” 李狼沉默片刻,忽道:“我本不想现身,但发现有人对姑娘欲行不轨,不得已才来到姑娘房中。姑娘日还要赶路,还是快睡吧,有在下在此,恶贼自不敢动手。” 雪禅素讶道:“是什么人想害我?”李狼道:“便是姑娘今日所遇的那个少年。”雪禅素讶道:“雷破渊?看不出来,这家伙竟是个大坏蛋!”李狼微一皱眉,目视雪禅素道:“姑娘如此相信在下,不怕在下是在骗你么?”雪禅素甜甜一笑,道:“不会,我知道你是不会骗我的。说来奇怪,我一见你便觉得分外亲切,所以……”说到最后,小脸通红,竟再说不下去。 又一阵沉默后,李狼道:“其实在下也不能断定他是否会加害于你,所以才会在此守护,而未先向他下手……姑娘还是快睡吧。”雪禅素红着脸点头道:“好。”躺下片刻,闭上眼赧然道:“我叫雪禅素,狼王叫我……禅素便可。”说完急将头埋入被中,心中又羞又喜。 李狼双目闭合,如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雪禅素直言对他有种亲切感,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初一见雪禅素,心中便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亲切感,令他一路跟随雪禅素至此,更在感到雪禅素危险之时现身相助。而更令李狼震惊的,是雪禅素对他的到来竟能生出感应,这不由让他心头升起一个自觉荒唐的念头。 红日东升,天地间光明复苏,犬吠鸡鸣。 雪禅素睁开双眼时,屋中早没了李狼的踪影。她呆呆地望着李狼坐过的那张木椅,心中宛若丢了什么珍宝般的难过。 过了半晌,心潮渐平,雪禅素才穿戴下床,梳洗后来到大堂内,指望着或能在此见到李狼。但堂内除了掌柜与小二外,便再无别人。失望之余,雪禅素随意用了些早点,便又回到房内。她本打算今日一早便动身,但只因念着李狼,便决定再住一日,看看李狼会否再次出现。 不多时叩门声响,她急忙兴冲冲地跑去开门,不想门外却是那雷破渊,顿感大失所望,没好气地道:“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雷破渊轻笑两声,道:“姑娘不是要去天宁么,在下特来邀姑娘同行。”雪禅素道:“你自走自的好了,不是有那大恶人与你同行么?还来找我做什么?想在路上加害本姑娘么?”言罢用力将门一关,在内叉上。 雷破渊又喊了两声,雪禅素理也不理,此时司刑君大步走来,将雷破渊拉到楼下,低声道:“我劝你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为妙,昨夜你没感觉到这丫头房内那股诡异之气么?这丫头定有高手相护,就算合你我二人之力也绝难取胜,还是算了吧。” 雷破渊面带邪笑,低声道:“这就更有趣了,愈难到手的东西才愈珍贵,若是能轻易得手,岂不索然无趣?”司刑君双眉紧皱,道:“可你若杀了那丫头,那高手定要杀你,到时如何是好?”雷破渊道:“让这小美人爱上我又不是一天半日可成之事,巧她也要到天宁府,我便在一路上施展手段将她迷住,等到了天宁再动手。那时咱们大伙汇齐,还怕他什么高手不成!”语毕边唤着小二,国室大堂内找了张桌子坐下。 司刑君嘴角挂起一丝邪笑,悄声自语道:“只怕你永远也到不了天宁!”随即大步跟了过去。 雪禅素在房中坐了半日,渐感气闷,心想干等也不是善策,不如出外四下看看,或能寻到李狼踪迹也未可知,于是又急急忙忙跑出了客栈,在镇内四下寻访起来。 她逢这便问,直转遍了大半个万安镇,却仍一无所获。正自丧气之时,一个背负双刀的黑袍少年迎面而来,冲她一笑,道:“姑娘可是在寻找狼王?”雪禅素怔道:“你是谁?”那少年道:“姑娘若是在找狼王,只须随我来便是。”言罢转身便走。 雪禅素愣了愣,随即自语道:“去便去,还怕你有何花样不成?”几步追上,与那少年并肩而行。 不多时,二人来到镇上最大的酒楼“盛和楼”中顺梯来到楼上,只见李狼独坐窗前,正举杯饮茶。他旁边桌上围坐七人,五男二女,其中三男衣着同那背双刀的少年一般无二,其他人则是一袭白衣。除他们外,楼上便再无别人。 雪禅素重见李狼,不由心中暗喜,疾步来到近前,赧然道:“我还以为你就这么走了呢。” 李狼淡淡一笑,一指对面坐椅,雪禅素立时会意,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桌上早为雪禅素备好了香茶,李狼道:“此处不比大城,没什么好茶好酒,姑娘且将就些。”雪禅素应了一声,端起茶杯浅饮一口,讶道:“这是什么茶?”李狼道:“不合姑娘口味么?”雪禅素急摇头道:“不,此茶味道虽古怪,但却别有一种深入心肺之中的香气,我从未喝过这般好喝的茶呢!” 李狼笑笑,道:“龙公子与清幽很快便会来到此地,你打算与他们一道去天宁么?”雪禅素慌道:“这可坏了,若被他们看到,定要把我抓回宫去不可。不成,我得先他们一步才行!”歪着头看看李狼,眼睛一闪一闪地道:“狼王愿意与禅素同去么?” 李狼点点头,道:“在下正有此意。”雪禅素喜道:“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去客栈取行李!”言罢喜不自胜地跑下了楼去。 李狼目视她离去,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她能觉出血罗碧的香醇。”旁边桌上一个面目冷峻的黑衣男子冷冷说道:“她真是圣宫的人么?” 李狼双目微闭,道:“我真是越来越佩服闵禹莲了……你们要想办法查清雪禅素这小姑娘的来历,我要知道她在成为闵禹莲弟子之前的生平,还有,她又是怎样成为闵禹莲弟子的。 第45章 “那面目冷峻的黑衣男子问道:“我们八个都去么?”李狼点头道:“不错。此事绝不易为,你们要尽力。”那男子迟疑了一下,道:“若再有上次那样的事发生……”李狼道:“他行事确是不够冷静,但你放心,我会尽量克制自己,不让他再跑出来便是。况且,像黑血那样怪异的高手,世上怕也不会太多。” 那男子面露难色,道:“主上,不如让小霞和绿晓留下来吧。”李狼微微一笑道:“紫啸,你对我如此没信心么?”那男子长身而起,垂首道:“属下知错!”其他那七人亦随之而起,垂首不语。 李狼笑了笑,道:“我可不是他,你们不必如此诚惶诚恐。快些去吧,就算真有不测,不是还有乌易在我身边吗?相信闵禹莲定会派人来追她,你们顺便将她们挡回去就好。”那八人齐声应命,迅速离去。 半晌后,雪禅素急冲冲地跑了回来,道:“咱们现在就走吧,碰上清幽姐姐倒还好,若是师父派人来追我可就遭了。”李狼点点头,长身而起。 到得街上,雪禅素想起方才那八人,问道:“方才那几人是狼王的随从吧?他们到哪去啦?”李狼道:“我着他们去办些事。日后分开,我若有事派人来见姑娘,必是他们其中之一,若是别人,定是冒名,姑娘千万记住。”雪禅素点了点头,闻听李狼说到分别,心中不免一阵感伤。 正说着,一辆双马大车疾驰而来,到得二人面前,便立时停住。驾车之人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罩住了大半张脸,叫人看不清他的模样。他一语不发,只掀起车帘,冲李狼一垂首。李狼点点头,向雪禅素道:“姑娘,请上车吧。”雪禅素想到要与李狼共处一“室”,不由小脸微给,又怕别人看出,急忙钻了进去。李狼随之而入后,那车夫一挥鞭,双马齐嘶一声,向前奔去。 马车方一离去,酒店中便步出两人,正是司刑君与那雷破渊。司刑君眼望马车,道:“此人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绝世高手,我看你还是死心吧。”雷破渊看了司刑君一眼,道:“司兄眼里,只怕满地皆是高人吧?”语气之中带足了不屑。 司刑君做出个怒而不敢言的表情,沉声道:“我知道贤弟功夫远高于我,但……”雷破渊不待他说完,便冷笑道:“此人比之司兄,自然高出许多,但却还未达到我这般境界。司兄如若不信,不妨跟来,看我如何收拾他!”言罢身形一动,直向马车追去。 司刑君邪异地一笑,紧随而去。 第三卷第三十九章夜隐 马车奔驰如飞,不多时已到镇外。那车夫凑近车帘,沉声道:“主上,要停下么?” 雪禅素听得一怔,李狼已道:“前边有片树林,便到那里吧。”车夫应了一声,挥鞭在空中抽出声脆响,双马骤然加速,急向前窜,不多时已奔出数里,来到一片树林边。 雪禅素一片茫然,全不知发生了何事。李狼一笑道:“姑娘且在车中安坐,待我将后面的尾巴赶走。”言罢欣帘跃到车外。 雪禅素掀开窗帘,探头向外看,只见两人静立车后,这才明白过来。 那两人自是司刑君与雷破渊。雷破渊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向前走了数步,来到李狼面前,道:“这位兄台,敢问你是车上那位姑娘的什么人?” 李狼嘴角挂起一丝笑意,道:“非亲非故,萍水相逢而已。”雷破渊还以一笑,道:“在下初遇这位姑娘,便已一见钟情,恰巧这位姑娘又与在下同路,所以……”说到此处眼望李狼,微笑不语。李狼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雷破渊接道:“可阁下却骤然出现,横刀夺爱,是何缘故?” 雪禅素听得真切,怒道:“小子,少自作多情!本姑娘何时答应与你同行了?我自有人相伴,你又算哪根葱?快走开,少要纠缠!”雷破渊看看雪禅素,刚要说话,李狼已道:“公子一身邪气,当非善类,就算雪姑娘愿与你同行,在下也不会答应。公子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雷破渊一阵邪笑,森然道:“我早猜到会是如此……看来这位姑娘已经喜欢上兄台了,若是我将兄台杀了,相信这位姑娘定会万分难过的……”说着双目寒光一闪,身子向下一潜,伸手向李狼小腹抓去。 李狼纹丝不动,似是毫不将这一抓放在眼里,雷破渊邪笑一声,手腕向上一翻,五道阴气自五指中涌出,将其手化作利爪,向李狼下颌抓去。 李狼微一动容,左手一动,便已将雷破渊手腕拿住,雷破渊连连用力,却只觉手掌如被夹在万斤巨石中一般移动不得,大骇下急以另一手化作利爪向李狼攻去。李狼不挡不架,左手向上一扬,竟如抛球般轻松地将雷破渊抛到数丈空中。 雷破渊只觉一阵眩晕,待清醒后,只觉自己正向地面摔去,急凌空拧身,勉强落地站稳。他初遇李狼时,只觉此人功力平平,远未将其放在眼里,不想乍一交手,对方便让自己吃了如此大亏,不由大惊失色。 李狼并不追击,却以单手捂住额头,似是头痛发作一般。雷破渊见状心中一动,猛冲向李狼,双爪分左右向李狼头颅抓去。 蓦地,李狼猛一抬头,双眼射出逼人的绿芒,雷破渊如遭雷击般全身剧震,僵在原地。与此同时,李狼右手拇、食、中三指化作钳形,电般钳住雷破渊左肩。一阵骨碎之声响起,雷破渊惨叫一声,左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李狼松手后退,以手捂额道:“你们莫要再跟来,不然他定会大开杀戒……”言罢急退入车内,向那车夫喊道:“快走!”那车夫一挥鞭,马车便疾驰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黄尘之中。 雷破渊疼得冷汗直流,知自己左臂已然被废,不由又惊又怕。司刑君缓步走来,森然道:“雷兄弟,李狼此人不好惹吧?”雷破渊讶道:“你认识此人?”司刑君仰天大笑道:“你这无知的小儿,连别人功力深浅亦看不出,还自不量力与人交手,真是可笑之至!”雷破渊气得咬牙切齿,怒道:“司刑君,小爷虽废了一臂,却也一样能杀了你,你说话小心些!” 司刑君冷冷瞥了他一眼,森然道:“到现在你还以为自己很是了得么?你不过是井底之蛙,能看见的只是青天一角,却自以为是,有今日之果,只能怪你自己无能!”雷破渊再忍不住,利爪扑面向司弄君袭来。 司刑君一动不动,雷破渊一爪抓实,方要得意,却骇然发觉自己的阴气竟不能刺伤司刑君分毫,不由再次大惊失色。司刑君邪笑道:“雷破渊,在我眼里,你不过是只小小的蝼蚁,我只消一根手指,便可让你粉身碎骨,你信不信?” 雷破渊只觉对方身上渐渐弥漫出一股自己从未发觉到的强大气劲,身子不由自语地颤抖起来,失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隐瞒实力混入本域……”不等他说完,司刑君已笑道:“你有资格问我么?”言语间右手似李狼般化成钳形,电般钳在雷破渊咽喉上,邪笑道:“人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鬼界也已没了你的位置,你就直接到黄泉去投胎吧!” 骨碎声暴响,雷破渊双目圆睁,仰天倒下。 司刑君眼望着黄尘渐息处,自语道:“李狼,多亏你及时出现,不但省了我不少功夫,更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语毕仰天邪笑不止。 马蹄与车轮扬起阵阵黄尘,李狼在车内颤抖不止。雪禅素骇然而视,既不知其因何如此,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之后,李狼才止住颤抖,坐直身子,道:“乌易,让车慢下来吧,莫要累坏了马。”外面那车夫应了一声,车便渐渐慢了下来。 见李狼恢复如常,雪禅素急忙问道:“狼王,你刚才怎么了?”李狼指指额头,道:“多年的头风病,劳姑娘担心了。姑娘若不急着到天宁,不如随我改道而行,虽会多耗些时日,却可欣赏大好山水。姑娘意下如何?” 雪禅素巴不得能和李狼多相处些时日,急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狼王真的不要紧么?”李狼微微一笑,道:“没事,不过是小小顽疾,却也不常发作。”雪禅素道:“还是找个郎中好好看看才好,莫要变成大病。”李狼微笑不语,不置可否。 自此半晌无语,李狼忽道:“姑娘师从闵禹莲应不过才两三年,能有此造诣,实属罕见。不知姑娘之间可曾习过武功?”雪禅素摇头道:“应该没有。”李狼讶道:“怎说‘应该’没有?”雪禅素道:“从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从一片漆黑中醒来后,便已在圣宫之中,师父说我全家人都被妖怪害死了,她虽把我从群妖手中救出,但我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就把从前的事全都忘记了。不过我从前若习过武功,妖魔就害不了我的家人了,所以才说‘应该’没有。狼王,师父说妖怪个个凶狠残暴,是真的么?” 李狼哑然失笑,道:“你连师父的话也敢怀疑么?”雪禅素笑了笑,道:“开始我也是相信的,但自从见到了狼王,我就觉得不对了。狼王也是妖界之人,却一点也不凶。” 李狼轻叹一声,无限感慨道:“你师父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不过这次,她可能大错特错了……”雪禅素听得不明所以,正要发问,李狼已道:“姑娘,旅途寂寞,不如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么?”雪禅素立时欣然应允。 李狼双目轻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到处都长满了散发着芬芳气息的美丽花朵,到处都有花草的精灵轻歌曼舞。每当微风轻拂大地,引狐树那长着淡蓝色绒毛的种子,便会随风而起,飘飞满天。在长满香依草的山坡上,兔妖们奔跑追逐,不时发出阵阵欢笑。 第46章 阳光照在柔软的草地上,泛起一片醉人的光彩,而四周森林里更不进传来树妖们的歌声。那个地方,被人们称为‘忘忧灵地’。” 雪禅素静静地听着,心随着李狼那引人沉醉的语声,飘飞到一片充满微型机的美丽境界中,在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鲜活的画面,画中的一草一木,都令她感到亲切无比,她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忘忧灵地,那可真是世上最美的地方啊!” 李狼道:“是啊,那确是妖界最美的地方。那里没有争斗,没有欺骗,没有一切丑恶。直到有一天,虎族来到了那里,于是,一切就都变了。引狐树被成片砍倒,做成楼台亭阁;香依草连根拔起,做成了虎妖用的香料;花精被关在笼中悲泣,树妖在烈火中哀号……” 听到此处,雪禅素脸上忽现出迷茫之色,不自觉地接道:“流淌着欢笑的河水啊,呜咽着唱出哀戚的曲调……” 李狼睁开双眼,静静凝视着她,满怀深情地接道:“这片曾忘记忧愁的灵地啊,已把我的心儿揉碎……”顿了顿,道:“姑娘,你也知道这首诗吗?”雪禅素闻言仿佛惊醒般一怔,道:“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过,又好像是在梦中梦到过,经你一说,我才想起来……可这怎会是诗呢?” 李狼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旋即又恢复如常,道:“这是忘忧灵地里,一位叫寒木的诗人所作的一首诗。妖界的诗,与人间的诗大不相同,它更直接、更简单,也更能注入深切的情感。”雪禅素喃喃道:“妖界的诗?我为何会觉得这样熟悉呢?” 不及细思,李狼已道:“有些事就算被暂时遗忘,却终有一天会再被想起。姑娘,有时你愈想记起偏偏就愈难记起,若无心为之,说不定反会忽然想起。” 雪禅素点点头,问道:“忘忧灵地难道就这样毁了吗?”李狼道:“就在虎族肆虐之际,出现了一个敢于反抗虎族的英雄,狼王‘夜隐’。”雪禅素茫然道:“夜隐?”李狼点点头,道:“在妖界北方,有一处终年冰封雪盖的地方,叫做‘冰谷’。狼族便世代居于其中,直到夜隐这一代,冰谷愈发寒冷,食物也愈见难寻,为此,夜隐派出大批战士外出寻找新的居所,但冰谷的风雪却让一批批的狼族战士有去无回。最后,夜隐不顾族人的反对,亲自外出寻找。他凭着强大无匹的力量,终于冲出了冰谷,历尽艰辛,找到了忘忧灵地这块乐土。当时的他,兴奋得仰天长啸,仿佛看见了族人们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幸福生活的景象一般。” 说到此处,李狼眼中不觉闪动起喜悦的光芒,仿佛那个激动的狼王便是他自己一般。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却令夜隐既失望又愤怒。他看见了虎族对这片美丽土地的破坏与掠夺,不由义愤填膺,引领着忘忧灵地的居民与虎族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在他的领导下,虎族的淫威不被压下,眼见就要被赶出忘忧灵地。 “可谁也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夜隐竟然误入了‘神隐山谷’,自此消失无踪。” 雪禅素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地问道:“那忘忧灵地岂不是又落到了虎族手中?”李狼摇头道:“忘忧灵地现在如何,我就全然不知了。”雪禅素面露失望之色,道:“真是可惜,就只差那么一步而已……那夜隐呢?他怎会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李狼叹道:“妖界是诸界中最可悲的一界,根本不知世上尚有它界存在,亦无人去寻找通往各界的路。然而在妖界,却有许多神秘的地方,有着直通人界的入口,一旦误入其中,便会被抛入人界,再回不去,那神隐山谷中便有这样一个地方。不过一般的神秘之所,往往只能容一些小妖进入,像夜隐这样的王者,往往不会被吸入其中。可谁知这神隐山谷中,却有这样大的一个入口……于是,夜隐就被送来了人间。” 雪禅素瞪圆了双眼,惊呼道:“人间?难道……难道夜隐就是你么?”李狼奇道:“闵禹莲未向你讲过在下之事么?”雪禅素摇头道:“圣宫中很忌讳讲你的事,师父也只对我说过你是妖界的狼王,凶狠残暴、为祸人间,别的就什么也未说过。”李狼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道:“我并不是夜隐,姑娘继续听下去便知。” 顿了顿,李狼接道:“夜隐虽有世所罕见的强大力量,却也经不住可破开二界之隔的破界之力,在进入人界的一刹那,他便被那力量击昏了过去。等他醒来后,身在一座葇屋之中,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守在他身旁,用一双玉般的手,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只一眼,他便爱上了这个女子,也注定了日后的生离死别……” 第三卷第四十章回忆 说到此处,李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让自己尽力冷静下来一般。雪禅素以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却不敢催他继续说下去。 就在此时,那车夫的声音自外传来:“主人,天色已暗,前边有片密林,是否在那里歇息?”李狼道:“这林中有片湖水,车若能进入林中,咱们便到湖畔过夜吧。”车夫应了一声,驾车直入林中,半晌后果然来到一座大湖前。 雪禅素掀起窗帘,讶道:“果真有湖呢!狼王,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狼微笑不语,只用手指了指耳朵,起身下车。 待车夫升起篝火,天色已然大暗。雪禅素陪着李狼坐在湖畔,望着沉没于黑暗中的大湖,默然无语。 许久后,李狼问道:“姑娘在想什么?”雪禅素手托香腮,自语般道:“师父说妖界到处是毒虫恶兽,妖怪个个凶残无比,可你的故事里,妖界却与人间一般,既有冰封的酷寒之地,又有宛如仙境的世外桃源。而且,妖怪亦非个个凶恶,那些唱着美妙歌曲的花妖、树精,追逐嬉闹的兔妖们,一定既可爱又温顺;那冰谷中的狼族,为了生存而奋斗不息,夜隐这狼王更是大英雄,身为一族之首,却肯为了普通黎民亲自涉险寻找乐土,这在人间简直是不可想象之事,试问人间有哪个君王会为百姓而牺牲自己呢?狼王,到底是师父错了,还是你的故事本就是编出来的呢?” 李狼长叹一声,道:“你看这大湖,在白日里何等美丽?然而夜色一至,能望到的不过数丈湖面,深处暗影迷蒙,风吹草响,湖水轻荡,反令人倍感心悸。人之所知,不过是口耳相传的妖界罢了,就如这夜色中的大湖一般。妖有着仅次于神的力量,所以既受到各界的羡嫉,也令各界心悸。神界一直以来都对妖界倍加约束,稍有异况,便出手阻止,因此众妖均不知世上有它界存在。偶有小妖落入贯通人界的通道,也往往被人界所谓的正道之士诛除。他们骤到人界,既惊且惧,人又不给他们弄清一切的机会,一见便打,他们自然要奋力相抗。试想当你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境界,那里的生灵皆见你便杀,你又会如何?人若见过狼吃人,便会怕尽天下所有的狼,只要一见到狼,便会以为它定会吃自己,便能逃则逃,逃不了则先发制人,却不理那狼是否真的要吃他。落入人间的小妖何尝不是如此?于是人们便愈加相信妖怪个个凶残,也愈加害怕妖,把妖说成食人肉饮人血的邪物,把妖界说成了地狱般的境界。” 雪禅素疑惑地问道:“妖是否长相与人不同?”李狼道:“自然不同,妖介于人与兽之间,一眼便可分辨出来。”雪禅素又问道:“那狼王为何会……”话到一半,停口不言,显是觉得难以问出口。 李狼笑笑,道:“力量愈强的妖,便愈具人相,力量愈弱的妖,便愈具兽相。所以人间的飞禽走兽与妖界的弱小妖怪们,却多有相似,甚至本就是一类。”见雪禅素又要发问,便道:“姑娘莫要问我为何会如此,只有自天地初始时便已诞生之人才会知这种天地玄机。在下却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雪禅素点头道:“原来如此,因为夜隐长得和人完全一样,所以才会被人搭救对不对?”李狼道:“妖与人毕竟不同,再具人相的妖,也有与人绝不相同之处,就像在下这样……”说着,李狼缓缓将脸转向雪禅素,轻轻抬起双手,微微张口。 只见他的双眼闪动着碧绿的光芒,眼瞳变得与猛兽全无二样,口中洁白的牙齿骤然变成锋利无比的狼牙,十指则化成了利爪。 雪禅素讶然而视,却并不害怕,只是轻声道:“这是你原本的样子么?”李狼轻轻摇了摇头,样貌恢复如常,道:“到底哪个才是我原本的模样,我亦分不清楚。不论是妖形还是人形,都是我自己,只不过变成妖形后,我的功力会增强而已。姑娘不害怕在下这副模样么?”雪禅素摇头道:“不,我倒是觉得这种模样很亲切。那么夜隐也能像你这样化成人形吗?” 李狼凝视雪禅素,摇头道:“不然,在下身具两形的本领是与生俱来的。虽然世上有将妖完全化成人形的方法,但那时的夜隐,却并不懂得。他只不过是遇上了一个不怕妖的女子。” 雪禅素讶道:“不怕妖的女子?”李狼深吸一口气,无限感伤地道:“是的……一个不怕妖的女子……”语毕半晌无语,只凝视着陷入黑暗中的远方,似是进入了回忆之中。 许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道:“从前在江湖上有过一个被称为‘魔门’的门派,因恶行累累而被正道人士合力铲除,其门人皆遭厄运,唯有掌门人十二岁的小女儿因私自外出游玩而幸免于难。这女孩发誓要为父报仇,一个人躲进山中苦修本门秘功十载,正当她功成出山之际,夜隐从天而降,摔落在她面前。那‘魔门’专修各种邪术,于妖一道知之甚多,但那女子却从未见过夜隐这般的妖中高手,骤见夜隐,不由惊骇不已。 第47章 她见夜隐自天上摔落却未受重伤,知他自非平凡之辈,便异想天开地起了个荒唐的念头――让夜隐成为自己的剑,为她报当年的深仇! “夜隐昏睡了一日便即醒来,道谢后便问起神隐山谷、忘忧灵地来,那女子自然知道那是妖界之地,却假作不知,哄得夜隐与她一同出山,去对付她的那些仇人。夜隐从未见过人间景象,只以为是到了什么奇境之中,这女子又救了他,他自然唯其命是从。十数日的相处,他竟然爱上了那女子…… “不过,夜隐初入人界,虽一时间不明所以,但他身为一族之王,智慧自远高于那女子,不多久,便察觉出那女子在哄骗自己。他既失望伤心,又愤怒不已。他离开了那女子,独自去寻找回忘忧灵地的路。 “然而他身在人间,又哪找得到什么忘忧灵地?他所见到的,都是陌生的景色和陌生的人,人们一见他,不是夺路而逃,便是不由分说出手攻来。他不明白身边的一切为何全变了样,更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人对自己出手。他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也不知身在何地,更不知他还能不能再见到族人。他只能逃出城镇,躲进深山,望着天上的明月,一遍遍地仰天长啸,发泄着重压在心头的痛苦。 “就在这时,那女子出现了。她一直紧紧地跟随着夜隐,因为那十数日短短的相处,也已让她爱上了这个妖界的狼王。见到他如此痛苦,她的心也碎了。那一刻里,她忘记了复仇,决心要帮夜隐寻找那永不会被找到的忘忧灵地。两颗相爱的心,便在那一刻里贴在了一起……”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后,李狼又接道:“那女子将七界之秘告之夜隐,令夜隐震惊不已,也令夜隐倍感重返妖界之艰难。被风雪折磨着的族人和被虎族践踏着的忘忧灵地,成了令他一想起就会忧心如焚的过去回忆。那女子对七界之事所知并不算多,更不知如何才能从人界进入妖界,帮不上夜隐半点忙。她以为其他门派的高手或许会知晓,便与夜隐一道四处寻访打听。然而事情却并非像她想象中那般简单,莫说天下无人知晓进入妖界的方法,就是有,又怎会轻易告之于他人?二人一番寻访非但寸功未建,还引起了无数人的猜疑,更有数次被逼得出手自救,终被人认出了那女子的魔门武功,结果引得昔日参与铲除魔门的门派再度联手而出。 “其实当时单论其中任何一派之力,便足以让那女子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是众派联手而攻。无路可逃下,夜隐终于被迫出手了…… “为了那女子,夜隐不得不露出长久以来藏在长袍下的利爪,以自己那不让鬼神的力量,为那女子打开一条生路。但他并无伤人之心,是以那一战虽伤者无数,却无一人丧命。”长叹一声,道:“其实夜隐若将那些人都杀了,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一个强大的妖,远比一个魔门余孽更令江湖人惊惧。然而他们自知无力与之对抗,不敢亲自招惹夜隐,便请出了一个更大、更具实力的门派来对付夜隐。 “妖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夜隐这样的妖王,又岂是易与之辈?那个门派虽号称天下第一大派,却也不能将夜隐如何,反被夜隐杀得连连大败。正在这时,那女子却怀上了夜隐的骨肉,夜隐怕妻子有失,便暂时隐居山中,二人在山中恩恩爱爱,倒也过了一段神仙眷属的日子。 “一天,夜隐外出打猎,救起了一个溺水的女孩,那女孩千恩万谢,称自己随父流浪四方,在山中遭遇盗贼,父亲被杀,自己则被贼人扔下山崖,落入水路飘流至此。那女孩当时有十多岁年纪,夜隐妻子当年痛失双亲时也是这般年龄,不由同病相怜,便收留下那女孩。 “那女孩十分乖巧,既懂洗衣做饭,又能歌善舞,夜隐与妻子都非常喜欢她,常说若能生出个像她一样的孩子,便是最幸福的事了。有了这女孩,夜隐省了不少力,他再也不用担心外出时妻子无人照料,每隔一个月,便潜入江湖打探妖界通路之事,将妻子交由女孩照料。那女孩也不负夜隐所望,夜隐不在期间从未出过任何事,这让夜隐更加信任她了。” 李狼讲到此处,见雪禅素打了个寒战,便问道:“姑娘怎么了?”雪禅素道:“不知怎地,我听到此处,便觉全身发冷,好像……好像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一样。” 李狼半晌无语,许久后喟然道:“不错,是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当夜隐第七次外出归来后,等待着他的已再不是脸上写满笑意的女孩和眼中饱含温情的妻子,而是满山遍野的敌人!” 雪禅素全身一颤,失声道:“那女孩和他的妻子难道已经……”李狼苦笑一声,道:“那女孩毫发无损,只是脸上已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阴沉,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而且,她的手中握起了一把利剑,而剑锋,就顶在夜隐妻子的肚子上…… “原来这女孩正是那天下第一大派的门人。当日他们找到了夜隐藏身之处,却不敢动手,便想出一计,让那女孩混入夜隐身边,再伺机行事。而到此刻,他们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雪禅素皱了皱眉,道:“好卑鄙的手段!可他们为何要等这么久才下手呢?平时应该有很多机会才对啊。” 李狼叹道:“夜隐的妻子亦非易与之辈,加之熟悉山中地形,若有人趁夜隐不在时攻来,她纵然不敌,也可轻易逃走。况且若要调大批人马来攻,必须趁夜隐出山之际方可,而夜隐何时出山、出山几日,却不易知晓。所以那女孩便一直等,等夜隐之妻行动不便,而自己亦已掌握夜隐出行规律的那一天。” 听到此处,雪禅素禁不住又问道:“他们为何不将夜隐的妻子抓走,再设下陷井,引夜隐来投,却非要大费周折,来这个不占地利的地方等夜隐回来呢?” 李狼道:“夜隐虽是妖王,却从未杀过一人,且此计又如姑娘所言太过卑鄙,故此他们宁愿劳师远征,也不愿被外人知晓这一战的真相而折损名声。他们蓄谋已久,志在诛除夜隐,是故这一战倾巢而出,加之有夜隐的妻子在手,几乎已可算是胜劵在握。” 雪禅素心头一紧,问道:“难道……难道夜隐就这样被他们害了么?” 李狼不答反问:“姑娘不希望夜隐死么?” 雪禅素点头道:“自然不愿了。那冰谷中的狼族和倍受摧残的忘忧灵地怎能没有他?似他这样的大英雄,若被这样害死,岂不是太令人痛心了吗?可他的妻子在那些人手中,他又能怎样呢,我真不敢想了……” 李狼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道:“他们机关算尽,却没算到夜隐那天神般的力量,没算到狼王历代世袭的无双绝技‘气屏之术’,所以那一战对他们来说,简直可算是地狱。” 第三卷第四十一章诛鬼 雪禅素奇道:“‘气屏之术’?那是什么功夫?” 李狼道:“那是一种将气运用至极至的功夫,可将气化成看不见的圆盘,大可铺天盖地,小可细如蚁足;利可切金断玉,固可防刀避剑,其功用之奇,言语亦无法形容。夜隐对那女孩信任有加,却被骗得如此之惨,自是怒不可遏,加之爱妻身陷险境,逼得他不得不用出此术。他以极小的气屏盖满妻子全身,那女孩的剑便再伤她不得。眼见事败在即,那女孩却突然要和夜隐立一个约。” 雪禅素不解道:“立约?以她的处境,还有什么本事和夜隐立约?”李狼苦笑一声,道:“若说出这个约定,只怕姑娘更会诧异。那女孩张口便说,若夜隐愿以肉身受她六剑,她便饶夜隐之妻一命。”雪禅素闻言失声道:“什么?她疯了不成?她根本就伤不了夜隐的妻子,夜隐怎会理她!” 李狼摇头道:“不,她没有疯,而且,夜隐也答应了她。” 雪禅素愈加不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狼叹道:“这天下第一大派有一种奇术,叫做‘空心诀’,可将人心中的某一部分记忆掏空或改变。若是将其用至极至,则可令人变成无心的行尸走肉。当时,他们便在夜隐妻子身上施用了‘空心诀’,若他们不解开此术,夜隐的妻子虽还活着,却也等于死了。所以,夜隐只能答应受她六剑。” 雪禅素震惊无比,自语道:“多可怕的功夫、多可怕的女孩!再厉害的人,也无法用肉身挺过六剑啊!” 李狼道:“他挺过了。五剑过后,夜隐仍挺立在原地,若没有那一身一地的鲜血,任谁看不出他受了伤。那女孩亦不由骇然,但随即狠下心来,一剑向夜隐眉心刺去。” 雪禅素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叫,李狼冲她忧郁地一笑,道:“那一剑并未刺中夜隐,因为在那一刹那,夜隐看到了一双闪动着泪光的眼。他的妻子眼见心爱之人血如泉涌后,竟自行冲破了‘空心诀’。她哭着、叫着奔向夜隐,但满山的敌人怎会坐视不理?就在他们或追赶,或要抛出暗器之时,夜隐终于出手。霎时间,山中血流如河,再没有一片草还保留着原有的绿色,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的浓重色彩。在一片惊叫声中,夜隐带着他的妻子,在这些人面前永远的消失了……” 雪禅素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与兴奋,身子轻轻颤抖着,问道:“夜隐带着妻子逃走了吗?他没事了对吗?” 李狼眼中隐约闪出一丝泪光,缓缓道:“夜隐将妻子带到一处安全之地后,便在妻子怀中离去了……”雪禅素全身剧震,泪水潸然而下,喃喃道:“他死了?他竟死了?” 李狼咬了咬牙,道:“是的,他死了,带着对妻子的眷恋,对族人的思念和对忘忧灵地的担忧,死了! 第48章 不过,他死前却还来得及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将自己的力量留给他的儿子!那就是――我!” 雪禅素呆望着李狼,半晌后才说得出话来:“你就是……你就是……”李狼双目紧闭,沉声道:“不错,我就是夜隐的儿子……在我八岁那年,娘对我讲了一切。她告诉我――你是狼王的孩子,你身上背负了你父亲的仇和愿,你是天生的王者,你必须学会坚强地独活下去,完成你当完成的一切!说完,娘便走了,娘是带着微笑走的,我想,她一定是见到爹了……” 雪禅素的心灵受着一波强似一波的震撼,呆望着李狼,喃喃道:“她……她为什么会……” 李狼缓缓张开又眼,一丝寒光一闪即没,道:“娘是为了让我变得更坚强,也为了让我了无牵挂,好能放手而为,才自尽的……而我亦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不但靠自己的力量活到今天,还练就了狼王应有的本领。我要做的,就是完成父亲未了的心愿,回妖界,救忘忧灵地、救狼族!” “那你的仇人呢?那个天下第一大派,你难道不要报仇吗?”雪禅素颤声问道:“你能放过他们吗?就算能,他们又会放过你吗?” 李狼长身而起,道:“如今我与他们的恩怨,已经变得很复杂了……至于说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侧头看了看雪禅素,苦涩地一笑,道:“这就要问当年的那个女孩――闵禹莲了。” 此刻就算有个炸雷在身边炸响,也不会比这句话更令雪禅素震惊。她整个人完全呆住了,怔怔地看着李狼,嘴里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其实在她的心中,早隐约有所察觉,只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不去想。她无法将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师父与那个害死夜隐的恶毒女孩联系起来,更无法接受圣宫竟曾以如此卑鄙的手段伤害一个神话的英雄的事实。刹那间,她忽然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李狼,不知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师父,如何面对圣宫中的每个人。 李狼转过头去,轻叹一声,道:“夜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径自走向篝火旁,留下不知所措的雪禅素一人独坐湖边。 这一坐,竟就是一夜。 此后一连几日,无论赶路或休息,雪禅素始终一言不发。她实在不知该对李狼说些什么,而李狼亦未向她说什么。这沉默一再继续,时间越长,就越难打破。 这一日车行出一座市镇,来到山路之上,车夫突然将车停住,沉声道:“主上,有人拦路。”雪禅素掀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前边道上站定三人,左首那人枯瘦如柴,面色苍白,但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显不是易与之辈;中间那人一袭红衣,面如美玉,刚毅中略带柔美之姿,年龄约在廿卅之间;右首那人一头寸许短发,却正是曾与雷破渊一道的司刑君。 李狼轻叹一声,道:“始终还是避不开……”那车夫道:“不如让属下……”李狼掀开车帘,跃到车外,道:“你不是他们对手,我尽量克制吧。” 那边司刑君冷哼一声,道:“恶贼,今日我等定要为雷兄弟报仇!”李狼沉声道:“我劝你们还是快快离开为妙……”说话间手捂额头,似是头痛不已。 左首那瘦柴般的人狠声道:“好大的口气!我家兄弟如何得罪了你,竟下这般毒手?今日定要你死在我单易平手下!”中间那红衣人亦道:“在下季灵,今日亦要让阁下命丧于此!” 李狼手捂额头,身子渐渐向下弯,十分吃力地道:“我已想方设法避开,你们为何非要送上门来……他最见不得你们这些……”不等他说完,那单易平已吼道:“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言罢双足跺地,人凌空而起,带起一道阴气,枪般向李狼扎来。 李狼却仿如不见,全身一阵阵颤抖,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眼见单易平这支“枪”便要刺中李狼,雪禅素不由惊呼一声:“狼王小心!” 就在此时,李狼忽然长身站定,双眼中射出慑人的怒火,左手一伸,只凭肉掌便挡住了单易平的阴气,再屈指一抓,将单易平的头抓了个结实。 单易平这招化身为枪,头前脚后直刺敌人,本是以人带起阴气,再由阴气化作枪尖杀敌的绝技,不想被李狼轻易破去阴气,倒成了自动送上头颅的招式。他只觉头似被夹在万斤巨石中一般,动不得分毫,不由骇然失色。 李狼怒视单易平,狠声道:“鬼界的无能之辈,竟敢伤我清幽,我焉能饶你!”说话间,一头白发竟然渐渐转黑,待一句说完,长发已全数化为乌丝,一句话说完,李狼手腕一转,竟将单易平的头前后易了个位,一阵骨碎声中,单易平连哼亦未及哼一声,便已成了一具死尸。 那季灵骇得怔在当地,似是化成了石人一般,李狼双目寒光暴闪,道:“阁下不是要让我命丧于此么?在下的命就在这里,你倒是来取啊!” 季灵惊醒般一震,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李狼森然道:“妖界的狼王――李狼!你若不愿过来,那在下给你送去好了!”语毕直向季灵走去。 季灵只觉双脚发软,全身皆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李狼的脚步声响在耳内,仿佛是万斤巨锤砸下一般,每一下都让他心胆俱裂,可却又无力逃脱。 司刑君露出不被人察觉的笑容,猛地向地面击出一掌,轰然巨响中,沙石激飞满天,黄尘弥漫。李狼一皱眉,右手化爪向上一扬,黄尘立时被吹散,但司刑君与季灵却通通不见,只在地上留下了五道长长的刀劈般的裂痕,和一滩新溅到地上的鲜血。 那裂痕自是李狼扬手间为之,那一滩鲜血却不知是司刑君还是季灵洒下的。但不论是谁,受伤定然不轻。 李狼冷哼一声,自语道:“这个司刑君果然有些手段,下次莫要再让我遇上!”转头看看雪禅素,道:“小姑娘,吓着了么?” 雪禅素方才见李狼在举手之间便杀死一人,确实大感惊惧。她曾与司刑君有过较量,知其功力不逊于己,推而想之,那单易平与季灵亦不会弱。而李狼却如拈蚁般轻易地将一人杀死,又在挥手间又重创一人,其力之强,早超出雪禅素想象之外。加之她从未见过杀人,不由吓得芳心乱跳,面如白纸,想不被人看破也难。 这数日来,她一直盼李狼先开口,但真到李狼开口,她却又感到不知所措。眼前的李狼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还是白发如雪的温婉公子,此刻竟成了乌丝飞扬的狂傲霸王,这变化任谁看了都不免大吃一惊。 李狼一把将白色长衫扯下,露出一身黑色劲装,大步走到车窗前,向雪禅素一笑道:“小姑娘,你若不急着到天宁,不如陪在下在此停留几日如何?” 雪禅素只觉他的笑容与从前大不相同,前者似是清泉流水,后者则如疾风烈火,但不是哪种,都是那么好看。不知怎地,雪禅素眼圈一红,竟欲滴下泪来,哽咽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狼王不愿理我了呢!” 李狼仰天一笑,道:“他只是不知再对你说些什么罢了,怎会不理你?”雪禅素奇道:“他?狼王在说谁?” 李狼收敛笑容,指指额头,道:“就是他,我身体中的另一个我――那个给你讲故事的家伙。”雪禅素一双眼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讶然道:“什么?” 李狼双手抱胸,道:“几年前,我受了场重伤,结果就变成了两个人。两个都是我,又都不是我。” 雪禅素听得一头雾水,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李狼见状笑道:“你便当我是犯了旧疾,一时性情大变好了。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雪禅素怔道:“什么问题?”待李狼又问了一遍后,才道:“狼王为何要在这停留呢?” 李狼双眉微蹙,狠狠道:“鬼界那群混蛋定会回来报仇,我便等在此处,让他们找得容易些。”雪禅素奇道:“他们……是鬼?”李狼点头道:“不错,闵禹莲一心指望你练就杀我的本事,却把别的都忽视了。各界之气大不相同,这些混蛋一出手便阴气汹涌,不是鬼又是什么?” 雪禅素皱眉想了半晌,问道:“人死了会变鬼,那被你打死的那鬼又会变成什么呢?”李狼哑然失笑,摇头道:“你这丫头,却原来什么都不懂,看来我得好好教教你才是!”纵身跃入车内,冲那车夫道:“走吧,算这些家伙走运,我暂时没兴趣杀他们了。” 马车缓缓离开,顺山路向前而去。 第三卷第四十二章龙城 却说君自傲护着龙行云,一路马不停蹄向隐龙山而去。一路无事,这日终来到山下。君自傲纵目而望,只见群山连绵,云缠雾绕,确有隐龙之姿,不由叹道:“紫纹自小在这里长大,真是令人羡慕啊!” 龙行云面色沉重,道:“我总有种不祥的感觉,但愿没事才好……这山上一草一木皆按龙家的隐龙大阵栽种,若无人引导,定会被困在其中,进不得,退不出。小傲千万要跟紧爷爷,莫要走散才是。”君自傲点点头,随龙行云向山上走去。 走不几步,林中忽冲出十数人,拦在二人面前。为首一人卅多岁年纪,满面虬髯,怒吼道:“站住!此乃禁地,不得擅闯!”龙行云面色一沉,道:“你是何人?”那人道:“我乃龙家家将,尔等速速离去,不然格杀勿论!” 龙行云冷哼一声,道:“龙家的家将?老夫怎未见过你?”那人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质问老子?”言罢一拳向龙行云打去。君自傲知龙行云此时与凡人无异,急上前一步,怒喝一声,一掌向那人拍去。 那人身手亦算了得,收拳后撤,避过来掌,吼道:“敢情是闯山的恶贼,给我拿下!”话音一落,那十多人立时齐向君自傲攻来。 第49章 君自傲只道是场误会,未敢全力出手,不想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一时间倒令他忙于应付。而就在此时,却见那虬髯汉子挥拳向龙行云冲了过去,不由心中大急,想冲过去,却被身边的人缠得死死的。 眼见那汉子的拳头便要打在龙行云身上,一道弧形气刃从天而降,将那汉子胳膊齐肩斩下。那汉子狂吼一声,仰天倒下,疼昏了过去,其余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得怔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君自傲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喊道:“天兄,可是你么?” 一条黑影自密林中冲出,来到人群之中,只见其黑袍罩身,面具遮脸,正是天涯。他沉声道:“不想死的便快滚!”那群人早被吓呆,闻言立时四散奔逃,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君自傲几步冲到天涯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天涯肩膀,欣然道:“太好了,天兄你到底没有舍我而去!”天涯却一耸肩,挣开君自傲双手,冷然道:“我只是想见识一下龙拳有多厉害而已,别指望我会帮你什么。”君自傲一笑道:“不论如何,天兄能来便好。” 龙行云在旁叹了口气,道:“看来龙吟可能已经动手了……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咱们一起上山吧!”言罢直向看似无路可行的密林走去。君自傲与天涯急快步跟上。 三人左穿右行,忽上忽下地走了一顿饭的功夫,终穿出密林,来到山顶一座青石城堡前。 这城堡高有十数丈,正中两扇大门上各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门上方两个大字:“龙城”。君自傲叹道:“原来这就是龙家,确有一番龙神后人居所的气势。” 话音未落,城头上便有人喝道:“城下是什么人?”三人抬头上望,只见城上站着五六个顶盔贯甲的大汉,正向下观望。龙行云皱眉道:“又是些生面孔,莫非龙吟已然得手不成?”随即高声道:“把门打开,告诉龙吟,他二叔回来了!” 城上一名大汉道:“原来是二太爷,失敬!只是我家老爷吩咐过,若没他老人家的准许,不得放任何人进城,小人可不敢随意开门。” 龙行云哼了一声,道:“那你还不快去禀报?”那汉子笑道:“现下我家老爷正在午睡,我们可不敢打扰,二太爷还是多等几个时辰,等我家老爷醒了再说吧。” 不等龙行云发作,君自傲已沉声道:“爷爷,何必与这厮多废口舌,且让孙儿为您开门!”龙行云摇头道:“傻孩子,龙城的城墙与城门皆由百炼精钢铸成,这两扇门厚三尺有余,即使不锁,寻常高手亦无法推动分毫,你又怎打得开?” 君自傲大吃一惊,暗道:“都说‘铜墙铁壁’万无一失,这龙城竟是以百炼精钢铸成,可又比铜墙铁壁结实得多了。” 城上那群汉子显是听得清楚,不由一阵轰笑,先前那汉子道:“这位小哥,你若有本事便自己进来好了,咱们兄弟绝不阻拦。”言罢一阵大笑。 君自傲冷哼一声,抬头望向城上,双目射出阵阵寒光。城上众人只觉心头一颤,骇得再不敢发笑。君自傲目视那汉子,冷冷道:“你以为在下进不去么?”那汉子被君自傲目光吓得浑身打战,竟吐不出一个字来。天涯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君自傲,心中忽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一转头,君自傲向龙行云问道:“爷爷,我若能进入城中,又该如何将门打开?”龙行云讶然而视,道:“门内左首有间小屋,屋内地上有一根钢柱,将其向左推便可。君自傲微一点头,猛然向城门疾冲而去,众人皆是一惊,以为他要以肉身撞门,龙行云更是惊呼一声:“小傲,不可!” 在眼看便要撞上城门的一刹那,君自傲忽将全身阴气散开,施展出新悟出的那招“鬼影”,穿门而过,进入城中。 直到两扇大门在轰隆隆的声响中完全打开,众人还沉浸在无比的惊骇之中。君自傲缓步而出,向城上冷冷地瞥了一眼,向龙行云道:“爷爷,请!” 当日君自傲初次使出“鬼影”之时,龙行云虽在附近,却因心境受制而未能见到。此时初见,不免惊讶万分。但他知君自傲乃鬼卒之王转世,自觉其有此神技亦属当然,故只含笑点了点头,大步向城内走去。而一旁的天涯却震撼非常,怔在当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疾步跟上。 过了城门,是一片青石铺就的广场,上首一座大殿,气势雄浑,上悬一块金匾,上书“游龙殿”三字。大殿下置白石台基,分为三层,层层均由盘龙雕石栏杆围绕,殿顶一条巨龙昂首向天,似随时可腾空而去,滴水檐下则有数不胜数的小龙,张牙舞爪,面向城门方向。 走不多远,城门处忽响起一阵刺耳的号角声,那大殿内立时涌出百多名披甲武士,冲下台基,分列两旁,随后又奔出十数个青衣人,分站在三层白石台基上。 待众人站定,大殿内才缓缓走出两人,其中一人一身青衣,面色阴沉,却正是龙青鳞。另一人身材高大,略有些消瘦,身穿绣着金龙的白色长衫,两肩处各有一龙头护肩甲,将身后的大斗篷牢牢地固定住。此人面目与龙青鳞极为相像,只是并不那么阴沉,但被其目光一扫,却令人忍不住要打两个寒战。 君自傲暗忖此人必是龙吟无疑,果然听那人道:“二叔,您何必千里跋涉赶回来送死呢?” 龙行云微微一笑,道:“人老了确是不中用,不过说到送死,怕也未必。青鳞,你这娃儿跑得倒真不慢,身上的伤都好了?” 龙青鳞冷哼一声,道:“托我爹的福,好了!老家伙,你以为找了两个帮手来便能占到什么便宜么?告诉你,小爷一个便可将你们都收拾了!” 龙行云摇了摇头,道:“不成器就是不成器,你看你爹,至少嘴上也会叫我一声‘二叔’呢。”君自傲向前几步,冷冷道:“龙青鳞,你若嫌命长,在下便送你到黄泉如何?” 龙青鳞方要发作,龙吟已道:“既然已被人家打败,便不要口出狂言,徒让别人笑话。”龙青鳞道:“他不过是趁孩儿一时大意……”不等说完,龙吟双目一寒,沉声道:“输便输了,说什么一时大意!你又有什么资格可以一时大意?大丈夫理应笑对成败,输并不可怕,只要不死,便还有赢回来的机会。”龙青鳞怒视君自傲,咬了咬牙,不再作声。 君自傲反而一怔,他只道龙吟是个既阴险又无情的卑鄙小人,可如今听他一番话,却是掷地有声,颇有种英雄豪气,他竟不由对龙吟生出一丝好感来。 龙吟看了看君自傲,道:“果然是高手,难怪青鳞会被你打伤……”龙青鳞在旁愈听愈沉不住气,道:“爹,且让孩儿收拾了他给您看看!”言罢身形一动,直向君自傲冲去。君自傲特别厌恶龙青鳞,见其直冲而来,脚一点地,亦向他冲去。二人速度相当,眼见便要撞在一起。 此时龙青鳞突然站稳身形,右手五指箕张,猛向地面一拍,一股冰寒之气立时自地上向四周喷涌而出。君自傲知他寒气了得,在他抬手之际,便施以“鬼影”向一旁窜出,龙青鳞这一击,连他一片衣角亦未沾到。 正当他站稳身形,欲回身反击之际,忽听龙行云喊道:“小傲快闪开!”君自傲一怔,急以“鬼影”向旁又窜出丈许远。 就在他窜出的一刹那,龙青鳞右肩猛然一抖,一道丈多粗的寒气立时自其掌下冲天而起,喷起三四丈高。恬好有只燕子自上方飞过,被这寒气一冲,立时全身结霜,从空中直坠下来,摔了个粉碎。君自傲不由暗自咋舌,心道若非龙行云提醒,此刻摔个粉碎的怕就是自己了。 龙青鳞抬头狠狠看了君自傲一眼,道:“无能之辈,就只会躲么?”不等君自傲说话,龙行云忽长笑一声,道:“老二,光叫娃娃们胡闹有什么用?来,让叔看看你这些时日来武功长进了多少。”说罢径直向前走去。 龙吟一皱眉,道:“二叔,您现下功力全无,凭什么和我斗?”龙行云脚下不停,道:“二叔是否还有与你一拼之力,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么?”语毕时人已来到龙青鳞近前。 龙青鳞冷笑一声,道:“老东西,你这么急着去死么?”左掌向后一撤,随即拍出一道寒气,向龙行云扑面打去。 龙行云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双掌在胸前一合即分,一块银色光屏立时拦在龙行云身前,那道寒气一触光屏,竟倒过头去,反打在龙青鳞身上。龙青鳞猛然一颤,倒退十数步,喷出一口鲜血。 大殿前的龙吟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二叔果然好本事,看来侄儿只能亲自出手了……”话方说完,人已直向龙行云射去。 龙行云面带微笑,左脚前右脚后摆好架势,似是做好了全力防御的准备,眨眼间,龙吟便已射至近前,右足方一触地,便一掌向龙行云击来,一道沉浑的溟气立时随之汹涌而出。 就在此时,龙行云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动作――只见他向前一俯身,以头向龙吟的掌直撞过去。一时间包括龙吟在内的众人皆是一怔。 这一掌实实大在地拍在龙行云头顶,那道汹涌的溟气立刻顺掌冲入龙行云体内,却又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与此同时,龙行云双掌齐出,按在龙吟胸口,身子微微一颤,一股灼人的火劲立时自其掌心爆发而出,将龙吟轰得倒飞出去,摔倒在地。 这一惊人的变化先是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继而又令龙吟那一方的人乱成一团,龙青鳞更是狂呼着奔了过去。君自傲则喜出望外,飞奔到龙行云身旁,喜道:“爷爷,您功力早就恢复了么?” 龙行云慈爱地笑了笑,道:“爷爷的功力才恢复而已,这还要多谢龙吟这不孝子呢!”君自傲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50章 “我来告诉你吧……”不等龙行云回答,一个声音已自龙吟倒下处响起,龙行云与君自傲闻声皆是一震,齐向那处望去。 只见龙吟已缓缓站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其实在我那一掌拍中他之前,他的功力一直都未曾恢复,他是借了我的溟气才解开心境之封的。而之前的那一招,是他自创的‘龙王镜’,能借对方的气造出气屏来反弹对手的气劲,却不费自己半分真气。用那一招的目的,就是让我误以为他已恢复功力,好全力出手。我说的对吧?二叔!” 龙行云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道:“你既已知我虚实,为何还要……”不等说完,龙吟便发出一阵冷笑,道:“因为我想知道现在的我,到底有多强!” 第三卷第四十三章八拳 面对龙行云惊骇的目光,龙吟轻叹一声,道:“曾几何时,我是那样惧怕你的力量,它代表了龙族中最不可战胜的威严和规则,代表了天地间主宰一切的至高权力,代表了无视众生,唯我独尊的绝世霸气。而如今,我也拥有……不!应该是超过了这种力量!那曾令我心悸的力量,如今也只能让我摔上一跤而已!” 龙行云心头一震,骇然道:“难道你、难道你解开了那个秘密?”龙吟微微一笑,傲然道:“不错,我已跃过龙门,成为这世上最强的龙神了!” 龙行云惊出一身冷汗,颤声道:“如此说来,在青鳞暗算我之前,你便已动手夺权了……怪不得青鳞回来的这么快……”龙吟沉声道:“不错,只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言罢身形一动,卷起一股强大无匹的滔天气浪,直向龙行云冲来。 自龙吟站起身起,君自傲便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而龙吟身形一动,这种压迫感就更加强烈,让他连动也动不得,更不敢散开阴气使用“鬼影”,因为在散开阴气的一瞬间,他便会被龙吟散发出的强大气浪压碎。刹那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与龙吟间的差距有多大,在这种绝对的差距面前,一切的努力都将是徒劳的,再精妙的招数也都是毫无意义的。猫儿的牙再尖,爪再利,在老虎面前也是毫无用处的。 这就是功力的差距! 龙行云牙关紧咬,猛一挥手,以一股沉浑的气劲将君自傲推向身后数丈外的天涯,喊道:“快逃,有多远就逃多远!”随后气运全身,双掌自两侧画弧向冲来的龙吟拍出两道真气,化作一个硕大的金色圆球,将龙吟包在其中。 龙吟冷冷一笑,道:“‘金龙囚车’?你以为这种东西困得住我么?”猛一运力,圆球立时被震得粉碎,龙行云被后撞之力打得口吐鲜血,倒地昏了过去。 此时君自傲方站稳脚步,见状不由睚眦欲裂,狂吼一声,猛向前冲去。天涯欲将他拽住,却不及他快,一把抓了个空。 君自傲怒火中烧,双眼连眼瞳带眼白全数渐化成黑色,身上阴气激荡澎湃不止。龙吟见状轻咦一声,急竖起左掌猛向君自傲劈下,一道锋利无比的刀形真气随掌而出,由头上直劈到君自傲脚下。 不想君自傲却毫发无损,竟透过刀气直冲到龙吟面前,趁龙吟一怔之际,猛一躬身,右掌向地面一拍,十数道阴气立时自地下狂涌而出,如绳索般将龙吟牢牢缚住,并不断收紧,似要将龙吟勒断一般,龙吟急运气抵御。而君自傲却趁此时机抱起龙行云,转身疾奔而去。 在场所有的人皆吃了一惊,谁都没料到君自傲会突发神威,虎口拔牙。天涯在吃惊的同时,亦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只觉君自傲这招虽然厉害,却不一定制得住龙吟。 果然,君自傲未奔出多远,龙吟便大吼一声,将缚体阴气尽数震散,双掌在胸前上下相合,十指弯曲相对成龙头之形,一股气劲立时充斥其中,猛一开掌,那气劲立时化作一个白球,直射向君自傲。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君自傲尚不及反应,便已被击中,他只觉全身一麻,竟再动不得,双臂一松,龙行云摔落地下。与此同时,龙吟双臂一振,全身弥散出一股暗紫色的真气,随即双掌一上一下猛向前一推,整个身体飞般冲出,带出一条巨大的龙形真气,直击向君自傲。 天涯叫声不好,急冲去救援,但龙吟的速度远快于他,眨眼间便已击中君自傲,君自傲全身一震,人如疾矢般直飞出去,正好撞上起来救援的天涯。天涯双臂一合,将君自傲抱住,一股巨力传来,撞得天涯亦向后飞去,直飞出数丈,方得以稳住身形。低头看看怀中的君自傲,却已昏死过去。 龙吟缓步向前,沉声道:“把他交给我,我可饶你不死!” 天涯闻言后退数步,轻轻将君自傲放在地上,龙吟见状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你走吧。” 谁知天涯却冷哼一声,沉腰坐马,双拳收于肋下,道:“我自然要走,但却不用买你的人情!”语毕右拳缓缓向前打出。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但龙吟却大惊失色,狂吼道:“青鳞,快到爹身边来!”龙青鳞不解其意,微微一怔,龙吟怒道:“还不快来!” 话音未落,天涯已一拳打尽,与此同时,场内众人皆感觉胸口发闷,呼吸不畅,全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来,不由尽皆骇然。龙吟脸上流出几滴冷汗,猛抓起龙行云,向龙青鳞处狂奔而去。 此时天涯猛然暴喝一声,震得众人心胆俱裂,那些披甲武士纷纷摔倒在地,而那些青衣待卫似是功力较深,尚能勉强站稳。 直到这时,龙青鳞才明白龙吟的用意,但却已经晚了,他想迎向龙吟,却连一步也迈不动,不由骇然失色。龙吟亦感到危险加剧,拼命向龙青鳞疾冲。 刹那间,一片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广场笼罩起来,光芒中,无数气刃飞驰着、交错着、碰撞着,爆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和震耳的爆炸声,更夹杂了数不清的惨叫声,好似地狱降临人间一般。 不多时,惨叫声便消失无踪,又过了半晌,随着呼啸声与爆炸声的消退,光芒亦渐渐消隐,最后完全暗淡而逝。 广场上再不见那些披甲武士和青衣待卫的踪影,只在他们曾站立的地方,留下一地血红。游龙殿前的白石台基亦少了一大块,殿上突出的飞檐也不知所踪,大量的烟尘在殿前慢慢沉淀着,许久之后才尽数铺到地上。 龙青鳞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还……没死吧?”一抬头,只见龙吟提着龙行云站在自己面前,身上数道血痕染红了衣衫,不由惊叫一声:“爹,你受伤了?” 龙吟眉头紧皱,道:“若不是为了救你,爹又怎会受伤?唉,你何时才能像紫纹一样,让爹可以不再为你操心呢?” 龙青鳞此时已无心顾及父亲的斥责,他不顾四周,骇然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力量?”龙吟双目微合,道:“没想到我已化为龙神,却还会为凡人所伤,此子确实厉害。不过他以血肉之躯打出这等神拳,只怕自己亦已吃不消了……可惜、可惜!他若晚十年遇上我,怕还有一搏之力,如今……可惜!” 龙青鳞怔了怔,道:“爹,您的意思是他已性命不保了?”见龙吟微微点了点头,急道:“那孩儿这就追上去,将这两个祸患除了吧!” 龙吟摇头道:“以你的本事,绝不是那君自傲的对手。况且,爹正可趁此机会让他们引紫纹回来!” 君自傲自死一般的寂静中缓缓醒来,入眼的是一片耀眼的绿色。想起方才的际遇,他心中一惊,急翻身而起,环顾四周,只觉景物熟悉,应还在隐龙山中。不远处天涯俯卧地上,一动不动,显已失去知觉。君自傲急扑上前去,抱起天涯连呼数声,却不见天涯有任何反应,伸手探脉,只觉其脉动越来越弱,随时都会绝脉而亡。 君自傲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知天涯定是为救自己而受了重伤,急顺其脉门注入真气,以他那独门的疗伤之法救治天涯。但奇怪的是天涯内气充盈,运行顺畅,毫无受伤迹象,令君自傲无从下手。他焦急万分,催动真气在天涯体内游走查探,却查不出什么端倪,眼见天涯气息渐弱而无能为力。 片刻后,他猛然醒悟:天涯定是中了什么奇招,人虽未受伤,生命却在不断流走。他一边感叹着龙拳的奇诡,一边思索着救治天涯的方法,暗忖自己既是鬼卒之首,应当有延人寿命的本事,只是不知如何使用。蓦然间,他想起了自己的那招“鬼噬”,不由心中一动,心道:“‘鬼噬’可将活物化成生气吸入我体内,我若将‘鬼噬’反转运行,是否能将自己的生气反送给他人呢?如果能的话,这也许就是救活天兄的唯一希望,可如果不能,那又会怎样呢?也许……我会死?” “死算什么!天兄能为救我而不顾性命,我难道还怕为他而死么?”想到此处,君自傲打定主意,集中全部精神,回忆着施用“鬼噬”时体内那种奇异的感觉,那种外来的生气涌进自己体内时,体内生气澎湃而出与之相融的感觉。渐渐地,他竟找到了控制体内生气的感觉,但这种感觉非常朦胧,并不像控制真气般有法可寻。生气无形无质,飘渺虚无,他只能隐隐感觉到体内有这么一种东西,却无法确切地感受到它,更无法得心应手地加以控制,若以“鬼噬”将其送出,实是凶险万分,一个不好便会当场毙命,而且就算成功,能否救活天涯,也仍是未知之数。然而当前之势已不容他为自己多想――他也未打算为自己多想,只是抱紧天涯,反运“鬼噬”,全身立时弥散出阵阵阴气,将自己和天涯裹在当中。 霎时间,一种极度冰冷的感觉传遍君自傲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不安的颤动中寸寸瓦解,随着不断涌出的阴气,一点点渗入到天涯体内。 第51章 他不由一阵欣喜,隐约觉得此法可行,天涯已有了生望,却忘了去担心自己会否因此而化为飞灰。 如此不过数息功夫,天涯便缓缓睁开了双眼,见四周黑气缭绕,不由一惊,随即察觉到自己正被君自傲紧紧抱在怀中,那黑气正是自君自傲身上发出,不住向自己体内送进阵阵温暖,而君自傲却似是被狂风吹着的土人,身体不断瓦解成细屑,随着从身上涌出的黑气,向自己飞来,渗入自己体内。霎时间,他立刻明白了君自傲正在用某种奇术救自己,而且君自傲已有生命危险,大骇下,他猛然用力一挣,一把将君自傲推开。 君自傲倒退几步,呯地一声摔倒在地,挣扎着抬起头,道:“太好了,天兄终于无碍了……” 天涯怔在当地,半晌后才道:“你要把‘命’给我?你……你疯了么!”君自傲吃力地坐起身,一笑道:“难道天兄忘了么,我这条命本就已是你的……”天涯怒道:“意气用事、意气用事!你若死了,你的大仇又由谁来报?龙老前辈身陷虎穴,又由谁来解救?”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大丈夫有所不为,也有所必为。若我是个为一己之私而任朋友死去的人,天兄还会与我为伍么?天兄不也是不顾自家安危,在龙吟手中冒死将我救下了么?” 天涯冷哼一声,道:“少要自作多情,我出手只为自保,救你也不过是顺手罢了……”君自傲知他脾性,不再与他争辩,话锋一转,道:“对了,天兄究竟中了什么奇招,为何半点伤也没有,却不断衰弱,几乎丧命呢?” 天涯沉默片刻,道:“龙吟实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高手,放眼天下,只怕已无人可与之匹敌……”话锋一转,道:“江湖上皆知我的邪印拳了得,却不知那并不是我真正的功夫,我最厉害的武功仍是‘八拳’。” 君自傲不知他为何转到自己的武功上来,忍不住插口道:“是哪八拳?”天涯道:“‘八拳’乃是一种武功的名称,相传是上古时一位高人所创。‘八拳’拳如其名,只有八拳,每拳架式均同,但所发气劲则大相径庭。那位高人自创拳之时起,武功每进一层,便能悟出一拳,所以自第一拳后,一拳强似一拳。那位高人用了半生时间悟出了七拳后,便再难有进境,他心存不甘,始终觉得未能创出最强的拳来,便日夜苦思,将自己逼入了几近疯狂的状态,终创出了最强的第八拳。这一拳威力之大,足以令鬼神惊怖,那位高人在创出此拳之后,竟因此身入魔道,不久就绝迹人间。” 君自傲隐隐觉得他说的这些定和他所受的怪伤有关,便问道:“那天兄又是怎样学到这‘八拳’的呢?” 第三卷第四十四章青鬼 天涯道:“这位高人当时有数十弟子,其中一个非常聪慧,其师创出此拳后不久,他便尽数学会,只是功力不及其师,却打不出此拳来。于是这第八拳便以有名无实的心法形式由他的传人一代代传了下来。” 君自傲皱了皱眉,道:“这么说,这第八拳岂不是形同虚设么?是否这第八拳本就是一个传说――一个后人因敬仰前人而编造的神话呢?” 天涯道:“不然,因为那心法确实非常奥妙有用,绝不可能有假,我那招‘杀气流窜’便是我在初习心法时,从中悟出的。而且,其实在一代代的传人中,有不少功力极高者可以勉强用出此拳来,只不过此拳魔性太强,就像一个魔神一样,在用出后,不但要吃光使用者的内力,甚至还要吃掉使用者的命,所以,历代传人都不敢用此招。” 君自傲一怔,道:“难道天兄方才便用出这第八拳来对付龙吟了?”天涯点头道:“以龙吟之能,用其它功夫对付他根本毫无作用,唯有以第八拳与他相抗,不过,以我的能力,怕也只是让他受了重创而已,却伤不了他性命。”君自傲道:“真是险极!只可惜当时我昏了过去,未能见到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拳,实在遗憾。” 天涯道:“有什么可遗憾的?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再用此拳。”君自傲忙道:“还是莫用为妙!” 天涯轻轻摇了摇头,忽道:“你方才受了龙吟一击,现在感觉怎样?”君自傲闻言方想起此节,道:“天兄不说我倒忘了,那一击对我似是毫无影响,却不知是何缘故。”天涯皱眉道:“龙吟那招着实诡异,以他的功力,便是随意拍上一掌,你我怕也承受不起,那招他绝对是全力而发,你又被打个正着,怎会没事呢?” 君自傲道:“或许我贼皮铁肉,特别耐打吧!总之没什么大碍就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将爷爷救出来,天兄可有什么主意么?” 天涯摇头道:“龙吟虽已受伤,但你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为救我元气大伤,而我的内力已全被第八拳吃光,没有十天半月休想复原。唯今之计,便是暂时躲起来养伤。龙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去救龙老前辈,所以他定会用龙老前辈引我们自己送上门,我们一日不露面,他就一日不会加害龙老前辈。” 君自傲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不过龙吟在乎的只怕不是你我,而是紫纹。我看咱们还是到天宁去吧,紫纹便是在那里失踪的,若老天保佑,说不定我们还能在那里找到他。不然他一个冒冒失失地闯回来,只怕也要被龙吟拿下。” 天涯点点头,道:“只是这隐龙山道路错综复杂,你我想要下山,恐怕并非易事。”君自傲沉思片刻,道:“我倒有一法,只是不知管不管用。”天涯急问道:“什么办法?” 君自傲道:“说来天兄或许不信,其实我乃是神界的鬼卒之王鬼天君转世,自言家班惨事后,我的力量便开始觉醒,更有了驱使鬼卒的能力。我想召一二鬼卒引路,或可带我们离开此地。”天涯闻言大吃一惊,怔了半晌后,深吸了一口气,道:“难怪你有那么多奇怪的本事,原来却是如此这般……既然你有此能耐,那便快用出来吧!” 君自傲点点头,环视四周,道:“此处可有鬼卒?”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便随之响起:“在下听候大王调遣!”君自傲听这声音甚是熟悉,道:“你是……”那声音道:“大王不记得小的了?小的是厕鬼呀!”君自傲讶道:“厕鬼?你怎会在此处?”那厕鬼道:“禀大王,小的、小的反正每日均无事可做,所以……就一直跟在大王身边,看何时可为大王效力……还请大王恕罪!” 君自傲笑道:“何罪之有。你若无事便只管跟在我身边好了,若有天我记起了前事的本领,便可立刻解了你的‘鬼印‘,省得你总背着个不洁的名头。”厕鬼闻言大喜过望,连声道:“多谢大王!” 天涯听得眉头大皱,纵目四望,却望不到半点影子,道:“其它事稍后再说,还是快让他带路吧。”顿了顿终忍不住问道:“这厕鬼到底在何处?”君自傲道:“老实说,我也看不见这等隐踪之鬼。”环顾四周,道:“厕鬼,你可否能现身相见?” 厕鬼闻声支吾半晌,道:“小的法力低微,白日里显不出形来,还请大王恕罪。”君自傲道:“那你能否带我们离开此地?”厕鬼道:“隐龙大阵虽然厉害,但动困不了我们这些可任意飘游四方的鬼卒,大王放心吧!” 似厕鬼这等鬼卒,说话时声音响于四方,任谁也听不出其身在何处,自无法在前引路,只能跟在君自傲左右,不断以言语指示应向何处转、向哪里行,故此直走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走出隐龙山。 天涯道:“龙吟不会费力追咱们,但也不可大意,还是速离此地为妙。我记得北边有座小镇,你我均有伤在身,不如到那里买辆马车,备好干粮,连夜离开。” 君自傲点点头,那厕鬼的声音响起:“大王,您的身体……似有些虚弱,何不……何不……以‘鬼噬’……来医治?”君自傲奇道:“你怎知我这招?”厕鬼道:“大王从前常以此招处罚那些犯下大罪的恶鬼,故此……小的才会记得……”君自傲暗自称奇,忖道:“我为此招起的名字竟与前世相同,看来冥冥中确是自有定数。想来前世我定是个残忍好杀之徒,否则怎会动不动就用这一招?今后可要多加注意,切莫重走老路。”天涯听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愿发问。 君自傲虽受了龙吟一击,却并无大碍,只是将生气分给天涯,却令他虚弱不堪,而天涯又内力全无,此时莫说龙吟,便是随便哪个寻常高手都可要了二人性命。再者二人又要徒步赶路,确需补充体力。君自傲气运双耳,只闻周围虫鸣鸟叫,身后林内则有山猪的哼声,立时定下主意,要以此为餐。 此时厕鬼忽道:“大王,林内有山猪!”君自傲不由一怔,因为这次他清楚地听到了声音的出处,他心中一动,气运双目,向声音起处望去,只见一个头大身小,一身黄衣的青色瘦鬼站在那里,正满脸兴奋地望着树林,一双大眼微微外凸,显得其极为趣怪可笑。见君自傲望向自己,立刻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颤声道:“大王能看到小的了?”君自傲点点头,道:“不错,我终于可以看见你了。”厕鬼跪倒在地,道:“恭喜大王!”君自傲知他指的是自己又接近了前世一步,不由暗叹一声。 天涯不明就里,只见君自傲双目连眼瞳带眼白全数化为黑色,再听二人对话,知是君自傲在突然间又悟出了什么本领,便道:“现在不是为此高兴的时候,快走吧!” 君自傲点点头道:“且等我用上一餐便走。”言罢自脚下发出一道阴气,贴地窜入林中,倏发倏收,一头大山猪已被拖了出来,阴气将其紧紧裹住,那山猪只来得及挣扎了几下,发出两声哀嚎,便被融食为气,吸入君自傲体内。 第52章 强盛的生气涌入体内,令君自傲顿时精神百倍,全身重又充满了力量。 天涯骇然而视,诧异道:“你把它吃了?”君自傲微一点头,道:“我并不愿用此技,但唯今之势,却不得不如此。”天涯道:“那厕鬼方才说的‘鬼噬’便是这招吧?你方才救我时……”君自傲道:“也正是这一招,不过我将其反运,所以才能将生气反送于你,这招本来凶残之极,却不想还有救人之功效。” 天涯沉默片刻,道:“救我之时,你若不能收功,便会如这山猪一般被我吃掉吧?”君自傲笑道:“天兄怎又提此事,反正你我都已无碍,还是快些赶路吧。天兄内力暂失,不如让我背你走吧。” 天涯一怔,随即道:“这、这倒不必……反正天黑前定能到达,我还是自己走的好。”君自傲知他脾气,也只好由他。二人一鬼一路步行,终在天黑前来到了那座小镇中。 一入镇,君自傲便道:“若龙吟有心追赶,我们根本就逃不出隐龙山,既然现下并无危险,咱们也不必过分小心,还是在此地休息一夜,明日再走的好。”天涯犹豫片刻,点头同意。 这小镇上只有一家小客栈,生意清淡,难得有人住宿,平时全靠兼营酒店维持,今日骤见来了两个客人,自然殷勤加倍。君自傲向天涯笑道:“天兄不惯与人同住,咱们就要三间客房吧。”天涯道:“何须三间?我们只有两个人。”说到“人”字时故意加重了声音,君自傲一拍额头道:“这我倒忘了。”心中暗忖:“鬼卒日日行走于人间,何时又用过什么客房?”厕鬼亦知机地在他耳边悄声道:“多谢大王美意,小的自有依附之处,大王不必挂怀。” 掌柜亲自带二人来到房前,天涯吩咐其准备热水洗面,掌柜应声退下。天涯看了看四周,向君自傲道:“你那个看不见的属下可莫要偷溜到我房中,不然,我不管他是神是鬼,概不轻饶!”言罢推门入房,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君自傲摇头一笑,看左右无人,便向厕鬼道:“你可莫要招惹我这位天兄,随我进来吧。”推门进入自己房中,厕鬼随之而入,道:“鬼卒是不可干扰人间事的,除非是神或大王授命,再者……小的胆小,大王是知道的,虽明知天大人伤不了小的,但小的还是很怕他,似他这样的人,小的平日都不敢近身,更别提招惹了。”君自傲奇道:“你说他伤不了你?”厕鬼道:“正、正是。鬼卒穿行人间,除引领魂魄外,再没有别的本事,最多是法力高强者可在白日里显形吓吓人。不过除了神和大王您,别人谁也看不到、伤不到我们――不管他有多高的本事。 君自傲微微点头,心道:“我那招‘鬼影’可令我在瞬间变得如同虚影一般,想来这些鬼卒的身体便和那时的我一般,既不能伤别人,也不会为别人所伤。难怪这厕鬼初见我时就胆战心惊,我前世那般暴戾,现世又仍有判他生死之能,他自然要怕。”刚要遣走厕鬼,忽又想起一事,急问道:“那么从鬼界转世来的那些‘鬼’呢?他们能伤你么?”厕鬼道:“我们虽都是鬼,但却大不相同。所以他们也一样看不到、伤不到我们。”君自傲一阵暗喜,道:“鬼卒的这种本事如能为我所用,不啻于可安插在任何地方的细作,将来与群鬼较量,定能发挥奇效。” 又一想,只觉这厕鬼的名号实在不中听,应为其改一改,也算是小小的补偿,便道:“你生前叫何名字?”厕鬼道:“从前做人时的事,小的死后就都忘了。”君自傲道:“如此我便为你重起个名字如何?”厕鬼闻言惊喜万分,道:“大王的意思是……”君自傲道:“厕鬼这名字不大好,我想为你换个名字,也省得其他鬼卒瞧不起你。你肤色偏青,便叫你青鬼如何?”得了新名的厕鬼喜极而泣,跪倒在地不住叩首,连声道:“多谢大王!” 君自傲方要上前将他扶起,隔壁天涯房内忽传来一声惊叫,正是天涯的声音,君自傲一惊,跃出房外,撞开天涯房门冲入房内。 第三卷第四十五章重逢 屋内并无别人,只有脱下了黑袍的天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脸盆前。此时他并未戴那招牌式的面具,一张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让君自傲看了个清清楚楚。只见他面色白皙,鼻直目圆,皮肤光滑,两道剑眉虽略显纤细,但配上整张脸孔,仍使他显得极为刚毅。君自傲不由暗赞道:“我还道天兄相貌丑陋,所以才整日戴着个面具,却不想他竟如此英俊,简直是潘安在世。”见天涯木然不语,急问题:“天兄,发生了何事?” 天涯恍如未闻,双手颤抖着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双眼紧紧盯着脸盆,仿佛那里有什么惊世之物一般。君自傲大惑不解,正要上前看个究竟,天涯忽抬起头来,直瞪着他,喃喃道:“我的脸……为什么……” 君自傲一头雾水,奇道:“你的脸怎么了?我并未看出任何不妥啊!”天涯注视着君自傲,忽道:“我明白了!”两行泪水潸然而下,急用手擦去,道:“我没什么,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我也要休息了……”君自傲犹疑道:“天兄真的没事么?”天涯轻轻点点头,转过身去,道:“没事,你快走吧!”语气又恢复了从前的冰冷。 君自傲被弄得莫明其妙,却又不敢追问清楚,只好摇着头回到自己房中,自语道:“天兄这人行事也太过怪异,实在令人捉摸不透,他的事,怕任谁也弄不懂。” 许是元气耗费过甚,他虽以“鬼噬”之气吃了一头山猪,却没有往日那种不倦不乏的感觉,一阵倦意上涌,便不再多想天涯身上那些难解之事,倒头大睡起来。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天涯的敲门声惊醒,急穿衣下床。 一开门,只见天涯早穿戴整齐,却破天荒地未戴面具,那张俊美无比的脸,难得地显现在阳光下,而那双如湖水般清澈深邃的眼中,更隐隐闪动着些什么,但君自傲却无法将其清晰地感觉出来。他被天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竟怔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天涯并未在意,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启程吧。马车和干粮我都准备好了。”他虽面无表情,但君自傲却觉得他已不似从前那般冰冷,脸上仿佛还有一丝笑意,不由大为称奇,道:“天兄今日与平时大不相同呢。”天涯道:“有何不同?我看你是太多心了。” 君自傲摇头笑道:“不同,大为不同。天兄为何不戴面具了?”天涯冷哼一声,道:“我高兴戴就戴,高兴摘就摘,要你多管么?快些启程吧!”言罢转身便走。君自傲尴尬一笑,急忙收拾行囊追了出去。 来到店外,只见一辆马车已停在门前,却并无车夫。天涯掀开车帘进入车内,道:“没有车夫,你就坐在外面赶车吧。”君自傲愣了愣,随即摇头苦笑,心道:“天兄这脾气,也只有我受得了。好在这赶车劈柴之类的活我从小便做惯了。”想到此处,不由又想起娘和去紫烟来,长叹一声,上车赶马向前而去。 天涯听他叹息,冷冷道:“怎么,要你赶车委屈你了?”君自傲道:“天兄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了我娘……”天涯道:“你娘……伯母已不在人世了吧?”君自傲叹道:“我爹死的早,我娘独自抚养我长大,为我吃了一世的苦,我却没能让她享上半天清福,实在是不孝之极……唉,如果娘还在世的话,该有多好啊!” 天涯沉默半晌,问道:“伯母是何时过世的?”君自傲道:“算算也差不多有一年多了。”天涯道:“伯母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泉下有知的话也当知足了。何况伯母有你与她相依为命十数年,比那些孤苦一人苦熬岁月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倍,这已算是福了。” 君自傲未料到一向冷言冷语的天涯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微感意外之余,又深为感动,道:“没想到天兄还很会安慰人呢,谢谢。”天涯道:“实话实说而已。下个镇子距此甚远,让马再跑快些吧――我特意选的好马,不怕久跑。”君自傲应了一声,打马飞奔起来。 天涯悄悄掀开车帘,静静地注视着君自傲的背影,眼中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君自傲却未发现。 此后一路且行且住,不断接近天宁。一路上天涯一改往日冰冷,对君自傲关心有加,弄得君自傲反而不自在起来。不过时日一长,他也就慢慢习惯了天涯的变化,与天涯的感情也更深了一层。 那青鬼一路紧跟,却并不多话,常令君自傲忘了还有这么个同行者,只在打探地形、寻找水源等事上才想起他来,青鬼倒也乐得如此。 这一日两人终到达天宁。君自傲触景生情,禁不住长叹一声,天涯道:“你又想起她了?”君自傲点点头。天涯道:“你很喜欢她么?” 君自傲茫然道:“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有些喜欢吧……唉,我总觉得非常对不起言姑娘,她对我那样深情,我却什么也未能给她――哪怕是一句让她欣喜的话……” 天涯沉默片刻,忽道:“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为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才会痴心地付出,为所爱之人而奉献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你也没什么好内疚的,言姑娘若地下有知,也会盼你放下包袱的。” 君自傲笑笑,道:“天兄越来越会安慰人了。时已近午,咱们找家铺子吃些东西吧。”天涯道:“有的是酒楼,找什么铺子?我记得有家叫‘庄田雅居’的酒楼,酒香菜美,尤其是一道‘西子鱼’,实可称人间美味。我请客,咱们去尝尝吧。” 君自傲身上本无几两银子,自与天涯结伴而行后,一应花费全靠天涯,虽然二人相交已深,但他始终觉得过意不去,此刻见天涯又要花费,不由赧然道:“总让天兄破费,我可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53章 天涯微嗔道:“大男人这么婆妈干嘛?”抢过马鞭,自己赶起车来。 君自傲最不爱记路,见天涯轻车熟路地七转八拐,既感头痛,又佩服天涯竟记得如此之牢。半顿饭功夫后,马车终来到了庄田雅居前。 下得车来,君自傲只觉此处分外眼熟,猛然间记起,道:“原来是这里!”天涯道:“怎么,你也来过?”君自傲点头道:“当日我和紫纹便是在此处喝的结拜酒,那可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酒呢……也不知紫纹现在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正说着,上方一声欢呼传来:“自傲,真是你么?”话音未落,一阵衣袂声响,一条白影已自酒楼之上跃了下来,飘然落在二人面前,却正是龙紫纹。 君自傲惊喜万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龙紫纹亦是激动不已,二人紧紧抱住对方,双双流出泪来。 半晌后,二人才分开。君自傲擦了擦眼泪道:“我还怕再见不到你呢,这些日子你跑到哪儿去了?”龙紫纹轻叹道:“说来话长……”天涯在旁冷然道:“既然说来话长,此处又不是说话之地,就快到酒楼中再说吧。”龙紫纹看了看天涯,问道:“这位是……”君自傲讶道:“紫纹不认识他了么?”旋即恍然道:“我倒忘了,如今他摘下了面具,紫纹自然认不出了。他就是邪印尊者天涯,自你失踪后,我数次遇险,全靠天兄相救,才可活到现在。” 龙紫纹想不到这二人竟能走到一处,不由大为惊讶,但表面却不露声色。他细观天涯,只觉其面目冷峻秀美,全与先前的“面具尊者”挂不上边,倒似一绝代美少年,不免心中暗赞,拱手道:“在下识天兄已久,只是今日才得见庐山真面,果然是风华绝代。”天涯拱手回礼,却不答话。 龙紫纹对他的印象只限于江湖传闻和“真龙”大会期间的所见,此时见他冷面相对,倒与之前的印象相符,所以并不以为意,反觉其能拱手回礼,已出乎意外,道:“咱们进去吧,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朋友。” 三人来到楼上,只见临窗一张桌边端坐一女,淡蓝衣衫,素白面容,优雅中带着无限忧郁,宛如人间仙子。君自傲一怔,心道:“这不是叶清幽么?紫纹竟和她走到一起来了。” 见龙紫纹带了二人过来,叶清幽翩然起身相迎,道:“原来是君公子,这位是?”龙紫纹道:“这位便是邪印尊者,天涯天公子。”叶清幽轻施一礼,道:“原来是天公子,小女见惯了天公子戴面具的模样,一时未能认出,还请天公子见谅。”天涯道:“我出道至今,首次摘下面具,叶姑娘认不出也不奇怪。” 四人围桌坐定,龙紫纹道:“自傲,言家班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你不要太难过才是。”君自傲咬了咬牙,狠声道:“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司刑君和那老鬼伍慷!不过现在却不是时候……对了,紫纹,你又为何会突然失踪,这段日子你又去了哪里?” 龙紫纹道:“一言难尽……”遂将连日来发生之事告之君自傲,最后道:“现下我决意助叶姑娘铲除狼王,所以回这里打算找你帮忙,没想到客栈被封,你又不知所踪,直到遇到了沈公子,才知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君自傲一怔,问道:“什么沈公子?”龙紫纹道:“自然是沈绯云沈公子了。他也一直在到处找你,这些日子你又在哪里?” 君自傲长叹一声,道:“紫纹,只怕你已没有时间去帮叶姑娘了。你二叔龙吟已然篡夺了龙家族长之位,你爹生死不明,爷爷也落入他手中,现下当务之急,便是将爷爷救出来。我和天兄联手亦非龙吟对手,只好来此寻你,看看有何办法。” 龙紫纹闻言立时呆住了,半晌才道:“这怎么可能?别说爷爷天下无敌,便是我爹也要比二叔厉害数倍,怎可能……”天涯道:“从前如何我并不知晓,但现在的龙吟确已是天下第一高手。”君自傲点点头,接道:“不错,他和爷爷交手时,曾说过什么跃过龙门化为龙神,这是否就是他骤然变强的原因呢?” 龙紫纹瞪大双眼,骇然道:“什么!他……他竟解开了龙门之迷?”随即长叹一声,茫然道:“如此天下间,怕再无人是他对手了……” 众人闻言均是一惊,君自傲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紫纹眉头紧皱,沉声道:“龙家历代相传着一个传说――隐龙山中有一处龙门,若有龙家子孙能跃过龙门,便可获得龙家先祖的真龙之力,而成为降临人间的至强龙神。然而龙门在何处,是何模样,又怎样去跃,却从来无人知晓,所以历代龙家传人都只当它是个传说,没想到……这竟是真的,还被二叔找到了……” 君自傲皱眉道:“那就真的无法可想了么?”龙紫纹轻轻点了点头,道:“想凭数个高手合力胜他已是绝不可能,但若说救出爷爷和我爹,却并非全无可能。”君自傲目光一亮,道:“你爹?难道说……”龙紫纹道:“龙家人之间有种奇妙的心境联系,若族内有人亡故,其他人立刻便会感觉到。我爹可能已被二叔囚禁了起来,好引我回去。哼,若是堂堂正正一较高下,我自然远不是他的对手,但要说从龙家救人出来,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听到此处,叶清幽忽插言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到隐龙山走一趟吧。小女虽然不才,但或能助龙公子一臂之力。” 龙紫纹闻言心中一喜,但想起叶清幽肩负之责,不由道:“这本是龙家自家之事,怎好劳动叶姑娘,何况叶姑娘尚有重任在身……” 叶清幽摇头道:“龙家肩负护世之责,龙家之事自也就是天下人之事,帮龙家也就是帮天下,小女自然义不容辞。至于小女之事,却也不急于一时。” 君自傲插口道:“多个人便多分力,对付龙吟这种绝世高手,多十个人也还嫌少。紫纹,有叶姑娘这等高手相助,就更多一分把握啊!”龙紫纹还要犹豫,叶清幽已道:“君公子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咱们用过饭便上路吧!”龙紫纹只好感激地一笑。 第三卷第四十六章强敌 餐罢四人来到一座客栈,龙紫纹敲开一间房门,沈绯云自内迎出,一见君自傲,立时惊喜万分,激动不已,道:“君公子安然无恙,可真太好了,不然在下这一生也……”随即双膝跪地,道:“君公子相救之恩,绯云没齿难忘!绯云累公子亲友惨遭毒手,实是罪不可赦,愿以余生报公子之恩,水里火里,莫不从命!“君自傲急将他扶起,苦笑一声,叹道:“沈公子不必如此,此事并非全因你而起……你若再说这种话,君某立刻便走,此生再不相见!”他故意将话说重,好封住沈绯云的口。 龙紫纹道:“沈公子确实言重了,知恩图报固然好,但却不必如此。自傲若是图报之人,当初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沈绯云道:“但此事确因我而起……”不等说完,天涯已不耐烦地冷然道:“罗嗦此事有何用,时间紧迫,快走吧!”君自傲就坡下驴,忙道:“正是,咱们还有大事要办。沈公子,今日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不料沈绯云却道:“君公子有何要事?绯云虽然不才,却也愿能助上一臂之力。”君自傲不由大感头痛,方要婉言相拒,天涯已冷然道:“多个人总比少个人好些。哪怕此人只能赶驴喂马,也可让我们少操份心。” 沈绯云本也是世家公子,只是君自傲有大恩于己,他才甘愿屈居其下。但天涯与他毫无关系,此时冷言相对,不免令他大为不快,微愠道:“这位兄台又是何人?” 君自傲见状急道:“沈公子莫要见怪,说起来大家亦是相识,这位便是‘邪印尊者’天涯天公子。” 沈绯云闻言一惊,道:“什么?是天公子!”怔住片刻后,突然一揖到地,道:“多谢天公子仗义出手救我恩公,绯云失礼之处请公子多多见谅!”天涯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诚恳,不由微微动容,道:“算了,我说话可能难听些,你也别在意。” 除君自傲外,所有人均大为惊讶,谁都想不到天涯这“邪人”竟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众人甚至有些疑心这是否是真的“邪印尊者”了。 沈绯云感激地向天涯抱了抱拳,转向君自傲,道:“君公子,我为你的亲友立了座墓,你……要不要去看看?”君自傲心头一颤,颤声道:“他们的尸体不是已被烧了么?怎么……”沈绯云垂首道:“那夜我被司刑君那骇人的气息惊醒,只恨当时全身无力,根本动不了分毫,无法冲出去和那恶鬼一搏,焦急下,最后又昏了过去。第二天醒来,人已在府衙之中,这才知惨事已成……我在府衙中休养了几日方才复元,那几日中,我听闻君公子未遭毒手,却不知所踪,便想先祭拜死难的众义士,不想官府的动作却快,已将遗体火化了,我只好将他们的骨灰收好掩埋,立成了一座大墓。” 君自傲心中酸涩,悲怒之情涌上心头,道:“烦请沈公子带我到坟上去祭拜……” 几人乘车来到城外一处荒山上,只见山坡上尽是土包,显是座乱坟岗。山顶上一座青石大墓鹤立鸡群,显然是沈绯云所筑言家班众人之墓。君自傲来到墓前,双膝跪地,两行热泪悄然滑落,轻声道:“言伯伯,柴大哥,班中的诸位叔伯、兄弟,君自傲无能,累你们遭此不幸,实在愧对大家……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言语间双目寒光闪动,身后众人只觉心头一寒,沈绯云竟骇得倒退了数步。 众人心中惊骇之际,君自傲忽合上双眼,众人心头寒意立消,相视骇然。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言妹,你对我的心意,我全都知道,只恨造化弄人……言妹,愿你来世能找到一个真正疼你、爱你的人……”双目再睁,两眼如不波古井,透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冷静,仿佛已放下一切,准备好迎接一场生死大战。 第54章 长身而起,向众人道:“时间紧迫,马上启程吧!” 龙紫纹与君自傲久别重逢,自有说不完的话,便坐上了君自傲那辆马车。天涯不知是不愿听二人谈心,还是有意让二人放心倾谈,自行上了另一辆车,与叶清幽、沈绯云共乘。身旁一个是绝世仙子,一个是阴冷邪人,不由令沈绯云大感紧张。 龙紫纹毕竟与言真等人交浅,对他们的死虽感难过,却也并无多大悲痛之情。但言雨澜与他关系却大为不同,此刻想起这痴情的女子,心中亦不由隐隐作痛,道:“言姑娘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人却已经不在,这世间之事,为何总这般难测?天心难料,真让人感到心灰意懒。”君自傲叹道:“只怪我本事太差,保护不了她。若当时我有今日之力,也不会……” 龙紫纹沉默片刻,道:“自傲,我觉得你和从前相比,变化着实不小。虽然看上去功力未增,但我却感觉你变得更加厉害了。”君自傲深吸了一口气,道:“知道吗,在咱们分别之前,我虽有一身功力,却发挥不出。直到出了那件惨事,我才悟出控制体内功力之法。说来你或许不信,我竟然是神界鬼卒之首转世。”龙紫纹讶道:“什么?你是鬼卒之首?”君自傲苦笑一声,道:“现下便有一鬼卒跟随在我左右,你若不信,我可收他来让你看……不,是听听。”龙紫纹心中称奇,不由再加追问,君自傲便将分手后遭遇一一说与他听,听得龙紫纹唏嘘不已。 离开荒山不久,两车驶上官道。此处距天宁城不远,道上车马来来往往,倒似是城中大道一般。马车不能疾驰,只能缓缓而行。 再走出三五里,道上车马渐稀。君自傲方要赶马疾奔,一辆驷马大车忽自后超过,横拦在道中央。两边来往车辆急忙停住,其中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粗壮车夫,气呼呼地来到那大车前,指着大车车夫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这车是怎么赶的,找死不成?” 那大车车夫闻言跳下车来,竟比那精壮车夫高出两个头,坐时还看不出,这时挺胸一站,才见其肌肉虬结壮实,仿佛庙里的金刚天神一般,不由吓了一跳。大车车夫将斗笠向上一抬,露出一双圆环般的大眼,狠狠瞪着那粗壮车夫,那粗壮车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君自傲等人一见这人面孔,俱是一震,龙紫纹皱眉道:“是他?”君自傲则咬牙狠声道:“我未去寻他们,他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纵身一跃,来到那大车前,向那车夫沉声道:“司刑君和伍慷呢?快叫他们出来受死!” 那大车车夫瞪了瞪他,道:“没你的事!”又向龙紫纹望去,高声道:“龙紫纹,咱们找你报仇来了!”龙紫纹微微一笑,走到君自傲身旁,淡然道:“也好,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此时道上其他人皆看出要有一场大战,急赶车向后退开。他们既怕牵连其中,又不愿错过一场热闹,是故退得虽远,却无离开之意。那吓倒地的车夫亦连滚带爬地逃到一旁。 叶清幽、沈绯云与天涯三人下车来到近前,那大车车夫见状瞪眼一笑,道:“以为人多便成么?”话音方落,自大车中跳出两人,一人红衣如火,秀发高盘,正是颜舞红,另一人身材瘦小,鬓发皆白,却正是伍慷,而那车夫,自是嗔目无疑。 君自傲一见伍慷,杀意陡盛,狠声道:“司刑君呢?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断!” 伍慷心头一凛,竟生出一丝惧意,不自觉地退了一小步,车内立时传来一个沉浑的声音:“‘百溪’,你怕了?”伍慷闻言急垂首道:“属下无能!” 那声音道:“鬼天君发威,又有几人不怕?你也不必以此为耻。”车帘掀起,一个锦衣中年男子走出车内,目视君自傲与龙紫纹,沉声道:“你们最好将平生所学都用出来,切勿有所保留,因为,本座要杀了你们!”语毕双目精芒暴涨,周身散发出一股阴寒之气,吹得官道上砂石横飞。 君自傲与龙紫纹被这股气吹得几乎睁不开眼,未战便已先处于劣势。君自傲虽不知这人是谁,但听伍慷自称属下,联想起那夜伍慷与司刑君的对话,自然猜到此人必是伍慷等人的顶头上司――鬼界南域之主,便不再多想,将体内阴气一散,施展“鬼影”,向那人真冲过去。 龙紫纹初见君自傲施展此技,不由一惊,随即激起一股不服输的豪气,轻啸一声,催动全身真气,顶着澎湃的气浪,亦向南域主冲去。 南域主冷笑一声,双臂向左右一分,待二人冲至近前,双掌猛然向天举起,脚下方圆两丈内的地面忽化为黑色,无数黑手从中伸出,直向二人抓去。 猝不及防下,二人双腿皆被抓了个正着,不下数十只黑手趁机又向二人身躯、手臂上抓去。龙紫纹心中惊诧,表面声色不动,一掌向地面拍下,脚下地面立时向上隆起,随即从中冲出一道沉浑的溟气,将龙紫纹推起数丈,脱离了黑手的纠缠。 这正是他用以重创裴公子的那招“土龙飞升”,但他怕伤到君自傲,是以故意减弱了力道,只求将二人推离黑手纠缠,不想溟气一入那黑土之中,立时遇到无数阴气阻拦,又减弱不少,勉强将他一人推了出来。他立时悟到,那黑土及黑手实乃南域主之真气所化,不由骇然。在龙家,也只有龙行云功力达到真气实化的境界,龙烈与从前的龙吟亦无此能,而此人竟可做到,其功力如何,可见一斑。 君自傲见龙紫纹被黑手抓住,心中一凛,随即见龙紫纹脱困而出,立时长出一口气,却未多想自己仍在受困中。南域主见龙紫纹飞升而去,轻咦一声,随即立刻一掌向君自傲当头拍落。君自傲此时已被十数只黑手抓得动也动不得,眼见便要中掌。 龙紫纹见状在空中猛一翻身,借势以足领身,直向南域主头顶踏去,那道飞升而起的溟气在空中一顿,随即紧跟在龙紫纹身后向南域主当头砸去。 谁知南域主竟不将这一踢入在眼里,拍向君自傲的那一掌势道不减,另一掌向上拍出,直迎向龙紫纹来脚。 君自傲心中大急,立刻想施展鬼影逃脱。但他熟悉阴气,知那黑手均为阴气所化,若贸然散开自身阴气,说不定那些黑手便会在那一瞬间里将自己抓碎,但除此以外却也再无它法,一咬牙,只得试着将阴气向体外散去。 阴气方一动,黑手所抓处立时传来阵阵钻心的痛楚,君自傲心中一凛,知此技果然行不通,急停止外散阴气。此时南域主那当头一掌离君自傲头顶已不足三寸,眼见便可将君自傲拍得头骨尽碎。 第三卷第四十七章瞑界 危急时刻,君自傲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里,他突然进入了“雾龙心境”一般的一种奇妙境界中,周遭的一切全部停止,并渐渐变暗,最终消隐于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他人也陷入一种沉静的思考中,俨然忘了周围的一切。 “施用‘鬼影’之时,须将全身阴气散于体表,令体内形成一种绝对的‘空灵’状态,但在施用的一瞬间,身体却处于一种全无防护的状态,所以在面对正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攻击时,‘鬼影’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可如果阴气外散后,立刻在体表形成一层防护的‘气衣’,是否就可暂时抵住外来的攻击呢?虽然这‘气衣’力量定然微弱,但它的作用也只是进行瞬息的防护而已,‘鬼影’一旦施用成功,也就不需要这‘气衣’了。 “但如何可将散到体外的阴气化成这样的‘气衣’呢?阴气一散出便再不受控制,又怎会依我意愿去进行防护? “我体内有两股真气,一阴一阳,当阴气尽散而施出‘鬼影’,阳气又在何处呢?是了!我体内阴阳二气并不相融,反而相互牵制、对抗,若我在散开阴气的同时,也将阳气散开,令二气在体表相斗,是否就能因二气互激而形成‘气衣’呢? “如果不错的话,如此而为,或可使‘鬼影’的持续时间变得更长,因为此时我体内才真正变空了!” 想到此处,人渐从沉思中醒来,只觉四周景物渐由黑暗中浮现,当头掌风凛冽,当即不再多想,按方才所思,将阴阳二气同时向体外散出。 刹那间,君自傲全身进入了“鬼影”的虚无状态中,那攻来的一掌自上而下拍至君自傲胸腹处,却自然未伤到君自傲分毫。君自傲向旁纵出,跃离黑土,单掌向地下一拍,数十道阴气自地下涌出,直向南域主缠去,却正是他与龙吟交手时不自觉用出的那招。在发招的前一刹那,此招之名已在君自傲脑中灵光一闪:“鬼锁”! 一掌拍空,南域主不由一怔,此时龙紫纹下踏之足已与南域主上迎之掌对上,分心之下,南域主不免吃亏,掌势一顿,龙紫纹已借力拧身跃开,其身后那道溟气却狠狠地向南域主砸了过去。 此时君自傲那招“鬼锁”也已袭至,天上地下将南域主封了个严严实实,与龙紫纹这招配合的恰到好处。 眼见南域主避无可避,不想他竟冷冷一笑,大喝一声,双掌上举,硬生生将土龙飞升的沉浑溟气挡住,与此同时,脚下黑土中黑手齐出,迎上“鬼锁”之阴气,将其尽数抓碎后,倏然向上方溟气攻去,几抓之下,土龙飞升的溟气亦烟消云散。 自君自傲冲向南域主至此,不过瞬息,这电光石火般的一轮攻防战,却看得众人为之窒息。天涯与叶清幽均大感棘手,沈绯云更是惊骇异常。 南域主目视君自傲,道:“力量虽未尽复,但鬼天君就是鬼天君,本座倒是小觑于你了。不过以你现下之力,本座虽会费些力气,却也可杀了你。本座此次专为小犬报仇而来,寻的是龙紫纹,与你无关。 第55章 你若知趣退开,本座也不愿多生事端。” 君自傲目闪寒光,咬牙道:“我不知你来人间目的为何,但你纵容属下杀我亲友,我定不能饶你!紫纹,咱们上!”龙紫纹一点头,气运全身,只待出击。 南域主仰天狂笑,道:“以你二人之力就想胜我么?”话刚说完,那边天涯已沉腰坐马,双拳凝于两肋,发出一股邪异的寒气,森然道:“还有我!”叶清幽亦淡然道:“小女也愿领教阁下高招。”衣袖微动,寒露剑已然在手。沈绯云见状不甘落后,亦拔剑道:“在下也愿领教!”只是说话时底气未免稍显不足。 南域主眯起眼看了看三人,面色微微有些变化,眉头亦轻皱了皱,显是对此五人联手之势有些忌惮。伍慷人老眼尖,立时察觉,向前几步,道:“今日我家主上寻龙紫纹报仇,若有不相干者插手,老夫必不会袖手不理。”嗔目与颜舞红紧随其后,拦在天涯三人面前。 南域主阴森地一笑,道:“不错,此事原与尔等无关,强出头可没什么好处!”天涯冷哼一声,道:“明明是自己怕了,找什么借口!你若真有本事,便单独接本尊一拳!”南域主双目寒光一闪,狠声道:“本座会怕你们这些小辈?好,本座就先让你尝尝死的滋味!” 君自傲心中一凛,他知天涯心性,一个不好怕又要出那要命的第八拳,急暴喝一声,冲向南域主,一掌向其面门打去。龙紫纹见他身形一动,立时会意,向下微一矮身,电般射向南域主,一脚向其小腹踢去。 南域主冷笑一声,将头一侧,闪过君自傲来掌,身子一歪,提膝斜撞,将龙紫纹来腿撞偏,随即双掌一错后,分拍向二人。此时二人招方用老,而他出掌又极为迅速,眼见便可重创二人。 那边天涯一声暴喝,一拳击出。一道万钧气劲立时自空中向南域主砸下,南域主不由大惊,双掌急收,猛然向上拍出。轰地一响中,那道气劲消散无形,南域主身子亦猛地一颤。君自傲与龙紫纹急趁机向其击出一掌。 伍慷三人见状大惊,转身欲上前援手,叶清幽轻喝叱一声,手中扬起淡蓝色光芒,向三人卷去。沈绯云紧跟其后,亦挥出片片红云,击向三人。 眼见君自傲与龙紫纹便要得手,南域主忽猛一咬牙,振臂狂吼一声,一团黑气倏然将其包住,并化成无数尖刺,向外乱刺而出。这次又换成君自傲、龙紫纹二人措手不及,急收招后撤,堪堪躲过。 此时的南域主已然化成一个黑色的刺球,怒吼道:“好一群凡夫,本座今日就让你们死无全尸!”言罢倏然跃起,直向天涯等人砸去。 伍慷三人见状急向旁跃开,叶清幽则抖起寒露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圈,待光圈化作蓝色光屏后,一剑向其中心刺去。霎时间无数淡蓝剑光如流星雨般飞驰而出,直向那黑刺球射去。正是那招“寂寞流星”。 龙紫纹曾在叶清幽与李狼一战中见过此招,但此时再见,仍不免深感震撼。其他人初见此招,更是深叹其威力之大、招法之美,倍感震撼。 那些流星般的剑光不断射在黑刺球上,每击中一下,黑刺球的速度便减慢一分,其上的黑色阴气便被震散一片,不片刻,那黑刺球便被打回原形成南域主,而那流星剑光却仍有十余道,继续向南域主射去。 南域主身在空中,避无可避,眼见便要中招。不想其本领高绝,在此危难之时竟能临时应变,气运双掌,两手立时套上了黑色的阴气手套,向冲得最快的那道流星剑光猛地一拍,剑光与黑手套同时消散,而南域主则借这一拍之力凌空拧身,向一旁落去。 几乎与此同时,叶清幽左手向前一推,一道三尺多宽的蓝色气屏顺掌而出,她右手挥剑,以剑领身刺入那光屏之中,连人带剑化成一颗蓝色流星,拖着长长的蓝芒向尚在空中的南域主射去。那十余道剑光紧随其后,亦争先恐后地射向南域主。 长空中流光闪动,一颗巨大的蓝色流星划过天际,在众多小星的陪衬下,显得那么寂寞、那么美丽,用自己一刹那间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宇宙。众人不由看得心醉而痴了。 南域主却无心情欣赏这等美景,他心下骇然,至此方知此招的真正杀机所在。他身在空中,已无从闪避,而叶清幽的攻势又太猛,绝无法招架得住,似只能受其重创。 就在所有人均如是想时,南域主猛然发出一声暴喝,双臂一振,数道阴气绕臂而出,竟化作一对黑翼。南域主轻一振臂,人便向上升起丈许,避开了叶清幽这颗“寂寞流星”。 君自傲这边的众人和道其他行人均大惊失色,叶清幽更是惊愕无比。而就在众人尚未从惊骇中醒来之际,南域主双臂一挥,那对黑翼立时化成无数利箭,齐向叶清幽射去。 这次换成了叶清幽避无可避。她此时背向上空的南域主,身上的流星剑气又已渐渐消散,绝无抵抗之力,若被得箭射中,必死无疑。龙紫纹不由惊得面无人色,想要援手却已然来不及,一颗心直向下沉去。 刹那间,利箭已尽数射中叶清幽,但却未能透体而过,一阵噼啪声中,利箭纷纷震散,仿佛是射在了钢板上的竹箭一般,击不破对方,自己反因不堪承受冲力而碎断。叶清幽毫发无损,飘然落地。 众人皆是大讶,龙紫纹则惊喜万分。南域主缓缓落地,骇然而视叶清幽,一张脸上写满了惊骇。他不敢相信以自己的力量,全力一击下竟不能伤一个女子分毫。 就在此时,一股杀意冲天而起,君自傲、龙紫纹、伍慷与南域主四人精神念力异于他人,立时察觉,急环顾四周,寻那杀意的源头。 一辆马车车帘掀起,一个一身黑色的男子从车内走出。只见他双目寒光迸射,面色狞厉,直向南域主走去。 正是狼王李狼。 众人未料到他会在此,俱是一怔。叶清幽冲他淡淡一笑,道:“多谢狼王相救。”刚说完,见一白衣少女自李狼车中走出,不由大为惊讶,脱口道:“禅素?你怎会……” 雪禅素面露关切之情,问道:“清幽姐,你没事吧?”转头向南域主怒道:“你这恶贼,竟敢伤害清幽姐,本姑娘绝不饶你!”南域主面色凝重,直视李狼,却未在意雪禅素。 伍慷从未见过李狼的真功夫,但对这个令他无法看透的狼王,总有种莫明的畏惧。他既想试李狼的深浅,又怕南域主不明敌情,交手时吃亏,便纵身跃向李狼,喝道:“李狼,且先让老夫领教领教你的功夫!” 李狼双眼直瞪着南域主,看也不看凌空而来的伍慷,左手化爪向上一扬,带起一股劲风。 伍慷只觉一股令人惊恐的撕裂感传遍全身,不由大骇,急运气相抗,但却毫无用处,惨叫声中,伍慷的身躯被撕裂成数块,一时血光漫天。 除叶清幽与雪禅素外,众人无不惊骇。伍慷的厉害,天涯与龙紫纹皆有亲身体会,此时见他竟被李狼挥手毙之,不但天涯倍感震惊,便是已知李狼本事的龙紫纹也暗自心惊不已。而君自傲与沈绯云虽未曾与伍慷交过手,却也知其功力在自己之上,见其被杀,自也惊骇无比,暗想李狼若是敌非友,只怕己方众人均有性命之忧。君自傲更不由将李狼与龙吟对比起来,只觉若这二人相斗,孰胜孰负怕是无有定数。 而伍慷一方的震惊,却比任何人来得更甚。目睹伍慷尸身散落一地,不止颜舞红与嗔目被惊得呆住,就连南域主也面色大变,惧意陡生,竟不敢再直视李狼双眼,显是以他之能,亦无法轻易毙了伍慷。 李狼冷笑一声,目视南域主,森然道:“轮到你了!”脚下不停,渐渐向其逼近。南域主只觉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急强行安定心神,但李狼的脚步声就好像催命鼓声一般,让南域主怎也无法保持冷静。南域主终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大吼一声,向李狼扑去,右手上阴气喷涌,化作一柄利刃,向李狼当头劈落。 李狼站定身形,右掌五指并拢化成刀形,直向迎面劈来的黑刃刺去,南域主未料李狼竟敢赤手迎击自己的气刃,不由微微一怔。就在这一怔之间,李狼指尖已迎上黑刃,一阵噼啪声大作,黑刃瞬间碎裂无踪,而李狼左手已化爪横挥,直取南域主胸腹之处。 南域主只觉劲风凛冽,急拼尽全身力气向后跃出,落地后低头一看,只见胸腹间五道血痕渐渐显现,最后竟鲜血喷涌,显是受伤不轻。 与此同时,李狼右手以拇、食、中三指化作钳形,猛向南域主推去,一道真气澎湃而出,竟化作狼形,电般向南域主射去。南域主刚来得及抬起头,那狼形真气便已到面前,张口向南域主咽喉咬去,速度之快,莫说南域主此时身受重伤,便是毫发无损亦无法避开,立时令他惊出一身冷汗,只道性命休矣。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凌空而至,落在南域主身旁,左手一伸,便捉住那狼形真气的脖颈,那真气扭曲几下,眨眼便被吸入那人掌内。 第三卷第四十八章鬼王 众人不由又是一惊,连李狼亦一怔,显是均未曾见过这等吸人真气的功夫,不由齐凝目端详起那人来。 此人一身灰衣,样式颇为古怪,看模样约有廿多岁,面带微笑,看起来颇为和善,予人以亲切之感。 南域主惊魂甫定,急面朝那人跪倒在地,颤声道:“属下参见大王!”嗔目与颜舞红亦同时跪倒。 语出众人更是一惊,不敢相信这和善的青年竟是鬼界之王,均不自觉地气运全身,戒备起来。 那人看了看南域主,摇头道:“羽魆,不,按你们现在养成的习惯,本王该叫你‘裴朔’才是。你这率性而为的毛病何时才能改好呢?”南域主满面惊惶,道:“属下知错! 第56章 只是……只是小儿死得凄惨,属下若不能手刃仇人,实不能甘心……”那人道:“你觉醒后将鬼界之术传予你人间之子,还将我族之秘尽数告之于他,这也就罢了,但你擅自召开什么‘真龙大会’,结果非但未招到一兵半马,还凭白损失了黑血这样一员大将,如今又因替你那所谓的儿子报仇而失去了百溪这样的高手,自己也身受重伤险些丧命,你说该如何处罚?” 南域主裴朔叩首及地,道:“属下知罪,情愿以死谢罪!”那人微微一笑,道:“你做事就是如此,从不去深想。你若以死谢罪,本王岂不白救你一场?” 那边李狼冷冷道:“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么?”那人闻言转向李狼,和善地一笑,道:“这厮得罪了狼王,自然该死。只是如今他的力量尚未完全复原,只有前世时的七成左右,狼王英雄盖世,想来不会有意占他便宜吧?” 李狼森然一笑,道:“不错。不过,阁下的力量怕已完全恢复了吧?”那人故作惊讶,道:“听闻狼王已练成了连夜隐亦未修成的‘狼王夜目’,难道是谣传不成?”李狼双目寒光暴闪,却并未发作。 那人仰面向天,叹道:“本王转生人间一甲子有余,从降临人间那一刻起便拼命恢复功力,可到现在,才不过恢复了五成左右。若不是为这自寻死路的东西,本王也不会这么急着跑出来。”裴朔闻言又是一通叩首请罪。 李狼冷哼一声,道:“如此杀了你也胜之不武,你走吧!等功力尽复时再来送死不迟!”那人微微一笑,道:“多谢。不过本王还有几句话要对鬼天君说。”李狼见他目视君自傲,不由愕然。 君自傲目泛寒星,冷然道:“你要说什么?”那人笑了笑,道:“鬼天君还是那副脾气,倒令我颇感亲切呢。我对属下约束不严,他们若有冒犯阁下之处,还请见谅。”君自傲森然道:“凭你一句话就想抹掉我们之间的血仇么?” 那人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般,竟哧哧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尖利,最后竟如利刃般刺得众人耳膜生疼,不得不运功相抗。再看那人,脸上和善的笑容一扫而光,一双眼如死人般圆睁着,口里虽不停发出笑声,面上却全无笑意,表情木然,到最后连笑声也变成了金铁交鸣般的声音。 蓦然惨叫声四起,官道上的寻常人等纷纷倒下,七孔流血而死,连各车上拉车的马儿也无一幸免,纷纷倒地而亡。 至此,那人才缓缓收声,脸上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君自傲环顾四周,见一众百姓无一幸免,不由心底大怒,双目喷火,向那人狠狠瞪去,咬牙道:“你……你要干什么?这些人与你又有何冤仇?” 那人微笑道:“我真不敢相信,此话竟出自那个嗜杀如命的鬼天君之口。不过是几个凡人,有什么要紧?比起死在你‘鬼噬’之下的冤魂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君自傲闻言一震,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道:“鬼天君,你前世纵横鬼域,以‘鬼噬’之术噬食无数同胞,难道你全忘了么?那时的你何等神武,鬼界上下一提起你,莫不惊惶震怖,若不是你莫明其妙地成了什么鬼卒之长,这鬼王之位只怕也轮不到我坐了。如今却因几条人命厉声质问于我,真也太过好笑。” 在场众人除龙紫纹与天涯外,皆不知君自傲身份,此时听闻皆大为震惊,李狼更是对君自傲上下打量,若有所思。而最感震动的却还是君自傲本人,他虽早觉出自己前世可能凶狠残暴,但此刻自他人口中证实,还是令他大感难以接受,不由呆立当场。 那人见状又是一笑,道:“鬼天君,我虽不知你为何会去当什么鬼卒之长,但神界如何待你,我现在却也一清二楚了。你为他们劳碌奔波,最后如何?还不是落了个被贬人间?醒醒吧,神界尽是阴险狡诈之辈,还妄自尊大,任意干预它界之事,实是可恨之极。不如我们联手灭了神界,既为你报仇也让其它诸界得以自由,你看如何?” 君自傲收住心神,恢复冷静,沉声道:“既是前世之事,今生不提也罢。在下如今并不是鬼卒之首鬼天君,而只是一介凡人君自傲。尔等若想为祸人间,君自傲虽然人单力弱,却也不会袖手旁观。”他自小受岳岸崖熏陶,已形成善良正直的心性,初闻自己前世凶残暴虐,自然难以接受,但此时听那人提起转世之事,不由又让他想起游方无常的话。他记得游方无常说过,自己是自行闯入逆世轮回之阵而降生人间,并非如那人所说是被神界贬为凡人,因此证明自己前世前未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重罪,暗忖:“前世时我纵然曾嗜杀无度,但后来既能成为鬼卒之首,自是已洗心革面,后来自愿逆世轮回转生人间,必然也另有深意。便算我前世真个是不可救药的魔王又如何?今生之我已非前世之鬼天君,他做的事又与我何干?”想通此节,心内自又冷静如常。 那人摇头叹道:“堂堂鬼天君竟为了一群凡夫不惜以身犯险,真叫人难以相信。可惜以你现时之力,连我属下区区一个域主也应付不了,强自出头,只有死路一条。可惜、可惜……” 龙紫纹在旁微微一笑,道:“你怎料定自傲必死无疑?你或许功高盖世,但天下英雄成千上万,你一人全都杀得了么?龙紫纹虽然不才,但也不会任阁下为祸人间。” 那人看了看龙紫纹,又看了看天涯等人,最后大有深意地看了看李狼,这才向君自傲道:“鬼天君倒是有一群不俗的朋友啊……”一转身,竟大步离去。南域主等人急起身跟上。 天涯沉腰坐马,沉声道:“如此便想走么?”那人闻言停步,却不回头。叶清幽道:“天公子,咱们还有要事在身,让他走吧。”天涯冷哼一声,收起拳势,道:“今日便饶你一命!”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魄狱芒纵横鬼界一世,却也未曾用谁饶过性命。今日本王亦在要事在身,便且先饶你一命!”言罢一甩袖,径自去了。 众人闻听此人名姓,颇觉怪异,想来必是前世之姓名。君自傲则对此名有种特别的感觉,仿佛许久前曾经听闻过,虽没有清晰的记忆,但这个名字却隐隐地让他想起了些什么,但模糊朦胧,根本弄不清楚。他料想自己前世必与其稔熟。 龙紫纹目视其离去,道:“看来人间又要有一场风雨了……这魄狱芒功夫着实怪异,竟能吸人真气,实在匪夷所思。” 天涯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吸人内力罢了,有什么奇怪。”沈绯云也点头道:“江湖上会用这种吸人内力的邪术的人,也有几个。”他对天涯始终有股惧意,所以不自觉地总想拉近与天涯的关系,此刻见天涯如是说,不由立刻随声附和。 君自傲轻轻摇了摇头,却未开口。叶清幽缓缓走到李狼近前,雪禅素几步上前将她抱住,急切地问道:“清幽姐,你真的没事么?”叶清幽淡淡一笑,道:“狼王的气屏之术举世无双,我怎会有事呢?顽皮鬼,你怎么自己跑了出来,还和狼王同车而来?”雪禅素想起圣宫与李狼的关系,神色一黯,喃喃道:“我……我想出来见识一番,没想到遇上了鬼界的坏人,多亏了狼王才……” 叶清幽向李狼轻施一礼,道:“多谢狼王照顾禅素。不知狼王对这魄狱芒有何看法?” 李狼目视叶清幽,眼中掠过一丝悲哀之色,旋即精芒一闪,道:“此人方才所用功夫绝非那种吸人内力的小道邪术,要知内力一经运转击出体外,便成了杀伤力极强的攻击性真气,绝不同于存在于体内的内气。此人能将我凝化成狼的真气吸走,说明脱出体外击敌的真气根本伤不了他。比如你的‘寂寞流星’,除最后一击或有可能伤他外,其它流星剑气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威胁。” 众人闻言心头皆是一沉。他们均是武林中之佼佼者,自知真气的重要,若不能放出真气击敌,那一身武功就等同于虚设。 见众人陷入沉默,君自傲道:“当务之急,是解救龙老前辈,至于魄狱芒,却是日后之敌,此时多想无益,还是快赶赴隐龙山吧。” 叶清幽点头道:“君公子所言极是。”转头凝视李狼,道:“狼王,清幽将同这几位公子一道赶赴隐龙山,解救被困的龙老前辈,不知狼王有何打算?” 李狼冷冷看了龙紫纹一眼,道:“清幽何苦去管他龙家的闲事!”叶清幽正色道:“狼王错了。龙家肩负着护卫天下之责,龙家有事,天下必然大乱,所以龙家事便是天下事。”眼望李狼,目光中充满了期望之色,问道:“狼王能否与清幽共赴隐龙山,助龙家平息内乱?” 一个“共赴”出口,龙紫纹心中莫名地一颤,不由暗道:“我怎会没来由地担心起来了?叶姑娘与李狼是仇家,他们之间又怎会有什么?”但想想叶清幽从未向自己说句“共赴”来,不自觉间,一股羡忌之情悄悄涌了上来。 李狼一颤,眼中掠过一丝哀伤之色,道:“清幽,你又何必说出来?你明知我绝不会放心让你去冒险的……”说着,突然长啸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嗡地一响,不由纷纷掩耳,待回过神来,李狼已是满头白发。 君自傲与天涯虽从龙紫纹口中得知李狼有这变来变去的病症,但此刻亲见仍觉诧异,沈绯云则更是骇得闭不上嘴,愣在原地。 第四卷第四十九章入城 李狼冲众人微微一笑,拱手道:“失礼了。”随即向叶清幽道:“我也不希望人间生灵荼炭,若能尽一分力,自然不应袖手。说到底,我也是半个凡人。”叶清幽嫣然一笑,道:“如此清幽先代天下苍生谢过狼王了。”一笑如百花齐放,众人不由看得痴了。 第57章 而龙紫纹心里则更不是滋味了。 李狼冲叶清幽笑了笑,向众人道:“诸位马匹已失,不如屈尊乘坐在下的马车吧。”众人方才并未留意,此时闻言齐望向李狼车马,只见两匹拉车的健马老实地立在车前,竟然丝毫未受魄狱芒那催命笑声的影响,车上车夫一张脸全被斗笠遮住,虽看不到其面色,但也知他未受半点伤。车夫平安无事,自是本身武功不俗,但那两匹马竟也毫发无损,却令众人不得不连声称奇。 龙紫纹对李狼有丝淡淡的、莫名其妙的忌羡,加之这白发李狼曾故意挑拨裴朔之子与自己相斗,令自己身陷险境,对他不免心存忌惮,一拱手,道:“多谢狼王美意,此地离城内不远,我等回城另购马匹也就是了,不敢劳烦狼王。” 天涯却道:“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必会惊动官府,为免麻烦,还是快快离开为妙。既然狼王开口相邀,咱们就不要故作姿态了。”沈绯云亦道:“不错,还是乘狼王的马车速速离开为妙,到下个市镇再买车马不迟。”龙紫纹闻言笑笑,不再坚持。 李狼的马车比一般驷马大车还要大些,坐上五、六人丝毫不显得拥护。只是众人之间关系微妙,此时共处一“室”,却不知说什么好,一时众皆无语。 那车夫乌易车驾得极好,两匹马又特别有力,奔跑如风,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达下一个城镇,众人谢过李狼,离车另置车马。叶清幽与雪禅素则与李狼同乘,惹得龙紫纹又是一阵心烦意乱。沈绯云好不容易找到一次出力的机会,抢着出钱置办了车马,与君自傲等人共乘。天涯也不客气,竟要沈绯云驾车,可惜沈绯云从未干过这等活计,只好又花钱雇了个车夫。 一行人分乘两车向隐龙山进发,一路上再无它事。这日风和日丽,天青气朗,众人终来到了隐龙山下。 隐龙山四面皆被密林环抱,马车根本无法入内,众人只得下车步行。君自傲知山中暗藏着隐龙大阵,不待龙紫纹开口说明,便先嘱咐众人务要跟紧龙紫纹。 李狼问道:“龙公子打算如何解救龙二爷呢?” 龙紫纹道:“先悄悄潜上山去,再制造混乱,将我二叔引开,咱们声东击西,潜入城中救出爷爷后,再逃走便可。” 李狼微微一笑,道:“这偷偷摸摸的事,在下可做不来。既然要引开龙吟,不如就由在下公开向其挑战吧。这样既可让在下领教一下龙神之身的厉害,也可让龙公子趁机营救龙二爷。不知龙公子意下如何?” 龙紫纹未料想李狼竟如此合作,而且这主意也确实不错,意外之下竟愣住了。叶清幽则目含谢意,向李狼道:“狼王果然不负清幽所望,清幽再次代天下苍生谢过狼王了。” 李狼微微一笑,道:“你我之间还用如此么?”转向龙紫纹,淡然道:“龙公子,请带路吧。” 龙紫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只觉李狼如此热心,未免过于奇怪。但他又想不通李狼到底有何图谋,深怕自己误会了李狼,枉费其一片好心,内心不免矛盾之极。 众人随龙紫纹东转西转,终于来到山上,透过密林,已能看到远处的龙城。龙紫纹向李狼拱手道:“狼王,前面便是龙城正门,咱们在此分手,事成后在下将以龙家秘术‘雾龙心境’通知狼王。”李狼点头道:“祝龙公子马到成功。”龙紫纹淡淡一笑,道:“请狼王放松精神,在下现在要带狼王进入‘雾龙心境’。”李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除君自傲外,其余人均不知雾龙心境之妙,正纳闷之际,只见龙紫纹面色微微一变,向李狼一拱手,转向众人道:“大家随我来。” 雪禅素看了看李狼,又看了看叶清幽,忽道:“我要和狼王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叶清幽道:“狼王要与龙吟正面交锋,远比暗中潜入龙城凶险得多,禅素,还是和大家一起……”不等她说完,雪禅素已倔强地道:“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我要助狼王一臂之力!” 叶清幽方要再言,李狼已道:“清幽难道信不过我么?雪姑娘和我在一起,也许会更安全些。”叶清幽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向龙紫纹道:“龙公子,咱们走吧。”龙紫纹点点头,带众人穿林而去。 李狼目视众人隐入林中,微微一笑,携雪禅素漫步来到龙城之前。守城兵士见状喝道:“什么人?”李狼道:“快去禀报龙吟,就说狼王来杀他了。” 此时众人已顺密林行出老远,君自傲见龙紫纹神色不对,便上前问道:“紫纹,你怎么了?” 龙紫纹道:“方才我本想直接带李狼进入雾龙心境,不想竟不能成功,可见此人精神力量之强。所以我才不得不请他放松精神,谁知进入心境后,他竟然……” 君自傲一阵紧张,急问道:“难道他能利用心境攻击你不成?”龙紫纹摇头道:“我也说不准……雾龙心境本是龙家用来向下一代传授天地玄机及龙拳秘法的心灵交融之术,身处其中,不但可互传所见所闻之事,更可传达所思所想,用之交流,事半功倍。但若将外人带入心境,则只可传达声音,根本无法让其真正进入心境中达到完全的心灵相通。” 君自傲点头道:“不错,这点爷爷也向我说过,我也亲身体验过。”略一思索,道:“难道李狼他……”龙紫纹轻轻点点头,道:“他竟能完全进入我的雾龙心境!”君自傲闻言不由失声道:“什么?”龙紫纹道:“看来此人的精神力量不止是强而已,其必另有异术……” 最后这句话声音极小,只君自傲听得清楚。天涯不耐烦地插口道:“你们方才便说什么‘心境’、‘心境’的,我们却一句也听不懂。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叶清幽与沈绯云亦有此疑问,闻言齐望向二人,等其作出解释。 君自傲方要细说一番,龙紫纹已先道:“自傲,你虽知雾龙心境,却也并不了解心境之妙,还是让我细说给大家听吧,今后咱们怕还要经常用心境来联络。” 龙紫纹嘴里说着,脚下却不停歇,众人紧随其左右,听其言道:“人皆有心,一生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莫不存于心中。然而当与他人交流之时,却只能以口发声来表达,若是不擅言辞,往往就不能表达清楚。但就算巧舌如簧,也无法真正描述得清。比如我想将曾到过的某座名山、所见过的某个人说给大家,即使言语再详尽无误,也无法让大家如亲见般完全了解那山那人的真正样貌。 “龙家是上古龙神之后,对天地玄机最为了解。为了能将龙家的一切本领、所知的一切天地之秘完全无误地代代相传,龙家之祖龙神便创出了‘雾龙心境’之术。此术为心与心交融之法,所以可在其中直接看到心境主人之所见,听到其之所闻,甚至连其所思所想,也可根据其控制,准确无误地传达过来。龙家历无数代变更,却始终未像一般武林世家般日渐衰微,都是雾龙心境之功。龙家传人一出世便在父亲的心境中不断受训,在心境中耳闻目睹龙家始祖的训戒与天地之间的玄机,这是任何一个武林世家都无法相比的。 “后来,龙家人发现雾龙心境亦可与外人心灵相通,但因彼此心灵不能完全相融,故此被带入心境者并不能在心境中自由行动,也不能看到什么或感觉到什么,只能以声音互通。” 天涯听到此处,忍不住又插言道:“如此说来还不如直接用嘴说的好,还用得着什么心境?” 君自傲闻言道:“不然,雾龙心境中不论经历多长时间,在现实中也只是一瞬而已。方才紫纹请李狼放松精神后的一刹那,说不定已和李狼在心境中说了千言万语了。” 龙紫纹道:“不错。而且雾龙心境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只要将对方带入其中一次,五里之内,只要知道对方的大致方位,便可随时将其带入心境,互通消息。不过这也要对方合作,放松精神才是。” 众人听闻大为称奇,亦大感此技之妙。君自傲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一直想不通当日龙青鳞何以能在数里外的庙中利用龙行云将自己带入雾龙心境,如今才知原委,随即问道:“你方才说李狼……” 叶清幽忽停下脚步,道:“既然雾龙心境有此用,不如龙公子现在就将大家带入心境,以后若有需要之时,也可立刻以心境互通消息。” 众人闻言连声称是,只有天涯冷冷道:“我从不管别人之事,更讨厌别人来烦我。你们愿进什么心境我不管,但我绝不加入。” 龙紫纹淡然一笑,道:“如愿与在下建立心境联系,请放松精神就是。”话一说完,众人皆觉一阵迷朦之感传来,除天涯猛一定神保住清醒外,余人皆被龙紫纹带入雾龙心境中。 然而进出心境不过是一瞬间之事,身在其外的天涯自然无任何感觉,只是见到众人微微怔了一下便恢复如常,想起君自傲之言,暗忖众人必是已入而复出,心中不免颇觉好奇,也想感觉一下这雾龙心境之妙。但之前自己已然拒绝,此时再要进入,未免是自抽耳光,以他的脾气,当然不干。 众人随龙紫纹继续前进。君自傲早知雾龙心境之妙,叶清幽对一切均是那种淡然的姿态,只有沈绯云一路不停地赞叹不已,惹得天涯一时心痒,一时心烦。 不多时来到龙城西面一处城墙外,只见城上不断有兵士走动巡视,众人隐于林中,倒不虞被发现。龙紫纹道:“此处较为偏僻,是防守最强之处。不过对我来说,却是最弱之处。你们先在此处等候,待我招唤时再出来。” 君自傲道:“这城高有十余丈,紫纹上得去么?”龙紫纹道:“若是单凭轻功纵跃自然上不去,不过我有一招‘土龙飞升’,便是与那裴朔交手时,用以脱出黑手纠缠的那招,自傲应当来记得吧? 第58章 我若以全力击出此招,发出之气足可将我送到城上。” 君自傲道:“我还是不大放心,还是让我与你一同闯城吧,我虽然不能跃上城头,但却有一招将身体化实为虚的‘鬼影’,可穿墙而入。” 众人闻言皆为之动容,想起与裴朔那一战中君自傲施展的那招“鬼影”,越发觉得此技着实诡异莫明,难以应付。龙紫纹道:“便是你避开裴朔那一掌的招数吧?那确是神妙无比,但自傲还是在此等候为妙,就放心让我去吧。” 君自傲见龙紫纹一再坚持,只得点头应允。 龙紫纹微微一笑,倏然冲出密林,来到城下,单掌向地上一拍,猛一抖肩,一道沉浑溟气立时破土而出,将龙紫纹冲起十数丈。龙紫纹在空中拧身连续出腿,将那道溟气击成数十团,分向城上兵士射去。那些兵士功力平平,尚未反应过来,便纷纷被溟气击中,摔倒一地。 天涯在林中皱了皱眉,道:“他方才说此处是防守最强之处,难道只是指城墙太高吗?”沈绯云道:“怕就是如此。这么高的城墙,天下怕也只龙公子一人上得去吧,所以龙公子才说对他来说此处是防守最弱之处。”天涯冷哼一声,道:“未必。君自傲不也一样可轻易入城吗?” 君自傲闻言心中隐约涌起一丝不安,急功运双耳倾听城中动静。一听之下,只闻城内隐有巨兽喘息之声,却绝非狮虎等任何凡间猛兽,不由心中一紧,直冲向城墙,叫道:“紫纹小心!” 龙紫纹闻言回头吼道:“不要过来,快回去!”君自傲自识龙紫纹至今,从未见他大声吼过,不由呆在原地。林内众人皆觉事情不对,齐冲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声巨吼自城中传来,众人闻之皆为之变色。龙紫纹喊道:“谁也不要过来!”纵身跃入城内。 第四卷第五十章不死 城门大开,雪禅素随李狼漫步来到游龙殿前。当日被天涯破坏了的飞檐和白石台基均已修葺一新,站满了披甲武士与青衣人。龙吟负手而立于殿门前,双目凝视李狼,沉声道:“阁下便是令圣宫隐迹于江湖的狼王?” 李狼微微一笑,道:“圣宫隐迹于江湖,多少与在下有些干系。”龙吟道:“如此说来,阁下此次前来,是想让龙家也销声匿迹了?”李狼淡然道:“那倒不然。在下听说龙先生最近修成了龙神之身,一时好奇,想来见识见识而已。” 龙吟冷哼一声,道:“别以为龙家像圣宫般孱弱可欺,龙某奉劝阁下速速离去,免得英年早逝于此。” 李狼道:“未能得见龙先生身手,在下怎甘心离去?”雪禅素两眼一瞪,冲龙吟嚷道:“你到底打不打?罗里罗嗦的,要是害怕就趁早认输好啦!” 龙吟冷笑道:“既然狼王求战心切,龙某就成全阁下!”又臂一振,身后的白色斗篷无风而起,脚一点地,人如一条白龙般向李狼纵去。 李狼目光一寒,向雪禅素道:“雪姑娘,请你退远些。”雪禅素知这二人斗起来定是一番山崩地裂的景象,自己离得太近必会被牵连其中而影响到李狼,于是点点头,向后纵跃而去,直退到城门边,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形势不对,便立刻打开城门,助李狼撤离。 距李狼尚有数丈,龙吟便飘然落地,缓步向李狼走去。圣宫在江湖中的地位与实力仅次于龙家,而这狼王竟能重挫圣宫,自非等闲之辈,龙吟不敢托大,边凝聚真气,边不断接近李狼。 李狼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龙吟,忽上前一步,一拳向龙吟胸口打去。龙吟早有准备,冷哼一声,双手化爪,在胸口处一圈,十数道银色真气立时自圈外向圈内快速聚拢,便如巨龙合口猛咬一般。此时李狼拳头刚好击入圈中,眼见便要被这十数只“龙牙”将手咬掉。 然而李狼去并不惊慌,拳头不再突进,五指猛然箕张,一声轻啸中,无数锐利的真气自其手腕处向外四射而出,将龙吟的银色真气全数击碎。 李狼微微一笑,并不追击,道:“看来龙先生的龙牙,并不比在下这狼牙厉害多少。”龙吟道:“那就请狼王再试试看好了。”身子倏然下沉,一掌击在地上。 方圆十余丈的地面危猛地一颤,李狼脚步立时不稳,身子微微一晃。就在此时,龙吟猛一抖肩,一道沉浑气劲立时破土而出,冲天而起。李狼避无可避,被撞起数十丈,龙吟则借上升气劲飞到李狼上方,一脚向李狼踏去。 眼见这一脚便要踏实,李狼双眼忽绿芒迸现,龙吟只觉踏出之足一阵巨痛,下踏之势不由一顿。李狼身形一转,竟在无从借力的空中飞般向上掠起,右手化爪,向龙吟头顶一挥。 龙吟只觉五道劲风当头袭至,虽感觉不到其中含有半分真气,却觉其中杀机无限。他虽被李狼这凌空飞升骇得一怔,却未至于手脚大乱,身子向后一仰,双脚带动身后那股上升之气向上方击出,五道劲风立时被这巨大的气团化解。 龙吟双足不停,连续踢向李狼,每踢出一腿,便带出一道真气,李狼未及反应,便已被击中。中了第一击,便再难躲过余下攻击,眨眼间,飞升而起的这道真气,已全数击中李狼。 龙吟借上踢之力加速下落,脚方一踏地,双手立即化爪于胸前合拢成龙头之形,一股金色真气立时充斥其中。他双掌上推,双手骤分,如巨龙张口,那股真气化成一个金色圆球飞射而出,将李狼裹在其中。 龙吟沉声道:“请狼王试试龙家的‘金龙囚车’!”双掌向下一挥,那团金色真气立时电般疾落而下,轰然砸落地上。 一时砖石飞射,烟尘四起,待烟尘散尽,才见青石广场上已被砸出一个十余丈宽的大坑,李狼背脊朝天,倒卧在其中。 雪禅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样强大的李狼,竟被龙吟如此轻易地击倒,又有谁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此刻李狼已然倒下了。 雪禅素悲呼一声,顺指发出冰泠剑气,直向龙吟冲去。 龙吟冷冷看着倒下的李狼,道:“阁下确实功力非凡,龙某才不得不下如此重手。可惜、可惜……”话音方落,雪禅素已冲到近前,龙吟左手抬起,伸指一弹,一道箭般真气激射而出,直取雪禅素心口。 雪禅素全然不顾危险,疯了般直冲上前,一剑向龙吟刺去,那道箭般真气射在雪禅素胸口,透胸而过,穿破其后心飞射而出,带起一股血箭。雪禅素被撞得向后倒飞出数尺,摔倒在地。 龙吟皱了皱眉,道:“真是不自量力……”话音未落,雪禅素已一跃而起,指上剑气闪动,直向龙吟刺来。龙吟不由大讶,他眼见雪禅素被自己发出的真气穿心,自是必死无疑,而她却没事人似的重又杀了过来,不由让龙吟惊诧莫明。 剑芒袭至,龙吟不闪不避,右掌向前拍出,一股真气扑面打向雪禅素,将她击出数丈,重又摔落在地。 此时一声巨吼自城内传来,龙吟一怔,随即道:“不好,原来是声东击西之计!”方要转身离去,那边雪禅素竟又一跃而起,挥动剑气冲了上来。 龙吟眉头大皱,心中吃惊不小。他立稳身形,猛然旋身踢出一脚。随着这一脚踢出,龙吟人如立足冰上般贴地向前滑行,以足领身直击向雪禅素,一股冰寒气劲汹涌而出,雪禅素冲势不由一缓。 就在这一缓之际,龙吟这一脚已实实在在地踢在雪禅素身上,无数冰寒气劲顺势袭来,缠住雪禅素,最后化成一块巨大的寒冰,将雪禅素冻在其中。龙吟再一旋身,另一足横扫而出,将巨冰踢得粉碎,雪禅素则被踢得横飞出廿多丈,摔落地上。 一招得手,龙吟却不禁骇然。这一招名唤“冰龙穿心”,仍是以足将寒气打入对方体内,将对方冻成冰块后再一踢而碎的狠辣招法,一旦中招,必会被击为齑粉。而雪禅素竟未同冰块一道碎裂,令龙吟万分费解。 眨眼之间,更令龙吟吃惊的事出现了,雪禅素又一次一跃而起,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狠声道:“你敢伤害狼王,我要杀了你!”只是手指一挥,却未能发出半寸剑气。 龙吟发觉雪禅素的真气急速减弱,暗思其必是以真气护体才未受重创。但这样一个小姑娘又能有多强的真气?即使有,又怎可能抵得住他这样绝世高手的全力一击?再说,之前那穿心一箭又如何解释?龙吟只觉一阵头痛。 雪禅素连连挥指,却再发不出冰泠剑气,急得她一跺脚,凝指于胸前,不住催动内力。此时她体内真气已然枯竭,哪还有力气发出剑气,催逼之下,倒是逼出一头大汗。她内心越发焦急,猛地尖啸一声,竟硬生生地挤出一股真气,缠绕指上,化成一道剑气。 这已是雪禅素的最后一丝内力,剑光闪动几下后,便因后继无力而消散,雪禅素一阵晕眩,昏倒在地。 龙吟凝视雪禅素,心中既惊且骇。他怎也想不通这女孩怎能身受穿心之伤仍能不死,受自己全力一击竟安然无恙,他不由自语道:“这女孩难道是金刚不坏之身不成?” “那可不是什么金刚不坏身。”一个声音响起,龙吟不由全身一震,转头望去,只见李狼已站起身,虽然身上布满伤痕,脸上满是血污,鲜血顺嘴角不断滴下,而且站立不稳,颇有奄奄一息之态,但却给人一种极度的恐怖感觉。龙吟不由失声道:“你……” 李狼低垂着头,道:“我确实低估了龙神之力,高估了我自己,受伤也是活该……”转头看看雪禅素,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不过,我很高兴,这算是意外的收获吧……龙先生,我们狼族是妖界中最爱黑夜的种族,因为只有夜,才有那皎洁的明月,而只有那明月,才能给我们最强的力量,那就是‘月夜不死身’!” 第59章 龙吟心头一震,道:“月夜……不死身?” 李狼笑了笑,道:“而身为王者的我,不但已不需要月的帮助,而且还可以像月亮一样,赐我子民以力量。”缓缓抬起头,道:“现在起,我要用我最大的力量来和龙先生好好比一场。龙先生,小心了!”言罢双眼绿芒暴现,邪气汹涌而出。 龙吟忍不住倒退数步,骇然而视。只见李狼双眼渐化为猛兽般模样,十指亦长出锐利的尖爪,口中隐隐发出阵阵咆哮,却是化作了妖形。更令龙吟惊骇的,是李狼身上的伤口竟然全数愈合,连嘴角的鲜血也倒流回口中。 李狼森然一笑,道:“龙神与狼王孰强孰弱,现下便一见分晓吧!”一躬身,单足蹬地,人如电般飞射向龙吟。 龙吟长啸一声,双臂一振,强大的气劲立时弥漫全身,道:“好,龙某自得神力至今,还未遇一敌手,今日得遇对手,真是痛快!龙某正好可印证一下自己的力量!”双掌一错,亦向李狼冲去。 眼见龙紫纹跃入城中,君自傲不由心头一紧。直觉告诉他,城中那只异兽定然凶猛异常,龙紫纹独自应付,未免太过凶险。心中一急,君自傲忍不住要施展“鬼影”冲入城内。 天涯见他面色有异,已有所觉察,再见他蓄势待发的架势,立即道:“你想干什么?”君自傲道:“城中似有极厉害的巨兽,紫纹一人只怕对付不了。”天涯冷哼一声,道:“他之前不是说过,此处对他来说是防守最弱之处么?不管是什么样的猛兽,既是龙家所养,自不会伤龙家之人。你瞎操什么心?” 君自傲一怔,旋即恍然。叶清幽在旁淡然道:“关心则乱。可见君公子与龙公子确是情义深厚。”沈绯云道:“那是自然,毕竟是结义兄弟。不过君公子古道热肠,便是素不相识之人,也会为之仗义出手的。”他出身名门,意志与功夫虽不及其他几人,但内心正直却绝不逊色,君自傲救他一命,他一直感念于心,不自觉中总要表达出来。 忽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团巨大的黑影跃上城头,却是一只全身披满精钢般黑色鳞片、高逾三丈的黑麒麟。这麒麟通体黝黑,一双眼却如火焰般赤红明亮,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凶悍之气,众人不由皆为之动容,暗思这巨兽若是敌非友,只怕几人联手也不易取胜。 再仔细一看,这黑麒麟颈上还坐着一人,赫然便是龙紫纹。沈绯云喜道:“天公子所料不关,这麒麟似会听令于龙公子呢!” 黑麒麟轻吼一声,跃下城头,其跃势迅猛,落地却悄无声息,众人本以为它这一落定会地动山摇,是以都气沉丹田稳住身形,未想却是白费了一番。龙紫纹向众人一挥手,道:“这是我家的护宅神兽‘黑灵神’,可带大家入城。大家上来吧!” 君自傲叹道:“不想世间竟真有麒麟这等神兽,今日可真开了眼界。”猛然想起,既然世上连自己这“鬼王”都有,有个麒麟神兽又算什么稀奇呢?不由摇头一笑,纵身跃到黑灵神背上,向众人道:“大家快上来吧!” 天涯与叶清幽纵身跃上后,沈绯云迟疑了一下,随即硬着头皮跃了上去。黑灵神一转身,倏然跃起,飞过城头,直接落入城内。 众人随龙紫纹跃落地面,龙紫纹轻轻拍了拍黑灵神,道:“多谢,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下次再见切莫为难他们。”黑灵神轻吼一声,似是答应了。 龙紫纹凝神四顾,运起雾龙心境,试图能与龙行云心境相连,但四下寻遍,却一无所获。略一思索,随即喜道:“大家随我来!” 众人随他左穿右行,在城中穿梭,遇上守城兵士便将之打倒,不多时来到一座青石小屋前。龙紫纹放倒守卫,将门打开,里面却是一条蜿蜒而下的台阶,顺阶而下,不多时来到一座极为宽敞的地下大堂之中。 第四卷第五十一章借身 只见大堂正中一个金色光球不住闪动金芒,其中安坐一人,正是龙行云。君自傲与天涯对望一眼,暗想:“这不是爷爷曾用过的那招‘金龙囚车’么?”沈绯云则惊道:“这是什么?” 龙紫纹道:“这是龙拳中的一招,名唤‘金龙囚车’,被囚于其中者,便如置身于另一世界中一般,所以我才无法和爷爷心境相通。不过此招不可持久,所以我二叔只能将爷爷关在此处。”沈绯云忍不住问道:“此处又有何玄妙呢?”龙紫纹道:“此堂唤作‘炼堂’,堂内天棚、地面以及四壁皆覆有上古龙神鳞粉,可将真气凝聚炼化,再反施于其发源处,本是我家练功之所。” 君自傲道:“如此‘金龙囚车’之气便会源源不息,永不断绝地困住爷爷了。只是龙吟却未想到你反会因不能与爷爷心境相通而立刻知晓爷爷之所在,弄巧反拙。” 龙紫纹道:“若非有李狼相助缠住我二叔,爷爷便是被关在最显眼处,咱们也只能徒呼奈何。”走到光球前,双手轻贴其上轻啸一声,光球渐渐化作万缕金气,钻入龙紫纹体内。 龙紫纹只觉这股真气澎湃如潮,在体内涌动不息,全身为之一热,双眼亦射出阵阵金光,暗道:“二叔一股外放之气便已如此了得,看来他确已成为龙神。也不知李狼能否敌得住他。” 这真气本就极强,否则也无法困住龙行云这等高手,加上这“炼堂”不住将其炼化,实已变得更为强盛精纯。龙紫纹将其吸入体内,若能及时导气调理,使其与自身真气完全相融,内功修为必有飞升。但此时时间紧迫,却也顾不得了。他见龙行云中一动不动,知是心境受封,以掌按在龙行云头顶,将一道溟气送入其体内,助龙行云解了心境之封。 龙行云长叹一声,睁开双目,道:“傻孩子,你到底还是来了。”龙紫纹双目隐见泪光,道:“爷爷,您受苦了……您可曾见到我爹?”龙行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看看了众人,道:“多谢各位相救,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咱们快走吧!” 话音未落,一声冷笑传来,龙青鳞的声音自出口外响起:“我爹所料果然不差,龙紫纹,你以为找了这些帮手,便斗得过我爹么?哼,不过是多添几个死鬼罢了!” 一阵轰隆巨响传来,出口处一道石门倏然落下,将大堂封死。龙行云与龙紫纹面色大变,齐声道:“不好!” 一阵狂笑,龙青鳞的声音再起:“你们便在此处安心休息吧,待过个一年半载,小爷再看你们,看看到时可还有活口。” 天涯冷哼一声,道:“凭这便想困住本尊么?”沉腰坐马,一拳击出,龙紫纹见状叫道:“天公子,不可!”却已晚了,一股螺旋气劲越转越强,直向石门轰去。 气劲撞在石门上,立时如水波般在门上漾开,天涯不由一怔,暗自惊诧不已。 那气劲顺门铺展开来,霎时间铺满整个大堂,众人头上、脚下、前后左右均是如水般贴墙流动的真气,宛如置身于水球中一般。 龙行云皱眉道:“天公子太也莽撞了。现在炼堂已经开始炼化真气,不片刻便会反弹回来,大家快运气抵御吧!”众人急依言运起真气护身。 铺满大堂的真气越流越慢,最后凝滞不动。众人只听龙青鳞笑道:“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手快,竟也在炼堂中动武,可笑、可笑!可怜、可怜!” 嗡地一声轻响中,四壁上的真气忽然离壁缩回,众人只觉一股强猛无匹的螺旋气劲自四面八方袭至,急催动全身真气相抗。两股力量一触之下,龙行云倒还不觉得如何,但其余众人皆觉全身如撕裂般痛苦,护体真气若稍弱一些,只怕整个人都要被螺旋气劲拧碎。好在螺旋气劲遇到抗力便退了开去,否则众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然而螺旋气劲却并不消失,而是缓缓贴回四壁、天棚与地面,重又流动起来。 龙紫纹道:“下次气劲反弹,势必更为强猛,大家小心了。”转向君自傲,道:“自傲,全靠你了!”君自傲立时会意,点头道:“大家坚持一会儿!”转身向那石门冲去,施展鬼影,透门而出。 那石门厚达八尺有余,别说涂有龙神鳞粉,便只是块普通的大石,想要打破也绝不容易。君自傲冲出门外,正要施展全力击打石门,背后却忽有冷风袭来。他与龙青鳞交过两次手,对这冷气甚是熟悉,急施展鬼影,向后疾退。 一道人影透体而过,落在石门前,正是龙青鳞。他本立于石阶之上,君自傲一出门便转身欲击破石门,未向上细看,故此并未发现他。 君自傲意在破门,是以并未退出多远。谁知刚一解开鬼影,便觉寒气透骨,暗叫声不好。原来龙青鳞料到君自傲定会以鬼影闪避,且不会远逸而去,便早在近处布下了数道寒气,等君自傲自己撞上去。他脚方一落地,便回身向君自傲射来,右掌疾推而出,带起一条淡蓝色的龙形气劲,直击向君自傲。 君自傲已被寒气打透,想再施展鬼影,却觉真气稍向外散,寒气便急攻而入,知是寒气已然入体,若散开真气,体内便会毫无防御之力,必被寒气冻透。无奈下只得运起全身之力,消解体内寒气,同时抵御龙青鳞的攻势。然而这是否能挡得住龙青鳞此招,却是未知之数。 果然,龙青鳞的蓝龙真气方一触体,君自傲便打了个寒战。他只觉这道蓝龙真气寒若万年冰山,冲势狂猛无比,自己便是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急足尖点地跃起。龙青鳞冲势不减,推动蓝龙真气直顶过来,竟将君自傲顺阶推向上方,直冲出石屋之外。 亏得君自傲急智跃起,否则以这一推之势,必将君自傲撞入石阶之中,到那时远处可避,这蓝龙真气势必全数打在君自傲身上,那时别说营救被困众人,只怕君自傲自己先要性命不保了。 第60章 一出石屋,龙青鳞便双足落地,猛地停住推势,如枪般刺在地上,再不向前。而那蓝龙真气却势道不减,推着君自傲直向前冲去,轰地一声撞上一面石墙,立时将那石墙撞碎,继续向前冲去。 这一下只撞得君自傲气血翻腾,几乎就要抵挡不住。想施用鬼影逃开,却无奈迎面这蓝龙真气太过强大,且又森寒无比,阴气与阳气相斗所生出的刹那“气衣”,绝挡不住它。正自焦急,忽觉后背似又碰上了什么硬物,全身又是一阵气血翻腾,真气散乱,蓝龙真气立时便要透体而入。 危急之中,君自傲想也未想,自然而然地双臂向左右一展,身子微向后仰,双足离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随着啸声响起,一团阴气自君自傲全身散出,化作一个半透明的黑球,将君自傲包在其中。那蓝龙真气撞在其上,发出震耳的轰鸣之声,尽数消散。 龙青鳞一怔,随即双手在胸前屈指相合,叫道:“好小子,竟能挡下小爷的‘冰海神龙’,且再接这一招‘寒龙吐珠’试试!”双手如巨龙张口般上下分开,一团阴寒无比的气劲喷射而出,打在阴气球上,砰地一声消散无形。 君自傲只觉这两击打在阴气球上,对自己本身无分毫影响,但发出这阴气球后,却觉神困体乏,内气不济,一时忘记正在与龙青鳞交战,却思索起这突然爆发出的一招来。 一陷入沉思,四周立时变暗,最后完全化成一片黑暗,而君自傲的内心却愈来愈冷静、清晰。 “这招想来亦是我前世擅用之技,到了危急关头,便自然而然地发了出来,却不知有何名目。 “这团护身阴气一经成形,对手无论如何击打它,似都伤不到我分毫,也无法消耗我的真气。此技用以防守,实是威力巨大。不过此招一出,身体却异常疲累,似是极耗内力,若遇强敌,纵然能解一时之危,却也会耗尽内力,到时这球形真气一消,只怕连逃的力气也没有了。此技看来,却是无用之技。 “但我前世身为鬼卒之王,本领又甚是高强,怎会创出这等无用之技?看来此技定然大有奥妙。若那游方无常在便好了,或许他会知晓吧……” 正想着,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大王唤在下何事?”却正是游方无常的声音。 君自傲一怔,道:“游方无常?”这一分心之下,才发觉身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由暗自惊讶:“这是怎么了?为何四周如此黑暗?” 游方无常的声音再起:“大王,这是您的‘瞑界’啊!” 君自傲一片茫然,道:“‘瞑界’,那又是什么?”游方无常的声音道:“原来大王是在无意中施展出‘瞑界’之技的,难怪连自己也不知就理。这‘瞑界’乃大王创出的静思之界,身处此界,可令人心无旁鹜,能集中全部精神思考。‘瞑界’便是大王内心之境,与龙家的‘雾龙心境’颇有相似之处,但在临敌应变与修炼武技上,却胜于雾龙心境。若用之与人联络,则更胜于雾龙心境。大王想将何人带入瞑界,不论其身在何方,均可在刹那间将其唤来。在下此时正在仙界行走,却也被大王唤来了。” 君自傲暗道:“那日与裴朔一战,我便在无意中用出了这‘瞑界’,结果便轻易悟出了鬼影的变化之法,这‘瞑界’于临敌应变与武功修炼上,确是有无穷妙用。只是那是在无心之下施出,事后便忘了个干净,今日若不是碰巧将游方无常唤了来,怕是又要如上次一样,一出‘瞑界’就又忘个干净了。” 一转念,道:“我方才用出了一招护身之术,体内散出一个阴气球,之后便感到神困体乏,内力不济,不知这是何招数?” 游方无常道:“恭喜大王记起了这招‘鬼甲’。以大王从前功力,这‘鬼甲’之气发出体外后,可持续半柱香时间,这期间可挡住比自身力量强大数倍的气劲攻击,而大王却可在其中向外发出真气击敌。而且‘鬼甲’之气绝似如寻常外放之真气一般会渐渐变弱消散,所以只要在其用尽之前将其收回体内,真气就会重新补足如初,实是天下无敌的神技。” 君自傲身处这奇异的“瞑界”之中,思维变得异常敏捷,游方无常方说完,便已经全数想通,道:“我懂了。我之所以神困体乏,只因现下力量不及前世,难以承受此技重负之故。多谢指点,你去吧。” 游方无常迟疑道:“大王,在下……在下斗胆请大王借身体一用!” 君自傲一怔,道:“什么?” 游方无常道:“请大王恕在下无礼……龙吟似在龙青鳞身上注入了一股真气,所以龙青鳞才能用出‘冰海神龙’这等招式,以大王现下功力,只怕非其对手。所以在下斗胆请大王将身体借与在下,让在下助大王击退此人。” 君自傲暗想:“以我现下本事,怕确是敌不过龙青鳞。游方无常熟悉我前世身手,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前世之我有何本领。”于是道:“我该怎样做?” 游方无常道:“大王稍后若觉身体有何不妥,勿发力抗拒便是。” 话音方落,君自傲只觉一阵晕眩,依游方无常之言,不加抗拒,任由它去。 骤然间四周渐渐恢复光明,身体却已不受自己控制,双足落地后,将“鬼甲”气劲收回体内,随即倏然冲向龙青鳞。 这一冲之际,“鬼影”已然上身,整个人无声无息地疾冲向龙青鳞,速度竟也快出从前许多。君自傲暗道:“不错,施用鬼影时全身皆化实为虚,配合前冲之势,确可收提速之效。” 龙青鳞全力发出的真气竟攻不破君自傲护身黑球,不由惊呆当场。此时见君自傲疾冲而来,方自从惊愕中回复过来,然而就在这刹那间,君自傲已冲至面前,情急之下,他一掌拍出,直击君自傲胸口。 游方无常前冲之势不停,直透过龙青鳞后,方解开鬼影。君自傲只道他定要从背后攻击龙青鳞,不想游方无常稍缓了口气,竟又施展鬼影,一头扎入地下。 龙青鳞一掌击空,眼见君自傲透体而过,袭至身后,急转身扫出一脚,但身后哪还有君自傲的影子?他骤失敌踪,一时不知所措,急环顾四周,全神戒备。 第四卷第五十二章联手 游方无常潜入地下后疾速前行,再冲出地面时,已进入一间屋内。他功运双耳,立时辨清龙青鳞方位,施展鬼影穿房而出,却正对着龙青鳞背后,眼见冲到近前时,顺势跃起,一脚踢向龙青鳞后心,在脚离龙青鳞只有寸许时,才猛然解开鬼影。 君自傲不由暗叫一声好,内心起伏澎湃。鬼影是他稔熟之技,但他却从未想到其在与人交手时竟有这般用法。在此之前,他只知此技可用来闪避或夜行纵跃,而游方无常这几下鬼影用出,却忽然为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窗外的另一个世界。不觉中,他的武学修为随之大大增进了。 龙青鳞方觉背后不对,便已被踢中,闷哼一声,身心向前飞出数丈,撞破一间石屋,摔入屋中。挣扎着爬起,口中已是鲜血满溢。他将血吐在一旁,纵身扑出屋外,双手在胸前屈指相合后倏然前推,又是那招“寒龙吐珠”出手。 游方无常脚一落地,便施展起鬼影疾冲而出,龙青鳞发出“寒龙吐珠”之际,游方无常距他已不足两丈,待透过那冰寒气劲,距龙青鳞已不过两尺,右掌自下而上,向龙青鳞胸口击去。 龙青鳞大骇下急收掌回护,斜拍君自傲手臂,不想却透臂而过。这一拍本打算拍偏对方来掌,故尔用力不小,不想却拍了个空,身子不由自主地顺掌拧了过去,将半个胸口让给了君自傲。 游方无常此是方解开鬼影,一掌击在龙青鳞胸口。龙青鳞全身一震,强忍住气血翻腾之苦,提膝猛撞向君自傲小腹。游方无常不闪不避,又是一掌拍向龙青鳞胸口,左脚下却暗自运气,竟以脚使出“鬼锁”来,霎时间数道阴气疾窜而出,将龙青鳞之腿牢牢缚住,这一下膝撞便被硬生生地拉住了,而龙青鳞一呆之际,游方无常这一掌已然拍实,龙青鳞再抵受不住,向后跌倒。 游方无常却不停手,猛一运劲,“鬼锁”阴气猛然收紧,龙青鳞惨叫一声,一条右腿已被勒为数块,鲜血喷涌一地。 君自傲一惊,只觉游方无常仍无停手之意,右脚运劲,一股雾般黑气弥漫而出,竟是那招吞噬万物、凶狠无比的“鬼噬”,他急高叫一声:“不可!”同时急忙集中精神,霎时间身体重又听众自己指挥,“鬼噬”之气也收回体内。 此时龙青鳞已疼得昏了过去,君自傲看着血泊中的他,心中大为不忍,叹了口气,运起“瞑界”,将游方无常唤入其中。 游方无常道:“大王恕罪,此人心地狭隘,性格凶邪,实不配为龙族子孙,所以在下才斗胆想将他除去,以防日后对大王不利……” 君自傲道:“但他毕竟是紫纹的兄弟。况且,便是对一极恶之人,你出手未免也太过残忍了。”游方无常道:“是。不过大王您从前说过,对可恨之人,就当用可恨之法。再者,杀人手段本就不是仁慈之法,若因妇人之仁而放虎归山,日后说不定反会被其以更残忍的方法迫害,那岂不是……” 君自傲道:“你说的不错,但我还是无法接受。多谢你的点化,令我在武学大道上又有所进展。你去吧。” 游方无常应了一声,君自傲解开瞑界,疾步奔回炼堂石门前。 目视石门,他不由又陷入了沉思:“这石门厚达数尺,单以掌力绝难打破,又该如何是好呢? “以掌发气,气若铁锤,遇上这等巨石,光任铁锤击打绝难有效,若是能集气于一点,使其如钢针一般,想来却可刺入巨石之中,但这样又有何用? 第61章 “如果……这钢针真气打入石中后,能再分化成数股针气,再向四面八方刺出,便可将附近石头变得松散。若以数股这样的针气刺入石中,再各自四散刺出,巨石岂不变得如碎砂一般了么? “发出针般锐利的真气倒也不难,但怎样可令真气在刺入石中后,再分为数亂刺向四周呢? “……慢着,我怎竟忘了?我那招‘鬼棘’,不正有些功效么?我却在这里苦思什么?“想到此处,人渐从瞑界中醒来,伸出食指,向石门连连点击。针般真气顺指而出,深深刺入石中。他只觉那石中之气仍能受自己控制,要它进便进,要它退便退,微微一笑,将那些真气散成无数道,在石中向四方刺出。 只闻一阵咯咯声不断响起,石中块气渐渐耗尽,那大石也已变得脆弱不堪。君自傲猛地一震,暗道:“这……这是什么招数,为何会如此自然地想出来?他方才沉思出招,却是如做梦一般,在不知不觉中便完成了一切,现在猛然醒来,不免大为惊愕。 但不论如何,这招却已用了出来,记在了心间,他此时也没有时间多想,暗道:“看来我前世的这些本事,到了当用之时自会跑出来,却不用多费心思去想了。”右掌运力拍向巨石,巨石立时碎成无数细屑,哗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自他冲出炼堂至今,并无多长时间,其间螺旋气劲虽又袭击了众人一次,众人却也都挺住了。此刻骤见石破碎,众人急奔出炼堂,来到地上。只听炼堂内传来数声巨响,龙行云道:“如今那些气劲互相撞在一处,该是相互抵消了。”转头看着君自傲,道:“这次亏得有小傲,不然大家怕就要不妙了。”天涯这次冒失闯祸,自知理亏,是以一直一言不发。 君自傲垂首道:“爷爷,小傲方才和龙青鳞交手,一时不慎,将……”龙行云挥了挥手,看了看远处血泊中的龙青鳞,叹道:“家门不幸,怪不得你……以他所作所为,便是被打死也是活该。” 一只龙爪从天而降,重重拍在李狼身上,李狼身形为之一顿,却未受半点伤,双手连挥,无数道劲风将龙吟笼罩其中。 龙吟暴喝一声,双足蹬地跃起,身子不住旋转,一条赤红的龙形真气绕柱般缠在他身上不住游动,将袭来的劲风尽数消解。 火龙消散,龙吟双足方一落地,李狼已冲至面前。龙吟右手化爪斜撩李狼脖颈,不想右臂却似被万斤巨石夹住般移动不得,一怔之下,已被李狼一肘撞在胸口,闷哼一声,身子向后倒去。 不想右臂仍被那看不见的“巨石”夹得死死,身子仰向后方,却不能倒下,李狼又是一肘砸在龙吟腹部。 龙吟强忍巨痛,借势向前躬身,左掌轻按在李狼胸口。李狼举肘向龙吟背后猛砸,震得龙吟气血翻腾,他咬牙忍住,猛一发力,一道真气顺掌冲入李狼体内,化作一条黑龙,自李狼背后破背冲出。 李狼狂啸一声,被击得飞起数丈,摔落地面,砸碎无数砖石。 龙吟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道:“这招‘黑龙透甲’已震碎阁下内脏,任你是什么‘不死身’,也难逃一死。” “是么?”李狼一跃而起,笑道:“在下倒不觉得!”两手化作钳型,倏然交替击出,霎时无数由真气化成的巨狼凌空窜出,直奔龙吟而去。 龙吟眉头大皱,双手在面前一错即分,挥向身体两侧,口中一声清啸,真气骤然冲出体外,与人合为一体,化作一条巨大的白龙冲天而起,将那些巨狼尽数击散。 白龙在空中一转,电般冲向李狼,轰地撞在李狼身上,直向地下冲去,竟将地面撞出一个大洞来。 龙尾入洞后,龙吟却从白龙中跃出,落在洞口边。只闻一声轰响,大地为之一颤,却是那真气白龙已然在地下爆发。 龙吟凝视洞口,自语道:“受了这招‘白龙之陵’阁下还有命在么?” 话音方落,李狼已自洞中跃出,站在洞口另一端,凝神龙吟,道:“龙神之身,果然厉害!” 龙吟凝视李狼半晌,道:“狼王的‘月夜不死身’,果然也很厉害!” 李狼道:“咱们这么打下去,毫无意义,不如罢手吧。”龙吟冷冷一笑,道:“阁下当龙某是什么人,任你要打便打,要停便停?”他料想李狼这“月夜不死身”定然极耗内力,绝不可能永远维持不破,此时见李狼提议罢手,暗想定是李狼已内力不济,哪会放过打倒这强敌的机会? 李狼微微一笑,道:“龙先生得到龙神之身后,是否曾以为自己已是天下无敌?” 龙吟点头道:“不错。不过今日龙某却知天外有天,‘天下无敌’四字,已再不敢当。”李狼点头道:“龙先生果然爽直。在下也曾以为自己已是天下无敌,但直到最近,才知并非如此。龙先生近年来忙于家事,对这世上的变化,怕是知之不多吧?” 龙吟以为李狼暗损他篡权夺位,不由面色一沉,道:“阁下什么意思?”李狼道:“鬼界之王魄狱芒不知用何法转生人间,他手下本领高强的鬼族强将也一一现身,怕是要对人间有所行动。”龙吟皱眉道:“那又如何?” 李狼道:“龙家是龙神之后,自古便肩负保卫人间之责,鬼族若要对人间下手,必先攻龙家,而龙家现今的力量……只怕不足以应付吧。” 龙吟沉吟片刻,道:“龙某对保卫人间之事毫无兴趣,鬼族想要将人间如何,与龙某全无关系。想来鬼族也不愿多树强敌,故意来招惹我龙家……”不等说完,李狼已笑道:“龙先生想井水不犯河水,然而一山不容二虎,鬼族又怎会凭龙先生一言,而置龙家这一大患而不顾?况且……这隐龙山中,只怕还有不少令鬼族心痒难搔的秘密吧?” 龙吟冷哼一声,道:“狼王似乎太过多事了吧?龙家之事,倒不劳阁下费心!” 李狼道:“龙家中,怕也只有龙先生一位高手了吧?那魄狱芒在下倒见过一次,自觉只能与其战个平手而已。然而依魄狱芒所言,他现在的功力,只不过才恢复了五成左右。若其所言非虚,待其功力尽复之时,怕是天下就再无其敌手了。” 龙吟沉思片刻,道:“狼王到底有何意?” 李狼道:“没什么,只是想和龙先生携手对付这魄狱芒而已,不知龙先生意下如何?”见龙吟面露疑色,又道:“龙先生不必立时答复。若在下所料不差,鬼族动手已然不远,到那时,龙先生若有须用在下之处,再找再下不迟。” 龙吟皱眉道:“依狼王之见,又应怎样做才好?” 李狼一笑道:“单以你我之力,怕也难以对付整个转生人间的鬼族。不过龙家身为武林龙头,若登高一呼,想来必会有无数人响应,到那时……不只是荡平鬼族,便是称雄天下,又有何难?” 龙吟心头一震,李狼寥寥数语,却为他勾画出一片新的壮阔天地。他一直以来处心积虑夺权篡位,此时刚刚得手,还未来得及扩展野心。听了李狼一番话,他不由暗思道:“不错,龙家本就是武林龙头,此时若能以铲除鬼族,保卫人间为由,自然可召集天下强豪加以号令。到时以龙家的地位,再略施手段,自可一举两得,称雄于天下。哼,龙家数千年保卫人间,又得到了些什么?如今也到了人间回报我龙家的时候了!只是这李狼绝不会如此好心,定是想借我龙家之手达到统领天下的目的。哼,龙某又岂是易与之辈?不过此人功力高绝,若不好好加以利用,倒是可惜。”表面却不动声色,道:“狼王高看龙某了。龙某只怕无此威望。” 李狼道:“龙先生或许对在下有些不放心吧?在下今生别无它求,只愿能早日回到妖界,至于人间如何,本就与在下无关。只是苦于难以找到越界之法,才不得已参与人间事之中,只求机缘巧合中能有奇遇,好达成所愿罢了。” 龙吟微微一笑,道:“狼王误会了。今日与狼王一战,龙某大感畅快,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还请狼王在敝处小住几日,也好共商大计。” 第四卷第五十三章毒龙 李狼微微一笑,道:“多谢龙先生美意,不过……”看了看远处昏倒在地的雪禅素,道:“在下还有些事要办,待事情一了,自当立刻赶来,助龙先生一臂之力。”语毕身形一动,人已到雪禅素身旁,将雪禅素抱起,身形不动,人却缓缓升至空中,飘过城头而去。 龙吟眼望李狼离去,冷冷一笑,自语道:“这一手功夫虽奇,却也镇不住龙某。不过,龙某确实应多谢阁下才是……” 龙紫纹转过身,向众人道:“李狼拒绝与我心境相通,却不知是何道理。”君自傲闻言悄悄进入瞑界,试图将李狼带入其中,却也徒劳无功,只得退了出来,百思不解。 叶清幽自语般低声道:“他便是这样的人。我想,他定会抛开我们,独自离开的……”随即转向众人,道:“我们还是速离此地为妙。不必等狼王了。” 龙行云点头道:“如今的龙吟,咱们联手亦难以伤其分毫,若给他赶过来,可是大大不妙。咱们快走吧!” 众人顺原路折回,借黑灵神之力来到城外,不敢多加耽搁,在龙行云带领下穿越林海来到山下。李狼的大车已不知所踪,显已先一步离去。众人乘上自己的马车,打马飞奔,半日后来到一座小镇之上。 龙行云道:“青鳞这小子受伤不轻,李狼又已然离去,老二必会狂追而来,好为儿子报仇。咱们还是莫要在此停留,速速置办好干粮,再换几匹健马,立即出发为妙。”众人齐声称是。沈绯云又主动掏腰包换了马,继续向西行去。 纵马飞驰,不觉天色渐暗。龙行云选了处北风山坡,升起火,准备野宿。 第62章 君自傲功运双耳,里许内声音清晰可辨,毫不费力地逮到一只山猪,为众人烤了起来。 沈绯云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江湖经验虽丰,却无露宿山中,烤兽为食的经验,见君自傲驾轻就熟的样子,不由叹道:“君公子懂得可真多,若换了我,怕只能饿一晚了。”君自傲笑道:“这又算什么本事了。”转向龙行云,问道:“爷爷,一步您可有打算?” 龙行云眉头深锁,道:“老二现下初具龙神之身,尚未来得及做什么恶事,但时日久了,以他的心性,必要掀起风雨,为祸江湖。与魄狱芒相比,他才是要最先解决的难题。”一路上龙紫纹已用雾龙心境将魄狱芒之事告之龙行云,但其他人却不知晓,此时听龙行云提及,还道龙行云亦曾见过其人。 叶清幽淡然道:“龙老前辈所言极是。魄狱芒虽然厉害,但终未恢复全力,不会立刻现身江湖为祸。龙吟现今已然天下无敌,倒是天下第一大患。” 天涯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忽哼了一声,道:“天下无敌又如何?我就不信,天下人群起而攻,他以一人之力能撑得住!”沈绯云亦点头道:“天下英豪何止千万,咱们只要请动大家联手对付龙吟,任他是龙神之身,也毫无胜算。” 叶清幽轻轻摇了摇头,道:“只怕难以做到……”她不爱与人争辩,是以只说了一句,便即闭口不语。 君自傲点头道:“不错。龙家乃武林龙头,肩负保卫人间之责,若将龙家内乱公布于天下,怕是只会引得人心不巡,引起更大的动荡。到时魄狱芒之辈说不定反会趁机而上,人间局面,就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了。”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天涯本欲质问叶清幽有何难办,此时见君自傲接过话来说明,也就不再作声了。 龙紫纹则感激地望向君自傲。这些话本他不便说出口,君自傲却心有灵犀,代他向众人讲明,不由令他大为感动。君自傲回以一笑,似是说:没什么,应当的。 龙行云道:“不错,龙家之事,便当由龙家人自己解决。紫纹,爷爷早已想好了对策,只要将你也变为龙神之身,就可击败老二,重正我龙族之风!” 众人闻言皆吃了一惊,龙紫纹一脸惊愕,道:“爷爷,您说什么?” 龙行云道:“老二能化身为龙神,只因他解开了‘龙门’之秘,如果我们也能解开‘龙门’的秘密,就可令紫纹成为更强的龙神!紫纹,你是龙家千年来唯一一个拥有最纯正溟气的传人,若能跃过龙门,定可远远超过老二!” 几人齐望向龙紫纹,君自傲道:“若真如此,龙吟便不足惧了。紫纹,爷爷说的不错,你要有信心!” 龙紫纹茫然道:“我?成为龙神?可……难道我们要重回隐龙山吗?” 龙行云笑道:“爷爷虽不知龙门之秘何解,但却知道除隐龙山外,还有一个地方也藏有‘龙门’!” 龙紫纹一震,讶道:“这怎么可能?” 龙行云道:“这本是我龙家另一个大秘密,就连你爹和老二都不知道。那处龙门,便在西南卧虎山中。” 君自傲喜道:“那太好了!咱们便立刻赶赴卧虎山吧!”他本是沉着冷静之人,但此时骤闻龙紫纹可变为强大无比的龙神,不由为其高兴起来,变得有些激动了。 龙紫纹低着头,自语道:“变成龙神?我……我真的行么?” 君自傲见其毫无自信,几步上前,抓着龙紫纹双肩,凝视龙紫纹双眼,沉道:“紫纹,过去你说不知学武何用,不知未来如何,过得了无趣味,而我也深有同感,所以我们才会走到一起,成为兄弟。但是……连番的变故已让我想通了,在这乱世上,若无力量,便无法保护至亲至爱之人,只能眼睁睁看恶人横行。我不愿再因自己的软弱而失去朋友了,所以我要拼命变强,而你,紫纹,你的肩上还有更重的担子!试想,天下百姓若没有一个强者来保护,又要承受多少生离死别之苦?你要保护全天下的善良百姓,所以,你要变得更强,你必须变得更强!紫纹,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帮你荡尽一切阴霾,但是,你要先有变强的自信,有比我还渴望变强的决心,绝不可输给我才行!懂吗!” 龙紫纹看着君自傲的眼睛,那里闪着一种令他难以看透的光芒,那光中似乎有悲伤、有坚定、有不甘、有坚强……这光芒在刹那间令他忘记了一切,君自傲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在耳边,字字都能振动他的心弦,刹那间,他被唤醒了,潜伏在心底的豪气陡然而起,他一把抓住君自傲双肩,道:“我懂了!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 龙行云含笑看着二人,目光中充满了期许。天涯的目光则集中在君自傲身上,君自傲的一番话,不仅震动了龙紫纹,也深深震动了他。他不由重新审视起君自傲,对君自傲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叶清幽淡然道:“龙公子天资过人,定能超过龙吟而成一代龙神。”转向龙行云,飘然一礼,道:“小女的师付尚与狼王在一起,令小女放心不下。既然龙老前辈已有对付龙吟之法,小女打算明日便告辞,去寻鄙师侄。” 龙行云点点头,方要答应,龙紫纹已失声道:“叶姑娘要走?”叶清幽点头道:“禅素偷跑出宫,师父和师姐定已心急如焚,小女须尽快将带回宫才是。” 龙紫纹大感失落,想要出言挽留,却又没什么好理由。想到这一去卧虎山,为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叶清幽,心中不由大为难过。 便在此时,远处忽有火光燃起,不断向此处移来。众人齐凝目观瞧,不多时便见十多个手持火把的白衣女子缓缓走来。 叶清幽先是一怔,随即起身迎上前去,飘然一礼,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一人从众女子中走出,正是圣宫宫主闵禹莲。她眉头微蹙,道:“还不是为寻那不听话的鬼丫头?她现在是否与李狼在一起?”见叶清幽微微点头,不由轻叹一声。 龙紫纹亦迎了上来,抱拳一礼道:“原来是圣宫主驾到,紫纹未曾远迎,失礼之极。”闵禹莲笑道:“龙公子多礼了。说来也是缘分,我等亦在这山中野宿,见此处有火光闪动,一时好奇,便来瞧瞧,不想却遇上了龙公子。不知这几位是?” 龙紫纹忙为其引见,闵禹莲与众人一一见礼。君自傲对她有种莫明的反感,故冷着脸向她拱了拱手,却未答话,闵禹莲面色微微一变,还了一礼,也是不发一言。 最后介绍到龙行云,闵禹莲一惊,道:“原来竟是龙老前辈,请受晚辈一拜!”言罢飘然下拜,随行的十余白衣女亦随之拜下。龙行云急忙拦住,道:“折煞老朽了!不知圣宫主为何会在此处?” 闵禹莲轻叹一声,道:“晚辈有个顽皮的弟子,偷偷溜了出来,晚辈担心她少不更事,再出什么意外,这才追了出来。一时心急,只顾赶路,却错过了市镇,这才只得留宿野外,不想竟能遇上龙老前辈,真是幸至!却不知龙老前辈又为何在此?” 龙行云轻叹一声,道:“圣宫与龙家同为正道之首,这些话不可向外人道,说给圣宫主却是无妨。”遂将龙家发生之事一一说与闵禹莲,最后道:“如今老朽打算带紫纹前往卧虎山修行,好令紫纹成为龙神之身,制服龙吟这不孝子孙。” 闵禹莲凝神倾听至此,道:“原来如此。如今天下动乱,若龙家内乱不除,恐怕要波及整个人间。龙老,您若不嫌弃,晚辈愿随行而去,以助一臂之力。” 龙行云忙道:“怎敢劳动圣宫主?况且……圣宫主爱徒下落不明,原也是受我龙家之累,老朽不能助圣宫主寻回徒儿,已然万分愧疚,怎好再让圣宫主……”不等他说完,闵禹莲已道:“龙老莫要推辞了。小徒虽下落不明,但既与狼王在一起,那妖狼自持身份,想来倒也不会难为于她。现下当务之急,乃是龙家之事,圣宫与龙家既同为正道之首,便自当同病相怜,同忧相救,龙老若再推辞,可就让晚辈疑心是瞧不上咱们了。” 龙行云捋须一笑,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老朽就多谢圣宫主了。”龙吟功力高绝,龙紫纹能否成为龙神又还是未知之数,此时帮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龙紫纹亦是满面红光,笑意满盈,为的却是不必与叶清幽分别。而叶清幽眼中却透出一股黯然之色,虽是一闪即没,却被闵禹莲看了个清楚。 不知怎地,君自傲对闵禹莲有种莫明反感,此时见闵禹莲要随行左右,不由大感厌恶。天涯观色知意,凑近他耳边小声问道:“你不高兴?”君自傲摇摇头,道:“没什么,天兄多心了。” 天涯见他不肯如实相告,不由有些生气,方要冷言讥讽几句,忽觉胸口大痛,不由弯下腰来。霎时间一股暗紫色的龙爪形真气冲破天涯后背而出,挥舞几下后渐渐消散,天涯闷哼一声,摇了几摇,眼看就要倒下。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均怔在原地。君自傲急忙扶住天涯,失声道:“天兄,你怎么了?” 天涯只觉体内奇痛难当,忍不住呻吟出声来。他本是好强之人,此时竟痛得哼出声来,可见确是极为痛苦。他强自咬牙道:“没什……”只说了两字,却已痛得昏了过去。 君自傲大惊失色,正不知所措,龙行云已冲至近前,两手拇指分按在天涯左右太阳穴上,不断将溟气打入其中。半晌后,天涯呻吟一声,慢慢醒来。 龙行云撤回双手,皱眉道:“好厉害的毒龙之气!” 第四卷第五十四章分道 君自傲扶住天涯,向龙行云问道:“爷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龙行云道:“小傲,天公子是否曾被龙吟以全力一击击昏,而醒来后却未受半点内伤?” 第63章 君自傲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倒是我曾……”说到此处猛然一震,失声道:“难道这便是那招的后果?” 龙行云点头道:“那招名唤‘抢珠毒龙’,乃是龙拳中至毒的一招。此招先以毒龙珠真气将人封住,再以溟气造出的毒龙,打入其体内。毒龙在其体内以真气为食,不断长大,最后撕裂其人肉身,飞腾而出。这本是用来控制邪魔恶兽的功夫,不想却被龙吟如此滥用……” 君自傲绝顶聪明,已经想通,定是自己反运鬼噬之时,将那“毒龙”注入了天涯体内,结果反在此时害了天涯。他不由顿足道:“都怪我不小心……爷爷,现在该怎么办?可有解救之法?” 龙行云皱眉道:“龙吟已成龙神,他造出的毒龙,只有具有龙神之身者方能化去,爷爷却只能暂时将毒龙封住一段时日而已。”君自傲闻言颤声道:“难道就无法可想了么?” 天涯轻笑一声,众人不由愕然。自识天涯以来,谁也未曾见他露过半丝笑容,便是偶有笑声,也不过是嘲讽人的冷笑,此时听见他发自真心的笑声,众人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君自傲不由道:“天兄,你……” 天涯看着君自傲,道:“我天涯纵横江湖,就从来没有半个朋友。今日,能遇上一个为我的生死而心急的你,我死也知足了……”君自傲心头一颤,想起天涯当日厉声开导自己时的情形,不由泪湿双眼,一咬牙,狠声道:“不许胡说!你不是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的么?未将它收回之前,你绝不可先死!” 众人见此情景,不由为之黯然。龙行云摇头道:“天公子过虑了,老朽虽化不去这毒龙,却知世间有另有神物可降服它,若能找到‘冰玉魂’,天公子的性命或许便可无碍。” 众人闻言皆为之动容,君自傲更是喜道:“这……这可太好了!我这就去找!” 沈绯云忍不住问道:“这‘冰玉魂’又是何物?”闵禹莲道:“传说上古时曾有天地易位,地上的寒气和天上的云雾凝在一处,便化成了奇寒无比又虚无飘渺‘冰玉魂’,不过只是传说,却没人真见过。龙老难道见过这宝物么?” 龙行云道:“那也是机缘巧合。老朽少年时初习‘抢珠毒龙’这招,为能比过大哥,一时贪功求快,结果弄得走火入魔,竟在自己身上种下了毒龙。当时心中害怕,又不敢告诉爹爹,一糊涂就跑了出去。后来倒也历经了不少奇遇,终让我误打误撞地见到了‘冰玉魂’这宝物,还化去毒龙之气。不想过了几十年,这少年时犯的错,却能救下一位英雄少年,真是侥幸之至!” 龙紫纹见君自傲急得满头大汗,便打断龙行云,道:“那这‘冰玉魂’现在何处呢?”龙行云道:“爷爷所知的那处,远在北方七阴山的隐月峰上一处山洞中。”龙紫纹点头道:“如此咱们明日一早便向北走,尽快赶赴七阴山。” 君自傲摇头道:“如此一来岂不误了你解龙门之秘的修行?到时龙吟势力扩大,就更难以应付了。寻‘冰玉魂’有我一个就够了。”龙紫纹方要坚持,闵禹莲已道:“君公子所言极是,咱们应以大局为重。” 沈绯云闻言急道:“在下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让在下随君公子去吧,这样多少也有个照应。”龙行云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冰玉魂’质本虚无,不可以人力移动,所以必须将天公子带到那洞中。小傲一人确是不便行事,加上沈公子,就方便多了。” 闵禹莲向龙行云飘然一礼,道:“龙前辈,晚辈暂时告辞,待明日再来与前辈汇合。”转向叶清幽,道:“师妹,你也随我来吧。” 龙行云早觉叶清幽与自己这些男子共宿一处多有不便,此时其随闵禹莲而去,自是再好不过,忙起身相送。龙紫纹则颇感失落,自觉少了一次能彻夜倾谈的机会。 君自傲忧心于天涯的伤势,扶了天涯到车中休息,沈绯云紧随其后而去。众人心情各异,一顿晚餐终未吃好。 叶清幽随圣宫众人走了顿饭功夫,来到一处大帐篷前。十余个白衣女子守在帐篷左右,见众人回来,急上前迎接。闵禹莲牵着叶清幽来到帐内,挥退众人,坐下来道:“禅素这孩子也不知怎样了,真叫人担忧。”叶清幽道:“她与狼王在一起,应当……” 闵禹莲凝神叶清幽双眸,叹道:“你想说‘应当无事’,对吗?“叶清幽黯然无语。 闵禹莲伸手轻抚叶清幽那如水秀发,怜爱地说道:“师妹,这一年多来,你四处奔波,圣宫兴亡的重担全压在你一人肩上,真是苦了你了。”叶清幽心中一暖,道:“师姐切莫这样说,这些都是清幽应当做的。” 闵禹莲轻叹一声,道:“想当年,圣宫也曾傲视天下,雄居于武林之首。可如今……如若不能诛除妖狼,两年之期一到,这世上,怕就再也没有‘圣宫’这名字了……”说着,两行泪水潸然而下。 叶清幽心头一酸,道:“师姐,清幽明白。你放心吧……”闵禹莲道:“放心?师姐怎放得下心?禅素这孩子天资聪慧,只一年便能学通冰泠剑气,本指望再假以时日,便可成为你对付妖狼的左膀右臂,可现在,竟然甘愿跟随那妖狼到处跑……” 叶清幽轻轻握住闵禹莲的手,柔声道:“禅素年纪尚小,有些事……还想不大明白。不过,她绝不会因私忘公,师姐不要太过担心。”闵禹莲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忽道:“清幽,为了圣宫存亡大事,师姐有一事相求,请你一定要答应!”说着,竟面向叶清幽跪了下来。 叶清幽一惊,急伸手相扶,道:“师姐,你这是做什么?折煞清幽了!”闵禹莲执意不起,道:“师妹若不答应,圣宫便再无出头之日,师姐干脆就跪死在你面前,免得到时心碎!”叶清幽心头酸楚,亦跪了下来,垂泪道:“师姐只管吩咐,清幽绝无二话。” 闵禹莲紧抓住叶清幽的双手,道:“师妹,如今单以圣宫之力,已绝无诛除妖狼的可能,除非咱们联合龙家,以万世无敌的龙神之力来对付妖狼,才能解圣宫灭门亡派之灾。师妹,龙公子对你一片痴心,你若能与他结为百年之好,圣宫便与龙家成了姻亲,到时便是咱们不开口,龙家也不会坐视不理。有了龙家相助,何愁妖狼不除,何愁圣宫无复兴之日?” 叶清幽一颤,只觉一颗心直往下沉去,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颤声道:“师姐,这……” 闵禹莲哭道:“清幽,难道你忍心看圣宫从此绝迹于江湖么?难道你忍心让万千同门就此含恨于九泉之下么?就算你忍得下心不理这些,但是……你忍心看师父死么?若大一个圣宫,竟在她手上凋零败落,若再于她徒儿们手中消亡,你想,她还活得下去吗?到那时,师父和我怎有脸面对历代师祖,怎有脸再苟活于世?清幽,你可以不顾我,可以不理圣宫,可以漠视死难的同门,但是,你是师父亲手养大的啊!你难道忍看师父以死谢罪吗?你忍吗?” 叶清幽的心,被闵禹莲的哭声烫疼了、绞碎了,直坠向无底的黑暗中,再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光亮了。恩仇、恩仇,一面是无法报还的恩和义,一面是毫无余地的血洗深仇,她能选择什么?她怎可以忘却恩仇,追寻自己一人的幸福?在闵禹莲那充满期盼又不容她有变的眼神下,她终于点头。 闵禹莲的目的终于达成了。她欣赏地抱紧了叶清幽,不住地说着感激的话,但这些,叶清幽却不到了。泪水顺脸颊滑落,她无声地哭泣,眼睛无神地望向帐顶,仿佛透过帐篷,看到了苍茫的天空,看到了那一轮照耀九州的明月,和月下仰天长啸的他。她知道自己和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但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还是无法抑制地生出了浓浓的,充满了绝望的悲伤。 李狼此时,也在抬头望月。 马车静静停在旁边,车夫乌易从车中退出,叹了口气,道:“主上,她还没醒。” 李狼背负双手,眼望明月,仿佛从中看到了他最想念的那个人。他缓缓道:“让她睡吧,好好的睡上一觉。在梦中,她或许会回到冰谷,回到忘忧灵地……” 车夫乌易叹了一声,忿忿地道:“想不到闵禹莲这贱人如此歹毒,竟想让咱们自相残杀。雪姑娘怕是和叶姑娘一样,中了那‘失心诀’吧?” 李狼黯然垂首,自语般道:“不错,和清幽一样,被挖空了心,变换了记忆……”乌易双拳紧握,狠声道:“圣宫的这群无耻贱人,我早晚有天杀光她们!主上,你又何苦对她们守什么约?不如杀上圣宫,逼玄清那老贱妇解了叶姑娘的失心诀就是了。” 李狼轻轻摇了摇头,白发在月色闪出阵阵银光,道:“清幽的命,毕竟是她们救下的……况且,两年之期就要到了,到那时……”猛一抬头,道:“紫啸他们回来了。” 乌易凝神细听,半晌后方点了点头。不多时,八条影子飞掠而至,来到近前,齐拜倒在李狼面前,齐声道:“属下参见狼王!” 李狼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们不必每次都如此。”八人中为首的冷峻男子道:“这是属下当尽之礼。”随即起身垂首而立,其余七人亦随之而起。 李狼道:“紫啸,你们此行可有收获?” 为首那男子点点头,道:“我们抓到了圣宫的一个门徒,逼她说出了真相。原来自与狼王立约后,闵禹莲便不断派人下山联络各大派高手,但圣宫大势已去,各派表面上答应帮忙,实际上却唯恐避之不及。无奈下,闵禹莲只得亲身出宫。据那门徒讲,闵禹莲似乎是远赴北方极寒之地,去请她的亲生兄长出山对付狼王。然而闵禹莲回宫时,却并没有带回她的兄长,只是带回了一个昏睡不醒的小姑娘,她就是雪禅素。” 第64章 李狼微微点点头,道:“她们用秘法将她化为凡人之相,又以空心诀挖空了她的记忆,再授她以圣宫武技,好用来对付我……她们知道,我绝不会伤害她,再加上清幽……这确是一条妙计。” 那名唤紫啸的冷峻男子一怔,讶道:“狼王都知道了?”李狼点头道:“今日我与龙吟交手,无意中却发现这小姑娘竟是我族中人。”看了看车夫乌易,转向紫啸,微微一笑,道:“现在咱们狼族又添一人了。” 紫啸眉头微皱,道:“狼王与龙吟交过手了?他不是已经化为龙神了么,狼王胜过他了?”李狼摇头道:“龙神之身确实厉害,我将月夜不死身运到极致,却还是受了重伤。”见八人齐为之动容,一笑道:“不必紧张,我已与他定下盟约,联手对付鬼界之王魄狱芒。” 八人中,一个背负双刀的黑袍少年一怔,喃喃道:“咱们管这些闲事干什么啊?”紫啸回头斥道:“浪天,休要多嘴!狼王此举自有深意。”那黑衣少年浪天立时低下头去,道:“是,属下知错。” 李狼微微一笑,道:“龙家掌握着自上古以来天地间无数玄秘,如果能接近龙家、能在隐龙山与龙城中随意走动,就有希望找到破界之法。你们明白了吗?” 八人齐声称是。紫啸问道:“那么,下一步我们怎样做?” 李狼抬起头,凝视着九天之上那一轮明月,缓缓道:“我先要将伤养好才行……” 第四卷第五十五章行程 东方渐明,红色的太阳缓缓从山后爬起,逐渐上升。 君自傲早已备好车马,只待出发。龙行云将路途和以冰玉魂化解毒龙之气的方法细细说了两遍,最后叮嘱道:“爷爷的溟气只可将毒龙封住六十天左右,此去七阴山路途遥远,小傲要快马加鞭才成,路上切莫耽搁。”君自傲点头道:“爷爷放心,待天兄体内毒龙一除,小傲便赶去卧虎山。” 龙紫纹用力抱紧君自傲,道:“路上小心,留神鬼界那些家伙,我在卧虎山中等你!”君自傲亦用力抱紧龙紫纹,道:“放心吧。你也要努力才是!”龙紫纹用力点点头,松开双臂。君自傲退后几步,猛一转身,飞身上车打马而去。 一路飞驰,君自傲恨不能立时飞到七阴山,却不顾马儿能否受得了。飞奔了三、四个时辰,拉车的两匹健马已然累得口吐白沫,奄奄一息,君自傲却仍扬鞭不止。沈绯云从车箱中探出头来,道:“君公子,这般跑法,马怕要不行了。” 君自傲只顾向前,却未留意马儿如何,闻言慢慢将车停下,只见两马四脚发软,随时都可能倒毙地上。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若累死,就只好请君自傲自己来拉车了。 天涯掀开车帘,向君自傲道:“君自傲,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不必这样急。”君自傲头也不回,道:“早到一刻总比晚到一刻要好,或许,那不起眼的一刻,就能决定生死……我君自傲绝不会再让朋友因我而死!”言罢仰天一挥手,一股雾般阴气随之冲天而起,将正从上空飞过的一群大雁裹在其中,倏然收回君自傲体内。 这正是那招“鬼噬”。 君自傲与龙紫纹无话不谈,除说一些两人间的贴心话外,也从不避开旁人。龙行云年岁太高自恃身份,叶清幽如仙子般不轻易近人,天涯又孤傲不合群,平时见他二人谈话,就远远避开,只有沈绯云总是在旁倾听,有时还插上一言半语,所以从君自傲的身份到经历过的事情,倒也都知道个大概。这招“鬼噬”他虽听过,却从未真正见过,此次见君自傲鬼噬之威力,不由大为惊骇,不等他发出感叹,君自傲又一挥手,阴气弥漫而出,将两匹马裹住,只见君自傲伸出的手不断化作细屑,飞入阴气之中,骇得沈绯云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涯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君自傲,后者脸上写满了刚毅与坚定,似已忘却了自己的生死,只不住反运鬼噬,将生气灌入马儿体内。天涯只觉他和身影越来越模糊,却是泪水已朦胧了自己的双眼。 长啸一声,君自傲猛一撤掌,阴气重回体内,人却在瞬间衰弱了许多。相反,那两匹马却已精神奕奕,浑身肌肉不住抖动,以宣泄体内过剩了的精力。君自傲一抖缰绳,扬鞭打马,双马齐嘶一声,飞般向前奔去。 沈绯云看着君自傲的背影,渐渐呆了。忽然间,他从那背影中看出了很多东西。他突然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人相比,竟如沙石般渺小。同时,一股豪气也被激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变了。 而天涯已然退到车箱最深处,将头包在黑袍中,不让人看见他那泪水狂涌的双眼。 就这样,君自傲不断以鬼噬食取禽鸟走兽,再反运鬼噬,将生气传给两匹马儿,几乎不眠不休地向七阴山赶去。 初时,君自傲日渐衰弱,人也渐渐消瘦,但十余日后,竟渐渐复元如初,且愈发精神起来。他自己并不知道,他这样不断正运、反运鬼噬,已在不觉间将这招练得更为精湛纯熟,更加凌厉有效,从前他噬食生气,却不能尽为己用,总会白白损耗掉大部分,而如今却可将生气半丝不落地全部吸收,只要三两只雁雀之类的鸟儿,便足够他与双马一天之需。 沈绯云一直奇怪,自己和天涯随着君自傲如此折腾,竟然并不觉得如何辛苦难耐。而天涯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偶然发现,每当夜深人静,自己与沈绯云均已睡熟之时,一股阴气就会将他们轻轻包围起来,向他们送来温暖的气息。 天涯由此发现,自己原来还有那么多的泪水。 转眼已有月余,马车渐近北方,天气也变得更加寒冷。这天行至一座大镇,君自傲破天荒地将马车停在一处客栈前,回头笑道:“离七阴山不远了,咱们休息一日,买几件厚衣服,好好洗个澡再走也不迟。” 沈绯云跃出车箱,道:“君公子总算肯歇一歇了。不过说来也怪,这一路奔波,我倒并不觉得累。”天涯在车内冷哼一声,道:“糊涂蛋一个!”沈绯云未听清楚,问道:“天公子说什么?”天涯又哼了一声,道:“没什么!” 君自傲笑笑,将天涯扶下车,来到店内。沈绯云急忙冲到前边,着店伙计安排客房,到柜台上交了压金。 待安顿妥当,君自傲请沈绯云照顾天涯,自己独自出门置办衣物。 其实置办衣物这等事,只消吩咐下客栈小二,他自会替客人安排妥当,但如此一来,钱便要从沈绯云交的压金中扣除。君自傲不好意思总用别人的钱,可自己又囊中羞涩,这才独自上街,打算看看可有便宜衣服卖。 走不多远,一个小丐突然扑到他面前,伸手道:“大官人,可怜可怜小的吧!”君自傲见他只有十一、二岁年纪,身上衣不敝体,手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头发乱蓬蓬的样子,不由想起了刘星来,心中一酸,便探手入怀,想掏些钱给他。 不想伸手一摸,才发现怀中不过只有五、六块散碎银子。仔细一想,自当日加入言家班至今,自己一直都在花别人的钱,自己家底如何,却早忘了去想,不由脸上发红。 那小丐眼中充满了期待,双手伸得笔直,只等君自傲拿钱出来。君自傲一咬牙,摸出一两银子塞在他手中,赧然道:“小兄弟,在下也不宽裕,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那小丐平时讨钱,十讨九空,偶有大发善心者,也不过赏几个铜子了事,今日竟有银子入手,哪还嫌少,倒是欢喜得不行,接过银子重重地磕了个头,欢天喜地地去了。 君自傲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方要走,忽有七、八个小丐围了上来,齐齐伸手讨钱,口中“大老爷”、“大官人”、“大善人”地叫个不停。君自傲大感手足无措,看着这些小丐的可怜模样,不由得善心大动,将银子全数掏了出来分给他们,苦笑道:“我这里只有这么多了,都给你们,自己去分吧。” 众小丐接过银子,谢也不谢,欢叫着,一窝蜂似地跑开了。 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君自傲又是一阵苦笑,自嘲道:“君自傲啊君自傲,你这穷光蛋还有钱布施别人吗?你把钱都给了别人,自己可就一贫如洗啦!” 话音方落,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大王缺钱用么?”君自傲一怔,随即想起这正是那个随行左右的青鬼,暗想这些日子倒把他给忘了。他功运双目,见青鬼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由笑道:“你怎么这么多礼?唉,我现在身无分文,钱实在是缺得不能再缺了。” 街上行人及路边摊贩见君自傲面对空街自言自语,不由议论纷纷。几个妇人低声道:“这人莫不是傻子?”“我看差不多,方才他还拿出那么多银子给小叫花子呢!”“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怜。” 君自傲听得一清二楚,不免窘意大生,忙展开瞑界,将青鬼带入其中。青鬼先是大惊,既而喜道:“这可是大王的‘瞑界’?”君自傲道:“不错,你也知道?”青鬼道:“是啊,只是小的职位低微,却从未蒙大王召入过。” 君自傲道:“在街上与你说话多有不便,这才想到这‘瞑界’。你问我是否缺钱用,当是有解我贫困窘境之法吧?” 青鬼道:“游方大人可将冥钱变化成人间的银钱,大王若缺钱,不妨……”君自傲道:“不可。以此种法术骗人,与强抢何异?”青鬼惶然应道:“是、是!那……那且让小的再想想……” 君自傲灵机一动,道:“你且四处打探一番,看此地可有恃财横行、为富不仁者。”随即解开瞑界。青鬼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君自傲信步游街,闲逛了片刻后,青鬼回来报道:“禀大王,小的已探查明白,此地最大的财主叫王财进,平日里勾结官府,欺压百姓,抢男霸女无恶不作。 第65章 他开了一座酒楼,名叫‘大贤居’,就在北面街口,此时他正在其中,大王有何打算?” 君自傲点点头,道:“咱们的银子就着落在他身上吧。走!” 在青鬼的带领下,不片刻君自傲便来到那大贤居前,抬头看了看高悬门上的金字招牌,君自傲冷笑一声,道:“鱼肉乡里,还敢叫什么大贤!今日便叫你这王财进真个‘财尽’!”方要入内,然心中一动,转身走入一条小巷内,看看左右无人,探手入怀,取出一物,竟是当日游方无常送他的那张“千面”。 青鬼在旁讶道:“大王取出‘千面’来作何用?”君自傲道:“咱们还要在此休息一日,还是乔装行事为妙,免得之后麻烦。”将千面朝面上一罩,立时化作一个一身红衣,长裙及地的绝色妖艳女子,浅浅一笑,走出巷子,来到大贤居酒楼之内。 一进门,酒楼内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全直勾勾地盯在君自傲身上,倒把他吓了一跳,以为变化出了什么纰漏。正不知所措,店小二已急忙忙地迎上前来,还未到近前,早被一个掌柜模样的老头儿抢在前面,他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君自傲面前,两眼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陪笑道:“这位姑娘想用些什么?” 君自傲见他一副色迷迷的模样,不由大感厌恶,但也放下心来,知道自己的变化并无纰漏,同时又十分好奇,不知自己到底变成了怎样俊美的一副模样,竟能将这老头儿迷成这样。微微一笑,道:“请问王老爷可在么?” 那掌柜见君自傲冲自己一笑,骨头都酥了,急道:“在、在!姑娘且随我来。” 君自傲随他穿过后堂,来到一座大屋前,那掌柜向屋内道:“老爷,有客到!”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屋门向外打开,一个肥头肥脑、一身锦衣的胖子冲了出来,喜道:“是陆师父来了吗?”待看到君自傲,两眼一直,竟,呆住了。 那老头道:“不是陆师父,是这位小姐。”君自傲微微一笑,飘然一礼,道:“小女见过王大老爷。” 那胖子王财进揉揉了眼睛,直盯着君自傲,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这位……这位小姐,您……您是?” 君自傲瞥了那掌柜一眼,向王财进道:“王老爷,可否让小女入内一叙?”王财进目泛淫光,急让到一旁,道:“小姐请!”君自傲“莲步珊珊”走进屋内,王财进挥手遣走那掌柜,转身入屋,反手将门关紧,偷偷叉上。 第四卷第五十六章笑闹 屋内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君自傲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看得王财进目瞪口呆。他微微一笑,冲王财进道:“不怕王老爷笑话,小女路经贵地,盘缠用尽,听闻王老爷为人仗义,这才冒昧前来,指望王老爷能帮帮忙。不知王老爷能否赏小女这个脸呢?” 王财进闻言淫笑道:“原来如此,这有何难?不过……嘿嘿,长夜寂寞,小姐不如在此留宿一夜,明天一早,本老爷一定把小姐的盘缠准备得妥妥当当。”说着走到近前,伸手想握君自傲的“小手”。 君自傲飘然起身,让王财进抓了个空,“莲步”轻移,向屋中内间走了几步,道:“只是小女要去之处甚远,所需盘缠颇多,却不知王老爷一夜间能否备齐。”王财进搓了搓手,问道:“小姐想要多少?”君自傲伸出一根手指,微笑不语。 王财进笑道:“一百两?”君自傲摇摇头。王财进道:“一千两?”君自傲又摇摇头。王财进面色渐变,试探着问道:“小姐总不是想要一万两吧?”君自傲笑道:“不错,正是一万两。” 王财进把脸一沉,不悦道:“小姐在戏耍我不成?一万两,已足够把小姐买下来了。”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冷然道:“买下我?只怕你没这个本事!”话方说完,忽变成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张开“血盆大口”直向王财进扑去。 王财进惊叫一声,两眼一翻,吓得昏死过去。君自傲哈哈一笑,眨眼间变作王财进的模样,将真的王财进一脚挑飞到内间床上,一挥手,发气打断床头上系住帷幔的细绳,帷幔立时落下,将床遮住。 他打开屋门,冲外大声喊道:“来人啊!”连喊几声后,几个伙计打扮了汉子跑了出来,问道:“老爷有何吩咐?”君自傲装腔作势道:“赶快给本老爷备齐五万两银子,老爷要送给美人!”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想:“老爷这是抽哪们的风?”君自傲一瞪眼,喝道:“还不快去!”一个伙计为难地说道:“老爷,这管帐的事儿您该找郑掌柜啊。”君自傲瞪眼道:“难道要本老爷自己去找他吗?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快去把他给本老爷找来!”那几人急应声而去。 不多时,方才那掌柜跑了来,满面疑惑地问道:“老爷,您真的要……”君自傲不耐烦地一挥手,问道:“我问你,本老爷家底如何?”那掌柜一怔,随即道:“老爷富甲一方,自然有的是银子了。” 君自傲又一瞪眼,怒道:“我问你到底有多少?”那掌柜惶恐地答道:“这……三、三五十万总是有的吧?”显是也不十分清楚。 君自傲一拍手,道:“不错!本老爷有这么多银子,区区五万两又算什么?快去准备!等等……五万太少,给我准备二十万两!”那掌柜闻言吓得几乎蹦起来,道:“哪有这么多现银啊!”君自傲怒道:“不会拿银票么?事事都要本老爷教,还要你何用?”那掌柜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应声而去。 青鬼不由哈哈大笑,君自傲也大感开怀。这一路上他一直心急如焚,唯恐耽误了时日,如今距七阴山只有数日路程,心情一放松,不免想胡闹一番以排遣烦闷的心情,是故才会突然想到扮作女子来戏闹一番。不过闹罢静下心来,却又颇觉无聊,不由自嘲地一笑,连连摇头。 不多时,那掌柜急匆匆地跑了来,君自傲问道:“准备好了?”那掌柜陪笑道:“还……还没呢。是陆师父来了。” 君自傲暗道:“这王财进方才好像便是在等这个什么陆师父,二人定然早已约好,却不能避而不见。”忙道:“那还不快请?还有,快些把银票准备好!” 那掌柜应了一声,偷偷向屋里瞟了一眼,见床上帷幔垂下,方才那个美人又不见人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猥亵的笑容,转身退去。 不多时,掌柜引了一个颧骨高耸,门牙外翘,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瘦高个来。未到门前,那人便拱手笑道:“王老爷,近来可好啊?” 君自傲干笑几声,拱手道:“托您的福,倒还不错。”随即将其请入屋内,打个手势遣走了那掌柜。 这陆师父在桌前坐下,看着一桌酒菜,笑道:“王老爷次次都这么客气,鄙人可有些不好意思啦!”嘴上这么说着,手底下却一点也不客气,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鸡腿。 君自傲的目的已达成,不愿与这不相干的家伙多费功夫,左掌微微运力,打算将这陆师父击昏脱身。 正要出手,陆师父忽道:“王老爷,现下可又有个发财的机会啦!今早有人来报,说琦水县那边出了一只虎妖,杀了不少官兵和百姓,知县柳老爷已经派人去请‘烟霞双剑’沈大侠夫妇来除妖了。嘿嘿,咱们这次何不借这虎妖的名目,好好收些捐,就说是为保百姓平安,出钱请沈大侠除妖。嘿,这大庙镇的捐么,就由你老兄来叫吧!” 君自傲一怔,暗道:“虎妖?难道是妖界来的么?那‘烟霞双剑’的名号听来到是耳熟,不知……哎呀,沈公子的名号不是就叫‘烟霞剑’么?那个沈大侠不会就是……” 想到此处,更不愿再多加耽搁,翻掌切在陆师父脖颈之上,陆师父哼也未及哼一声,便一头扎在菜盘中。 君自傲快步来到屋外,将门闭紧,高声叫道:“来人啊!”不多时,那掌柜便跑了过来。君自傲问道:“银子可备好了?”那掌柜急点头道:“好、好了,库里原有三、四万现银,我又凑了十五万两的银票……” 君自傲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备齐了就好,我托陆师父办一件大事,这些银子是给陆师父上下打点用的。我还有事,你替我送陆师父出去吧。”那掌柜忙连声称是。 君自傲闪身进入屋内,故意高声道:“陆师父,此事全靠您成全了。”随即又化成陆师父的嗓音,道:“王老爷放心好了,一切包在鄙人身上!”语毕压低声音,向青鬼道:“你可会附身之法?” 青鬼点点头,道:“这个鬼卒人人皆会。”君自傲喜道:“如此最好,你快附身到这陆师父身上,将我带出去。”青鬼应了一声,隐入陆师父体内。君自傲则又化成了红衣女子模样。 君自傲以王财进的嗓音高声道:“贤伉俪走好,我不远送了。”随即向青鬼递了个眼色,青鬼立时会意,推门而出,君自傲随后跟了出来。这青鬼也真机灵,故意回身假意拱手道别,挡住了那掌柜的视线,君自傲则借机将门关严。 那掌柜将二人引到前堂一间屋内,只见屋里摆着好几箱元宝,旧相放着厚厚的一叠票。君自傲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不免有些发怔。 这次青鬼倒是从容不迫,将银票拿起,塞给君自傲,道:“夫人收好。”走到箱子前,拿了十多个五十两的元宝,又拿了二、三十两的碎银,包成一包背在背上,向那掌柜道:“这些就够了,剩下的收起来吧。”言罢转身便走,那掌柜急忙相送,直到将二人送出酒楼,方自语道:“原来是陆师父的老婆,唉,一机鲜花插在牛粪上啦!” “陆师父”带着他的“娘子”穿传街过巷,来到一家成衣庄,买了三套冬衣,再转了七、八条巷子,竟就此不见了。 第66章 据说后来有人见到陆师父一身屎尿向大贤居狂奔,再后来王财进又和陆师父打起了官司,两方闹得不可开交,满镇人都大感奇怪。 君自傲恢复原貌,赶回客栈,吩咐小二将车备好,硬将天涯和沈绯云拉了出来。天涯皱眉道:“刚安顿下来便要走,你抽什么风?”君自傲强忍笑意,道:“快走快走,莫要多问。”言罢将二人推到车上,飞身上车,打马而去。 直奔出十数里,君自傲才向沈绯云问道:“沈公子可否认得‘烟霞双剑’沈大侠夫妇?”沈绯云道:“怎不认得,那正是家父家母。君公子为何突然问起?” 不等君自傲答话,天涯已哼了一声,道:“虎父犬子。”沈绯云面上一红,尴尬道:“在下功力浅薄,确实有辱家门……”君自傲见状忙岔开话题,道:“前边不远便是琦水县,到了那里,沈公子怕就可见到令尊与令堂了。” 沈绯云一怔,随即喜道:“君公子,你说的是真的么?你怎么知道……”君自傲道:“方才我上街置办寒衣,听人说琦水县境内出现虎妖,县令派人请来了沈大侠夫妇除妖,当时便疑心这沈大侠与你有渊源,不想竟真是伯父伯母。天兄,你也认得沈大侠夫妇么?” 天涯道:“‘烟霞双剑’沈石、祁月怜夫妇有谁人不知?他二人纵横江湖未尝一败,实是第一流的高手。哼,却不想生出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后一句话小声说出,颇似自言自语,但君自傲与沈绯云都听得清清楚楚。沈绯云闻言面色大红,垂头不语,君自傲也大感尴尬,又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只得快马加鞭,驾车向前飞驰。 一路疾奔,终在天黑前赶到了琦水县。君自傲腰包大鼓,自然要好好破费一番,沈绯云却坚决不依,抢着要掏钱吃饭住店。最后天涯冷着脸道:“沈公子,这一路你已破费了不少,欠我们的情也还得差不多了,还是省省吧。”他与君自傲感情日厚,对连累君自傲痛失好友的沈绯云也日渐反感,是故处处要和他作对,时时要明贬暗损他几句。 沈绯云泥人也有土脾气,闻言立时满脸通红,忿忿道:“天公子,在下知自己本事低微,难入天公子法眼,可在下一直小心谨慎,自问未曾得罪过天公子,天公子却为何这样处处挤兑在下?” 天涯未料到他竟会发脾气,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怒道:“既然知道自己本事低微,就别到处出风头,弄得自己险些丧命不说,还要累别人受牵连。你以为花银子就能弥补君自傲为你所受的痛苦了吗?告诉你,银子本尊有的是,用不着你的!” 沈绯云闻言立时呆住,君自傲见状急道:“天兄,你这是何必。沈公子,天兄的意思是朋友间贵在情义,钱财身外物,何必计较太多?用你的和用我的不都一样么。”沈绯云目泛泪光,忽向天涯深深一揖,道:“天公子,在下不该向你发脾气,是在下不对……君公子的大恩,在下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在下实在是想为他多分担一些,可是……”话未说完,已然泣不成声。他此刻才知天涯为何总对自己看不顺眼,想起君自傲因自己而起的遭遇,不由悲从中来。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沈公子想得太多了。那件事并不完全是因你而起,即使当日我不救你,那些恶鬼与我之间,也一定会发生那样的冲突,这就是我的宿命。沈公子,如果当君某是朋友的话,今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转头看着天涯,诚恳地说道:“天兄,今后就不要再难为沈公子了,好吗?”天涯心也有些软了,看了看沈绯云,再不吭声。 沈绯云涨红了脸,老半天才突然迸出一句:“君大哥,你我相识多日,既然已是朋友,今后能不能不再以‘公子’相称?” 君自傲一知,道:“当然可以。”沈绯云激动地一笑,道:“那我就叫你君大哥,大哥就叫我绯云好了!”君自傲点点头。 天涯在旁忽道:“君自傲,今后你也再不许叫我‘天兄’!谁告诉你我比你年长了?”君自傲知他脾气,忙道:“是、是,那我当如何称乎?”天涯道:“怎么那么笨?叫我天涯便成了!”君自傲忙点头应命。 到得客栈,君自傲安排下酒饭,三人酒足饭饱后各处进房休息。 因“鬼噬”神技之故,君自傲并不感到疲倦,睡意更是半点皆无,正不知如何打发长夜,叩门声忽然响起,开门一看,却是沈绯云,忙将其请入房内。 沈绯云坐下后,道:“君大哥,你从未听过我爹娘的名号么?”君自傲笑道:“我武功虽高过你,江湖资历却浅得很,算来算去,知道的人也只限于身边的几个而已。”沈绯云道:“这次若能遇上我爹我娘就好了,他们定能帮上忙,不会似我般毫无助力。” 君自傲拍拍他的肩膀,道:“绯云,我也曾为本事逊于他人而难过过,但一味自卑只能令自己更加不济。人要有超越他人的信心和勇气才是。”沈绯云用力点了点头。 叩门声又起,君自傲开门一看,这次却是天涯。天涯瞥了沈绯云一眼,走到桌边坐下,道:“君自傲,我心情不好,你弹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君自傲一笑,道:“这有何难。只是这些日子来大事不断,倒把琴艺荒废了,也不知会弹成什么样。若有失手,天……天涯可莫要笑我。”他本来顺口要喊出“天兄”两字,总算及时收声改口,否则天涯怕又要有一阵雷霆了。 取出师父赠的短琴,君自傲不由感慨大生。幼时学艺的时光、言家班中温馨的日子,和最后一夜那满眼的鲜血,此时统统浮现在眼前,令君自傲发出一声长叹。 指动弦颤,久违的琴音响于耳际,君自傲只觉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恩怨情仇俱忘,唯留心湖不波如井。云淡风清,燕子掠影,静得不起一丝微澜。 忘却,将所有一切全数忘却,人便如万年冰山,无喜无忧,静看世间风浪涌动,虽千尺万仞,亦不能扰我乱我半分。 生如一季之花,盛衰之间,灿烂也罢,黯然也罢,不过是土始土终,始终为天地间一粒泥土,苦乐常记于心又有何意义?不如永不乱心,静观风雨来去,独守我心悠悠。 一曲弹罢,天涯与沈绯云均面露安详,默然如青空浮云,心中诸般喜忧愁苦,一时皆沉寂无踪。 君自傲正襟危坐,淡然道:“门外的朋友,请进来坐吧。” 第四卷第五十七章虎妖 门应声而开,一对风姿不俗的中年夫妇缓步而入,抱拳道:“讨扰。” 那男的一袭红衣,鼻下微有青须,双目细长,一派书生风范;女的一身素白,姿容秀丽,目中隐有傲然之色。二人并肩而立,面貌与气质相得益彰,天生的夫妻相。 沈绯云一见二人,立时跳了起来,惊喜地喊道:“爹、娘,怎么是你们?”那二人亦讶道:“绯云?你怎会在此?” 君自傲缓缓起身,拱手道:“原来是伯父伯母,失敬。” 这二人正是沈绯云的双亲,沈石与祁月怜。他们夫妇二人亦投宿于此,被君自傲的琴声吸引而来,不想却遇上了分别多日的儿子。沈石转向君自傲,拱手还礼道:“公子琴音出神入化,实乃仙音也!愚夫妇为公子琴音所动,这才贸然而来。不想公子与小犬却是相识,真是有缘人啊。” 祁月怜则上前几步,一把将沈绯云揽到怀中,哽咽道:“云儿,这些日子你跑到哪儿去了?真把娘想死了!”沈绯云尴尬地看了看君自傲与天涯,前者含笑不语,后者却偏过头去假作不见,显是颇为不屑。沈绯云不由面色转红,大感窘迫,轻轻挣开,道:“娘,我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对了,这位是君自傲君公子,若不是君大哥,今日爹娘就见不到孩儿了。” 祁月怜面色大变,急道:“你说什么?”沈石也目露关切之情,问道:“云儿,你离家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沈绯云道:“此事说来话长。娘,你们先坐下,孩儿慢慢说给你们听吧!”君自傲起身相让,沈石连忙称谢,祁月怜则急催沈绯云细说前后经过,于是沈绯云便将离家后的一应遭遇全数说了出来。待讲到君自傲因救自己而痛失亲友,沈石与祁月怜不由皆为之动容。沈石起身抱拳道:“君少侠,犬子害少侠受累,沈某万分惭愧!今后不论水里火里,只要少侠一句话,沈某万死不辞!”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伯父言重了。”祁月怜轻叹一声,道:“君公子,我们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孩子,若是他有什么不测……总之大恩不言谢,公子日后若有差遣,咱们莫不从命。” 君自傲淡然道:“人生之事,际遇无数,有缘无缘而已,不必太过执着。伯父,这里的县令怎会认得您?” 沈石一怔,旋即恍然,道:“少侠是说他请在下来除灭虎妖的事吧?在下与那县令并不相识,只是其手下捕头听过在下名号,这才远赴江南将在下请了来。不知少侠是否也是为那虎妖而来?” 君自傲摇头道:“不然。小侄这位朋友受了内伤,小侄正要带他到七阴山疗伤,只是途经此地而已。”沈石凝视天涯,道:“这位少侠不知如何称呼?”天涯拱了拱手,道:“在下天涯。”他对沈绯云虽是冷面相对,但沈石乃江湖上极有份量的人物,他却不敢失礼。 沈石闻言动容道:“原来竟是闻名江湖的邪印尊者,失敬!不知是何人竟能伤得了天公子?”天涯看了看沈绯云,道:“沈大侠已多日不见爱子,沈公子想来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向二位倾诉,此事不如也由沈公子说明吧。君自傲赶了一天的车,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咱们走吧。” 沈石夫妇点头称是,几人向君自傲拱手告别后一道离开。 第67章 君自傲丝毫不觉疲乏,索性在房内练起功来,不觉间时光流逝,日升月落。 一阵叩门声响起,开门一看,却是沈绯云。见君自傲穿戴齐整,沈绯云道:“原来君大哥早醒了。衙门里的捕头发现了虎妖的行踪,已经来请我爹了,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一提到“妖”,君自傲不由想起李狼来,暗忖:“不知这虎妖是否如李狼般厉害?左右时间来得及,不如去助沈大侠夫妇一臂之力。”点了点头,唤上天涯,与沈绯云一同来到楼下大堂。 到得堂内,只见一个捕快打扮的人正向沈石夫妇抱拳施礼,言道:“本县百姓的安危,就全仗沈大侠贤伉俪了,小人先代柳老爷多谢二位!” 此时此人正低头施礼,君自傲三人皆看不清他面容,但那声音却是三人无法忘记的。沈绯云最沉不住气,箭步冲向那人,怒喝道:“司刑君,你以为穿上这身衣服,沈某就认不出你了么?” 那人身子一震,猛然抬头望向这边,君自傲等人看得真切,不是司刑君是谁! 天涯冷哼一声,电般飞射而出,直击向司刑君,司刑君见状一咬牙,倏然向后疾退而去,左手一扬,一片紫烟立时涌起,沈石夫妇离他最近,听沈绯云叫出“司刑君”这三字后,便已准备出手,此时见紫烟骤起,恐其有毒,急向后退开。天涯身受毒龙所害,奔出没多远,便已后继无力,直向地上摔去,君自傲急冲上前将他扶住。 却是沈绯云一往无前,冲破那片紫烟,风般追了出去。祁月怜担心爱子,抽出长剑向那紫烟旋刺而出,一道剑气激荡而起,将紫烟吹散,她身形一动,人已跃出门外,沈石亦紧随而去。 天涯一把推开君自傲,自己晃了几晃,眼看又要跌倒,还是被君自傲一把扶住。天涯怒道:“君自傲,你的仇人就在眼前,还不快去追。” 君自傲见天涯脸上满冷汗,气息紊乱,轻叹一声,摇头道:“仇什么时候都可以报,不急在此时。”说着,将硬将天涯背起,向楼上客房走去,道:“你不要再动真气了,这会让你伤势加重的,我先帮你把真气理顺再说。” 天涯挣扎几下,怒道:“你不是发过誓,一定要杀了司刑君么?如今有沈大侠夫妇相助,杀他易如反掌,可若错过机会,你再到哪儿去寻他?”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只要他还在人间,我总有机会。” 天涯双眉紧锁,咬了半晌牙,终垂首叹息,缓缓道:“对不起,我明白你是怕我……我实在太拖累你了。” 君自傲摇头道:“你为我付出的岂不是更多?君自傲只要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忘记的……”天涯默然垂首,许久后方低语道:“那又能如何……”但声音太小,君自傲却是只字未闻。 沈绯云盯住司刑君一路猛追,不觉已奔出十数里,到得一处林深叶茂的山中。司刑君一头钻入密林之中,不一会儿便没有踪影,沈绯云急得直跺脚,方要胡乱寻个方向贸然追下去,已被赶来的沈石一把抓住。 沈石沉声道:“云儿不可莽撞,这山中气息大不对头,千万小心!”沈绯云急道:“难道就这样让他跑了不成?”祁月怜环顾四周,皱眉道:“听你爹的,这山中确有古怪!” 话音方落,一声虎吼传来,震得沈绯云耳膜生疼,不由以手捂耳。沈石目光一寒,高声喝道:“邪魔妖物,不宵显形?”只见他右手微动,红光一闪,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已然在手。祁月怜也拔出偑剑,却是一柄通体银白的宝刃。 又是一声虎吼,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没完没了,真让人讨厌!”声音渐近,一条黄影倏然自林中飞射而出,直奔站在最前的沈绯云而来。 祁月怜上前步,将沈沈绯云挡在身后,与此同时,沈石手腕一抖,剑芒幻成一片红云,向黄影罩去。 黄影一闪,跃到一旁站定。三人凝目打量,这才看清是一个身着样式怪异的黄皮袍,黄发及肩,尖牙利爪的少年虎妖。祁月怜眉头一皱,道:“果然是虎妖,只没想到却是只小崽。”沈石道:“怜妹莫要大意,此妖功力似乎不弱,小心为妙。” 那虎妖狠狠瞪视三人,身子微躬,似在保持着随时都快速出击的状态。沈绯云见他眼中凶光四射,只觉有些惧怕,不敢直视其目,虎妖喉咙中发出一阵低吼,沈绯云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虎妖纵身向前,闪电般扑向沈石。 虎妖身形方动,祁月怜便已喊道:“左步‘升霞’!”沈石闻言想也不想,向左前方斜踏出一步,手腕一抖,赤剑自下而上斜撩而起,带出一片晚霞般绚丽飘渺的赤色剑光。 那虎妖正落在沈石左前方,此时方探爪抓向沈石面部,剑光便已然升起,直向自己利爪袭来,只得撤爪跃开,又窜向沈石右侧。 他方一撤爪,祁月怜已道:“右转‘流霞’!”沈石看也不看虎妖方位,身子向左一沉,矮身转腰,手腕一抖,长剑带着一片红霞,自上而下向右腿外低扫而出。 此时虎妖正好跃至沈石右腿外侧,脚尚未站稳,沈石那带着淡淡红霞的长剑便已然扫至,不得已,只得再向后疾闪,但还是慢了一步,被长剑带起的烟雾掠到小腿。一阵麻木传来,虎妖身形不由一顿。 而那边祁月怜已喊道:“右突‘霞刈’,再变‘幻霞’!”沈石左足蹬地,人向右前方疾冲而出,长剑横扫向虎妖脖颈。虎妖腿上麻木未消,无法纵跃闪避,只得向后仰身闪过来剑。不想长剑却忽停在半空,一边向沈石怀中收回,一边下沉,眼看便要将虎妖空门大开的胸腹处划个大口子。 危急之中,虎妖咆哮一声,上身继续后仰,铁板桥般横了过来,双手支地,双脚顺势先后掠起,一足踢向沈石手腕,一足在下踢向沈石小腹处。 祁月怜急道:“疾退‘霞影’!”沈石双足点地,一边将剑向怀中拽回,一边流云般向后方飞速退去。拽回的长剑拖出一片红雾,迅速地向四周弥散,虎妖双足一前一后分别踢入这雾中,一阵麻木立刻传遍双足,双腿如灌铅般沉重,软软地垂下,重重地砸在地上,整个人自然也摔倒在地。 虎妖面露狰狞之色,双爪用力拍地,借力挺身而起,怎奈双腿麻木,如同被切去一般毫无知觉,一触地便又瘫软下去,虎妖重又摔倒。 祁月怜道:“石哥,这虎妖双臂有力,不可大意,用‘地雾’对付他吧!”沈石点点头,赤剑倏然刺入地下,一股真气立时潜入地下,直窜至虎妖下方,化作一片红雾,自地下弥漫而出,将虎妖裹在其中。 虎妖只觉能体麻木,身体完全不再听从自己使唤,不由心中大骇,挣扎发出一声狂吼,震得树木枝摇中荡,一阵卷着黄沙的狂风随之而起,将那片红雾吹散无踪。 沈石与祁月怜皆是一怔,沈石皱眉道:“这妖孽竟能破我的烟霞真气!”祁月怜道:“看来这并非一般的虎妖,咱们一起上吧!”沈石点头道:“好!”二人对望一眼,挺剑直冲向那虎妖。 虎妖目中红光迸现,怒吼一声,竟一跃而起,双爪在胸前一错,十指指甲骤然长出三、五倍,放出淡淡蓝芒。虎妖暴叫一声,双爪齐向前挥出,十指指甲上的蓝芒脱开利爪,化作两个飞轮,飞速旋转起来,转一圈便变大一倍,眨眼间便已化成两个丈多高的巨轮。 沈石夫妇见此招霸气十足,自知厉害,不敢撄其锋,急向左右闪开。虎妖又吼一声,双掌一错,两只巨轮分别向沈石夫妇飞去,不论二人左闪右躲,飞轮始终紧追二人不放。 祁月怜一边躲闪,一边道:“石哥,咱们向虎妖冲!”说着挺剑飞身直刺向虎妖,沈石闻声亦飞身向虎妖攻去。 虎妖怒吼一声,屈膝蹲下,身子一躬,双手化拳,双臂交错于头前护住头脸,竟就此不动。沈石与祁月怜双剑同时刺来,一中其耳门,一中其软肋,却如刺在精钢上一般,连虎妖的皮也未能刺破半分,二人不由大感惊异。 这一停顿之际,两只巨轮已又追了上来,二人急分向两旁跃出。虎妖却双臂一分,两手各接住一只巨轮,咆哮一声,复又将巨轮向二掷了出去。 二人均大感头痛,一时想不到破解之法,只得再纵跃闪躲。 第四卷第五十八章隐士 便在此时,一声怒喝响起,一道红光风驰电掣撞向虎妖,其势道凶猛,虎妖不敢小觑,忙屈膝蹲下,双臂交错护住头脸,却是故技重施,硬生生挡下了这道红光。 红光势道一缓,瞬间便消散,却是沈绯云情急下飞身剑刺虎妖。他这一剑气势十足,部位认得也准,刺入虎妖双臂之间,正中其面,却不能伤及虎妖分毫,反被虎妖夹住。 沈石夫妇见状大急,齐挺剑冲来。而那两只巨轮这次却未跟上,似是突然瞎了双眼的奔马,直直地向方才认准的方向飞去,一个打在一排树上,立时将这片大树绞得粉碎;另一个撞向一边山崖,沙石横飞中,竟将山崖剜出个两丈多宽的大洞。 虎妖一长身,顺势一脚将沈绯云踢了出去,拧腰挥爪分抓向沈石夫妇。沈石夫妇二人一抖腕,剑向下沉,一左一右分刺向虎妖软肋,虎妖急翻腕屈臂,双手向左右分别抓出。沈石夫妇腕子一抖,两剑同时收回,顺势在虎妖两臂上各划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大口子。 虎妖狂吼一声,向后疾跃而出,双臂软软垂下,竟再抬不起来。沈石与祁月怜对视一眼,挺剑一上一下向虎妖刺去。 蓦地,两团黑影电般分向沈石与祁月怜射来,二人一惊,急挥剑自护,将袭来的物件打落在地,却是两颗石子。与此同时,一条灰影自林中跃起,正是司刑君。他双手连挥,无数石子向沈石夫妇扑面打去,二人见这些石子势道刚猛,不感轻视,一边挥剑格挡,一边向后退去。 第68章 司刑君手上石子射完,人也已经落到虎妖身旁,狞笑一声,双手化爪一扬,两道真气贴地而起,化成一道旋风,将满地沙石卷起,直向沈石夫妇卷去。 祁月怜眯起双目,长剑连挥,带起数道飘渺的白雾,飘然迎向那旋风。沈石则将剑伸向后方,斜指地面,待祁月怜发出的剑雾撞上旋风,将风势制住的刹那,猛地扬手挥剑,一道雾般的赤红剑气贴地而起,直撞向旋风,与那白雾剑气合力将旋风驱散,并继续向前冲去。 旋风散尽,司刑君和虎妖却已无影无踪。沈石的赤烟剑气直冲入林中,却对草木秋毫无犯,渐渐散去。 沈石凝视前方,侧耳静听片刻,道:“被他们跑了。”祁月怜则疾奔向沈绯云,见其并无大碍,才放下心,道:“这虎妖着实了得,单是那一招刀枪不入的功夫,就让人束手无策了。” 沈石点点头,道:“他那招光轮也十分厉害,只不知后来为何却失了准头。”祁月怜爱怜地摸了摸沈绯云的头,道:“想来那光轮能追着咱们不放,定是那虎妖在以法操纵。多亏云儿那一剑分了虎妖的神,咱们才得以摆脱。唉,却害云儿吃了一脚……” 沈绯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娘,别说了……孩儿一开始就被那虎妖吓住了,赶到那时才敢出手,实在够丢人了。” 沈石正色道:“和自己爹娘讲这么多做什么?只是若与朋友并肩作战之时,却绝不可畏缩不前,懂吗?”沈绯云急忙点头。 三人无功而返。沈绯云一见君自傲,便一脸愧疚地道:“君大哥,绯云无能,没能为大哥报仇。”君自傲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还是把他留给我吧,不然我永远都会留有遗憾的。” 沈石道:“这司刑君行事诡异,他装成官差将我夫妇引来除妖,却又在虎妖身受重伤之际将他救走,却不知有何图谋。”祁月怜道:“这虎妖年纪虽小,却有一身硬功夫,将来必然遗害无穷。”君自傲细问之下,沈绯云将方才之事一一说明。 君自傲沉思片刻,道:“若未猜错,这定是司刑君的一石二鸟之计。”沈石不解,问道:“一石二鸟之计?还请君少侠指教。”君自傲道:“不敢。我想司刑君这么做,一定是有心拉拢虎妖,或是想将其收为己用,他请二位来除妖,只是想制造一个机会罢了。若二位重创虎妖,他便可趁机现身相救,如那虎妖心存感激,他的目的自然便达成了,但若虎妖野性难驯,他又可趁其重伤之际,不费吹灰之力将其降服。另外,他这人心胸狭窄,之所以远赴江南请二位来,我想定是想解当日杀不成绯云之忿,若二位不敌虎妖,他便可借机出手,既可泄愤,又可与虎妖拉近关系。” 沈石点点头,道:“君不侠果然心思敏捷,想来当是如此。” 沈绯云环顾周,不见天涯,便问道:“天公子呢?”君自傲道:“他方才妄动真气,伤势加重,现正在房中休息。看来咱们得立即启程才行。” 沈绯云道:“昨晚我把事情经过都对我爹娘说了,你爹说龙家事便是天下事,绝不能袖手旁观,他们会先陪我们去七阴山,治好天公子的伤后,再一道赴卧虎山助龙公子一臂之力。” 君自傲道:“怎敢劳动伯父、伯母?”沈石摇头笑道:“君少侠见外了。七阴山一带近几年颇不太平,在下虽不才,但还能让君少侠少费几分力,少侠莫要推辞才是。” 君自傲见沈石同行之意甚坚,便不多说什么。几人稍加休息,便将天涯扶上马车,继续向七阴山进发。 君自傲顾及沈石夫妇,是故并未向之前般日夜兼程。停停走走,几日后终人终来到七阴山脚下。 沈石纵目四望,自语道:“怎么不见一个人影?”沈绯云道:“这种地方自然没什么人来啊。”祁月怜摇头道:“七阴山虽然又高又冷,但因为山上有不少珍奇药材,所以一年四季山上山下都可见到采药客。这次竟连个人影也不见,着实有些怪异。” 君自傲微闭双目,感觉周围的气息,半晌后睁开双眼,道:“这山中阴气太重,除此之外,我倒觉不出有何怪异气息。我们寻路上山吧。” 七阴山既高且寒,而据龙行云所言,那存有冰玉魂的山洞,便在七阴山最高的隐月峰上。山路陡峭峥嵘,别说车马,便是步行也十分难走。君自傲怕天涯累得伤势加重,不顾天涯拼命挣扎,硬是将他背在背上,向峰顶而去。 一路上不断有寒风扑面,脚下道路又陡又滑,君自傲几次险些摔倒。天涯挣扎着要下来,君自傲道:“放心,路虽难走,却还摔不倒我。”想起当日借身给游方无常时,其曾以足发出鬼锁,便试着导气下移,使气从足底发出,刺入地下,树根般盘结在冰雪之下的土地中,身形立时便站稳了。他微感欣喜,收回阴气抬足迈步向前,每当脚一触地之际,便发出阴气刺入土中,陡峭光滑的山路立刻便成了平坦的大道,他健步如飞,眨眼便将沈绯云一家落在了身后。 沈石望着君自傲的背影,赞叹道:“不愧为鬼卒之首转世,如此好的轻功,确让凡夫望尘莫及啊。”祁月怜摇头道:“不然。你看他踩过的地方冰雪上均有细小孔洞,露出下面的土地来,我想他定是以足发出真气刺入地下,这才能不惧山路陡滑,行于冰上却如履平地。”沈绯云弯腰细看,道:“果然如此!” 沈石一笑,道:“还是怜妹看得仔细。咱们也快些吧,莫被君少侠落远了才是。”语毕足尖点地,施展上乘轻功直向君自傲追去。 祁月怜看了看沈绯云,道:“快追上你爹,娘在后面跟着。”沈绯云点点头,向沈石追去。但沈石一将轻功施展一开,他又怎追得上,却是越落越远。 上到半山腰时,沈石终赶上了君自傲,回头望望,妻儿皆无踪影,不由摇头一笑。二人速度相当,均视山路如平地,不久后便到得峰顶。 二人环顾四周,只见峰顶不过百丈方圆,并不见有什么山洞,不由大感奇怪。君自傲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按爷爷说的路线走的,怎么……”沈石四处看了看,道:“不对头!七阴山共有三峰,隐月峰虽是最高峰,却也并不比其它两峰高出多少,可现下四处望去,却连另两峰的影子也见不到,这其中定有古怪!” 天涯忽道:“放我下来。”君自傲将他轻轻放下,道:“你莫着急,我一定能找到冰玉魂的。” 天涯摇头道:“你怎么找?这峰上的气息大不对头,你们都没感觉到么?”君自傲与沈石对望一眼,皆摇了摇头,沈石道:“还请天公子赐教。” 天涯环视四周,皱了皱眉,道:“有人在这里施了邪印。”君自傲讶道:“邪印?”天涯点头道:“‘八拳’威力太大,又太耗真气,我虽从第八拳中悟出了‘杀气流窜’和气刃之术,却也因太过凌厉,而不能常用。所以,我才另学了一套‘邪印拳’。此拳名为拳,实为咒印之法,其用法万千,不同的印便有不同的功用。而这里,便被了施了‘幻印’,我们看到的,只是幻印所生出的幻象而已。”语毕暗自运气,双手在黑袍中连结数印,最后向外一弹,诸印合为一道黑影射出,直击在地面上。 君自傲与沈石只觉眼前一花,随即便见四周景象渐渐浮现出来。原来此处并非峰顶,而是一处悬崖,西南角上才有上峰之路。 天涯身子突然一颤,裂帛声中,一只龙爪自其背后冲出,挥舞几下后消散不见。天涯身子晃了晃,向前便倒,君自傲急忙上前扶住。天涯强打精神,道:“我不打紧……”话未说完,人却已昏了过去。 沈石皱眉道:“难道是毒龙之气发作?”君自傲一脸焦虑,点头道:“定是他方才动用真气,惹得毒龙复苏了。我们得赶快上峰!”边说边将天涯背了起来,直奔上峰的山路跑去。 未到坡前,君自傲便觉一股阴气自前方地下弥漫而出,停下脚步,冷冷道:“什么人躲在下面?再不现身,莫怪君某不客气了!” 话音方落,前方地面微微一动,随后隆起了一个大土包,君自傲冷然而视,一动不动。只见那土包越鼓越大,最后破散开来,其中缓缓站起一个丈多高的灰色巨人,他眉骨高耸,上面却并无并根眉毛,眼窝深陷,看不清其双目是张是闭;巨鼻下一张大嘴,两只尖利的下齿翘出唇外;上身精赤,一身肌肉如铁打一般结实,前臂又粗又长,显示出其过人的抓握之力;下身穿着一件由黑色钢片编成的战裙,露出两只小腿,一双赤足长得与双手相差无几,显然定是异常灵活。 沈石跃到君自傲身旁,右手微微一动,赤色长剑已然在手。君自傲做个手势,示意其不要妄动,自己向那巨人问道:“你可是魄狱芒的手下?” 那灰色巨人摇了摇头,单膝向下跪倒,垂首道:“属下参见大王!” 沈石与君自傲皆是一怔,沈石手腕一动,长剑便如云烟遇风般骤然消散。君自傲凝视灰色巨人,问道:“你是……鬼卒?”那灰色巨人点点头,道:“在下极道灵使。”未及君自傲发问,青鬼的声音已然响起:“你……你便是极道灵使大人?”君自傲凝目一望,才见青鬼正站在自己左边,这才知他依旧如从前一般,始终承德在自己左右。 那灰色巨人道:“大人二字实不敢当。”君自傲心道:“青鬼称他为大人,看来其职位不低。不知为何会躲在此处?”于是问道:“极道灵使,你为隐藏在此?”极道灵使道:“在下自从被贬之后,便一直躲在这山中。 君自傲一怔,道:“被贬?”极道灵使道:“是,在下因擅自干预人间之事而被打掉了鬼卒之体,贬在人间。” 第69章 君自傲又问道:“难道是神界将你贬在这苦寒之地受苦么?”极道灵使道:“这倒不是。被打掉了鬼卒之体后,我等便再不能隐踪,就和由鬼界潜入人间的鬼类一般无二,故常遭卫道之士诛戳,苦不堪言。所以在下便将一众被贬同伴聚在一起,躲到这山中。此山阴气极重,再有本事的人,也难以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君自傲点头道:“原来如此。嗯,这确是你等藏身的好地方,连我也要走到近前才能发觉你身上的阴气,其他人就更难发现了。这山上的‘幻印’便是你等施下的么?” 极道灵使道:“不,此印是‘骷髅人’所施,我等并不会这种人间的法术。”君自傲讶道:“骷髅人?那又是何方神圣?”极道灵使道:“属下并不知晓。十多年前他来到此处,将我等赶下隐月峰,并在我等身上和此处施下邪印,若我等企图上峰,或是有任何不利于他的举动,身上的邪印便会发作,令我等变成又聋、又哑、又瞎的废物,所以我等虽知大王上山,却并不敢现身指点路途。” 君自傲道:“那你又为何藏在此处?”极道灵使道:“属下见大王的朋友破了此处的邪印,怕大王发现在下,于是就……”君自傲笑道:“我与你等并无什么不同,怕我作什么?”极道灵使道:“属下身中邪印,上不得峰,怕大王恼我不能相助,就干脆躲了起来,请大王恕罪。”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在你们的心中,我永远都是鬼天君。其实现在的我是一介凡夫罢了,凭什么役使你们?你既有苦衷,讲明就是了。” 极道灵使道:“多谢大王体谅。”君自傲道:“我的朋友受了重伤,我必须立刻上峰,你自便吧。”极道灵使应命让开道路,君自傲背着天涯,顺山路向上奔去。沈石展开轻功,紧随其后。 青鬼飘在空中跟了上来,紧张地说道:“大王……您……您还是小心为妙,不如等沈公子与祁女侠赶上来,再一道上峰吧。” 君自傲脚下不停,道:“现在情势紧急,哪有时间等他们?”沈石只能听见青鬼的声音响于四方,却见不到他,不由问道:“君少侠在与哪路神仙说话?”君自傲笑道:“哪是什么神仙。他是神界的鬼卒,专司引领游魂奔赴黄泉之职,名唤青鬼。除我之外,任何人也看不见他。”沈石疑惑得解,点点头不再插话。 青鬼又道:“大王莫恼,还是小心些的好……”沈石道:“这青鬼定有道理,君少侠,咱们还是等等他们吧。”君自傲摇头道:“天涯的情况大为不妙,实在是耽搁不得了。青鬼,你为何如此畏缩?” 青鬼道:“这山中还有哪些被贬的鬼卒,小的虽然不知,但却知凡被贬者,必是法力高强者。像小的这样无用的人,便是想犯天条,也那个能耐。而且极道灵使大人的本事、地位,在鬼卒中仅次于游方无常大人,当年他便是因打伤仙人而被贬人间,本事之强,可见一斑。这么多厉害的大人聚在一起,竟不敌一个‘骷髅人’,这‘骷髅人’本事之强,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大王现在并未恢复前世的功力,只怕……”后面的话虽未出口,君自傲也已明白了,点头道:“我明白你是为我着想,但不论如何,我都要尽快赶到峰顶。管他是什么骷髅人还是大罗金仙,谁敢挡我,我便与他拼命!”一提真气,脚下加力,以更快的速度向上奔去。 隐月峰顶之上奇寒无比,阵阵寒风挟带着冰雪扑面而来,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君自傲怕天涯冻坏,便运起阴气,以气将天涯裹了起来。沈石见状上前几步,伸手搭在君自傲肩头,将一股雾般真气传了过来,将君自傲与天涯齐裹在其中,道:“君少侠,一会儿还要为天公子解毒龙之气,还是不要多耗真气为妙。”君自傲感激地点点头,收回阴气。他只觉沈石发出的这股雾般真气给人以阳光照耀般的温暖,将寒风全数挡在外面,不由大为赞叹。 透过风雪,不远处一个山洞的洞口隐约可见。二人冒雪来到洞口,方要进入,一个沉郁的声音响起:“什么人敢闯我冰玉洞?” 第四卷第五十九章激战 君自傲料想这定是那个“骷髅人”,便高声道:“晚辈君自傲,因好友受了重伤,急需以冰玉魂医治,故此冒犯,还请前辈给予方便。” 一阵异样的寒风自洞中吹出,君自傲与沈石不由连退数步。一条人影自洞中飞出,立在洞中,拦住去路。 只见这人一身紧身黑衣,连头脸也包得严严实实,黑色的衣服上画着白色的骨架,脸上则是白色的骷髅头,若在黑夜骤见,确实便是个活脱脱的“骷髅人”。 不等君自傲开口,骷髅人已冷冷说道:“能破我‘幻印’,尔等当非等闲之辈,杀了你们未免可惜。但既然你们胆敢觊觎冰玉魂,那就得死!”语未毕,左腿已横扫而出,带起一股挟风带雪的无形真气,直扫向君自傲与沈石。 二人均觉这一腿势道凶狠,抵挡不得,双双向后跃开。沈石站稳身形,抱拳道:“这位朋友,我们只想借冰玉魂一用,并无抢夺之意,还请看在沈某面上,给予方便,在下必感恩不尽。” 骷髅人冷然道:“想用‘烟霞双剑’的名头来压我吗?只怕你们还没这个资格!”双手在胸前一圈一扬,一道旋风般的真气直击向沈石。沈石手腕一动,赤剑已在手中,一抖剑,刺出一片烟霞般的真气,迎上骷髅人的旋风真气。 气劲碰撞中,两股真气皆消散无形,但在旋风真气消散的瞬间,却有四道黑影自其中射出,分别击向沈石双手双足。沈石急用剑去挑,谁知方挑中第一道黑影,剑便立刻凝住不动,沈石一惊之际,另三道黑影已分别击在他双腿与左臂之上。沈石只觉双腿左臂如被铁锁锁住一般,再动不得分毫,不由大骇,急松开长剑,以右手运气拍打,却毫无用处。 君自傲见状急气运右足,向下一踏,十数道“鬼锁”阴气自地下窜出,向骷髅人缠去。 骷髅人并不躲闪,任鬼锁将自己下半身缠住,左手手指快速地动了几下,发出五道黑影,倏然射向君自傲。 君自傲此时已知这些黑影便是邪印,若被打中,不知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想用“鬼影”避开,但身后还背着天涯,无奈下忽想起那招“鬼甲”,于是气向外运,一个阴气球立时将自己和天涯罩住,黑影击在其上,立时消散。 一阵头晕体乏,君自傲忙收回鬼甲之气,但就在此时,一股无形真气汹涌而至,将他击出数丈,摔落地上。 落地之际,他唯恐摔伤天涯,强忍体内气血翻腾之苦,在空中拧过身来,自己做了天涯的肉垫子,摔了个头晕眼花,一口鲜血再忍不住,喷洒一地。 骷髅人看了看身上越缠越紧的鬼锁阴气,冷哼一声,伸手几抓便将阴气抓散,冷冷道:“这么点本事也敢打冰玉魂的主意么?”手指微动几下,弹出两道黑影,分别向沈石和君自傲击去。 危急关头,白光一闪,一柄长剑自远处飞射而来,将射向沈石的黑影击散,又向前飞出丈许,坠下后斜插在地上,自剑身爆发出一道雾般气劲,直飞向君自傲,在那道黑影击中君自傲之前将其拦住,两相抵消。 远处一白一红两条人影飞速奔至,正是沈绯云与祁月怜。祁月怜冲至剑前,将剑拔起斜指骷髅人,向沈石问道:“石哥,你怎么样?”沈石道:“这骷髅人的邪印拳着实了得,怜妹千万小心莫要被那些黑影打中。我方才不小心中了邪印,现下手足被封,只是动不了而已,你不用担心。”沈绯云则奔向君自傲,见他吐了一地的血,不由在为焦急。 君自傲运气调息,自觉并无大碍,起身将天涯交给沈绯云,道:“你替我照看天涯,我要尽合力与他一搏!” 骷髅人看了看君自傲,转向祁月怜,道:“如今‘烟霞双剑’只剩单剑,还敢向我出手么?”祁月怜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长剑一挥,划出一道环形烟霞真气,缓缓向骷髅人飘去。与此同时,君自傲“鬼影”已然上身,悄无声息而又迅捷无比地向骷髅人冲了过去。 骷髅人不理君自傲,右手化掌,向祁月怜拍出一道无形真气。祁月怜不闪不避,长剑直指骷髅人,左手戟指长剑,不住向剑上注入真气。 骷髅人的气劲与那环形烟霞真气相遇,本应自其空隙中穿过,不想却似被看不见的气劲挡住一般,停在圈中,再冲不出去,反被环形真气顶着,向骷髅人飘去。 此时君自傲已冲至近前,骷髅人哼了一声,提腿踢向君自傲小腹,不想却如中雾气一般毫无用处。一怔之际,君自傲伸指连点,数道鬼棘之气已然刺入骷髅人体内。 君自傲身体实化之际,骷髅人手指一动,一道黑影悄然射在君自傲小腹之上。君自傲一招得手,向旁跃开,欲催动鬼棘之气发作,却发现已无法运用内气,不由怔住了。 骷髅人猛喝一声,体内鬼棘之气便被全数震散。他回过头再看那环形剑气,才发觉自己方才发出的真气已然被剑气同化为烟霞之气,直向自己撞来,而那真气环后的祁月怜又蓄势待发,自己若贸然闪避,其必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向自己,而若强行接下这烟霞气环,其又必会趁自己全力防守之际出手,两下力道加在一起,自己势难抵挡得住。 祁月怜暗道:“我这招‘朝霞’攻防一体,看你如何破解!”长剑蓄满真气,只等时机一到,便立即刺出。 眼见剑气袭至,骷髅人双手在胸前一错,十指连动不停,几道黑影如灵蛇般在其指间游走,只见他双手向下一分,十指连弹,数道黑影直射在地面上,地面微微一颤,一块巨冰自地面快速凝结成形,直冲而起,挡在骷髅人面前。 第70章 那烟霞气环撞在其上,发出一声巨响,将巨冰击碎,自己也消散无踪。 祁月怜在冰碎的一刹那,挺剑直刺而出。蓄满真气的长剑带出一道光芒,宛如刺破铅云的阳光一般,直冲向冰块后的骷髅人。 碎开的冰块哪抵得住这雷霆一击,长剑荡开碎冰,向前冲去。透过碎冰,祁月怜已见到剑尖只差半寸便可刺入骷髅人心口。 不想奇变陡生,一道黑影忽自碎冰中悄无声息地飞出,击在祁月怜丹田处,一股让人无法忍受的灼热瞬间传遍祁月怜全身,痛得她撒开长剑,整个人蜷成一团,摔倒地上。 长剑失去推力,仍笔直地向前飞去,但却已无方才的雷霆之势。骷髅人抬足一挑,长剑顺势一转,改向君自傲射去。 君自傲真气被封,眼见长剑袭来,情急下不自学地依自小所习的运气之法,运起体内阳气,合掌夹住射来的长剑。长剑虽被制住,但其内气劲仍在,轰地一声爆发开来,将君自傲崩开数丈。 这一下只震得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似都破裂开来,体内无处不是奇痛无比。他只觉体内阳气被震得七零八落,一丝不留,全数散出体外。一阵眩晕,君自傲顿时昏了过去。 骷髅人冷冷一笑,抬脚便向蜷缩地上的祁月怜踢去。 一帝的沈绯云此时方缓过神来,见母亲危在旦夕,顾不了许多,放开天涯,拔剑直向骷髅人冲去。但以他的速度,却绝赶不及救下祁月怜了。 蓦地红光一闪,沈石飞身而至,伸脚一拦,硬将骷髅人这一脚挡了下来,反手一掌,竟将骷髅人震飞数丈。待骷髅人站稳脚步,沈石已将一股真气注入祁月怜体内,解了她体内炽热气劲。巨痛骤解,祁月怜身子一软,昏了过去。沈石跃至沈绯云身旁,将祁月怜交给沈绯云,道:“照看好你娘!”转身缓步走向骷髅人,右手斜伸,烟霞之气弥漫而出,远处地上的赤剑颤动几下,竟自行凌空而起,飞入沈石手中。 骷髅人亦缓缓走向沈石,问道:“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实力?”沈石淡淡道:“没什么,只因我太爱我的妻子了……” 骷髅人一怔,脚步亦停了下来,问道:“什么意思?”沈石一笑,道:“接招吧。” 红光骤起,赤剑带着烟霞之气刺向地面,骷髅人只觉无数气劲潜行地下,向自己窜来,忙向旁闪开。 他方一闪开,数道烟霞真气便自其方才立足处冲出,在空中一折,直追向骷髅人。 骷髅人觉出地下仍有无数气劲不住游走,知真正的威胁还在地下,若集中精神应付地上这几道显了形的真气,必被地下真气乘隙击伤,只得不住游走,以求远离地下气劲后,再应付地上的气劲。 沈石清啸一声,双臂向左右一分,烟霞真气自体内发出,顷刻弥漫于全身。足尖一点地,沈石挥剑向骷髅人冲去。 一边是穷追不舍的赤红气劲,一边是来势汹汹的沈石,地下还有无数流动不休、伺机待动的真气,骷髅人此时已陷入完全不利的境况中,躲也不是,防也不是。 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骷髅人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就在三方攻击近在咫尺之际,骷髅人右拳高举,大喝一声,一拳击在地面。轰然巨响中,无形真气汹涌而出,凝成一个巨大的球,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将地上地下的烟霞气劲全数打散。 此时沈石人在空中,正挺剑刺向骷髅人,骤见此招,即知厉害,在空中一拧身,缷去前冲之力,飘然落在一旁,趁骷髅人的气劲回收之际,一剑刺向其脖颈。 骷髅人冷哼一声,猛一抖肩,本已缩回的球形气劲立时扩大开来,比方才还要大上数圈,沈石躲避不及,只得运起全身真气护身,与球形真气撞在一起。 一声轰鸣,球形气劲炸裂开来,沈石被强大的冲劲击飞。他在空中连续拧身缷力,落地时却是安然无恙。一抖长剑,飞身又向骷髅人攻去。 骷髅人右足后移,侧身面对沈石,待沈石冲近,猛喝一声,右腿疾风般横扫而出,带着无形气劲和冰雪泥沙击向沈石。沈石长剑倒竖,发出一片烟霞真气,挡住骷髅人的无形气劲,随后挥剑斩向骷髅人左腿。骷髅人右腿尚未落地,不便闪躲,便一拧身,借扫腿之力将身体甩了起来,左足离地,闪过长剑的同时,向沈石太阳穴横扫而去。 沈石撤剑仰身,避过来腿,顺势旋身,长剑划出一片光雾,随身卷向骷髅人。骷髅人此时已然落地站稳,足一点地,人向上跃起,闪过剑气,一脚踢向沈石面门。 沈石随着旋转之势身向下沉,闪过骷髅人来腿的同时,身子继续旋转,长剑复又卷向骷髅人。 这一转速度奇快,骷髅人避无可避,眼见便要卷入剑雾中,被斩为两段。危急关头,他竟伸掌按向袭来的剑身,借力向后飞出。 待站稳脚跟,只觉胸前冰凉,他低头一看,紧身黑衣已被划开,胸口处一条伤口,鲜血已缓缓渗出。 沈石凝剑而立,缓缓道:“沈某并无伤人之心,只求阁下给个方便,让我们入洞借冰玉魂一用。” 骷髅人对沈石的话充耳不闻,只看着胸前的伤口出神。他伸手触摸伤口,又将手伸开,盯着手上沾染的鲜血,喃喃自语道:“血……我流血了?依依,你看到了吗?我流血了!现在如果我杀了他,你就不会生气了吧?” 沈石听得莫明其妙,但却很快明白了一件事――骷髅人一直未用全力,也一直未曾下过杀手。因为就在骷髅人自语之际,一股浓烈的杀气自其身上散出,他身上的真气亦在不住涌动,弥散开来,将自身和沈石笼罩在其中。沈石只觉一阵阴寒袭来,全身皆为之一僵,急运起烟霞真气护身。 “我答应过我娘子,除非对方真正威胁到我的性命,否则,我绝不杀人。”骷髅人缓缓走向沈石,冷冷说道:“谢谢你,让我能重温杀人的感觉!”他的全身不住散发出的杀气,令远在十数丈外的沈绯云也不寒而栗。 沈石皱了皱眉,冷然道:“沈某的命就在此,有本事便来拿吧!”赤剑舞动,斜刺向骷髅人左腿,一道赤雾顺剑喷涌而出,直撞向数丈外的骷髅人。 骷髅人手指微动,射出几道黑影,分别击在地上和自己身上,又弹出一道,迎向赤雾剑气。但似是低估了剑气的威力,那道黑影并未能将剑气阻住半分,反被剑气击破。 前无阻碍,剑气以摧枯拉朽之势撞向骷髅人左腿,穿腿而过,直击入地下,消失无踪。 骷髅人左大腿被剑气穿出一个大洞,只有几条皮肉相连,再支撑不住身体,他哼也不哼一声,直挺挺地向左侧倒下,摔落在地,竟碎成无数块。 第四卷第六十章守护 沈石大感惊诧,尚未缓过神来,便觉背后一麻,整个身体再动不了分毫。 骷髅人的声音自沈石身后缓缓响起:“世上无知之人,往往把邪印拳说成是旁门左道,却不知邪印拳的奥妙和无比的威力。”语毕一笑,笑中充满了阴森与邪异。 一声轻响,方才击入地下的赤雾剑气破土而出,在空中凝成一团。骷髅人从沈石背后缓缓走到他面前,摇头道:“可惜,这道剑气凌厉无匹,若真被击中,此刻我定已是缺腿废人了。”转身走开数步,一挥手,空中的剑气便直向沈石冲来。 眼见剑气袭来,沈石却仍动不得分毫,远处的沈绯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凌空飞至,击在沈石身上,沈石立觉全身一轻,身体重新恢复自由,急向旁闪开,躲过了飞射而来的剑气。 骷髅人一怔,随即猛转头向黑影的出处望去。沈绯云和沈石齐松了一口气,亦转头望向黑影飞出之处。 只见天涯看了看不远处地上的君自傲,转头狠狠望向骷髅人,狠声道:“你把他怎样了?” 骷髅人沉默片刻,问道:“你也公邪印拳?”天涯双目寒光暴见,怒喝道:“你把他怎样了?”骷髅人冷哼一声,道:“我把他杀了又如何?” 此话一出,天涯双目寒光更盛,两眼直瞪骷髅人,狂吼道:“那我就将你杀了为他报仇!”一股杀意冲天而起,天涯沉腰坐马,全身散发出一股强劲无匹的气劲,这气劲瞬间将整个隐月峰峰顶笼罩其中,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若是他以此把戏发出招来,只怕整个峰顶都将不复存在,骷髅人、沈石与沈绯云三人,不由齐为之变色。 突然,一只龙爪形状的真气自天涯肩头冲出,天涯全身一震,气劲立时消散。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一只龙爪自天涯背后冲出,天涯惨叫一声,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也许是听到了天涯的叫声,君自傲双目忽然睁开,一团夜般漆黑的气息在他眼中弥漫开来,将他双眼化成了光刺不破,深邃无比的无底黑洞,一股澎湃的阴气自他身上汹涌而出,代替了天涯的气劲,将整个峰顶笼罩其中。 一股阴气将君自傲推起,稳稳站定。他看着天涯,沉声道:“不能耽搁了……”身形一动,人已在骷髅人面前,冷冷看了骷髅人一眼,反手一拳击在骷髅人胸口。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推力传来,骷髅人呼地一声被推得飞了出去,摔倒在十数丈外。 沈石与沈绯云同时呆住了,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力量可在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这变化却就在他们眼前发生了。就在他们所熟识的君自傲身上发生了。 骷髅人翻身而起,摸了摸胸口,那时并没有疼痛的感觉,若不是此刻他人已在十数丈外,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曾中了别人一拳。那一拳疾如闪电惊雷,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就如同狼眼寒光笼罩下的羊,无力躲开狼的任何攻击。刹那间,骷髅人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 君自傲身形一动,人已在天涯身旁,俯身将天涯抱起,向洞口奔去。 第71章 此时天涯前胸与背后的龙爪已然消失,人也已疼得昏了过去。 骷髅人见君自傲奔向洞口,怒吼一声,飞身赶上。抱着天涯的君自傲,不知为何没了方才的速度,眨眼便被骷髅人追上。骷髅人借疾奔之势跃起,一脚踢向君自傲,同时双手连弹,发出数十道黑影。这些黑影有的从四周击向君自傲,有的直击君自傲周围的地面,还有十数道围着骷髅人踢出之腿旋转不息,不知有何用处。 君自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冷冷注视骷髅人,一道阴气自体内发出,倏然外扩成一个黑色阴气球,那些击向君自傲的黑影撞上阴气球,纷纷消散。这正是那招鬼甲。 便在此时,骷髅人的飞腿也已踢至,重重击在阴气球上,再难前进分毫。骷髅人怒吼一声,围绕在腿上的黑影齐击在自己腿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如炸雷一般,散放出无比强大的冲击之力。与此同时,方才被黑影击中的地面同时突起数丈高的巨石,将君自傲左、右、后方完全封死。冲力在巨石围成的封闭空间内爆发,骷髅人借劲向后飞出,安然落地,而那些巨石却被炸成齑粉,一时尘雾漫天。 沈石与沈绯云齐为之色变,二人均以为如此强大的气劲爆发下,君自傲只怕凶多吉少。 烟尘散尽,黑球仍在,君自傲在其中冷冷说道:“你的本事只限于此么?” 骷髅人怔怔地望着君自傲,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君自傲看着怀中的天涯,道:“我没时间和你耗下去了,希望你有自知之明。”言罢将鬼甲阴气收回体内,转身又向洞口奔去。 骷髅人又是一声狂吼,再次飞扑向君自傲,同时弹出无数邪印,次第击在自己身上,每挨一下,他身上的气劲便增长一分,待邪印全部中的,骷髅人身上已裹上一道厚重的强大气劲,直向君自傲撞去。君自傲一皱眉,脚一点地,飞身而起,直跃到十数丈的空中。 眼见君自傲这手飞鸟般冲霄而起的轻功,沈石父子不由同为之咋舌。骷髅人却未有闲心赞叹君自傲的轻功,双足蹬地,冲天而起,直追君自傲。 但君自傲跃得实在太高了,这种高度已到了凡人难以企及的境界,以骷髅人之力,也实难达到。当他冲起四、五丈后,冲势渐减,身上那道强大的气劲也开始衰弱。便他却不管不顾,疯了般继续冲向上方的君自傲。 君自傲跃势渐消,缓缓落下,终在空中与骷髅人相遇。此时骷髅人的气劲已损失大半,但仍极具威力,若真击中君自傲,实在危险得很。 君自傲凝望骷髅人,自语道:“为何这般执着,难道只为守护冰玉魂吗?”随即大喝道:“青鬼,入洞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地上的青鬼应了一声,疾速飞入洞中。骷髅人闻声一怔,急向地上望去,又怎看得见这形同虚无的鬼卒? 此时二人相距已不足一尺,眼见便要撞在一起,沈石父子在地上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奇迹又一次出现。就在这危急关头,君自傲背后忽涌出两团阴气,一左一右化作两只黑色气翼,微一煽动,人便凌空升起数丈,再轻动几下,君自傲便如巨鹰般盘旋而下,轻飘飘落在地上。 骷髅人惊讶无比,冲势骤减,那一身强横的气劲也消耗殆尽,他顿时从空中摔落下来,若是直接摔到地上,必死无疑。 君自傲抬头上望,两只气翼骤然散开,化成无数鬼锁之气,冲天而起,将骷髅人卷住,缓缓放在地上。 骷髅人却不焦领情,拼命挣扎着,吼道:“放开我!”便他气力已然耗尽,又怎挣得开君自傲坚逾钢铁的鬼锁之气? 君自傲等不及青鬼出洞,运起瞑界,将青鬼带入其中,问道:“洞中到底有什么?”青鬼报道:“大王,洞中确有冰玉魂,只是那冰玉魂中,还有……还有五个昏睡不醒的绝色女子。” 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解开瞑界,向骷髅人问道:“洞中那女子是阁下什么人?她为何会在冰玉魂中昏睡?”骷髅人本挣扎不休,闻言立时怔住,半晌后方愕然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君自傲道:“你拼命阻我入洞,就是为了守护她么?”骷髅人狠声道:“你敢动她分毫,我化作厉鬼也要将你碎尸万断!”君自傲看了看天涯,皱眉道:“时间不多了。我问你,现在我若杀你是否易如反掌?”不等骷髅人作答,又道:“我寻冰玉魂,只为救我的朋友。你也曾见到了,他现下确是命在垂危。我不想伤你,只请你相信我,莫再挡路,如何?” 骷髅人凝视君自傲半晌,终长叹一声,道:“我信你了……”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多谢。不知洞中那女子为何会昏睡不醒?”一边说,一边收回了鬼锁阴气。 骷髅人站起身,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当年我遭遇强敌,她为我挡下了敌人的杀招,自己却……所以我只有借冰玉魂之力,让她这样睡下去,只盼有一天有人能救得了她……” 君自傲心中一动,问道:“不知你遇到的强敌用的何等招数?在下颇通气疗之法,或许帮得上忙。” 骷髅人闻言大喜,颤声问道:“你……你救得了她?”君自傲道:“在下并无把握,权且一试吧。”骷髅人点头道:“阁下若真能救她,在下情愿以死相报。”君自傲摇头道:“言重了。咱们进洞再说吧。” 几人来到洞中,只见洞内石桌、石椅、石床等家具一应俱全,便似普通民宅一般。细看下,见这些石器表面光滑,边缘处棱角也不十分明显,可见已被使用了多年。 再向内走,来到一座石门前,骷髅人推开石门,一片柔和的光芒便从门内射出,众人依次进入,只见此处是一间封闭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块丈多高的巨冰,冰旁弥漫着飘渺的水气,散发出轻柔的光芒。冰中,一个紫衣女子双目轻合,静静躺在其中,便似在安睡一般。细观之下,只见那女子姿色不俗,颇有倾城之姿。沈石不由惊呼道:“这……这不是江南第一美女柳依依么?”转头看着骷髅人,道:“如此说来,阁下便是‘邪舞神’风巽?” 骷髅人点点头,沈石道:“难怪、难怪!”他连着两声难怪,自是“难怪有如此高武功之意”,但沈绯云却不甚明了,小声问道:“爹,他很有名么?”沈石点点头,道:“我和你娘尚未成名之前,风大侠就已经名满江南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忽然销声匿迹,却原来是因为枊姑娘……风大侠,到底是何人伤了柳姑娘?” 骷髅人风巽轻叹一声,道:“说来话长。风某祖籍北方,那年我与依依一道回乡祭祖,并打算顺道在家乡成亲。未料行至平江雪原时,发现了一个被冻僵的男子,便将其救下……哼,只怪风某眼拙,误将兀鹰当作鸦雀,却原来,那人不过是在练一种极怪异的功夫,风某误施援手,正好助他得成全功。那人功成之后,非但不加感谢,反逼风某为奴为仆,风某一怒之下,便与其动上了手。怎料此人功力高深莫测,风某远非其敌,终被打伤。依依为救我,挡下了那人一招杀招,就……”说到此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沈石道:“那到底是怎样的招数,为何要用冰玉魂才可保住柳姑娘的性命?”风巽道:“那人称此招作‘附体之灵’,说凡中此招者,体内便会渐渐生出阴气之灵,若无他施气压制,不出一月,这阴气之灵便会在人体内长成阴气之鬼,将人的身体据为己有,成为施术者忠心不二的仆人。”沈绯云讶道:“世上竟有如此邪异的功法?”风巽点头道:“不错,确实邪异。初时我也不信,但几日后,依依就……我对她体内的阴灵毫无办法,无奈下终决定出卖自己,好换得依依性命。怎料那人却忽然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我一路查寻,也未得到他的半点消息,倒是听到不少关于冰玉魂的传闻。有人说冰玉魂可治百病,我虽不信,但当时依依状况每况愈下,也只好试上一试。但冰玉魂只可将依依体内的阴灵暂时抑制住,却不能将之除去,所以……” 君自傲看着怀中的天涯,插口道:“所以你就一直在此守着她,对吧?”不等风巽回答,又道:“我朋友身中龙家的毒龙之气,与尊夫人伤情相差无几,我想应该可以用同一种方法解救,我这就动手,请你们退出去吧。” 风巽先是一怔,随即跪倒在地,道:“少侠若能救她,风巽愿……”君自傲打断他,道:“不要再说什么以死相报,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请快退出去吧。” 风巽站起身,与抱着祁月怜的沈石父子一道退了出去,将门关紧。君自傲来到中央那块巨冰前,探手一摸,手如伸入水中一般直入冰中,他暗叹一声奇妙,抬腿步入冰中,来到柳依依身旁,将天涯缓缓放下,自己坐在二人中间,两手分别放在二人丹田之上,缓缓运气,引导二人真气在各处体内流动。 他这疗伤的法子必须要从人丹田注气,而丹田最近下体,柳依依乃是女子,君自傲虽心无邪念,但被人看见终是不好,是故他才非要众人离开。 便是未习武功之人,体内也有真气存在,只是运行极为缓慢而已。柳依依是一个普通女子,体内却有三股真气,最弱的是她自己的元气,最强的那道令君自傲想到了风巽,料定这必是风巽为救柳依依而输入的真气,而另一道真气即不强,又不弱,阴冷诡异,飘忽不定,却是一股邪异的阴气。 君自傲心中一动,暗道:“竟是鬼界高手所为?风巽武功高绝,寻常高手绝非其敌手,难道……是魄狱芒?” 第四卷第六十一章助力 正想着,突然感到天涯体内真气乱窜,急收摄心神,引导天涯与柳依依二人真气流动。 第72章 在君自傲的引导下,二人真气运行得越来越快,以数倍于平常的速度疾速运转,二人体内的毒龙之气和阴灵之气亦承受之快速增长,并向二人全身扩散。与此同时,君自傲将一股真气注入二人体内,并催动这股真气自二人体内向外散去。 真气外冲下,二人全身毛孔全数张开,任由真气向外涌出。在真气冲出后的刹那,冰玉魂散发出的水气顺打开着的毛孔渗入二人体内,融入二人真气之中。 水气方一入体,二人各自体内的毒龙之气和阴灵之气便骤然凝滞不动,显是水气有抑制二气之效。但体内再无真气散出,二人的毛孔便倏然闭合,后继无力的水气渐制不住毒龙与阴灵二气,二气重又运行起来。君自傲急依前法,将真气打入二人体内,再向外散出,以冲开毛孔,让水气再次涌入二人体内。 如此循环往复,二人体内的毒龙之气与阴灵之气渐被完全制住,再不随二人的真气而运动。君自傲仍不断使水气注入二人体内,并引导水气随二人真气流动不息,渐与二人真气合为一体。 水气与二人真气一结合,毒龙、阴灵二气便再无法寄居其中,渐被二人运行不息的真气挤出体外,顺二人毛孔弥散而出。而二人体外便是状如巨冰的冰玉魂,其威力比水气强过何止百倍,二气一散出,便立刻被冰玉魂瓦解,消散无踪。 不多时,二人体内的毒龙、阴灵之气便冰消瓦解,消散殆尽。君自傲缓缓收掌,深吸一口气,自语道:“大功告成!” 片刻后,天涯缓缓睁开双眼,见君自傲正看着自己微笑,急翻身而起,道:“那恶人呢?”君自傲笑道:“什么恶人?那人名叫风巽,原是江南有名的侠客,只因他娘子受了和你相似的伤,只能靠冰玉魂维持性命,所以他才会死守此山,不让人进入。现下我已助他治好了娘子,你也已经没事了。” 天涯看了看躺在一旁的柳依依,不由叹道:“她……她可真美。”君自傲点头道:“自然,据沈大侠讲,她可是江南第一美女。”天涯奇道:“为何她仍昏睡不醒呢?” 君自傲探手把脉,只觉柳依依体内真气凝滞不动,不由皱眉道:“确是不大对头,还是请风巽来看看吧。” 得知妻子阴灵之气得解,风巽不由欣喜若狂,跪倒在地,向君自傲叩首道:“多谢少侠大恩大德,风巽这条命,从此就是少侠的了!”君自傲不等他将头磕下,便将其扶起,道:“风大侠又言重了。只是贵夫人一直昏迷不醒,却不知是何原因。” 风巽道:“少侠不必担心,是我对她施了‘极静’之印,所以才会如此。”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发问。天涯却讶道:“‘极静’之印?难道便是传说中能将受印之物变成不死、不坏,永远保持受印那一刻的样子,完全静止住的那一招吗?可你又为何要将她封住呢?” 风巽道:“无论是谁,整日都要呆在一块小小的冰玉魂中,时日一久,怕都要疯掉吧。所以……”天涯道:“所以你就将她封了起来?可你呢?一个人守在这雪山孤洞中,你就不寂寞么?” 风巽微笑道:“怎会寂寞呢?每日都能见到她安睡在我身边,我又怎会寂寞呢?现在好了,她……她终于……” 天涯默然无语,君自傲道:“风大侠还是快去和尊夫人团聚吧。” 众人随风巽来到洞中,风巽双手结印,弹出一道邪印,击在柳依依胸口,随后将头罩摘下,将柳依依抱在怀中,轻唤道:“依依,醒醒吧。” 此时众人才见到他的模样,只见他面目俊朗,眉宇间略带煞气,只是沧桑满面,头发也已然花白。沈石叹道:“风大侠不过长我三两岁而已,却……这山中岁月,着实太折磨人了……”祁月怜早已醒来,已知事情原委,看到此景,早忘了风巽差点就曾要了自己的命,叹道:“折磨着他的并非岁月,而是柳姑娘的安危啊!” 在风巽的轻声呼唤中,柳依依缓缓睁开了眼睛。乍见风巽,她竟然一惊,挣扎着喊道:“你是谁?” 风巽的身体因过度的激动而震颤着,连声音也有些发抖,哽咽道“依依,是我,是巽哥啊!”柳依依怔怔地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半晌后才颤声道:“巽……巽哥,你……你怎会变这样啊?” 风巽微笑道:“你一睡十数年,巽哥自然变老了……”柳依依惊呼一声,坐起身来,凝视着风巽那布满沧桑的脸,道:“我……我睡了十多年?这怎么可能?我……我才睡了一小会儿啊?” 天涯在旁道:“柳……姑娘,风大侠的邪印拳中有一招‘极静之印’,你可知道?” 柳依依全身一震,颤声道:“巽哥,你……你为何……这十多年的时光,你……你竟忍心不要我陪,你……你这是何苦啊!”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风巽的脸,泪水潸然而下。 风巽将柳依依紧紧搂在怀中,道:“现在好了,你的伤医好了,我们可以永远不分开了!”柳依依亦抱紧了风巽,哽咽道:“巽哥,苦了你了!” 二人相拥而泣,哭作一团。众人知趣地退出山洞,来到洞外雪地上。 沈石摇头叹道:“想当年,‘邪舞神’风巽叱咤江南,令人闻之而色变,又有谁能想到,他竟是个有爱有泪的汉子?又有谁能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盛名,在这苦寒之地独居十数载?这份深情,沈某实是自叹不如。” 祁月怜轻轻抱住丈夫的胳膊,悄声道:“你又何必太谦?为妻又不是木头人,怎会不知你对我的好?” 天涯怔怔望着山洞出神,半晌后轻叹一声,转过头看着君自傲,道:“君自傲,我真的,我真的……感谢你!”君自傲一笑道:“自己兄弟,谢什么?”天涯垂下头,忽又抬起,似是想说什么,但却又慢慢地垂了下去。 众人各有心事,一时无语,全望着山洞,等待风巽和柳依依出来。 许久之后,风巽揩柳依依处洞中走出,众人忙上前去。风巽一指君自傲,道:“依依,这位便是恩公。”柳依依向前一步,飘然下拜,道:“多谢公子大恩!”君自傲忙上前扶住道:“夫人多礼了。” 柳依依脸上一红,道:“小……小女子尚未与巽哥成婚,公子如此称呼,怕有不妥……”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在下失礼,姑娘见谅。柳姑娘,你虽只睡了一小会儿,风大侠却守了你十数年,在下斗胆提议,既然姑娘与风大侠回乡本就是打算成亲的,不如今日便在此成亲,以庆祝柳姑娘伤势得愈,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柳依依脸上红潮更盛,道:“若不是受了这伤,我二人早已结成夫妇了……恩公既有此美意,小女子自当从命……” 众人乍听君自傲之言,均觉其太过唐突。但细一想,却又觉理当如此。沈石道:“柳姑娘,风大侠与你在此共度了十数年的时光,此时在此成亲,也算是个纪念。”众人皆点头赞同。 君自傲忽道:“风大侠,峰下有一干被贬人间的鬼卒,被风大侠施了印,不知风大侠能否替他们将印解了,好让它们帮忙出些力?风大侠请放心,它们外貎虽有些骇人,但绝非鬼界恶类。”风巽道:“恩公放心,在下这就为他们解印。”言罢身形一动,向峰下飞奔而去。 柳依依将众人请入洞中等候,半住香的时间后,风巽便带着一大群鬼卒回到峰顶。众人出洞相迎,只见黑压压一片,足有数千鬼卒站在洞外,一见君自傲,齐跪倒在地,高呼道:“属下参见大王!” 风巽与柳依依不明就里,早有沈绯云在旁告之。风巽闻后动容道:“难怪恩公武功如此高强,原来竟是鬼卒之首转世。” 在众鬼卒帮忙下,山洞很快便被装饰一新。极道灵使却还不满意,道:“若是有魍魉粉在,我便可将这山洞变成皇宫,可异现在只能这样凑合了。”一旁一个白无常鬼边将一张破角的石凳搬开,边道:“早知如此,当年不将魍魉粉全交给铜魅罗便好了。唉,当年便不该让他去照顾大王,若是我去……”极道灵使道:“也许这全是天意吧,没有我们照顾,大王如今不也是生龙活虎吗?” 君自傲离得虽远,听得却真,不由大为疑惑。 在沈石主持下,风巽与柳依依拜堂成亲,送入洞房。群鬼卒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十坛美酒,在洞外高歌狂饮起来,沈绯云骤见这许多奇形怪状的鬼怪,不由大感有趣,与众鬼卒闹在一处。 君自傲见极道灵使滴酒不饮,只静静立在一旁,便走过去问道:“怎不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极道灵使垂首道:“在下从不饮此人间之物。”君自傲点点头,微微一笑,问道:“方才你与那白无常所说的话,我不太懂。能否解释一二?” 极道灵使一怔,道:“大王都听到了?”君自傲点点头,手指耳朵道:“这里不知怎么,变得更灵了。” 极道灵使道:“职位较高的鬼卒,会被发给许多有奇妙功效的宝物,魍魉粉便是其中之一。不论将此粉撒在何种物什或活物上,均可将此物按自己的意愿加以变化。可惜我们已经没有这种宝物了,不然,我便可将这山洞变得如皇宫一般。” 君自傲道:“你们刚才说将魍魉粉交给了铜魅罗,这铜魅罗又是谁?照顾我又是什么意思?” 极道灵使略一犹豫,道:“便与大王说了吧。当年大王转生人间,即将临盆之际,大王人间的父母却突遭惨祸,我等赶到时,大王之父已遭不测,而大王之母眼看也要被人活埋,我便杀了恶人,救下大王之母。那铜魅罗与属下一样,同为被贬人间之鬼卒。为使大王顺利降生,他与一干小卒便留了下来,以魍魉粉将自己和一所荒屋化作富商豪宅,照料着大王之母。 第73章 谁料后来节外生枝,无极山的老道跑来杀了铜魅罗,烧了那荒宅,我等赶到时,大王和大王之母已然不知所踪,直到今日,我等才得以见到大王。” 君自傲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目,将这口气缓缓呼出。童年的一幕一幕浮上心头,娘亲那慈祥的笑容不断在脑海闪现,惹得他一阵心酸。再想起师父,他又不由暗忖:“那杀铜魅罗,烧荒屋的一定不是师父,师父是为了补救错误,才会收我为徒的吧?牌价离开羽林城,我就再没见过他,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一时兴味索然,再无意加入这欢闹的队伍,独自一人走到远处的悬崖边,望着深不见底崖下出神。 天涯见他独自走开,立刻跟了上去,静静站在他背后。君自傲似乎并未发现,只自顾自地出神。 许久之后,君自傲突然轻叹一声,道:“天涯,我突然觉得很如孤独。” 天涯怔了怔,随即道:“你变了,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君自傲依旧望着崖下,道:“所以我才会孤独吗?” 天涯想了想,道:“或许吧。前世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君自傲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天涯道:“或许,前世的你便如现在的你一样,总会觉得很孤独吧。”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道:“也许吧。” 二人沉默了半晌,天涯忽上前几步,走到君自傲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眼望同一处,道:“不论何时,只要你不嫌弃,我都会陪在你的身旁。你……还会觉得孤独吗?” 君自傲转头看着天涯,摇了摇头,微笑道:“谢谢!” 月升日落,日升月落,眨眼又是一天。群鬼卒闹得筋疲力尽,倒卧各处呼呼大睡,只有极道灵使等几个鬼卒仍保持着清醒,为君自傲等人送行。极道灵使道:“只恨属下们这副模样实在招眼,不然真想随大王一道下山,好助大王一臂之力。” 风巽亦道:“确实可惜。极道灵使功力高深,当年若非因轻敌而中了风某的邪印,也绝不会败给风某,若他能陪伴恩公左右,无异于添了一只臂膀啊。” 君自傲也觉可惜。如今既要对付龙吟,又要随时小心隐藏在暗处的魄狱芒,自然是兵马越壮越强才好。可凭着极道灵使等被贬鬼卒这等模样,行走江湖绝无半点可能,若率他们与龙吟、魄狱芒交战,只怕全天下人都要以为君自傲才是邪魔歪道,群起而攻之了。 这时青鬼飞了过来,道:“大王,您不是有一张‘千面’么?用它将极道灵使大人化作常人模样不就成了?”君自傲闻言大喜,道:“不错,我怎未想到还有这一招?”忙从怀中取出千面,递给极道灵使,道:“想来你定会用这东西吧?” 极道灵使喜出望外,接过千面朝脸上一罩,立时化作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道:“如此属下便可常伴大王左右了!” 众人均未见过这神奇的千面,不由大感惊异,君自傲解释一番,众人立时恍然。 来时只有君自傲、天涯和沈绯云三人,走时却多了沈石、风巽夫妇及极道灵使五人,原来的马车绝装不下。君自傲腰包大鼓,当下置办了三套车马,众人便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直走了三个多月,才来到卧虎山下。这卧虎山虽是一座孤山,但却不比七阴山小多少,山上林深叶茂,想要找到龙紫纹等人绝不容易。好在闵禹莲早派了门人在山下接应,将众人引到山上。 第四卷第六十二章遗言 众人随引路人来到山中一座大宅前,闵禹莲与叶清幽率众迎了出来。一见沈石夫妇,闵禹莲眼睛便一亮,急忙上前施礼道:“这不是烟霞双剑沈大侠、祁女侠么?您二位怎会来此?”沈石还礼道:“在下于北疆巧遇君少侠,听闻龙家有事,有心助上一臂之力,这便跟来了。” 闵禹莲笑道:“有二位相助,自然事半功倍,本宫先替紫纹谢过二位了。”言罢飘然一礼。 君自傲听她叫得如此亲热,不由大感厌恶,冷冷问道:“紫纹现在何处?”闵禹莲道:“一到此处,龙前辈便和紫纹独自到山顶湖中去修炼了,我等不敢打扰,就在龙前辈在此建的宅子里等候。这几位是?”她眼望风巽夫妇和极道灵使,问君自傲。 君自傲不愿多理她,简单介绍了一下,便不再说话。闵禹莲道:“如今咱们的力量又壮大不少,只等紫纹下山,便可直捣龙城了。” 天涯冷然问道:“龙吟那边有什么动静?”闵禹莲道:“圣宫人手不足,这几个月来我们只顾为龙前辈和紫纹守山护法,防止有人上山捣乱,却不曾下山打探过消息。” 君自傲道:“不知紫纹何日才能功成下山,看来咱们只能在此等候了。” 众人住进宅内,又过了半个多月,仍不见龙行云与龙紫纹下山,君自傲想以瞑界与二人联络,却又怕打扰到龙紫纹的修行,只好忍住,耐着性子等了下去。 又过了八、九日,君自傲忽觉身体凝滞,四周景物渐渐朦胧,知是即将进入雾龙心境之中,忙放松精神,任自己被带入其中,问道:“是紫纹么?” 龙紫纹的身影缓缓浮现在君自傲面前,声音哽咽地说道:“自傲,你终于回来了……你……你快到山上来吧,千万不要叫别人上来……”不等君自傲发问,龙紫纹的身影便已消失,雾龙心境也告终结。 君自傲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心中,他冲出屋外,对正在院中看着天空出神的天涯说了句:“不要让任何人上山!”便向着山顶狂奔而去。 他心急如焚,只觉跑得太慢,足尖点地而起,背后涌出阴气之翼,直向山顶飞去。 不多时,顶峰便已在脚下。君自傲俯瞰山顶,只见一座不算太大的湖居于中央,四周林深叶茂,堪称奇景。细一看,只见龙紫纹正立足湖畔,怔怔地望着湖水出神。 君自傲飘然落在龙紫纹身旁,收起气翼,急切地问道:“紫纹,你怎么了?” 龙紫纹转过头来,君自傲立刻便看到了他眼中那浓重的悲伤和泉涌而出的泪水,只听他哽咽着说道:“自傲,爷爷他……爷爷他死了!”君自傲失声道:“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龙紫纹手指湖面,道:“爷爷就在这下面,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君自傲二话不说,纵身跃入湖内。他功运双目,湖内景象纤毫毕现,只见湖中央一条数十丈长的白色巨龙倒卧在地,一动不动。 他心中一震,急游到近前,只见巨龙双目紧闭,鳞片黯淡无光,不少鳞片已经碎裂,露出其下干皱的皮肤,显然已死去多日。 毫无疑问,这便是那个慈祥的老人龙行云。龙家人身为龙神之后,本身便是龙的化身,如今身死,便恢复了本来面目。 君自傲心头一阵酸痛,热泪滚滚而下,弥散在湖水之中。他伸手轻轻抚摸龙行云的面庞,心中道:“爷爷,这是为什么?你怎会如此突然地走了?” 湖水轻荡,一个声音响起:“属下已在此等候多日,终于等到大王了。”君自傲寻声侧望,只见一个身披蓝甲的长发男子自湖底浮出,跪倒在地,向自己施礼,便使气与音合,化成一线,飘入其耳中:“你是鬼卒?” 那男子道:“属下澜物游,专司水中引魂之职。一月前龙行云真元耗尽而身死,属下便来此为其引魂。”君自傲问道:“那你为何至今仍不离去?”那澜物游道:“龙家人仍人间之神,死后魂魄仍有法力,所以其魂魄能长留不灭。属下知大王近期便可赶来,便施法留住龙行云魂魄,好让大王能见其最后一面……” 君自傲点头道:“如此真要多谢你了。快请将他老人家的魂魄请出来吧!”澜物游应了一声,双掌轻拍湖底,缓缓抬掌时,一团光芒随之而出,澜物游轻轻一推,那光芒便直向龙行云的尸身飘去,最后隐入其中。 湖水一荡,巨龙双目睁开,一阵朦胧睡意袭来,君自傲被带入雾龙心境之中。 龙行云的身影浮现眼前,微笑道:“小傲,你的本事又长进不少啊!”君自傲心中一酸,问道:“爷爷,分别时您还是好好的,怎会……怎会……” 龙行云笑了笑,道:“有花开便自有花谢,腐烂成泥,才能滋养大地,让下一代盛开得更加鲜艳。人谁不死?爷爷也一样的。”君自傲道:“可是……可是这太突然了,究竟是因为什么?” 龙行云轻叹一声,道:“隐龙山不只隐龙,更隐藏了天大的秘密,这些秘密别说外人,便是龙家人自己也不尽知晓。而龙门之秘,便是这些秘密之一。传说龙家人中谁若能解开龙门之秘,谁便可化身为龙神,获得龙族最强的力量。小傲,时至今日,解开龙门之秘的只有龙吟一人啊。” 君自傲脑子闪电般一转,便明白龙行云所言之意,怔怔地说道:“您的意思是,您根本连龙门是什么都不知晓么?” 龙行云点点头,道:“是啊,爷爷根本就不知道何为‘龙门’,又怎会知这卧虎山中有无龙门?不过因这山是爷爷早年秘密练功之地,附近又荒无人烟,龙吟绝查不到此处来,所以爷爷才将紫纹骗来,为的只是让他能静下心来苦修武功,最后,再将爷爷这点无用的功力传给他罢了。” 君自傲虽已经想到,但听龙行云亲口说出,还是忍不住全身一颤,道:“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您才会……” 龙行云转过身去,自语般说道:“只怪爷爷老了,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才会……唉,当年紫纹出生之时,风雨大作,闪电交加,爷爷就已经感觉到,这孩子必非凡胎。而他出生后,身上竟带着一条紫色的龙纹,更证实了这点。天生异相者,必有异天常人之质,紫纹便是生来就有龙神之质的不世出之才,我与兄长皆曾断言,日后他必能成为龙家最强的龙神! 第74章 唉,只可惜这孩子不爱习武,视练武为负担,白白浪费了天生的才华啊……可能,这也是上天注定的命,他是天定的龙神,即使他不想,也无法扭转天意啊!龙家出了龙吟这么个不孝子孙,却正是为激励起他的斗志,让他能成为最强的龙神!” 顿了顿,龙行云又道:“可他已经浪费了那么多年,想在朝夕之间补回来是绝无可能的。呵呵,现在想想,这确实就是天定的宿命,龙家自古一脉单传,我与龙吟,本是不应出现的多余子孙,而现在想来,我们并不多余,我们的出现,就是为了成全紫纹,让他能成为一代龙神。我们一个是逼迫他不得不变得更强,而另一个则要为他献上一生苦修得来的力量,我们这两个多余的人,就是为了造出最强的龙神而诞生的啊!” 说到此处,龙行云猛转过身,激动地看着君自傲,道:“小傲,爷爷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答应爷爷,你一定要帮紫纹重振龙家正气,守卫人间安宁!” 君自傲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爷爷,您放心吧!”龙行云点了点头,向君自傲招了招手,道:“小傲,你过来。”君自傲点头应命,向前几步,来到龙行云近前。 龙行云笑道:“小傲,你没发现么?你不但能在雾龙心境中见到我,还能在心境中自由行动,你的精神之力,已到了另一个境界了!” 君自傲闻言一愣,至此方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等他说些什么,龙行云已抓住他的肩膀,肃然道:“记住,你虽有鬼天君的力量,但你还是人,一个深受着人间一切的人!爷爷时间不多了,最后还要求你为爷爷办一件事――青鳞这逆子比龙吟有过之而无不及,而紫纹又心慈手软,必不忍心将其除去,若放任这小子不管,他一定会掀起更大波澜。所以,你一定要替我杀了他!” 君自傲身子轻轻一颤,龙行云立时便道:“切莫因为他是爷爷和紫纹的亲人便不忍下手,记住,这是为了龙家、为了天下无数世人!切记,切记!” 不等君自傲说话,龙行云身子一颤,眨眼消散无踪,雾龙心境也随之消失。 巨龙双目闭合,全身猛地一颤,碎裂成无数细屑,缓缓不-沉落湖底,一团光芒自其中飞出,缓缓飞到澜物游身旁。 澜物游道:“龙行云魂魄法力用尽,不能在人间多作停留,大王,属下要将它带走了。” 君自傲点了点头,挥手道:“你去吧,好好为我爷爷引路……”澜物游一垂首,带着龙行云的魂魄沉入湖底而去。 君自傲跃出湖面,来到龙紫纹身旁,道:“我见到爷爷了……”龙紫纹道:“爷爷说卧龙山中有龙门,其实……其实都是假的……”君自傲喟然道:“为爷爷引魂的鬼卒知我要来,便将爷爷的魂魄留住,方才爷爷的魂魄都已告诉我了……”龙紫纹一颤,问道:“爷爷的魂魄还在么?”君自傲摇摇头道:“爷爷的魂魄法力已尽,被鬼卒带去了。可能是运力过度,爷爷的尸体也……也碎成无数细屑了……” 龙紫纹双目紧闭,热泪却未被阻住,滚滚而出,道:“爷爷为了龙家安定,甘愿牺牲自己,孤独一生。从小,他就把我当成亲生孙儿一般宠着、爱着,把我教导成人。而今我长大了,还未来得及孝敬他老人家,他便……我真是个不孝子孙!” 君自傲眼角也已湿润,他怕自己一旦落下泪来,龙紫纹受了感染,会更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便强忍住不让泪流下来,道:“紫纹,人都有一死,任谁也无法逃开的。况且,爷爷并没有死啊,他数十年修得的真元不正在你的身体中吗?你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爷爷这一生一世都会永远陪在你身旁的!” 龙紫纹缓缓睁开双眼,道:“自傲,谢谢你……这一切都因龙吟而起,我发誓一定要为龙家除掉这个祸害!” 君自傲点头道:“不错。爷爷之所以甘愿付出毕生修为和自己的生命,就是想要你重振龙族正气,保卫天下安宁啊。紫纹,咱们动身吧!”他怕龙紫纹沉浸在悲伤中不能土皇帝拔,便忙趁他斗志燃起时催他离开此地。 龙紫纹点头道:“也好……龙家人死后会化成龙身,这是龙家不外传的秘密,自傲,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君自傲这才知龙紫纹为何不许别人上来,轻轻点头应允。 二人下得山来,众人早已等候多时。闵禹莲上前问道:“恭喜紫纹得成全功。龙前辈呢?” 龙紫纹目泛泪光,道:“爷爷将毕生修得的龙族真元给了我,而他……已去逝了……” 众人闻言无不大感震惊,沈绯云失声道:“怎会这样?不是说只要破了这山中的龙门之秘便可么,爷爷又为何要将真元献出?”君自傲道:“这山中其实并无龙门,爷爷也并不知何为龙门,他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将毕生修为传给紫纹,好让紫纹能成为可与龙吟抗衡的龙神。” 龙紫纹自责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想了,若爷爷通晓龙门之秘,他岂不也已成为龙神之身?他只是要骗得我能安心修炼罢了……” 众人一时无语,皆大为伤感。 闵禹莲道:“事已至此,紫纹不要太过伤心,应当振奋精神,与那龙吟对抗到底才是,如此才不枉龙前辈一番苦心啊。”沈石亦道:“不错。龙公子若是悲伤过度而萎靡不振,只会令奸徒欣喜而已。” 龙紫纹点点头,拱手道:“多谢。”环视众人,只见多了许多新面孔,便向君自傲问道:“自傲,这几位是?”君自傲当下为龙紫纹一一介绍,众人一面施礼,一面说些安慰的话,令龙紫纹心里的悲伤略得缓解。 是夜,君自傲陪龙紫纹漫步山间。此时明月初升,月色皎洁,山中微风轻荡,叶舞沙沙之声不绝于耳,别有一番清逸之美。 龙紫纹喟然道:“都怪我从小不肯下苦功,才弄成今天这样子……若我从小便勤于习武练功,说不定……”君自傲道:“人生便是如此,总有数不完的悔恨,但人若总是沉迷其中,不但对不起自己,更不起那些为你付出的人。” 龙紫纹点头道:“我懂,所以我才会在爷爷死后,先努力将爷爷的真元与自己真元相融。但是……”君自傲知他一时无法从悲伤颓丧中解脱,便引开话题,道:“这次七阴山之行令我进步不少,不如我们比试一下,看看谁的进展更大如何?” 龙紫纹道:“也好,其实我很早便想与你切磋一番了。不过,我足足用了月余时间才将爷爷的真元完全纳为己用,今日方与自身真气相融,也不知能否发挥出威力来。” 君自傲道:“如此正好由我助你将它的威力引发出来,来吧!”语毕气运全身,双目立时化为夜一般的黑色。 第五卷第六十三章讨逆 龙紫纹讶道:“自傲,你竟已达到这般境界,太令我惊讶了!”一提真气,全身立时被溟气包围。君自傲只觉龙紫纹全身无一丝破绽,散发出一种威严气息,暗叫一声好,提右掌向龙紫纹胸口推去。 龙紫纹左掌一提,旋腕将来掌拨开,右手化爪袭向君自傲咽喉。君自傲此时心如明镜,早看穿此为虚招,并不急于闪避,反而翻掌擒住龙紫纹左腕,猛向怀中一带。 果然,龙紫纹招发一半,便一转臂,右手划了个弧,自下而上向君自傲腹部撩去,但君自傲右手这一带,令龙紫纹身子右转,这一撩自然击空,君自傲乘隙举掌向龙紫纹后颈砍去。 龙紫纹并不惊慌,借君自傲拉带之力向前翻身,左足随翻转之势向上踢起,直击君自傲面门。君自傲松开左手,向后退出一大步,闪过来腿。 龙紫纹收足站定,道:“光是这些小招式,怕打到明日此时也无用处,不如放开手脚大战一番如何?”君自傲笑道:“正合我意!”语毕深吸一口气,将真气全数运行开来。 霎时间,君自傲的阴气弥漫山中,森中飞禽走兽感受到这令人窒息的气息,纷纷惊恐地四散奔逃,一时间鸟鸣兽吼不绝于耳。 龙紫纹眼睛一亮,溟气自体内滚滚而出,额头上一条紫色龙纹隐隐浮现。溟气所到之处,鸟静兽息,一派安静祥和,与君自傲阴气造成的纷乱截然相反。二人气息互不相融,在二人中间相互抵触,各自向二人身后扩散开去。 龙紫纹清啸一声,倏然前冲,右掌轻按向君自傲胸口。君自傲只觉他这一按虽然未加丝毫内力,却暗藏无限杀机,身形一转向旁闪开,后足旋踢龙紫纹上盘,另一足暗运内力,发出十数道鬼锁之气。 龙紫纹身向下潜,闪过旋踢的同时,一掌拍在地上,一抖肩,一股沉浑的溟气破土而出,冲天而起。这股溟气来势迅猛,君自傲躲闪不及,被冲向空中。他只觉身在气劲冲击之中,五脏六腑仿佛全移了位,说不出的难受,不由狂喝一声,展开阴气之翼飞速冲天而起,脱出了溟气的冲击。 龙紫纹亦随这土龙飞升之气冲至空中,打算在君自傲下落之时带动溟气再攻下去,不想君自傲竟有此奇招,不由一怔。 君自傲在空中略一调息,一举掌,一道阴气顺掌而出,化作长矛之形,他合掌将其握紧,对准龙紫纹猛地掷了出去,喝道:“紫纹,未料到我有这招‘鬼羽’吧?再接我这招‘鬼矛’试试!” 这长矛真气看似平常,却给龙紫纹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暗道:“自傲这招‘鬼矛’集全力于一点,绝不可硬接,还是闪开为妙。”他清啸一声,身子凌空疾转,一道赤红真气散出体外,化作一条赤龙,不住绕着龙紫纹的身体盘旋,将其身护得严严实实。 龙紫纹这一转,已避开鬼矛之锋,赤龙真气撞在鬼矛侧面,以旋转之力将其弹偏,斜刺向地面,而赤龙真气却也因此被撕破,眨眼消散。 第75章 鬼矛刺入地下后,便轰地一声炸裂开来,一时沙石土块冲天而起。龙紫纹不由暗暗赞叹。 君自傲双翼一振,猛冲向龙紫纹,同时伸指连点,发出无数鬼棘之气,刺向龙紫纹,龙紫纹此时转势已尽,人在空中,再不能随意移动,形势大为不妙。 而龙紫纹却并不惊慌,暗运真气于双足,自足底涌出一道灰色溟气,在空中凝成一团,龙紫纹足掌在其上轻轻一踏,人便向旁跃开,再伸足发气,照例一踏,跃得更远了。他接连几踏,人已移出数丈,飘然落地。 君自傲出招不中,心中却十分欣喜。他之所以如此全力施为,为得是激起龙紫纹全部的力量,使他与龙行云的真元完全相融。此时见龙紫纹在完全不利的情况下,面对自己的猛攻仍能全身而退,自是已经得到了龙行云真元的力量,他心中自然高兴,轻喝一声,从空中俯冲而下,双掌齐出,直击向龙紫纹。 自习武下山至今,龙紫纹还从未和实力相当的对手交过手,今日与君自傲一战,令他大感兴奋,身上的斗志亦被激起,见君自傲以万钧之势直冲而下,竟不闪避,长啸一声,双足点地冲天而起,右足顺势上撩,带起一道龙尾形状的青色气劲,向君自傲迎击而去,道:“自傲,接我这招‘青龙摆尾’试试!” 君自傲微微一笑,猛散去全身阴气,进入鬼影的虚无状态之中,瞬间穿过龙紫纹,直冲入地底。 龙紫纹骤失君自傲踪影,不由怔了怔,随即收招落地,凝神屏息,感知君自傲行踪。 蓦然脑后风动,龙紫纹急向前疾冲,却仍躲不过,后颈一麻,君自傲的声音响起:“紫纹,你大意了,我先胜你一招。” 龙紫纹转过身来,笑道:“果然厉害,你这手神出鬼没的功夫,确实难以应付。”君自傲亦笑道:“侥幸胜你一招而已,咱们再来!”言罢飞起一脚,踢向龙紫纹胸口。 龙紫纹左足向旁一滑,身子随之移开,闪过来腿的同时,右足向君自傲横扫而去。君自傲不闪不避,伸指一点,发出一道鬼棘之气,迎向龙紫纹右腿。 龙紫纹轻轻一坐腰,扫出的右腿立时矮了一截,避开了鬼棘之气,自君自傲身下扫过。他借扫腿之力拧转身,右足落地的同时左足提起,展髋向君自傲踢去。 脚未到,一股寒气便已先至,君自傲只觉四肢骤然僵硬,再无法行动,不由暗叫不妙,急将内气外放,施展出鬼甲护身。但鬼甲只能挡住真气,却挡不住拳脚,龙紫纹这一脚还是踢在了君自傲胸口。 好在龙紫纹并未用力,君自傲只是觉得胸口一麻而已。若龙紫纹真发力猛踢,以他这等身手,便是不用内力,也足可将君自傲踢得大口吐血,不过方才君自傲得手时亦不曾用力,二人不过是打了个平手。 君自傲摇头叹道:“和你交手可真大意不得,这么快便被你赢了回去。”龙紫纹笑道:“侥幸而已,咱们再来!” 君自傲道:“看来只有和你这等高手交战,才能激起我的斗志,在不觉间想起前世的武功,再打下去,只怕我就要将前世的功夫尽数记起,到时你可就不是对手了。”龙紫纹笑道:“如此不是更好?来吧!” 君自傲叫了声好,忽化掌为爪,一股阴气自其掌中发出,裹缠于指掌之上,化作锋利无比的阴气之爪,带起一阵凛冽的阴风,当头向龙紫纹抓去。龙紫纹微微一笑,双掌亦化为爪型,溟气喷涌而出,瞬间覆盖双掌,化作金光灿灿的龙爪,一手格开君自傲来爪,另一手向君自傲抓去。 两人挥舞双爪战在一处,一时阴风呼号,金光四射,在山中幻出无数炫目的光影。二人不论招式技巧、内功气力、临敌应变智慧,皆旗鼓相当,打得不分上下。 二人酣战不休,越打越觉尽兴,不约而同地向后跃出,双掌猛向前一挥,气劲之爪脱手而出,一个的气劲化作一双巨大的龙爪,一个的气劲化作一双硕大的鬼爪,电般冲出,在空中互相抓在一起,爆发出轰然巨响,一同消散无踪。 喝彩之声响起,二人这才发觉众人早已站在一旁,不由相视一笑,齐收起气劲。闵禹莲道:“没想到紫纹的功夫竟已达到这种境界,看来咱们确已胜利在望了。”沈绯云感叹道:“天啊,光是站在你们散出的气息中,我就得拼命运功抵御了,若是交手……你们到底达到怎样的境界了啊!”沈石道:“二位的功夫已达凡人难及之境,沈某今日真是眼界大开。”风巽看了看沈石,似想说些什么,又看了看祁月怜,终未开口。 叶清幽静立在闵禹莲身旁,不发一语,眼中却有忧色闪动。闵禹莲偷偷看了看她,嘴角挂起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诡异的微笑。 第二天,众人不约而同地来到宅中大堂内,大家均知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出发。 闵禹莲身旁除叶清幽外,又多了两人,一个高高瘦瘦,其貌不扬,一双眯眯眼好似永远也睁不开一般。嘴不大,却一直保持微笑,佝偻着身子,似不敢见人般垂着头。另一个是位黄衫少年,其相貌不俗,眉宇杀气颇重,双目寒光闪动,使其散发出一种与相貌截然相反的强劲勇猛之气势。 闵禹莲一指那眯眯眼,向众人道:“这位是‘无风居士’夏长休。”又一指那黄衫少年,道:“这位是‘黄龙公子’王虎。他们都是本宫的朋友,此番前来助阵,定可令咱们实力大增。” 众人皆向二人拱手施礼,那眯眯眼的夏长休急忙起身还礼,态度极是谦卑,而那王虎却只是拱拱手,连正眼也未给一个,神色甚是倨傲。天涯皱眉冷哼一声,自是大为不满,而君自傲却并不以为意,反是越看那夏长休越觉得别扭,不由颇感奇怪。 夏长休还了一圈礼后道:“各位,现……现下的形势,说实在的,可……可不怎么太……太妙。”他声音细小,说话又结结巴巴,众人均觉听得费力,闵禹莲见状道:“还是我来说吧。今晨在下的这两位朋友带来消息,原来咱们在山中陪紫纹修炼的这段日子里,龙吟以对付鬼王魄狱芒为名,已联合起天下各大门派,成立了天下武林联盟,如今我们等于要和整个武林对抗,形势十分不利,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众人面面相觑,均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风巽沉吟片刻,道:“龙吟靠的是龙家的地位,天下各派之所以肯联合一处,听一人号令,为的也只是保卫人世之安宁,若我们以清除龙族叛逆为名,矛头直指龙吟,再打出龙公子这面龙族正统的大旗,各派就算不弃龙吟而去,至少也会作壁上观。”沈石闻言点头道:“不错,风大侠所言极是!” 祁月怜亦点头同意,道:“只是我们行事必须小心谨慎,切不可与任何一派发生冲突,矛头只能对准龙吟一人,如此才可能不出意外。” 龙紫纹道:“如此我们当可大张旗鼓地出山,重入江湖,到龙城与龙吟对质,这样一来,他便无法指使他人动手对付我们。”君自傲点头道:“此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天下皆知。” 闵禹莲笑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此话果然不错。我这就亲书‘讨逆檄文’送往各大派。”龙紫纹道:“如此有劳师姐了。”闵禹莲道:“自家人还客气什么?”语毕起身携叶清幽及夏、黄二人离去。 君自傲看看龙紫纹,问道:“紫纹为何叫她‘师姐’?”龙紫纹面色微微一红,道:“到了这里后,爷爷和圣宫主就为我与清幽定下了亲事,所以……”君自傲眼睛一亮,轻轻给了龙紫纹一拳,道:“好小子,果然得偿所原啦!”龙紫纹面色更红,微笑不语,君自傲也知此刻不是说这些儿女情长事的时候,也不再多言。众人便一起讨论起如何安排行程等事宜来。 云淡风清,天光明媚,隐龙山的满山绿树被阳光照得发出阵阵绿光。 今日的隐龙山与从前大不相同,山上随处可见身着各样服饰的江湖客,或三五成群,或十几人一组四处梭巡。自李狼一番话引燃了龙吟的野心后,龙吟便立即行动,如今已成功地组织起了以龙家为核心的、江湖上最大最强的联盟,这些巡山的江湖中人,便是分属不同门派的联盟成员。 龙城内最大的殿堂游龙殿内,十余人分两边落座,龙吟端坐大殿上首,神色凝重,正在仔细观看一封信笺。半晌后,他将信随手扔在一旁桌上,笑道:“满纸胡言,难道众位仅凭这么一封不着边际的信,便要置人间安危于不故,退出联盟么?” 第五卷第六十四章献计 左侧一人道:“盟主言重了。不过圣宫亦是正道大派,想来不会无中生有吧?”此人四十多岁年纪,一身绸缎,方脸堂,面目和善,全不似武林高手,倒像极了富商。但人不可貎相,此人姓杨名蝉沙,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其亲手创建的六圣门,更是江湖上不可轻视的大派,在江湖上提起六圣门,无人不敢不给几分面子。 龙吟方才看的正是闵禹莲亲书的“讨逆书”,也正是杨蝉沙交到龙吟手上的。此时见他发问,龙吟一笑道:“杨门主,难道你认为我龙某人真如这信上所言,是龙族叛逆,居心不良么?” 不等杨蝉沙答话,其身旁的一位青衣公子已冷冷道:“我师兄便是有这样的猜想,恐怕也不为过吧?”此人姓修名邪武,乃是杨蝉沙的师弟,武功超群,无门无派,为江湖中有名的游侠。 龙吟道:“修公子多虑了。那龙紫纹只是我龙家旁枝血脉,觊觎族长之位已久,我念他是龙族骨血,这才一直不与其计较,不想此子竟做出这等搅乱天下的事来,这都怪龙某一时之仁。不过当前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对付魄狱芒这鬼王,咱们理当团结一致才是,莫被这小儿搞乱了方寸。” 第76章 右边一个书生打扮,腰配长剑的中年男子点头道:“不错,现在头等大事是怎样对付魄狱芒,咱们切不可因小失大。” 修邪武冷哼一声,道:“张掌门,我听说寒扬剑气练到最高境界,可点水成冰,冻裂顽石,不知是否如此?”那配剑的中年男子一怔,问道:“修公子问这作什么?”修邪武一笑,道:“我只是怕张掌门将本门武功练得太到家,连自己的脑子都冻住了而已。” 那配剑男子姓张名百桐,乃是天下第一大剑派寒扬剑派的掌门,那寒扬剑气仍是其门中最高深的武功,练成后确有瞬间将敌人冻毙的威力,本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奇功,为寒扬剑派赖以扬名天下的镇派神技,不想此刻却被修邪武拿来嘲笑,不由令张百桐怒火上撞,一拍桌子,怒喝道:“修邪武,你不要太狂妄了!” 旁边一位老者微微一笑,淡然道:“张掌门息怒,修公子也莫要再说这种伤和气的话。此事错综复杂,真相令人难明,依在下看来,那龙紫纹既敢到隐龙山来,咱们不妨就让他来,两头对质,说个明白便是。若他真的只是龙族旁枝,存心不正,天下高手尽集于此,还能便宜了他不成?” 张百桐不耐烦地长哼一声,冷冷道:“魏老,怎么你也疑神疑鬼起来了?别忘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将鬼域恶贼除掉,这些个家庭之争过后再说也不迟嘛!真是老糊涂了!”最后这一句虽是小声说出,但殿内众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边修邪武冷笑一声,道:“难怪,难怪!”张百桐道:“难怪什么?”修邪武冷笑道:“难怪张掌门武功不及司马先生。”张百桐面色一红,立时坐不住了,怒道:“你什么意思?” 那司马先生名叫司马渡陵,乃是张百桐的师兄,其武功高深莫测,年轻时便已参透了本派的寒扬剑气,仗剑江湖,未逢一敌。而张百桐至今已四十有三,却只是将寒扬剑气练到了第六层,与其师兄的功夫相差甚远。司马渡陵为人生性淡薄,对名利之事看得很淡,也不愿当统领万众的掌门人,这才让张百桐坐上了掌门的位子,而寒扬剑派之所以名动江湖,位列四大派之中,却皆是司马渡陵之功,张百桐这个掌门当的是有实而无名,其它三派之长均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对其它三派掌门也毫不恭敬。方才说话的那老者名叫魏怜幽,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大派静流门的门主,为人随和,德高望重,江湖中人见他均恭敬有加,而张百桐竟敢骂他“老糊涂”,自然令众人大生厌恶,修邪武本已不欲再多说什么,此时也再忍不住,这才拿司马渡陵嘲讽起张百桐来,道:“寒扬剑气乃是至寒至静之功,司马先生为人沉着冷静,胸怀坦荡,心思缜密,自然轻易便可修成。而张掌门么,正好完全相反,想要练成自是难如登天,嘿,修某今日方才悟透这道理。“张百桐这掌门当得本就窝火,此刻被修邪武如此奚落,哪里再忍得住,立时便要发作。便在此时,修邪武左首的红发男子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张百桐不由更加恼火,但却将火气硬压了下去,只冷冷问道:“叶楼主 觉得有何可笑之处?” 发笑之人姓叶名梓,乃是四大派之一的星河楼楼主,其人虽只有卅多岁年纪,一身武功却已登峰造极,乃是四大派掌门中功夫最好的一个,而且其人性格怪异,发起狂来不计后果,是故一般人均不敢惹他,连张百桐也不例外。 叶梓收起笑声,道:“我觉得修公子说得痛快,就笑了几声,不行么?”张百桐强压怒火,哼了一声,不发一言。叶梓道:“你我均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派掌门,平时只惯号令旁人,哪曾受人号令?咱们之所以聚在一起结成联盟,可不是为一己的私欲,而是为了整个人间的安危。咱们甘愿听任他人差遣,那是因为其人是守护人间的龙神后人,为正道之首。可若这领头人并非正义之士,而是暗藏野心的龙族叛逆,以保卫人间为名而行为祸人间之实,后果还用我来讲么?我看张掌门还是快将脾气改一改,遇事多动脑子想一想,否则武功怕再难有什么进展!” 张百桐忍无可忍,却又不敢向叶梓发作,只得怒哼一声,一拍桌子拂袖而去。叶梓望着其远去的背影,又是一阵大笑,冲左边的一位锦衣公子道:“韩兄弟,你说这么个家伙竟能当上寒扬剑派的掌门,是不是祖上积德太多的缘故?”那锦衣公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殿内其余诸人皆坐在下首,显是江湖地位远不及说话的这几人,也不敢随便插言。龙吟望着这一殿人众,不由大感头痛。 叶梓旁边的那位韩姓锦衣公子站起身来,一拱手,道:“列位,韩缕不才,也想说上几句。此事真相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这几十年间龙家与江湖各派全无往来,龙家的情况咱们是一概不知。虽说龙家乃正道之首,人间之神,一声号令,天下人尽当应命,但现下看来,不论龙紫纹与龙盟主谁是叛逆,都能证明龙家已不像从前传说中一般是人间正义的化身了。既然龙家自身出了问题,便不能再统领天下豪杰。依在下看来,魏门主所言极是,咱们应当让龙紫纹与龙盟主当面对质,等分清正邪后,再决定到底要听谁的指挥。”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修邪武道:“韩公子说得好,修某完全赞成!” 一干人自说自的,全不理龙吟在上首大皱眉头,龙吟心中怒火狂烧,却又发作不得,只将拳头用力攥得咯咯直响,众人却也听不到。 正在此时,一名龙城护卫进殿报道:“禀盟主,狼王到!”龙吟心中一喜,暗道:“此人足智多谋,虽还不明是敌是友,但至少在表面上还在助我,有他在,或许能解此困境也未可知。”忙道:“快请狼王入城!” 殿内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望向龙吟。魏怜幽眉头微皱,问道:“狼王?莫非是那个将圣宫搞得几乎灭派的妖狼?龙盟主难道与这等妖物有什么交情么?” 龙吟一笑,道:“不错,正是那妖狼。”见众人面露惊异之色,又道:“诸位不要误会,龙某与他并无任何交情,只是此妖功力高深,大敌当前之际,龙某便暂时利用此妖来对付鬼王,让他们鬼妖相斗,两败俱伤,最后再一并除去。” 叶梓哼了一声,道:“此种说法,怕有些牵强吧?我等不愿与此种妖物共商大事,先告退了。”言罢起身而去,其余众人亦纷纷告退,一时间大殿内只剩下龙吟与龙城的护卫。 龙吟冷哼一声,自语道:“无知凡人,一个小小的龙紫纹能奈我何?待我除去这小儿,再来收拾你们不迟!” 不多时,李狼携雪禅素带着四黑四白八名随从缓步而入,龙吟忙起身相迎,看了看雪禅素,问道:“狼王的事办完了?”李狼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道:“龙盟主近来可好?”龙吟轻叹一声,道:“什么盟主,徒有虚名罢了,狼王请坐。” 双主落座,李狼问道:“盟主为何有此感慨?难道竟有人敢不听龙神号令么?”龙吟叹道:“还不是龙紫纹那小子,我四处寻他不到,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坏我的大事。” 李狼道:“原来如此。不知盟主如何打算?”龙吟道:“方才那群凡夫已打定了主意要袖手旁观,只等我与龙紫纹分出胜负,再听胜者号令。事到如今,我只能等他到此一战了。” 其实众人的意思是听从龙家正统传人、真正正义化身者的号令,但龙吟却会错了意,以为只要战胜龙紫纹便可,李狼也不点破,只笑了笑,问道:“盟主认为龙紫纹会无备而来么?” 龙吟道:“狼王的意思是?”李狼笑而不答,反问道:“若盟主战胜龙紫纹又如何?到时各大派是否就会俯首听命呢?龙家本是人间正义的化身,如今却出了这样的家丑,将来是否还能以超然的身份号令天下呢?” 龙吟眉头紧皱,沉吟道:“狼王所言,龙某也曾想过,但为今之计,却也只有除掉龙紫纹一途可行了。” 李狼摇头道:“盟主的眼光应当看得更远才是。”龙吟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其必已有了对策,便拱手道:“龙某才智不及狼王,还望狼王赐教,以解龙某之困。” 李狼还礼道:“盟主既然问到在下,在下自当知无不言。”顿了顿,道:“盟主的目标并非一个小小的龙紫纹,而是天下大业,天下大业与龙紫纹之间并无关联,又为何要将二者混为一谈?难道说除去一个小小的龙紫纹便可得到全天下么?要想掌握天下,首先要能控制住江湖各大帮派,而控制各派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各派掌门无暇管理本派,趁机拉拢其帮中有实力的人物,再安插自己的亲信进入各派加以控制,逐渐将各派掌门架空,使其有名而无实,到那时,就算出现十个龙紫纹,又能影响到什么?” 龙吟听得双目放光,击掌道:“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狼王果然足智多谋,只是……各大派掌门均非易与之辈,用何法方能令其无心帮中之事呢?” 第五卷第六十五章御风 李狼笑道:“隐龙山上所藏的龙族之秘,难道不足以让任何一个高手流连忘返、无心它事么?不说别的,单讲龙拳一项,只要盟主肯透露一招半式,便足以让这些人置本派事务于不顾,一心钻研其中了。” 龙吟略一迟疑,犹豫道:“狼王所言非常有道理,只是……龙拳倒无所谓,没有龙家正宗的溟气,只学些招式皮毛,于龙家却也无妨,但其它的……” 李狼微微一笑,淡然道:“盟主自幼居于龙城,对其中所藏之秘又了解多少呢?”龙吟恍然道:“不错!任那些凡夫费尽心机,只怕也是一无所获而已,龙某真是过虑了。” 第77章 李狼道:“而且,盟主大可从旁监视,假若真有人能探查出什么秘密,岂不是帮了盟主的大忙?”龙吟笑道:“确实如此。多亏狼王及时赶来,否则龙某可真要一筹莫展了。我这就宣布将龙城彻底开放,再将龙拳拳谱公开一部分,让那些凡夫瞎子摸象去吧,哈哈哈……” 李狼起身一拱手,道:“在下不愿与这些正道之士来往,先行告退。”龙吟道:“也好,省得这些假正经罗嗦。来人,带狼王到城东九龙馆舍,好生侍候。”旁边一名护卫应了一声,引李狼众人离去。 九龙馆舍是龙城中专用来接待宾客的客舍,比之其它客舍要好上数倍,是专门接待贵宾之所,引路的护卫自不会忘记说明这一点。李狼只淡淡一笑,道:“如此还请代在下多谢盟主才是。” 护卫退去,雪禅素看着李狼欲言又止。李狼笑问道:“雪姑娘有话要说?”雪禅素咬了咬嘴唇,问道:“狼王为何要帮龙吟这恶人?龙公子是好人,难道咱们真要与他为敌么?” 李狼笑而不答,八名随从中为首的冷峻男子道:“雪姑娘,狼王此举只为能接近龙家,好在龙城中探查破界之秘法。至于龙公子,狼王对其却并未存加害之心。” 李狼淡淡道:“紫啸,恐怕龙吟会派人在暗中截杀龙紫纹一行人,虽然说龙紫纹此次必是有备而来,而且又有圣宫相助,但暗箭难防,我不想她有什么意外,你们八个速速起程,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被唤作紫啸的冷峻男子一点头,率其余七人离去。众人退去后,李狼凝视雪禅素,轻声道:“你还是不愿相信么?” 雪禅素垂首不语,半晌后方道:“我……我实在无法接受……”李狼轻叹一声,道:“一直宠爱着自己的师父,忽然变成了利用自己的仇敌;一直痛恨的妖怪,竟然会是自己的同族……任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变化吧……但这确实就是事实。” 雪禅素苦笑一声,思绪飞到了上一次在龙城与龙吟的大战中,自己一次次倒下,却又一次次站起来,那些致命的打击,在自己身上竟未能留下半点伤痕。那之后,李狼告诉她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她也是一只狼妖,一只误入人间,被圣宫施了空心诀,洗去了记忆、改变了模样的狼妖,是李狼在人间最为亲近的“同族”。 一时之间,她又怎能接受这一切?虽然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此刻,她只有苦笑一声,道:“我……我知道……只要我一天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狼王就还会把我当作外人,对吗?”李狼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却不说话。 雪禅素轻轻低下头,假装拂弄头发,偷偷地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水,抬头道:“狼王可不可以告诉禅素你和清幽姐姐的故事?”李狼苦涩地一笑,目光移向窗外,道:“为什么要问这个?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吗?”雪禅素强装笑容,问道:“狼王不愿说吗?” 李狼站起身,来到窗前,将背影留给雪禅素。不知为什么,雪禅素觉得,他的这一举动和自己方才垂首弄发的目的是相同的。 “两年之期……两年之期一到,你就会知道所有的故事了……” 当第一丝带着湿气的风吹过时,风巽便断言暴雨将至,众人抬眼望着碧蓝的天空,均露出怀疑之色。好在君自傲十分相信风巽的判断,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否则,大家只怕就都要变成落汤鸡了。 暴雨如瓢泼般降下,将长街洗得一干二净。君自傲伫立门前,忽然想起当初与言雨澜初见时,也下着这般大雨,不由大生感慨。 天涯悄悄走到他身旁,静静注视着他,许久后,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君自傲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年也是这般大雨,也是这样的客栈,我与言家班便这样相识了……” 天涯半晌无语后,忽问道:“你还在想她?” 君自傲点点头,轻叹道:“她是那样温柔善良的一个女孩,却……都是我不好……我本应去喜欢她的,只是……那决定下得太迟了……”天涯疑惑地问道:“难道喜欢一个人不要先下什么决定么?”君自傲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请别再问我这种问题了好吗?这让我更觉得对不起她……” 天涯轻叹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爱过她,所以才会觉得愧疚。其实人还是干脆一点的好,如果当初你能干脆地拒绝,也许……”君自傲接道:“是啊,如果当初紫纹向我挑明一切后,我能干脆地拒绝,果断地离开言家班,而不是犹豫不定的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惨祸发生了……” “不,这都怪我!”沈绯云走了过来,一脸愧疚地道:“若不是为了我,就……”不等他说完,天涯已气哼哼地道:“别人说话,你横插进来,觉得有趣么?”一挥袖,径自走了,弄得沈绯云无比尴尬。君自傲一笑,拍了拍沈绯云的肩膀,道:“别在意,他就是这么个脾气,其实他没有恶意的。”沈绯云点了点头,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君自傲不经意地向外望了一眼,恰见小河一般的长街上走来一人,一手持剑,一手擎伞,缓步来到客栈之内。长街上虽积水盈寸,但此人的布鞋却半点未湿,身上也不见一丝雨打湿痕,更令人讶异的是其所持伞上也无半点水迹,君自傲不由细细打量起此人来。 此人卅多岁年纪,一身淡黄色道袍,剑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面白无须,仙风道骨,气质颇为不俗。见君自傲注视自己,这道人微微一笑,将伞收起,施礼道:“施主,店中可有空房?” 君自傲料定此人必是武林高手,便依江湖礼数抱拳道:“在下亦是投让之人,对此倒也不十分清楚。”道人道:“如此是在下唐突了。贫道观公子双目带电,周身真气鼓荡,一派高手风范,未知是哪派高人?” 君自傲道:“道长谬赞了。在下倒觉得道长过雨街而滴水不沾,功力深奇莫测,才是当世少见的高手。”道人一笑,道:“贫道道号御风,云游天下一散仙而已。未知公子高姓大名?”君自傲道:“在下姓君名自傲,亦无门无派,四下飘泊而已。” 御风道人一笑,道:“如此你我倒也有缘,如蒙不弃,贫道与公子对酌倾谈一番如何?”君自傲道:“如此甚好,只是却不用道长破费。今日天寒气阴,在下便为道长驱风解寒!小二,上酒。” 店小二早在一旁恭候,只是见二人交谈,不敢上前打扰,此时闻声急忙上前擦出一张桌子,张罗酒菜去了。 君自傲请沈绯云唤来众人,大家围桌坐定,御风道人笑道:“没想到君兄弟认识这么多武林高手,着实令在下叹服。”向众一拱手,道:“圣宫主、沈大侠、祁女侠、风大侠、柳姑娘,在下早闻几们大名,只是无缘一见,不想今日一并得见,实是三生有幸。”几人急忙还礼。 御风道人又望向其余众人,道:“这几位功力深湛,想来亦非凡俗之辈,不知如何称呼?” 闵禹莲见这道人仙风道骨,锋芒内敛,必是一顶一的高手,立时便生出招纳之心,忙道:“这几位均是后起之秀,无怪道长不识。”随即一一向御风道人介绍,御风道人一一拱手施礼。 介绍到天涯时,御风道人先是一怔,随即道:“原来名动江湖的‘邪印尊者’竟是位俊美少年,这可出乎贫道意料之外了。”天涯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 介绍到极道灵使时,闵禹莲目视君自傲,不知如何介绍。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不瞒道长,在下前世仍是鬼卒之首,而这位便是在下属下鬼卒极道灵使,因犯天条而被贬凡间。”他与这道人的相遇颇似当初与言雨澜的相遇,不由让他大感有缘,而且这道人一身脱俗绝尘的气质,颇似师父岳岸崖,更令他心中好感大增,是故毫不隐瞒地将实情说出。众人却均觉君自傲对一个初次见面、不知底细的道人如此坦言,未免太过随便。 御风道人一笑,道:“其实贫道观君兄弟阴气缠身,已猜出了七、八分,只未料到君兄弟竟是鬼王转世,失敬,失敬!”随即又向极道灵使拱手道:“阁下真气躁动不安,想来是受制于狭小躯体之故。当前所见,恐非阁下真身吧?” 极道灵使回礼道:“道长果非凡人,在下面目可憎,不便在人间走动,故此才化作这般模样。” 此言一出,闵禹莲等不知极道灵使现今模样并非其真面目者不由一怔,继而深感此道人不仅武功深湛,亦必有惊世骇俗之神术在身,不由大为叹服。 最后只剩龙紫纹一人,闵禹莲却不介绍,反问道:“近来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不知道长可曾听说?”御风道人道:“圣宫主口中的大事,可是鬼王魄狱芒现身人间之事?”闵禹莲点头道:“正是。不过与此相比,有人想借机控制武林各派,继而危及人界,却是更可怕的大事了。” 御风道人奇道:“圣宫主指的是龙家?这……龙家乃龙神之后,肩负着守卫人间的宿命,是人间正道的象征,又怎会……”闵禹莲道:“不错,龙家正统传人当然不可能有不轨野心,但若是旁枝叛逆,就又当别论了。”御风道人皱眉道:“难道如今龙家之主,并非正统传人么?” 闵禹莲道:“不错。龙家族长之位本由龙烈继承,但数月之前,其弟龙吟阴谋篡位,夺得了龙族大权。此次召集天下英雄组成联盟的人,实际就是龙族叛逆龙吟。” 御风道人眉头不展,道:“家师与龙家曾有来往,在下也知现今龙家之长应是龙烈,没想到……唉,看来天下真要大乱了!” 闵禹莲道:“原来道长师门与龙家是旧识,这可太好了。 第78章 未知道长师承何处?”御风道人道:“家师道号出尘子。”闵禹莲略一怔,愕然道:“道长是天道观门下?”御风道人微笑点头。 君自傲心中一震,激动得双手发颤,道:“你……你当真是天道观门下?我师父他现今可好?”御风道人一怔,道:“君兄弟也是本派传人?未知尊师是哪一位?” 第五卷第六十六章暗算 天涯在旁接道:“他的师父便是岳岸崖。”御风道人一怔,随即喜道:“原来君兄弟是师伯的弟子,这……这真是……难怪我第一眼见你便大感亲切。如此说来,咱们便是同门师兄弟了。” 君自傲亦倍感欣喜,起身深施一礼,道:“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唉,其实师父并未传我天道派武功,传的均是他老人家自创的武功,所以我其实并非天道派弟子。不怕师兄笑话,就连师父的名字和门派,我也是从紫纹嘴里听来的呢。” 御风道人起身还礼,道:“虽不是同门,但你既是师伯的弟子,咱们也一样是师兄弟。师弟有很久未见师伯了么?”君自傲点头道:“说来我与师父分别一年有余,不知他现在可好?”御风道人苦笑道:“这话本当由我问你才对。自十多年前他老人家出山,我便一直未再见到他。想来这些年师弟一直陪在师伯身边,定已学得不少本事了吧?实在令愚兄羡慕啊。” 君自傲闻言大为失望,叹道:“分别这么久,他老人家到哪里去了呢?” 闵禹莲见二人一时无语,忙趁机插口道:“原来道长与君公子竟有如此关系,今日相逢着实可喜可贺。”手指龙紫纹,道:“方才小女未曾介绍的这位公子,便是君公子的结义兄弟、如今龙家唯一的正统传人、龙烈之子――龙紫纹。” 龙紫纹方才见闵禹莲一直未向御风道人介绍自己,自己也不便先行开口,是故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忙拱手道:“晚辈龙紫纹……”不等说完,御风道人已拱手道:“龙兄弟怎可自称晚辈?贫道痴长你几岁,兄弟叫我一声大哥便是了。” 闵禹莲笑道:“不错,不然我这当师姐的可就要吃亏了。”御风道人闻言一怔,却是不明其意。闵禹莲道:“敝师妹已与紫纹定下了亲事,说起来,紫纹是圣宫的女婿,君公子是紫纹的结义兄弟,道长又是君公子的师兄,大家都是一家人呢!”御风道人笑道:“不错,正是一家人。” 闵禹莲趁热打铁,道:“此次咱们聚在一起,为的就是助紫纹平定家门之乱,粉碎龙吟的野心,不知道长是否愿助一臂之力?”御风道人道:“别说咱们是一家人,便是毫无瓜葛,单为武林正义、天下安定,贫道也绝无袖手旁观之理。”闵禹莲喜道:“如此小女代天下苍生谢过道长,请!”举起酒杯向御风道人一礼,御风道人忙举杯还礼,众人亦齐举杯,一饮而尽。 次日清晨雨收云散,天光明媚,众人重又踏上征途。一场大雨过后,阳光竟变得更加猛烈,天气也愈加闷热,虽坐在车中,却也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直走到日将近午,才见到一间茶舍,众人忙下车入舍。 店中此时已有五、六个客人,分坐在四下里饮茶。店小二一见来了这么多客人,急忙将中间几张桌子抹干净,道:“众位客官请坐,小的这就上茶。”柜上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妇道:“一看几位便不是寻常之人,可得上好茶才成。”众人相视一笑,沈绯云道:“乡野村舍能有什么好茶?只要解渴就成了。” 正说着,又有两人步入茶舍,二人皆廿多岁年纪,一个一身锦衣,文质彬彬;另一个一身青色,眉宇间略带傲气,宛如一把将出鞘的剑一般。那小二、胖妇及店中原有的客人一见二人,竟同时一愣,旋即恢复常态。而奇怪的是,天涯看了二人一眼,竟全身一震,立刻低下头去,似是怕被二人发现一般。众人此时皆望向那二人,却未发现这一异状。 那二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小二忙过去招呼道:“二位爷,想来点什么?”那青衣公子冷笑一声,道:“若有下过毒的好茶,就给咱们来上一杯吧。”小二面色一变,道:“客官可真会说笑,小店怎会有那种东西?” 那锦衣公子微微一笑,道:“小二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是开店做生意,理当童叟无欺、一视同仁才是,怎么那几桌的客人有好茶可喝,我兄弟二人就喝不得?”他故意将“好”字拉长音,任谁都听得出其中奥妙。 众人闻言戒心立起,御风道人凝目四顾,向君自傲道:“这老板娘、店小二和那几位客人均非等闲之辈,怕是刺客。” 柜上的胖妇一拍桌子,怒道:“二位敢情是来找碴的啊,老娘可不是吃素的!”那青衣公子也一拍桌子,怒道:“本大爷就是来找碴的,怎样?以为有龙吟当靠山别人就碰你们影子门不得么?” 一语即出,众人立时会意,纷纷离座而起。闵禹莲冲那二人一笑,道:“多谢二位公子提醒,否则咱们只怕要着了他们的道:”转头向那胖妇冷然道:“影子门助纣为虐,死有余辜!”言罢伸指一点,一道白色剑气自指中飞射而出,直射向胖妇眉心。 那胖妇低头闪过剑气,剑气破墙而出,墙上立时裂痕满布。那胖妇叫了声:“动手!”店内那几位客人便立刻转向众人,双手连扬,射出无数银光。那小二则身形右移,转到锦衣公子身后,一掌向其后颈斩去。 眼见暗器袭来,众人皆不慌不忙,各自施展本领应对,大家都怕暗器上喂过毒,是以并不用手去接,而是以气或兵器将其击落。沈绯云功夫较差,但有双亲守护左右,自然无惊无险,只是眼见别人各解各围,自己却要依靠爹娘,不大感丢脸。 风巽护住柳依依,手指微动中射出无数黑影,纷纷击在袭来的暗器上,这些暗器立时凌空疾转,竟回头射向自己主人。几人尚未缓过神来,便已被自己发出的暗器射中,几乎同时闷哼一声,倒地身亡。 那边一声惨叫传来,只见那锦衣公子安坐椅上丝毫未动,而那小二的一只胳膊却已拧成麻花一般,骨骼寸断破肉而出,鲜血溅了一地,人倒地地上翻滚几下后,终气绝而亡。 眼见己方几人瞬息间便被解决干净,那胖妇心中大惊,随即狠声道:“好硬的点子,老娘不玩了!”边说边扭头向柜后木板墙上撞去,木碎声中,人已撞破木墙逃了出去。 众人未及追赶,便闻一声惨叫传来,追出去一看,只见那胖妇俯卧地上不断呻吟,其双手双足分别被四根树藤贯穿,牢牢钉在地上,众人见此情景不由骇然。 一声娇笑传来,众人寻声抬头上望,见不远处树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女,冲众人笑道:“狼老大要我提醒你们小心暗算,看来是余啦。既然有人帮忙,我们就不多管闲事了。不过若让这肥婆逃回去报告影子可就不大妙了。嘻,我且将她捉住,交给你们处置吧!” 闵禹莲冷笑一声,道:“以为咱们会领你的情么?告诉那妖狼,不论他使出什么诡计,圣宫都一概不惧!”那少女冲她一瞪眼,道:“凶什么凶?两年之期已近,到时看你如何收场,哼!”冷哼一声,腾空而起,一扬手,甩出一根藤条,缠在十数丈外的一棵大树上,轻轻一拉,人便向那树飞射而去,不等碰上树干,另一只手再甩出藤条,缠住十数丈外另一株大树,人便又向那处飞去,几下之后踪影不见。 龙紫纹目视少女离去,道:“好怪异的功夫。师姐,难道她是狼王属下不成?”闵禹莲道:“不错。妖狼为与圣宫对抗,招揽了九个为祸人间的妖物为爪牙,这小妮子就是其中之一,名唤绿晓,是个树妖。”众人均知圣宫与狼王之间的恩怨,本来奇怪闵禹莲为何对那少女如此无礼,此刻闻言旋即恍然。 沈石皱眉道:“人间妖物横行,邪鬼现身,龙家又生内乱,看来真要有一场大浩劫了。”御风道人笑道:“也不尽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人间正道群侠仍在,人间就绝不会刮起腥风血雨。” 闵禹莲几步来到那胖妇跟前,冷冷道:“龙吟还派了什么人来,说!”那胖妇咬了咬牙,狠声道:“要杀就杀,休要罗嗦,老娘可不会坏了影子门的规矩!”闵禹莲冷笑道:“龙吟也太小瞧咱们了,就算影子亲自来此,也只有死路一条,何况是你们这几个喽罗?”那胖妇邪笑道:“姓闵的,少说大话了,你若不怕咱们门主,为何怕老娘回去报信?” 闵禹莲眯起眼睛一笑,道:“影子确实厉害,只可惜却也救不了你了。”语毕伸指一点,一道白色剑气顺指而出,直击在那胖妇背上,那胖妇尚未来得及哼一声,便已被冻成冰块,瞬间碎裂开来,化作一地冰屑。 龙紫纹心头一颤,只觉闵禹莲太过残忍,忍不住道:“师姐,你这是……”闵禹莲道:“若让她跑回去唤来影子就不好办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只是杀这么个恶徒?” 沉默了一路的王虎冷哼一声,道:“什么影子,有这般可怕么?”旁边的夏长休面色一变,急道:“王兄弟初涉江湖,自不知影子的可怕,可不要乱说。”说话流畅连贯,全不似之前的结结巴巴。闵禹莲忙接道:“不错,王公子,这影子原来叫什么,天下已无人记得,但影子这名号,却如影随形般盘踞在每个江湖人心中,挥之不散,只因影子实在太过可怕了。” 沈绯云奇道:“圣宫主,影子门的名头在江湖上并不响亮啊?为何那影子却这般有名?”沈石道:“小孩子知道什么。影子乃是天下最可怕的杀手,他每次杀人前总会提前三日告之对方,而不论被他盯上的人做出怎样的防范,请出多少高人,终也难逃一死。 第79章 没人知道他是怎样杀人的,人们只知被他盯上的人,必死无疑。” 几句话出口,众人心头均是一沉,士气立时大跌。御风道人环视众人,道:“这影子确实可怕,以贫道师伯之能,也只是将其重创,却也杀他不死。”君自傲闻言问道:“师父他曾与那影子交过手么?”御风道人点头道:“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影子不知受什么人之托,要杀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师伯知道此事后便赶去援手,并与那影子交手,将其重创。影子受伤后便销声匿迹,直到四年前江湖上出现了影子门这一刺客组织,人们才又想起了影子,知道他尚在人间。” 沈绯云打了个寒战,道:“连岳仙君也杀不了他……咱们、咱们可如何是好?”祁月怜道:“影子门虽打着影子的旗号,却未必真与影子有什么关系,因为其出现江湖至今,也未做出过什么大事。就算影子门真是影子所创,料想二十年前与岳仙君那一战,也已让影子受了难以复元的伤,所以其才会藏头露尾,不敢轻易亲自出手。咱们也不必太过担忧。” 祁月怜为人心思缜密,行事素来谨慎,此一番话却与其平时处事风格大相径庭。闵禹莲亦是心思缜密之人,闻言立知她是怕损了士气,故意如此说来,便随之道:“不错。再说就算影子功力仍一如往昔,又怎敌得过咱们这许多高手?”众人互望一眼,均觉论实力还是己方远胜对方,不由纷纷点头称是。 回到茶舍之中,那二位公子仍稳坐堂中,闵禹莲上前施礼道:“多谢二位公子。若未看错的话,这位是修邪武修公子吧?”那二位公子忙起身还礼,其中那衣着青衣的公子笑道:“在下不过江湖小辈,圣宫主竟也识得,佩服、佩服!”闵禹莲笑道:“修公子名满天下,又怎会是什么江湖小辈?真是说笑了。”目视那锦衣公子,问道:“请恕我眼拙,这位公子是?” 第五卷第六十七章师兄 锦衣公子抱拳一笑道:“在下韩缕,初出茅庐,仍实实在在的江湖小辈,圣宫主自然不识。”闵禹莲笑道:“韩公子说笑了。韩公子真气内敛,功力高深莫测,来日必将名满天下。” 客套几句后,修邪武道:“咱们虽加入了龙吟的龙神盟,却不会唯龙吟之命是从。收到‘讨逆书’后,咱们大伙商量了一番,均觉此事虽为龙家家事,但却关系到天下安危,我等不可作壁上观。但事情又非我等外人可以弄清,所以大家认为应请龙紫纹与龙吟当面对质,辩清真伪正邪。我与韩兄此来,本打算在暗中探查,看看这龙紫纹到底是何等样人,不想却遇上这群不怕死的东西,这才现身相见。哼,龙吟搞这么一手,足见其心中有鬼!” 韩缕道:“如今看来,‘讨逆书’所言当一字不差,我二人自当保护龙家正统传人返回龙城。现下龙吟并不知龙公子的实力,不然也不会找上影子门这种角色。不过暗箭难防,堂堂正正交手,龙吟虽占不到半点便宜,但若他勾结江湖败类偷施暗算,却是难于防备,众位还是处处小心些为妙。” 龙紫纹抱拳道:“多谢二位提醒,紫纹自会铭记在心。”修、韩二人急忙还礼。闵禹莲笑道:“咱们是因祸得福,凭空又添两员大将,实在是天下之福啊。”随即将众人一一介绍给二人,二人并非初出江湖之辈,对几个早已名闻天下的人物自然熟悉,忙拱手施礼,对沈绯云等名不见经传者,也不失礼数。 介绍完毕,沈绯云忽道:“咦,天公子怎么不见了?”众人环视四周,果不见天涯,沈绯云又道:“莫不是追那树妖去了?” 韩缕问道:“沈公子说的那个天公子,便是方才君公子身边的那位黑袍客吧?匆匆一眼,在下虽未能看清其面貌如何,却已为其深厚的功力所折服,倒真愿结识一番。” 话音方落,沈绯云已道:“天公子回来了,咦?”众人齐转过头来,只见天涯自墙上大洞外缓步走来,脸上又罩上了那冰冷的面具,不由均大感讶异。君自傲道:“天涯,你这是……”韩缕闻言问道:“阁下可是近年来名动江湖的‘邪印尊者’天涯?” 天涯一言不发,走到门边站定,将后背留给了众人。君自傲大感尴尬,忙道:“韩公子勿怪,我这朋友就是这副怪脾气。”韩缕一笑,道:“能人异士,往往有怪脾气。天兄,在下韩缕,久闻大名却无缘一见,深以为憾,今日竟能得见,真是幸至。” 天涯仍一言不发,对韩缕所言充耳不闻。君自傲尴尬地一笑,疾步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天涯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道:“我不惯见生人,行不行?” 他声音虽小,但韩缕还是听得真切,他闻言全身一震,凝视天涯,沉声道:“你真的是‘邪印尊者’天涯么?” 众人闻言均是一怔,天涯则冷哼一声,道:“是又怎样?”韩缕缓缓道:“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想用那面具隐藏些什么?是要隐藏丁伶这个名字吗?” 一语即出,众人立觉不对,谁都感觉得到,这韩缕与天涯之间似是有些恩怨纠葛。 天涯冷冷道:“我何须隐藏什么?我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随即一把将面具扯下。韩缕冷笑一声,道:“叛门弑师,难道还不够伤天害理么?” 语出众人皆惊,齐望向天涯,看他有何反应。天涯冷哼一声,道:“到底是谁伤天害理,老天最清楚!” 韩缕面色愈见阴沉,道:“多说无益,今日我便要为师父报仇!”语毕气运全身,随时准备出手。 天涯冷冷道:“铁流玄亦不是我的对手,你能杀得了我?”边说边沉腰坐马,右拳凝于腰侧,亦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铁流玄”一三字出口,除对江湖人物不甚了了的君自傲外,众人无不震惊。这铁流玄乃江湖上有名的大侠,生前济世救人,侠名远播、德高望重,黑白两道均对其敬仰有加,数年前突然为人所害,而凶手却不知所踪,成了武林一桩悬案。今日天涯一句“铁流玄亦不是我的对手”,立刻让人联想到铁流玄之死必与其有关,甚至本就是他下的手。 沈石眉头紧皱,问道:“天公子,难道‘逸仙山人’铁流玄是你杀的么?”天涯冷冷道:“是又如何?”话音方落,沈石赤红长剑已然在手,遥指天涯,沉声道:“那沈某今日便要为铁兄讨个公道!” 沈绯云脸色大变,颤声道:“爹!天公子是君大哥的恩人啊!”祁月怜亦道:“石哥,这其中或许有误会,切勿莽撞才是!” 韩缕闻言向沈石抱拳道:“沈大侠与我师父是旧识么?”沈石道:“你是铁兄的弟子?”韩缕点头道:“师父在世时就只收了两个徒弟,便是在下与这逆徒。”沈石道:“我与铁兄自幼相识,后来各自闯荡江湖,便再未有机会谋面,不想铁兄竟遭人毒手……我问你,铁兄真是天涯杀的么?”韩缕悲愤瞪视天涯,道:“不错!这妖女本名丁伶,自小被我师父收养长大,不想她不念师恩,为图谋师父的‘八拳’秘谱,竟杀害师父,盗走拳谱。这些年我一直在苦寻其下落,却不想那‘邪印尊者’竟就是她!哼,以为女扮男装、改名换姓就可骗得过天下人么?” 君自傲闻言心头一紧,上前几步,拦在几人中间,道:“沈伯父、韩公子,这其中怕有误会吧?天涯怎会是……”韩缕冷笑一声,道:“误会?你问问她,是谁为窃习八拳而拜于我师门下?是谁为窃得拳谱而下手杀害师父?又是谁女扮男装、改名换姓,终日戴着个面具,蝇营狗苟、藏头覆面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丁伶,你以为扮成这副模样我就认不出你么?别忘了我们自小一块长大,你的声音可绝瞒不过我!” 众人闻言不由齐凝视天涯,细细打量起来。细看之下不由觉得天涯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分明就是一张美丽女子的面庞,再想想天涯说话的声音,更觉得那确是女子的嗓音,故此才显得细嫩、年轻。 最为震惊的还是君自傲,他与天涯相处日久,却从未想到过天涯竟是女子。此刻他茫然凝视天涯,只见天涯的脸由青变红,紧咬双唇的样子越瞧越像女子,不由怔住了。 天涯见状怒道:“韩缕,要打便快动手,罗嗦什么?”言罢双手在袍中结印,倏然射出数道黑影,直击向韩缕。韩缕不敢大意,身形连续几晃,闪过黑影,而天涯却已借机跃出茶舍。 沈石怒喝一声,挺剑追击,韩缕亦不落后,飞身而出,竟后发先至,拦在沈石面前,道:“将她交给小侄便可!” 天涯凝立舍外道上,冷冷道:“这里宽阔,动手吧!”韩缕冷哼一声,道:“正合我意!” 众人紧随其后冲出杀舍,未及站稳,便见韩缕电般射向天涯,而天涯则伸出左掌,猛然握紧,霎时间,五道弧形气刃自地面冲出,直斩向韩缕。 韩缕身形不停,全不将那五道气刃放在眼里,任由其斩在身上。说也奇怪,那五道气刃尚未触及韩缕衣衫,便像被什么东西撞开一般,偏离原本方向,各自飞向别处,有两道直奔众人而去,风巽与沈石一个挥掌,一个挺剑,分别将两道气刃击破。 天涯面色一寒,猛向后一纵身,将二人间的距离再次拉远,同时右掌伸出。一股凛冽的杀气立时弥散而出,化成无数气刃,天涯猛一握拳,那些气刃立时四处飞射,将方圆数丈内化作气刃纵横的“气刃之域”。 被笼罩在气刃之域中的韩缕,终停下脚步,一边闪开不断袭来的气刃,一边道:“这便是‘邪印尊者’那招名动天下的‘杀气流窜’吧?我道是何等奇技,却原来是从第八拳中衍生出的雕虫小技!”言罢沉腰坐马,一掌上翻向天拍出,一掌下翻拍向地面。 第80章 随着这两掌拍出,一股重如山岳的强大气劲自天上砸下,而大地也猛地一颤,生出一股地震般强大的震荡之力,直冲天宇。天地间传来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随着这一声巨响,所有的气刃均消散无踪,天涯面色再变,道:“原来你也会‘八拳’。”韩缕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吧?师父改进八拳出拳运气的方法,写了一本新拳谱,老天有眼,让我能见到师父最后一面,他老人家才有机会将新谱传给我,好让我有本事为他老人家报仇!”语毕双拳在胸前一错,随即便向外挥出,双臂磨擦中,两道电光随之而起,挟带着撕裂人耳膜的刺耳声音,直缠向天涯。 天涯再向后疾退数丈,同时双手结印,向地面射出一道黑影,地面轻轻一颤,立刻拱起一块巨石,挡在天涯身前。两道电光缠上巨石,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鸣响,巨石剧烈地颤动几下后,竟然碎成无数的砂尘,飘散空中,慢慢散落一地。 几乎在石碎的同时,韩缕双拳同时屈臂收回,人竟倏然消失不见,众人眼见此等奇变,不由一惊,而那边天涯冷哼一声,忽闭紧双目,双手连续结印,射出十数道黑影,击在周围数丈内的地面上,随后立刻沉腰坐马,一拳击出,竟也瞬间消失不见。 御风道人轻咦一声,自语道:“方才他们口中的八拳,竟真是那八拳么?”君自傲闻言问道:“师兄也知这八拳么?”御风道人点头道:“知道‘八拳’的人,全江湖怕也找不出几个来了。闻名天下的圣宫宫主,怕也不尽知晓吧?” 闵禹莲一笑,道:“小女只知八拳乃上古魔神所创,威力巨大无匹,但却从未见人用过。”御风道人道:“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过。八拳威力巨大,可这巨大的威力并不仅仅会施加到对手身上,还会反噬自身,所以习得八拳者,往往还要另修其它武技,以备平时之用。据说习得者一次往往只能使出一拳,否则便难以承受那种反噬之力,会身受重伤,甚至死亡,功力高强者,一次也只能打出两、三拳而已,而八拳中最厉害的第八拳,除了在传说中存在外,在现世更从未见有人使出过。方才韩公子竟一连用出六拳……其功力可见一斑。看来天公子……天姑娘要危险了。” 君自傲闻言心中大急,他担心天涯有失,更怕天涯不计后果地用出那第八拳来。沈绯云在旁边听得纳闷,不禁问道:“道长,你怎知他已用出六拳?他何时用出的这六拳呢?” 第五卷第六十八章分裂 御风道人道:“八拳无名,但凡人多事,偏要为它们编上名字,但也正因如此,八拳的拳法才让人更易记住,虽未曾见过,却可根据八拳之名猜个八九不离十。我师父曾说过,传说中八拳分别为――雾隐、冰封、火缠、蛇旋、天塌、地动、雷鸣,然后是最为可怕的最后一拳――天灭。闻名知意,我也是见到他们使出这可以隐去身形的拳法,才确定方才他们所说的‘八拳’和现在所用的,就是传说的魔神八拳。之前那小二出手袭击韩缕,自己却反被扭碎手臂而亡,应当是中了第四拳蛇旋。方才天姑娘发出的气刃,也是被蛇旋弹开的,而韩缕化解杀气流窜的那一招,当是天塌和地动这两拳一道使出的结果;那两道挟带刺耳声响的电光,想来应是雷鸣;现在他二人消失不见,应该是用了第一拳――雾隐。” 众人中大多数人对八拳毫不了解,故均仔细聆听御风道人的解释。听完,修邪武道笑道:“我就说韩兄真气内敛,深藏不露,绝非寻常角色,今日一看果然不错!嘿嘿,只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呢!”转头向众人道:“此战乃是韩兄门内之事,咱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眼睛直盯着一脸忧色的君自傲,语气分外强硬,其用意不言而喻。 一阵短暂的宁静过后,方才天涯立身之处忽传来一声轻响,随后大地猛地一颤,天涯身形显现,人却已在丈外。随后韩缕的身形在天涯右侧数丈外显现,冷笑道:“你以为我同你一样,尚未悟出第一拳的真谛么?告诉你,第一拳发挥到极至之时,不但可将身形隐去,连杀气亦可隐去。你太过急躁,我不过稍微露出一丝杀气,你便急匆匆出手。哼,以你的功力,还打得出八拳么?”言罢身形一动,电射向天涯,一掌拍出,直取天涯面门。 天涯冷哼一声,沉腰坐马,一拳击出,一股冰寒阴冷的气息立时狂涌而出,直向韩缕扑去。韩缕似早有防备,猛一转身卸去前冲之力,足尖点地凌空而起,大喝一声,全身竟燃起熊熊大火,直向天涯撞去。 天涯毫不慌张,沉腰坐马,又是一拳击出。霎时间,一股震荡之力自大地之下传来,道上黄尘四起,被这股由地而生、直冲天宇的震荡之力带动着冲天而起,迎向凌空撞来的韩缕。 御风道人一怔,自语道:“原来天姑娘的功力也如此高深,看来这一战胜负难定了……”风巽却轻咦一声,道:“不对,方才那两招并非八拳,而是邪印造出假象!”众人闻言立时知意,明白天涯功力实际不及韩缕,只是她机智过人,以邪印模仿出八拳中的地动和冰封,使韩缕贸然轻进,再以真正的八拳重创之。 这一拳真在韩缕意料之外,猝不及防下,韩缕与这股震荡之力撞个正着。强大的力道冲击下,笼罩韩缕周身的火焰立时熄灭,巨力撼动着韩缕身上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肌肉、每一寸皮肤,他如风浪中的小舟一般,在其中无助地颠簸着。 大地渐渐恢复平静,这股震荡之力也慢慢消失,韩缕如断线风筝般摔落地上。修邪武怔怔地望着,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天涯缓缓收拳,目视前挣扎而起的韩缕,道:“我功力虽不及你,但还能勉强打出两拳。我并未乔装男子,只是江湖人自己如此以为罢了,不要以为我是怕你才改头换面、更换姓名,我本就不叫丁伶,天涯才是我的名字!” 韩缕勉强站稳身形,道:“天涯、丁伶,丁伶、天涯,不论如何,都是你这妖女杀了师父!哼,你就是用邪印拳的诡计杀害师父的么?”天涯面色一寒,道:“他是你师父,可不是我的!”韩缕怒道:“妖女,师父从小将你带大,对你的恩情比天还高、比海还深啊!纵使今日我杀不了你,天下正道英雄也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未落,沈石已持剑飞跃而至,一把扶住韩缕,道:“贤侄放心,沈某这就手刃妖女,为你师父报仇!”修邪武也缓步走来,道:“韩兄,小弟本事虽然低微,却也要强出这个头!” 天涯冷冷一笑,道:“怕你们不成?只管过来好了!” 君自傲心急如焚,急冲过去拦在天涯身前,道:“且慢动手!”随即转过头来,向天涯问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好么?”天涯看了看他,眼中隐约透出一丝哀伤,随即便被一片冰冷取代,冷冷道:“姓韩的已说得很清楚了,我是个叛门弑师的妖女,你还要我告诉你什么?” 君自傲怔了怔,随即竟啪地抽了天涯一记耳光。天涯怔住了,手捂面颊,呆呆地看着君自傲,眼中一片茫然。 君自傲的眼中充满了愤怒的光芒,声音略带颤抖,抓住天涯双肩,道:“天涯,你我一道出生入死,患难与共,这么多日子的相处,难道我还换不来你的真诚么?为什么总要装出一副冰冷的样子?为什么总不愿对人敞开你的心?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变成一座不化的冰山?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么?” 眼泪终于自眼角溢出,顺脸颊滑落,天涯凝视着君自傲的双眼,咬了咬嘴唇,哽咽道:“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不相信我,更害怕你为了我而误了自己……” 一语即出,君自傲便已明白。他虽不知铁流玄为何人,但单看其与沈石是故友这一点,便可知此人定是正道上大有名望的高人,他若真是为天涯所杀,天下正道之士必不容天涯,君自傲若一心回护天涯,自身处境可想而知,只怕到时眼前的朋友,就都要变成对头了。 但君自傲岂会在乎?他淡然一笑,道:“若你的过去是个错误,那就让我帮你一起背好了。”一转身,冲韩缕与沈石道:“沈大侠、韩公子,君某甘愿代天涯一死,请动手吧。” 一语即出,众人皆惊,除龙紫纹这个熟悉君自傲心性的人外,谁也料不到君自傲会为天涯做出如此牺牲。龙紫纹已料到会是如此,轻叹一声,来到近前,对韩缕问道:“韩兄,令师果真为天涯所杀么?这其中会否有误会?铁前辈武功高绝,怎会轻易……”未及说完,韩缕已道:“龙公子,若凭真本事,便是十个天涯也伤不了我师父,可是……大家有目共睹,她功力远不及我,不也将我打成重伤了么?还不是借助于邪印拳这种旁门左道之术!” 话音方落,风巽便已沉声道:“天姑娘施印模仿出八拳中的地动与冰封两拳,便骗得你轻敌贸进,足见其智慧过人,能将武功灵活运用,又岂是什么左道之术!倒是你韩缕,未免太过愚钝!” 韩缕面色一寒,道:“阁下难道想回护这妖女么?”风巽冷哼一声,携柳依依来到君自傲身旁,道:“风某向来不在乎什么正邪,只要谁敢动君公子一根指头,风某必舍命与其相拼!”极道灵使亦站到君自傲身旁,一语不发,虎视眈眈地望向众人。 沈绯云咬咬牙,几步来到君自傲身旁,向沈石道:“爹,你若要杀君大哥,便先杀孩儿好了!”沈石气得戟指沈绯云,怒道:“混帐!还不给我滚开!” 眼见事态恶化,闵禹莲急上前道:“沈大侠息怒,且容小女说几句。”转向天涯,问道:“天……天姑娘,铁大侠确是为你所杀?” 第81章 天涯冷哼一声,道:“不错,他是罪有应得!”闵禹莲一皱眉,向君自傲道:“君公子,本宫知天涯于你有救命之恩,但面对大是大非,又岂能妄动私情?何况你为救天涯远赴七阴山,已还了她的情。铁大侠一生侠义为怀,当年黄河水灾,铁大侠竟变卖家产,解救灾民无数,天下无人不敬仰有加,黑白两道提起铁大侠来,无人不竖大指称赞。天涯竟下手杀害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侠士,不论原因如何,都为天下所不容。君公子,你为她与天下人为敌,值得么?” 君自傲淡然一笑,道:“若无天涯,便无今日之君自傲,我这条命是天涯给的,今日便代她还与众位好了。沈大侠、韩公子,动手吧,君某绝不还手。”话音未落,极道灵使已咆哮一声,恢复本来面目,阴气立时狂涌而出,吹得众人站立不稳,他瞪视众人,吼道:“哪个敢伤我王?” 修邪武与韩缕不知君自傲底细,立时变色。修邪武道:“你……你竟是鬼界孽障?”气运全身,立即便要出手。龙紫纹急拦在其身前,道:“修公子误会了!” 此时天涯忽然大笑起来,引得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她目视闵禹莲,道:“你说铁流玄一生侠义为怀?呸!”目光转向君自傲,道:“君自傲,你不必代我领死,因为铁流玄是罪有应得,他该死!” 此语一出,韩缕与沈石皆怒不可遏,怒道:“你说什么!”天涯冷冷道:“铁流玄表面侠义,背地里又干了什么?他为抢夺我天家八拳拳谱,暗算我大伯,血洗天家村,杀我天家一百九十三口,连怀胎的妇人和两、三岁的孩子也不放过!这种人称什么大侠!他不该死么?” 韩缕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怒吼道:“胡说!师父他老人家侠名远播,天下尽知,岂容你如此污蔑!”沈石亦怒道:“铁兄为人正直,岂会做出这等事来?扯这等谎,谁会信你?”闵禹莲则道:“天姑娘,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天涯冷冷道:“证据?我就是证据!” 修邪武一阵冷笑,道:“难怪方才风大侠说你智慧过人,修某佩服之至!只可惜天下英雄也不是傻子!”天涯横了他一眼,道:“我原也不需你们相信!铁流玄是我杀的,你们要打要杀,只管找我一个就好,我定会奉陪到底!” 修邪武向前一步,森然道:“好,修某就来领教领教你的功夫!”君自傲面向修邪武,亦向前一步,道:“修公子,事情尚未弄清前,还是冷静些为妙。”修邪武冷然道:“君公子,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天涯杀师叛门,天下人皆得而诛之,难道事到如此,你还想回护她么?” 君自傲道:“我只想请修公子冷静些。”转头向韩缕与沈石一抱拳,道:“沈大侠、韩公子,天涯是在下的朋友,在下这条命是她给的,于情于理,在下对此事都不能置之不理。在下只求二位能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让在下查明真相,若事实真如韩公子所言,是天涯在说谎的话,君某自会前来领罪,还大家一个公道。” 韩缕怒道:“咱们凭什么相信你?”看了看君自傲身旁的极道灵使,道:“你君自傲到底是什么人物,咱们可还得琢磨琢磨!” 龙紫纹心潮起伏激荡,还未与龙吟正面冲突,自己一方便已分裂成两派,怎不让他忧心忡忡?眼见事态愈演愈烈,他终于发出一声长叹,道:“自傲,你真的相信天……天姑娘么?”君自傲点头道:“一如我永远相信你一般。”龙紫纹点点头,道:“好,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沈大侠、韩公子、修公子、众位,龙紫纹愿为天涯担保,若最后事情真相与天姑娘所言相悖,龙紫纹也愿代其领罪!” 闵禹莲闻言急得直跺脚,自语道:“这个时候怎能意气用事呢!” 沈石闻言沉吟片刻,终收起长剑,道:“既然龙公子这样说了,沈某便再多等两月好了。”他虽报仇心切,但毕竟是一方大侠,认得大体,知道一旦与龙紫纹闹翻,势必影响天下安危之大事,是故只得强压怒火。韩缕则不然,天涯直斥其师为伪君子、屠村凶手,而龙紫纹竟愿为其担保,在他看来,这便是对师父的侮辱,他又怎受得了?但孤掌难鸣,他一咬牙,道:“好,你是正道之首,咱们自然得听你号令。韩某有伤在身,恕不能多陪,告辞!”言罢转身便走。 第五卷第六十九章往事 修邪武一跺脚,道:“龙公子,你……唉!”疾步追上韩缕,劝道:“韩兄,咱们还是先以大局为重……”不等说完,韩缕已道:“修兄,我知道你是好兄弟……但韩某自问无太大心胸,偏爱在小事上固执,修兄不用管我,以大局为重去吧!”转向天涯,狠声道:“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今日开始我便苦修武功,来日必找你讨个公道!” 天涯冷冷道:“公道?你以为老天是瞎的么?”韩缕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君自傲与龙紫纹,冷哼一声,蹒跚而去。修邪武一把将他扶住,道:“修某亦无大心胸,咱们哥俩正好是一对。韩兄,咱们一同走吧!”韩缕目视修邪武,心头一热,道:“好!” 闵禹莲见状急赶上前去,劝道:“二位莫要意气用事,一切应以大局为重啊!”修邪武道:“圣宫主,修某不能置朋友于不顾,但也不会不顾大局。放心吧,我会修书与我师兄,让他接应你们。”言罢搀着韩缕径自去了。 闵禹莲长叹一声,看了看面带愠色的沈石,又望了望面色冷冷的天涯,最后皱眉望向君自傲,道:“君公子,如今如何是好?” 君自傲道:“我方才说过,我将查明真相,然后给大家一个说法。”看着龙紫纹,道:“紫纹,抱歉,我不能助你讨伐龙吟了,你自己保重吧!”龙紫纹苦笑一声,道:“倒是我要抱歉不能助你帮助天姑娘才是。你也要保重!”君自傲点点头,道:“那咱们就此分手,来日再见!” 风巽向天涯问道:“天姑娘,天家村所在何处,离此多远?”天涯极尊重这位邪印拳的高手,对他十分恭敬,闻言立即答道:“天家村在西北胜古山的碧草谷中,只是现在已荡然无存了……”风巽点点头,向君自傲道:“君公子,风某认为咱们还是先到胜古山走一趟的好。”君自傲点点头,道:“还是风大侠心思缜密。好,咱们这就出发!” 沈绯云在旁边道:“君大哥,我也随你去!”沈石怒道:“你说什么?”沈绯云吓得一低头,沉默片刻后,终鼓起勇气,道:“君大哥于孩儿有救命之恩,孩儿亦相信天……天姑娘是清白的!”沈石怒视爱子半晌,终轻叹一声,道:“我儿终于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了……好,你去吧!”言罢转过身去,再不看沈绯云一眼。 祁月怜来到爱子近前,拉住沈绯云的手,道:“也好,男儿不能总依靠在父母身边,终要按自己的主张去活。娘不在身边,自己要好好保重。”沈绯云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御风道人道:“祁女侠放心,贫道亦要随敝师弟同去,会在路上照顾沈公子的。”闵禹莲闻言又连叹了好几声气。 叶清幽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此时静静地走到天涯身边,道:“天姑娘,我相信你不是坏人。”随后凑近天涯,耳语道:“相处日子虽短,但我已看出你对君公子的感情……幸福若在眼前,就要好好抓住,不要像我一样……”随即转身退下。天涯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知说些什么好。 简短的告别后,一众人终分成两队,御风道人、极道灵使、沈绯云、风巽、柳依依、天涯六人随君自傲直奔西北胜古山而去。龙紫纹眼望着他们驾车离去,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其实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想陪君自傲一道去证实天涯的清白,但重任在肩,却容不得他多留一分私情。 闵禹莲看看己方队伍,除龙紫纹及叶清幽等圣宫门人外,只剩下夏长休、王虎和沈石夫妇,实力大打折扣,不由暗自叹息。龙紫纹见状道:“师姐不必太过担心,毕竟我们要对付的只是龙吟一人。”闵禹莲叹了一声,道:“担心又有何用?咱们走吧……” 马车飞驰,道上尘土飞扬,极道灵使又化为常人模样,稳坐车外打马飞奔,车内君自傲等人则在商讨此次行程安排。风巽道:“天姑娘请勿动怒,你所言之事到底是真是假,我等还无从分辨,所以唯今必须先到天家村走一趟,以证实天姑娘所言非虚,这世上真曾有过这么个天家村。”天涯点头道:“我明白。天家村虽毁,但损毁破屋仍在,村外还有当年我建的坟冢。” 君自傲问道:“不知由此到胜古山,大约要用多长时间?”天涯道:“差不多半月左右。”君自傲沉思道:“只证实天家村确实存在,并不等于证明铁流玄曾血洗过天家村,天涯,你能否将事情的始末详细地说给我们听?” 天涯点点头,刚要开口,御风道人道:“车上颠簸,还是等入夜休息时再细说吧。”众人闻言均点头称是。[手机电子书网http://isuu.] 是夜众人未遇市镇,便在山中歇息。沈绯云架起篝火,君自傲捕来一只山猪,为大家烤制了一餐美味。饭后众人围着火堆坐定,听天涯讲起身事来。荒山篝火熊熊,好友围坐一圈,本应是谈笑风生,而此时却是由天涯讲述一个悲惨的故事,众人心情均十分沉重。 天涯缓缓道:“自我记事起,就知我天家仍上古魔神之拳――‘八拳’的传人。传说在两百多年前,天家曾出过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将八拳练至顶峰,横扫武林,从无敌手。后来他因拳入魔,走入邪道,杀了无数无辜之人,天下英雄群起攻之,终将他诛杀在胜古山中。 第82章 天家人自觉愧对天下,自此便隐居于胜古山中,世代为农,再不问江湖之事,更定下规矩,天家子孙绝不可习练八拳。 “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天家又出了个天才,那就是我大伯。他天资聪慧,竟能无师自通武学之道,最终终禁不住八拳的诱惑,偷偷习练起八拳来。山中除他以外,再无习武之人,他便只能自练,却找不到一个对手,不免大感寂寞无趣,于是终有一天,他偷偷溜出胜古山,步入江湖。 “虽然他破坏了天家的规矩,但时隔百年,人们已不太将规矩放在心上,是故谁也没有怪责他。却不想,大伯这一入江湖,却引来了一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将我天家村变成了一片血海……” 沉默了半晌后,天涯才又缓缓说道:“我七岁那年,大伯又偷偷跑出山,这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回来时,却带来了一位客人。大伯将他带到自己家中,住了好些日子。这一下可大大破坏了天家百年间来的规矩,大家既担忧又有些气恼,于是便由我爹出面,请大伯将客人送走。爹到大伯家坐了一天,回来后对娘说:‘大哥说他在外面遇上了极厉害的对手,多亏铁兄弟相助才保住性命,铁兄弟为救他得罪了一个大帮派,这才到村里来躲几日。唉,人家对大哥有救命之恩啊,咱们怎么能赶人家走呢?’“娘闻言后道:‘是啊,人家也是为了大哥才惹上的麻烦,咱们可不能不讲人情。乡亲们那边由我去说,你快杀两只鸡,洗剥好,明天咱们请铁兄弟吃顿饭――怎样也得表表心意啊。’“那晚我陪娘在村里转了一大圈,终将大伙说服,同意那姓铁的客人住下来。当夜我回到家里,见爹已经杀好两只鸡正要洗剥,家里那么多鸡他不杀,却偏偏杀了我养的那只大花……” 说到这儿,天涯苦笑一声,哽咽道:“那是我从小养大的大公鸡――一只凶得不得了的大公鸡,可它从不啄我,因为我是它的主人……大花啊大花,如果不是你,还会有今日的天涯在么?” 众人听到此处十分不解,但见天涯那悲伤落寞的表情,谁也不忍打扰,只静静等她说下去。天涯轻轻拭了下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我见爹杀了大花,立时便哭闹起来,初时爹还内疚地哄我,可后来我闹得太凶,爹和娘都生气了,爹打了我一顿,便再不理我…… “第二天,娘又来哄我,可我从小就固执得很,娘没办法,气得又骂了我一顿,我又委屈又难过,一个人躲到在里屋,说什么也不出来。后来大伯带着那姓铁的客人来了,爹和娘那么热情地招呼着他,我心里虽恨他,却忍不住好奇,偷偷从门缝中看他们。他们吃喝了一阵,那姓铁的说:‘小弟一直醉心于武学,尤其是对传说中的魔神八拳非常着迷,只恨无缘一见。不想那日结识天兄,得见八拳神技,真是三生在幸!小弟生平别无所好,只对这八拳魂牵梦萦,不知天兄能否收小弟这个徒弟?’“大伯和我爹对望一眼,面色均不大好看。大伯道:‘铁兄,不是小弟藏私,只是天家祖上有训,绝不能将八拳传于他人。而近百年来,别说外人,便是天家人也禁止习练八拳,小弟偷练几招,大家已十分不满,若说传于铁兄……’“那姓铁的一笑,道:‘原来如此,是小弟冒昧了。’他们又喝了好一阵,后来那姓铁的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百多年来无人习练八拳,天兄又是向谁学得的呢?’我大伯一边喝酒,一边道:‘八拳自古便有拳谱传下,不过现在那东西也已无人问津,只是贡在祠堂里当个摆设罢了……’那姓铁的随之一笑,便不再提此事。 “又过了七、八日,那天村里突然喧闹起来,爹和娘将我关在屋中跑了出去。我好奇心大起,便跳窗偷跑出来看,却原来是那姓铁的在祠堂偷窃八拳拳谱被村人发现,将他团团围住。大伯和我爹赶到后,那姓铁的立刻便向大伯跪倒,道:‘天兄,小弟一时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等事来,请铁兄杀了我吧!’大伯心中虽气,但见他认错诚恳,气先消了一半,道:‘铁兄,你虽对我有恩,但此事涉及族中规矩,小弟也无法回护你。你还是走吧!’族人哪里肯依,我大伯便代他向族人们求情。 “谁知就在此时,那姓铁的突然掏出一把短刀,一刀刺在大伯后心上,大伯吐了一大口血,转身怒视着他,道:‘铁兄,你……你竟对我下手?’那姓铁的冷笑道:‘天通仁,你以为我跟你跑到这荒山之中为了什么?我为的就是这八拳。哼,当日你若肯教我八拳,此时我们还是好朋友,可惜你顽固不化,就怪不得我了!’大伯狂叫一声,沉腰坐马,欲出拳毙了这恶贼,不想那恶贼竟在刀上涂毒,大伯一运内力,立时毒气攻心,当时就死了…… “族人们见状都红了眼,抄起铁铲锄头就打,但他们哪里是那恶贼的对手?那恶贼出手好毒,那些平日对我疼爱有加的族人们一个接一个倒在他面前。恶贼最后杀红了眼,竟逐屋搜寻我族人,一个个杀死……天家村就这样毁了……” 讲到此处,天涯双目紧闭,仰天不语,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众人尽皆无语,虽心中仍有疑问,但谁也无法在此时问出。半晌后天涯缓缓睁开双眼,道:“大家一定想问,为什么我能逃出毒手对吧?当时我怕被爹娘发现,是从后门偷偷绕进祠堂爬到供桌下面偷看的,也正因如此,才逃过一劫。” 第五卷第七十章废村 沈绯云想了想,忽道:“我明白了!难怪你说没有大花就没有今日之天涯……那日若不是你赌气在里屋不出,那恶贼定然可见到你,屠村之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你躲得再好,他也一定会将你找出杀死的……” 天涯叹了口气,道:“确是如此。”沈绯云问道:“那后来你又为何会拜在他门下呢?”天涯道:“知道吗?人是会在一瞬间长大的……当我看着满村的尸体时,我忽然就长大了,那时我的眼中没有泪,只有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回荡――报仇!于是我独自离开天家村,步入江湖,寻找那个姓铁的恶贼,苍天不负有心人,几年后我终找到了他。哼,他‘侠义心肠’,自然不会将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乞儿拒之门外了!” 众人闻言心中皆大为感叹。天涯虽几句话轻轻带过,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死尸遍地的村落中、从再无人烟的大山中独自走出,更用几年时间游历江湖,寻找仇人,其中苦涩艰辛,又怎是言语可以道尽的?众人扪心自问,自觉若是换了自己,怕连活都活不下来,更不论报仇雪恨了。 天涯接道:“他这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韩缕,另一个就是我。韩缕原也是流落街头的乞儿,被铁流玄收养后就成了为他跑腿的工具,可这家伙却当铁流玄是好人,只一心报恩。哼,他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又花过什么心思教他?倒是我,一开始就抱定了报仇的决心,处处讨好于他,哄得他对我疼爱有加,将真功夫尽数传给了我……十二岁那年,终被我找到他藏匿八拳拳谱的秘室,那秘室中除八拳拳谱,还有不少江湖失传的拳术秘谱,更有数不清的古玩珍宝、黄金白银。当年黄河水灾,他又何曾真正便变卖家产?不过是拿出些小钱买了个好名声! “就在那些秘谱当中,我发现了邪印拳谱。那恶贼只将其当作旁门左道之术,并未加深研,我却发现其中蕴藏的奇妙功用,仔细研练,终有所成。同时,我也开始偷偷习练八拳……几年前,我终将八拳拳法融会贯通,趁韩缕外出之机,下手杀了铁流玄!” 风巽听到此处,问道:“铁流玄的功夫,风某是听过的,若是今日之天涯,或可与其打成平手,但几年前的你,即使借邪印拳之力,应也无法杀死铁流玄。况且铁流玄对邪印拳也小有研究,怎会……” 天涯苦笑一声,道:“风大侠,我出道以来一直何终日戴着个冰冷的面具,害怕让人看见脸孔,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风巽摇了摇头,随即愕然道:“难不成你用邪印拳的换相之术……”天涯点点头,道:“铁流玄的功夫一日强似一日,我知道即使我再练十年,也休想凭实力杀他。好在邪印拳奥秘无穷,竟被我发现其中的换相之术……那夜正是族人们的祭日,我对自己的脸施以邪印,让脸不断变换成大伯、爹、娘和族人们的模样,假装成鬼魂冲进铁流玄的卧室。那恶贼做贼心虚,当即吓得不知所措,数招内便被我击杀。哼,不想这恶贼命也真硬,竟撑到韩缕归来,韩缕那傻子,铁流玄活着时他为其卖命,到他死后,竟还要为他奔波…… “大仇得报,而我的脸也因邪印而变得面目全非……那之后,我就只能戴着面具,独自流浪于江湖之中……” 众人听罢无不唏嘘,沈绯云奇道:“那你的脸如今怎么又……”天涯目视君自傲,眼中泪光闪动,道:“你问他吧。”君自傲讶道:“为何要问我?”天涯微微一笑,道:“我本以为今生今世只能当一个吓人的怪物,没想到那日使出第八拳后你反运鬼噬救我,竟将我的脸复原如初了……” 君自傲想起当日情景,恍然道:“难怪那日你在客栈中对着脸盆惊叫,原来是……”天涯道:“若非遇上你,我可能会在某一天因使用第八拳而死去,那时人们揭下面具,一定会说‘原来邪印尊者是这样一个怪物啊!’……知道么,我一想到有天我会这样死去,就会不寒而栗……” 御风道人道:“鬼噬这阴邪无比的招术,竟可救人性命,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数,好人又怎会一生受苦?你二人机缘巧合下相识,就注定了要改变今后的命运啊……只是铁流玄一生从无恶名,纵使我们相信你的话,天下众英雄却未必会信。 第83章 而天家村血案时隔数年,天家人除你之外又全数遇害,想证实铁流玄是元凶,着实难办……” 风巽深思片刻后,道:“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查不清楚的,就算是风过水面,也会留下持续半晌的涟漪。既然天姑娘的大伯天通仁当年曾在江湖中用过八拳,还曾遇上过强敌,就一定会有人记得。而铁流玄随天通仁进入无人知晓的天家村,在江湖中消失了一段日子,自也有人起疑。咱们大可由此入手,将整个真相揭出。” 在众人面前一直缄默不语的柳依依,此刻忽道:“天姑娘,你大伯那次离开天家村有多久?”天涯道:“大约有一个月左右。”柳依依又问道:“那他是骑马,还是乘车?”天涯道:“我们原都是普通的农人,哪来车马,再说胜古山道路崎岖,也行不得车马啊。”柳依依点点头,向风巽道:“那咱们只消算算从天家村开始,一个月的时间能走到哪些地方,就可知该到何处查找线索了。” 天涯眼睛一亮,道:“不错,如此很快便可查知大伯是在何地遇见强敌,巧遇铁流玄的了。”御风道人亦道:“不错。时候不早,大家还是早些休息吧。柳姑娘、天姑娘,你们就睡在车内吧,我们这些男儿汉为你们守夜就是了。” 当下众人围着火堆就地安睡,君自傲并不觉困,便独自看守篝火。夜凉风冷,君自傲怕大家着凉,不断添柴加火,烘得周围一片温暖,不知不觉月向西沉,红日东升,众人纷纷醒转,君自傲将火堆交给沈绯云照看,又捉了几只山鸡为大家烤来吃。柳依依见状不由笑道:“君公子可真会照顾人,咱们虽是露宿荒山,可却和住在酒楼客栈中并无二样呢。”天涯竟也笑道:“你可真像是个老妈子,哪里是什么鬼天君转世?” 自从女儿身暴露后,天涯人也变得比从前更开朗了些,这种奇妙的心境变化,众人均已查觉,是故见这一惯与人冷面相对的人忽然笑逐颜开,也不觉怎样突兀。 君自傲尴尬地一笑,道:“我只是做了些应做之事,看你们说的……”沈绯云道:“下次谁要出远门,可得记得带上君大哥,包你吃、行、住宿都舒服妥帖。”众人又笑闹了一阵,将昨夜的悲伤气氛一扫而光。 自此众人晓行夜宿,一路快马加鞭赶赴胜古山,十余日后终来到山下。这胜古山东西绵延约有百里,实非小山,山脉南坡平缓,北坡陡峭,几乎全是悬崖峭壁,满山只见树木,不见路途,若真有人在山中幽谷内居住,外人即使知道,怕也找不到村落所在。众人一见此山,便已相信天涯所言必然非虚。 天涯带领众人在山林中穿梭前行,走了有大半日,来到一处杂草掩映的山壁前,天涯拨开草丛,赫然显现出一个可容三四人并排通过的山洞来,她向众人道:“此处便是进入碧草谷的唯一通路,洞内虽然黑暗,但洞内地面已被夯实,虽过了十余年,仍然平坦如昔,倒不用担心绊倒磕到。大家随我来吧。”言罢先行进入洞中。 君自傲道:“大家先走,我天生夜目,跟在后面指挥,大家听我号令,定不会碰到洞壁。”柳依依笑道:“天姑娘说你像个老妈子,还真是不错。”风巽皱了皱眉,道:“怎可对公子无礼?”柳依依一吐舌头,道:“下次不敢啦!”她年纪虽大,但却有十多年是一直昏睡着,身心均还停留在十多年前少时模样,完全是小女儿情态。 风巽双手一翻,发出数道黑影,分别击在众人身上,道:“我已为大家施了明目之印,大家快趁印力未消前进洞吧!”众人闻言急鱼贯进入洞中,果然在黑暗中视物如常,不由咋咋称奇。 这洞深有百丈,但众人目力大增,加之洞地面平坦,在洞内行走却比在外走得还快,不一会儿就来到洞口。光线一变亮,众人立觉双眼刺疼,急闭上双目。风巽见状忙解开印力,众人这才敢睁开双眼。 洞外竟是一座碧草满坡的山谷,花香鸟语,仿佛世外桃源一般。众人顺洞外斜坡来到谷中,闻着阵阵花香,只觉心旷神怡。天涯环顾四周,心中一阵酸楚,道:“碧草谷极大,此处离村还有段路程,大家跟我来吧。” 又行了一阵,穿过一片林子,众人来到一片残垣断壁的村落废墟前。废墟右侧是一片开阔地,地上竖立着百多个坟头,坟前却无墓碑,坟地中央有一片丈许宽的空地。天涯目视坟地,道:“这便是我天家村一百九十三口人的墓地。中间那处空地,相传葬着百多年前那位入魔的先人,他罪孽深重,只被深埋地下,却未立坟竖碑。而铁流玄血洗天家村时我还小,并不清楚族人名姓,所以也未能为他们立碑。” 风巽先凝目仔细看了看村落的废墟,又来到墓地前,仔细观察半晌,道:“这些坟立起的时间,似乎不会超过五年。”天涯道:“不错。如果铁流玄重回天家村探查,却发现有人将所有村人安葬,他必知天家仍有后人在世,到时生出戒心来,我就没有机会下手了。所以直到杀死铁流玄之后,我才重回天家村,将大伙安葬。谷中并无野兽,但不少族人的尸体还是被飞鸟啄食,已尸骨无存,我就为他们立起空坟,总算让他们在黄泉之下,魂有归处……” 众人一时黯然,君自傲却忽然眼睛一亮,道:“黄泉之下,我怎忘了这个!青鬼可在?”这青鬼寻常人根本看不到,而君自傲也要功运双目时才瞧得见他,故此经常忘记身边还有这样一个随从,此时听天涯提及黄泉,才忽想起自己这个鬼天君转世还有指使鬼卒的本事,忙召唤青鬼。 话音方落,青鬼的声音便已响起:“大王,属下在此!”声音充满喜悦,他寂寞了多日,今日重被想起,自然欢欣不已。 君自傲问道:“你可否找到当年引领天家村众人魂魄入黄泉的鬼卒?只要他肯出来作证,不就……”不及说完,极道灵使已道:“大王,请恕在下无礼。因鬼卒身份与能力特殊,神界对鬼卒约束极严,尤其是不得干预各界之事这一条,更是不可逾越的。如果大王要那鬼卒出面作证,一来凡人未必会信,二来……” 君自傲闻言神色一黯,道:“我明白了。若只要他向我等说明当时情况,当不会违反天规吧?”极道灵使道:“大王此时虽已是凡人之身,但在神界的官职仍然未变,向大王禀报引魂详情,原就是鬼卒应尽之职。”君自傲点点头,道:“这就好。你能否寻到当年那名鬼卒?”极道灵使道:“大王的瞑界不正有此功用么?” 第五卷第七十一章伪善 君自傲一怔,青鬼飞近他身边,在耳边轻声道:“大王忘了么?大王的瞑界之技可寻到神、仙、妖、鬼、人五界中任何一人。属下虽不知具体方法,但大王运起瞑界,或许便会想起。”君自傲苦笑一声,心道:“想起?若那么容易就能想起前世的种种本事,也不会发生之前的那么多事了。”想归想,试还是要试,他心中想着唤来当年在天家村引魂的鬼卒,运起了瞑界神技。 四周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君自傲的思维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一种毫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静状态降临在君自傲身上,刹那间,他不再是君自傲、不再是鬼天君,只是一种纯净的精神存在,无喜、无忧、无疑、无惧。 一个声音响起:“属下虎禾,参见大王!”君自傲道:“不论你现在身在何处,都尽快赶到胜古山的碧草谷来。”那声音应了一声后,君自傲解开瞑界,向众人道:“我已召唤当年在此引魂之鬼卒,大家且稍等片刻。” 不多时,废墟内缓缓走出一个黄衣绿肤,身材高大的长发鬼卒,其面貌颇似虎狼,一双眼散发着黄光。他来到君自傲近前,俯身下拜,道:“属下虎禾,参见大王!”众人只在极道灵使显露原形时见过其鬼卒样貎,此刻又见一完全不同的鬼卒,均感好奇。 君自傲道:“十多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桩屠村血案,当时引领死者魂魄奔赴黄泉的便是你吧?”那虎禾点了点头,道:“当时共死了一百九十三人,属下被任命为鬼卒后,除天灾之外,这是引领魂数最多的一次,所以到现在属下仍记得。”君自傲看了看众人,问道:“他们都是为同一人所杀么?”虎禾点头道:“确是为同一人所杀,数年前那人也被天家村幸存的唯一村人杀死。”众人闻言齐暗暗点头,至此对天涯所所言深信不疑。 君自傲又问道:“那屠村凶手叫什么?”虎禾道:“那人名叫铁流玄,是由属下好友红雨引去黄泉的。大王是否要见红雨?”君自傲道:“不必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去吧。”虎禾道声“不敢”,缓缓退下,隐入废墟中不见。 御风道人道:“现在已经完全证实天姑娘所言,只可惜鬼卒却不能为天姑娘作证,咱们还是要自己来查找证据。天姑娘,自此向外,徒步行走,一月内可往返一趟的地方都有哪些?”天涯道:“距此最近的市镇是高塘镇,步行的话,差不多要走七、八日,再远一点的,我只知道有座昆盘城,大约要走十来天才到,其它到底还有何市镇村落,我就不得而知了。” 沈绯云皱了皱眉头,道:“这可难办了,光是查找附近还有哪些市镇,恐怕这两个月的时间都不够用。”风巽道:“那也没有法子,咱们兵分几路,分别寻找吧,这样还可快些。”御风道人道:“若在此节上耗费时间,就算找到当年天通仁与铁流玄相遇之所在,只怕咱们也没时间寻找证据线索了。” 柳依依忽道:“君公子,你手下那些鬼卒各个神通广大,可在七界中任意游走,他们能否助咱们查一查呢?还有,当年天通仁行走江湖,会否曾用八拳杀过人呢? 第84章 如果有的话,岂不是可从鬼卒处得知天通仁曾与人交手的地方吗?如此一来,就容易推算出那次天通仁曾到过何处了。” 众人闻言均觉有理,君自傲道:“柳姑姑说得不错,我却没有想到。”柳依依长得虽年轻,但实际年龄却比祁月怜还大,君自傲自然不能称其为“姑娘”,又无别种合适的称呼,就只得叫声姑姑了。柳依依听来却大觉别扭,在她还是年轻时的心境,只觉被人叫得老了。 君自傲再运起瞑界,召唤十多年前曾为被八拳击杀者引魂之鬼卒,不多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便响起:“属下红雨参见大王。”君自傲未想到竟会唤来方才虎禾提及的那个红雨,不由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你便是虎禾的好友红雨?” 红雨道:“正是属下。大王方才召见虎禾了?”君自傲道:“不错。我问你,十多年前,你可曾为死于魔神八拳之下者引领过魂魄?”红雨道:“属下对魔神八拳的传说颇有兴趣,所以在十多年前八拳重现人间时,便暗中跟踪那使用八拳者,顺道替死于其拳下者引魂。其实这一带的引魂之事,是由虎禾负责的,属下擅自越界,实是有罪……” 君自傲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问你,那人最后一次用八拳杀人,是在何地?所杀为何人?”红雨道:“那人武功虽强,却不乱用八拳。他只杀过一次人,不过一出手就杀死了三个。后来似乎是内力不济,打不出八拳来才陷入苦战,多亏一个叫铁流玄的人出手相助,才打跑了敌人。那三个人一个叫孙石林,一个叫朱飞,另一个叫宋元仲,属下为其引魂时才知,原来这三人和被打跑的四个,同为那铁流玄所创秘密组织‘绞羽门’的头领。” 君自傲听到此处,自语道:“原来如此,他派手下袭击天通仁,再假装出手相救,套得天通仁的信任,再混入天家村……”红雨道:“正是如此。铁流玄事成后就联络正道诸派,彻底铲除了绞羽门,从此变成了一个诛魔除奸的大侠。” 君自傲道:“当年参与袭击天通仁的那四人也全死了么?”红雨道:“死了三个,还有一个事先有所警觉,就先躲了起来,逃过了一劫。后来铁流玄被天家村幸存者天涯所杀,那人得到消息,就重出江湖。不过奇怪的是,铁流玄已死去多年,他却直到一年前才现身江湖,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便已在人间武林内混得有声有色了。” 君自傲心中微微一喜,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红雨道:“那人名叫解九琅,现居于羽林城内。” 听闻“羽林城”三字,君自傲脑中嗡地一响,娘亲、刘星、云紫烟一连串地出现在脑海之中,心湖再不能保持平静,立时便从瞑界中退了出来。 众人只见他身子一晃,正不明所以,便听他轻叹一声,道:“怎会在那里?”沈绯云不解地问道:“君大哥,你在说什么?”君自傲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没什么。师兄、风大侠,你们可知‘绞羽门’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二人均眉头一皱,御风道人道:“为何问起绞羽门?那可是个人人切齿的组织。”风巽亦道:“不错,绞羽门虽只存在一年多便被群豪剿灭,但期间所做恶事却是磬竹难书,他们全不讲武林规矩倒也罢了,便是对平民百姓也从不放过,大到暗算武林名宿、打家劫舍,小到拐骗孩童、奸淫妇女,几乎无恶不作。风某虽从不在乎什么正邪,但对这绞羽门却也深为痛恨,只可惜后来遭遇强敌,被迫久居七阴山,否则我必设法将其除之。” 君自傲点头道:“我明白了。当年铁流玄就是凭着铲除绞羽门,而一跃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吧?”御风道人点头道:“不错,江湖人虽人人欲除绞羽门而后快,怎奈绞羽门行事谨慎,谁也摸不到他们的影子。铁流玄独自查到绞羽门老巢,率众将其铲除,自然为天下人所敬仰。” 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方才鬼卒告诉我,那绞羽门本就是铁流玄所创,天涯说他那秘室中满是金银珠宝,想来就是绞羽门做恶所得。当年袭击天通仁,使其陷入险境的,也正是绞羽门,他们不过是演出一场好戏,骗得天通仁对铁流玄的感激与信任,好能骗得八拳拳技罢了。后来骗而不得,他干脆就偷,偷而被捉,就凶相毕露了。” 天涯道:“铁流玄这恶贼,原来一开始就存心不良。”御风道人道:“可见人或可在一时骗过天下人,却不可一世不被人发现。初时我还道铁流玄当年只是一念之差,后来悔悟才大兴侠义善行,如今方知其人何其歹毒。”风巽道:“所以风某一向不屑于什么正邪之分,正人君子中有多少个铁流玄,又有谁人知道!” 君自傲道:“如今可谓真相大白,只差找到当年参与袭击天通仁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当年铁流玄手下绞羽门的头领之一的解九琅。” 沈绯云讶道:“解九琅?那是我爹的朋友啊!”君自傲一怔,道:“他是沈大侠的朋友?”沈绯云道:“是啊,解伯伯一直隐居于羽林城,直到数年前,羽林城中闹起飞贼,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解伯伯才显露身手,手刃贼人,一时名动江湖。我爹那时亦在羽林寻这飞贼,就和解伯伯结识了……” 天涯冷笑一声,道:“又一个伪君子!”君自傲亦道:“此举与铁流玄当年行事,却是同出一辙。他知铁流玄已死,再无担忧,自然要出头露脸才是。哼,咱们这就赶赴羽林城,让这伪君子显形!” 目标既定,大家再不担搁,直向羽林城而去。 与君自傲一行相反,龙紫纹一行人却是各怀心事,人人心里均不大痛快,尤其是闵禹莲,眼见己方实力大跌,不免忧心忡忡,终日里眉头深锁,弄得着大家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差。 这日众人乘车正自前行,赶车的圣宫门人忽将车停下,惊声道:“宫主,您快来看!”众人闻声一惊,急下得车来,向前观望。只见前方一处立陡的山崖上刻着几个大字“今夜子时,来取尔命。”落款两个字――“影子”。 众人同时色变,闵禹莲道:“这影子……竟真的亲自来了……”祁月怜道:“看来今夜太平不得了。咱们作何计较?”王虎道:“来便来好了,怕他不成?不过是个藏头藏尾,背地里暗算他人的东西罢了。”夏长休摇头叹气,却不发一语。 龙紫纹淡淡道:“不错,来便来好了。如果连一个影子都应付不了,又怎么面对已得龙神之身的龙吟?咱们就在此休息,养好精神,等他来好了。”他自从得到龙行云真元后,渐渐将之吸收,纳入己身,精神气质不断提升,此时已颇有王者之风,众人不自觉间已惯听他号令,此时闻言,便卸下车马,帮圣宫门人搭起帐篷。 玉兔东升,距子时已越来越近,帐篷内火光闪动,将帐内众人的影子映在帐上,从外面看去,一眼便知每人所坐位置。 但那些人影却都是假的,众人此时并不在帐内,而是埋伏在帐外草木丛中,全神贯注地凝视大帐。 时近子时,几声草木轻响忽然传来,众人齐凝神侧耳仔细倾听,只闻草响越来越近,十数条黑影倏然自帐篷周围树丛中窜出,方一现身,便发出无数暗器,雨点般射向帐内,随后挺剑冲入帐内,分刺向诸假人,方位辨认极为准确。 闵禹莲冷笑一声,道:“这就是影子?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刺客罢了!”言罢一挥手,令圣宫门人冲了出去,将帐篷团团围住。 第五卷第七十二章影子 众人方要随之而出,龙紫纹忽道:“小心脚下!”随即凌空跃起,众人见状急纷纷相随跃起。几个闵禹莲的贴身护卫反应慢了些,惨叫一声,竟倒地而亡。 众人见状大骇,急各施奇术,在空中凌空拧身,分落向别处。那些围住帐篷的圣宫门人闻声回望,一时分心,帐内众刺客挺剑飞射而出,竟在瞬间刺死三个圣宫门人,其他人见状忙收回心神,挺剑与刺客战在一处,她们人数虽多,却不及那些刺客功夫好,只能勉强与之周旋。 闵禹莲飘然落地,却无心理会那些苦战的门人,集中全部精神,凝视立才藏身之处。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唉,毕竟是老了,手脚大不如从前啦!”一条消瘦的身影随之而起,立于月光照耀不到之处,众人只能见他的身形,却看不清其面貌穿着。 沈石赤剑在手,遥指那人,问道:“你就是影子?”那人道:“呵呵,看来世人并未忘记老夫,老夫很欣慰……”随即一阵咳嗽,道:“唉,老了,只能用这些没用的东西帮忙,不想你们倒也警觉。唉,若不是这身该死的伤,你们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了。” 龙紫纹淡淡一笑,道:“前辈,何苦替龙吟卖命?”那人道:“卖命?说得好,老夫现在可不是在卖命么?二十多年前老夫虽从岳岸崖手下逃得一命,却也受了难以医治的重伤,若非龙吟收留,老夫早已是一个死人。呵呵,不要误会,老夫并非顾念恩情之人,只是如今龙吟答应老夫,只要杀了你们,他就用龙神真元彻底治好老夫的伤,唉,这对老夫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沈石道:“影子,你以为咱们这一干人,就这么容易对付么?今夜只怕你就要命丧于此!”影子嘿嘿一笑,道:“若是在大白天,恐怕老夫还真不是你等对手,不过……呵呵,现在可是夜里……”话音方落,人竟倏然消失不见。众人不由大惊,王虎一怔,道:“这是什么功夫?能不成又是什么八拳雾隐?”祁月怜道:“大家各自小心,莫着了他的道!” 话音未落,祁月怜便觉腿上一阵酸麻,低头一看,只见一只黑手从自己影中伸出,抓住了自己小腿,骇然中,她急挥剑斩向那黑手,黑手随剑而断,落入影中不见。 第85章 一个声音自影中响起:“呵呵,小姑娘的腿还真滑,只可惜剑法差了点。”祁月怜倒退几步,腿上酸麻之感越来越强,渐站立不稳,沈石忙将她扶住,祁月怜惊呼道:“大家小心,这厮可藏身在影中!” 众人闻言惊骇不已,这才知“影子”这一名号的由来。只听那影子的声音道:“呵呵,老夫起这么个名号,就是要将自家本事告诉世人,可惜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个个儿都是直到要死时才弄明白,真也叫笨,死也是活该。” 龙紫纹临危不乱,道:“大家离开树林,到空地上去,背对月光而立!”众人忙依言而行,飞奔到林间月光照耀的空地之上,凝神注视着自己的影子,时刻提防另一个影子会从中钻出。影子笑道:“好主意,真聪明!好,且让你们看看这可否管用。”随即再不出声。 龙紫纹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同时散出一股溟气,将自己笼罩其中,他预感到这影子必先向自己下手,故此先布下气阵护体,若影子闯入其中,龙紫纹立刻便可发觉。 果然,脚下溟气微微一荡,影子确由影中潜了过来,龙紫纹轻啸一声,一掌拍在地面,再一抖肩,“土龙飞升”已然出手,大地微微一颤,一道黄气冲天而起。 冷笑声传来,影子道:“好功夫!可惜你本事再高,又杀得了影子么?”龙紫纹闻言一怔,随即见地上忽多了一条人影,手执利刃,向自己的影子刺去。龙紫纹心中警觉,立时向前跃去,利刃之影轻划过龙紫纹的足影,龙紫纹只觉脚踝一痛,低头一看,踝部竟有一道血痕。 影子又嘿嘿一笑,道:“如何?老夫的本事并不高,只是能化身为影罢了,可偏偏世上无人杀得了影子,呵呵,谁又能奈何得了老夫?” 众人无不变色,试问谁又可杀得了地上的影子?闵禹莲冷哼一声,道:“化身为影?本宫不信你真能变成影子!”双手一分,十指分别发出十道白色的冰泠剑气,直向地上的影子射去。 一阵笑声传来,地上的人影倏然拉长,如同蛇一般在地上扭动游走,十道剑气均与其擦身而过,却未能触到其分毫。 剑气刺入地面,骤然绽开,十道剑气连成一片,瞬间将大地化为冻土,那影子再无躲避之处,被困在冻土之上。 闵禹莲笑道:“如何,挨冻的滋味不好受吧?”影子的声音响起:“好……好厉害的丫头……”声音颤抖得厉害,似是被冻得不轻。闵禹莲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言罢飞身向前,直奔被困在冻土中的影子而去。 龙紫纹却隐隐感觉不对头,见状急道:“师姐小心!”闵禹莲一心破敌,却是充耳不闻。 月色皎洁,月光自天空撒下,将闵禹莲的影子拉长,直通向冻土,闵禹莲人还未到,影已先至,瞬间已覆在被困在其中的影子上。 刹那间,一声冷笑传来,闵禹莲只觉颈上一冷,急凌空拧身,向右侧闪开,一道血箭随着她的旋转抛撒而出,溅了一地。众人见状心向下沉,知道闵禹莲已中了影子的计。 叶清幽惊呼一声,飞奔向前,凌空抱住闵禹莲,鲜血立时溅了她一身。她不敢担搁,落地后急向后退,只求离那影子越远越好。待退出数丈后再看闵禹莲,只见她左肩上血肉模糊,似是被利刃割破,鲜血虽不住涌出,却未伤到要害,不由松了一口气。 闵禹莲挣扎着站稳身形,狠声道:“好个狡猾的老鬼!”影子邪笑道:“小姑娘真也急躁,自己巴巴的来送死。唉,只可惜老夫这伤太碍事,不然焉能让你逃过此劫?没关系,老夫就慢慢来,一会儿再收拾你。” 龙紫纹心思电转,忖道:“看来此人确实是化身为影,以寻常武技,绝难伤他。不过既然当初岳仙君曾将其击伤,可见确有伤其之法,但那又是什么呢?” 蓦然间,他想起方才影子的那句话:“若是在大白天,恐怕老夫还真不是你等对手,不过……呵呵,现在可是夜里……”忖道:“这影子行事古怪,不但杀人前先告之对方,还故意将自己的本事暗示给对方,可见这一句话也应大有深意。日夜之分,不就在于光吗?夜晚光弱,暗处多,他就可利用此点化身为影,隐于黑暗阴影处伺机而动,而白日里光强,到处一片明亮,纵有阴暗角落,也比夜晚要强上百倍,常人目力便可看清,他的藏身之地就少而明显了。如若此时天光大亮,地上再无阴影……” 想到此处,他忽然发出一阵长笑,引得大家都向他望来。影子奇道:“你笑什么?”龙紫纹道:“阁下的功夫着实难以对付,只可惜阁下的癖好却……”影子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龙紫纹缓缓道:“方才在下想通了一个道理――阁下为什么每次杀人之前,都要先行告之对方?那并非因为阁下对自己的本事有极大的自信,也不是因为阁下想借此扬名,而是因为阁下有一个癖好。方才我等均不知阁下本事,阁下却故意显露出来,让我等提防,就更证明了这一点。” 影子笑问道:“是么?有趣,你凭什么说是老夫故意显露本事,好让你们提防呢?还有,老夫的那个什么癖好,又是什么呢?” 龙紫纹道:“方才前辈偷袭祁女侠,却不下杀手,不是故意显露本事又是什么?后来阁下向在下出手,又故意显露出自己第二个、也是最厉害的本事――化身为影。试问,如果阁下一开始便不言不语,只凭着这身无人奈何的本事暗算我等,我等功夫再高,此刻怕也已是死人一个了吧?”众人闻言均觉有理,同时奇怪这影子为何要如此为之。 影子笑道:“越来越有趣了,接着说下去!” 龙紫纹一笑,道:“阁下喜欢听,在下自当继续,以满足阁下这一癖好――阁下杀人不只为钱,而是为了得到一种超然于众人之上的满足感。在下说得没错吧?” 影子一阵狂笑,随即笑声又被一阵咳嗽打断,众人听他喘了半天气,才道:“说得不错!超然于众人之上,呵呵,这就是老夫想要的感觉。你见过猫捉鼠吧?那猫将鼠捉到手后,并不急着吃,而是要放那老鼠跑,待那老鼠以为逃过一劫时,再将它捉住,如此反复戏玩,直到老鼠无力再逃时,才将它吃掉。猫儿也喜欢这种感觉啊!” 又咳嗽了一阵后,影子接道:“你们知不知道?当我要杀的人将周围布置得如同铁桶一般,我却仍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身边出现时,他们脸上那种惊骇……呵呵,真是享受啊!哼,将他们一口气杀了有什么意思?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老夫的本事,然后想方设法与老夫对抗,费劲所有力气却徒劳无功,老夫再将他们一个个的宰杀了,那才有趣!小朋友,看在你这么了解老夫的份上,老夫就先送你一程吧!” 话音方落,地上的影子便缓缓向龙紫纹移来。众人见状大急,偏偏又无可奈何。 龙紫纹笑了笑,道:“你还是在享受这种感觉……可惜,你以为在下真拿你没办法吗?”影子一边缓缓向前,一边笑道:“哦?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对付老夫吗?” 龙紫纹笑道:“这招能不能对付阁下,先看在下用过再说吧。”此时影子离龙紫纹已不到一丈,龙紫纹忽向前踏出一步,左手紧紧握住右手腕,右手则化为龙爪之形,一道赤色溟气缠绕手上,瞬间化为一只火龙头,火气向后盘绕而出,形成一只盘踞在龙紫纹身上的火龙。 龙紫纹一张手,那包围住右手的火龙也随之张口,一颗光芒四射的溟气之珠立时喷射而出,飞向空中。龙紫纹右手倏张倏合,火龙便不断吐出溟气之珠,刹那间,便有十多颗珠子被射上天空,耀眼的光芒笼罩密林,晃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光芒笼罩下,任何物体都不再拥有影子,龙紫纹凝目向前望去,只见一个消瘦的老者身着黑衣,怔怔地站在对面,不由笑道:“此时虽是夜晚,但在下的这些火龙珠却可将夜晚变得比白天还亮。当光强到如此地步时,世上就再无影子了。阁下还想做无谓的挣扎么?” 影子怔怔地看着龙紫纹,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除了岳岸崖,这世上还有人破得了老夫的化影术……难道是我命该绝么?罢了,龙公子,你动手吧。” 龙紫纹愕然道:“你要我动手?”影子点头道:“过了这么多年无聊的日子,老夫也活够了,能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中,老夫也知足了……”龙紫纹叹道:“前辈,你若能离开龙吟,退隐江湖,在下便放你一条生路。” 这次是影子愕然道:“你不杀我?”见龙紫纹点了点头,影子长叹一声,道:“也许老夫真的错了,可惜老夫知错知得太晚了……” 龙紫纹道:“杀戮无益,你若能悔悟,就去吧。” 众人眼虽难以见物,耳朵却无碍,他二人对话大家听得清清楚楚。闵禹莲闻言急道:“紫纹,不可放他走!他这人一生残忍好杀,绝不会翻然悔悟,你不要上当!” 第五卷第七十三章回归 影子苦笑一声,道:“不错,老夫一生杀人无数,原已该死了。龙公子,你动手吧。” 龙紫纹摇头道:“前辈既已有所悟,便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杀人的影子了。”言罢松开左手,那条火龙立刻顺右掌收回体内,天空中那十多颗火龙珠亦收敛光芒,化为溟气收回龙紫纹体内。 影子愕然而视,道:“龙拳传人,果然非比寻常……”叹了口气,转身向林中走去,闵禹莲想上前阻拦,但苦于身受重伤,便向叶清幽道:“清幽,龙公子想得太天真了,这老鬼绝不会如此易与,你快上前杀了他!”叶清幽摇头道:“他既已悔悟,何必多造杀孽?”闵禹莲气得一阵头晕,自语道:“你们这些小孩子,真……”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晕眩。 第86章 那边那些与圣宫门人激战的刺客,早已被火龙珠造出的奇象惊呆,此时见主人败北而退,纷纷扔下手中兵器,转身逃走。圣宫门人知龙紫纹有心放他们,便不追杀,任由他们去了。 影子缓步走向林中暗处,回头向龙紫一笑,道:“龙公子,我件事我要告诉你。”龙紫纹一怔,以为他会说出些龙吟之事,便道:“请讲。” 影子环视众人一圈,最后看着龙紫纹,嘴角忽然挂起一丝邪笑,道:“想当年,我就是这样从岳岸崖手中逃过一命的!”边说着,边一消失在黑暗之中,邪笑道:“老夫惹不起你,但你也再奈何不了老夫,想追的话就来吧!”声音越来越远,影子就这样逃了。 沈石怒道:“这厮好不要脸!”祁月怜道:“圣宫主说得不错,这老鬼果然不曾悔悟。”闵禹莲摇了摇头,道:“罢了,随他去吧,今后他也再不敢向咱们出手了。只是……”目视龙紫纹,道:“你这脾气若不能改,将来必吃大亏!” 龙紫纹苦笑一声,道:“未料到他戏演得这样好……都怪我大意,师姐不要生气。”言罢忙来到近前察看闵禹莲伤势,众人也忙拿出伤药,为闵禹莲上药包扎。 一直站在远处未发一言的王虎,皱着眉头自语道:“人间果多奇人,还真难以应付……”站在他身旁的夏长休闻言急拉了拉王虎的衣袖,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并未注意他们后,悄声道:“兄弟,说话要小心,莫被人看破了才是!”王虎点点头,再不说话。 数里之外,一株巨树之上有三人悄然而立。左边是一个白衣少女,手中轻轻摆弄着一根树枝,正是李狼属下那树妖绿晓;右边是一个健硕的汉子,身穿黑衣,侧头看着中间那人;而中间那人亦是一袭黑衣,面容冷峻,正是八人中为首的紫啸,此刻他正双目轻合,似是在侧耳聆听什么。 半晌后,紫啸睁开双眼,绿晓立即问道:“狼老大,情况如何?”右边那健硕汉子也露出关切的神色,目光中满是询问之意。 紫啸深吸一口气,道:“也不让我喘口气,以为我是狼王吗?要知道运用这千里听音之功,很费力气的。”绿晓一撇嘴,道:“自己功夫不济,却来怪人家。”那汉子责道:“绿晓,怎么这样和大哥说话?” 紫啸笑了笑,道:“你学学人家腾雷,别总是无理取闹好不好?”绿晓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他。那汉子却又问道:“狼老大,情况到底如何了?”还未等紫啸回答,绿晓已学着紫啸的语气说道:“你学学人家腾雷……怎么样?腾雷不也在追问你吗?” 紫啸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就你这丫头天天气我。”顿了顿,正色道:“虽然影子亲自出手,但龙紫纹显然技高一筹,轻易就破解了影子的功夫,所以……叶姑娘也未遇到任何危险。不过龙紫纹太过天真,轻易就相信了影子的话,把影子放跑了。影子这人阴险狡诈,万一再次偷袭,龙紫纹倒没什么,只怕别人就要吃大亏,所以咱们还是继续在暗中保护为妙,不然叶姑娘若真有什么意外……你我就算死也不足以向狼王谢罪了。” 腾雷轻叹一声,道:“狼王和叶姑娘还要多久才可以在一起啊,这样的日子,也该到头了……”绿晓狠狠道:“闵禹莲那贱人,等约期一到,我非要她好看不可!”紫啸缓缓道:“不用你动手,乌老哥早就准备好了……”绿晓嘻嘻一笑,道:“让乌老爹盯上的人,可有得看了!” 一阵风吹过,树枝轻轻摇荡,三人的身影亦随之消失。 清风明月,河柳舞枝,沿河的青石官道上,一辆大车飞驰而来。驾车者长发飞扬,双目黑得如同夜色一般。那两匹拉车的健马四蹄翻飞,精力充沛,任谁看了,也想不到它们已如此飞奔了十几个日夜。 驾车者正是君自傲。 羽林城离胜古山并不近,就算骑马也要月余时间方可到达,而查明真相的期限只有两个月,哪有功夫在路上耽搁?君自傲不顾天涯反对,又依前法,每日正、反运用鬼噬,噬食鸟兽,再转给双马,日夜不停地疾速飞奔,如此只不过十余日,便已到羽林城外。 城外十里长堤又怎经得住飞速一跑?不多时,城门便已在眼前。羽林城规模不大,又地处中原地带,周围尽是繁华城池,是故并无军队驻守,门禁也不严,虽然此时已然入夜,但城门依旧开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马虽不多,却也未曾断绝。 君自傲放慢速度,回头向车内道:“咱们到了。”沈绯云闻言立刻掀开车帘钻了出来,道:“这一路颠簸,可累死我了,咱们快找个客栈歇歇吧!”天涯在车里冷哼一声,道:“还是那副德行!”沈绯云听得真切,面色一红,冲君自傲道:“君大哥,辛苦你了……”天涯在车内道:“这才是句人话。” 君自傲一笑,道:“羽林城中只有一座客栈,比起大市镇里的要简陋得多,大家凑合着住吧。”沈绯云奇道:“君大哥来过羽林城吗?”君自傲深吸一口气,道:“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言罢打马入城。 众人见君自傲神情,均知他此时心情定然沉重复杂,只有沈绯云不明所以,道:“原来这竟是君大哥的家乡,太好了,君大哥,带我到你家里去看看吧!”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家?哪里又有我的家?”沈绯云又待再问,天涯已掀开车帘,一把将他拉进车内,道:“你给我进来!”自己则钻出车箱,坐到君自傲身旁。 君自傲隐约听到柳依依小声说道:“沈公子,君公子神色忧郁,定是在此有不好的回忆,你还追问什么?”沈绯云亦小声道:“我……我光顾高兴了……” 天涯亦听到车内声音,咳嗽了一声,将声音盖过,道:“你从未向我提过这里。”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你也从未向我提过天家村。”天涯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这里还有你想见的人吗?” 君自傲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相见又有何意义?还是不见的好。那些过去,我一点也不想再记起了……”言罢一勒缰绳,道:“到了,这就是我说的那家客栈。” 客栈掌柜见有大车到来,急同小二一齐迎了出来,将众人请入大堂。 君自傲见那掌柜不时偷眼打量自己,便问道:“王掌柜,您还认得在下吧?”那掌柜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您可是……可是云府的傲哥儿?”君自傲神色一黯,点了点头。那王掌柜喜道:“果真是你,没想到一年多不见,竟已这么出息了……你娘泉下有知,也该知足了。” 君自傲心中一酸,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轻叹一声,默然无语。王掌柜见状忙道:“看我,说这些做什么?几位客官一路奔波,不知用过晚饭没有?小店有各色菜肴,众位来点儿?” 天涯目视君自傲,口中却对王掌柜道:“你看着来吧。”王掌柜应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风巽拦住他,问道:“掌柜,请问你可知解九琅这个人?”王掌柜道:“羽林人哪有不知他的?去年若不是他手刃飞贼,不知还要有多少人遭殃呢!这解老爷可是个大好人,人家不图名不图利,只想在小城里过个清静,却不想被这么个飞贼扰了清静。”风巽问道:“那解老爷家在何处?”王掌柜道:“不远,顺着门前东边那条路走,过了云府不远就能见到一条岔路,走右边那条,没多远就到了。对了,傲哥儿,你应该知道那里,就是原来钱庄曹老板的宅子。” 君自傲一怔,道:“曹老板的宅子怎会变成解九琅的府邸?”王掌柜道:“嗐,曹老板原来那家底,傲哥儿你也知道,就是云家也还和人家差着一大块呢。可去年那飞贼闹得欢,曹老板家就遭了大殃,大半家底被偷了个干净不说,人还被飞贼给杀了。唉,本来大家都觉得他家怪可怜的,可没想到这家人家太黑心,见事不好,竟卷了钱庄里大伙的钱,跑了!这下可害苦了大伙,不少人家眼见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到处都能见到哭着要寻死上吊的。” 沈绯云奇道:“那后来这事又是如何解决的呢?”王掌柜道:“要不说解老爷是好人呢!人家有菩萨的济世心肠,为帮大家,竟然将祖传的宝贝拿出来卖了,替曹家把大伙的钱都还上了不说,后来还手刃了那飞贼,大家都拿他当活菩萨一样敬着呢!后来知县老爷就将曹家的宅子和地产都断给了解老爷,就算是给人家的补偿,解老爷一直推辞不要,还是咱们大伙强将他家给搬进去的呢!”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王掌柜,我这些朋友奔波一路,都饿了,麻请您快些将酒菜端上来吧。”王掌柜应了一声,奔后堂去安排酒饭了,一边走,一边笑,还一边喃喃着:“衣锦还乡、衣锦还乡喽!” 众人围桌坐下,天涯冷冷道:“他比铁流玄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我猜得不错的话,那飞贼也是他安排下的,不,甚至本就是他自己!”君自傲道:“解九琅这人一直隐藏着自己,连我这个生长于羽林的人都不识其人,这样的人想一举成名,必要有大手笔才行。若说这飞贼是他安排的闹剧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始终想不通,为何他要在铁流玄已死数年之后才重出江湖呢?” 天涯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来是他胆小,怕事情有变,二来准备也需要时间啊!” 御风道人道:“无论是故意安排,还是纯属巧合,这人都大不简单,如何对付,还要从长计议。”风巽却摇头道:“对付这种人,越是从长计议,就越不容易得手。对付这种工于心计,又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速战速决,打他个出其不意才有胜算。不然以他在羽林的声望,大有可能鼓动百姓与咱们为敌。” 第87章 御风道人笑道:“风兄所言有理,贫道一时见浅,让大家见笑了。”正说着,酒菜上桌,众人确也饿了,便忙着祭起五脏庙来。 酒足饭饱,倦意阵阵袭来,大伙都有些困了。王掌柜早安排好了客房,将众人请入其中。君自傲帮着王掌柜将众人安顿好后,自己却不进房休息,独自出了客栈,一路向城外而去。 第五卷第七十四章故人 那里有娘的坟。 纵使他身为鬼卒之首,深知人死灯灭,魂归黄泉,此地留下的不过是一具枯骨,但亦难逃出凡人情感。娘虽死了,但坟还在,只在还有坟在,这世上就是一处最可亲近的地方。娘的尸骨还在,儿子的心灵就有一块可依靠倾诉的地方。 一别年余,娘的坟上可曾添过土?是否已经长满了荒草?那坟前的石碑,可曾因风雨吹打而裂了、断了、倾了、倒了?君自傲心中满是忐忑。 终于到了坟前,君自傲却是一怔。娘的坟不但未长上半根草,还被重新用青石修过,坟前那石碑也已换成了雕刻细致、打磨光滑的大理石碑,若不是碑上“君门戚氏”这几个字,君自傲几乎疑心走错了地方。 怔了怔,君自傲终轻叹一声,心道:“一定是刘星……他果然是我的好兄弟!离开一年多,不知他过得怎样了?” 跪倒坟前,君自傲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出,但却不知如果开口。他只默默注视着娘的坟墓,回忆着曾经在娘膝下承欢的日子。 想着想着,那一幕和那几个人不自觉地出现在脑海中,君自傲猛摇了摇头,拼命甩掉那些记忆。云家,那是君自傲最痛苦的回忆,纵使他身为鬼卒之首,纵使他如今有倒海翻江的本事,他也无法解脱这段痛苦。 他不禁想起当年母亲死后,自己一度失控,那时若没有师父出现,结果又会如何?可能云家的人会在那日死光,自己则变成一个魔王…… 但那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真那样做了,是否就是对的?云紫羽和他娘或许罪有应得,但云紫烟呢?云府上上下下那些善良而软弱的仆人们呢? 自小至大,对自己和娘亲照顾有加的不正是云紫烟吗?她的那一份恩又怎么还? 可怨呢?恩怨真可以相抵吗?人说大丈夫恩怨分明,可一旦恩怨交织纠缠在一起,又真的可以分明吗? 君自傲长叹一声,只觉若再想下去,自己可能会疯掉或是入魔。 从背后解下包裹,取出短琴,君自傲深吸一口气,平定了纷乱的心湖,道:“娘,孩儿为您弹上一曲吧。” 江湖多事,他已有许久未曾拂琴,此次面对琴弦,竟不知从何下手。淡淡一笑,心道:“音由心生、音由心生,随心去吧。娘,这一曲不只为您而弹,也为孩儿心中的纷乱而弹……” 自此再不多想,任由手指随心而动。 一时间山上鸟飞兽走,风动树摇,仿佛天地间万物皆随着君自傲纷乱的琴声而乱了方寸。琴声如江河倒流、天地易位,纷乱无章,恰似君自傲此时的心情。 渐渐的,琴声由强转弱,由疾变缓,似乎君自傲的心情已平复,鸟兽不再骚动,重回各自巢穴。 一曲弹罢,君自傲缓缓道:“娘,孩儿走了。”长身而起,道:“天涯,咱们一起回去吧。”言罢向山下走去。 林木暗影中,天涯缓步而出,默默跟在君自傲身后,许久后才道:“你不要太伤心了,好歹……好歹伯母还能得以安葬,我却让娘曝尸十数年,最后连尸骨也寻不到了……” 君自傲心头一震,放慢脚步与天涯并肩而行,道:“是啊,比起你,我这点悲伤又算得了什么?却反要你来安慰我……”天涯道:“知道吗,有时你像个天神,我只觉得躲在你身后,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有时你又像个孩子,让我忍不住想要保护你……” 君自傲微微一笑,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二人就这样默然无语一路走回。 回到城中,此时街上还有不少行人,几个喝醉了酒的人互相搂抱着一路跌撞而来,君自傲见状不由莞尔而笑。一年多,离开这里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之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悲欢离合的人生滋味,君自傲已经尝了个遍,如今重回羽林城,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感慨。当年他曾说过永远不回这里,可现在不是又回来了吗?想到此处,不由摇头苦笑。 人生之事,真的是预料不得的。自己方才还说过不想再见故人,可现在不是正朝着福安酒店走吗?刘星过得可好?他可和柔儿成亲了?想到这些,君自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温暖。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福安酒店门前。天涯问道:“你方才没吃饱么?”君自傲摇头道:“不……这里有我的好朋友,我……突然想见见他。你不会笑话我吧?”天涯知他指的是曾说过不见故人这事,轻轻摇了摇头,竟笑了笑,道:“我也想见见你当年的朋友。” 正说着,一位少女自店中奔出,瞪大双眼盯着君自傲,讶道:“自傲?你……你回来了?” 这少女正是柳柔,一年多不见,出落得更标致漂亮了。天涯骤然见她,先是一怔,随即神色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君自傲一见故人,感慨顿生,道:“嗯,柳姑娘,我回来了。”柳柔喜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吧?快请进来吧!” 天涯冷冷看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君自傲忙道:“柳姑娘,你误会了,这位是……天姑娘。”柳柔一怔,随即笑道:“哎呀,看我这眼神,天姑娘莫怪才是。”回过头向里面使劲喊道:“柱子、柱子!快叫老板出来,告诉他――他的兄弟自傲回来啦!”里面一个伙计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跑向后堂去了。 君自傲讶道:“兄弟?你口中的这个老板,该不会是刘星吧?怎么,你爹将酒店交给他了?”柳柔脸稍微红了一下,道:“半年前我俩成亲后,爹就将酒店交给他打理了……哎呀,尽说这些作什么,快进来!” 听到此处,天涯面色立缓,微微一笑道:“恭喜柳姑娘。”柳柔急忙还礼。 刚一进店,就见刘星从后堂飞也似地跑了出来,边跑边喊着:“自傲,真是你回来了吗?”一见君自傲,刘星双眼泛出泪光,一下将君自傲紧紧抱住,哽咽道:“你这狠心的东西,不是说再不回来了么?” 君自傲亦紧紧抱住他,玩笑道:“你若不欢迎我,我这就走。”刘星一把将他推开,当胸一拳,道:“你走一个我看看!”君自傲一笑,道:“死性不改,还是一见面就动拳动脚的。”刘星拭了拭眼泪,道:“你这小子,这一年多都干什么去了?”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一言难尽……我娘的坟是你修的么?”刘星点点头,道:“戚妈妈对我就如亲娘一般,我却从未尽过什么孝道,这也算是一点补救吧……”随后哼了一声,道:“还有云紫羽那小子,这一年多我可从没便宜过他,打得他连家门也不敢出了,你哪天要是在街上看到他,只消喊一声我的名字,包管他吓得尿着裤子跑回家去!对了,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吧?”他只怕君自傲想起娘亲,不免要伤心,便急忙转开话题,眼望天涯,问了起来。 不等君自傲说话,柳柔便在旁边狠狠地踢了刘星一脚,嗔道:“你长着双眼睛是喘气用的啊?人家可是位姑娘来着!”随即向天涯笑道:“天姑娘,你别介意啊。”天涯又破天荒地笑了笑,道:“我这身打扮原也容易让人误会。” 刘星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柳柔道:“咱们羽林城地方小,没见过什么江湖侠士,不过想来女孩儿家行走江湖,若不穿成这样,定然是不大方便的。” 天涯扑哧一声笑出声,让君自傲惊讶得不得了,不要说这样情不自禁地笑,就是普普通通的微笑,平日也难见天涯露出几回来,君自傲不由暗道:“也许因为她的身上曾压着那么多沉重的负担――深仇、丑脸、无望的人生,所以她才变得冷漠而古怪,那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吧……现在她已完成了复仇,恢复了原貎,又痛快地说出了一切,卸下这些包袱,她开始显露出真性情了。是啊,她不过是个女儿家,女儿家原就应是这样的……” 柳柔脸一红,问道:“我……我说得不对么?”天涯道:“其实江湖上的女侠们和寻常的女子打扮并无不同,只是我脾气怪,打扮得就也怪。”柳柔道:“原来如此……天姑娘,你可别怪我多嘴,女儿家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才是,我看你和气得很,也没有什么怪脾气啊。你相貌好,要是穿上女儿家的衣服,再把头发好好弄弄,可比我要漂亮多了呢!”看了看君自傲,又看看天涯,大有深意地一笑,道:“你要是愿意,我就帮你弄弄吧!” 天涯的脸微微见红,道:“我穿不惯女子那些啰里啰嗦衣服,不过这头发……”她自面容全毁后,再不能像寻常女子一般穿着打扮,所以才会穿上这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戴上包住头脸的面具。但她毕竟是个女儿家,眼见别人打扮得如花一般,心里何尝不酸?而自君自傲的鬼噬救了她的命,又奇妙地恢复了她的容貌之后,那种女儿家追求美丽的冲动更渐渐占据她的心田。只是别人都当她是男子,她也不敢轻易改变自己,除了摘掉面具外,其它还是一如往昔。时至今日,她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已向别人道出,再无一丝挂碍,幸福仿佛就在眼前,只等着她去追求,她又怎能不动心? 所以这冰冷如风的假男儿,就在不经意间恢复了女儿心。 柳柔一笑,拉起天涯向内堂走去,冲刘星和君自傲道:“你们哥俩好好谈心吧,我们就不打扰啦!” 刘星看了看君自傲,嘿嘿一笑,将他拽进楼上雅阁之内,道:“别看这天姑娘打扮怪异,瞧模样可真是个美人,你小子的艳福可真是不浅。 第88章 这次回来是为成亲?”君自傲道:“不要胡说,让天涯听到不杀了你才怪。”刘星一吐舌头,道:“这么厉害?”君自傲笑道:“她现在恢复了女儿身,心情也变好了,若是从前,你便是多看她两眼,怕她都会好好收拾你一顿呢!”随即坐了下来,将这一年多来的际遇一一讲给刘星听,刘星听得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一会儿开怀大笑,一会儿又潸然泪下,为君自傲这一年多的江湖生涯唏嘘不已。 讲到最后,君自傲道:“我们这次回羽林,就是要找到当年绞羽门唯一余孽解九琅。逼他也好,求他也罢,总之一定要让他说出当年铁流玄的恶行才成。” 刘星闻言讶道:“你说解九琅?他……他竟是那个绞羽门的余孽?”君自傲点头道:“不错。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吧?”刘星眉头深锁,道:“事情恐怕不大好办……”君自傲道:“这我知道,毕竟解九琅已经是公认的好人,而且……”不等他说完,刘星便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君自傲道:“有什么你就直说吧,何时学得这样吞吞吐吐的?”刘星叹了一口气,道:“我说出来你别难过――云姑娘上个月成亲了,她嫁的那人,就是解九琅的儿子解意辉……” 君自傲全身一震,半晌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这样?” 第五卷第七十五章情定 刘星道:“解九琅出名后,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忙着巴结他,云家也不例外。唉,也是解意辉那小子太出彩了,人长得俊不说,功夫、文采又都好,偏偏又看上了云姑娘。软磨硬泡了半年多,终于把云姑娘娶到手了。不要怪云姑娘,你一狠心抛下她就走了,她难道还能为你守一辈子吗?”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我凭什么怪她?我和她又曾有过什么吗?解九琅这样的人会生出什么好儿子来?我只是怕解意辉误了她。” 刘星点头道:“是啊,这下你们可要难办了,若是动上了手,那……” 柳柔的声音自楼下传来:“你们说完没有?快下来看看咱们天姑娘!”刘星见君自傲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正不知说什么好,闻声急拉着君自傲直奔楼下,道:“不想那么多了,事情已然如此,想也无用。来,下楼看看你的天姑娘去!” 君自傲嗔道:“胡说什么,什么叫‘你的天姑娘’?”刘星笑道:“你这小子,是不是当鬼王太久,已经不知人间七情六欲这回事了?这种事非要别人点出你才清楚么?想想你们为对方做的那些事,谁看不出你们的关系?我看啊,这天姑娘早晚得当我的弟妹。” 不得君自傲说话,刘星便已将他拉到楼下,他也不好再开口。 柳柔站在大堂中央,旁边的天涯摘下了黑袍上罩住大半个头的头罩,露出一头如水般的秀发。柳柔心思细致,并未将天涯的头发弄成寻常女子的发式,而是配合着天涯这一身穿戴,巧用心思,独创了一种简洁而又能显出女子柔美的发式。 虽只是改动了一下头发,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大不相同,君自傲和刘星眼见不由呆住了,天涯见状面上一红,就要将垂在背后的头罩翻过来,柳柔忙拦住她,道:“天姑娘害羞啦?”天涯道:“哪个害羞!”柳柔道:“那就不要再戴这黑乎乎的头罩了,你现在的样子才叫美呢,女儿家就当如此。” 君自傲道:“你苦忍了这么多年,也该过过正常女子的生活了。今日就先从这头发开始,慢慢习惯吧。”天涯犹豫了片刻,终赧然点了点头。 此时店中已无客人,四人就在大堂中坐下,谈起天来。天涯身世特殊,加之这些年形成的冷傲脾气,平时根本不曾与谁多说过话,更别说是谈天,如今突然出现了柳柔这样一个活泼开朗,又十分健谈的女子和她说些贴心话,她反而倍感不适,十句到有八句搭不上,不过女儿间互诉心事的这种感觉,却又令她倍感舒心。 刘星则和君自傲谈起这一年多他的际遇,提到和柳柔成婚时眉飞色舞,提到云紫烟嫁给解意辉时又唉声叹气。 君自傲倾听着刘星的倾诉,心中却并不起多大的波澜。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暗道:“也许是经历得太多了,面对这样的人生起伏,就不再有什么感慨了吧?”当听到云紫烟如何嫁给解意辉时,他也只是心中感慨,微微有些酸楚与为难,而当年那种心碎的牵挂和难舍的情怀,却已不复存在了。 也许,是因为他已越来越接近前世的鬼天君,也许,这正如他所想,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悲喜无常。 更或者,是时光荡涤了一切,改变了当日的情感,变化了人的心境,让曾经的热烈变得平淡,让曾有的爱恋变成漠然…… 其实细细想来,他和云紫烟之间又何曾有过什么真正的爱恋?云紫烟为人善良,对他和娘亲视如亲人、关爱有加,或许无形中,君自傲把对她的感恩当作了情、对她的关爱当作了爱。而时过境迁,一年分别的时光自然可以让这种本非刻骨铭心的感情,变得平淡。 但再平淡,云紫烟也是同他一同长大的童年伙伴,再平淡,也仍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情,所以一想到明日就要面对她的公公和夫君,君自傲就不免忧心忡忡。 谈了大半夜,天涯和柳柔都有些倦了,而刘星兴致未减,仍在说个不停。柳柔便拉着天涯到后堂休息,留下君自傲和刘星在大堂中谈天。 不知不觉天色已亮,二人说得也有些累了。这时天涯自后堂缓步而出,道:“咱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大家找不到咱们,一定……”她未说完,后面的话似是不好出口。 刘星嘿嘿一笑,道:“不错不错,毕竟还未成亲,一起夜不归舍,怕别人要说长道短。你们快走吧,办完事别忘了再来这里。”天涯闻言满面皆红,转身向外就走,道:“君自傲,我在外面等你。” 君自傲狠狠瞪了刘星一眼,道:“胡说什么!”刘星一吐舌头,道:“早晚的事嘛……快走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告别刘星,二人并肩向客栈走去。君自傲只觉有些尴尬,便道:“我这兄弟就是这个脾气,你……你别见怪。”天涯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这兄弟……人挺不错的,挺……挺有趣的。”君自傲哑然而笑,心道:“这刘星人缘倒好,连天涯也如此说他。”却不知天涯心中所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走着走着,天涯忽问道:“云紫烟是什么人?”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在我未出世之时,家道中落,爹死于意外,娘怀着我到羽林投亲不遇,蒙云府收留,这才有了个安稳的栖身之所。云紫烟是云府的大小组,她生性善良,对我和娘很是关照……” 天涯又问道:“只是这么简单么?” 君自傲心中略有些酸楚,道:“我只知她是个好人,便尽我所能回报她。只是小时候的我太倔强了,总觉得自己居于他人屋檐下,若太过殷勤就不免显得奴颜媚骨。所以对她,我从来都是一副冷面孔。但她却从不计较,这只让我觉得欠她更多……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到后来,我竟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是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啊…… “她哥哥云紫羽和她完全不同,那家伙更像她娘――尖酸刻薄、盛气凌人,他从小就惯于欺负我,而每次,总是云紫烟护着我和我娘,但那次,她却终究没能保住我娘…… “刘星看不惯云紫羽总欺负我,就设计将他痛打了一顿,没想到这家伙就把气撒到我娘身上,将我娘从厨房调去马房,结果我娘被马踢伤,就此去了…… “那时我差点入魔,杀光云家所有人,多亏师父及时出现,才未发生那样的悲剧。一面是对我和娘像亲人一样的云紫烟,一面是害死我娘的云紫羽,我能做何选择?云家人再坏,也是她的亲人啊……我只能选择离开――远远地离开这里,因为一见到云家人,我就无法克制杀人的冲动……” 天涯默然无语,半晌后才道:“我能理解你……你很喜欢她吧?她已经嫁给解九琅的儿子了,你又打算怎么办?” 君自傲摇了摇头,道:“我真不知现在如何面对她,更不知怎样做才能不伤害她。为什么她一定要嫁给解意辉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是半晌的沉默,天涯忽斩钉截铁地道:“不要查了。我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我,反正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只要我不缠着你,有龙紫纹在,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 君自傲一震,停下脚步,目视天涯,道:“你说什么?” 天涯道:“我不想再查下去了,因为我说的全部都是谎话!”冷笑一声,又道:“你们太天真了,告诉你,那个地方根本不叫天家村,那只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庄罢了。杀了铁流玄之后,我碰巧找到了这么个小村庄,于是我就杀光了村里所有的人,目的只是为了将来骗过天下人而已,可笑,你们竟然相信我!”随即便是一阵大笑。 君自傲怔住了,片刻后,他愤怒地吼了一声:“天涯!”硬生地打断天涯的笑声。目视天涯,他激动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大家为了你甘心与武林正道反目,事到如今,你却这样对待大家,你这是为什么?” 天涯仰天一笑,道:“君自傲,你以为我很领你的情么?我邪印尊者向来习惯独来独往,从不需要别人帮忙,昨日如此、今日如此,明日一样如此!” 君自傲气得浑身打战,方要再言,天涯已沉腰坐马,道:“你我今日就此分别,永不再见!”言罢一拳击出,人在瞬息间消失不见。 这正是八拳中可以消隐身形和气息,让人完全隐迹的第一拳。 第89章 这一拳打出,君自傲便再看不到天涯的身形,感觉不到天涯的气息,天涯就此在他眼前消失了。 一怔之后,君自傲立刻飞身而起,不顾街上早起行人惊愕的目光,展开一双阴气之翼翱翔天宇,四处寻找天涯的身影。从城里到城外,他疯了般四处疾飞,找遍方圆数十里,却仍看不到天涯的踪影。他运起瞑界,试图将天涯唤入其中,但天涯的意识中充满了反抗,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硬将其带进瞑界。无奈中,他只得落回地面,颓然向客栈走去。 回到客本,见众人早已在大堂等候多时,沈绯云见只有君自傲一人回来,便问道:“君大哥,你到哪儿去了?可曾见到天姑娘?” 君自傲叹了口气,道:“天涯走了。”众人闻言一怔,沈绯云问道:“走了?她到哪里去了?”柳依依也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君自傲颓然道:“她是为了我才……都怪我,说那么多做什么?”御风道人道:“师弟,你坐下来,把事情慢慢讲清楚。” 君自傲便将自己的身事和昨夜至今发生的事一一向众人道出,众人听毕便已明白,只有沈绯云不解其意,还在问着:“那天姑娘又为什么要走呢?” 柳依依叹了一声,道:“天姑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她只怕君公子为了她和解家动手,到时万一伤了解意辉,那云姑娘岂不要痛苦终生?而君公子,亦因此而痛苦。天姑娘是宁愿自己背负着恶人之名,让天下人唾弃,也不愿让君公子受这样的痛苦啊!” 君自傲喟然道:“天涯啊天涯,你太傻了,和你的清白相比,我就算有什么痛苦,也是微不足道的啊。”柳依依摇头道:“君公子,难道你还不能明白吗?天姑娘对你的情谊早已超出了朋友之情,如果你因她而忍受痛苦,那比什么都让她难过啊!” 风巽亦道:“爱一个人,付出多少也觉值得,有时只为了搏其一笑,也许就要忍受无数辛劳。然而只要见到所爱之人开心,就会觉得怎样都值得。君公子,天姑娘对你情深至此,你又当如何呢?” 君自傲只觉一阵眩晕,心中充满了惊愕。是啊,想想从前的一切,那桀骜不驯的邪印尊者向来冷面傲对天下人,何曾在乎过谁?这天下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世人的生死都不入她的眼,唯有对他君自傲,却是一直形影相随,患难与共。她为了什么?护送龙行云、与龙吟交手,这一切是为了谁? 仔细想来,天涯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历历在目,初时的冷言相对,后来的温婉而言,都无一不在透露着对他的关怀。除了对他,天涯何曾对别人多说过一句话?何曾理过别人的什么喜怒哀乐?除了对他,天涯何曾关心过谁――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几句话? 风巽道:“君公子,人生难得能遇见肯为自己做如此牺牲者,天姑娘确是你最值得珍稀的人。云姑娘虽对你有恩,但毕竟已经嫁做他人妇,难道你要为了她而辜负天姑娘的一片深情么?” 柳依依叹道:“巽哥哥,不要逼君公子了,他为天姑娘甘愿与天下人为敌,这不已经说明了一切么?只是……现在面对的是青梅竹马的昔日恋人啊!” 风巽闻言轻叹一声,道:“情之为物,却是天下最难说清的……” 纷乱的思绪如秋日的落叶一般,无止无休地飘荡在君自傲脑中。如何以对?如何以对?猛然间,君自傲想起了言雨澜。 全身一震,带血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他不由暗道:“君自傲,你再不可犹豫不决了,难道你非要等到天涯出事的那一天,才又翻然而悔么?天涯对你有救命之恩,又有这么长时间相处的情谊,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她、辜负她?” 目光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君自傲道:“大家放心,我君自傲若负天涯,天诛地灭!” 第五卷第七十六章鬼印 风巽眼中立刻传出一片赞许,御风道人则道:“这就对了,不然大伙岂不是白为你跑了这一趟?不过天姑娘这么一走,事情就难办了,时限只有两个月,而单是寻找天姑娘恐怕就不知要用多长时间。” 柳依依问道:“君自傲公子,你觉得天姑娘会到哪里去呢?她会不会回天家村?” 君自傲摇摇头,道:“我想,她既然要走,就不会让我们再找到她。而唯一让人找不到的方法不是藏起来,而是四处流浪――连自己都不知自己的下一站在何处,别人就更无从寻找了。” 沈绯云眼见君自傲情有所定,只欢喜了一下,便又陷入了焦急之中,问道:“那可如何是好?若是那韩缕胡乱将事情公告天下,那天姑娘岂不是相当危险?”之前天涯常对他冷言恶语,他对天涯是又敬、又畏、又恼,但当得知天涯实为女子后,他的敬、畏、恼全部一扫而光,只觉一个有性格的江湖女子自当如此,自己心思愚笨而屡屡惹她发火,反是自己不对。加之天涯与君自傲之间的关系,才使他对天涯更多了一份关心。 君自傲亦头痛此事,却又无法可想,正在这时,那个永远常伴身边,却又总让君自傲忘记其存在的青鬼忽开了口:“大王,天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鬼卒出没,大王何不问问鬼卒们,看有谁知道天姑娘的行踪?” 一语点醒梦中人,君自傲恍然道:“不错,我虽无法将天涯带入瞑界,却可召唤鬼卒,青鬼,当为你计一大功!”青鬼闻言乐不可支,众人却是谁也见不到他得意的脸孔。 运起瞑界,君自傲将羽林城内所有鬼卒均唤入其中,一片“属下参见大王的声音”立时响起,直是异口同声。君自傲问道:“你们当中有谁知天涯行踪?”几个声音一起道:“属下知晓。”君自傲又问道:“她现在何处?” 一个声音答道:“禀大王,邪印尊者天涯出城后,便一路向东而去,我等乃驻城鬼卒,不敢随意离开羽林地界,所以天涯究竟向何处去了,属下也不知晓。不过东边只有一座城,名唤兴云府,想来她定要经过那里,大王可再询问兴云府鬼卒。” 君自傲解开瞑界,道:“鬼卒亦不知天涯到底要去哪里,但却知道天涯是向东而去,咱们只要一路向东,沿途再向鬼卒问询便可追上天涯。” 御风道人皱眉道:“咱们的时间不多,就算追上了天涯,也没有时间再来找解九琅了。既然已经知道天涯去向,我看不如先解决解九琅这环,然后再追不迟。” 君自傲点头道:“这确是两全之策,不过我还是担心天涯……”风巽道:“八拳之技天下无双,再辅以邪印拳和天姑娘的智慧,江湖上能伤到她的怕也没有几人了。还是按御风道长所说,先去会会解九琅吧。” 君自傲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我总是放心不下……青鬼,你快沿路追赶,跟在天涯身边,一旦有事,立刻告知于我!” 青鬼应了一声,又为难道:“追上天姑娘倒也不算难,我一路询问其他鬼卒就是了,可是立刻告知大王就……属下可没有瞑界这样的法术啊,而且属下职位低微,也指使不动别的鬼卒……” 君自傲叹了口气,道:“我倒忘了这点,算了,我再找别个。”言罢运起瞑界,将游方无常唤入其中。 游方无常的声音响起,却没有往日的从容,虚弱得就似久病床上的病人一般:“大王,不知何事召唤属下? 君自傲一怔,问道:“你怎么了?”游方无常苦笑一声,道:“属下犯了天条,此时正在天牢中受罚。”君自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游方无常道:“大王不必担心,不过是关上个一年半载,属下还受得了。那日在龙城,属下曾借用大王的身体来对付龙青鳞,没想到这也被算作是‘擅干人间之事’,多亏近日神界动荡不休,各处都需要人手,属下才免了贬落人间之刑,而只是被关在天牢之中。”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倒是我害了你。神界到底发生了何事?”游方无常犹豫片刻,苦笑道:“大王莫怪,我若说了,只怕……”未等他说完,君自傲便已恍然,道:“我明白了,这便算是‘泄露天机’吧?不说也罢,毕竟那与我全无关系。”游方无常道:“多谢大王体谅。” 君自傲道:“我本想请你帮我照看天涯,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游方无常问道:“天姑娘怎么了?”君自傲闻言讶道:“你怎知天涯是女子?”游方无常道:“鬼卒行走各界,各界之事多难逃过我等法眼,天涯之事属下早就知晓,只是天规不可犯,所以属下也不能向大王说明,还请大王恕罪。” 君自傲道:“不必请罪。天涯因我之故而离去,而我又有事缠身不能立刻追赶,所以想请你一路相随照看,若遇危险便立刻告之于我。现在你身在天牢,却不能帮我这个忙了。不过现今我能依靠的,还有个青鬼――便是从前那个厕鬼,我已为他改名为青鬼。可他的职位太低,又无你那种穿行各界于瞬息间的法力,跟去了却也无用。游方无常,你可有办法让其他法力高强的鬼卒能听命于他?” 游方无常道:“大王的意思属下明白了,可除大王外,任何鬼卒也无提升下属职位的权力,当然也包括在下在内。而且就算其他鬼卒听命于青鬼,这青鬼也不一定就能时刻伴在天涯左右。因为每个鬼卒都有所司地域,域内一旦有人亡故,鬼卒就会立刻被吸到该处,设若让青鬼跟随天涯,而忽有人百年难得一遇地落入厕中溺死,青鬼就会立刻被吸到该处。” 君自傲叹道:“那又如何是好?难道就无法可想了么?”游方无常道:“除非大王以鬼卒的王者之印――‘鬼印’来解除青鬼与茅厕的牵连,再封他以‘游走四方’之身份,他才可不理任何引魂之职而四处游走,瞬息移行千里。” 第90章 君自傲心情大坏,道:“我哪有什么‘鬼印’,这都是前世之事,看来现在我只能徒呼奈何了。” 游方无常沉吟道:“大王,‘鬼印’虽是实物,却也是神物,从前大王习惯将它放在体内,想来现在它应当仍存在于您体内。大王力量今非昔比,不如试试看是否能将它调出,有了它,大王不但可以随意安排鬼卒职守,更可……”话未说完,便痛哼一声,再无声息。 君自傲一惊,随即听到一个雄浑的声音冷冷道:“鬼天君,他若再说下去,我就只好以严刑处置他了。我不管你在人界如何而为,但你若是不想好好遵守天条,就算受到责罚,我也要下界好好教训你!”随即便是一声冷哼传来,君自傲竟被震出瞑界。 定了定神,只见周围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君自傲苦笑道:“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方才天神和我说话了。”众人闻言大讶,急询问详情,君自傲便将自己的瞑界之技和方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大家,众人听闻无不瞠目结舌。 此时天色尚早,客栈内的伙计掌柜正在后堂忙活着早餐,堂内也只有君自傲这一干人。御风道人看看四周,道:“此事说来惊世骇俗,还是回房中再说吧。” 君自傲道:“也好。游方无常说‘鬼印’可用来调整鬼卒职司,而且它就在我体内,我还是先试试能否将它调出吧。” 回到房中,君自傲便静坐榻上,合上双眼,细心体察体内状况。众人知此时不宜打搅,便到离此间较远的御风道人房中等候。 君自傲如此静坐了半晌,却一无所获。体内直气流动不休,哪里寻得到那什么“鬼印”?何况这“鬼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自己也半点不晓。 正要放弃之时,忽然想到:“我只以为这‘鬼印’既能藏于体内,必是化为‘气’状,但‘鬼印’既是神物,是否可化为其它什么呢?或是脏腑?或是骨骼?或是血脉?若是与这些融为一体,那倒是难以查找。”心中想的虽是“难以查找”,人却已经开始试着感知体内气血的变化了。 然而气之运行,却并非在血脉之中,任他一身超群本领,也无法感知这血液的流动、脏腑的状况,试了半晌,一无所获。 又要放弃之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忙调整气息,运起鬼噬之气来。 赴七阴山、来羽林城,君自傲都是正、反运用鬼噬吸、放生气,才使马儿有力日夜不停地奔驰,如此不停地运用此技,已让他这招变得异常精湛纯熟,鬼噬之气的运行之法,他也再不像从前一般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鬼噬之气虽由气脉发出,却实是生于血脉之中,将活物融食为气后,更是直接回归血脉。此事之前他虽已知晓,但却未加多想,此时突然想起,却恍然发觉这正是用来探查体内血脉、脏腑的唯一方法。 他只是微微调动起鬼噬之气,却并不令它冲出体外,鬼噬之气方一生出,他便又将其收回,如此反复运行,不多时便可随意令气息随血液流动,探查周身血脉脏腑。 细细感觉下,他发觉血液经过的各处均无异况,唯有流入心脏时,却是入多出少,虽然只是少了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但却是确确实实地少了。他大感怪异,不知那些血液消失到何处去了,同时也隐隐觉出,这怪异的变化必与鬼印有关。 “难道是被鬼印吃了?” 想到此处,他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心脏处的血脉之上,渐渐感觉到鬼噬之气经过一处粗大血脉时,会莫明其妙地渗到血脉之外,流动一段距离后,才又重新回到血脉之中,便似那一段有什么血液可以流过、气息却不能穿过的东西阻着一般,而且血液流过此处后,便会有所减少,似是被这东西吸食了一般…他心中一动,催动鬼噬之气猛冲那段血脉,只觉有什么东西被气息推动着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 他不由一阵狂喜,暗思这必是鬼印无疑,当下运足鬼噬之气,不停地冲击着血脉,推动着那东西不断顺血脉流动。 不多时,君自傲已是满头大汗,他只觉未食生气而空自运转的鬼噬之气,不停噬食着自己的血液,再将其化为生气返回到血液之中,却是入多出少。而那可能是鬼印的东西,离心脏越远,吸食的血液就越多,再过一会儿,自己只怕就要血干而亡。 好不容易将那物逼到左掌血脉之中,君自傲却已再无力运行鬼噬之气,他只觉那物立刻逆着血脉的流动,重向心脏移去,不由焦急万分,情急下右手发出一道阴气,将食指包围,化为阴气利爪,朝左掌上猛然一刺。 鲜血喷射而出,一团黑雾也随之喷出,在掌上缓缓凝成一团。君自傲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全身乏力。 第五卷第七十七章解府 那团黑雾渐渐化作一块比君自傲手掌略小上一圈的黑色方印,房内光线映照之下,黑印泛出阵阵柔和的光芒。君自傲不顾身体的不适,轻轻将它握住,仔细看了起来。 这块黑印除了可发出柔和的光芒外,可说毫不起眼,印上没有任何装饰性的雕刻和镶嵌,看上去就像块黑色的大理石,但大理石也好、世间其它什么东西也好,却绝发不出它那种柔和却又让人觉得胆寒的光芒。君自傲将它翻转过来,只见其正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却并非文字。 “也许这是神界的字吧。”这样想着,他轻唤道:“青鬼,你在吗?”半晌后,青鬼的声音随之响起:“属下在……”声音是颤抖的,其中充满了敬意与惧意,显是因看到鬼印而生。 君自傲虚弱地笑了笑,道:“怕什么?这便是鬼印吧?”青鬼颤声道:“属下虽未见过,但一见到它,属下心中就充满了敬畏,它……它应当就是可号令全天下鬼卒的鬼王之印――鬼印!” 君自傲笑道:“这就好,也不知我这鬼王是否能本事用得了它。”话音方落,那鬼印便散发出一团光芒,青鬼的身影随着光芒而显现在君自傲眼前,细看下,只见一条细细的亮线系在青鬼足踝之上,另一端则透出门外,不知连在何处。 君自傲手持鬼印,缓缓道:“青鬼,你从此再不必受职司羁绊,可游走四方,号令其余鬼卒。” 鬼印的光芒一闪,随即便化作一团黑雾,顺君自傲左掌伤口钻入血脉之中,又移回心脏,而那伤口在鬼印入掌后便立即愈合。同时,青鬼足踝上那条亮线立时消失不见,一道幽蓝的光芒将青鬼笼罩其中,青鬼顿时欣喜若狂,倒头便拜,叩首道:“属下多谢大王!” 君自傲一笑,道:“你快追天涯去吧。”青鬼应了一声,方要走,君自傲又道:“走时帮我叫大家一声,就说我饿了……唉,现在我连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多时众人便赶了过来,小二也端上了好酒好菜。君自傲也不客气,坐在床上风卷残云般地吃将起来,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将客栈早上刚煮好的两大锅饭吃了个精光,却还觉得腹中空虚。 客栈王掌柜瞪大了眼,道:“傲哥儿……你这是什么肚子啊?”君自傲笑道:“您这么一说,我可不好意思再吃了。”王掌柜和小二收拾杯盘离去,一边走还一边感叹着。 风巽问道:“你找到鬼印了?”君自傲道:“不错,这东西就在我心中血脉之内,我好不容易才将它弄了出来,不想方一用完它又自行跑了回去。这鬼印真是轻易用不得,只这一次,就让我浑身无力。”沈绯云则奇道:“君大哥,那么多东西你都吃到肚子里,怎不见你肚子鼓起呢?” 君自傲道:“那些东西一入腹,便被我的鬼噬之气化为生气,吸入血脉之中了。唉,这些东西用来填肚子还成,可要说让我恢复元气,看来还得吃些活物。” 众人虽知君自傲并非邪道恶鬼,闻言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御风道人忙道:“师弟若是无事,咱们还是快些去会那解九琅吧,此事越早解决越好。”君自傲点头称是,和众人离开客栈,向解九琅府而去。 一路走来,君自傲只觉晕头转向,知是血液损耗之故,沈绯云见状大急,恰见一人拎着两只活鸡走来,想起君自傲所言,便欲将鸡买下。那人刚自集市买得这两只鸡,自不愿让与他人。沈绯云一大锭银子出手,那人立刻丢下鸡,飞也似地跑了,想来是怕沈绯云突然反悔不买。 见左右再无旁人,君自傲鬼噬便告出手,两只鸡瞬间化作生气,被君自傲融入血脉之中。君自傲只觉精神一振,再无不适之感。众人见状暗自感叹不已。 不多时来到解九琅府前,只见大红门柱下以黄铜包裹,阳光一照泛起阵阵金光;滴水檐下四个大红灯笼上贴着金色的“解府”二字;朱漆大门上铜头狮子门环锃亮,铜钉沿门钉满一圈,显出一派武人风范,门上方一块大匾,上书两个金色大字:解府。 君自傲暗叹道:“这座府邸比曹老板居住时可豪阔多了。”上前叩打门环,不多时,一名家仆将门打开,一见君自傲,不由讶道:“小傲?你……你怎么来了?” 君自傲也是一怔,道:“钟叔,你怎么会在此处?”这“钟叔”名叫钟四,原是云家的家仆,为人忠厚,对君自傲向来时分关照,不想现在竟在解府为仆。 钟四道:“我是陪小姐过来的……这一年多你到哪儿去了?”边说边向外打量着君自傲身后的众人,尤其是满身绘着白骨的风巽,更是让他好奇不已。 君自傲道:“说来话长。钟叔,烦请您通禀一声,就说江南风大侠、沈公子和无极山御风道长求见。”他知自己在江湖上尚无名气,便直接搬出风巽、御风道人和沈绯云的名头来,料想那解九琅自然不能不见。 钟四疑惑地看看了众人,三步一回头地去了。 第91章 御风道人笑道:“搬我出来做什么?我在江湖上可没什么名气。”风巽亦道:“我隐居十数年,恐怕已没有几个记得我的了。”沈绯云闻言脸色发红,道:“我怎能与二位相提并论呢……”柳依依则道:“光是‘无极山’三字,就足以让解九琅倒履相迎了。” 果然,过不多时,便有一人飞奔前来,开门便道:“哎呀,没想到我这寒舍还能引来金凤凰,我解九琅真是三生有幸啊!”眼望沈绯云,道:“贤侄,你爹你娘怎么没来?” 这人五十左右岁的年纪,中等个头,身形偏胖,头发已然花白,留着短须,一双眼微微眯着,一副小员外的模样,单从外表看来,给人一种慈祥仁厚之感。 沈绯云犹豫片刻,道:“我爹和我娘有事要办,所以没来……”解九琅点点头,目视风巽,道:“未看错的话,您就是‘邪舞神’风大侠吧?” 风巽看着他,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道:“正是在下。”解九琅忙道:“早闻风大侠之名,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柳依依扑哧一笑,道:“这套话在江湖上随处都能听到,只是今日自解先生口中说出,却分外有趣。” 解九琅颇觉尴尬,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风巽道:“这位是贱内。”解九琅一怔,随即讶道:“是柳依依柳姑娘?”见风巽点了点头,叹道:“天啊,柳姑娘莫不是神仙转世?时至今日竟仍有这般容貌,真令在下惊为天人啊!” 这种专拍给女子的马屁不论是出自什么人之口,都能让听者大感受用,尤其是柳依依这样一个昔日的江南第一美女,更是受不得这个,闻言不由心中暗喜,本想多损几句,也不忍说出口了。 解九琅转向御风道人,拱手道:“道长是无极山天道观门人?”御风道人一笑,道:“在下御风,家师正是天道观观主。”解九琅忙道:“敢情是出尘子前辈的高徒,失敬、失敬!” 不等他问,御风道人一指君自傲,道:“这位是君自傲君公子。他是贫道师伯的徒弟。” 解九琅讶道:“是岳仙君的弟子?哎呀,解某是积了什么德了,竟在一日间得见这许多高人?众位别在外面站着,快请进!” 他并未与极道灵使搭话,只因不论谁见到这个总笔直地站在君自傲身后的高大汉子,都看得出其必是君自傲的随从。他堂堂大老爷、江湖上名声正旺的解九琅,与一个随从搭什么话?君自傲看出此点,不由轻蔑地哼了一声。 众人随解九琅来到一座客厅之内,落座后,解九琅问道:“不知各位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呢?”君自傲巴不得他能这样开门见山,微微一笑,问道:“不知阁下可知铁流玄其人?” 解九琅笑道:“铁大侠名满天下,有几人不知?只可惜数年前为人所害,在下深感惋惜啊!”柳依依笑道:“只怕这惋惜里面,还有些许的欢喜吧?” 解九琅讶道:“柳姑娘这是何意呀?”柳依依学着他的模样道:“哎呀,怪小女说错了,应该是欢喜中略有些惋惜才是呀。” 解九琅方要再言,君自傲已道:“铁流玄死不足惜,他当年创建绞羽门,为祸江湖,做恶非浅,原是罪有应得。首恶既除,从者不究,只要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在下还当您是武林前辈。” 解九琅面色微黯,道:“君公子这是何意?”君自傲道:“当年的天家村尚有后人在世,而且还是在下的朋友。铁流玄便是为她所杀。铁流玄的伪善面具一日不揭下,她就要背负一日弑师叛门的罪名,在下不能眼见朋友背负恶名而无动于衷,所以恳请前辈站出来揭露铁流玄的罪行。如前辈能以大义为重,在下自感激不尽,前辈但若有所差遣,在下定尽力而为。” 解九琅道:“君公子,你说的在下听不大懂,不过却也明白几分。在下武功源自家传,家门几代均不愿涉足江湖,这才隐于市井,江湖上的事,在下虽也听过不少,但却不曾参与其中。这铁流玄我虽未见过,但想来天下人皆言其善,其人必不会是恶人,就算真是恶人,呵呵,在下向来居于此地,从未和其打过什么交道,哪来本事揭露什么罪行?” 君自傲冷然道:“阁下非要我点明么?阁下还记得孙石林、朱飞和宋元仲么?” 解九琅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随即摇头道:“在下并不认识这几人。”君自傲冷笑道:“当年铁流玄安排你们袭击天通仁,这三人便是被天通仁所杀,而其余几人是怎么死的,阁下不会忘记吧?阁下真以为铁流玄一死,就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了么?” 解九琅的身子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眼睛再不敢望向君自傲,道:“君公子,你说的这些,在下可更听不懂了……”极道灵使闻言暴喝一声,吓得解九琅一哆嗦。极道灵使怒喝道:“解九琅,当年干下的好事,如今不敢认了么?” “谁敢对我爹无礼?”一声怒喝传来,一人自客厅后堂冲出,众人凝目观瞧,只见这人二十多岁年纪,一袭淡黄色长衫,面目英俊,颇有些文人才子之相,想来必是那解意辉。 第五卷第七十八章两难 来者确是解意辉,他本在内院与妻子赏花弄草,听家仆来报,说是来了几个有名的武林人士,这才急急赶来会客,不想方到后堂,便听到有人对父亲咄咄相逼,而极道灵使的一声大吼,更让他再忍不住,冲了出来,怒道:“敢在解家撒野,你们可打错了算盘!” 君自傲注视着解意辉,心中百感交集,他强定稳住心神,缓缓道:“你虽是解九琅之子,此事却与你无关。”解意辉冷笑一声,道:“说得可真有趣,你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污蔑我爹?我爹侠义为怀,天下人皆知,尔等到底有何居心?” 风巽冷然道:“我们不过是来求一个真相。解公子先不必恼火,且先问问你爹。” 解九琅的身子又抖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着解意辉,方要说些什么,解意辉已斩钉截铁地说道:“爹,不必怕他们!咱们行得正走得端,不怕别人说长道短!我不管你们是谁,都马上给我滚!不然,休怪解某不客气!” 极道灵使咆哮一声,道:“哪个怕你不成?”纵身上前,右掌倏然向解意辉抓去,出手如电,解意辉根本躲闪不开,被极道灵使当胸揪住,提在半空中。 解意辉心中大骇,他自幼随父习武,如今自问并不比父亲差多少,不想竟被对方的一个随从轻易捉住,对方其余几人功力如何可想而知。他想出腿踢开极道灵使,无奈一股霸气十足的气劲不断顺着揪住自己衣服的大手传来,让自己全身僵硬,动不得分毫。 解九琅见状大骇,一跃而起,怒道:“休伤我儿!”随即气运全身,立时就要出手。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道:“你想动手么?” 一股阴冷的气息立刻布满大厅之中,解九琅只觉心头一寒,全身僵硬,只觉自己只要稍微动一下,这股气息便会如洪水般暴发,将自己完全吞没。被极道灵使提在空中的解意辉亦有同样感觉,只是比其父更加不好受。 不止他二人,连功力较浅的沈绯云,也已有些受不了了。一旁的风巽已运气护住柳依依,此时却也无力援手,御风道人见状忙运气保护沈绯云,同时暗自感叹君自傲气劲之强。 君自傲缓缓道:“解前辈――事到如今,我还是叫你一声前辈,佛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往日既曾犯下大错,便当承担后果,你若能说出真相,就算天下人均要杀你,君某也敢保你无事。” 解九琅颤了一下,抬眼望向君自傲,便要开口,那边解意辉挣扎道:“爹,不可屈服于淫威!”极道灵使双目一瞪,手上劲道加强,痛得解意辉闷哼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解九琅见状颤声道:“休伤我儿,我……我说就是了!”君自傲闻言一喜,收敛气息,道:“这就对了……”未及说完,解意辉又挣扎着喊道:“爹!儿一死有何足惜,爹的英名重要啊!爹若屈服于淫威,随便承认罪名,儿情愿一死!”说着,竟举起右掌,猛然向自己头顶拍去。 “不要!”正在这里,一声惨叫响起,一位少妇自后堂奔出,哭道:“相公,不要啊!” 君自傲闻声便已是一颤,待见到其人,身子不由得一晃,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正是与君自傲青梅竹马的云紫烟――如今的解府少奶奶。 解意辉离开后,昔日云府的家仆钟四才偷偷告诉她,今日的访客竟是她曾日思夜想、为之心碎的君自傲,一年多不见,他似乎已成了颇有身份的人物。她一时百感交集,心中一阵喜、一阵悲,最后克制不住,跟着跑到前厅,却正巧遇上解意辉意图自毙这一幕。 这一声“不要”,止住了解意辉的这一掌,更震乱了君自傲的心。她疾步来到厅内,眼望君自傲道:“傲哥哥,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多日不见……你……你过得可好?”云紫烟含着泪水看了看极道灵使,向君自傲恳求道:“傲哥哥,求你将我相公放下好么?” 君自傲轻叹一声,向极道灵使点点头,极道灵使立时知意,慢慢将解意辉放下。云紫烟立时奔上前去,扶住解意辉,关切地问道:“相公,你没事吧?”解意辉点点头,狠狠望着君自傲,向云紫烟问道:“他……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傲哥哥君自傲?”云紫烟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你们为何要动手啊?”解意辉目光不离君自傲,狠声道:“你问他!” 君自傲心中一酸,眼见云紫烟紧紧搂住解意辉的样子,心中对云紫烟仅存的那一点爱恋,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感慨和对旧日情谊的回忆。 第92章 他轻声道:“小姐,你若信我,就不要管此事。这是我和你公爹之间的事。” 云紫烟哽咽道:“公爹的事,难道就不是我的事么?傲哥哥,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当我好不容易忘记了你,你却又要回来?”不等君自傲说话,便又道:“我知道了,你回来是要报仇的……傲哥哥,我知道云家对不起你,我只求你不要伤害我的丈夫和公爹,如果要报仇,就找我来报好了……” 君自傲一时无言以对,柳依依见状道:“云小姐,你误会了。咱们并非为你而来,君公子对你更是只有思念之情,绝无报复之意。你公爹表面仁义,当年却是无恶不作的绞羽门头领,咱们此行只为求他说出真相,让伪君子铁流玄的面目大白于天下。而且这还关系到另一位姑娘的终生幸福,云姑娘,你还是劝劝你公爹吧。” 云紫烟尚未反应过来,解意辉已狠狠道:“住口!我爹是名满天下的大善人,不准你们污蔑他!”极道灵使双目一瞪,便要出手,解意辉虽知非其敌手,却毫无惧意,亦要挺身上前,却被云紫烟一把拉住。她目视君自傲,悲声道:“傲哥哥,我公爹是好人,你一定是误会他了……” 此时解九琅忽长叹一声,自语道:“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解九琅一步走错,便再无回头路了!”手朝胸口一挥,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然插在其胸口之上。 解意辉狂叫一声,扑到近前,一把抱住解九琅,悲声道:“爹,你这是何必啊!”转向君自傲,狂吼道:“我爹当年是做错了,但他这么多年隐居思过,处处行善积德,难道还不能弥补过去的错误么?他好不容易才忘了过去的事,要重新做人,可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个机会?为什么非要逼他承认当年的事?”解九琅拉住儿子,道:“不要怪人家,这一切,都是报应……”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谁也想不到解九琅竟会自杀,一时都没了主意。 君自傲心头一震,随即疾步上前,解意辉狂怒下一掌向他打来,叫道:“你还想干什么?”君自傲运气于喉,猛喝一声:“退开!”震得解意辉全身发麻,这一掌硬是再打不出去,人也僵在那里再动不得。 此时解九琅虽是气若游丝,却还有气在,人尚有意识,君自傲蹲下身来,摇头道:“你这是何必?”解九琅苦笑道:“我若认了倒没什么,只是这孩子,岂不要一世背着恶名?”君自傲轻叹一声,道:“你太糊涂了……”随即拔下匕首,将手掌按在那伤口上。 一股雾般阴气自君自傲掌中发出,直冲入那伤口之内,只见君自傲的手掌上不断有细屑涌出,顺着阴气注入解九琅伤口之中,片刻间,那伤口竟复原如初,连伤痕也未留下。 解九琅只觉周身温暖舒适,忍不住呻吟一声,解意辉挣扎着将他抱紧,急问道:“爹,你怎么了?” 解九琅只感精力充沛,不由对君自傲讶然而视,道:“你……你做了什么?” 君自傲淡淡道:“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你死。” 解九琅和解意辉同时打了个寒战。照理听到这句话的人,只会觉得安心、快慰,而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想到,只要他们一日不公开真相,君自傲就会如影随形般缠住他们,即便他们用死来逃避,也是枉然。 这时解意辉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方才的倔强,松开其父,跪倒在君自傲面前,颤声道:“君公子,我求你放过我父吧!他确实是好人啊!”云紫烟几步来到近前,亦跪倒在地,含泪道:“傲哥哥,求你放过我公爹吧……” 风巽亦道:“空口白话,说好就好,说坏就坏。铁流玄一死,你解九琅便现身江湖,一现身,便诛杀飞贼、仗义疏财,这手段也太过明显了吧?此时事情败露,还有何话说?” 不等解九琅说话,解意辉已道:“难道你们以为那飞贼是我爹安排的么?真可笑,铁流玄已死了这么多年,我爹为何直到现在才演这么一出戏?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那飞贼为祸羽林,无人能制,我爹为救羽林百姓,这才出手将其击杀,为何你们却非要把这当作我爹的房间安排?当年铁流玄率众剿灭绞羽门之前,我爹便已悔悟自己犯下的罪行,毅然离开了绞羽门,这才逃过一劫。我爹深信这是因他心存悔意,上天才给他机会,于是从此一心向善……实话与你们说吧,我本是流浪街头的一个乞儿,是我爹收留了我,将我当亲儿一样养大,爹对当年犯下的错,更是毫不隐瞒,在我小的时候便已对我说明。可那又怎样?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杀人的魔头了!我是一边看着爹处处行善,一边长大的,没人比我更了解我爹啊!”目视君自傲,道:“君公子,难道一步走错,就要一生承受痛苦吗?难道犯了错的人就不能重新来过吗?你们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这么将我爹毁了吗?君公子,我求你放过我爹吧,解意辉情愿代我爹受罚!” 君自傲只觉一阵晕眩,长叹一声,道:“我放过他,谁又来放过天涯?当年铁流玄血洗天家村时,可曾想过放过谁?解公子,你言重了,我们并不是罚谁,只是要一个真相。你爹若真已有所悔悟,便当澄清事实,还无辜者一个清白才是。” 解意辉还待再言,解九琅已长身而起,道:“不错!若真悔悟,就当坦诚一切才是,只是隐瞒不说,那才见心中有鬼。意辉,你我虽有父子之名,但你并非解某亲生,从此以后,不准你再姓解!你立刻带着你的紫烟离开我解家,养你这么多年,我已经够了!” 解意辉悲呼一声,扑倒在解九琅面前,哽咽道:“爹,你这是何必啊!”云紫烟也跪到解九琅面前,哭成了个泪人。 君自傲浑身剧震,解九琅的这番话让他忽然想起了离他而去的天涯。解九琅狠心将视如己出的解意辉赶出家门,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身败名裂后,不连累到这爱子么?面对这一幕催人泪下的一幕,君自傲真不知如何是好,要么是逼得别人家破人亡,要么是让天涯永远背负罪名,二者不论哪个,他都不愿选择。 对解九琅,他没有同情,也没有憎恶,他只是觉得,既然他当年曾犯下了错,就要承担这错的结果。让他感动的是解意辉对解九琅的感恩,这让他想起了刘星,也想起了自己。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是值得别人尊敬与同情的,尤其是方才解意辉面对力量强过自己数倍的极道灵使,为维护养父尊严无毫无畏惧,更非寻常人可以办到,这怎不让君自傲感动、敬佩? 然而天涯呢?她虽表面冰冷,但内心呢?那是一颗布满伤痕的心啊,难道要让天涯代铁流玄、代解九琅承受这一切吗? 纷乱、纷乱,君自傲再看看云紫烟,心情更加纷乱不堪。 第五卷第七十九章重生 看着哭作一团的解家三口,众人均摇头叹气,心中所想,与君自傲大同小异。沈绯云几次想张口说上一句:“解伯伯,我一定求我爹,让他为您多说好话,让人不为难于你。”但思量再三,还是觉得不论自己还是爹,都没有这个把握和份量。 良久,君自傲终长叹一声,缓缓道:“就当我从不知解九琅这个人……我们走吧!”言罢转身便走。 连同解家三口在内,所有人都呆住了,解九琅难以置信地道:“君公子,你不要老夫出面澄清真相了?”解意辉则先是一愣,随即冲着君自傲重重磕了一个头,颤声道:“多谢君公子!”云紫烟泪眼朦胧,却不知说什么好。 风巽几步追上,皱眉道:“那天涯呢?天涯怎么办?”君自傲淡然道:“换作她,也会做出如此选择。只要我们心底坦然,世人爱怎样说便怎样说好了。可若为了自己而逼得别人家破人亡,纵使天下人不说什么,难道我们的心中就可无愧么?昔日的解九琅已经死了,今天的解九琅,与铁流玄全无关系。” 口中说着,脚下不停,一番话说完,人已经走到客厅之外。其余几人见状,只得跟了出来,留下兀自发呆的解九琅、感激涕零的解意辉和泪流满面的云紫烟,追着君自傲离开了解府。 柳依依追上君自傲,道:“君公子,小女不知你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君自傲坦然一笑,道:“事实真相我们已经知道,这就够了。只要我相信天涯,哪管世人怎么说?谁若再敢说天涯是弑师恶徒,想要向天涯动手,君自傲一人奉陪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豪气万千,沈绯云在旁大受感染,激动地说道:“君大哥,别忘了还有绯云!”风巽亦道:“不论你是对是错,但谁想动你,就让他先来问问风某吧。”御风道人摇头笑道:“师弟呀,你说我这当师兄的,能不帮自己的师弟吗?” 极道灵使一言不发,只默默地跟在君自傲身后,谁都知道,此君对君自傲只会一心服从,绝无二志。 君自傲会心地一笑,道:“好,管他那么多,咱们追天涯去!” 夜色笼罩下,天宁府万家灯火燃起,夜市上人流不息,一派歌舞升平。 天涯独自一人徘徊在长街之上,身外的繁华喧嚣不能感染她分毫,在她的心里,只不断闪现着一个人的身影,那身影和天宁府内所有天涯熟悉的景物交织纠缠,让天涯时而微笑,时而叹息。 离开君自傲后,天涯突然觉得生命已经没有了意义。可从前的她不也是如此么?报了家仇之后的她,不也是茫无目的、四处流浪着么?为何直到如今才生出这种感觉?只是因为,这中间她曾“拥有”过一个君自傲么?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昔日居住的那间客栈前。与别处的喧闹不同,此处一派冷清,毕竟这里曾发生过骇人听闻的血案,百姓们连走路都要避开这里,更无人敢再在此开店,一到夜里,这条街上更是空无一人。 第93章 看着破败的客栈,和门上那已经残破的封条,天涯不禁想起与君自傲的初遇,那时他的身边还有个美丽的女孩,一个叫言雨澜的、深爱着君自傲的女孩。 从前她并不能体会这种感情,但此刻她却是感同身受。现在的她,不是和当日的言雨澜一样么?不是一样偷偷爱着君自傲,却不敢说出口么? 不同的是,她最后离开了君自傲。从此以后,她又是独孤一人,而且背负着叛门弑师的罪名。但她却从未想过这样做值不值得,她只是不忍让君自傲为难,不忍让君自傲因她而痛苦。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在一个人的心中,初恋情人占有怎样的地位,那是抹不去的永恒记忆,那是永远刻骨铭心的美丽回忆。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也不会忘记君自傲,所以她也知道:君自傲这一生,都不会真正忘记云紫烟。 如果要她去伤害君自傲,她宁可死。所以她也知道:如果要君自傲去伤害云紫烟,君自傲会是什么感觉。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离开并不是因为无情,离开恰恰是因为情深。 脚步移动中,不知不觉来到了昔日举行真龙比武大会的广场,如今这里已成了菜市场,此时买者、卖者均已不见,只剩下一地的菜叶烂果、腐鱼臭肉,味道堪是刺鼻。但天涯却浑然不觉,只望着广场中央那曾是擂台的地方发呆。 君自傲的身影再次浮现眼前,天涯不禁轻叹一声,自语道:“天涯,你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他了,还到这里来作什么?”随即用冰冷的声音,像是在告诫自己一般说道:“记住――你是人人惧怕的邪印尊者,你是不需要朋友、不需要感情的人!” 然而她为何仍留着柳柔为她梳成的女子发式?口中说得再强硬,这发式还是出卖了她,让所有知道她与君自傲这一段故事的人都能看出,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冰冷的邪印尊者了。她永远也变不回去了。 收起纷乱的思恕,天涯终决定离开此地。 就在此时,一股奇异的气息却让她驻足。那股气息自地下而来,渐渐涌出地面,在青石广场中央慢慢凝聚,一股阴冷邪异的感觉袭来,天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是什么?是敌是友?天涯凝视着气息凝聚处,只见气息渐渐凝聚成一个黑色的人形,天涯讶然而视,沉声问道:“什么人?” “什么人?”那黑色人形自语道:“是啊,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片刻后,忽道:“你这身黑袍……我想起来了,是邪印尊者的黑袍……难道你是邪印尊者天涯?” 此时天涯已完全看清,那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团化为人形的黑色液体,随着那人形的晃动,液体不住流动,并散发出阵阵腥气。天涯忽然觉得,那些黑色的液体是血。 “你怎么知道我?”天涯沉声问道,同时暗自气运全身。 那黑色人形晃动着,一副随时都会突然破碎成一地黑血的样子,自语般道:“我……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这里有我的朋友,所以一醒来,我就拼命向这里跑……难道你是我的朋友?不,不对,邪印尊者怎会是我的朋友?我……我的朋友是……是……是谁呢?” 天涯冷哼一声,道:“鬼才知道!” 那黑色人形一颤,随即喜道:“不错,是鬼、是鬼!我的朋友是……”不等说完,便剧烈地颤动起来,黑色的血液上渐渐生出肌肉、皮肤、衣衫,最后,这黑色的人形终化成一个一身黑色短装的黑衣人。 黑衣人缓缓睁开双眼,天涯只觉全身一寒,立时感觉到这人必是自己难以应付的高手,却不知是敌是友。她不由暗自催动真气,随时准备防御对方攻击。 那人冷冷望向天涯,缓缓道:“我饿了……” 天涯只觉寒意大盛。“我饿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天涯请他吃些什么?还是……想吃了天涯? 想到此处,一股惧意狂涌心头,天涯再忍不住,立时沉腰坐马,一拳击出。一道电光自天涯臂上缠绕而出,直击向那人。 那人一弯腰,右手插入地面,猛向上一拉,竟从地下拽出一把长刀,手腕一转,长刀自上而下电般劈出,一道刀气呼啸而出,迎上电光,只闻一阵刺耳的撞击嘶鸣之声传来,刀气荡然无存,而电光只是弱了一些,仍向那人飞去。 那人微感惊愕,随即弓步侧身,长刀后撤遥指天涯,身形一动,竟忽然消失不见。电光继续向前飞去,直击在广场边一个粗大的石柱上,传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石柱瞬间化为齑粉。 不等天涯缓过神来,那人已突然出现在天涯面前,长刀高举过头,一刀劈向天涯。 这一刀力道十足,隐有风雷之势,天涯为其所慑,急忙向旁纵去。 不想那人速度更快,一招力劈忽化作抽刀横扫,速度之快,便似一开始便是横斩天涯一般,而天涯此时的躲闪,却成了主动撞向刀锋。 避无可避,眼见便要被斩为两段之际,天涯急以左右手分别结印,向刀上和自己身上射出两道黑影。 出血光四溅,天涯被这一刀斩飞数丈摔落地上,挣扎而起,只见黑袍已从腹部断开,里面的短装也已被划开,鲜血自其中渗出,显是受伤不轻。 那人轻咦一声,看了看手中长刀,显是不解自己这一刀为何不能斩杀天涯。 天涯脸色煞白,她自出道已来,虽遇过不少高手,对即使面对拥有龙神之身的龙吟,也未像今日这般狼狈过,若不是她用邪印将自己的黑袍变得坚逾钢铁,又将对方的长刀变得柔软如纱,此时她的身体已然一分为二了。 那两道邪印的功效只有一瞬,所以那人也未能察觉其中奥妙,他也不多想,弓步侧身,长刀后撤,又要向天涯冲来。 天涯此时已毫无接下这人一刀的自信,面对即将冲来的强敌,她猛一咬牙,沉腰坐马,准备击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拳。 一股浓烈的杀气立时自她体内弥散而出,瞬间笼罩四方,那人感受这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不由对眼前这打扮怪异的女子生出一丝惧意,手也将刀握得更紧。 心中一酸,天涯又想起了君自傲,想起了一生中第一次打出第八拳的那天,君自傲是如何救活自己,同时又给了她幸福的希望。 而今,君自傲已经不在身边了,谁再来救自己?没有了君自傲,第八拳将是自杀之拳。想到自己立刻就要永别这个世界、永别心中仍牵挂着的人,天涯怎能不心酸? 但她没有让眼泪流出来,面前是神秘而可怕的强敌,她――邪印尊者天涯,绝不会在敌人面前流泪! “至少在我死后,没人会说邪印尊者是个怪物了……”想到这儿,天涯不禁笑了笑。 而这笑,却也刺激了眼前的那人,那人双目忽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人猛向前冲来。 在第八拳气劲的笼罩保护之下,天涯的功力也暂时得以提升,这次她清楚地看到那人正以飞一般的速度向自己奔来,不由暗道:“难怪方才我竟觉得他凭空消失了,原来他的身法竟可快到这种地步。只可惜,在第八拳面前,什么都是无用的……”自嘲地一笑,又想道:“连我的生命也是无用的……” 一声怒喝出口,天涯的右拳缓缓向前打出。 第五卷第八十章连心 就在天涯的拳出到一半,笼罩四周的气劲和天涯体内的真气即将如洪水般澎湃而出之时,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停手!” 那声音如魔咒一般,顺天涯耳朵直入心中,听闻此声,天涯竟不自觉地停下拳势,将体内即将爆发的真气压了回去,第八拳就这样硬生生的终止了,笼罩四周的气息,也就此消散无踪。 受到这声音影响的不止天涯,那人此刻也停在半途,怔怔地站在那里。 一人从天而降,飘然落在天涯面前,一双黑色的阴气之翼在他背后收起,他目视对面那人,沉声道:“是谁竟敢伤我的天涯?”说到“我的”两字,故意加重语气。 天涯愣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君自傲竟会在这时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更想不到君自傲竟然会说出这句“我的天涯”! 望着君自傲的背影,天涯只是想哭,而最后,她也终忍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那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一种莫明其妙的兴奋和激动。 青鬼到底起到了作用。 凭着君自傲赐与他的身份,他一路询问鬼卒,终追上天涯,伴着天涯一直来到羽林城。同时他又嘱咐路上遇见的每个鬼卒,务必向大王报告天涯行程,君自傲这才一路衔尾追来。不过比起天涯还是慢了一步,若不是青鬼见事不妙,及时令有瞬行千里本事的鬼卒向君自傲报告,君自傲又将“鬼羽”与“鬼影”合在一起,以最高功力运用而飞速赶来,只怕君自傲到时,天涯已然魂归黄泉了。 “鬼羽”的阴气之翼和“鬼影”的虚无之体结合在一起,其速足以追风赶电,是故君自傲人虽已到,其余众人却还在数十里之外。 然而如今的君自傲,何用他人援手! 那人见一君自傲,先是一怔,随即难以置信地说道:“鬼天君?” 君自傲凝目望向那人,只觉眼熟,蓦然间想起,冷冷道:“你便是与伍慷一道举办真龙比武大会的鬼界恶贼吧?魄狱芒何在?” 不等那人回答,青鬼的声音便已响起:“大王总算来了,可吓坏属下了,要是天姑娘有失,属下怎对得起大王啊!大王,这家伙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听说是在比武大会之时被李狼击伤,一直化身为黑血隐于地下,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恢复人形,却已和魄狱芒他们失散了。这人叫宇文血愁,在鬼界的名字便是‘黑血’,本事高超,尤其是他的‘黑血之术’,连李狼也曾吃过大亏。 第94章 大王要小心他的黑血才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青鬼不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声音却是充满了喜悦。 君自傲笑笑,道:“你知道得还挺多。”青鬼嘻嘻一笑,道:“方才有两个知道得多的鬼卒告诉我的,他们见大王重用于我,都赶来拍我的马屁呢!哼,我的马屁是那么好拍的么?想当年,又有哪个理过我?不没事儿踢我一脚的就已经是好鬼了。”此言一出,天涯竟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君自傲回过头,冲天涯微微一笑,道:“傻瓜,以为你这一走,我就找不到你了么?别忘了天下鬼卒均要听我号令,就算你真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能找到你。你这一世,是休想再甩掉我了。” 才笑出声的天涯,忍不住又热泪滚滚了。 那人确就是宇文血愁,当日他明知不敌李狼,又无法躲脱,便运起他赖以成名的“黑血之术”,将自身化成剧毒无比的鬼域黑血,将李狼毒伤。而他自己则渗入地下,慢慢凝聚恢复,直到今日方才完全复原,虽损耗了大量精神之力,弄得自己记忆模糊,却还是凭着朦胧的感觉找到了当日比武大会所在之地,更巧遇天涯,恢复了记忆。 这黑血之术虽只能用在逃命之上,而且恢复时间又十分漫长,但却可在恢复中培养力量,是故宇文血愁的力量比之当日,已大有进境。 但面对昔日的鬼天君、今日力量正慢慢觉醒了的君自傲,他的这点功力又算什么?这点他十分清楚,想要活命,只能再用“黑血之术”。 闷哼一声,宇文血愁长刀反握,直刺入自己体内,君自傲与天涯见状均是一怔,青鬼则嚷道:“大王小心了,这家伙要用‘黑血之术’!大王千万不能碰他的黑血,哪怕只沾上一点点,也会立时中毒的!” “连李狼也曾吃过大亏”,没有任何人比见过李狼身手的君自傲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他又怎会轻敌?阴气四溢中,君自傲的双眼已完全化为浓重的黑色。 长刀拔出,一股黑血立时随之喷射而出,直向君自傲飞来,君自傲不敢大意,运起阴气,挥掌拍向那道黑血。一股阴气澎湃而出,将那黑血挡在丈外,撒落一地。 其实君自傲本可运起鬼影躲避,然而天涯正在身后,他却只能这般运气抵挡。天涯绝顶聪明,见状立刻便知其意,忙向后纵身,疾退出数丈,让君自傲能全心对付宇文血愁。 黑血继续自宇文血愁伤口流出,却不滴落地上,而是沿着他的身体蔓延,片刻间,宇文血愁便已化作一个黑色的血人。 君自傲一皱眉,知此时的宇文血愁已更难对付了,若让其近得身来,虽可瞬间将其击毙,却也难保不被溅上一两滴黑血。于是右掌轻举,一道阴气瞬间涌出手掌,化作长矛之形,正是他与龙紫纹比斗之时自然而然悟出的那招“鬼矛”。 合掌握住,再向前轻轻一掷,鬼矛便电般疾射向宇文血愁,速度之快,即便是拥有让人肉眼难以捕捉之速度的宇文血愁,也绝躲不开这电光石火的一击。 眨眼间,鬼矛便刺破黑血,直冲入宇文血愁体内,不料却并未在其体内爆发,而是透体而过,直向后方冲去,最后撞在广场边的石柱上,将石柱炸了个粉碎。 就在鬼矛透体而过的同时,宇文血愁倏然前冲,在天涯看来,宇文血愁又凭空消失了,而在君自傲的眼中,宇文血愁却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冲来。 天涯虽已退远,但还是君自傲身后,此时君自傲本可运用鬼影闪开,拉大与宇文血愁间的距离,然后再慢慢思索对付他的法子。但他却怕宇文血愁就势直接冲向天涯。这满身黑血的家伙自己尚且不知如何应付,何况是天涯?所以他绝不能躲。可一旦让其近身,那剧毒的黑血并非气劲,连鬼甲也挡它不住,而且宇文血愁此时化身为血人,自己所有的招术几乎都奈何他不得,实在让人毫无办法,君自傲不由大皱眉头。 眼见宇文血愁冲至近前,君自傲却仍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宇文血愁一刀当头劈下,危急之际,君自傲竟想也不想,猛喝一声,一股雾般阴气随着这一声大喝自君自傲身上弥漫而出,瞬间将宇文血愁笼罩其中。 一声惨叫传来,宇文血愁在黑雾中痛苦地扭动了几下,便被黑雾融食为气,倏然收回君自傲体内。 正是那招――鬼噬! 鬼噬之气回归血脉的刹那,君自傲只觉体内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变化――阴气澎湃激荡不休,充盈全身各处,周身上下说不出的温暖舒适,那种感觉就如同寒冬时候饮上一杯热茶、盛夏时节喝上一杯冰水一般,让君自傲打从心里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与此同时,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真元在悄悄发生变化,功力又得到了些许提升。 这种感觉和噬食飞禽走兽时完全不同,收到的效果更是天差地别。 “这就是鬼界高手的味道么?”这样想着,君自傲不禁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他只觉今后再也不愿吃那些个没有什么功力的鸟兽了。 忽然,君自傲不禁打了个寒战,不知不觉间,自己不但用鬼噬吃了宇文血愁,更开始享受起这种食人的感觉来,君自傲不由怔住了,一个声音不断响起:“你就快变成吃人的恶鬼了!” 自少时起,师父便反复教导君自傲与人为善,传他阴无拳生阳抑阴,而他也一直恪守着师父的训导,直到步入江湖,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在他身上,让他已经忘记了阴无拳的存在,一心陶醉在力量的不断提升上,终发展到这一步。 他终于吃人了――虽然那是鬼族转生而成的人,但不论是鬼还是妖,那都是绝不同于飞禽走兽、与人一般无二的生命。 他就这样怔怔地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天涯的声音响起,他才缓过神来。 “你在自责?还是在害怕?”不知不觉中,天涯已走到他身旁。他茫然看着天涯,道:“我竟吃了他……我不是有心的……” 天涯缓缓道:“杀人,原无什么残不残忍,不论是用你的鬼噬,还是用那些大侠的剑,都一样是在杀人。而你杀人,为的不是夺取而是保护,只这一点,你就无须自责。而害怕,君自傲,自我认识你到现在,我还未见过你害怕。 “如果你真认为这是错的,如果你这样做真的是个错误,那就让我和你一起承担这错吧。”君自傲闻言一震,天涯眼中泪光闪动,脸上却挂着笑容。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再回送给你。知道么,当我听到你这一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都醉了,那时我只想像现在这样,让眼泪尽情地流出来,可我忍住了,你能明白吗?”天涯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道:“君自傲,我不在乎你是正道的侠士还是吃人的鬼王,只凭你这一句话,天涯就情愿为你而死!” 君自傲的身子再次一震,他的心也被天涯的话语震撼,刹那间,自己将变成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要对得起天涯这一句“情愿为你而死!”他再不多想,凝视着天涯的双目,轻声道:“我是个愚钝的人,很多东西直到别人点破,自己才会明白。但至少我知道一点,那就是要对得起真心对你的人。天涯,君自傲若是负你,天诛地灭!” 天涯再也忍不住,终扑入君自傲怀中,君自傲惭愧地一笑,道:“本应是我来抱你……我这人,实在太过拖沓了……”伸开双臂,将天涯紧紧揽在怀中。 有多少年没有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了?有多少年没有被人关爱的感觉了?天涯的心里说不清是甜还是苦,此刻的她泣不成声,却又不知自己因何而哭。 而君自傲的心中,第一次真正生出对一个人的爱恋――那不是年少时容易来也容易去的冲动,也不是一见面便好感顿生却不易持久的心动,而是一种从无到有、从陌生到熟悉,直到彼此了解、信任、相互依靠,更带着一种责任感的永恒情感。 至此,两颗曾经同样茫然无助、曾经同历过生死患难的心,终于连在一起。 第六卷第八十一章归山 众人赶到时,君自傲和天涯却已离去。只留下青鬼,将众人引到一家客栈之内。一时店,便见君自傲和天涯正坐在大堂内等候,柳依依眼尖,当下便看出二人间的关系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由捂着嘴偷笑,天涯见了,不免感到有些尴尬,君自傲则道:“柳姑姑笑什么?我已向天涯发过誓了,今生绝不负她。”天涯的脸腾地一下子红到了极点,众人初次见到天涯害羞的样子,不由均感新鲜有趣,纷纷笑了起来。 柳依依此时却正色道:“笑什么?君公子和天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咱们理当祝贺才是,笑什么啊?”沈绯云道:“柳姑姑,你这可就不讲理了,可是你先笑的啊!”柳依依一笑,道:“也是。”随后又嗔道:“君公子,都是你乱叫,把人家都叫老了。看吧,现在连沈公子也这么叫了,不成,从今天开始,谁再敢叫我一声‘姑姑’,我就和他翻脸!” 君自傲笑道:“好,那今后我便叫你柳姐姐好了。”天涯向来冰冷对人惯了,此时心境大变,人也沉浸在幸福之中,反而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众人闹了一阵,便要摆酒庆贺,君自傲窘然道:“又不是办喜事,有摆什么酒啊?”御风道人道:“师弟有所不知,所谓‘秀色可餐’,你是抱得美人归,腹内不饥,可咱们赶了半天的路,肚子里早就唱空城计了,你又没有请客的意思,大伙就只好找个借口让你破费了。”众人又一是阵哄笑。 君自傲笑道:“好说好说,都怪我糊涂,咱们今夜便大醉一场,明日咱们便赶赴隐龙山助紫纹一臂之力,至于其他人怎么说,君某已不在乎,只要我知道天涯是清白的,那就够了。” 第95章 闻言天涯又是一阵感动,泪光也闪了起来。 欢闹一夜,次日众人便准备向隐龙山进发。昨夜来时城门早已关闭,而当时事态紧急,是故众人便将车马扔在城外,越墙入城。今日再到城外寻找,车马却早已不知所踪,也不知是被人偷去了,还是马儿自己拉着车跑了。沈绯云便又买了两架马车,说是城中再大车,只剩下这两架,大伙只能分乘。这两架马车一大一小,小的只可容两人乘坐,大伙谁也不愿坐,都说坐在大车里大伙一起才热闹,于是一致同意将君自傲和天涯“赶”到小车上去“受罪”,二人无奈,也只得自驾小车跟在后面。 至于天宁府这么大座城池中为何买不到大车这个问题,却是谁也不去多问,各人心知肚明。 沈绯云这一路之上,却是大受同车众人的赞扬,纷纷夸他会办事,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正午的阳光充足,照得人懒洋洋的。 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草木皆兵,这就是现在的闵禹莲。失去了众多强大助力,又遭遇了影子这种高手的袭击,闵禹莲的神经每日均绷得紧紧的,唯恐此行发生意外。好在继影子之后,再无人来偷袭暗算,这日龙紫纹一行终来到隐龙山下。 离隐龙山还有三、四十里路时,六圣门门主杨蝉沙便率众前来迎接,一见众人,便抱拳道:“愚师弟已经修书于在下,在下特在此恭候。”众人忙向其还礼,沈石夫妇和闵禹莲成名多年,与这些正道人士早已熟识,见面互问长短,各自见礼。其余众人在闵禹莲的介绍之下,也一一和杨蝉沙见礼。 杨蝉沙向龙紫纹抱拳道:“龙公子,初时在下对您的身份还心有疑惑,但看了愚师弟的信后,则深信龙吟必是龙家叛逆。哼,龙吟竟和影子门勾结在一起,足见其非善类。” 闵禹莲道:“何止是勾结,这影子门本就是龙吟一手创建起来的。当年岳仙君重创影子后,龙吟便将影子收留在隐龙山,还为影子疗伤,为的就是今日建起这影子门,好为他杀戮正道豪杰。只可惜那影子的本事已尽被紫纹所破,龙吟想用影子来对付咱们,却是再无可能了。” 杨蝉沙闻言一怔,他只是从修邪武的信上得知龙吟派影子门向龙紫纹一行下手,其后影子亲自动手的事,他却并不知晓,如今听闻不由大为惊讶,道:“龙公子竟将影子杀了?” 龙紫纹一笑,道:“在下不过侥幸破了影子的化身之术,却并未杀他。”闵禹莲叹道:“紫纹他宅心仁厚,却把那影子放了。”杨蝉沙皱眉道:“这厮恶果累累,实不该饶他啊……”随即又道:“不过龙公子此举却显出了龙家传人的胸襟,若是换了龙吟,哼……由此可见,龙公子才真是龙家正统传人。咱们走吧,大伙在山上已等候多日了。” 一行人向隐龙山进发。龙紫纹故意放慢脚步,等候走在最后的叶清幽,闵禹莲见了,便拉着众人越走越快,好让他们二人能单独相处一会儿。 自与叶清幽定亲以来,龙紫纹先是入山修炼,既而君自傲为天涯之事离去、影子来袭,然后就是为闵禹莲疗伤、赶路,一直也未能与叶清幽静下来好好谈谈心。此时眼看便要上山与龙吟对质,结果如何还是未知之数,若再不找机会和叶清幽说几句话,也可能就再无机会了,所以龙紫纹这才不顾众人眼光,故意落后。 叶清幽身上永远带着一种凡人不敢靠近的仙子风姿,加上她本身那种忧郁的气质,即便是已经成了她未婚夫婿的龙紫纹,也不敢轻易冒犯――哪怕只是在言语之上,是故直到现在,龙紫纹还是不敢当面叫她一声“清幽”,只是叫“叶姑娘”。 此时二人并肩而行,叶清幽却不发一语,弄得龙紫纹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眼见离隐龙山越来越近,龙紫纹终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叶姑娘,你对我有信心么?” 叶清幽淡淡道:“龙公子何出此言?公子是龙族正统,自古邪不胜正,公子不必太过担心。” 龙紫纹本指望叶清幽能说出些鼓励的话,他好顺着聊上几句,可叶清幽的回答不温不火,却让他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好。而叶清幽说完这番话,便又进入了令龙紫纹大感尴尬的沉默之中,这更让龙紫纹不敢轻易开口。 此时龙紫纹的心中充满了紧张,那不是因为即将面对龙吟――面对龙吟,他绝对理直气壮,纵使本事不敌龙吟,他也绝不会生出惧怕之意。可面对叶清幽,他却总有一丝敬畏,就好像是被仙子召见的凡夫,不敢正视仙子的目光一般。 又走了半晌,他终于鼓足勇气,道:“如果……如果这次我真能制服龙吟,平定家门叛乱,我们……我们就在龙城成亲好不好?”说这番话之时,他只感觉全身紧张得发冷,耳朵里隐隐有嗡嗡的响声传出,一番话说完,那嗡嗡之声更响,他只觉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 叶清幽面色一黯,但龙紫纹此时紧张得睁眼如盲,却已经能视不能见了。 此时叶清幽的心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时而白发如雪、时而黑发飞扬的狼王,那追逐着他的日日夜夜,此时都已成了美好的回忆,只能存在于记忆中,再不能回到她身边了。 为了圣宫,她答应了师姐闵禹莲的请示,答应嫁给龙紫纹,但她的心呢?她的心中,真有龙紫纹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她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吗?那个尘世中唯一令她心动的男人,却正是圣宫毁宫灭派的仇人,她能为了心中所爱,而背弃养育自己的师父、从小长大的圣宫吗? 不能!她甚至还要违心地嫁给龙紫纹,以求得龙家的助力,好能“帮她”铲除她心爱的那人。但唯有这样做,她才对得起圣宫、对得起师父。 她只能对不起自己。 脚步一缓,叶清幽悄悄将泪水拭去,淡然道:“一切听公子的就是了。” 龙紫纹的心一阵狂跳,耳中的嗡嗡之声消失了,那股让他的身体不住打战的寒意也不见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儒雅而风度翩翩的龙家公子。 两人还是并肩而行,不发一言,但龙紫纹的心境却已和方才截然相反了。此时他心中洋溢着的,只有幸福。 然而幸福的路总是特别短,他还未尝够与叶清幽并肩而行的滋味,隐龙山便已在眼前。闵禹莲笑意盈盈地站在前边,道:“待平定了龙吟之乱,你们小俩口有得是时间亲热。”说得龙紫纹面色一红。 叶清幽的脸色却又是一黯。 没有人比龙紫纹更熟悉上山的路了,但此次上山,他却觉得山上环境已大为不同,原来可困住江湖一流高手的隐龙大阵已被撤去,现在任何有些本事的人,都可循着山中隐秘的小路,一路登上山顶。 龙吟成立联盟,每日隐龙山上均是人来人往,这隐龙大阵自然成了多余之物,龙紫纹想到此节不由暗自感叹――龙家千百年来在人间的超然姿态,已完全被龙吟破坏了。 自半山腰开始,便有成群的江湖豪客、帮派弟子站在山路两旁相迎,到了龙城之前,更是人山人海。此时城门大开,龙紫纹一行人径直来到城中游龙殿前。 游龙殿前的广场上站满了各派门人,殿前的台基下站的则是龙城的披甲武士和青衣护卫,台基上层,龙吟负手而立,见杨蝉沙带着龙紫纹一众人走到近前,沉声道:“杨门主,你主意与龙某为敌了么?” 杨蝉沙哼了一声,道:“龙吟,你虽为龙家人,却并非是正统传人,你窝藏影子这等江湖败类,还勾结影子门企图暗算龙公子,不止是我,魏掌门、叶楼主也已不再信任你。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天下英雄都要与你翻脸!” 此时除杨蝉沙的六圣门门众跟在龙紫纹等人身后外,其它三大派的掌门及门人皆在大殿左右两旁站立,静流门门主魏怜幽和星河楼楼主叶梓大步来到杨蝉沙身边,向龙紫纹众人抱拳一礼后,转向龙吟道:“龙盟主,今日你若解释不清,我等可不会善罢甘休。” 龙吟微微一笑,道:“什么影子、影子门,真是不知所云!二位,龙某对你们不薄吧?魏门主,后山绝壁上那株龙眼树上结出的果子,吃一颗便可增加一年的功力,你将仅有的十八颗全数吃了,龙某可有一句怨言?叶楼主,山腰那块卧龙石中有一柄绝世利刃龙牙刀,你将它拔了出来收为己用,龙某可说了一个不字?还有杨门主,你在我龙家炼堂中一呆就是个多月,龙某不但未说一句话,还派人日日给你送水送饭,难道龙某换来的,就是你们的这几句话么?” 众人一时无语。自李狼为龙吟献计之后,龙吟便开放龙城,撤去隐龙大阵,任由各派掌门在隐龙山中随意走动、探查,各派掌门在刚开始时出于好奇,便四处闲逛,一逛之下竟发现无数奇珍异宝,不由心中大动,眼见龙吟无意制止,大家就都动起手来,该拿的拿,该用的用。随后龙吟更公布了部分龙拳的招术,四大派掌门这类高手虽知习之无用,未去研究,其余各派掌门却趋之若骛,整日沉浸在龙拳之中。此时龙吟突然翻起帐来,众人脸上不由均有赤色。 精明者至此方知龙吟如此大方的用意。 第六卷第八十二章群战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此时在场的诸位掌门可更进一步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再说什么好。就连一向狂放的叶梓,也不禁有些脸红。 龙紫纹见状道:“各位,龙家原就是为天下人而生,龙家的一切,自然也应与天下同享。各位不必觉得是受了谁的恩惠。” 龙吟冷冷一笑,道:“紫纹,这些日子不见,你倒是功力大进。那日我觉出龙行云忽然死去,便已猜到其中奥妙了,哼,以为多了他那几十年的功力,就可战胜我么?” 第96章 龙紫纹向前几步,目视龙吟道:“二叔,我最后叫你一声二叔,你这样做对得起历代祖先吗?对得起我龙家的始祖龙神吗?对得起天下人的信任吗?” 龙吟冷笑道:“天下人?天下人对得起我龙家吗?龙家自古便肩负护世之责,代代的宿命均是保护这些无能之辈,可这些无能之辈又给龙家什么了?你看,我对他们可谓仁至义尽,可他们呢?到头来竟然反对我,哼,你们以为凭自己这点不足道的本事,能斗得过我龙某人么?” 叶梓性格虽狂放,为人却精明,立刻从龙吟的话中听出破绽,沉声道:“龙吟,这么说,你成立联盟,只是为满足你统驭天下的野心了?” 龙吟长笑一声,道:“不用你来抓龙某的破绽,告诉你们,如果说初见那封‘讨逆檄文’时,龙某还惧你们几分,那么今日,龙某已不惧任何人了!什么叫野心?我龙吟乃人间之神,你们哪个敢不从我?” 话音方落,四大派之一,寒扬剑派的掌门张百桐站了出来,应声道:“不错!龙家本就是武林之首,咱们原就该听从龙神号令才是,魏怜幽、杨蝉沙、叶梓,你们胆敢反对龙神,便是反叛了人间正道,咱们与尔等势不两立!” 叶梓闻言立时发作,怒道:“你算什么狗东西!给我滚到一边去,不然老子废了你!”张百桐被叶梓吓得哆嗦了一下,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在场众人不由一阵哄笑,笑这人口气大,胆子却小。其实张百桐为人虽活得窝囊,却也不至于窝囊到这个份儿上,只是龙吟许给他太大的好处,他这个窝火掌门又当得有些够了,这才站在龙吟一边,不过心中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愧疚。脚正不怕鞋歪,此君脚即不正,自然就底气不足了。 沈石朗声道:“诸位,大家均已听到了,龙吟已承认自己并非为天下,而只是为了一己私心,难道咱们天下英雄要听这样一个家伙的号令么?龙族正统传人龙紫纹在此,咱们理当听从他的号令才是!”话音方落,立刻有无数人跟着喊道:“不错!” 闵禹莲见大势已成,不由微微一笑。 龙吟则冷笑一声,道:“哦,看来想除掉龙某的人还真不少,那你们就一起来吧!” 叶梓亦冷笑道:“既然龙盟主想要以寡敌众,叶某就成全你!星河楼门下,给我将龙吟拿下!”一声令下,星河楼门众中立时跃出数十人,直奔龙吟冲去。台基下的龙城护卫立时迎了上去,将众人拦住。 叶梓见状面色一变,喝道:“退回来!”那数十人闻声急退到叶梓身旁。叶梓转向己方门众,怒喝道:“难道只有这几十人才是我星河楼门下么?你们的耳朵聋了不成?” 人群中站出一人,却是占星河楼第二把交椅的人物黄柏奇,向叶梓一抱拳,道:“楼主,龙盟主才是天下之主,咱们理当顺应天命,听从盟主号令才是。楼主若一意孤行,属下就只有替天行道了!” 龙吟在台上长笑一声,道:“说得好,愿意跟随龙某者,便做给龙某看吧!” 话音方落,各派人群中便同时传出惨叫之声,除少数门派未有变故外,其余各派中均有人被身旁的同门刺杀,刹那间便有数百人倒地身亡。 各派掌门均目瞪口呆,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吟一阵长笑,道:“你们以为龙某会白白将龙城中的种种珍宝、秘藏送给你们么?在你们沉迷于龙拳和龙城秘宝之时,你们的部下早已投诚于龙某了,现今你们已再不是号令万人的一派之主了!” 众人闻言心头大震,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证明龙吟所言非虚。张百桐这时又有了底气,道:“叶梓,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我或可帮你美言几句,说不定盟主就饶你不死了。” 叶梓狂怒道:“我先杀了你这狗东西再说!”红发无风而舞,宛如火神下凡,吓得张百桐又倒退了数步。 龙吟又是一阵大笑,道:“紫纹,我之所以等到今天,就是怕一旦天下尽在我手,你就隐身不出,到时要找你,未免太过费力。如今你既来了,我也不必再受这些凡夫的气了!龙神盟旗下各派,给我将这一干人杀了!” 一声令下,龙城内外各派门人像疯了般冲向自家掌门和龙紫纹一行人,众人立时混战在一起。 被龙吟拉拢而投靠龙吟的,大多是各派的第二号人物。这些人本领不比掌门低出多少,却要屈居人下,多数都存有不臣之心,只是苦无机会,此次得龙吟拉拢提拔,自然胆子大壮,利益当前,少有不动心者。这些人实力不俗,是故众人立时便陷入苦战之中。 眼望台下,龙吟忍不住又是一阵长笑。 龙紫纹一干人虽然功力强大,但无奈对方人数太多,而且不乏好手在内,众人一时虽无性命之忧,但长此以往地混战下去,却难免不会有失。何况还有个拥有龙神之身的龙吟,在台上虎视眈眈,不知何时便会出手。 杨蝉沙的六圣门是因杨蝉沙所创的六套武功而得名,所以六圣门由虎、鹤、雷、云、猿、狼六堂组成,每堂均设一堂主,分别练一门武功。而此时这六人中有四人造反,带领各堂旗下的头领和门人齐围攻杨蝉沙,不由使杨蝉沙成了众人中打得最吃力的一个,但他功力浓厚,远非这些堂主可比,六套武功在他手中不断变幻、互为辅佐,故而是有惊无险,但毕竟同受四位高手及一众门人围攻,虽有两位堂主与自己并肩作战,却依然战得十分辛苦,自保虽然不难,却也伤不了那六人。 魏怜幽人虽老,但功力却比其他三大派掌门更为精纯,尤其是其武功招式,几乎无懈可击,他的武功不以内力为重,专凭招式取胜,即使久战也耗费不了多少内力,加上其门下对其忠心者甚多,围在左右护法,战得倒不十分吃力,但也是有暇自顾,无暇助人。 叶梓这边亦是无甚危险,他武功虽偏重于内力,招招均要消耗不少真气,但他的武功招式与寻常武者不同,特别偏重于群战,故此挥手抬足,均是一打一大片,再加上他性格怪异,发起狂来谁也制不住他,是故三大派中虽然就数星河楼背叛者众多,但这成堆成群的叛徒们却也奈何他不得。 而其它各派则不尽相同,少数掌门人武功高强,尚可支持,但多数掌门人却是寡不敌众,渐渐在打斗中落于下风,不多时,便有十余个掌门死于门内叛徒之手。 而龙紫纹一行人的压力,却主要来自张百桐的寒扬剑派。张百桐这人毕竟是一派之主,功力虽不及四大派中其余三派掌门,但也不可轻视,他一人一剑与沈石夫妇斗在一处,竟是丝毫不落下风。而其门下两大护法长老和五大剑师,功力亦不在张百桐之下,尤其是那五大剑师,其功力剑法竟远在张百桐之上,再加上十数个分坛坛主和无数门人,让众人应付起来颇觉吃力。 龙紫纹是众人中武功、内力最为高深者,虽同受五大剑师中的四位和数名分坛坛主围攻,却还略占上风。其实以他之力,若是全力而为,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击败敌众,但龙吟在台上待而不发,龙紫纹也不敢全力而为,只怕在这些人身上耗损了真气,再无力对付龙吟。 而龙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完全明白,想靠这些人将龙紫纹等人铲除并不容易,所以他故意待而不发,让众人心中都存有忌惮,不敢全力而为,如此持久打下去,慢慢磨损他们的内力,时间一长,己方人众再全力出手,对方只怕便要伤亡大半。到那时,自己再伺机全力出手,必然可收一击必杀之效。他面带微笑,满意地看着自己亲手造出的这个战场,只等时机一到,便出手杀人。 此时闵禹莲一人独斗两大护法与数位坛主,大感吃力,酣战之中偷空看看众人,却见那夏长休专往那些没什么本事的寻常帮众堆里钻,而那王虎亦是紧随其后,而且只是仗着身法灵活,躲来躲去,却不真和谁动手,不由恨得牙根直痒,却又无可奈何。 那边叶清幽与五大剑师中的另一位交战正激,手中寒露剑光芒闪动,划出无数优美的光弧,恰似流星一般。但那位剑师也非易与之辈,剑光闪动中,叶清幽丝毫不占上风。 寒扬剑派的五大剑师,并非寻常意义上所指的“剑师”、“拳师”之流,这五人剑法、内功均达一流,尤其是剑法造诣,尽得寒扬剑法之真髓,故专门负责指导门中各级头领本派剑法,是故称为“剑师”,意为“剑术之师”,其本事可想而知。 但龙紫纹一方人数与龙吟一方相比,本就少得可怜,再加上支持龙紫纹的三大派及其余各派掌门均已陷入与本门叛徒的苦战之中,根本无暇顾及他人,而寒扬剑派又是早有准备,门内精英尽出,初时双方还可打个平手,但时间一长,龙紫纹这方便明显吃紧。那溜边乱跑的夏长休和王虎倒是轻松得很,但其他人力战强敌,此时已是大感吃力。 尤其是叶清幽这边,她独自力敌寒扬剑派五大剑师之一,初时还可勉强应付,但斗到现在,不论是武功招式还是内力,均已再无法对对方构成威胁,那剑师已完全摸清了叶清幽的武功路数,心中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立时开始加强攻势,意图在数招间将叶清幽解决掉,叶清幽处境变得十分危险。 便在这时,一道黑影忽自空中俯冲而来,直向那剑师袭去,却是一只黑色的巨鹰,张开利爪向剑师的双目抓去,那剑师一惊,忙向旁闪开,巨鹰倏然落地,长身而起,却化作一个身披鹰翼般斗篷的黑衣男子,双掌化爪,又向那剑师抓去。 所以见到此异象者均是一声惊呼:“妖怪!” 第六卷第八十三章护主 那剑师一旋腕,长剑由侧面自下而上斩向那黑衣男子的手腕,那男子一撤掌,身子向下一沉,出爪向剑师小腹处撩去。 第97章 剑师冷哼一声,道:“妖物好毒的手法!”长剑倏然下移,又向黑衣男子手腕扫去,黑衣男子只得再次撤掌。两招一过,剑师已摸清黑衣男子功夫深浅,再不保守,乘势挥剑攻了过去,那黑衣男子左躲右闪,形势相当危险。 而叶清幽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眼看着前来援手的黑衣男子险象环生,却并不出手援助。 因为那是李狼的手下。 虽然他在帮助自己,但在这种场合下、在自己师姐和圣宫同门的面前,她却不能流露出一点对他的感谢,她更不能出手帮他,因为如果那样做了,她将无法面对圣宫中的同门。 她对李狼的感情,在圣宫中只有闵禹莲一人知道,所以圣宫中每个人才都只对她充满了敬意,才将她视为圣宫唯一的救星。她肩负着每一个圣宫弟子对圣宫未来前途的期望,如果这时她出手帮助圣宫的敌人,同门们看在眼里,还会对未来有什么希望? 圣宫现在可以没有一切,但绝不可没有希望,只有还有希望在,每个人都会无惧牺牲,为了圣宫的明天而奋斗。可一旦失去了希望,圣宫就会真的灭亡。 但她又能眼看着帮助自己的人被杀么? 两难之时,数名寒扬剑派的坛主和几十名帮众冲了上来,将叶清幽团团围住,她便是想援手,已无可能了。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三黑四白七人杀开重围,冲到近前,将那剑师围住。方才那巨鹰化成的黑衣男子长出一口气,道:“狼老大,你们再晚片刻,我翼空可就要完蛋了。” 杀来的七人和这自称翼空的男子,正是李狼派出暗中保护叶清幽的那八名随从。为首的紫啸道:“咱们没有狼王那种力量,面对强敌,必须行动一致,你记住了?”那自称翼空的黑衣男子一点头,道:“记住了。方才因为叶姑娘情况危险,所以……” 不等说完,那树妖绿晓已道:“狼老大说你,你好好听就是了,解释那么多干嘛?”翼空白了她一眼,也不发作。 那剑师一皱眉,道:“何方妖物,竟敢来此撒野?留下命来吧!”一挺长剑,向八人杀去。 紫啸冷冷道:“留下我们的命?只怕你还没这个本事!”手向背后一伸,长刀已然出鞘,挡住对方一剑后,道:“此人交给我,你们小心保护叶姑娘!”那七人应了一声,向围住叶清幽的那群人冲了过去。 闵禹莲眼见这八人与叶清幽搅在一起,竟然微微一笑,但随即她便见到一直溜边的王虎,竟不顾一切地冲向李狼的那八名随从,不由面色大变,分心之下,立时落了下风,急集中精神与两大护法战在一处。 王虎如猛虎般扑入叶清幽这边的战团之中,挥掌打飞了两个坛主后,竟冲紫啸手下那七人吼道:“你们是狼王属下?” 七人一愣,绿晓问道:“你是何人?”王虎咆哮一声,道:“叫狼王出来!”话音未落,一股强横的妖气自体内弥漫而出,七人同时惊呼:“虎族!” 王虎双目寒光迸射,化为野兽之瞳,低吼道:“再不叫狼王出来,我就先杀了你们几个!”双爪带起一股劲风,向七人冲去,七人各挥兵刃拳脚,与王虎战在一处。 龙吟目睹这一幕,不由大感错愕。但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龙紫纹已经显出疲态,面对四大剑师的围攻,已经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他不禁微微一笑,再无暇理会李狼属下与王虎的大战,运足全力,猛向龙紫纹冲去。 如今天下各派均已落入他手,他最大的心病就是龙紫纹。龙紫纹天生异相,又被两位祖父公认为最有龙神之质的传人,如果说拥有龙神之身的龙吟还有忌惮之人,就是这个极有可能超过自己的龙紫纹了,只要龙紫纹一除,便再无人可以其对抗。 所以一见龙紫纹力有不济,他便立刻乘机而动。猛冲之中,一股白色溟气自体内汹涌而出,包围在龙吟身上,将他化作一条白色巨龙,所向披靡地冲向龙紫纹,交战中的众人不论敌我,均慌忙闪向一旁,唯恐被这气劲骇人的白龙撞到。那四大剑师更是虚挥一剑,疾退到十数丈外。 眼见白龙袭至,龙紫纹不由大为惊慌,忙向后退却,龙吟一见更加确定龙紫纹已后继无力,催动全身真气,以更快的速度向其撞去。 龙紫纹显然无力抵挡这由龙吟强大真气凝成的白龙,只得不住四处躲闪,龙吟则绝不愿放过这眼中钉,也不想为何总也追不上这气力不济的龙紫纹,只一味猛追下去。 而龙紫纹似乎以为龙吟的白龙,会因撞击他人而减少力量,不断朝着人多处移动,害得龙吟一方不少人因闪躲不及而被这白龙撞倒,待龙吟猛然发觉不对头时,己方已有十多个帮主、掌门及上百寻常帮众被自己撞死、撞伤。 他至此方知上了龙紫纹的当,怒喝一声,收回气劲,白龙立刻化为溟气回到龙吟体内。 就在这一刻,本来内力不济的龙紫纹,却突然轻啸一声,纵身向龙吟攻来。 溟气弥漫而出,龙紫纹额头隐隐显出一条紫色的龙纹,龙吟不由心头一沉,只觉龙紫纹定是故意引自己冲来,好能与自己正面一战,而自己竟看走了眼,真以为龙紫纹已是强弩之末,枉费了一番心血,白白折损了许多部下,不由大为恼火,怒喝一声,运起全身溟气,亦向龙紫纹冲去。 很快,龙吟就有了后悔的感觉。 原来龙紫纹先前一直未显露真正的功力。交手后龙吟才发觉,原来龙紫纹如今的功力已不输于自己多少,虽与四大剑师力战半晌,却并未消耗掉多少内气,单以自己的力量想将其击杀几乎全无可能,就算只是想将其打伤,短时间内也难以办到。本来是安排好用来消耗对方力量的战场,如今却连自己也被卷了进去,不由令龙吟大感窝火,动手之际,也就多了几分焦躁,其结果只能是更加失去优势,与龙紫纹打了个旗鼓相当。 龙紫纹与龙吟一交手,原来围攻龙紫纹的四大剑师便分头去攻击别人,其中一人加入张百桐与沈石夫妇的战团,一人助那两大护法攻击闵禹莲,另两人则同去攻击叶清幽。 那王虎平时未显示出分毫的过人之处,但此时却大显神威,一人独战绿晓等七人,竟还略占上风,眼见叶清幽被两名剑师围攻,却是谁也无力援手。 紫啸与那剑师交手,已完全占据上风,但一时之间却也分不出胜负,此时见叶清幽有危险,心中焦急,再顾不得许多,猛然暴喝一声,双臂一分,直向那剑师扑去。 那剑师见紫啸如此送死般扑来,不由一愣,但机不可失,也不管紫啸意欲何为,运足真气,一剑刺向紫啸。 血光一闪,长剑准确地刺破紫啸胸膛,自其后心透出,而紫啸则猛一挥刀,将那剑师的头颅斩下。那剑师瞪大了双眼,死也不明白本来占着上风的紫啸为何会突然使出这等同归于尽的招术。 将对手的长剑拔出,紫啸胸前却连伤痕也未留下。他与那车夫乌易同为狼妖,而且本身功力远超出其余七人,所以才为七人之首。眼见叶清幽身处险境,而自己一时又脱身不得,他只有行险运起狼族的“月夜不死身”,斩杀了那剑师,自己却半点未伤。然而此时并非满月之夜,他的月夜不死身只可维持刹那,而且还要大耗真元,此时用出,实是迫不得已。 杀了那剑师,紫啸立刻飞身援手叶清幽,他此时功力大损,却拼命拦在叶清幽与那两位剑师中间,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那两个剑师方见他以同归于尽的法子杀了己方一人,却又毫发无损,对他均十分忌惮,逢他用起拼命的招式,都不敢轻易与之硬碰。 但紫啸功力损耗过大,却终支持不了多久,不多时便已是气喘吁吁,眼见便要伤在两位剑师手中,叶清幽再不顾许多,尽力挡在他前面与两位剑师周旋,无奈二人均是力有不济,与两剑师左右周旋,却是险象环生。 便在这时,一声狼吼传来,一只丈多高的黑色狼头人身妖怪不知自何处电般冲了过来,张口咬向两剑师其中一人,那人躲闪不及,被这狼妖拦腰咬住,惨叫一身,忍痛挥剑反刺狼妖。狼妖颈上用力,将头一甩,那剑师竟被其拦腰咬成两段,凌空飞了出去,一时血雨漫天,众人一时被这景象惊呆,均停止打斗,连龙紫纹与龙吟亦停下手来,愕然而视。龙吟是不解李狼手下未何突然向己方出手,而龙紫纹却因一心与龙吟交战,未留心李狼手下这些人对叶清幽的保护,却担心其对叶清幽不利。 王虎一见狼妖出现,双目光芒更盛,冲出七人包围,来到狼妖近前,咆哮道:“你便是狼王?” 那边绿晓喊道:“乌老爹,这家伙是虎族的混蛋,下手别客气!” 这狼妖正是李狼那车夫乌易,他与紫啸一样同为狼族,虽然按妖界功力强弱可由妖相看出的定式来看,其相近似于兽,理应是功力较弱之辈,但他却是功力非凡,远高于紫啸,实是狼族异类。 乌易目视王虎,低吼道:“你是虎族?”王虎沉声道:“你不是狼王?叫狼王出来!”乌易道:“何用狼王,我乌易便可收拾了你!” 王虎道:“我乃虎王之子――胧星!凭你这狼族走卒,也配与我交手么?快叫狼王出来见我!”猛然咆哮一声,震得众人气血翻腾,离他较近的寻常帮众立时被生生震死。 乌易的身体也震动了一下,随即还以一吼,众人只觉脑中嗡地一响,急运功抵御,而离他们较近的寻常帮众就又一次倒了大楣,又倒下了一大片。 自称是虎王之子胧星的王虎怔了怔,随即狠声道:“果然厉害!”语毕忽狂吼一声,一股强横的气劲破体而出。眨眼间,王虎的身体起了奇妙的变化,尤其是面部,竟然化成另一张脸孔,野眼尖牙,分明便是一个妖怪。 第98章 沈石夫妇奇惊声道:“是那虎妖!” 第六卷第八十四章狼怒 这王虎正是那日被司刑君救走的少年虎妖。他本是虎王之子,只因好胜心太强,这才只身进入神隐山寻找失踪的夜隐,意图一决胜负,不想却也被吸入人间。自司刑君口中得知七界之秘,又知狼王亦在人间后,便决意寻到狼王与之一较高低,今日骤见妖族同类,立刻再忍不住,显出了本相。 妖相一露,其气劲立时更为强盛。龙吟面对龙紫纹冷笑一声,道:“你是龙族正统?单凭结交妖物这项,你便不配称什么正统了!”龙紫纹怒道:“若说结交妖物,你又怎么解释这狼妖?”而心里却在诧异闵禹莲的这个朋友怎会是虎妖。 眼见这两个龙族传人队伍中都出现了妖怪,三大派及其他支持龙紫纹的掌门人不由大感惊疑,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龙吟一方因早知龙吟与李狼这狼王结交,倒并无多大反应。 恢复本相的胧星双爪一分,向乌易吼道:“快叫狼王出来!”乌易亦吼道:“无知小辈,岂配狼王动手!”这一虎一狼相视而吼,吓得周围其他人纷纷退出十数丈远,生怕再被波及其中。 龙吟看着呆看二妖的众人,忽大声道:“看他们做什么,还不快动手?”其手下闻言急忙收回心神,重又向龙紫纹一派人攻去,龙吟也催动真气,重与龙紫纹战在一处。 乌易独战胧星,二人打了个平手,原被胧星缠住的另七人立时赶去援手紫啸,紫啸与叶清幽这边情势立然好转。 就在这时,一直溜边乱跑的夏长休忽然转头冲向龙吟,龙吟一方的高手因见其并无恋战之心,也无惊人表现,是故早不将其放在眼里,谁也未去理他,这下他忽然间转性,却是谁也来不及阻拦,任他冲入龙吟与龙紫纹的战圈,双掌齐出,推出一股澎湃的气劲,直击龙吟。 面对强敌而忽然出现这等偷袭,龙吟不由大骇,虽只是夏长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角色,他也不敢大意,急忙推出一掌,想挡住夏长休,不想这夏长休虽一直溜边耍滑,其功力却绝非寻常,这一击初时虽不起眼,但一迎上龙吟掌力,一股强大的气劲便倏然爆发出来,震得龙吟身子一摇,一时气血翻腾,行动不得。 龙紫纹哪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当下飞身上前,身子凌空旋转,一道赤红色的溟气缠绕身上,化作一条火龙,直撞在龙吟身上。 这正是龙拳中的一招“炎龙缠身”,随着火龙的不住绕身旋转,火焰气劲不住击在龙吟身上,龙吟虽运起真气抵御,怎奈身子一时不受控制,挡得住最初几下,却挡不住火龙气劲的不断攻击,护体真气终被攻破,一口鲜血喷出,人被旋转不休的火龙带起,凌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砸死了数名寻常帮众。 挣扎着起身,却见夏长休又飞身攻来,他强运起真气双手合成龙头之形,倏然张开,一团白色真气飞射而出,直射向夏长休,夏长休不敢轻视,急向旁闪开,却还是被真气扫中左肩,他只觉左肩一阵麻木,不由骇然,疾退出老远,再不敢轻易攻击龙吟。 这正是令君自傲与天涯远赴七阴山的那招抢珠毒龙,只是如今龙吟身受重伤,虽发得出毒龙珠,却发不出随之击敌的毒龙来了。 龙紫纹气运丹田,振臂高呼道:“龙吟已败,你等还不停手!” 众人闻言大惊,一时间除乌易与胧星外,其余人均停手不战,望向龙紫纹这边,一见龙吟真的已身负重伤,龙吟一党不由均怔在当地,不知所措。 闵禹莲此时已略见气喘,见龙吟受伤,欣喜之余也松了一口气,朗声道:“众位为龙吟妖言所骗,一时不辨敌我,如今首恶既除,从属不究,只要及时回头,咱们便还是武林同道!” 此言一出,龙吟一党面面相觑,此时龙吟明显已经失败,若再一心追随,只能换个一无所有,而闵禹莲已声明只要投降就不再追究,不少人均大为心动。只是那些领头投靠龙吟的各派二号人物,心知日后必不会被轻饶,不免犹豫。 龙吟怒吼一声,道:“谁说龙某败了?”龙紫纹沉声道:“龙吟,不要再强撑了,如今大势已去,你还不认输?我问你――我爹现在何处?”龙吟一阵长笑,道:“你问龙烈?我告诉你,我不知道!”龙紫纹怒视龙吟,道:“龙吟,难道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你以为我会让你杀龙吟么?” 一个声音响起,天地间寒气忽盛,众人不由齐望向声音起处,连胧星和乌易也不例外。 游龙殿顶,李狼负手而立,长衫无风而动。雪禅素静静地站在他身旁,脸上写满了茫然。 龙紫纹讶道:“李狼?难道你要帮龙吟?”龙吟则喜道:“狼王快来助我!” 胧星一见李狼,不由一怔,讶道:“他是狼王?可他的身上怎么有股人的味道?” 闵禹莲目视高高在上的李狼,嘴角又挂起了微笑,叶清幽的脸色却变得比纸还白。 雪禅素站在李狼身旁,轻声道:“狼王真要帮他?”李狼缓缓道:“你应该明白,破界之秘就在这龙城之中,如果龙紫纹和圣宫占据龙城,我就不能在此探查破界之法了。为了回到妖界,我只能如此。”语毕身形一动,飘然飞落龙吟身旁,向龙紫纹淡淡道:“想伤龙盟主,先过我这一关。” 闵禹莲怒喝道:“妖狼,如今紫纹已是天下归心,你以为凭一己之力便救得了龙吟么?紫纹,不要轻饶他!” 见李狼出现,龙紫纹早已做好准备,淡然道:“师姐放心,紫纹这就替圣宫讨回公道!”李狼淡淡一笑,道:“替圣宫讨回公道?龙公子,你可知什么叫做‘公道’?”龙紫纹一怔,不明李狼是何意。 闵禹莲冷笑一声,道:“妖狼,虽然圣宫与你的两年约将满,但我看你已等不到那天了,今日除去你与龙吟,正好可当作向紫纹和清幽贺喜礼物!” 李狼全身一震,沉声道:“你说什么?”闵禹莲轻笑道:“我早与龙行云前辈为紫纹和清幽定下了亲事,清幽此时已是紫纹的妻子了!” 李狼全身剧震,凝神远处的叶清幽,颤声道:“清幽,她说得可是真的?” 叶清幽面如白纸,轻轻摇了摇头,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乌易忽狂吼一声,怒道:“闵禹莲,你这贱人!”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直扑向闵禹莲,双目红光暴闪,状如疯魔。闵禹莲闪向一旁,几纵后来到叶清幽身旁,道:“师妹,我真气损耗太多,你帮我对付这妖物!”叶清幽略一犹豫,终将寒露剑一挺,迎向乌易。 乌易目露哀伤之色,竟硬生生挨了叶清幽一剑,寒露剑透胸而出,叶清幽面色大变,急抽回寒露剑,颤声道:“你为何不躲?” 乌易的眼中泪光闪动,道:“叶姑娘,快想起来吧,你和狼王……”不等说完,闵禹莲飞身而至,伸指一点,一道冰泠剑气刺入乌易胸口,乌易狂吼一声,挥爪击向闵禹莲,闵禹莲向后疾退,面露得意之色。 叶清幽身子一颤,怔怔地看着乌易。两行热泪涌出,乌易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紫啸等八人疯了般冲上前来,将乌易扶住,八人中一个瘦高的黑衣男子伸掌按在乌易伤口上,一道细丝自其掌中发出,将伤口封住,使血不再涌出。 绿晓狠狠瞪着闵禹莲,怒道:“闵禹莲,你这贱妇,为何不遵守约定?”闵禹莲冷笑一声,道:“对你等妖物,何必守什么约?圣宫门下,给我上!”一声令下,圣宫门徒立时攻向八人,紫啸与那掌发细丝的瘦高男子护住乌易,其余六人挡在前面,与圣宫门人战在一处。 站在屋顶的雪禅素身子一颤,喃喃道:“师父……不,闵禹莲,你太狠了!”双眼渐渐生出骇人的变化,已不似人眼,倒似是野兽之目,人纵身飞跃而下,直扑向闵禹莲。 闵禹莲面色一变,冷笑自语道:“妖便是妖,你对她再好,她也会反咬你一口。不过本宫要的就是这一口!”手中冰泠剑气涌出,迎向雪禅素。 李狼的身子不住颤抖,那满头银丝般的白发渐渐化为黑色,狂吼一声,白衣被气劲震烈,露出一身黑色劲装,吼道:“闵禹莲,你这无耻贱人,我今日便杀了你!” 龙紫纹气运全身,沉声道:“先问问龙某答不答应吧!”右掌向前一推,带出一股可封冻大江的寒气,那寒气缠绕其臂上,瞬间化作一条蓝色的冰龙,随着龙紫纹的推动直撞向李狼。 李狼怒喝一声,双掌齐出,一道环形气劲自其腕上爆发而出,飞速向外扩散,最后化作连成一圈的数百道锐利气劲,猛然向龙紫纹收拢,便如巨狼张口猛咬一般。 龙紫纹挥动右掌,冰龙随掌而舞,眨眼将这漫天的狼牙气劲击散,但冰龙之气也耗尽而消散。 李狼左右手化爪齐挥,几道劲风破空而来,直袭龙紫纹。龙紫纹见过他这手功夫,不敢硬接,凌空而起,又施出那招炎龙缠身,将全身护住。 另一边闵禹莲和雪禅素的战局却是一边倒的形势,雪禅素不论从功力上还是从招式上均不是闵禹莲的对手,而叶清幽的全部心神此刻全在李狼身上,对眼前的打斗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闵禹莲边打边道:“当初若不是我在北方雪原发现了你,你早已被冻死了。我将你纳入圣宫,传你武功,你就这样报答我么?”雪禅素狠声道:“你不过是想利用我来对付狼王,说得那么伟大做什么?你太狠毒了,我要为乌老爹报仇!”多日来她一直跟随李狼,已习惯像绿晓等人一样称呼乌易为“乌老爹”。 闵禹莲冷笑一声,道:“凭你,还早得很!”十指连发冰泠剑气,雪禅素挡过两道,其余全数透体而入。 第99章 然而雪禅素却没有半点事,仍不住攻向闵禹莲,闵禹莲冷笑道:“是月夜不死身么?看来你不仅仅是个普通的狼妖而已。不过你想没想过,为什么你在白日里也能使出这月夜不死身?” 雪禅素怒道:“少说废话,吃我一剑!”指上冰泠剑气一动,又刺向闵禹莲。闵禹莲轻笑着躲开,道:“你原来的记忆已被我用空心诀除去,现在的本事又是我教的,你凭什么能打赢我?而且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高等狼妖,如果想在白日里使出月夜不死身,就必须从狼王身上‘借’气,你若不来杀我,我反而着急不能借此消耗妖狼的真气呢!” 雪禅素一怔,仔细感觉体内,确是多了一股气劲,当下疾退数步。闵禹莲笑道:“想不打了?没那么容易,忘了月夜不死身的秘密了么?我帮你想起来吧!”伸指一点,一股无形之气立时顺指注入雪禅素额头之内,雪禅素眼前一阵迷朦,一些被遗忘的记忆片断重回脑中。 第六卷第八十五章星逝 记忆中,自己茫然行走于雪原之中,又忽然与闵禹莲战在一处,而恍然间,自己又受控于闵禹莲,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她拼命回忆,那些话语渐渐清晰起来:“我是狼王属下近卫之一,为寻失踪的狼王来此…… “除非是满月之夜,否则我们便用不出月夜不死身…… “即便是狼王,若在白日里使用月夜不死身,也将大耗真气…… “我等近卫,身上均有狼王注入之气,在白日里可向狼王借气用出月夜不死身,只是却要消耗狼王的真气…… “如此消耗掉的狼王之气,是狼王自己使用月夜不死身时的数倍…… “一旦借气成功,除非狼王主动将气息联系解除,或是我等耗尽自身真气,否则月夜不死身绝无法解除……” 记忆中,她又听到闵禹莲的阵阵笑声,和令她毛骨悚然的话语:“……妖狼定不会放弃同族,只要用她将妖狼的气消耗殆尽,还怕降不住那妖狼么?” 意识骤然清晰,闵禹莲笑道:“你可想起来了?” 雪禅素怒吼一声,道:“好卑鄙的手段,我绝不让你得逞!”言罢催动全身真气,决意要快速将自身真气耗尽,好解除与李狼的气息牵连。 闵禹莲长笑一声,道:“以为这样便成么?没那么容易,当年我对你施空心诀时便已准备好对付你这一手了!”双目精光一闪,雪禅素便觉身体再不听自己使唤,双手一垂,老老实实地站在闵禹莲面前。 闵禹莲笑道:“如何?你现在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认命吧!”言罢伸指发出一道冰泠剑气,刺入雪禅素左腿。 雪禅素感觉到左腿一痛,随即体内那股外来气劲便骤然大盛,涌向左腿,左腿之痛立消。闵禹莲笑道:“只要我不断如此而为,妖狼的真气用不了多久就要耗尽了,你却毫无办法,真是可惜!”十指连动,十道冰泠剑气刺入雪禅素腿内。雪禅素气得气血上涌,立时昏了过去。 如此一来,支持她抵御外来攻击的就只剩下由李狼身上传来的真气,而她本身的真气却再无半分损耗。闵禹莲会心地一笑,道:“果真将你气昏了,真是个无用的小孩。”十指连动中,又是十道冰泠剑气发出,转头向夏长休与胧星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忘了咱们的约定么?快帮我收服妖狼!” 胧星愣了愣,眼望向夏长休。夏长休嘿嘿一笑,道:“我可没有虎族王子这样的本事,可凭自身真气破了圣宫的易相之术,圣宫主还是先替我恢复原身吧。” 闵禹莲哼了一声,双手在胸前一圈,数道奇异的气劲在胸前凝结成人脸之形,一挥手,那人脸扭动几下便即消散。 与此同时,夏长休的身形面貌均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寸许的怪异短发、狞厉的恶鬼表情,再配上那强健的身躯,却正是君自傲的仇人――司刑君。他向胧星一点头,纵身向李狼冲去,胧星见状紧随其后。 龙吟一方见龙吟受伤,而代其出头的李狼显然已经不再是为龙吟而战,事态究竟会发展到何种程度尚未可知,便向后退去,坐观形势变化。而支持龙紫纹的各派人物,眼见龙紫纹一方竟然出现虎妖助阵,一时难以接受,也退到广场边上袖手旁观。 司刑君武功风格与从前大不相同,一改往日似缓实疾的路子,数十道钢丝般的阴气缠绕全身,使他全身皆是伤人利器,而且他招招又快又狠,时常发出奇招怪式,颇难应付。而那虎王之子胧星,功力不在司刑君之下,招术虽然尚不算精湛,但却凭着凌厉的内气和那与月夜不死身极为相似的防御之术,在战团中周旋不休。加上力量已与李狼旗鼓相当的龙紫纹,和躲在一边不断以雪禅素来消耗李狼的内力闵禹莲,更让李狼的境况越发不妙。 然而李狼却凭着一股怒气和强横的月夜不死身力战三人,丝毫不落下风。 但这又能支持到几时? 闵禹莲忽然停手,缓步来到叶清幽背后,轻声道:“清幽,现在已是绝好的机会,下手吧,圣宫的未来全靠你这一击了!” 叶清幽身子猛然一震,这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闵禹莲双目隐含热泪,道:“师姐知道你喜欢他,但他是妖物啊!想想圣宫同门因他死了多少,再想想师父她老人家,你是圣宫养大的,难道你要为他背叛圣宫么?” 热泪涌出眼底,叶清幽颤声道:“师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你、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圣宫的事的!”闵禹莲含笑道:“那就好,一切都靠你了!”言罢飘然退去。 叶清幽双目光芒一黯,自语道:“狼王,原谅我,我只能这样做了……” 寒露剑闪现出点点蓝芒,在空中幻化出一片星光,一道丈多宽的光屏渐渐出现在叶清幽面前,仿佛是一道生死之门,门的这头是生,而门的那头,就是化作一颗刹那消散的流星,在宇宙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光线后,就此死去。 她能选择么? 剑破光屏,叶清幽终究飞入那扇无法回头的门中,光屏消散,叶清幽却已化作一颗耀眼的流星,划破天宇,直向李狼击去。 这一刻,李狼正忙于应付三位高手的围攻,根本无法闪避。 星光已近,龙紫纹三人齐向后退,同时各自倾尽全力发出一道真气,击向李狼。 李狼的眼中看不到那三道真气,他能看到的,只有那一颗凄美无比的流星。 泪自眼中涌出,在这生死一刻里,李狼竟解开了月夜不死身,喃喃自语道:“清幽,既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我就成全你吧,只愿你永远也不要再记起我们的过去……”随即朗声道:“清幽,来吧!” 流星的光芒微微颤动了一下,突然改变了方向,围着李狼疾转一周,将龙紫纹三人发出的三道真气全数击破。光芒消散,叶清幽静立李狼面前,泪流满面。 李狼颤声道:“你……你记起了?”叶清幽却道:“你为何不下手杀我?虽然别人以为你已无力反击,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你为何不下手杀我?” 李狼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苦笑一声,自语般道:“你并没有想起……你只是不忍……” 叶清幽泪流满面,道:“我对不起师姐、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圣宫,可我……可我真的下不去手。狼王,你为何不能成全我?如果方才你出手反击,我就不必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除了李狼和叶清幽,还有一个人的心被痛苦吞噬,那就是龙紫纹。 眼见叶清幽在最后关头竟出手救下李狼,耳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傻子也已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龙紫纹只觉心被什么东西绞得快要碎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已无力思考。 李狼忽道:“清幽,随我走吧,我不在乎你已与龙紫纹成亲,既然闵禹莲毁约在先,我就将我们的事全告诉你!”叶清幽身子一震,茫然道:“我们的事?” 不等说完,一道照耀天地的光芒亮起,众人均紧闭双目,唯恐被这光芒刺瞎了眼睛。光芒过后,众人再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呆住了。 此时的叶清幽怔怔地看着李狼的腹部,那里有一道鲜血不断涌出,李狼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缓缓转过头向后看去,看到的是气喘不休的闵禹莲。 闵禹莲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笑道:“妖狼,你父子两代力若鬼神又如何,最后还不都是死在我闵禹莲手下?” 叶清幽颤声道:“师姐,你为何……”不等说完,闵禹莲已笑道:“你以为我真将圣宫的希望全放在你身上么?你以为你真值得我去相信么?我苦练这招损耗真元的‘圣光闪’,就是怕你在最后关头回护妖狼!” 李狼只觉全身力量顺着伤口飞速流走,不由颓然跪倒在地,怒视闵禹莲,却无力说出半个字来。 闵禹莲仰天笑道:“妖狼,你可料想过会有今日?你功高盖世又如何?人是要靠脑子的!安心的死吧,从此以后,圣宫将重新光耀天下!”话音方落,一道光芒已将闵禹莲包围,闵禹莲戟指李狼,道:“方才未能击中要害,这次你却再躲不开了!就让这招‘圣光闪’,将你送入黄泉吧!” 李狼属下众人眼见李狼危在旦夕,不由全红了眼,瞬间爆发出数倍力量,逼退圣宫门众,齐向闵禹莲冲来。 光芒再起,照耀天地,但众人却并不再像方才那般紧闭双目,因为那光芒已大不如方才的刺眼。 所以众人清楚地看到,叶清幽化作一颗蓝色流星,迎上了那光芒四射的“圣光闪”。 光芒散尽,血雾飘散,叶清幽的胸前鲜血喷涌,闵禹莲脚步踉跄,终力量不支,坐倒在地,笑道:“以为这样便可救他么?方才那一击已伤了他的真元,你舍命为他挡下这一击,也不过为他多延了数日之命罢了,你们这一对妖男女,就一道去死吧!” 第100章 叶清幽的双眼渐渐失去了光彩,但嘴角却挂着微笑。她并不悲伤,因为她终于完成了最大的心愿――为狼王而死。 自第一眼见到这圣宫的大敌,她就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他。她完全无法解释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更恨自己为何会爱上自己的敌人。她追逐着李狼的足迹,依据圣宫与李狼立下的誓约不断向李狼出手,心里却越来越不愿李狼因自己而死去。每次动手,她都希望李狼能杀了她,好让她再不受这种矛盾的折磨,但李狼对她却总是那样温柔。 如今,她终于再不用受那痛苦的折磨了,她怎能不笑? 李狼无法笑得出来,他怔怔地看着叶清幽慢慢倒下,怔怔地看着叶清幽的双眼完全黯淡下去,怔怔地看着叶清幽就此死去――为自己死去。 直到死,叶清幽也未能记起那些已经遗忘了的记忆。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凡间的愚者,向我臣服吧!” 第六卷第八十六章无敌 那声音充满了阴寒的气息,众人心头寒意涌起,齐向城门上声音起处望去。 数十人静立城墙之上,为首一人面目和善,一身样式怪异的灰衣,周身弥漫着一股阴寒的邪气,轻笑一声,道:“我一直等待着,果然等到了。你们这些愚者啊!” 李狼、叶清幽和龙紫纹都见过此人,只有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和善的年轻人有多么可怕。 但此时的他们,却都已看不见这人了。 叶清幽静静地躺在地上,面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而李狼与龙紫纹,都仿佛忘了时间的流逝,化作了石刻的雕像,只知怔怔地看着叶清幽,连思考都已忘却。 闵禹莲坐在地上,侧过头望向那人,却已无力多说一句话。 叶梓向前一步,怒道:“你是什么东西?” 年轻人身旁的一位中年男子怒道:“大胆,竟敢对我王无理!”年轻人微微一笑,道:“何必与他计较。在下魄狱芒,叶楼主可曾听过?” 此言一出,无人不惊。谁都知道龙吟成立联盟,便是借着铲除这鬼王之名,此时鬼王骤然出现,而人间正道的众位高手们却已经伤得七七八八,哪还有力量与其相抗? 叶梓倒退数步,咬了咬牙,道:“大家听着,从此刻起咱们必须尽充前嫌,拼命对付鬼王要紧,否则人间怕就要化为血海了!”众人惊骇之余,均知大敌当前,生死一线,再不是争长斗短的时候,立骤在一处,重新凝成一个集体。 魄狱芒和善地一笑,道:“这便是护卫人间的正道人士么?如今本王已恢复前世之力,尔等中的高手又死得死、伤得伤,拿什么来与本王斗呢?” 话音方落,人已在广场中站定,众人见状不由骇然。其手下诸鬼亦飞身而下,在其身后站定。 魄狱芒环顾四周,看了看远处的李狼,又看看龙吟与龙紫纹,摇了摇头,和善地一笑,道:“真可惜,原以为你们是本王最大的敌人,可惜啊……更可惜的是,鬼天君竟然未在这里……” 笑容顿敛,双目寒光迸射,众人只觉周身发寒,所有的寻常帮众及功力较弱的各派高手只是受其目光感染,便已瘫倒在地。 魄狱芒冷冷道:“谁还要动手?” 无人应声,就连三大派掌门这等高手,也已被其骇人的气势吓得呆了。闵禹莲咬牙遥望魄狱芒,自语道:“我费尽心机除了妖狼,难道只是为他人做嫁衣么?” 魄狱芒仰天长笑,一股森寒无比的气息立时笼罩整座隐龙山,在场众人除了龙吟、四大派掌门、李狼属下及少数功力高深的高手外,无不受这气息影响,双腿一软,瘫倒地上。 魄狱芒眼望尚未倒下的几人,微微一笑,轻轻推出一掌。一道阴气顺掌而出,分为数道,直击向几人,以四大派掌门为首的人界高手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击倒。 叶梓惊惧地喃喃道:“人间……完了……” 而这时,却有一人飞身而起,正是司刑君。他电般窜向龙吟,一把将其提起。 龙吟本已身受重伤,再受魄狱芒一击,已然昏了过去。司刑君提着他,又窜向李狼,方欲伸手,却见李狼双眼光芒不住变化,一惊下飞速跃离,拉起胧星冲出城门而去。 鬼界众人方欲阻拦,魄狱芒已挥手道:“不必拦他,任他去吧。” 众人中一个锦衣男子来到魄狱芒近前,却正是那南域主裴朔,他垂首道:“大王,为何放他走?”话音未落,一个身穿绿身的美艳少妇亦走上前来,道:“大王,原来我们可不理司刑君的叛逃,但现在大势已定,为何还要放走他?” 魄狱芒缓缓道:“绯灵,你真以为他是什么邪天无极么?你真以为雷破渊、单易平和季灵是因得罪了李狼而为其所杀么?”那被称作绯灵的美妇一怔,道:“大王的意思是……” 魄狱芒道:“北域那一群家伙至今还未露面,你们知道是何原故?”绯灵和裴朔均是一怔,裴朔道:“属下不知……大王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魄狱芒微微一笑,道:“他并非什么邪天无极,而是咱们的北域主――血雾尘。”鬼界高手均是一怔,裴朔讶道:“他是血雾尘?可他……可他为何不表明身份,却混入西域主旗下?” 魄狱芒邪异地一笑,道:“他可不是愿意居于人下之辈,此次转生人间,正好是他取本王而代之的机会,他怎会放过?”裴朔惊道:“他竟有不臣之心?”魄狱芒点头道:“不错,不过本王并非黄口小儿,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在本王掌握之中,所以在害死了三位西域高手后,他便匆匆逃走。哼,想推翻本王,哈哈……”一阵狂笑,显是对司刑君大为不屑。 就在此时,一股强悍无比的气劲忽然涌出,霎时充斥天地,魄狱芒那笼罩隐龙山的气息立时被吹散。一个声音响起:“闭嘴!” 鬼界众人骇然而望,齐声惊呼,魄狱芒更是愕然道:“这……这怎可能?” 邪气流动中,李狼巍然伫立,如同一座支撑天地的高山,他的怀中抱着临死还面带微笑的叶清幽。 “谁敢笑?”李狼一字一顿,声音充满了王者的威严。此时他的模样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双眼绿光闪动,那随气息飘扬的长发,已然变得了一缕缕黑白相间。 变化最大的,是他的气息――绝顶强大的、令鬼神破胆的气息。连魄狱芒这样的鬼界之王,竟也开始因之而颤抖。 闵禹莲讶然而视,声音抖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他恢复了……他……狼……狼王!” 此时李狼的面上,无喜无悲,他只是默默注视着叶清幽,缓缓道:“你太无情了,竟忍心抛下我独自离去。从今以后,我还有什么可期盼的?”望了望四周,淡淡一笑,道:“这里太乱了,我们走,离开这里,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从此以后,我什么也不再管,只陪着你,直到死!” 脚步移动,李狼抱着叶清幽的尸体,旁若无人的向城门而去。 闵禹莲突然狂笑起来,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回来了!他又回来了!天啊,我做的这一切为的是什么?只是为让他回来吗?圣宫、圣宫,再没有圣宫了!”接着便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 谁都看得出来,她疯了。 龙紫纹忽然清醒过来,冲到李狼面前,颤声道:“把清幽……留下来!” 李狼微微一笑,道:“你说什么?”龙紫纹道:“她……她是我的未婚妻子!” 李狼仰天一笑,自语道:“未婚……清幽,你为何不对我说明,你们根本还未成亲呢?未婚……”双目绿光暴闪,一声怒喝:“滚!” 龙紫纹只觉一股巨力传来,人被冲得倒飞出几十丈,撞到城墙方停了下来。一口鲜血喷出,龙紫纹颓然倒地,口中却还道:“还给我……” 李狼长笑一声,道:“还?又有谁能将清幽还给我?李狼发誓,圣宫今日起将从武林消失!”话音未落,惨叫之声立起,广场内除闵禹莲外,其余圣宫门下皆同时吐血而亡。 他不杀闵禹莲,只因闵禹莲已经疯了,他心中对闵禹莲的恨,已不能用简单地“杀”来宣泄。 他要让她永远以疯子的身份活下去,亲眼见到圣宫的彻底毁灭。 魄狱芒强忍住惧意,缓步向前,道:“狼王,在下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李狼注视着魄狱芒,那眼神让魄狱芒只想速速闪到一旁。他缓缓道:“助我?你能助我什么?”看了看怀中的叶清幽,缓缓道:“清幽,你一向以人间为重,不论是从前,还是失去记忆之后,你都不忘这一信条。今日我便为了你,为人间做件好事吧!” 狼眼绿光一闪,手爪挥动中劲风骤起,魄狱芒只觉胸口一痛,五道血箭自前胸喷出,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鬼界众人大惊失色,急上前扶住。 李狼看也不看,抱着叶清幽,大步离去。紫啸几人大声呼喊着他,他却充耳不闻。 此时的他,不想让任何人跟在身边,他只想和叶清幽一起,享受一刻期盼了许久的宁静。 李狼的身影终于消失,紫啸几人面色默然。看着还在一旁狂笑的闵禹莲,八人中那个背着双刀的黑衣少年浪天倏然而起,双刀出鞘,狠声道:“看我杀了她!” 紫啸怒喝一声:“住手!要杀她狼王早就动手了,可那样岂不便宜了她?让她这样活下去,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八人中另一个白衣少女哭道:“怎么办啊,叶姑娘她死了,怎么办啊!”绿晓安慰她道:“小霞别哭了,我知道叶姑娘从前对你很好……”话未说完,自己也已泣不成声。 魄狱芒那边更是乱成一团,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男子扶住魄狱芒,向裴朔道:“裴兄,快让你手下的颜舞红用她那魅儿帮大王止血治伤!”又转头向那美妇绯灵道:“何妹,快给大王服下你炼成的神药,好护住大王心脏血脉!” 第101章 裴朔及绯灵忙应声而动,绯灵自腰畔取下一个小葫芦,从中倒出数粒红色药丸,扳开魄狱芒之口,将药丸尽数倒了进去,而裴朔则急忙叫过颜舞红,颜舞红一挥手,一道黑气自其袖中飞射至魄狱芒伤口上,化作一个松鼠般的黑色怪物,不住伸出舌头舔舐魄狱芒的伤口,那伤口一经其舔舐,慢慢便再不流血,过半晌,伤口竟渐渐愈合。 那英俊男子长出一口气,道:“总算没有性命之危。”裴朔擦了擦额头上涌出的汗水,道:“好险!那狼王怎如此厉害?咱们如何是好?”绯灵道:“他因爱人之死大为伤心,只怕从此不会再有什么作为了,倒不足为虑。” 那英俊男子点点头道:“便是他再次复出江湖,怕也是许久以后的事了。当前咱们却不能让大王的一番心血白废,东域属下听令――将在场所有的人界高手,全给我杀了!” “慢着!”紫啸闻言长身而起,向己方众人道:“狼王走时说过什么?他说要为叶姑娘替人间做件好事对不对?”腾雷点头道:“不错,狼老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转向鬼界众人,高声道:“有我们在此,你们就别想得逞!” 那英俊男子一皱眉,道:“你们乃是妖族,管人间之事做什么?难道还被他们害得还不够么?不如我们联手铲除人间这些所谓的正道之士,让狼王与我鬼王共掌天下,岂不更好?” 裴朔闻言心中大为不悦,魄狱芒刚被李狼重创,这英俊男子却要与李狼属下联手,岂不是大大的不忠?他冷冷道:“闻青修,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六卷第八十七章赴死 那英俊男子一皱眉,道:“羽魆,你要我说多少次?我可以照顾你们在人间形成的习惯,叫你们人间的名字,但是……”他斜视裴朔,一字一顿地说道:“请不要将这凡人之名加在我身上,我不是什么闻青修,我是鬼界东域主――沧怨!” 裴朔目光与他的目光相碰,只觉全身一震,背后竟冒出冷汗。那美妇绯灵忙凑近裴朔,小声说道:“大王身受重伤,咱们可莫要自乱阵脚。裴大哥,大王如今有伤在身,东域主是不愿再招惹那狼王,所以才有意拉拢其手下。”裴朔道:“若是如此,我没什么意见。” 紫啸在那边冷笑一声,道:“我有意见!” 沧怨目视紫啸,道:“你想怎样?”紫啸长刀一挥,道:“我等因狼王而生,为狼王而死,今日狼王杀你鬼王,我等便当杀尽你等走卒!” 其实他们与这些鬼界高手本不必起什么冲突,但他们的心里实在是太压抑了,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宣泄的地方。闵禹莲疯了,李狼也无杀她之意,而其他人又与此事无关,于是紫啸因李狼最后那一句话,找上了鬼族。 只要能让他们放手一搏,将心头那沉重的哀伤发泄出去,他们甚至可以忘记实力之差、性命安危。 沧怨冷笑一声,道:“你以为狼王功力强横,我等便不敢动你们么?凭你们几个的本事,根本不配要我等动手!东域属下,给我杀了他们!” 这时南域主裴朔却又犹豫道:“那狼王如此可怕,咱们贸然杀了他的手下,恐怕……”沧怨斜了他一眼,道:“可怕?难道因其可怕,咱们便要逃回鬼界去么?既然已经转生到人间,就要抛开畏惧,全力助大王完成大业!虽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如果避无可避,就不必去避!给我上!” 一声令下,鬼族众人中立刻有十余人缓步走向紫啸等人,显然均是沧怨属下。这些人身为鬼界一方域主属下,本身功力亦属非凡,多数人功力与已死在李狼手下的百溪先生――伍慷不相伯仲,十余人同时出手,其威力可想而知。 而这十余人方一动,绯灵便已道:“西域属下不可落后,一定不能留一个活口!”剩下的三十多人中立刻又有二十余人跟了上去。裴朔见状忙道:“南域属下也给我上!”剩下的七、八个人这才敢行动。 几十个功力与伍慷相当的鬼界高手同时压来,以紫啸等人的力量绝难抵挡。这些人身为鬼界高手,心思缜密者大有其人,是故受命后却不急于出手,反是缓步而来,不住发出阵阵强大的气息,以使对方感觉到己方的强大,不战而先惧。若能使对方因此而放弃战斗,那便更好――毕竟谁也不愿让李狼这样可怕的人成为自己的敌人。 紫啸等人毫无惧色,紫啸缓缓道:“叶姑娘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人间平安,所以狼王虽急于弄清破界之法,却并不扰乱人间安宁。如今叶姑娘已死,狼王再不理世事,咱们些人活着已无意义,不如就此与鬼族一拼,也算是为叶姑娘尽了一份力!绿晓、小霞,你们保护乌老哥先走,其他人和我一起上!” 绿晓眼望越来越近的鬼界众高手,道:“狼老大,既然要死,咱们就一起死!”另一个白衣少女小霞亦道:“不错,要死咱们就一起死!” 方才掌发细丝救治乌易的黑衣瘦高男子缓缓道:“今日咱们在此为人界而死,正好可陪叶姑娘共赴黄泉,如此叶姑娘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人照应。咱们也可谓是死得其所。”旁边一个身着白衣,长相妖媚秀丽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幽丝兄,你平时虽不爱说话,可一开口却总是能说出别人讲不出的道理来,屠火我实在佩服!” 紫啸仰天一笑,道:“大家即愿陪叶姑娘共赴黄泉,便一齐上吧!”那七人同时高呼一声,冲向鬼界众人。 沧怨自语道:“以身殉主,悍不畏死,这就是狼王的手下么?可敬啊……”随即高声道:“给他们一个痛快就是了!” 强弱截然分明的两队人终于在广场中央相遇,气劲澎湃中,紫啸等人拼尽全身真气,以搏命的方式与鬼界众高手战在一处。但与对方相比,他们的力量太弱了。 方一近敌,翼空便立时腾空而起,眨眼间化作一只巨大的黑鹰,自空中俯冲而下,直击向鬼界中最为壮硕瞋目,瞋目双拳挥起一道劲风,迎向电般射来的翼空,翼空却借助对方拳风滑向一旁,灵巧地避过对方来拳,双爪向其背后抓去。 爪未及身,一道黑气便骤然而至,缠住翼空左翼,翼空只觉左翼剧痛传来,方欲振翅飞离险地,旁边已有一老者化掌为刀,狠狠斩在翼空背上,翼空悲鸣一声,摔落在地,化回人形,瞋目此时已转过身来,一拳将翼空挑飞数丈。 紫啸刀未及人,背后便被人踢中一脚,一口鲜血喷出,紫啸咬紧牙关,长刀拖着寒光又向敌人劈去,却被前方那人轻易躲开,一脚将紫啸扫倒在地。 绿晓双臂挥动,数道藤条自其袖中飞射而出,同时袭向数人,但却无一条得手,反被那几人绕过藤条,欺入内围,同时攻向绿晓,方才自称屠火的娇媚男子见状双掌一挥,一片带着香味的五彩雾气立时顺掌而出,袭向那几人。 雾气一出,旁边便有一个矮胖子飞身而至,张口将雾气全数吸入体内,嘿嘿一笑,一头撞入屠火怀中,屠火反应不及,被撞得倒飞出去。 而那边绿晓也同时被数人击中,闷哼一声,缓缓瘫倒在地。 腾雷口中长嘶,双足幻影般踢向敌人,前方三敌不闪不避,齐挥拳掌迎向腾雷,双方气劲一触,腾雷狂吼一声,竟被震倒在地。那三人齐提足向腾雷踏去,却被数道细丝缠住双足。 细丝那边正是幽丝,他一将三人缠住,立刻又发出无数钢针般的细丝,直刺向那三人。那三人用力一挣,困住双足的细丝便被挣散,向旁闪身,躲过了幽丝的攻击。而另有两人鬼魅般自幽丝背后袭至,一人一掌,击在幽丝背后,幽丝闷哼一声,缓缓倒下。 名唤小霞的白衣小女长袖挥舞,点点带着香甜气息的粉沫随袖飘飞空中,她如一只蝴蝶般在人群中飘然起舞,灵巧地飞跃在众人上方。数个鬼界高手齐挥动掌风,将那粉沫吹飞向别处,一个消瘦的身影飞身而起,直袭向小霞。小霞人虽在空中,但却毫不慌张,背后隐隐现出一对彩色的翅膀,微微一扇,灵巧地闪过了对方的攻击。 却再躲不过另一人射出的锐利阴气,剧痛中,小霞肩膀被那道阴气刺穿,人再不能灵巧地飞翔,从空中摔落下来。未等她落下,便有一双手掌狠狠地拍在她身上。 手持双刀的浪天将刀舞成一团光球,所向披靡地冲向鬼界众人,数人迎了上来,正前方一人化掌为刀,硬生生冲入光球之中,钳住浪天左手长刀。光球立时被不见,浪天右手刀向旁虚斩,吓退右侧来犯之敌,回手疾斩面前那人,但手方一动,左肋便传来一阵剧痛,右一软,长刀落地,前方那人提脚一蹬,将浪天踢倒在地。 只在片刻之间,八人全被敌人击倒。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八人本已气力大损,此刻又面对着数十鬼界精英,便是单打独斗八人也难以取胜,何况对方数十人一齐动手? 便在此时,一声震慑人心的大吼传来,本已重伤昏厥的乌易飞身而来,以雷霆万钧之势自空中砸向地面,鬼界一方人数虽众,却也不敢贸然与其交锋,均向后疾速退开。 轰然巨响中,乌易那丈多高的庞大身躯将地面撞出一个大坑,沙石飞散中,乌易如山岳般屹立在鬼界众人与紫啸等人之间。 沧怨见状一怔,自语道:“好厉害的家伙!”绯灵则道:“他有气力站起便是奇迹了,此刻竟然还能出手,真是匪夷所思。” 紫啸等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虽然个个口角带血、满身尘土,但目光中却充满了坚毅。紫啸喘了口气,道:“乌老哥,我还以为你再站不起来了呢……” 站在乌易身后的他,并未看到乌易胸前那一大片血迹,更看不到乌易的双眼中已再没有了光彩。 乌易擦了擦嘴角的血,缓缓道:“你们以为狼王真会就此一蹶不振么? 第102章 看来你们还是不了解他……狼王日后还需要你们,你们怎可在此战死?紫啸,我命你带着他们马上离开!” 裴朔在那头哼了一声,道:“走?哪有那么容易!”沧怨亦轻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将你们全数杀了,否则让你们见到狼王……”绯灵看了看他,忽抬头高声道:“给我杀!” 数十鬼界高手闻言立刻潮水般冲向乌易,乌易双眼绿芒骤盛,躬起身子,猛然暴喝一声:“快走!”双爪自左右齐挥而出,鬼界众人只觉一阵劲风袭来,功力高深者立时觉出危险,运气护身而退,而几个功力较弱者反应稍慢,身上立时被撕开数条口子,惨叫声中,鲜血喷涌。 两个距乌易最近的竟然被这劲风撕成了数块,连叫亦未来得及叫出声,便已魂归黄泉。 鬼界众人不禁骇然,裴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曾险被狼王用这招杀死的他,最了解这招的恐怖了,此时眼见乌易竟然用出李狼这招,而且威力不弱于当日的李狼,他不由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绯灵亦骇然道:“他怎会有这般力量?这些狼妖……太可怕了!” 沧怨先是一惊,随即沉声道:“虽然可怕,但这一招已耗尽了他的内力和生命,他已不能再战了。”随即高声道:“此妖已是强弩之末,大家不必怕他!” 果然,一招出手后,乌易双目光芒便很快黯淡下去,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紫啸几人挣扎着走到他身边,他费力地转过头看看他们,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紫啸淡淡一笑,道:“乌老哥,我们怎能弃你不顾?何况我们早已决定随叶姑娘而去了,狼王如今不但恢复如初,而且力量比之从前更是大为提升,我们这些笨手笨脚的家伙,只会拖累他而已,今日能为叶姑娘而死,在黄泉路上一路照看她,也算为狼王尽最后一份力吧!” 乌易的身子一晃,道:“好,那咱们就拼尽这最后一份……”话未说完,人已再站立不住,仰天倒下。 紫啸几人急拼尽全身力量,将这高出自己近一倍的巨狼扶住。紫啸笑道:“乌老哥,你可不是那种挺不到最后一刻的人啊。”嘴里说着,身子却因支撑着这巨大的身躯而颤抖着。 不止是它,这群李狼忠实的部下,也都在因不堪重负而颤抖着,此时的他们,不要说战斗,就是连站稳都已十分困难。 乌易艰难地笑了笑:“这已经是咱们的最后一刻了……” “未必!”便在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人鼓动着黑色的双翼凌空飞来,落在乌易几人面前,缓缓道:“我绝不会让你们这样的英雄死于恶鬼之手!” 第六卷第八十八章君威 人一落地,那双黑色的阴气之翼便收回体内,面向乌易众人,道:“没想到狼王属下竟有这么多血性英雄,在下如今倒真想好好结识李狼。” 紫啸怔怔地看着那人,讶道:“君自傲?” 正是君自傲。在天宁府找到天涯后,君自傲一行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向隐龙山进发,以求能赶上先行一步的龙紫纹。有了君自傲的鬼噬之技支撑,马车昼夜奔行下,终来到隐龙山下。 方到山脚,君自傲便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气息,随即,一股强悍无比的邪异气息充斥天地之间,一行人不由骇然。 一股强大的杀意倏起倏灭后,那气息渐渐消散无形,君自傲运起瞑界想联系龙紫纹,龙紫纹却全无回应,不由令君自傲大为担心,故此他便施展鬼羽之技,自山下飞到龙城之外。 随后他便见到了紫啸等人意图以身殉主,不惜一死也要为叶清幽保卫人间的这一幕。他不由心潮激荡,再忍不住,自城墙飞下,救援这群令人敬佩的妖族。 裴朔一愣,讶道:“鬼天君?他怎会来了?”沧怨和绯灵闻言皆是一震,骇然问道:“他便是鬼天君?”裴朔狠狠道:“不错!不过咱们不必怕他,他如今并无多少本事。” 不等三大域主发号施令,鬼界众人中一个不知深浅的家伙便已向前一步,冷冷道:“你想保护这他们?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气运全身,飞身扑向君自傲。绯灵在后方刚要开口喝止,沧怨已打了个手势制止了她,道:“正好看看鬼天君如今的功力到底如何。” 几个性子急躁的鬼界高手见有人带着,便急匆匆地跟着出手,齐向君自傲攻来。君自傲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乌易等人,自语道:“杀当杀之人,救当救之人,杀人便是救人,原不必为自己加那么多限制!”乌易等人闻言均不解其意。 这番话的意思,也只有君自傲自己一人懂得,说开了,他是在安慰自己,因为他已经决定使用最为可怖的那招――鬼噬。 霎时黑雾狂涌而出,冲来的几人尚未缓过神来,便已被黑雾包围其中,惨叫之声响起,却又在中途消失,黑雾将这几人迅速融食为气,收回君自傲体内。 君自傲一挥手,又一股将乌易等人包围。眼见这噬食了数名敌人黑雾向自己涌来,乌易等人不由大惊失色,不及反应,便已被黑雾包围。那黑雾传来一阵阵暖意,几人只觉周身舒畅,体力渐渐回复,不由大为惊奇。 那边鬼界众人均已骇得一身冷汗,沧怨可以听到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他强压住惧意,颤声道:“不可力战,我们……我们快逃!”话音未落,便已抱着重伤昏迷的魄狱芒,飞速向城外逃去。 最后一句“我们快逃”,沧怨是用最大声音喊出的,在场众人均听得清清楚楚,急忙紧随其后,以自己最大的功力拼命逃走,刹那间,龙城里已再不见一个鬼影。 君自傲有心追赶,但反运鬼噬时收功最难,一点也急不得,也只好眼看着他们去了。 待他收回鬼噬之气时,乌易等人的体力已完全恢复如初,连方才力战群鬼所受的伤,也已完全痊愈,不由大为惊异。还是乌易与紫啸反应快,齐向君自傲抱拳道:“多谢君公子!”其余众人这才缓过神来,亦向君自傲施礼致谢。 君自傲匆忙还礼后,环顾四周,只见龙城内瘫倒了一地人,而龙紫纹颓然坐在城墙边,眼神一片茫然。他心头一震,飞身来到近前,抱住龙紫纹,焦急地问道:“紫纹,你怎么了?” 龙紫纹看也不看君自傲一眼,只喃喃自语着:“还给我……把清幽还给我……” 一阵狂笑响起,引得君自傲回头观瞧,只见闵禹莲疯疯癫癫地转着圈子,一边大笑着,一边喊道:“回来了,妖狼又回来了!哈哈哈……为人作嫁衣啊……李狼,你给我站住,我要杀了你,重振圣宫!”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龙城,冲向山下。 天涯等人此时方赶到城门前,见闵禹莲变成如此模样,均感愕然,谁也未敢拦她,任其一路狂笑着冲下山去。 一入城门,见到城中景象,众人又是一惊。沈绯云见到双亲倒在一边,吓得面无人色,飞奔过去,将二人扶住,悲呼道:“爹、娘,你们怎么了?” 沈石与祁月怜均被魄狱芒发出的气劲击伤,此时昏厥过去,任沈绯云如此呼喊,也不醒来。 天涯来到君自傲身旁,问道:“龙紫纹他怎么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君自傲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到时,只见到大家躺倒一地,而李狼的属下却为了保护大家和魄狱芒的手下打了起来。不过听李狼属下的对话,叶姑娘似乎死了,详情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看了看龙紫纹,又叹道:“叶姑娘是紫纹的未婚妻子啊,发生这样的变故,紫纹他怎受得了?” 天涯闻言一颤,蹲下身来,道:“龙紫纹,你……你不要太悲伤了……”她本想安慰龙紫纹几句,但素来不爱关心别人的她,却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这样一个失去了爱人的伤心人。 龙紫纹缓缓抬起头,看着君自傲与天涯,竟然笑了笑,君自傲和天涯见到他的笑容,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心向下沉。 此时乌易已恢复成人身,与紫啸八人围到雪禅素身边,见她并无大碍,均放下心来,屠火扶起雪禅素,伸掌运力,指尖慢慢渗出几滴水珠,他将水珠滴在雪禅素额上,雪禅素的身子便是一颤。 这边龙紫纹缓缓道:“自傲,我失去她了……彻底地失去她了……”不等君自傲说话,他已茫然道:“我早该看出她与李狼之间的关系……我怎能和他相比?在她危难的时候,是李狼的属下去救她、帮她,而我呢?我可曾注意到她是否身处险境?我只注意着龙吟,我只注意着对手,我何曾想过清幽她是否有危险?我不配做他的丈夫,我不配!” 听到龙紫纹的话,绿晓气呼呼地冲了过来,指着龙紫纹道:“你当然不配!都是你和闵禹莲这贱人,害叶姑娘受了那么多折磨,最后……最后也没能再回到狼王身边!”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紫啸赶上前来,斥道:“绿晓,不要意气用事!”绿晓一跺脚,道:“我说错了么?”紫啸道:“其中详情龙公子怎会知晓?怪都怪闵禹莲那贱妇,龙公子是君公子的朋友,咱们不要骂错了人。”君自傲不由问道:“这位仁兄,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雪禅素慢慢醒来,一睁眼便挣扎着站起,道:“狼王呢,狼王呢?”乌易长叹一声,道:“雪姑娘,狼王他带着叶姑娘走了……”雪禅素喜道:“狼王没事?太好了……他和清幽姐到哪里去了?”转头看看四周,讶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御风道人、极道灵使和风巽夫妇一入城便急忙探查人间众高手的情况,见众人均无性命之忧,只是昏迷不醒,便放下心来。见沈绯云抱着双亲哭个不休,御风道人便先上前试着救治沈石夫妇。他与君自傲师承一脉,对于以气疗伤之法甚为精通,细察下立时发现在二人膻中处有一团阴气凝聚,使二人真气不通,便立刻以内力引导二人真气运转,终冲破那团阴气。 第103章 二人缓缓睁眼,一醒来,却先喷出一口鲜血,沈石道:“好厉害的鬼王!”一看抱着自己的是沈绯云,不由讶道:“云儿?你来了?”沈绯云见双亲无事,抽泣道:“爹,你们可吓坏孩儿了!” 祁月怜怜惜地抚摸爱子的头发,道:“云儿莫哭,你爹和娘都没事。”叹了口气,道:“那鬼王可真厉害,我想他定是存心手留情,不然我等此刻只怕已是死人了。” 沈石环顾四周,讶道:“鬼界恶贱呢?难道是君公子他……”御风道人摇头道:“师弟先我等一步入城,详情我们也不知晓。”看了看其它昏倒的人,问道:“他们也是被魄狱芒打伤的么?”沈石点头道:“正是。” 御风道人转头向君自傲道:“师弟,咱们先行救人,然后再请大家说明事情经过吧。” 君自傲看着仍喃喃自语不休的龙紫纹,叹了口气,向天涯道:“天涯,你帮我好好照看他,我先去救别人。”天涯点点头,道:“龙紫纹他……太可怜了。” 面对雪禅素的追问,乌易道:“说来话长。方才咱们差点被鬼界恶贱干掉,多亏君公子出手相救。咱们还是先帮君公子医治这些人间的正道之士吧。”几人点了点头,分头去救治众人。 君自傲简单将被鬼界之人打伤后的症状和救治之法告诉众人,众人各依其法救人。大家并不会君自傲与御风道人那种气疗之术,是故只能单凭浓厚的内力来冲击那阴气,故此只治得一两人,便已大感吃不消,只有极道灵使,本来便是鬼卒身份,通晓阴气之理,虽不会什么气疗术,却一样可不费力地施术救人,所以这救人的主力还是君自傲、御风道人与极道灵使。而似沈绯云这等功力不高者,就只能站在一旁看了。 如此耗了大半日的时间,一众被魄狱芒打伤者终全被救醒,纷纷向君自傲等人道谢,待君自傲要救治张百桐时,叶梓道:“不要管他,这厮投靠龙吟,戕害武林同道,实是该死!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魏怜幽道:“他毕竟是一派之长,咱们还将是交给司马先生处置吧。” 其他人等只因功力不济,被魄狱芒的气劲压制,这才瘫倒,不用救治,便自行慢慢好转,一众投靠龙吟者见大势已去,不由垂头丧气。 魏怜幽不愧为当今天下第一大派之主,朗声道:“大家不要担心,还是龙公子那句话――首恶既除,从者不究,只要大家能一心抵御鬼族,咱们今后还是好兄弟,谁也不许再提今日之事!”众人见事有转机,均松了一口气,齐声称是。各帮领头投靠龙吟的人物均忙着向掌门人磕头赔罪,而已将掌门杀了的,却又不知所措。魏怜幽见状道:“杀死掌门,其罪难逃,但大敌当前,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你们几派另选掌门,动手杀害掌门者暂时降至最低级,若能在今后带罪立功,日后便既往不咎。” 说到龙紫纹,众人见他如今的样子不由唏嘘不已。君自傲问起其间详情,魏怜幽便将经过一一说出,说到叶清幽为李狼而死,魄狱芒现身将众人击倒后,便再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这时大家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乌易等人。 第八十九章恶业 李雪夜雪禅素听到叶清幽为李狼而死时,身子一震,几乎就要晕倒,旁边的小霞急将她扶住,还未及说出安慰的话,雪禅素便已泪流满面,向乌易道:“乌老爹,清幽姐她……她真的死了么?”乌易默然点头,道:“叶姑娘替狼王挡住了闵禹莲的圣光闪,连句话也未留下就去了……闵禹莲那贱人,以为诡计成功,却未料到狼王竟因叶姑娘之死而恢复了原来的力量,她受不了这种打击,竟疯了。但狼王也因此心灰意冷,抱着叶姑娘的尸体走了……叶姑娘一生心系人间安危,狼王便帮她为人间做了件好事――杀了魄狱芒。只可惜依方才情形来看,那魄狱芒只是受了重伤,却无性命之忧。而龙公子,则是因为欲夺叶姑娘的尸体被狼王打伤的。” 君自傲接着他的话,向众人道:“其后鬼界恶贼欲向大家施毒手加害,多亏他们仗义出手,才保住大家性命。”乌易笑了笑,道:“可最后救了咱们和大家的,却是君公子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打跑了群鬼,不但在场各派高手难逃厄运,便是我们也都要魂归黄泉了。” 叶梓闻言叹道:“什么妖魔鬼怪,不是也和人一样有善恶之分么?只一味说成是恶类,实在是人界的不是。今日若非你们,人间便已落入恶鬼之手,我叶梓从此以后对你们只有敬佩,再不将所有妖族均视为恶类了!”又转向君自傲,道:“君公子今日救天下于水火,叶某深为感激,今后但有差遣,莫不应命!”魏怜幽和杨蝉沙也均点头称是,各自感激了一番。 雪禅素泪眼朦胧,不理众人,向乌易问道:“乌老爹,你知道狼王带着清幽姐姐到哪里去了吗?他们……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狼王那次说只要两年之期一到,我就会知道,可现在……乌老爹,你告诉我好么?” 众人也对此事大为好奇,不由齐将目光移向乌易,连本来呆坐一旁,由天涯照看着的龙紫纹,也突然全身一颤,抬起头向乌易望去。 乌易长叹一声,道:“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这个故事了,因为这个故事,就是从我开始的……”顿了顿,又道:“今日我便将狼王的故事全数说与大家知晓,好让大家知道狼王与圣宫之间恩怨的真相……” 他看了看雪禅素,道:“要说狼王的故事,便应从夜隐开始。雪姑娘,这一段还是由你来讲吧!” 雪禅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道:“这原该由我来说……因为方才我才从闵禹莲口中知晓,原来我本是妖界狼王座下近卫之一,夜隐……想来就是我所侍奉的狼王,只是我已被闵禹莲挖空了记忆,再记不起从前的事了,我只能将我变成‘雪禅素’之后所知道的,全数告诉你们……” 夜隐的故事自她口中娓娓道来,竟让众人听得如痴如罪,她那充满深情而幽远的声音,让人们不自觉地步入了那段久远的过去、那个伟大妖界英雄的故事之中,品尝了无数的感慨与唏嘘。 与其说她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不如说她是在回忆自己的故事,能如此忘情而投入的讲述,只因她的思绪已飘回到那个湖畔之夜,飘回到李狼的身边。 待讲到李狼继承其父遗志重出江湖,找圣宫报仇后,雪禅素便停口不讲,因为那之后的事,她并不清楚。 众人听罢均摇头叹息,魏怜幽道:“如今看来,圣宫以如此手段对付夜隐,也难怪李狼要如此报复,唉……只是李狼的手段,也未免过激。”叶梓则道:“过激?我看不见得!我倒觉得这李狼是个真正的血性汉子,叶某佩服之至!” 杨蝉沙则叹道:“冤冤相报,何时是了啊……”君自傲点点头,道:“我倒是同意魏门主的看法,狼王只为父仇便要杀光圣宫门人,行为确实过激。不过闵禹莲的手段,却也太过卑鄙无耻。” 乌易苦笑一声,道:“可怜天下至今无人知狼王啊!”君自傲心中一动,追问道:“乌先生,其中难道另有隐情么?” 雪禅素目视乌易,道:“乌老爹,剩下的该由你讲了,我也想知道狼王与清幽姐姐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 乌易道:“我自然要讲,不然天下人也不知闵禹莲是个怎样无耻的贱人!” 在场的正派高手均大感尴尬,虽然他们也觉得闵禹莲行事未免过于卑劣,但听乌易如此辱骂这原天下第一大派之主,心中终不免有些不顺。 乌易又叹了口气,缓缓道:“狼族是妖界中的上等种族,狼族人一生下来,或者是纯粹的狼形,或者是纯粹的人形,而我却是狼族中一个异类,一生下来,便是方才那副狼头人身的模样,而且体质也与其他族人大不相同。其他族人不是怕我,就是常拿我来玩笑,还有些人则是经常欺负我,终于有一天我不堪受辱,将他们中的一个打伤,他们畏惧我的力量,便再不敢惹我。 “没想到一到月圆之夜,那群家伙便又找上门来。我的体质与其他族人完全不同,根本不能使用狼族的神技――月夜不死身,所以我的力量虽比他们强,却奈何他们不得,最终被他们打成重伤。 “我拼命逃走,冒着危险跑出了冰谷,从此再也不敢回到那里。我四处流浪了近百年,直到有一天,被莫明其妙地吸到了人界。 “尔后我就如其他被吸入人界的妖族一样,惶恐、惊惧,到处躲避着人族的追杀,又杀了不少追杀我的人……直到那天,我遇上了一个新的追杀者――叶清幽。 “她就像一个仙子――我虽没见过仙子,但想来仙界的仙子也不过如此,只可惜那时的我并没有闲情去欣赏那种美,我只知道她是要杀我的人,除了杀死她,我别无选择。 “她的武功很好,我竟然也不是她的对手,那像流星一样美丽的剑光,让我在刹那间,竟生出那样的想法――如果能死在这样美丽的剑法下,也是一种幸运…… “随后,狼王出现了,于是我就捡回了一条命,而狼王和叶姑娘,也就此相识。 “那以后,狼王多了我这么个属下,也多了叶姑娘这么个追杀者,从南到北、从冬到夏,叶姑娘锲而不舍地追随着狼王的足迹,只为能杀死他,而狼王明明有着解决掉她的能力,却也并不下重手,他们两个的感情,就这样慢慢的积累,直到那天,他们终于不再是敌人,而是并肩作战的朋友…… “叶姑娘追着狼王来到北方,却见到圣宫北方分宫残害流落人间的妖族,其手段之残忍,令叶姑娘再不能忍受,终于和狼王联手将北方分宫灭了……” 说到这里,那屠火忽道:“乌老爹,由我把详情说出来吧,不然他们不会理解狼王为何对圣宫下那么重的手……”说着,眼中已是泪光闪动。 第104章 乌易与紫啸等人看了看他,均是一声长叹。 屠火拭了拭眼中的泪水,道:“我本是妖界的花妖,那年因入神隐山寻找失踪的妹妹,被吸入人间,所幸我们这些花妖和人长得非常相像,在人间不费什么力就找到了妹妹,倒也未像乌老爹那样吃了那么多辛苦。可是好景不长,我们才相聚没多久,便在北方遇上了圣宫北方分宫的宫主荆浩天。 “那荆浩天身为你们人界正派之首圣宫的分宫主,表面虽仁义道德,骨子里却是个好色之徒,见我妹妹长相美貌,便起了歹心,偷偷将我妹妹掳走。我发现妹妹被人掳去,便一路衔尾猛追,终于在他们回分宫前截住了他们,那荆浩天见事情败落,便欲将我除去,我只好动手,可一动手,就被他发现了我花妖的身份。 “于是他们就名正言顺地向我下手了……他们人既多,功夫又高,我完全不是对手,不片刻就被他们制住,荆浩天那恶贼,竟当着我的面,将我妹妹……” 说到此处,再说不下去,众人却已心知他说不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叶梓更是咬牙切齿道:“若你所言非虚,那荆浩天实该受千刀万剐!” 屠火向叶梓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接道:“我妹妹不堪受辱,自杀而亡,我红了眼,挣脱束缚和他们拼命相搏,却又被荆浩天制住。那恶贼做下如此残忍之事,却还大言不惭道‘你们这些妖怪若尽像这小姑娘一般,我们哪还舍得杀你们?瞧你这模样长得似女子一般,只可惜我不好那个调调儿,不然定舍不得杀你。’话刚说完,他手下便有数人淫笑道‘宫主不爱这个,便让给咱们几个吧’荆浩天竟说道‘如此你们便好好疼爱这位小哥儿,让咱们大伙也开开眼’……” 众人闻言皆大感愤怒,叶梓更是双拳紧握,狠声道:“无耻、无耻!真是败类!若是被我遇上这群恶徒,一定把他们全杀光!一个也不留!” 屠火惨然一笑,道:“多亏狼王与叶姑娘及时出现,我才未曾受辱,可怜我妹妹她……那荆浩天眼见不敌,抛下手下独自逃回分宫,狼王和叶姑娘一路追赶,终将那分宫灭了。叶楼主,你说狼王做得过分么?” 叶梓拍手道:“做得好!若是当时叶某在,定要与他一起动手!” 魏怜幽摇头长叹道:“谁能想到堂堂圣宫分宫主,竟然……唉,之后圣宫与狼王的冲突便愈演愈烈,对不对?” 乌易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圣宫自称人间正道之首,可却干了些什么?狼王毕竟有一半人族血统,虽知父亲为圣宫所害,但他却只打算找闵禹莲一人报仇,从未想过要针对整个圣宫,可那天所见,却令他再忍无可忍,终于与圣宫开战。而叶姑娘也终于承认了对狼王的感悟,至此和狼王并肩而战。闵禹莲那贱人,眼见无法力敌狼王,便又故计重施,设计引开狼王,却对叶姑娘下手……” 紫啸黯然道:“只怪我等本事低微,虽杀了圣宫十数名好手,却还是未能保护好叶姑娘,让闵禹莲那恶妇将叶姑娘掳走……” 乌易道:“当时除我以外,他们几个均受了重伤,狼王为救叶姑娘,便按闵禹莲走时留言所示,独自赶赴黑龙林。我虽知以狼王之力,天下无人可敌,却还是放心不下,便也跟了去。 “那天的黑龙林中,站满了圣宫属下,闵禹莲挟持着叶姑娘,言道狼王若能不用内力,单以肉身受她七剑,她便放叶姑娘走。哼,当年他便是以此法害死了夜隐,如今故计重施,却连脸也不红! “狼王本可用气屏奇术护住叶姑娘,令闵禹莲伤她不得,可惜闵禹莲对此术早有防备,她竟先用圣宫的空心诀挖空了叶姑娘的记忆,让她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即便狼王能将叶姑娘救走,却不能解开那空心诀,只得依闵禹莲所言,身受七剑……” 听到此处,雪禅素的双眼早已模糊,颤声道:“七剑……他怎能挺得住啊!” [本帖最后由于 第九十章盟主 李雪夜乌易道:“狼王虽身中六剑,却仍面不改色,闵禹莲那贱人又施故计,最后一剑直刺狼王心口――当初她便是这样对付夜隐,如今又用在了狼王身上。” 叶梓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好毒的心,好狡诈的人!她知若是第一剑便刺向致命处,对方必不会坐以待毙,是故前六剑均不下杀手,只这第七剑才忽施杀手,对方即便发觉,也必因前六剑之伤而无力还击,真是卑鄙!” 乌易傲然道:“可她还是低估了狼王,狼王天下无敌,受那六剑又算得了什么?见闵禹莲忽施杀手,狼王终于大怒,黑龙林立时变为血海。眼见圣宫门人成群倒下,那贱人终于慌了,又以叶姑娘要挟狼王,狼王傲然道‘我知今日难逃一死,能和清幽死在一起,我已知足,只是你们也别想有一人能走出这黑龙林!’” 说到此处,众人均感觉到了李狼那震慑天地的英雄豪气,不由心神激荡,叶梓更是击掌道:“好!痛快,这才是好汉子!” 乌易却摇了摇头,黯然道:“只可惜闵禹莲那贱人太过狠毒,她见以命要挟不成,竟又生毒计,用空心诀改变了叶姑娘的记忆,使其以为自己乃是圣宫门下,竟挺剑杀向狼王…… “狼王又怎能向叶姑娘下手?可叶姑娘对狼王所言充耳不闻,只不住施展杀招攻向狼王,狼王既无奈,又气恼,一边躲着叶姑娘,一边杀向闵禹莲。 “那贱人知自己绝非狼王之敌,便不与狼王交手,只是一味闪躲,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能将对方如何。 “最后,几人的气力尽数耗尽,谁也无力再出手,而圣宫门下也已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了百多个女门人,也都是因狼王不忍对女流下手才留得命在。 “便在这时,闵禹莲的师父,原圣宫宫主玄清娘娘突然出现,那贱人立刻大喜,要玄清娘娘杀了狼王。当时我以为狼王真的要命丧于此,却不想玄清娘娘是个真正的好人,她已知晓北方分宫之事,认为是圣宫理亏,竟然要放过狼王。 “但玄清娘娘为人太过懦弱了,闵禹莲几句话便说得她哑口无言,当时那架势,便好似闵禹莲是玄清娘娘的师父一般,她从当年诛杀夜隐说到现在,从圣宫的兴亡大事说到江湖颜面,玄清娘娘人被她说得不住叹气,最后道‘一切罪都在我,莲儿,师父确实对不住圣宫历代先祖,所以才会将宫主之位让给你。只是今日,师父实在不忍再向狼王之子下手……’“无奈之下,闵禹莲却又生出一计,与狼王立下约定――狼王可就此离去,但叶姑娘则要暂时收入圣宫门下,以圣宫门人的身份追杀狼王,如果叶姑娘在这两年之期内能伤到狼王,狼王便要自行了断。反之,如果两年之内伤不了狼王分毫,圣宫就解除施在叶姑娘身上的空心诀,并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狼王无法破除圣宫的空心诀,而且以狼王的身手,叶姑娘根本伤不了他分毫,所以狼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约定。于是,叶姑娘就成了圣宫门下,从此又像从前一样,四处追逐着狼王的足迹,只为有朝一日能杀了狼王,而狼王也依照约定,只能在心中默默思念着本属于自己的叶姑娘,却不能开口说出真相……那之后,狼王竟然分裂出两种性格,功力也因此大减,不知是因为思念叶姑娘,还是因为受了太重的伤……” 余下的事,众人均已知晓。这一对苦命的情侣,从敌对开始,又从敌对终结,却是全不由自己的意志。开始时是因人对妖的误解,结束时却是因人的卑鄙诡计,而最后的最后,他们终阴阳相隔。 听到这里,君自傲忽望向天涯,天涯也正向他看来,两人的目光一触,心底均生出一丝温暖。 与李狼和叶清幽相比,他们曾经历过的种种,又算得了什么?而李狼与叶清幽的故事,更让他们感觉到了能日日相守在一起是种多大的幸福,又是多么的值得珍惜。 目光一转,他又看到了龙紫纹,不由一颤――龙紫纹的眼中全是泪水,身子也在不住地颤抖,君自傲急奔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双肩,道:“紫纹,这一切都是闵禹莲弄出来的闹剧,与你全无关系,你不要这样……” 龙紫纹缓缓道:“原来……原来我一直扮演着这样一个可恶的角色,如果不是我,清幽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君自傲道:“你不要自责了,你只是被闵禹莲欺骗了而已……” 龙紫纹痛苦地摇了摇头,道:“不,这都怪我……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能看出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可我一直不去想、不去猜,只凭着自己对清幽的喜欢,只凭着别人对我的支持,就接受了这样的一桩婚事,却从未亲口问问清幽,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她可能已经和狼王远走高飞,逍遥于天地之间了……是我,都是我!” 君自傲猛喝一声:“紫纹!你清醒些吧,叶姑娘已经死了,这是谁也挽回不了的事,一切的种种,要怪只能怪闵禹莲,叶姑娘她一定不会怪你的!不信我证明给你看!鬼卒何在!” 一句“鬼卒何在”出口,一身蓝光的青鬼便现身于众人面前,君自傲用鬼印赐他号令其余鬼卒之力后,他便自鬼印处得到了些许法力,如今也可像其他鬼卒一样现身人前,他这一现身,却把众人吓了一跳,那边御风道人等熟悉内情者忙向众人解释,众人听闻君竟是鬼天君转世,均大为惊讶。 随着青鬼现身,又有十余个鬼卒自地底缓缓浮出,跪倒在地,齐呼:“属下参见大王!” 君自傲转头向他们问道:“哪个是引领叶姑娘魂魄的?我命你将叶姑娘的魂魄引来此处!” 一个矮个鬼卒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道:“启禀大王,那狼王功法太过骇人,属下等均近身不得,谁也未能引到叶姑娘的魂魄……” 龙紫纹闻言忽然凄惨地一笑,道:“她随李狼去了,她随自己心爱之人去了……” 君自傲黯然无语,正不知再如何安慰龙紫纹,天涯已道:“龙紫纹,如今龙城和天下已乱成一团,你身为龙族传人,正当带领大家对抗鬼族,保卫人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她本不是关心什么天下大事的人,此刻说出这番话,纯粹是为振作龙紫纹的精神。 第105章 龙紫纹长身而起,道:“保卫人间?我这样的人,也配谈什么保卫人间么?自傲,你在关键时刻解救众人,比我更适合当带领大家,这个担子,就交给你了……” 君自傲一怔,尚未及说话,龙紫纹已茫然地向城门走去,君自傲急上前拉住他,道:“紫纹,你要到哪儿去?” 龙紫纹用力一挣,喊道:“不要管我,谁也不要管我!”回身便是一掌,一股气劲澎湃而出,大有劈山裂岳之势,君自傲不敢轻视,急运起鬼甲,向后退开。龙紫纹身形一动,刹那间消失在城门之外。 眼见龙紫纹离去,君自傲心急如焚,当下便要使出鬼羽腾空追赶。天涯一把将他拉住,道:“你现在便是追上他也无用,还是让他自己去吧,让他一个人静上一段时间,也许……也许就会好了。”君自傲长叹一声,终放弃了追赶的念头。 此时众人中叹气之声响成一片,魏怜幽似是也被传染,长叹一声,道:“狼王虽伤了魄狱芒,但他既未死,终有一天还会现身江湖,可人间正道之首的龙家和圣宫却……唉!” 一提起魄狱芒,在场众人无不变色,连叶梓这等狂傲之人亦脸色发青,背后冷汗直冒。 杨蝉沙冲君自傲一抱拳,道:“君公子,方才若非有你,天下只怕已落入恶鬼之手,如今龙家发生这等变故,圣宫只怕也将不复存在,咱们这些人的力量又无法和那魄狱芒相抗衡,只能依靠君公子你了。”魏怜幽知他心意,立刻随声道:“不错,咱们这些人成立龙神盟,本意便是要对付这魄狱芒,如今联盟仍在,盟主却无人选,君公子,魏某恳求你担任本盟盟主,以解人间之危!” 六圣门和静流门门众见掌门已然发话,立刻随声道:“请君公子担任盟主!” 君自傲忙道:“这怎么成?”叶梓一挥手,道:“君公子……不,盟主,你就不要推辞了――现在也不是推辞的时候,大家好不容易又团结在一起,你若不答应,只怕人间各派又将成一盘散沙,为天下计,盟主还是答应了吧!” 天涯从来不理什么天下事,但此刻见众人如众星捧月般拥戴君自傲,心里竟然生出一丝丝的欣喜,推了推君自傲,道:“龙紫纹走时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大家既然都支持你,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君自傲略一沉吟,道:“好,我便暂时代紫纹当这盟主吧。”众人闻言一阵欢呼。他们方才虽未能见到君自傲的本事,但单凭其是鬼天君转世,更曾吓退鬼族众人一事,便已知其功力非凡,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带领自己与鬼族对抗,众人心中不免踏实多了。 君自傲看了看那几个仍跪在地上的鬼卒,道:“你们去吧,我方才心内焦急,言语上多有冒犯,你们不要介意。”众鬼卒如蒙大赦,纷纷叩首,连道“不敢”,最后沉入土中离去。 看了看青鬼,君自傲心中一动,道:“青鬼,你速速赶赴七阴山,将所有被贬人间的鬼卒唤来,如今要对付魄狱芒,人手越多越好,却不用再理会这是否骇人听闻。”青鬼应了一声,刚要离去,极道灵使道:“还是让属下去吧,那些家伙这些年散漫惯了,有我看着,来此的路上就不至于再生别的事端了。” 君自傲点点头,转向各派掌门,道:“在七阴山,有一群因犯了天条而被贬人间的鬼卒,我想将他们唤来助咱们对付魄狱芒。只是他们样貎古怪,只怕在江湖行走多有不便,还请各位掌门告之各派门下,莫要将他们当成了鬼族而自相残杀起来。”众人忙点头应命,各自分派手下到各处的分坛通知。 君自傲又嘱咐极道灵使道:“尽量带领他们在夜里赶路,避开人多处,免得寻常百姓见了惊慌。”极道灵使点头应命,转身去了。 乌易走上前来,向君自傲一抱拳道:“君公子,多谢搭救之恩,我等就此别过,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君自傲问道:“你们要到何处去?不如留下来吧。”紫啸摇头道:“我们担心狼王……” 君自傲略一沉吟,问道:“那你们可知狼王去向何处?” 第九十一章联合 几人闻言互相望了望,紫啸道:“狼王走时,说要铲平圣宫,我想我们应该先到圣宫走一趟。”乌易摇头道:“依我对狼王的了解,他当时只是一时激愤,却不一定真会将圣宫如何,毕竟如今圣宫剩下的只是玄清娘娘和一众女弟子,狼王怎会对他们下手?” 君自傲道:“恕在下多说一句――不要说如今狼王已恢复从前之力,便是未恢复前的他,驰骋天下,不也是全无对手么?各位实不必太过担心。狼王功高盖世,若能助人间除去魄狱芒这大敌,天下人必感激不尽。何况狼王寻找破界之法,也只为回到妖界解救众生,到时天下人必然会尽力相助。乌先生,你们不如先留下来,等我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便如你们一同寻找狼王如何?” 乌易一怔,看了看己方几人,又沉思片刻,道:“也好,既然盟主有此美意,我等便先留下。” 魏怜幽等人闻君自傲之言却面露难色,君自傲见状道:“以狼王的本事,若真要将人间如何,只怕你我都无力抗拒,而狼王却从未做过什么危及人间之事,他既然只是想重回妖界,咱们帮他一点忙也不算过分。况且魄狱芒功力高深莫测,单靠我们人间之力,恐怕难以将其铲除。”众人闻言均觉有理,纷纷点头,魏怜幽虽然仍心存忧虑,却也没有什么理由来反驳。 君自傲纵目四望,看了看这巍峨耸立的龙城,不由发出一声叹息。此时龙城的守卫早已跑光,魏怜幽道:“盟主,如今龙城中已无半个龙家人,若是大家就这么走了,将偌大一座龙城扔下不管,却也是大为妥。不如盟主就先入住龙城,替代龙公子在此指挥天下英雄,也免得这龙神后人居处被荒废了。” 提起龙家人,君自傲忽想起了龙吟之子龙青鳞,忙道:“龙吟之子龙青鳞应该还在龙城之内,烦请大家仔细找找,城西那处有只巨兽黑麒麟,凶猛无比,还是由我亲去为妙。”众掌门应声而动,各率手下到四处搜寻,君自傲则直奔城西,三大派掌门等人从未见过这等神兽,不由大感好奇,也纷纷跟了去。 到了城西,却不见那巨兽,只见一座空荡荡的、小城般的大殿宇,君自傲暗忖必是龙青鳞乘这巨兽神逃去。果然,各派门人寻遍整个龙城也未找到龙青鳞半点影子。 君自傲的瞑界之技用在寻人之上,确实远胜于雾龙心境,但有一点却和雾龙心境一样,那就是――若对方存心抗拒,便不能将其带入其中。所以他虽想联络龙紫纹与李狼,却无法做到。无奈下只好召唤鬼卒询问,但鬼卒言道二者法力太强,谁也不敢靠近,更追赶不上,只知其大致去向,却无法再提供更确切的消息。好在这二人功力均已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倒也不必为其安危担心。 众人均经历了一天的恶战,当夜均陷入熟睡。君自傲长途奔波,再加上运气解救众人,体力大减。但他担心鬼族趁虚而入,坚持要为大伙守夜,众人拗不过他,也只好依他。 天涯不放心让他一人守夜,便陪在他身边。二人静坐于城墙之上,心中充满了感慨,天涯道:“你说……李狼和龙紫纹今后还能振作起来吗?”君自傲摇头道:“我不知道……虽然李狼与叶姑娘的感情深厚,但李狼的意志向来那么坚定,也许慢慢便会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吧,而紫纹……我真的不知道……” 天涯道:“龙紫纹真是可怜,一直陷在这样一个阴谋之中,最后自己心爱之人却又为他人而死。李狼虽然失去了叶姑娘,但至少叶姑娘是为他而死,可龙紫纹呢?” 君自傲叹道:“是啊,到最后,紫纹却是一无所有……不过,我觉得最痛苦的人却应是李狼,心爱之人就在眼前,不但不能相认,还要被其追杀,而如今,眼见两年之期便要到了,却发生这样的事……唉,功高盖世又能如何?” 天涯想了想,道:“最可怜的还是叶姑娘,这么长的时间,竟一直在帮着敌人对付爱人,直到最后,她也未能记起从前之事……哼,都是那闵禹莲,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解恨!” 君自傲道:“她机关算尽,最后坏了叶姑娘和李狼,也害了自己……堂堂圣宫主却变成了个疯子,这也算是上天对她最好的惩罚吧。” 说到这里,二人一时无语。一阵微风吹过,君自傲忽道:“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情形吗?”天涯一怔,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君自傲道:“人生真是很奇妙,那次我在同一天里、同一个地方认识了紫纹和你,而后来,紫纹成了我的兄弟,你则成了我的妻子,我这一生,也因认识你们而改变了……” 天涯脸色发红,嗔道:“哪个是你的妻子了?你……你欺负我!”一脸的小女儿羞恼情态,看得君自傲不禁呆了,天涯更是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脸色更红了。 君自傲轻轻握住天涯的手,缓缓道:“天涯,我们成亲吧。”天涯先是一怔,随即满面通红,讶然道:“你说什么?”君自傲缓缓道:“目睹了李狼和叶姑娘的遭遇,让我更清楚了眼前拥有的幸福是多么可贵,人生变化无常,幸福更常是稍纵即逝,所以一定要努力把握住眼前的幸福,我们便在这里成亲好不好?” 天涯这回连脖子耳朵也都红了,她将头使劲地向下垂,生怕被君自傲看到自己通红的脸,道:“哪个愿意嫁你!”停了片刻,又道:“起码……起码等过一阵子,人间安定了些时……再说吧……”口中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无尽的喜悦,只盼君自傲再多坚持一刻,自己便答应了他立即成亲。 第106章 不想君自傲却不解这种女儿心情,笑了笑,道:“是啊,我也太过心急了……”恨得天涯牙根痒痒的。 二人又是一时无语,不多时一阵倦意袭来,君自傲不由自主地睡了过去,身子刚一歪,人立刻惊醒,天涯见了道:“你还是回去睡吧,这一天又是赶路又是救人的,一定已经把你累坏了。我的精神足得很,我一个人守着就够了。”君自傲强打精神,道:“没关系,大家比我更累……再说,我也不能将你一个人抛在这里吃风啊。”最后一句是笑着说出的,明显是在与天涯逗趣。 天涯微微一笑,心头却是一暖。 可没过多久,君自傲就又打起了嗑睡,这次许是太倦了,身子一斜,差点掉下城去,亏天涯手快,一把将他搂了过来。 他二人虽一路同车,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此时天涯将他搂在怀中,不由大感羞涩,一颗心跳个不停。见君自傲沉沉睡去,兀自不醒,才敢任他倒在自己怀中。 看着君自傲熟睡后那张孩子般的脸,天涯不禁轻轻将他抱住,柔声细语道:“你真是鬼天君么?我看你倒像个孩子……”笑了笑,天涯将脸轻轻贴在君自傲脸上,轻声道:“知道么,若不是你,我这一生都将在痛苦中度过。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给了我拥有幸福的希望……”叹了口气,又满怀无限深情地道:“知道么,你是那样令人着迷――你的眼神、你的气质、你的样子……我……我除了爱你,还有什么选择呢?” 可惜君自傲已沉沉睡去,却听不到这意想不到的温柔情话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朦的梦中,君自傲忽听到一声响彻天宇的叹息,便迷迷糊糊地问道:“你叹什么?” 一个冰冷而又令君自傲倍感亲切的声音道:“我躲了一世,不惜忘却一切而躲到这里,却又被你带进了纷乱之中,我的命未免太苦了。” 君自傲一怔,头脑渐渐变得清醒,方要发问,梦却忽然变得模糊,一道刺眼的亮光射来,君自傲忍不住伸手挡住眼睛。 “你醒了?”天涯的声音传来,君自傲缓缓睁眼,只见天光大亮,阳光直射脸上,有些许刺眼,方知自己是被这阳光照醒的,随即发现自己竟躺在天涯腿上,忙坐起身来,道:“我就这样睡了一夜么?” 天涯赧然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一直替你守着龙城呢,什么情况也没有。”君自傲感激地一笑,道:“着实辛苦你了。”天涯一笑,道:“和我还客气什么?” 看了看初升的红日,君自傲伸了个懒腰,道:“大家应该也醒了,咱们走吧,我正好想到了些事要和大家说。”说完长身而起,却见天涯仍坐着不动,怔了怔,忽一拍额头,道:“看我!一定是把你的腿枕麻了吧?” 天涯脸一红,低头道:“你还知道啊……”君自傲一笑,道:“真是罪过,如此我便这样补偿吧!”说着一把将天涯抱起。 天涯满面通红,朝着君自傲的胸膛打了两下,嗔道:“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让别人见了……”这句话说得绝不够坚定,打得那两下其轻无比。君自傲笑道:“让别人见了又如何?正好让他们知道你是我未来的娘子。”大步走下城墙。 众人此时已用过早饭,齐来到游龙殿前广场之上,见君自傲抱着天涯自城墙上走下来,知情者不由低头轻笑,不知情者则在一怔中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天涯见众人均望向自己,只觉脸上身上均烧了起来,这回只怕不仅是面红耳赤,只怕全身都笼罩在“红光”之中了。她用力一挣,君自傲也觉在众人面前如此而为终是不妥,便随着她的力将她轻轻放下,天涯瞪了他一眼,将头使劲扬了起来,故意装出一副冰冷的样子望向众人。 众人不由在心中暗笑。沈绯云则忽道:“君大哥,你和天姑娘什么时候办婚事?我看不如就在此成亲吧!”弄得天涯面色更红了。 君自傲笑道:“现在人间纷乱未定,还是先不要谈这个,待局势稳定再说吧。”杨蝉沙上前道:“盟主,关于天姑娘和铁流玄的事,御风道长已经和我等说了,有天道观传人和风大侠、沈公子作证,我等再无不信之理。”魏怜幽亦道:“虽无直接证据,但单凭盟主与天姑娘能赶来这里解救天下各派,便可知天姑娘绝非恶类,韩公子着实错怪天姑娘了。” 叶梓哼了一声,道:“天下伪君子何其多也,铁流玄一生清名,谁料竟是如此得来!”沈石则叹道:“想不到解大哥竟是绞羽门门人,可惜啊……好在如今他已洗心革面,沈某就还当他是朋友吧。”说完不住摇头。 君自傲如释重负,抱拳一礼,道:“多谢各位,只是韩公子和修公子还不明真相,到时还望众位能帮忙劝解。”众人忙连声称是。 看了看各派掌门,君自傲忽灵机一动,问道:“不知各位在龙城这段日子,都有什么发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君自傲用意何在,一时无人回话。君自傲见状道:“魄狱芒功力高深莫测,虽被李狼重创,但只要不死,就必会卷土重来,以目前各位的力量,实难与之抗衡。我从前来过龙城,知道有一间名唤‘炼堂’的地下大堂,其四壁皆由龙神鳞粉覆盖,可反弹内气,在其中练功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若大家也能发现类似的地方或是东西,不妨说出来,好让每个人都能提升实力。” 众人立时恍然,杨蝉沙道:“说来有愧,都怪我等沉迷于龙城中的奇珍异宝,才无心管理帮中之事,让龙吟钻了空子,搞得各派分崩离析。那炼堂我曾去过,确实是练功的好地方,这段日子我一直在那里练功,却不知别处还有什么。” 第九十二章预言 呵呵---李雪夜魏怜幽道:“我在后山绝壁上发现了一株龙眼树,树上结的果子能快速提升内力,只是……唉,盟主莫怪,老夫当是太过贪心,将树上结的果子全数吃了。不过奇怪的是,龙吟说那果子吃一颗便能增一年功力,老夫连吃了十八颗,虽功力大增,却也未能达到连长十八年功力的效果。” 杨蝉沙也道:“我在炼堂中也是如此,虽然长功很快,却也不觉快到哪去。按说这既然是龙家秘密练功之所,理当能收奇效才是,可现在……” 君自傲沉吟道:“其中奥妙,我也不知,等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至于魏门主说的那株龙眼树,或许在别处仍有也说不定,有空时魏门主多派人到后山找找吧。” 叶梓犹豫了片刻,终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道:“这是我在山腰一石群中发现的,此刀虽小,却可发出极强的刀气,即使不是善于用刀者,也可使用其发出的刀气伤人,据龙吟说,此刀名为龙牙,就送给盟主吧。” 君自傲一笑,道:“既是叶楼主发现的,便当归叶楼主所有,快收好吧。”风巽笑道:“君公子的功力高绝,已远超我等之境界,这种东西怎能入他法眼?叶楼主留着自己用就是了。”叶梓闻言心中不免大喜,便将龙牙刀又收回袖中。 其他人本事远逊于这三大派掌门,虽也在龙城内的武具库中找到不少兵器和护具,却也只是较比寻常兵器护具更为锋利耐用,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其它均未能有什么发现,却学了不少龙拳中的招术,只是不结合龙家独有的溟气用出,虽也有不小威力,但比真正的龙拳却还是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君自傲道:“当前之计,唯有苦练武功,尽量提高我方实力,同时加紧追查魄狱芒下落,若能在其伤愈前找到,或许可一举将其除去。”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君自傲本想着鬼卒寻找魄狱芒下落,但细一想,这些鬼卒连龙紫纹和李狼都不敢跟踪,何况是同为“鬼”类的鬼族,况且弄不好又涉及到什么天规天条,单凭自己吩咐,只怕他们也不敢照做,与众人一商量,终决定还是由人界各派来寻找。 安排完毕,君自傲与众人来到炼堂,只见炼堂中一切如昨,只是那曾被君自傲破坏了的石门却未曾修上,君自傲暗忖炼堂之效之所以减弱,定与缺少了这一块石门有关,便决定重修炼堂。 大家试着用普通的石头造了面石门,将炼堂封闭起来一试,却感觉与无门时一般无二,根本未有什么变化。 沈绯云脑中灵光忽见,道:“炼堂之所以能反弹内气,皆因四壁覆有龙神鳞粉,咱们虽安上了新的石门,但那不过是普通石块,根本反弹不了气劲,和没有根本没什么两样,不如……不如咱们将石墙向内缩,这样天棚和地板就会余出一大截,用余出的一大截造成石门,不就可以恢复炼堂原来的功效了吗?” 众人眼前一亮,皆点头称是,绿晓更是笑道:“想不到你傻乎乎的,关键时候却能想出这样的点子,真是不可貎相啊。”沈绯云赧然道:“这……这也没什么……” 君自傲笑道:“好,这修复炼堂的任务就交给绯云你吧,要多少人手尽管说,但一定要尽快将它修好。”不等沈绯云说话,绿晓已道:“就让我来帮他吧,这些个搬石头松土的活儿我最擅长了,用不着那么多人来干,我一个就够了。”众人想到她本是树妖,而那树木之根生长起来,确有破土裂石之力,想来她应比别人更有办法。 数日后,炼堂修整完毕,绿晓在沈绯云的指挥下,将原来的石墙向内缩进,将余出的天棚和地板之石改为石门,炼堂重又成了由龙神鳞粉完全封闭的空间,众人在其中试着运气练功,果然效果大增,人人均十分欣喜。其后数日,人界众高手日日在此练功不辍,功力日益增高,君自傲更是常陪众人对练,在他的帮助之下,众人功力、武技增长更快。 这日君自傲正陪沈绯云在龙城中的演武大殿对练,众人忽铁青着脸来到殿中,叶梓将一封短笺交到君自傲手中,沉道:“盟主,你看――影子出现了!” 第107章 君自傲接过短笺,只见上面写着“今夜子时,来取尔命。”落款写着“影子”二字。他一皱眉,道:“影子?他的法术不是已被紫纹破了么,怎么还敢来此?”沈石道:“当日龙公子是用火龙珠的光破了影子的化影术,放眼天下,能用出这般神技的,也就只有龙家人。如今龙公子不知所踪,哪还有人再用得出这种神技?那影子想必正是知道这点,才敢来此捣乱。” 君自傲略一思索,问道:“是谁接到了这信?”叶梓哼了一声,道:“是我。想要我叶某人的命,只怕没那么容易。”君自傲道:“小心些总是好的,今夜咱们便聚在此处,再将殿内点满灯火,看可否克制他的化影术。” 是夜,演武大殿内灯火能明,众人围坐四周,只等影子前来。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君自傲心中却连一点把握也没有,自沈石等人口中得知龙紫纹与影子一战的过程后,他已知影子的武功其实并不算多么高深,只是会这一门奇异的化影术,然而就是这奇异的化影术,让他想不出任何应付的方法。 眼看就要到子时,君自傲心中略有些焦躁,便运起瞑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瞑界一起,他的内心一片静寂,置身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忽然心有所动,微微一笑,解开瞑界。 子时已到。 一声轻笑传来,沈石等熟悉这笑声的人身子具是一震,影子那苍老的声音响起:“人还真多啊,咦,龙紫纹怎么不在?”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你便是影子?”影子咦了一声,问道:“你又是何人?”君自傲道:“在下君自傲,已恭候阁下多时了。”影子笑道:“有趣,小兄弟气定神闲,似乎很有对付老夫的把握啊。不过……你以为这些个灯啊火啊的,就能破了老夫的化影之术吗?” 君自傲微微一笑,双目黑气涌动,双臂一展,阴气破体而出,霎时将殿内所有灯火吹熄。 大殿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月光透过门窗撒进殿内,众人与影子皆是一怔,影子讶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不知这种环境对老夫极为有利么?” 君自傲仍保持着微笑,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令人战栗的寒冷,他缓缓道:“不错,黑暗对影子有利,但莫要忘了物极必反。”话音方落,阴气自体内弥漫而出,化作黑色雾气倏然间扩散出去,将整个大殿笼罩在其中。 影子讶道:“你……你这是?”君自傲笑道:“如果说极亮的光可破你的化影术,那么极暗的雾,一样可以让你的化影术无从施展” 半晌的沉默之后,影子忽又笑道:“不错!果然厉害,只可惜你太小看老夫的化影术了,以为到处都是黑暗的影子,不分你我,老夫就奈何你们不得么?告诉你,老夫的化影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不然当年老夫又怎能驰骋天下,全无敌手?就算你们藏身于黑暗之处,老夫一样可分辨出你们的影子!” 君自傲道:“那你就动手吧。”影子哼了一声,道:“好,这是你自找的,老夫便先杀了你!”众人闻言皆大为紧张,均担心君自傲有失。 过了片刻,君自傲一笑,道:“阁下怎么不动手呢?”停了停,见影子不发一语,又道:“有光才有影,无光则无影,既然无影,你又化成什么?你又去攻击什么?在君某这鬼雾中,不存在一丝光芒,你又借什么来化影?” 沉默了片刻,影子终又开口,道:“好,老夫算服了你了。只是老夫虽伤不了你,你却也奈何不了老夫!老夫虽不能化影伤人,却也可隐于这绝顶黑暗之中,与黑暗化为一体,哼,小子,以为化影术就只是变成影子这么简单么?” 众人闻言也大感头痛,任你多高的能耐,又能将虚无飘渺的“影”、“暗”杀死么? 君自傲却又是一笑,道:“本来我也无对付你的法子,只是方才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两个招术,一同用出,却正好可以杀你!” 影子虽听不懂什么“前世”、“两招”的意思,却能感到君自傲言语间透出的那股寒意,不由心内惊异,却故作镇定道:“哦?有趣,老夫倒要看看你怎样下手!” 君自傲双目微合,隐隐感觉到了众人所在的位置,当下收敛鬼雾之气,己方众人便已在这鬼雾之外。君自傲缓缓道:“不论你化成什么,都逃不出我这鬼雾,如今鬼雾中只剩下你我,再用那招,就不必担心伤及他人了……”话音方落,呼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尖啸。 他以气抑音,使声音只在鬼雾中回荡不休,雾外众人却听不到分毫。影子只觉这啸声如千鬼齐哭般刺耳,立时感到头痛欲裂。那声音却不停止,仿佛千万根针一样刺破耳膜,直入脑中,又向全身散去,只痛得他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君自傲发出尖啸后,便将鬼雾完全散去,众人均见到一个瘦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剧烈地颤动、扭曲,最后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之声,摔倒地上。大家被这骇人的景象惊呆,身上的汗毛不约而同地竖了起来,小霞更是吓得一下扑到旁边的乌易怀中。而绿晓旁边坐的正是沈绯云,她便就势扑到了沈绯云怀里。 沈绯云本也吓得一身冷汗,但突然有美人投怀,不由令他心里一荡,惧意也立时减弱。 因为方才君自傲以气抑音,所以鬼雾之外的众人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均是一脸茫然。君自傲在黑暗中视物如常,见状淡淡道:“方才那黑气名为鬼雾,凡被罩在其中者,均无法逃出,我用鬼雾困住影子,便是要用这招鬼哭对付来他。他即化身为影,任何气劲或兵刃拳脚皆伤他不得,我便用声音来对付他,只是怕伤及大家,才特意以气抑音。” 乌易恍然道:“原来如此!”小霞从他怀中离开,道:“乌老爹,君公子说的这‘鬼哭’,和你那‘狼啸’差不多吧?”乌易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哈哈,人都说‘鬼哭狼号’,却应在咱们身上了!” 众人闻言均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虽未能听到这“鬼哭”,但却在当日混战时领教过乌易那“狼啸”,其威力人人心里均已有数,想来以君自傲的功力用出相似的招术,威力当更加惊人。 便在此时,另一个嘶哑而疯狂的笑声忽然响起,众人一怔,只见中间的影子挣扎着挺起上身,用嘶哑的声音拼命喊道:“笑吧,你们的好日子也已到头了……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人间就会变成天下最大的杀戮场!”随即一阵狂笑后,摔倒地上,再发不出声音,显是已经死了。 众人心头均是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大家的心头漫延开来。 第九十三章军队 自影子来袭之后,众人功练得便更勤了。影子临死前声嘶力竭喊出的那些话时时回荡在大家心中,虽然谁也不知他那是临死前不甘心的诅咒,还是知道些什么而做出的预言,但人间已经陷入动荡之中,却是不争的事实,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再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保卫人间和自己。 唯有雪禅素,总是一个人发呆,却无心练功。 或许是共同修整炼堂时生出了好感,也或许是影子来袭那夜绿晓曾投入自己怀中,更或许是想了解一下妖族的武技,沈绯云经常会找绿晓对练,有时难得君自傲这样的高手有意与他“切磋切磋”,他也心不在焉,后来大家似乎看出了些什么,谁也不来烦他了。 只是沈石似乎对此大不满意,只要沈绯云一和绿晓这树妖“开打”,便可在不远处见到沈石的身影。叶梓则常拍着沈石的肩膀,笑道:“沈大侠,你还执着于昔日的妖、鬼之说么?看开些吧!”气得沈石不知说什么好,想私下训斥儿子几句,可却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天天自己在一边生闷气。结果这精力全用在了生气上,武功进展却越来越慢,祁月怜也愁得整天唉声叹气。 柳依依却乐得清闲,龙城中就她一人不用练什么功,整天坐在旁边看她的“巽哥”苦修武技内功,一坐一天也不觉得累。 因为绿晓天天和沈绯云混在一起,小霞就只好和乌易对练。乌易功力高出她太多,二人对练根本起不到什么好作用,小霞练得累,乌易则练得无趣。正所谓“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乌易看出再这样下去自己不但不能武功大进,反而要退后十来步,就尽量少陪小霞。如此一来小霞整日闲得发慌,就跑来和柳依依聊天,二人山南海北,一会儿人间,一会儿妖界的,彼此均长了不少见识。 交谈后柳依依才知,原来他们八个都是自妖界被吸入人间的小妖,力量并不高,在人间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李狼将他们收留,并盗得圣宫的易相之法,将八人化成人形。他们八人六男二女,均以紫啸这狼妖为首,二女中的绿晓是树妖,小霞是蝴蝶,其余五人中,屠火是花妖,腾雷是马,幽丝是蜘蛛,翼空是鹰,浪天是螳螂。柳依依听得一吐舌头,道:“别人就算了,我可最怕蜘蛛了――幽丝不会突然伸出毛茸茸的长脚来吧?”逗得小霞笑个不停。 她们两个天天在旁笑闹,弄得风巽也无法集中精神练功,最后多亏魏怜幽找了数名女门人,天天陪着二人在隐龙山中游山玩水,才让风巽有心思好好练功。 这天天不亮,负责守夜的青江帮帮主便慌里慌张地将君自傲叫醒,道:“盟主,您快去看看,那些……那些……那些是不是您的属下?”君自傲一见他这副模样,“那些”了半晌也未能说出是“那些”个什么来,便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忙起身来到城门之上,向上一看,只见黑暗中数千模样古怪、高矮胖瘦不一的鬼卒静静地站在城外,领头的正是极道灵使,不由一喜,忙吩咐青江帮帮众打开城门。 第108章 极道灵使率先来到君自傲面前,垂首道:“大王,七阴山鬼卒全数到齐。未免惊动寻常百姓,我等夜行昼宿,专挑荒芜之地而行,故回来晚了,请大王恕罪。”君自傲笑道:“回来就好,大家先休息,明日再去见人界的各派掌门。” 极道灵使道:“大王,我们见到李狼了,他为保存叶姑娘的遗体,上七阴山找那冰玉魂去了。”君自傲叹道:“我本该想到,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保住叶姑娘的遗体……明日见了李狼属下,你便亲自告诉他们吧。” 七阴山被贬鬼卒有三千多人,因为体格、个头大小不一,安排起居住房间来着实让人头疼,有的一个要占三四个人的地方,而有的几十个住在一个屋里还显得屋子有些发空,青江帮帮主费了好大劲儿才将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安排明白,刚擦了一把汗,太阳就从东方升了起来。 见了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众人无不惊奇,胆子小的一见那些长相凶恶的鬼卒,便吓得躲在一旁,那些鬼卒心眼也坏,见别人怕他,就更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故意去吓人。极道灵使见了,不由对其一顿训斥,他们便立刻老实了许多。 君自傲朗声道:“他们长相虽然凶恶怪异,但却并非鬼界恶类,乃是犯了天条,被贬落人间的鬼卒,亦是我前世的属下,如今我们要对付的是魄狱芒这等大敌,人手越多越好,希望大家对他们一视同仁,而鬼卒们也不可对别人无礼。”众人齐声称是,众鬼卒则齐垂首应命。 极道灵使按君自傲吩咐,将李狼去向转告乌易等人,几人闻听立刻便要去寻狼王,尤其是雪禅素,一听狼王的行踪已现,激动得身子发颤,眼泪也在眼圈中打转。君自傲见状道:“也好,狼王虽是意志坚定之人,但情之为物,便是铁打的汉子,也难挺得过去……雪姑娘,你要好好劝解狼王才是。”雪禅素轻轻点点头。 雪禅素及乌易等人立刻便去收拾行装。他们离开不久,沈绯云忽道:“我也随他们去!”沈石怒道:“不好好在这儿修炼武功,想跟去做什么?难道你也是妖族不成?人家不是花妖就是树妖,你又是什么妖?猴妖还是人妖?”一句话说出,不但众人被逗得笑疼了肚皮,就是挨了骂的沈绯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沈石骂完也觉言语不妥,自己也不由莞尔一笑。 魏怜幽道:“沈大侠,如今再不能用老眼光去看一切了,沈公子想去就叫他去吧,不然强将他留住,只怕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一样不会好好练功。但他若能得狼王点拨,说不定武功更会精进呢。” 祁月怜笑了笑,道:“放他走吧,他如今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就由他自己做主吧!”沈石叹了一声,道:“真是儿大不由爷,去吧去吧,你爱怎样便怎样好了。”沈绯云闻言高兴得向沈石一揖到地,喊道:“多谢爹爹!” 乌易等人听说沈绯云要随他们一道去寻李狼,却一点也不惊讶,翼空一脸坏笑看着沈绯云,弄得沈绯云脸色见红。绿晓道:“好啊,他这个人蛮有意思的,比你们几个总欺负我的家伙强多了,有他陪着也挺不错的。” 紫啸靠近乌易,轻声耳语道:“树族的寿命可达三百年,而绿晓还有二百多年可活,咱们就这么看着沈公子和她……未免不妥吧?”乌易亦轻声道:“狼王有千年之寿,还不是一样爱上叶姑娘?情之为物……唉,不要管那么多了。”紫啸轻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一行人就此离去,沈石目送儿子渐行渐远,长叹一声道:“他的人生,就让他自己闹吧!” 几人一路同行,不乘车马,全凭脚力。初时沈绯云也不觉如何,还能紧跟在绿晓左右,有说有笑,但连走了几天后,不免大感吃不消,走路的速度就越来越慢,绿晓见状奇道:“你这个大男人,怎会总要我等你?磨磨蹭蹭的,简直像个小猪。”沈绯云生怕被绿晓看轻,强撑着大步赶上,道:“我不过是怕走快了你跟不上而已,真要比脚程,你可不是我的对手。”绿晓闻言一撇嘴,道:“我们树族走得虽不快,可耐力却比哪个都强,不服你就追着看吧!” 正说着,乌易忽然一挥手,道:“不要说话!”几人立时屏气敛息,不发一语,沈绯云不明所以,方要发问,绿晓已一把捂住他的嘴。嘴贴在这柔软的小手上,沈绯云不由一阵意乱神迷,身子发软,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乌易的脸色越来越沉,紫啸见状大感紧张,方要功运双耳,聆听远处的声音,乌易已皱眉道:“没错,这是大军移动的声音,而且是朝这边来的。” 翼空讶道:“朝我们来的?难道是来捉我们的?有意思!”小霞道:“我看应该不是吧?咱们和军队又没什么过节。”浪天道:“别瞎猜了,乌老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紫啸沉声道:“这还用问么,咱们身后无城无镇,只有一个隐龙山……”翼空讶道:“狼老大,你是说他们的目标是隐龙山?”紫啸轻轻点点头,道:“不错!” 乌易沉声道:“人界真是乱七八糟,听声音这军队的人数足有十万之众,如果真是欲对君公子等人不利,恐怕……”沈绯云闻言大急,再顾不得享受嘴边那温香软玉的感觉,推开绿晓的手,道:“那该怎么办?咱们快回去通知他们吧!” 乌易点头道:“于情于义,咱们都不能袖手不管,翼空,雪姑娘就交给你照顾了!”翼空应了一声,来到雪禅素面前,道:“雪姑娘,一会儿你一定要抓住我,知道么?”随即便将雪禅素背起,足尖点地,腾空而起,化成一只黑色的巨鹰,背着雪禅素振翅飞走。 乌易又道:“腾雷,绿晓和沈公子就交给你了!”言罢长啸一声,瞬间化作妖形,将幽丝和浪天抱上肩头,向来路飞驰而去。 腾雷身子向下一俯,竟化作一只巨大的白马,绿晓拉起看呆了的沈绯云,翻身骑上马背,腾雷长嘶一声,四蹄翻飞,绝尘而去。 而小霞的后背生出一对半透明的彩色翅膀,轻盈地飞舞于空中,追着众人而去,却是一点也未落后。 几人一回到龙城,便立刻告之君自傲,君自傲不感大意,忙召集众掌门来到游龙殿中商讨此事。 魏怜幽沉思片刻后,道:“咱们这玉清皇帝昏庸无能,天下治理得也是乱七八糟,此次调集军队前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杨蝉沙皱眉道:“恐怕这只是巧合吧?隐龙山如此隐密,若不是龙吟将咱们召集来此,我根本就不知龙城和隐龙山到底在何处,那皇帝又怎么会知晓?况且他也没理由要对龙家用兵啊?” 叶梓也点头道:“我看八成是巧合,不必在意。” 乌易摇头道:“不,我看这绝不是巧合,这附近再无市镇,方圆千里只有隐龙山中的龙城有人居住,而那些军队杀气腾腾,绝不只是经过这里这么简单。” 君自傲沉吟片刻,道:“我且先着鬼卒打探一下,若这军队真是针对咱对们而来,咱们就得立刻准备应战了。”随即运起瞑界,召唤知情鬼卒,立时便有十数个“参见大王”的声音响起。 君自傲问道:“你们可知这军队为何而来?”一个鬼卒道:“据属下所知,这支军队人数有十万之众,专为剿灭齐聚隐龙山的天下各派而来,领军的四名大将均十分厉害,大王还是小心些为妙。” 解开瞑界,君自傲道:“这军队果然是针对咱们而来,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大家分头准备,将各派巡山的门人召回城中,咱们便在这龙城中与其一战!” 第九十四章围城 龙吟撤去了隐龙大阵,隐龙山便再无法“隐龙”。虽然隐龙山山路隐蔽难寻,山中林木成片,便是没有隐龙大阵保护,常人也易在其中迷路,但这对已经惯于在任何环境中作战的军队来说,却不算什么。 十万大军,气势果然不同凡响,黑压压地一片,站满了隐龙山山上山下,将龙城紧紧围住,各派掌门站在城头向下望去,心一个劲儿地猛跳个不停。大家虽是江湖一派之长,也不过统领千把人,便是四大派,算上全天下会坛人数,也不过万人,何曾见过这等阵势?不由均有些心慌。 军队中一位将军打扮的男子大步来到城前,高声道:“城内反贼听着,本将军林正,奉我皇圣旨,前来讨伐尔等,识趣的便快快开城投降,我皇或许会饶尔一命!” 君自傲目视自称林正的那人,冷冷道:“此处乃是世代守护人间安危的龙神之居所,玉清皇帝难道想逆天而为,向龙神一族下手么?” 林正冷笑道:“什么龙神不龙神,胡言乱语!再不投降,等大军杀入城中,你们后悔也晚了!” 君自傲双目寒光迸射,直望向林正,林正只觉通体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骇然后退数步。 不等君自傲说话,天涯已道:“啰嗦什么,你们要打便打,待收拾了你们,我再去收拾那狗皇帝1随即双手结印,向城下射出数道黑影。 邪印击在地上,大地立时一颤,林正正不明所以,军队中已有一人持枪飞身而出,一把将他抓起,向旁急速退跃而去,便在此时,地下刺出十数支尖石,站在最前排的数十名士兵立时被尖石挑飞,首当其冲者更是被直接穿在尖石上。 军队一阵骚动,最前方的士兵慌张地向后退了数步,不敢再向前逼进。 林正看得目瞪口呆,一咬牙,高声喊道:“攻城!” 一声令下,军队中又冲出三人,与方才救走林正那人一样,三人皆身着银灰色轻甲,手持银灰色长枪。救林正那人见这三人冲出,立刻飞跃而来,与那三人并排站在城门前,四人一抖长枪,持枪前挥,枪头但向城头飞出,叮地一声刺入城墙之中,枪头后一条长长的锁链与枪身相连,四杆长枪立时变成了四条连到城头的钢索。 第109章 君自傲一怔,他知龙城外城墙仍由百炼精钢铸成,即便是四大派掌门这样的人界高手,手持普通兵器也难损其分毫,而这四人只轻轻一挥,竟能让长枪深深刺入其中,其本身功力和武器的威力可想而知,不由略有些担心,怕自己低估了这些军队的实力。 魏怜幽一皱眉,道:“想攀墙而入?也太小看咱们了!”向墙外俯身抓住钢链,使力想将枪头拔出,不想那枪头却纹丝不动,他又双手用力拉那钢链,想将其拉断,却也毫无用处,魏怜幽未想到这细细的钢链竟如此结实,不由一怔。叶梓从袖中抽出龙牙刀,上前道:“让我来!”挥刀斩向那钢链,却如以木刀削铁一般。 与此同时,军队中有七人大步上前,这七人一样身着与众不同的银灰色轻甲,手持银灰色长弓,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箭箱,其中插满银灰色钢箭,数量足有五六百支。七人齐挽弓搭箭,同时对准魏怜幽和叶梓射去。 弓弦方一震,钢箭便已到面前,二人本未将这些弓箭手放在眼里,不想这七箭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闪躲,眼看要丧身箭下之际,君自傲倏然冲至近前,左右手齐出,数道鬼锁之气自臂上发出,将七支箭全数缠住。 二人均吓出一身冷汗,连声道:“多谢盟主。”君自傲皱眉道:“这些身着银灰轻甲的士兵十分了得,千万要小心!”余者闻言一震,均担心这银灰轻甲兵再多出几个来,到时加上十万大军,众人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而城下一方见君自傲毫不费力地就将七支箭全数截住,也大为惊讶,七人立刻抽箭再射,君自傲冷笑一声,双臂向前一挥,以鬼锁之气将截住的七支箭掷了出去,弹飞射来的七箭后,笔直地向那七人射去。 七人急忙闪躲,疾步后退,重又站成一排。队伍中走出十个手持银灰色巨盾的高大银灰轻甲兵,在七名弓箭手之前站成一排,将盾并排竖起,将自己和向后的箭手挡在其后,那七名箭手立刻抽出钢箭,又向城上射去,这次却不是单射君自傲,而是射向其余众人,一人一次竟可同时射出四、五支箭,且射击速度极快,每人均连珠般不停将钢箭射出。与此同时,军队西南角一阵骚动,上千名普通弓箭手冲将出来,齐挽弓搭箭,射向城上,一时飞箭如雨般射向城头。 众人这次有了防备,急向后退去,有一名小帮掌门自恃在龙城找到了一件精钢战甲,自不量力地想学君自傲将那钢箭拦下,却被银灰轻甲箭手射来的钢箭连人带甲射了个对穿,众人这才知钢箭的威力,无不大骇。 众人后退之际,那四个持长枪的银灰轻甲兵将长枪那头猛扎入地下,使枪身与钢链形成了一道斜索,纵身踏索直向城头奔来,而那七名弓箭手和那些普通弓箭手也改变了原来的射击方式,由直射向城头变为斜射向空中,那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绕过那四名银灰轻甲兵,自空中落向城头。 众人想上前阻拦那四人,却慑于箭矢之威而不敢上前。君自傲见状倏然前冲,挥掌拨开数支钢箭,凌空跃下,直向那四人袭去。 四人见君自傲凌空而至,先是一怔,随即便齐出掌向君自傲击来,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四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只觉身子僵硬,动作也慢了许多。君自傲双臂一分,左右掌各发出两道鬼锁之气,将四人缠住,双臂向敌阵中一挥,将那四人凌空掷向敌阵。 见四人被君自傲掷飞,那些箭手怕伤了自己人,立刻停手,城头上压力立时消散。 四人自空中以万钧之势砸在人群中,立时砸倒了一大片普通兵士,被砸中者当即毙命,被波及者也是骨断筋折,而这四人却挣扎着站了起来,看样似无大碍,君自傲一皱眉,落地后施展鬼影疾冲向持盾士兵身后的箭手。 那些盾兵见君自傲冲来,纷纷提盾阻挡,却哪里挡得住鬼影的虚无之身?箭手见君自傲竟透过盾兵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由惊愕万分,竟怔在当场,君自傲手下不敢留情,双手化爪,阴气缠绕其上,凝成黑色利爪,电般向七人抓去,这七人未及反应,君自傲的鬼爪便已抓到,那银灰色的轻甲虽然坚固,又怎耐得住君自傲这阴气之爪,鬼爪到处,轻甲撕裂,七人瞬间便魂归黄泉。 盾兵眼见君自傲竟如幻影般透过自己和钢盾来到身后,均感骇然,不等他们转过身来,君自傲已解决了七名箭手,鬼爪自左右向身后反扫,十指阴气暴长,竟将十名盾兵一下解决。 余下的那四人本要冲上来力战君自傲,一见此情景,不由呆在当地,林正见事不好,急喊道:“上,都给我上!”那些普通兵士闻言壮起胆子,潮水般涌向君自傲。 君自傲足尖点地,阴气自背后涌出,化作阴气之翼的鬼羽,倒飞至那四支长枪之前,双手一抓,将两杆枪拔起,猛然一挥,长枪被拔出城墙,向冲上前来的士兵们扫去。 那枪头与枪身间的钢链有十数丈长,便如一支超长的鞭子,呼啸着扫去,威力笼罩君自傲面前十数丈的空间,那些猛冲而来的士兵立时遭殃,被扫中者竟如被利刃斩中一般,立时断为两段。 只这一扫,便有数百人变成两截,一时血雾满天,鲜血流满一地,兵士们吓得面无人色,纷纷向后退去。 君自傲虽曾见这些长枪轻易刺入精钢城墙,但他以为这长枪枪头虽利,但枪身应和寻常钢棍差不多,却未料这枪身和钢链竟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结果弄得自己出手过重,眼见前方成了一片血海,心中不由有些不忍。 这时天涯和御风道人踏着另两根钢链自城头跃下,二人来到近前,天涯道:“君自傲,我帮你!”御风道人却摇头道:“这些军队未何向我们动手,现下还不清楚,如今鬼族大举入侵,咱们人界自己人之间还是不要斗得太凶为妙,最好能直接擒住大军的总帅,杀戮越少越好。” 君自傲点头道:“师兄说得不错,看样子总帅并不在山上督战,我到山下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们大家了,只要稳守城中,他们便无法可想――龙城城墙是用百炼钢铸成的,任它几万大军,也冲不进去。”言罢鬼羽一振,冲天而起,双手在空中虚握,两支鬼矛已然在手,猛力一掷,鬼矛破空而出,瞬间分裂成四支,将那最后四个银灰轻甲兵刺死。鬼矛刺穿四人身体后刺入地下,轰然炸开,又将普通士兵崩倒了不少。 敌人数量实在太多,但既有龙城坚固到极点的城墙保护,他却并不担心己方这些武林精英,不过这几个银灰轻甲兵实力不凡,若留着他们,到时再与弓箭手们配合,就有可能被他们冲进城去,是故他才下手将其除去。 众兵士眼见君自傲生翼腾空,均被惊呆,一时不知所措,林正一跺脚,怒吼道:“你们都傻了么?咱们有十万之众,还怕他这妖怪么?给我上!” 君自傲冷笑一声,回首向林正掷出一支鬼矛,林正根本无力躲闪,鬼矛立时刺入林正体内,在其中爆发,林正霎时化成一地碎块,军队立时乱成了一锅粥。君自傲仰天笑道:“这便是皇帝的军队么?简直是乌合之众!”至此再不担心众人有失,直向山下飞去。 然而纷乱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即停息,军队又开始有组织地向龙城发起了攻击,弓箭手们无视地上的御风道人和天涯,只一味将箭射向城头,不过少了那七个银灰轻甲弓箭手的钢箭,这些寻常羽箭也不被各派高手放在心上了。不过西北角那边却又冲出数千弓箭手,亦拾箭向城头射来,城上众人立时大感吃不消。 围住龙城的军队少说也有两三万人,因山头地方不够而站在山坡上的又有三五万,方才被君自傲的威力吓破了胆,一时手足无措,如今见君自傲凌空飞去,惧意也跟着大减。主将虽然被杀,但副将立刻接过主将的担子,指挥各队展开攻势,军中每队均有负责的长官,依副将指挥调动人手分别行动。 御风道人皱眉道:“师弟太小看这些军队了!龙城虽固,只怕我们这些不懂攻城夺寨的江湖人也难以守得住啊。”话音未落,他和天涯便已被一队千多人的长枪兵包围。 在这些枪兵之后,是二十几个百人一组的攻城队,其中一组士兵均是壮硕无比的巨汉,同抱着一根巨木直向城门冲去,看样子是想破门而入。众人倒不担心这组硬冲型的壮汉,因为龙城城门厚达三尺,亦是由百炼精钢铸成,一旦上锁,任他们如何撞击也不会移动分毫。只是另外那些组却均抬着十数丈高的云梯,看梯子是想攀墙而入,众人受箭雨牵制,谁也上前不得,若让他们冲到城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搭梯而上了。 第九十五章混战 眼见攻城的云梯队越来越近,叶梓气得咬牙道:“这狗皇帝的兵,怎么这么难缠?老子下去和他们拼了,总好过在此受这些破箭的气!”他这等高手本不惧这满天箭雨,但如果既要抵挡箭雨,又要阻止敌人爬上城墙,便难以做到了。何况即便他能做到,但和他身手相当的,算上乌易等人也不过有十数人,根本守不过来,眼见敌人就快冲到城下,叶梓干脆就顶着箭雨顺钢链冲下城去,到城外阻挡。 这确是好主意,因为一到城外,敌我势力再不分明,全混在一起,弓箭手怕伤及己方,也不能放箭攻击,其余高手见状纷纷相随冲到城下,与敌人打作一团。 但能冲过箭雨的也只有十多人,其他人仍只能在城墙上或城内各找掩护之物避箭。 见叶梓等人冲下城来,立时有人指挥弓箭手向后撤去,撤退中仍不忘不断放箭攻击城上众人,上万的弯刀兵、长枪兵、朴刀兵潮水般涌了上来,将众人围住。 那边御风道人与天涯早已和长枪兵动上了手,天涯邪印连射,忽而施以冰寒之印;忽而施以灼热之印;忽而施以眩晕之印;忽而施以定身之印,又不时发出气刃伤人,将众枪兵搞得晕头转向,死伤无数。 第110章 御风道人头一次展现实力,长剑出鞘带起道道银光,刺人双目,他招术虽然凌厉,却尽量不伤人,只向枪兵们的武器上招呼,枪兵们的长枪遇上长剑的银光,便立时断为两截。 叶梓初时与一群弯刀兵战在一处,他武功招式大开大合,一扫一大片,立时便将弯刀兵打得落花流水,远处的副将见事不妙,立时指挥着长枪兵和朴刀兵将弯刀兵换下。这两个兵种用的全是长武器,不用与人近身作战,交战时与叶梓的距离便拉开了。如此一来,叶梓虽仍占上风,却不如方才对付弯刀兵那样容易了。 魏怜幽以武功招式精妙见长,游走于敌群之中,却是轻松自在,一会儿夺了这个的刀,一会儿抢了那个的枪,再反手一刀或是一枪,就有人要倒大楣。只是如此游来走去,难能保证方向全随自己的意,打着打着,不免和大家越离越远。 杨蝉沙的六圣拳中既有力量巨大的虎圣拳,又有迅若雷电的雷圣拳;既有飘逸轻盈的鹤圣拳,又有灵动敏捷的猿圣拳,加上变化无常的云圣拳和狠辣狂猛的狼圣拳,可以说面对任何武技不同的对手,他都可以在自己的六圣拳中找到克制的方法,面对这些普通兵卒,更是手到擒来,遇上长兵有打长兵的方法,遇上短兵又有打短兵的方法,比叶梓那种一扫一大片的功夫更胜任于与军队作战。 风巽的邪印拳远胜于天涯,使用起来更是花样百出,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加上他的无形真气,直打得兵卒们欲哭无泪,明明是刺中了风巽,一眨眼他却又出现在兵卒们身后,而刺中的那个不是变成了石头就是变成了土,让兵卒们忙得头大如斗。有时风巽直接发出邪印击在自己腿上,那些兵卒正自奇怪,他便一脚踢去,兵卒用兵器来挡,却是连人带刀枪,一齐被踢成两段;有时他又无缘无故地将邪印射在地上,打着打着不知哪个倒楣,一脚踩上那块地皮,立刻就如掉进流沙中一样沉了下去,吓得众兵卒直冒冷汗。 沈石夫妇那烟霞真气更是了得,只要一沾上,便立刻全身麻木,再动不得,二人长剑一舞,竟无兵卒敢向前杀进其剑气赤雾中。你不来我来,这夫妇二人见兵卒不敢上前,便双双向外冲杀,当真是所向披靡。沈绯云功力虽远不及双亲,但也已远胜昨日,他不与敌兵力斗,如魏怜幽般不住游走攻敌,这些普通兵卒却也奈何他不得。 乌易几人那边更是热闹,光是乌易摇身一变化作黑色狼人,就已经将不少胆小的兵卒吓破了胆,几声“狼啸”过后,更又震倒了一大片,他双爪飞舞,寻常兵器根本抵挡不住,只杀得敌人哭爹叫娘。 紫啸双目发出绿芒,也化为妖相,长刀翻飞劈砍,所到处血溅如雨,同样用刀的浪天亦不甘落后,两把长刀舞成一个光球,当者无不立刻血溅当场;绿晓双臂挥舞中,细细的藤条四处穿射,有时竟从地下钻出,击人个猝不及防;腾雷一双脚幻影般踢出,砰砰作响,脚到人飞;翼空双手化爪,所到处骨碎肉裂;幽丝双掌不断放出细细的蛛丝,或是勒住敌人的脖子,或是缚住其手脚,还不时快速织出大网,专向人多处撒,一但被其罩住,实是难以逃脱。 小霞凌空飞舞,长袖挥舞中,点点闪光的粉沫四处飘散,屠火则在地上配合着小霞,不断自掌中发出彩色雾气,不少兵卒眼睛被粉沫或雾气所迷,立时感到钻心的疼,倒在地上翻滚不休,而将粉沫或雾气吸入体内者,则觉喉咙中如火烧一般,亦是疼得满地打滚。 但众人虽占上风,无奈军队人数数万,便是站着不动任由大家击杀,一时半刻间也杀不了多少。 在那副将的指挥下,大军渐将众人分隔开来,那百人的壮汉组抱紧巨木,老远就呼喊着直冲向城门,咚地一声撞在门上,大门却是纹丝不动,壮汉们却受不了撞击之力,立时被震飞出去。 而那些攻城的云梯组寻隙冲到城前,迅速将云梯搭上城头后,留十余人在下方扶住云梯,其余人则抽出腰间佩带的弯刀,顺云梯直向城上爬去。 御风道人寻隙回头一看,暗叫声不好,便欲回头杀向攻城兵卒,无奈四周不断有长枪兵涌来,杀不胜杀,除非有君自傲那样可凌空飞翔的本事,否则轻功再好,也难突出这层层包围。 乌易在那边看到此情形,喊道:“小霞、翼空,去收拾攻城的敌人!”二人闻言应了一声,一个振动彩翼凌空飞去,另一个一跃而起,化身为巨鹰,直冲向顺云梯向上攀爬的士兵。 不等二人到得近前,那边那副将一声令下,西南角上那上千弓箭手立刻瞄准二人,箭如雨发。翼空盘旋而起,双爪拨开数支羽箭,却也险些被另几支射中,而小霞也被这箭雨阻住,二人无奈下只得落向地面。 如此弓箭的威胁虽解,可一落地,兵卒们又潮水般涌来,重将二人困住。 乌易见状大吼一声,又震倒无数冲上来的兵卒,直向西南角的弓箭手队冲去,同时喊道:“你们去收拾那边的弓箭手,这边交给我!” 一句话提醒众人,大家均朝弓箭手数量最多的西北角杀去,但面对潮水般的敌人,移动的速度却是缓慢无比,一时之间却也到不了。 而攻城云梯组的弯刀兵却已经快攀到城上了。 不过眼见己方的攻城兵接近城头,弓箭手们便再不将箭射向城头,而是调整射击的方位,将箭射入城内,显是怕误伤了己方士兵。这一来城头压力顿减,本来在城头拼命躲避、抵抗箭矢的众人立刻冲到前方,功力较强的便以气劲向下攻击,功力较弱的或以暗器向下招呼,或以兵器劈砍,更有几个聪明人开始向那云梯下手,只是云梯均为黑铁所造,前方带有钢钩,一搭上城墙便紧紧钩住,加上云梯上士兵们的重量,想将其提起推开绝无可能,而一般的兵器却又伤不了它,大家也就放弃打它的主意了。 龙城并非小城,众人虽是江湖人士,根本不明白攻城战的打法,也不知战争中守城之术,但龙城背靠深渊,东边是断崖,从这两边完全无法进攻,而城西边又是密林,云梯根本抬不过去,大军也只能专攻城门,众人只凭一蛮力,却也能守得住。只是这箭雨实在让人头疼,众人全不知对付的法子。 其实箭矢在战争中的作用非常之大,守城一方如有数量足够的箭矢,单凭城墙做掩护向下射击,敌人便极难靠近,再配合滚木、坚石、热油、沸水等近守之物,便是攻城军队超过守城者数倍,也绝难能攻下,可惜大伙全是江湖中人,这聚众厮杀虽经历过无数次,但这守城之战却是谁也没见到,更别说打过,虽早知军队来袭,所做的准备却完全不对头。 便在此时,忽传来一阵刺耳的鬼叫之声,极道灵使率领数千鬼卒忽然杀至,此时他已恢复原貎,乍见到这丈许高的灰色巨鬼,攀墙而入的士兵有几人当即吓得手一软,自己掉了下去,却将向后的同伴砸落了不少。 他们这些鬼卒,本来按君自傲吩咐守在城西,此时见城门处杀得热闹,而城西密林中虽有敌人的身影,却始终不见其攻来,不免大感无趣,这才冲到城头来。他们一到,城头战局立见扭转,极道灵使巨臂一提,便将一架云梯提离墙头,挥手一掷,云梯和其上的弯刀兵全被抛飞出去。那些鬼卒也各施妙法,一个大嘴厉鬼仗着嘴大肚大,使劲吸气,再用力喷出,将攀墙士兵吹得纷纷跌落城下;一群高不及膝的小个饿鬼则顺着云梯向下爬,几个一组,将士兵们掀落,他们行动敏捷,个头又小,士兵们根本防他们不住,一时间跌落中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方防住了云梯的进攻,那边箭雨又至,而且比方才更猛、更疾,众人无奈只得不断后退,多数人顶不住箭雨,不是被射死射伤,便是只得逃回城中躲避,只有几十个功力较强的鬼卒和十多个手身不错的掌门顶住箭雨,仍留在城头。 见城上力量大减,那些云梯组便又攻了过来。众人不由大感头痛。 君自傲独自飞向山下,一路上只见满山都是兵卒,不由一笑,暗道:“十万大军,又有什么用?”却不知若只是挤在一起厮杀,自己这方的江湖人自是大占便宜,但若是打起攻城战来,己方就全不是人家对手了。 眨眼已到山下,却只见几骑奔行于山脚与山下小路之间,并不见大队人马,他在空中随着地上飞驰的骑兵又向前飞了一段,转过一个山包一看,心头不由一震。 只见前方开阔的平原之上,足有两三万人之众的军队整齐地站成一个方阵,最外层是一圈巨盾兵,其后是手持两丈多长长枪的长枪兵,每个长枪兵身旁均站立一个手持弯刀的弯刀兵,再向后是举着巨大朴刀的朴刀兵,最内围则是弓箭手。 人数、整齐的队形,这并不是让君自傲心头一震的原因,真正让他感到情况不妙的,是所有的这些士兵,均穿着银灰色的轻甲,他们手持的各种兵器,也都泛着银灰色的光。 如果他们的本事与方才山上那几人相当,今日龙城中的众人便绝无胜算。 正自惊异,一个声音忽自队伍中心传来:“君自傲,贫道终于又见到你了!” 君自傲凝目向中心望去,只见一个中年道人端坐马上,背后一把七尺长剑,长须与银灰色的道袍随风飘舞,一派神仙中人模样,旁边十数个身着银灰色重甲、手持各样银灰色兵器的将军将他围在当中,显是以他为首。 一怔之后,君自傲沉声问道:“你是何人?”那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乃我王亲封之国师,道号出尘子。” 第九十六章独战 君自傲愕然望向那道人,讶道:“你……你是师叔?” 出尘子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吧――师兄虽未正式收你为徒,但毕竟教了你不少东西。” 第111章 君自傲一时不知所措,问道:“师……师叔,难道是你带军来攻打龙城的么?”出尘子微微点头,道:“不错!”君自傲一颤,失声道:“龙城是龙神居所,是守卫人间安宁的龙族之城啊,您怎么能……” 出尘子仰天一笑,道:“龙族?龙族算得了什么?千百年来,他们龙族又给人间带来过什么?守卫人间安宁――哼,如今他们不是自己先自相残杀起来了么?害得人间动荡不休,这等无用的龙神后人留之无益!” 君自傲急道:“师叔,龙族叛徒龙吟如今已然被正统传人龙紫纹击败,现在守在龙城中的,全是武林正派高手啊……”不等他说完,出尘子已冷笑道:“武林正派?那不过是他们自以为的,人间多少纷乱都是由他们惹出来的?自以为通晓一切,却只是固执于祖辈传下的愚见,只凭想当然就掀起一次次的杀戮,这种东西还敢叫武林正派?内外江湖均是一丘之貉,全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他前一番话君自傲听得明明白白,可这一番话却让君自傲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他所指的是什么,未及想通,出尘子又道:“君自傲,你可知无极山一派为何向来不理江湖事?那不是因为一心修道,而是因为不屑与这些凡夫愚人为伍!今日贫道前来,就是要将这些爱捣乱的家伙清出人界!将龙城收复到我王驾下!” 君自傲面色一沉,道:“师叔,我看你今日所做之事,却才是真正的‘搅乱’天下,我虽不知你为何会投身帝王家,也不知你所做的这一切目的何在,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任由你屠戮天下英雄!” 出尘子一笑,道:“当年贫道相信岳岸崖之言,才对你手下留情,今日你却来阻我大事,看来这好人真是没有好报。”君自傲一怔,方要发问,出尘子双手在胸前一圈,背后七尺长剑自行飞出剑鞘,凌空向君自傲刺来。 君自傲此时悬停在空中,却不似脚踏实地时可骤然快速移动,眼见长剑刺来,只好施展鬼影躲避,不想鬼影方使到一半,散出体外的阴气又突然回流,此招竟然再使不出来,大骇下生出急智,急收回鬼羽,人便快速向地面落下。 但却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左肩立时被长剑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君自傲一咬牙,伸右掌按在左肩上,发出鬼噬之气,将喷出的鲜血融食为气,直接打入伤口处的血脉之中。 如此一来伤口立时停止流血,瞬间复原如初,只是真气却略有损耗。 他这一招鬼噬的用法,虽是仓促间忽然悟出,却与他时常正反运用鬼噬大有关系,习武人均知招术越练越精的道理,他已将这鬼噬用过无数次,自然对其功效大为熟悉,情急之下才能自然而然地创出奇招。 他这一落,正好落在巨盾兵前方,那些巨盾兵将盾斜立,把自己和身后的长枪兵完全护在盾后,而那些长枪兵则挺起长枪,顺着巨盾之间的空隙朝君自傲直刺过去。 这些长枪兵配合密切,只有正对君自傲的几个对准君自傲刺去,其余的却分刺向君自傲头上和身体左右,将这几路全数封死,君自傲担心鬼影再次失手,只得向后跃出,躲过长枪。 不想出尘子的长剑此时已然自空中斩下,正向君自傲后方而来,君自傲向后一跃,倒似主动迎上长剑一般。 危急之际,君自傲双目黑芒暴见,数道阴气自两肩涌出,化为鬼锁,将长剑缠了个结实,他一加力,欲以鬼锁将这长剑勒断,不想这长剑倒有韧性,虽被勒得七扭八歪,却未曾断裂。 抛开变成了麻花的长剑,君自傲复又向前冲去,长枪兵故计重施,又一齐向君自傲刺来,君自傲算好距离,先使出鬼影,这次却是毫无阻滞,倏然透过长枪和巨盾兵,来到长枪兵近前。 那些长枪兵一惊,他们的长枪远战威力十足,近战却毫无用处,眼见君自傲冲到近前,却无计可施。这时便显出了他们身边的弯刀兵的作用,他们齐跨前一步,挡在长枪兵身前,向君自傲攻来。 君自傲不愿与他们作无谓的争斗,再运起鬼影,欲向前冲到出尘子面前,不想这次鬼影却又施展不出,正纳闷间,脑后风响,急忙向旁一闪,却是那被扭弯了的长剑又恢复原状,重又向他袭来。 君自傲一皱眉,暗道:“两次使不出鬼影,均是在这长剑来袭之际,莫非是这剑有什么古怪不成?”一脚将几个冲到近前的弯刀兵挑飞,又回身以鬼爪抓倒了几个欲以巨盾攻向自己的巨盾兵,随后冲天而起,运起鬼影迎向长剑。 果然,一近长剑,阴气便流回体内,鬼影再施展不开,君自傲立时明白,他运起鬼爪,伸手抓住长剑用力一折,长剑立时顺力弯曲,却不折断。 此时内围的弓箭手挽弓搭箭,齐射向君自傲,这些弓箭手均有数千人,每人一发便可射出五支钢箭,一时箭雨漫天,如一张大网般直奔君自傲而去。 君自傲冷笑一声,展开鬼羽直向上飞去,钢箭立时全数击空。他一边向上飞,一边运鬼爪扭曲长剑,扭来缠去,缠来扭去,片刻间竟将这七尺长剑绑成了一个绳结般的疙瘩。 那长剑虽变成了大疙瘩,却仍不住颤动,似是想挣脱逃逸而走一般,君自傲暴喝一声,运起全身功力,猛将这大疙瘩掷向地面,只听呼地一响,长剑变成的疙瘩将地面撞破,直冲入地下。 出尘子一怔,随即一阵大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贫道可从未料到有人会这么对付我这件法器,有趣、有趣!看来你果真是本领超群,好贫道也不再对你客气了,弓箭手,把他给我射下来!” 数千的弓箭手再次挽弓对准君自傲,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有本事便来吧。” 破空声响,数百支钢箭先行射出,其劲力强劲无比,如闪电般直击向君自傲,他便是再飞高数十丈,钢箭也一样射得到他,最可怕的是这些钢箭并非集中射往君自傲身上,而是纵横排列,连成一片箭网。此时人在空中,箭发自地上,真正是避无可避。 但这如何能难得倒君自傲?他立时运起鬼影,任由箭网穿过自己的身体,双掌虚空一握,立时有两道阴气在掌中凝聚成形,化作阴气形成的鬼矛,轻轻一掷,鬼矛便飞射而出,瞬间分裂成数十支,直向下方的军队刺去。 外围那些巨盾兵立刻举盾后撤,各自以钢盾抵挡鬼矛,却如何挡得住,鬼矛一刺上钢盾立即炸开,钢盾立时便被炸裂,持盾的士兵也被这巨大的震荡之力震死。 但他们却成功地挡住君自傲这数十支鬼矛,己方只死了数十个巨盾兵,主力却丝毫未受损失。 此时出尘子双手不住颤动,似在拼命运力。果然,随着他双手的颤动,被君自傲深深砸入地底的那“疙瘩”竟自己冲了出来,虽然不能自行解开死结,再变回长剑,却也如铁球般直击向君自傲。这东西可破君自傲的鬼影,着实让君自傲头痛,见它又凌空飞来,不由大感恼火。 而此时,方才搭箭未射的弓箭手们忽松开弓弦,一片比方才更大的箭网便自地上飞速向君自傲罩来,而此时那“疙瘩”也已飞近君自傲,令君自傲不能再施展鬼影,一时间情况危急万分。 危急时刻,君自傲却忽然变得冷静无比,他知道此时越慌越乱,反而越容易失手。只见他双手一分,阴气绵绵不休地缠在手上,化成一双巨大的鬼爪,再向前猛然一推,一双巨大的鬼爪立时破空而出,直迎上射来的钢箭。 正面迎上鬼爪的钢箭,立时便被击断,坠落地下,而其它钢箭因为并未对准君自傲,虽未遇上鬼爪而折断,却是自君自傲身旁飞过,未伤其分毫。 鬼爪威力略减,但仍继续向地面拍去,军队两翼的巨盾兵早做好卫准备,见状忙向鬼爪笼罩之下的弓箭手方向移动,举起巨盾,又将鬼爪挡了下来,霎时间,巨盾兵又有上百人被鬼爪击毙,但却也让弓箭手队一人未损。 弓箭手却不理会这些为自己而牺牲的同伴,连眼也不眨一下,便立刻又抽出钢箭,向空中的君自傲射去,君自傲不由与龙城中的众人一样,对这些弓箭手大感头痛。 而那长剑结成的疙瘩,也不攻击君自傲,只是绕着他飞来飞去,让君自傲的鬼影无法施展,而箭网又至,君自傲却也无暇去收拾这“疙瘩”。 面对险境,他体内阴气鼓动不休,暴喝一声,双臂猛然向左右打开,无数鬼棘阴气立时自他身体各处飞射而出,雨点般迎向箭网,将箭网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可容自己通过的大洞,君自傲鬼羽一振,自空中俯冲而下,透过大洞直冲向地面。 只有落到地面与军队近战,才可不怕这箭网的牵制,乘隙再收拾那可恶的“疙瘩”,君自傲想明此点,当即杀入军队之中,虽然那“疙瘩”仍在头上飞来飞去,但比起那又快又密的箭雨,地面上这些高大的士兵却不算什么威胁,即便不能使用鬼影,一样是无惊无险。 他挥舞鬼爪向内围杀去,那些兵卒却不怕死地不断涌向他,挡住他的去路,君自傲了解他们手中兵器的威力,也心存忌惮,而且这些人功力比寻常帮派掌门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人数众多,即使是君自傲这样的高手,与其交锋也绝不敢大意。这不禁让君自傲感觉到了一件好兵器的用处有多大。 眨眼间君自傲又赤手杀了数百人,但对两三万之众的大军来说,这几百人又算得了什么?出尘子在军队中央道:“君自傲,你的身手着实了得,杀了你太过可惜,不如就此降了吧,贫道会带你开创出一片新天地!” 君自傲并不答话,双目黑雾涌动,猛然原地旋转,同时施展开鬼羽之技,两道阴气自背后涌出,随着君自傲旋转开来,立时将周围三丈内的兵卒同时扫为两段。 第112章 出尘子冷冷道:“好,既然你如此固执,我就成全你吧。”一挥手,军队后阵的兵卒便向前冲去,加入到战团之中。 君自傲越战越勇,蓦然十指箕张,鬼爪阴气顺指暴长丈许,双爪前后一挥,周围又有数十人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但立刻又有兵卒冲过来补上他们的位置。 与他相比,敌人力量虽弱,但数量却太多,听怕是杀到天黑,也靠近不了出尘子。而且就算真杀到出尘子面前,只怕他也已不剩多少力气可以将其击杀或擒获了。 君自傲眉头一皱,蓦然发出一声尖啸,声若千鬼齐哭。 第九十七章奸细 随着君自傲的一声尖啸,离他最近的数百名兵卒立刻摔倒在地,连哼也哼及哼上一声,便魂归黄泉,而外围有上千兵卒扔掉兵器,手捂双耳惨叫不止,身体因痛苦而扭曲得不成样子,最后也倒地毙命,再远些则有近千兵卒大感头痛,精神恍惚,一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他这一声“鬼哭”,竟在瞬间解决数千兵卒。 出尘子不由一怔,旁边一名将军靠到近前,低声道:“国师,这人着实厉害,如此下去,护法军伤亡过大,只怕皇上他……”出尘子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王驾前二十万护法军,少个三万又算什么?龙城这千古宝城,就算用全部护法军来换,我王也会觉得值得!他现在不过只是杀一、两千人罢了,我不信他可凭此技将我三万大军全部解决!哼,鬼王又如何?要知越厉害的招术就越耗力,他若真能杀我三万护法军,我便率你们几个亲自对付他,到那时,看他还有几分力气!” 鬼哭确实极耗气力,这一点君自傲现在已经深有体会,此时他不由更恨总在头上飞来飞去的那大“疙瘩”,却又对它无可奈何。捉住它倒容易,可却无法将其破坏,拿在手里反而碍事。想想也多亏自己将它缠成这么个疙瘩,不然的话,此时它就不只是破坏鬼影这么简单,还会不断向自己攻击,那样就更难应付了。 如若敌人只有万余,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再使出鬼哭,到时虽然会弄得自己力有不济,却也可将敌人全数解决,但此时敌人有三万之众,若是连用鬼哭,无异于自杀,是故他只运用最省气力的鬼爪之术,挥舞双爪接连将靠近自己的兵卒击杀。但即使是如此,体内真气还是渐渐损耗而去,尤其是对付那些总冲过来挡在长枪兵之前的巨盾兵时,若不加重力道,根本无法击破那些烦人的钢盾。 眼见那七尺长剑结成的疙瘩又追着自己飞了过来,君自傲忽记起那招鬼雾,长啸一声,阴气自体内弥漫而出,化作黑雾,以君自傲为中心倏然扩散开来,瞬间将数千兵卒笼罩其中。 出尘子一怔,再寻不到君自傲踪影,也就无法操控那“疙瘩”追寻君自傲,只闻黑雾中惨叫不绝于耳,其外的兵卒不敢冲进其中,均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 在这鬼雾之中,众兵卒睁眼如盲,再不知应攻向何处,守在何方,而君自傲却是视物如常。况且这鬼雾本是他真气外延所生,便如自己的皮肤一样可感知接触到的物什,鬼雾中每个人、每件东西所在的具体位置,即便是闭上眼也能轻易找到。他想起方才御风道人的话,深觉不可多造杀孽,否则将来只怕白白便宜了魄狱芒,故此他气运全身,像方才对付箭网一般,自全身各处不断放出鬼棘之气,射向雾中敌人。 鬼棘之气虽然纤细,但却尖利无比,轻易便可刺穿钢盾和轻甲,在他操控下,射入众兵卒体内的鬼棘之气立时爆发,向四周散射,即可使中招者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痛,又不会伤其性命。雾外众兵卒听到的惨叫声便是由此而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鬼雾浮动,被这惨叫声搅得头皮发麻。 鬼雾中虽有两三千敌兵,但君自傲如此以全身发射鬼棘,用不多时便将敌众全数解决,这些兵卒因剧痛倒在地上不住翻滚,虽无性命之忧却也再无战斗之力。 鬼雾渐渐消散,君自傲傲然而立,周围是一地翻滚哀叫不休的兵卒,君自傲冷冷道:“不想死的,便给我退开!”众兵卒竟不自觉向后退了数步。 出尘子冷笑一声,道:“好厉害的功夫!真不愧为鬼王转世,竟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解决我数千护法军,我这里还有两万多人,你若有本事,就将他们全杀了吧!”一挥手,那些兵卒立时又冲了上来。 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脑中只知服从命令,纵然心中已然感到惧怕,却会因主将的一声令下而将惧意抛到九霄云外,只要听到冲杀的号令,他们随时都会化为虎狼般的猛士。 这就是正规的军队。 君自傲亦感到了震撼,深深感到了江湖中人与军队的差别,一个军队虽有千万人组成,战斗起来却如同一人般协调齐整,配合紧密,虽然军队中并非人人都有精妙的武功、高深的内力,但却有着远超一般江湖高手的镇定与无畏,与他们交手,杀一完全不能儆百,他们的心中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一个体的存在,也就无从谈起什么畏惧。 叹了口气,正要冲杀向前,一个声音忽自背后响起:“住手!” 这声音他非常熟悉,闻声一喜,只道援兵已至,回头一看却又不由一怔。 只见天涯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军马上,全身被细细的金丝缠绕,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横在她颈前,长剑的主人安坐于天涯身后,赫然便是御风道人。 君自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道:“师兄,你这是……” 出尘子一阵长笑,道:“好徒儿!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你。为师这步棋果然走对了!” 君自傲浑身一震,怔怔地望向御风道人。御风道人微微一笑,道:“师弟,你若不想天姑娘有失,便立即停手吧。你也算无极山传人,不如归顺我师,定可得封高官。”天涯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天道观整日参悟的就是这种天道么?真比市井小人还有所不如!” 御风道人笑,故意大声道:“天道?你知什么是天道?物竞天择,强者生存,这便是天道;弱肉强食,追名逐利,这也是天道。”随即向君自傲道:“师弟,可否请贫道到瞑界中一叙?” 君自傲本已怒火上升,此次闻言一怔,暗忖:“莫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在出尘子面前讲出么?”随即运起瞑界,将御风道人带入其中。 御风道人笑道:“这便是瞑界?果然神乎其技,佩服、佩服。”君自傲冷冷道:“你若敢伤天涯,我必不饶你!” 御风道人缓缓道:“知道吗,鬼族的入侵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将来的某一天里,妖族也一定会来到人间,到那时,你以为只靠拼命对抗就可保人间无事吗?” 君自傲心头一震,问道:“师兄怎知道这些?”他听出御风道人话中有话,暗思也许此时他挟持天涯以及出尘子攻打龙城,都有难言的隐衷,语气不由和缓了些。 御风道人笑道:“你以为天道观因何得名?无极山一派向来以探究天道奥秘为使命,从未曾停止过对宇宙玄奥的探求,也得出了一个可悲的结论,那就是――面对鬼界或妖界的入侵,人界将无任何力量可与之相抗。” 君自傲道:“可如今魄狱芒不是已经身负重伤而逃?人间正道之士不是已结成联盟,誓要尽一己之力保卫人间?又是谁在从中破坏,是谁在自相残杀?那不正是你的师父,还有你么?” 御风道人忽然一阵大笑,道:“君自傲,难道魄狱芒是被人间高手所伤么?难道龙吟组成这联盟,真是为铲除鬼族保卫人间么?以你等之力,面对区区数万军队就已陷入苦战,将来又凭什么与鬼族、妖族的大军对抗?” 君自傲不悦道:“你提龙吟是什么意思?”御风道人道:“以你的智慧,还用我说明么?人间到处是为了名利而生出的内乱纷争,何时曾真正统一强大过?反观鬼、妖二界,却均已天下归一,再无内乱,所以才会一致对外,有力向人界下手。” 此时君自傲已隐隐想通他们的目的,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人间也能‘天下归一’,便可‘一致对外’,再不怕鬼、妖二族侵袭么?” 御风道人一笑,道:“不错,人间大小国家无数,均是各自为政,为了蝇头小利纷争不断,面对外来侵略,只会趁机为自己捞取好处,却不知牺牲小我、团结对外,我师要做的,就是将人间各国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强大的人界,到那时,不论何方神圣来袭,人界都可倾天下之力与之相抗!而龙城,这个埋藏着上古龙神绝世力量和天地间无数奥秘的地方,便将是这一切的开始!师弟,你也是无极山传人,不如加入我们,终有一天能成为人界至尊主宰!” 君自傲冷笑一声,道:“说得这么好听干什么?目的还不是和龙吟一样,我还以为你要在瞑界中与我对话,会说出什么道理来,却还不是和方才那句‘追名逐利’如出一辙?你只是怕这句‘至尊主宰’被兵卒听到,传到玉清皇帝耳内,撤了你师父那国师的头衔罢了!”冷哼一声,立时解开瞑界。 瞑界中的这半晌,在现实中只有一刹那的时间,天涯与众兵卒一样,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御风道人轻叹一声,目视君自傲,道:“真是顽固不化,世上就是因为多了你这种只顾小义而忘却大义之人,才会一直纷乱不休。”长剑向天涯颈部移近,道:“君自傲,我本以为你会通晓大义,却未料你已与无知凡人一般无二,如今就只好得罪了。快束手就擒吧,不然贫道无法保证天涯性命无碍。” 君自傲怒视御风道人,心中怒火狂燃,冷冷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嘴上说得虽硬,可手心上却不由渗出冷汗。 第113章 李狼与叶清幽的故事此时忽然浮现心头,他的心不由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弥漫开来,让他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那边出尘子笑道:“早在龙族大乱之际,贫道便已着手准备今日之战了,贫道早料到你必如岳岸崖般顽固不化,所以才将御风安插在你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攻你个出其不意。今日贫道之所以在山下按兵不动,为的就是引你下山,如此御风便可助攻城大军攻那些凡夫个措手不及,却不想御风他还有此招。君自傲,贫道费尽心机,单为对付你一人,你也该知足了。不过现在看来,将这数万大军全留在此地实是浪费,还是分出一半支援攻城军吧。”他身旁一名将军闻言立即指挥着万余兵卒向隐龙山冲去。 君自傲双目寒光一射,扫视众人,冷冷道:“想上山,便先冲过我这关!”众兵卒见状不由脚步立缓。 御风道人冷冷道:“你不想要天涯的命了?”长剑紧贴在天涯颈上,锋利的剑刃立时在天涯颈上触出一道血痕。君自傲心头一颤,咬牙道:“你敢伤她!”御风道人冷然道:“你若再一意与我师对抗,贫道保证让天姑娘血溅当场!”君自傲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又无可奈何。 以天涯的功力,本不会被任何人轻易擒住,只是她对君自傲的这位师兄太过信任,全无防备间便被御风道人以金丝缚住。这金丝不知是何物制成,不但坚韧无比,更可封住被缚者的全部功力,一缕金丝缠在她颈上,她便连话也不能说了。此时眼见君自傲被逼得手足无措,天涯不由心中大急,身子不住用力,想将这金丝挣脱。 御风道人一笑,道:“天姑娘,不要费力了,这金丝相传是以仙界神石炼制而成的法器,仍是天道观镇观之宝,便是仙人也无法将它挣开,更何况是你?”左手一抖,又一根金丝出现手中,目视君自傲,道:“君自傲,乖乖任我将你绑了,否则天姑娘的人头恐怕就要离体而去。”言罢一挥手,将金丝向君自傲掷去。与此同时,君自傲身后的兵卒忽闪向两旁,几名弓箭手悄悄挽弓搭箭,齐对准君自傲。 君自傲目视天涯,猛一咬牙,站在原地再不躲闪。 天涯眼看君自傲便要被金丝缠上,而背后又有人欲施偷袭,不由心急如焚,她挣扎着拼尽全身力气,终发出一声呼喊:“快闪开!”随即用力将头一扭,咽喉处立时被利剑划开,鲜血箭般喷射而出。 第九十八章鬼枪 随着鲜血的喷溅,御风道人呆住了,他不敢相信天涯竟然真会拼了自己的性命来保君自傲,虽然之前他曾亲见天涯为了君自傲不受痛苦折磨,甘心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她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为君自傲牺牲。 生命随着那喷溅的鲜血渐渐抽离天涯的身体,她感觉到一阵寒冷袭来,身子一歪,向马下倒去。她感到自己正在渐渐失去知觉,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她忽然明白了叶清幽死前为什么会笑,因为此时,她也已笑了起来。 君自傲怔住了,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那么缓慢,缓慢得如同静止了一样,那鲜血在空中慢慢地飞舞着,将他带回了那间已经尘封了的客栈,让他想起了那个曾深爱着他,却因他而死的女孩。 这次换成了天涯――他已经深深爱上了的人。 身子一紧,他才突然发现已被金丝缠身,身子又一震,数支钢箭自背后透胸而过。 一切还是运行得那么缓慢,君自傲只觉自己缓缓向前方倒去,脑中一片空白。 天涯拼命睁大了本要闭合的眼睛,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呼:“不!” 这一声悲呼猛地响起,刺破了君自傲眼前那缓慢而又寂静的空间,将君自傲带回了这残酷的现实中,目视天涯,君自傲只觉周身气血澎湃,涌动不休,心口处一阵绞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巨吼。 阴气澎湃鼓动中,钢箭被逼出体外,飞射向后,立时刺倒数名兵卒。一物自君自傲心脏处顺血脉疾走,直冲向其右掌,一团黑雾破掌而出,凝成一方黑印。 正是鬼印。 鬼印上不住发出柔和的光芒,猛然伸展开来,竟在瞬息之间化成一柄短刃,绕着君自傲的身体旋转一周,将缠在君自傲身上的金丝割成数断,散落一地。 君自傲双目黑雾涌动不休,狂吼一声,扑向天涯,御风道人及其坐骑为其气势所慑,竟连向后退出数丈,若非御风道人尽力勒紧缰绳,那马只怕早掉头逃去。 君自傲一把抱紧天涯,天涯努力睁大双眼,颤声道:“你……你怎么如此不小心……枉费我……枉费我……”她的咽喉已被割断,此时拼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量说话,声音却是微不可闻。君自傲双目中泪光闪动,亦颤声道:“你为什么这么傻?如果你死了,我还能独自苟活么?” 天涯拼命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已经没有那份力量了。 出尘子一皱眉,高声道:“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众兵卒潮水般冲向二人。 一声长啸出口,君自傲全身阴气涌动,一股雾般黑气弥漫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的百多兵卒笼罩其中,惨叫声中,数百兵卒均被这鬼噬之气融食为气,倏然收回君自傲体内,胸膛上那些致命的箭伤瞬间痊愈。君自傲再反运鬼噬,数百人的强大生气又源源不断地传入天涯体内,将眼看便要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天涯从死亡的暗影中生生拉了回来。 不但如此,方才激战中所消耗掉的真气和所受的伤,竟也在瞬间恢复如常。 此时那正飘浮在君自傲身边、由鬼印所化成的短刃,将剩余的生气全数吸入其中,光芒闪动中,化作一团黑雾伸展开来,随即竟化作一杆丈许长的黑色战枪,那枪头与寻常短剑相似,不但枪尖锋利无比,两边也均是利刃,既可像枪般刺击,亦可如刀般劈砍。 君自傲只微微一愕,随即再不多想,抓过战枪,将缠住天涯的金丝割断,天涯满含深情地看着君自傲,道:“我还以为咱们两个要到黄泉相会了呢……”君自傲微微一笑,道:“记住――下次你若再敢如此,我必随你而去,绝不一人独活!”天涯一震,两行热泪禁不住涌出。 眼见二人还有闲情说这些情话,出尘子不由大为恼怒,一声令下,兵卒又向二人冲来。 御风道人勒住战马,一咬牙,催马前冲,举剑便向君自傲斩去。 君自傲冷笑一声,左手将怀中的天涯搂紧,倏然站起,右手一抖鬼印战枪,直向御风道人刺去。御风道人不敢轻视,急长剑斜挥,试图将战枪格开。 哪料长剑方一触及枪身,剑力便立即被这战枪吸走,御风道人大骇,急运起内力相抗,不想如此一来,自身的内力也源源不断地被那战枪吸出体外。 还未等他从惊骇中缓过神来,鬼印战枪已刺入他胸膛之中,君自傲一抖战枪,将御风道人挑飞向冲来的兵卒,几个巨盾兵立即举盾抵挡,却被御风道人撞倒在地,立时毙命。 而御风道人也因这一撞而骨断筋折,魂归天外。 出尘子惊呆了,他未想到御风道人竟会连君自傲的一枪都挡不住,不由喃喃自语道:“法器……他竟有如此可怕的法器!” 面对潮涌而来的兵卒,君自傲冲天涯一笑,道:“娘子,且让为夫带你到天上一游。”语毕运起鬼羽之技,一双阴气之翼立时自背后生出,人搂着天涯冲天而起。 天涯惊呼一声,随即嗔道:“我又不是柳依依那样的弱女子,为何不让我帮你对付这些兵卒,却将我弄到天上来了?”君自傲笑道:“你我二人比翼齐飞,岂不远胜于并肩苦战?”天涯脸色一红,微笑不语。 出尘子一咬牙,双手一圈,他那已成铁疙瘩的长剑复又飞向君自傲,左右将领见状立即号令弓箭手放箭攻击君自傲,一时间箭雨漫天,箭网又至。 君自傲冷哼一声,战枪横扫而出,立时将飞来的铁疙瘩斩成两断。那东西本是长剑缠结而成,此时从中断开,立时散成数截掉落地上,出尘子手中气劲猛然暴发,将自己震得一晃,急稳住身子,怒道:“好个君自傲,竟能毁我法器!” 面对箭网,君自傲只微微一笑。他虽只用战枪出手两次,但对它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两次出击,已让他感觉到了这战枪的力量,此时他手腕轻轻一转,对着袭来的箭网一枪刺出。 一道无形的气劲顺枪而出,钢箭一遇这股气劲,立时便失去了强劲的冲势,无力地跌落向地面,这以数千钢箭组成的箭网,竟如被风折断的老树枯枝一般,自天上无力地坠落地上。 君自傲长啸一声,猛然俯冲而下,直向出尘子袭去,出尘子不由大惊,急跃离战马,向后飞纵而去。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十几员大将,均各持兵器,迎向君自傲。 君自傲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振翅而起,直追出尘子,出尘子方一落地,便见君自傲从空中追来,立时从身旁兵卒手中抢过一杆长枪,挺枪向君自傲刺去。 君自傲冷笑一声,身子一斜,立时自长枪右侧滑过,一枪刺向出尘子,出尘子身子一缩,就地向旁滚去,再起身时忽觉左肩吃痛,却是已被君自傲刺中。 数名巨盾兵见状立即冲上前来,挡在出尘子面前,君自傲凌空而至,战枪横扫,立时将那些兵卒连同其手上巨盾斩为两段。 这战枪本身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但无坚不摧,使用起来还不耗费主人一丝一毫真气,就算君自傲真要与这数万大军血战到底,也不会因此而耗费多少内力,实非人间寻常利器可比。君自傲骤得这鬼印战枪,心中不由豪气大长,暴喝一声,一枪向出尘子刺去。 出尘子向旁一闪,身子被鬼印战枪带起的劲风扫到,身形立时一缓,君自傲并不将枪收回,而是顺势横斩,逼得出尘子矮身贴地一滚,狼狈地逃了出去。 第114章 身后劲风吹动,君自傲头也不回,反转手臂,抖腕将战枪向背后轻轻一撩。数支袭来的长枪、朴刀被战枪撞上,不但自己的劈、刺之力立时全数被战枪吸走,连自己主人的内力也不能幸免地被战枪吸去,在背后袭击君自傲的数名兵卒全身一软,无力地摔倒在地。 君自傲战枪不停,顺势拧身转腕,战枪自下而上向刚刚站稳的出尘子撩去,出尘子此时的姿势极不利于闪躲,只得怒喝一声,拼尽全身力量,提起右掌劈向长枪。 掌方触及枪身,掌力和自身内力便源源不断地被战枪吸去,出尘子不由大骇,惊出一身冷汗,未及他撤开手掌,战枪已势如破竹地穿入他右肩之中,自其背后透出。君自傲战枪后撤,抽离出尘子肩头,出尘子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众兵卒见国师命悬君自傲枪下,均不敢再行险前冲,只怕君自傲就此一枪结果了国师性命。君自傲枪指出尘子,冷冷道:“你毕竟是我师叔,今日我若杀你,实属大逆不道。带上这些兵卒,快给我滚!”出尘子长叹一声,道:“不愧为岳岩崖看好的人,贫道输得心服口服。罢了,我撤兵就是。” 君自傲冷哼一声,携天涯转身而去,那些兵卒见国师已说出撤兵二字,但不再拦他,任由其离去。 正当二人走到队伍中间之时,出尘子的声音忽又响起:“众将士,给我杀!”众兵卒先是一愣,随即跟随着那十几员大将高声喊着“杀!”,纷纷向二人冲来。 君自傲怒火上升,双目寒光闪动,拉起天涯便要向出尘子杀去。天涯扭身挣开,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去快杀了这贼道!”君自傲点点头,一挺长枪,如虎入羊群般杀入敌阵之中。 眼见敌人围拢过来,天涯猛然沉腰坐马,一拳击出,然后人便平空消失,众兵卒看得目瞪口呆,正不知所以,便有数人莫明其妙地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君自傲回头看看,放心地一笑,他知天涯用起了那可隐去身形的第一拳,此拳用之于群战之中,确是极具威力,便是面对这数万敌军,也绝无危险。 他放开手脚,以最快速度向前疾冲,鬼印战枪划出道道黑影,将敌军杀得人仰马翻,片刻间便杀出敌阵,直冲向出尘子。出尘子未料他一枪在手,竟能在万人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顷刻便杀到自己面前,惊慌中急向旁闪去,想绕过君自傲,冲入兵阵之中。君自傲哪来还会给他机会,长枪如灵蛇般疾刺而出,正中出尘子左胸,立时穿胸而过。 出尘子身子一震,终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六卷第九十九章入京 君自傲以气运音,高喝一声:“你们的国师已死,还不投降么?”声如洪钟,震得众兵卒气血翻腾,那十几员大将见国师已葬身君自傲枪下,不由全怔在原地,一众兵卒不知所措地望向将领,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天涯显出身形,高声道:“放下兵器,便可饶尔等一命,不然――你们那国师就是你们的下场!” 士兵们犹豫了片刻,终有几人将手中兵器扔下。一有人开头,其他人的意志更动摇得厉害,纷纷抛下兵器,束手待毙。那些将领知己方绝非君自傲对手,长叹一声,也纷纷将兵器扔掉。 这便是军队,当有一人发号施令时,他们便能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最强大的战士,而只要死了那一个发令者,数万战士却又会变成一个软弱无力的懦夫。 因为军队本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为指挥者服务的杀戮工具,一旦失去了服务的对象,工具也就没有了效力。作为一个军人,最坚守的原则就是服从,缺少了可供服从的对象,他们就变成了一群茫然的工具。当他们不知再为何而战时,就只能选择不战。 君自傲朗声道:“你们同为凡人,如今人间动荡之际,自当团结一心,共同抵挡外界来犯之敌,又怎可自相残杀?”目视那十余将领,道:“我命你们立刻从隐龙山撤军,否则杀无赦!” 十余大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息一声,终带着军队狼狈而去。 君自傲忽道:“等等,将你们的兵器全都带走。”那些将领不由一怔,均大惑不解,但君自傲既已如此说了,不拿也白不拿,众人拾起兵器,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天涯道:“你放他们走就是了,为何还让他们带走兵器?不怕他们再来袭击么?” 君自傲道:“他们也是人间的力量之一,将来对抗魄狱芒,还用得着他们。”天涯一怔,讶然道:“你的意思是……”君自傲道:“待收拾好这乱局后,我要到皇城走一趟,去见见那玉清皇帝。” 传令兵将投降撤军的消息带到山上后,龙城内立时传出一片欢呼之声,此时武林群豪虽将攻城兵卒杀了不少,但龙城也眼看快要失守,闻听君自傲已将带军统领杀死,自然欣喜异常。而出尘子一方的士兵们则个个垂头丧气,在军官指挥下收拾起兵器,救起伤兵而去。 看着城外一地的尸体和鲜血,君自傲不由长叹一声,道:“至少有一点,御风说得一点不差,人界确实只擅长于自相残杀啊……”众人力战大军,根本无心去注意别人,是故均未见到御风道人将天涯掳走的一幕,此时只见君自傲与天涯回来,却不见御风道人,不由大为奇怪,风巽皱眉问道:“君公子,御风道长难道遇上不测了么?”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我将他杀了。”众人闻言大惊,天涯便将事情经过告之众人。 大家听了无不惊愕,沈石长叹道:“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御风道长仙风道骨,怎么竟然……唉,这人间是怎么了?保卫人间的龙族大起内乱,正派之首的圣宫又尽使卑鄙手段,如今连一直隐于世外的无极山一派,也起了争权夺势之心……唉!” 君自傲亦叹道:“不知师父他现在何处,若是知道天道观生出这般变化,他老人家不知会有多心痛……”顿了顿,道:“听御风师兄所言,似乎人间将有更大的动荡,只凭我们武林一脉的力量,绝难保全人间,这点从今日之战中已经可以看出端倪――虽然大家武功高强,却不擅打这种大仗,面对数万训练有素的兵卒,却也是莫可奈何。我想到皇城走一趟,说服皇帝与我们联合,那时我们人界众力合一,自不惧鬼族入侵。” 叶梓皱眉道:“玉清那昏君,能听得进去么?你想让他与咱们联合,难!”祁月怜却点头道:“君公子想得不错,若真能说到皇帝,我们便可以举国之力与魄狱芒抗衡。皇家军队的力量,今日咱们大家也见识过了,其若能用在对抗鬼族上,岂不是一大助力?” 天涯道:“山上的这些军队还不算什么,山下那三万护法军才是真正的主力,方才咱们见到的那几个身穿银灰色轻甲的士兵,便是护法军了。”众人想起方才那几人的力量,再想想这样强大的兵士,在山下竟还有三万,均不由冷汗直冒,暗道声侥幸。 风巽道:“若能争取来军队,自然是好事,咱们先将此处收拾妥当,然后一起去找那皇帝。”君自傲摇头道:“龙城是千古宝城,不论是魄狱芒还是出尘子,均想占之而后快,所以咱们一定要守好此地,守城的力量越强越好。皇城之事,由我和天涯去便成了。” 众人均觉有理,纷纷点头赞成。 君自傲按父兄之礼葬了出尘子和御风道人,又带众人将死难的武林中人和一众兵卒抬到后山安葬,再将龙城内外打扫干净后,便开始研究守城战的打法和一旦发生战事时,各派人手应如何调度指挥,更进行了数次演练,直到各派稍能紧密配合,使龙神盟真正成为一个整体后,才收拾行装,动身出发,乌易等人以大局为重,便暂先不去寻找李狼,而是留在此地守护龙城。这时距当日那场大战,却已是两月有余了。 君自傲与天涯二人各乘一匹健马,轻装而行,自隐龙山向皇城京都而去,一路上无数好山好水,君自傲却无心欣赏,时常紧锁眉头,一脸沉闷。天涯见了不由大为担心,这日终忍不住劝道:“此行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已为人间尽力了,不要太过挂怀。” 君自傲笑道:“我并不担心这个,玉清便再昏庸也不会不知自保,咱们只要略施手段,不怕他不乖乖合作。我担心的,是紫纹啊……匆匆之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他现在身在何方?心中又是否已经释怀?” 天涯道:“等过了这阵子,咱们便去找找他吧,你猜他会到什么地方去呢?” 君自傲想了想,忽看着天涯,道:“你应该最清楚吧?”天涯一怔,讶道:“我怎会知道?”君自傲笑道:“当初你从羽林逃走,最后跑到何处去了?” 天涯嗔道:“谁逃走了?我是被你缠得烦了,不得已只好出去避避。却没想到你这么粘人,老远的追了来,唉,真是让我一刻也不得清静啊!”说着说着,不由笑了起来,又问道:“难道龙紫纹也是到天宁去了?” 君自傲先是笑了笑,随即喟然道:“我想应该是的。他是在天宁认识叶姑娘的,那里有他太多的回忆,也许他会回到那里吧……” 天涯忽问道:“你说他会不会去圣宫?”君自傲道:“我想不会吧,是圣宫害了他和叶姑娘,他去那里做什么?也许之后他会走遍他和叶姑娘一起到过的每个地方吧……” 天涯叹道:“龙紫纹的命运也太坎坷了,先是家族叛乱,后来又因此失去了爷爷,最后心爱之人又……”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君自傲静静凝视着她,忽道:“你变了很多。” 天涯一愕,问道:“什么变了很多?我不还是我么?”君自傲摇头道:“从前的你,是不会去关心别人的。”天涯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啊,也许那是因为我并未从任何人那里得到过关爱吧。 第115章 一个不幸的人只会敌视幸福的人,而一个幸福的人,却会同情不幸的人,我现在是个幸福的人,所以,在不知不觉中我就慢慢变了。”看了看君自傲,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君自傲心中一甜,忍不住伸手握住天涯持缰的手,道:“我也是一样幸福的。”天涯脸一红,忽一打马,原本缓行的马儿立时冲了出去,君自傲方一怔,天涯便回头笑道:“再来追我啊,看这次你能不能追到我?”君自傲一笑,道:“我早说过,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能追得到你!” 马儿扬蹄飞驰,直向天涯追去。 二人一路奔行,这日终来到京城之内。城中禁止骑马,二人便牵马信步而行。 京都的繁华,绝非君自傲曾到过的任何一处可与之相比。那些高耸的楼阁、兴旺的商家、热闹的集市,都是君自傲从未见过的,而那巍峨的皇城,更是让君自傲倍感震撼,不由暗叹不已。 天涯亦道:“这皇帝的居处,倒真是颇具气势,寻常百姓只怕看上一眼,就要自惭形秽,将住在其中的皇帝当成神仙一样敬着、畏着了。”君自傲点了点头,问道:“你说咱们怎么进去呢?”天涯笑道:“怎么进去?当然是偷偷进去了,你以为皇城是什么地方,能让寻常百姓说进就进,说出就出么?就算你是什么龙神盟盟主,在那皇帝眼中,也不过是治下小民罢了。” 君自傲却摇头道:“不,我堂堂鬼天君,乃神界大员,区区人间一国之君,怎敢小瞧于我?”说着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夸张地撇起了嘴,双眼看天。 天涯被他逗得笑个不停,道:“君自傲呀君自傲,原来你也有这么一面,我还道你只会吓人呢,却原来逗笑的本事也这么高。” 君自傲又摆了个叹气的架势,皱眉道:“为博红颜一笑,我鬼天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逗得天涯笑得更厉害了。 顿了顿,君自傲一笑道:“不说笑了。我觉得既然这玉清并非什么明君,晓之以理就不如动之以武,将他吓得屁滚尿流可能要比尽陈利害更为有效。”天涯讶道:“难道你要杀进皇城之中不成?”君自傲笑道:“正有此意!” 天涯摇头道:“胡来,太过胡来!有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闯皇城?”君自傲道:“不错,正因为没人敢做,所以一旦有人做了,就必收奇效――皇城的护卫哪会想到有人敢在白日里到皇城撒野?所以守卫力量一定不强。你一向聪慧,怎么没想到这点?”天涯想了想,道:“那倒也是,唉,自从跟了你,我连脑子都变钝了,这可如何是好?”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从开始时的羞涩,到现在互相逗趣,二人的关系如今已又提升了一级。 君自傲道:“好,那咱们就一同飞入这皇城吧。”说完张开双臂,做出个要抱天涯的姿势,天涯笑着闪开,道:“你是糊涂蛋。”君自傲愕然道:“我怎么又成糊涂蛋了?”天涯笑道:“你既然要在玉清面前立威,与其直飞到他面前,不如从正门闯进去――在皇城的大军包围之中,咱们仍能如闲亭信步般走到他面前,到时你不用开口说一个字,他就要吓得屁滚尿流了。” 君自傲一拍掌,道:“妙啊!谁说你的脑子变钝了?风大侠早就称赞你智慧过人,自从跟了我,你的脑子可是越来越灵了。”天涯呸了一声,道:“少臭美了。” 笑闹够了,二人将马匹放在一旁,径直向皇城走去,未到城门前,几个守门兵卒便迎了上前来,将手中长枪一挺,喝道:“站住!皇城重地,百姓止步!再向前,格杀勿论!” 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冷冷道:“让开!”那几名兵卒哪受得住君自傲凌厉的气势,只觉周身冰冷,双腿发颤,连话也再说不出来。君自傲携着天涯,大步进入皇城之内。 第六卷第一百章殿变 皇城占地极广,光是从正门到内门,就要经过一片极大的广场和一道护城河。君自傲与天涯穿过第一片广场之时,便有数队兵卒前来阻拦,天涯施展邪印,将他们凝在原地,行动不得,君自傲笑道:“你将他们化成了石像,日后这皇城中可又多了一道景观。”天涯道:“放心吧,这印只可持续几个时辰,要不了他们的命。” 君自傲忽想起与天涯初识时的那场比武大会,问道:“我记得那时你在那真龙比武大会上,曾对一人施了什么印,让他再不能开口说话,那印是否也是只会持续几个时辰呢?”天涯道:“才不,那印足可持续月余。至于一个月之后那小子还敢不敢开口说话,我就不管了。”君自傲笑道:“说不定他这一世都要当个假哑巴了,你的手段未免也太厉害。”天涯撇嘴,道:“谁叫他那么狂妄。” 正说着,已来到皇城内门之前,这内门比之外门更加雄伟、坚固,外面还有一条二十余丈宽的扩城河。此处城门紧闭,外面停满了车马。 内门之内便是绝对的禁地,除每日朝会外,连朝中重臣也不可随便入内,更不可让车马随意进出。此时正值朝会,这些车马正是大臣们停放在城外的。 在此处驻守的均是功力高强的护法军,未近城门,守门的护法军兵卒便已抽出长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城头有人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皇城?”二人抬头上望,只见城头上站满了身着银灰色轻甲的护法军,此时已挽弓搭箭,对准二人。 外门与内门相隔虽远,但中间只有一片广场,是故二人一入外门,内门的守门护法军便已察觉,只是职司所限,令他们不能主动冲出,故此直到二人接近内门,才出言警告。 君自傲一笑,道:“玉清既敢出兵攻打龙城,我便敢闯他皇城,这是礼尚往来。”城头带队兵长面色一变,急喝道:“全力放箭!” 城上士兵闻言立时将钢箭射出,随后快速自身后箭盒中一气抽出五支钢箭,齐搭在弓上射出,一时间百余钢箭自城头射下,直罩向二人。 但城头的弓箭手不过十余人,比起当日那数千人射出的箭网来,简直不值一提,不过有天涯在旁,君自傲却也不敢托大,当下运行鬼噬之气,将鬼印逼出体外,化作鬼印战枪。他持枪向前一刺,战枪的气劲立时将这百余钢箭的力量吸走,钢箭立时掉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守城军不由怔住了。 君自傲不愿在此多作耽搁,拉起天涯,挺枪向紧闭的内门直冲而去。守门的护法军不过数人,哪里挡得住他,轰隆声响中,已被他刺破城门,冲入城内。 内城门里面的广场直连金銮大殿,广场两旁各有一列配刀护法军,见君自傲破门而入,领队官长急指挥一队挡在金銮殿白石台基前,喝令另一队护法军冲向君自傲。 君自傲目不斜视,携天涯大步向内走去,眼见护法军攻来,君自傲战枪一挥,便吸走其兵刃之力,众兵卒不论挥刀如何劈砍,最终总是半途失力,手臂瘫软垂下,虽将君自傲围住,却对他无可奈何,反被君自傲推着不住向前移动。 那兵长大急下号令众护法军全数冲向君自傲,但人数即便再多,无法向君自傲出手又有何用处?君自傲鬼印战枪舞动中,人已穿过广场,踏着围以雕龙栏杆的台基来到金銮殿内。 这金銮殿高有十余丈,六根蟠龙金漆柱竖立其中,殿顶盘龙金凤井上倒垂着轩辕宝镜,殿首处数层台阶之上,是一架楠木金漆雕龙宝座,已过中年、身形略有些消瘦的玉清皇帝坐在其中,怀中搂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在台阶前方地上,两个护法军兵卒将一个身着凤裳的中年女子按跪地上,而殿内大臣们跪满一地,正不断高呼着:“皇上开恩!”其声压过殿外兵卒们的喧嚣之声,是故谁也未发现君自傲这不速之客已闯了进来。 玉清皇帝却看得真切,他只道是护法军未经召唤便擅自入殿,却未注意被护法军围在中央的君自傲与天涯,一拍龙椅,怒道:“谁叫你们上殿来的!” 这大殿设计得甚是精妙,皇帝御座上不用高声大喊,声音便可借助龙座处大殿的结构回荡加重,此时高声一喝,立时盖过群臣的“开恩”之声,众臣闻言一惊,齐回头向殿门处望去。 护法军兵长紧张万分,一边后退,一边道:“万岁快走,有反贼闯入!” 群臣闻言大骇,急起身向殿上首奔去,拦在御座之前,高呼:“万岁快走!” 玉清皇帝此时才看表那被围在其中的君自傲与天涯,先是一惊,随即道:“哪来的反贼,不要命了么?你们还不将他速速拿下!”他只道护法军人多势众又本领高强,怎会怕区区两人,却不知这些兵卒们此时力量已被鬼印战枪吸干,只是职责所在让他们不敢退却,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围住君自傲,谁也无力向其下手。 君自傲冷笑一声,一振鬼印战枪,立时将众兵卒最后一丝力量吸走,众兵卒们终脱力倒下。 玉清皇帝这才大惊失色,他怀中那女子也惊叫起来,高呼道:“侍卫、侍卫!还不快来护驾!” 御座左右各有四名重甲护法军,此时抽出长刀,大步向君自傲走来,君自傲携天涯迎上前去,鬼印战枪倏然前刺,四人立觉力量被源源不断地吸走,大骇下急向四周散开,打算围攻君自傲。 君自傲察觉出此四人功力远高于普通护法军兵卒,其功力足可与风巽等人匹敌,但对他这种力量达到人界绝顶的高手来讲,他们和普通护法军兵卒相比并无多大不同。待那四人进入鬼印战枪的威力范围后,君自傲轻啸一声,将战枪虚空一转,四人力量便被战枪全数吸走,同时脱力倒下。 原本按住那凤裳女子的两名兵卒见状大惊,急抽刀冲来,君自傲一振鬼印战枪,那两人立时脱力倒下。 第116章 玉清皇帝与那女子见状惊慌失措,起身便想向后殿逃去,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喝道:“给我坐下!” 群臣中有数人挺身上前,怒喝道:“大胆!”其中一个黄袍老者戟指君自傲,怒道:“你怎敢对万岁无礼?” 与这几名无畏的大臣相比,玉清皇帝却胆小得多,他吓得一哆嗦,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怎敢……怎敢擅闯皇城?”明显是底气不足。 天涯冷哼了一声,道:“你又是什么人?怎敢发兵攻打护世龙神的龙城?”群臣闻言哗然,玉清皇帝身子一震,讶道:“你们是……你们是龙神?不可能,国师说过,龙神一族已经……已经都死了啊!” 君自傲双目一瞪,吓得玉清皇帝身子向后一倒,重重撞在椅背上,失声道:“你想怎样?”君自傲冷然道:“值此乱世,鬼族大举入侵,你不思对抗之计,却举兵攻打护世龙神居处,你还配当一国之君么?” 一阵悲笑传来,方才被兵卒按跪在御座前的凤裳女子长身而起,目视玉清皇帝,道:“陛下,臣妾劝你你不但不听,还要杀臣妾,如今怎样?”玉清皇帝颤声道:“皇后,是朕不对,你……你快救朕!”而他怀中那绝色女子,却只知不住颤抖,吓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君自傲未料到这被兵卒制住的女子竟是一国之后,此时凝目细观,只见她姿势端庄威仪,确有母仪天下的气势。那皇后分开群臣,缓步来到君自傲与天涯面前,飘然下拜,道:“妾身华襄,拜见龙神。只怪国师出尘子妖言蛊惑万岁,万岁才做出如此不义之举,如今想必国师的大军已被龙神剿灭,还请龙神手下留情,勿伤我皇。” 君自傲一怔,随即忙道:“皇后弄错了,在下并非龙神后人。出尘子虽已被在下所杀,但在下并未将其所率军队剿灭,难道他们还未回来么?”华襄皇后一愣,缓缓起身,问道:“那阁下是?”君自傲道:“龙神一族正统传人名唤龙紫纹,在下是他结拜兄弟,姓君名自傲” 华襄皇后微微点了点头,道:“主帅国师被杀,想来他们是怕承担责罚,不敢回朝吧。君先生是来问罪的么?” 君自傲方要回答,忽觉力量渐被鬼印战枪吸去,不由一怔,却无暇去细思此事,只得先运起鬼噬之气,将战枪变回鬼印,重收入血脉之中,殿内众人见状无不惊骇。 天涯察觉到君自傲的异状,却也不便询问,代他向华襄皇后道:“如今人间动荡不安,鬼族之王魄狱芒率众以法术转生人间,又有虎妖现身,人间可谓已是鬼妖齐集,而我们却不知齐心对抗,只一味自相残杀,岂不是愚人所为?我们此来只是劝玉清以大局为重,联合各方豪杰,全力对抗鬼王。” 玉清皇帝闻言惧意大减,他怀中那女子也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来求陛下帮忙的……”天涯闻言目闪寒光,吓得那女子一哆嗦,再不敢多言。 君自傲此时已想通鬼印战枪吸走自己力量的道理,这鬼印战枪便如其原形鬼印一样,需要不断吸收外来的气劲,只是比鬼印更为强大,连各种力道也可吸去,此时已再无外力可吸,自然便要吸取自己的内力了。 此时方才那黄袍老者走上前来,一礼道:“阁下原来是为人间安危而来,老夫失礼了!”还礼道:“阁下面对强敌临危不惧,与某些人相比更令人敬佩。”他所指自然是至今还心有余悸的玉清皇帝。 那老者尴尬地一笑,道:“老夫范元蒿,身为一朝丞相,竟不能替主上分忧,早日揭露出尘子这奸党的真面目,导致今日之果,实是有罪。”他身为人臣,一心忠于其主,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倒好像任用出尘子攻打龙城的是他一样。 君自傲正色道:“老丞相忠心可嘉,但如今天下动荡,却不是讲这种愚忠的时候了。方才你们跪到一地,让玉清开什么恩?” 范元蒿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玉清皇帝,后者眼神中透露出恳求之意,范元蒿轻叹一声,道:“并没什么,君先生不必再问……” 话音未落,群臣中走出一个健壮的中年大臣,来到近前道:“并没什么?”他手指身后御座上那绝色女子,道:“皇上听信出尘子之言,深信龙城中有什么世外珍宝、飞天真龙,为搏这妖妃欢心,竟派大军攻打龙城,要擒来飞龙为其拉车!如今大军数月未归,皇上见这妖妃心急,竟又要抽调大军奔赴龙城,皇后力劝皇上,那妖妃竟挑拨皇上杀皇后,这样大事,也可说是‘没什么’吗?丞相,你只知忠心辅佐皇上,可这昏君几时听过你的话?事到如今,你又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以为如此一来,这昏君便能改过么?” 范元蒿怒斥道:“大胆!吕松林,可知你此番话出口,已是死罪么!”那吕松林道:“若在平日,吕某绝不敢说出心中所想之事,但今日有龙神兄弟在此,吕某就敢说!”转向御座,戟指玉清皇帝,怒道:“玉清,你这昏君!自你登基以来害死多少贤臣良将?皇后贤良淑德,你却不听良言,只为妖妃一句话,竟要杀一国之母,你也配当这皇帝么?” 范元蒿气得浑身打战,连声道:“你……你要造反不成?”玉清皇帝此时也来了本事,拍着龙椅骂道:“反了、反了,吕松林,你怎敢如此骂朕!” 吕松林怒道:“你这昏君,朝中大臣早已与你离心离德,你还懵然不知么?试问哪个不想痛骂你一顿?”转向众大臣,道:“各位,如今有龙神的兄弟在此,咱们还怕什么?连出尘子和十万大军都败于龙神之手,又有谁可与之对抗?不用再怕玉清这昏君了,想想吧,这些年来若非有皇后在,你我不早被这昏君和妖妃害死了?如今你们还想为这昏君卖命么?” 第六卷第百零一章废帝 众大臣见这吕松林竟敢大骂皇帝,先是大惊,随后不少人则陷入深思之中,均觉吕松林言之有理。方才那挺身护驾的几员大臣,却直指吕松林,怒道:“为人臣者,当衷君爱国,你怎可如此辱骂圣上!” 此时群臣中抢出一人,这人五十多岁年纪,身形肥胖,上前向君自傲深施一礼,道:“君先生刚才怒斥昏君的几句话,立时点醒下官这梦中之人,值此乱世,咱们正当全心全力对抗鬼族才是呀!下官此时才觉出玉清这昏君实不配为人君,君先生仪表堂堂,威风八面,胸中自有雄才大略,我等均愿除了玉清这昏君,奉君先生为帝!嘻嘻,陛下这姓氏,天生就当为人君呀!”说到最后,竟直接将君自傲称为“陛下”,弄得君自傲哭笑不得。 玉清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们……你们都反了!徐宽,朕一向待你不薄,一年之中连升你数级,你现在官位仅次于丞相,实是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怎能、你怎能……”到最后,连气带怕下,再说不下去。 范元蒿也气得浑身打战,怒道:“徐宽,你这小人!”吕松林大笑道:“昏君,看看吧,这便是你的宠臣!事到如今,你才知他真面目吧?只因听他谗言,你枉杀了多少忠臣?你悔也不悔?” 那徐宽哼了一声,道:“吕松林,你想借此机会造反,拥皇后为帝吧?别以为本官不知,你等官员与皇后结党营私,图谋不诡久已,如今想借我新皇降临之机篡夺皇权?哼,做梦吧,我新皇威武尔等均已见到,谁敢逆天而行?”说着面朝众臣一站,倒真有一副拼命护卫君自傲“新皇皇位”的气势。 君自傲眼见此人见风使舵的本事超凡脱俗,不要脸的程度天下无双,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实在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那徐宽却以为自己这一招马屁拍到了位,心中欣喜异常。他这一生靠的就是苦读“拍马经”和“掌舵之术”,这才能平步青云,官阶一升再升,又碰巧遇上玉清这样的皇帝,其“拍术”深得其常识,竟使他成为玉清第一号的宠臣。此次眼见君自傲旁若无人地杀入皇城之中,以他那小人之心度之,必是图谋权位而来,料想这玉清的好日子应已到了头,便急忙转舵,顺上君自傲这“风”。 他只道自己聪明过人,看透君自傲心中所想,并代其说出,君自傲必对自己另眼相看,将来自己仍可稳坐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不由喜极,朗声道:“诸位,如今人间动荡,正是新旧交替的征兆,我新皇乃是顺应天命而为帝君,咱们也当顺应天命,拥我新皇登基才是!”群臣中立时有不少人跟着点头,纷纷称是,其余诸人则怒视这群势利小人,却不敢多发一言。 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我说过想当什么皇帝么?”徐宽转过身来,笑道:“陛下宽厚仁德,武力过人,实乃天神在世,自不屑当这什么人间的皇帝,只是我等却不能没有您这样英明的君主,所以臣恳请陛下立即登基!” 君自傲仰天大笑,徐宽以为自己说中君自傲心事,不由也跟着大笑起来,不想君自傲忽森然道:“人间正是多了你等小人,才永无宁日!” 话音方落,右手一掌劈出,正斩在徐宽颈上,一阵骨断声传来,徐宽瞪大了眼睛,软软地倒了下去,其余那些跟风的大臣吓得急忙闭嘴。那吕松林却拍掌道:“杀得好!” 君自傲目视御座上抖成一团的玉清皇帝,朗声道:“你平日里就是靠这种东西管理天下么?你这样的皇帝,倒真是不要也罢!”此言一出,玉清皇帝抖得更加厉害,使劲向椅背上靠去,颤声道:“不要杀朕,朕……朕将江山全交给你了!” 君自傲目泛寒光,冷冷道:“你说什么?你也算是一国之君么!”玉清吓得惊叫一声,反钻入旁边那绝色妃子怀中,那妃子也吓得抖成一团。 第117章 华襄皇后急道:“君先生,我知你此来并非为争什么权势,就请不要再吓圣上了,你放心,我一定督促圣上及早准备,再派使节出使各国,请他们将力量联合在一起,以对付人界之敌。” 天涯道:“只怕我们前脚一走,这昏君后脚便要杀你,你又凭什么督促他?”玉清皇帝闻言忙道:“不……不会的!朕这就将玉玺和军印交与皇后,只要你们别杀朕,要什么都行!” 君自傲略一思索,觉得与其让这样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占据皇位,远不如让这华襄皇后来掌管天下,如此人间才有联合一心的希望,当即道:“如此就快将大印交给皇后!”玉清吓得连声称是,命旁边太监将玉玺和军印一同捧起,送到皇后面前。 华襄皇后犹豫道:“这……这怎么使得?”玉清皇帝闻言忙道:“使得、使得,皇后千万莫要推辞,就……就请你救朕一命吧!” 君自傲一笑道:“皇后,你远比这无能之君更像帝王,值此人界危机之际,你就不要只顾世俗小礼,为大局着想,还是接管皇位吧。”转向范元蒿和吕松林以及众臣道:“大家看见了,这是玉清亲自传位与华襄皇后,你们可有异议?” 范元蒿轻叹一声,吕松林立即不悦道:“丞相,你叹什么气?这正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归。”随即向君自傲道:“说明白了,我可不像徐宽所言和皇后是什么一党,只是我等均受过皇后救命之恩,自然心向皇后。” 君自傲笑道:“不必解释,在下自然明白。”又向华襄皇后道:“我现在便回隐龙山去,联合人间力量共抗强敌的事,就交给您了。如若有事,请派人到隐龙山告之于我。”华襄皇后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那抖得筛糠似的玉清,不由轻叹一声。 方要离去,君自傲忽又想起一事,道:“攻打龙城的那数万大军,你不要忘记将其召回。”天涯用拳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道:“还用你操心么?人家难道舍得让这些精锐军队流浪在外不成?”君自傲一笑,携天涯大步离去。 二人离开京都,一路快马加鞭,这日又回到龙城。 一入城,众人便迎了上来,魏怜幽将一位中年书生拉到君自傲面前,道:“盟主,这位是寒扬剑派第一高手,如今的寒扬剑派掌门――司马渡陵。司马先生昨日刚到,盟主今日便回来了,真是有缘啊。”君自傲忙拱手施礼。 司马渡陵全无武人的煞气,不论是气质还是外貌,均似极了寻常的书生,拱手还礼道:“只怪在下太过疏懒,才将这掌门之职交给师弟张百桐,没想到他如此不成气,竟置天下安危于不顾,与龙吟同流合污,平白污了我寒扬剑派的名声,我已在昨日将他杀了,未经盟主准许,还请盟主勿怪。” 君自傲未料到这书生气十足的人,下手竟如此痛快利落,刚一到龙城,便手刃了张百桐这败类,深感“人不可貎相”这句话确是不错,道:“司马先生不过是处理门内之事,君某怎会见怪?”转向众人道:“众位,大家今后要尽弃前嫌,再不可提当日之事,更不可对寒扬剑派门人心存芥蒂才是。”众人齐声称是。 叶梓看了看天涯,向君自傲道:“盟主,城中还来了位不速之客……”君自傲一怔,讶道:“不速之客?是谁?” “是我!”一个声音响起,君自傲抬眼观瞧,只见两人正从游龙殿后缓步来到近前,却正是修邪武与韩缕二人,忙道:“原来是修兄与韩兄,你们自己回来真是太好了,不然在下还真不知到哪里去寻二位。” 修邪武尴尬地一笑,抱道:“修某参见盟主。”君自傲忙摆手道:“修兄礼过了,在下不过是暂时替紫纹当几日盟主而已。”随即向韩缕抱拳道:“大家已将铁流玄之事对韩兄说了吧?” 韩缕冷哼一声,道:“你此时身为龙神盟盟主,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说是,又有哪个敢说不?”叶梓闻言不悦道:“韩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不成?” 韩缕抱拳道:“不敢,只是韩某绝不相信恩师会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天涯冷冷道:“韩缕,你被他骗了一世,到现在难道还不愿清醒么?”韩缕怒道:“住口!在韩某眼中,恩师永远是正人君子,绝不容你侮辱!韩某当日技不如人,今日却要为恩师讨个公道!” 沈石长叹一声,道:“贤侄,你还要沈某劝你多少次?”韩缕冷冷道:“不要叫我贤侄,我师父没有你这样的朋友!”沈绯云怒道:“韩缕,事实当前,你却如此顽固,难道你以为只要拒不承认,大家就会把铁流玄当成好人了么?身为他的徒弟,你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你何必苦苦坚持?”旁边的绿晓立刻帮腔,道:“就是,大家又没说你和他一样,你非起什么劲儿?” 韩缕,看了看绿晓,狠狠瞪了沈绯云一眼,道:“结交妖孽之辈者,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师父?”沈绯云闻言怒气上撞,绿晓也大感气愤,齐声道:“你说什么?” 众人见这二人竟有如此之默契,不由莞尔,但眼前的气氛却叫大家笑不起来。韩缕傲然道:“你们都是君自傲和天涯的朋友,人多势众,但别以为韩某就怕了你们!”话音方落,一股强劲的气息忽自其体内涌出,众人忙各向后撤,修邪武急道:“韩兄,你这是干什么?”韩缕冷冷道:“我要为师父报仇!”言罢一掌向天涯打去。 叶梓此时离他最近,见状握拳挥臂上撩,将他这一掌格开,道:“韩兄弟,你冷静些,我们把话说很很明白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韩缕冷笑道:“你也来帮她么?好,我便连你一起打!”言罢起脚猛踢向叶梓。 叶梓向旁一闪,怒道:“好你个韩缕,以为叶某怕你不成?”挥掌上前,一掌拍向韩缕额头,这一掌加进了五成真力,散发出一股火劲,可见其确已打算下杀手了。 魏怜幽知这叶梓发起狂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乱子加大,急上前拦住其掌,道:“叶楼主,你也冷静些!” 韩缕却趁此时直冲向天涯,一拳向天涯面门打去,天涯向后一退,双手射出一道邪印,却也被韩缕轻易闪开。 韩缕欲待再出招攻过去,已被君自傲拦住。君自傲道:“韩公子,不要固执了。如今天下动荡不安,正是需要大家团结一心,共搞外敌之时,万不可自相残杀啊。”韩缕冷笑道:“你贵为盟主,想维护谁就维护谁,韩某管不着,但你如果非要维护天涯,就莫怪韩某手下无情了!”说着,一拳击向君自傲胸口,一股螺旋气劲随之而起,直卷向君自傲。 君自傲一皱眉,知只凭言语难以将其劝服,现下唯有动手一途,再不犹豫,一边向后疾退,一边气运全身一掌推出,数道鬼锁之气绕臂而出,直向韩缕缠去。 韩缕的螺旋气劲遇上鬼锁之气,却不能将之击散,其不由一怔,随即倒跃而去,冷冷道:“看来要对付你,只能用第九拳了!” 第六卷第百零二章执念 众人闻言一怔,天涯讶道:“你说什么?”修邪武则急劝道:“韩兄,不可!” 韩缕的身体渐渐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人化作了一个“光人”,冷然道:“天涯,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最强之人,多亏你用邪术击败了我,我才能静下心来努力修炼,如今我已超越了第八拳,悟出了第九拳,今日便用你等试拳!”语毕倏然前冲,一掌推向君自傲。 天涯疾呼道:“千万不可与他硬拼!”君自傲闻言运起鬼羽,立时冲天而起,躲过韩缕一击,同时右掌虚空一握,一支鬼矛立时凝于掌中,对准韩缕,猛然掷下。 韩缕不闪不避,反飞身而起,直冲向空中的君自傲,鬼矛迎面而至,他竟不闪不避,与鬼矛撞了个正着,将鬼矛撞破。 君自傲不敢大意,推掌发出数十道鬼锁,直缠向韩缕,将韩缕缠了个结结实实。 君自傲道:“韩公子,你亦是正派豪杰,君某实不愿伤你。铁流玄确实并非什么善人,风大侠、柳姑娘、沈绯云和已死的御风道人都亲自到过天家村,也听当年绞羽门的幸存者亲口讲过铁流玄犯下的恶行,我知你对他有着极深的感情,但却不能因此而不分善恶啊!” 韩缕狂笑一声,道:“任你说得煞有介事一般,韩某也绝不相信!”随即猛力一挣,竟将满身鬼锁全数挣断,在空中无从借力的情况下,他竟如生有双翼一般,迂回飞行,直攻向君自傲背后。 众人见状大讶,未想到韩缕这第九拳竟有如此功用。君自傲也吃惊不小,他对于空中战经验并不丰富,因此更加小心谨慎,一转身,展开鬼爪向韩缕抓去。 韩缕左臂向外一格,被鬼爪抓了个正着,却毫无损伤,猛一运劲,立时将君自傲鬼爪崩开,同时出右掌向君自傲攻去,君自傲略向下降,闪过来掌,韩缕顺自己的冲势在空中一转,又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双掌齐出,又发出无数鬼锁,韩缕这次知道厉害,再不敢轻易犯险,身子向上一挺,笔直地向上飞去,闪过了鬼锁的攻击,人倏然消失不见。 天涯见状一惊,忙喊道:“小心!他使出第一拳了!” 君自傲闻声收敛心神,全身阴气缓缓涌动而出,化作一片黑雾,却正是那招鬼雾,同时他又运起鬼甲,严防韩缕的偷袭。 忽然间只觉右边鬼雾中有人飞速冲来,以眼观看却不见人影,他知是韩缕攻了过来,立刻功运右掌,倏然向其飞来方向推去,无数鬼棘顺掌而出,如一张大网一般向那处罩去。 君自傲感觉那韩缕丝毫没有躲闪防御之意,径直撞破鬼棘冲了过来,心中不由一愕,想起方才几击,立即明白使出第九拳时的韩缕,完全不惧任何气劲攻击,不由大感头痛。 第118章 眨眼间韩缕已飞速冲至,未及近身,先撞在了君自傲的鬼甲之上,竟然被鬼甲弹了出去,人也显出身形,轻咦一声。 君自傲立时恍然,原来韩缕运起这第九拳时,全身均化为凝炼的真气,故此寻常的气劲攻击根本奈何他不得,但遇上君自傲这专防气劲的鬼甲之术,他却也无可奈何。 韩缕虽身在暗无光芒的鬼雾之中,但他自身却可发出光来,能将周围景物看清。他被鬼甲弹开,一时间不明所以,瞧准君自傲双拳齐出,发出两道巨大的螺旋气劲,但那气劲一撞上鬼甲,便又被弹开,韩缕至此才知这包住君自傲的黑色圆球,竟有反弹气劲之效,一时间也愣住了。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韩公子,你我再打下去有何意义?”韩缕哼了一声,道:“我就不信你这护身之气可永远不散!”说罢双拳再挥,连续不断地向鬼甲打去。 君自傲不由皱起眉头,化身为光的韩缕不怕气劲攻击,而其本身便是强大的真气,又不能以拳脚攻击,倒真没有对付的法子。 猛然间想起鬼印战枪,不由暗暗点头,心道这正可克制韩缕,当下再不犹豫,收起鬼雾,疾速向后倒飞躲开韩缕的攻击,又收起鬼甲,运起鬼噬之气,将鬼印逼出体外,化作战枪。 这战枪既要吸取力量气劲,自己这鬼甲之气距它最近,不免先要被其吸去,故此君自傲才先收回鬼甲之气,再取出战枪。 众人均未见过鬼印战枪,此时见自君自傲掌心生出一杆黑色战枪,不由均大为惊异,天涯却眉头紧皱,她未想到韩缕竟能逼得君自傲用起这支战枪来,不由大为担心。 韩缕亦大为惊讶,但却也未多想,又倏然冲向君自傲,君自傲凝立空中,一动不动,等韩缕冲入鬼印战枪威力范围之内,方大喊一声,一枪刺出。 韩缕方欲向旁闪躲,却忽觉力不从心,身上的光芒也骤然减弱,而君自傲手上的战枪,却越发变得乌黑锃亮,大骇下想抽身退去,却如被吸住一般动不得分毫。 不片刻,韩缕身上光芒尽消,君自傲只觉战枪微微颤动,似是因吸满了第九拳的强大力量而兴奋着,急将战枪后撤,韩缕立时直向地面坠去。 君自傲叫声不好,立刻发出一道鬼锁,缠在韩缕腰间,将他缓缓放下。 脚一触地,韩缕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他强支撑住,愕然仰望天上的君自傲,许久才道:“果然不愧为武林盟主!” 修邪武疾步上前,关切地问道:“韩兄,你没事吧?”韩缕点点头,道:“只是全身无力罢了。”转头望向天涯,狠声道:“韩某技不如人,你愿杀就杀吧!” 天涯冷冷道:“糊涂蛋,我何曾说过要杀你?你与我又没有深仇大恨,我杀你做什么?”叶梓亦道:“韩兄弟,大家都是武林正道一脉,你何苦固执于铁流玄所谓的养育之恩,而置大义于不顾呢?”杨蝉沙亦道:“不错,铁流玄收养你只为沽名钓誉,又何曾真心对你?韩公子,还是不要固执了。”众人亦纷纷出言劝解。 韩缕惨然一笑,道:“好,你们都是武林正道,我恩师却是阴险小人……韩缕既为铁流玄之徒,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哪配与你等为伍?天涯,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言罢转身向城处大步而去。 众人无不摇头叹息,均道这韩缕太过固执,君自傲缓缓落下地面,道:“由他去吧,给他点时间,他或许会想明白的。”修邪武拱手道:“盟主,修某不能放心让韩兄独自离去,先随他而去。”君自傲点头道:“也好,还请修公子多劝劝他。”修邪武点点头,追着韩缕而去。 他随着韩缕一路同行,却不知说些什么好,韩缕也不与他说话,二人离开隐龙山,又走出十数里后,韩缕才突然道:“你是信我,还是信他们?” 修邪武一怔,苦笑道:“韩兄,不要难为我了……”韩缕哼了一声,道:“你果然还是信他们!既然如此,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修邪武道:“韩兄,你我相交一场……”不等说完,韩缕已冷笑道:“修兄是正道中人,怎会和我这恶人之徒是朋友?修兄还是赶快回龙城去吧!” 修邪武正不知说什么好,便闻一阵掌声响起,只见前方路旁高岗上站立两人,一人身着样式古怪的暗蓝色长衫,长相英俊,看样子年纪在廿卅之间,另一个中年人一身锦衣,颇具威严气势。 拍掌的正是那长相英俊的男子,见修、韩二人望向自己,那人笑道:“韩公子不忘师恩,敢与天下伪君子抗争到底,真令在下佩服。只是以你一人之力,想报得大仇,却是难如登天。” 韩缕问道:“以二位之见,韩某如何才可报得大仇?”那英俊的男子一笑,道:“你杀不了天涯,皆因天涯身后有人界武林撑腰,如果有可与人界武林力量相抗衡的势力帮你,韩公子还愁报不了大仇么?” 修邪武只觉这二人一身邪气,绝非善类,冷冷道:“阁下说这番话又是何意?”那锦衣中年人道:“修公子绝顶聪明,难道还听不出其中深意么?人间武林中尽多愚夫,易受奸人所骗,如今就是听信君自傲之言,冤枉了铁大侠。我二人看不过眼,有意助韩公子揭露天涯真面目,好为铁大侠报仇血恨。” 韩缕冷笑道:“韩某何用你们多管闲事,难道说你们便能与人间武林抗衡么?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修邪武却心中一沉,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暗自戒备。那英俊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鬼界东域域主――沧怨,这位是南域主――裴朔。”修邪武面色一沉,怒道:“果然是鬼界恶贼!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龙城附近现身!”右掌一竖,一道光轮在掌心中凝聚成形,他对准沧怨与裴朔二人一掌推出,那光轮立时飞转而出,越转越大,直达丈许。 二人飞跃而起,飘然落在路上,那光轮撞上高岗,仍自转个不休,轰然巨响中,竟将高岗夷为平地。 沧怨微微一笑,道:“好一招‘斩武烈封轮’,修公子果然身手不凡。”修邪武森然道:“今日你二人谁也别想逃得出修某轮下!韩兄,不用你动手,对付他们,我一人足矣!”他知此时韩缕内力一丝不剩,根本无力出手,若被沧怨、裴朔二人看出,必会趁机下杀手,这才故意这样说。 裴朔一阵大笑,道:“修公子果然聪明,不过我二人早知韩公子此时已无动手之力,便是想出手,怕也难了。”沧怨笑道:“修公子如此身手,若能为我王效力,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修邪武一咬牙,冷笑道:“不可限量?可惜修某向来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禄,只求逍遥天地,快意恩仇,斩尽人间妖魔鬼怪!”双手一分,两只光轮分凝于左右掌中,一挥手,光轮横转而出,分斩向沧怨与裴朔。 裴朔左臂一屈,阴气顺臂涌出,眨眼间化作一只半人高的坚盾,沉腰站稳,欲以此盾抵挡旋转斩来的光轮,沧怨见状喝道:“不可如此!快躲!”说着双腿突然如空布袋一样瘪了下去,软软地再支不住身体,整个人立时瘫了下去,正好躲过斩来的光轮。 裴朔知沧怨本事远高于自己,闻言不敢大意,坚盾化为阴气流回体内,人急纵身跃起,堪堪躲过光轮。 不想修邪武双手向怀内一带,那两只光轮在空中画了个弧,又自背后向二人斩来,裴朔此时尚未落地,见状急运起阴气化作一对羽翼,振翅飞起,躲过光轮。而沧怨则上身一瘪,整个人完全变成了布口袋般的空皮囊,软软倒下,紧贴在地面上。 两只光轮均未能碰到敌人分毫,又飞回修邪武双掌中,修邪武双掌分推向贴地的沧怨和凌空的裴朔,此次光轮却像第一击一样,立起旋转,以轮面直向二人撞去。 这光轮中间空空荡荡,恰似一个锋利的圆环形轮刃,裴朔见此时其立起撞来,不由一笑,直冲向光轮,欲从中间圆孔中穿过,直击修邪武,不想身形方一动,地上的沧怨又叫道:“不可,危险!” 第百零三章断义 裴朔闻言急一振翅,身形立时停住,再一振翅,人向后倒飞而去,同时伸掌前推,一道阴气顺掌飞出,化作一杆长枪,直向光轮中心处刺去。 他虽按沧怨之言不贸然硬闯,但终认为那中空处是光轮的破绽所在,仍忍不住要试探一番。那长枪顺光轮中间的巨大圆孔穿入,方到一半,当轮忽向内急收,将长枪缠住疾速一转,长枪立时被割成无数段,便如刀功甚好的厨子切过的黄瓜一般。 裴朔不由一惊,这才知修邪武这“斩武烈封轮”光轮的厉害。 袭向裴朔的光轮绞断长枪后便即消散,而击向沧怨那个,则中途一转,向下拍去。沧怨身体就地一滚,竟卷成长蛇般的一条,如蛇般飞速游走,那光轮撞在地上,旋转之力立时将附近地在掀起,将石子土块绞得粉碎。 修邪武乍见沧怨这等奇术,不由大讶,而沧怨却趁其惊愕之机,飞速游来,直向修邪武双足缠去,修邪武定了定神,提脚一踏,正踏在沧怨身上。 不想一踏之下,沧怨竟忽然扩大开来,便像是鼓满了风的皮口袋一样胀大起来,修邪武这一脚像是踏在气囊上一样,力道立时被弹回,不但未能伤到沧怨,自己反因弹力而摔倒。 与此同时,裴朔已疾飞而至,双手合掌上举,一道阴气涌出掌外,化作一柄宽大的长刀,迎面向修邪武斩去。 修邪武方要闪避,地下忽伸出数只黑手,将他手足四肢紧紧抓住,他急力挣扎,那沧怨却突然变回原状,一掌向他推来,他只觉一阵狂风吹过,将自己死死压在地上。 裴朔刀落至一半,却不再斩下,沧怨冷冷道:“修公子,如果一对一打,孰胜孰负完全是未知之数,但此时我二人联手,你绝无胜算。 第119章 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愿为我王效力?”修邪武怒道:“呸!修某怎会与这等恶鬼同流合污!”裴朔怒道:“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你便到黄泉去逞强吧!”长刀再次举起,堪堪便要劈下。 “住手!”韩缕终于出声,裴朔闻言与沧怨齐向他。他缓步来到近前,凝视沧怨,问道:“你真是鬼界域主?”沧怨点点头,道:“不错,韩公子有何话说?” 韩缕紧紧盯住沧怨双眼,道:“你们真能助我报杀师之仇?”沧怨笑道:“你若加入我族,便是我族兄弟。兄弟若要报仇,我等怎能不倾全力相助?”韩缕点头道:“好!韩某便认你们作兄弟了!” 修邪武全身一震,道:“韩兄,你疯了么?怎么不顾大局……”韩缕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是疯了,为了给恩师报仇,我不得不疯,这都是你们逼的!回去告诉君自傲和天涯,就说韩某来日必取其项上人头!”修邪武愕然半晌,终怒道:“韩缕,修某当你是朋友,却未料你竟是这种人!为一己之私,你竟要置人间安危于不顾么?” 韩缕冷冷道:“朋友?你真当我是朋友,方才在龙城中为何不助我对付君自傲?休再多言,给我滚!” 沧怨向裴朔使了个眼色,裴朔立时将化作黑手的阴气收回,修邪武挣扎而起,狠狠瞪韩缕一眼,沉声道:“他日再见,修某手下必不会留情!”韩缕昂道道:“韩某也一样!” 修邪武又看了看沧怨和裴朔,沧怨笑道:“韩兄弟既然让你回去,我等自不会拦你。”修邪武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待修邪武走得远了,沧怨才转向韩缕,笑道:“韩兄弟,我知这此举只为救下修邪武,如今修邪武已然走远,你是否要反悔?” 韩缕看了看他,冷笑一声,道:“我救他做什么?韩某向来言出必行,只要你们能助我报得大仇,韩某甘愿效命!”裴朔闻言笑道:“好,这才是痛快的好汉子!” 修邪武一脱离沧怨等人视线,便立刻全力疾奔回龙城,此时众人正在游龙殿中商讨如何加强龙城防卫之事,见他独自跑了回来,不由大讶,待听他说完一应经过,众人无不气恼,修邪武则惭愧地向君自傲一拱手,道:“盟主,只怪修某有眼无珠,误结交这等败类,自今日起修某与韩缕恩断义绝,再若相见,定要他性命!” 君自傲叹道:“修公子不必如此,韩公子可能一时糊涂,相信日后必会醒悟。鬼族果然厉害,在龙城十数里之内出现,我等竟未能发觉,看来咱们既要加紧提高功力,又要布置好岗哨暗探,务要保护好龙城。”众人均点头称是。 魏怜幽与杨蝉沙均认为应当立即追赶,说不定可在半路截住沧怨与裴朔二人,君自傲虽认为二人既敢在龙城附近现身,必有能不被人察觉的法子,只怕追赶过去也将一无所获,但也并未阻拦魏、杨二人。果然,二人率众直追出数十里,却连鬼族的脚印也未发现一个,只得无功而返。 此前因为要助君自傲守卫龙城,本已出发去寻找李狼的乌易等人却是半途而返,现在龙神盟中暂时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乌易等人便收拾行装,再次出发,君自傲叮嘱众人一路上务必小心,又亲自将众人送下隐龙山。 沈绯云这些日子一直不断锻炼体力,便是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他再不愿在脚力上输给妖族众人。锻炼的效果果然不错,众人走了一整天,沈绯云也未被落后,绿晓嘻笑道:“小子,能耐长进不少啊,只是不知能不能耐久?”沈绯云道:“放心吧,丫头,本公子体力过人,拖不垮、打不烂……”绿晓性格开朗,平时口无遮拦,想说就说,也爱与人逗趣,沈绯云与她相处久了,也学得一身斗嘴功夫,却也只能对她施展,见到别人则不好意思动口。 二人日日斗嘴打趣,别人竖耳听着,好事的时不时跟着插上一句半句,倒也有趣,旅途漫长,却也不觉辛苦,这日终来到北方平江雪原之上。 平江雪原地域极广,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茫茫的白色,偶尔有几片疏林,也均是枯树连衰草,一片荒凉景象,便如雪制的大漠一般。不过在此倒是不愁缺水,众人进入雪原前先备足了干粮,这才出发。 越往里走,景色却越发秀美起来,行了百里之后,一片片连绵不绝的松林映入眼帘,让众人眼前一亮,乌易更是竖耳倾听,道:“没想到此处竟有活水,似乎是处温泉。”绿晓和小霞一听立刻来了劲,非让乌易找到温泉,好去泡个澡。紫啸不悦道:“眼下寻找狼王要紧,你们又出什么花样?” 绿晓道:“叫什么叫,不让就不让呗!我们是怕雪姑娘走得累了,想让她到温泉中放松放松,你又知道什么?” 乌易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雪禅素,不由暗叹一声。自李狼离去,她便一直闷闷不乐,这一路上也并不怎么说话,自己却不知如何安慰劝解,此时见绿晓如此说,便道:“也好,大家走得都累了,就到温泉那里休息一下吧。” 穿过松林,便见到一座三四丈高的小丘,乌易道:“翻过这小丘,后面便是温泉,你们三个去吧,我们在此休息。”绿晓与小霞欢呼一声,强拉着雪禅素翻丘而去。不一会儿,众人便在这边听到了丘后的嘻闹和戏水声,翼空忽然露出一丝坏笑,来到沈绯云身边坐下,悄声道:“想不想偷看一下?” 沈绯云吓了一跳,脸色一红,悄声道:“翼兄,你……你胡说什么!”翼空笑道:“怕什么,你若不去,我自己去。”沈绯云忙道:“不可!”翼空却不听,顺着小丘便爬了上去,其他人也不阻止,只在旁偷笑,沈绯云不禁愕然。 翼空爬到丘顶,缓缓将头探了出去,未等看清,一棵小松树便向他撞了过来,躲闪不及下,被撞了个正着,那小松的针叶尖利无比,立时刺得翼空鬼哭狼嘷,顺着小丘滚将下来,摔了个七昏八素。小丘那边传来绿晓的声音:“臭鹰,又是你对不对?”众人再忍不住,齐大笑起来。 翼空哼哼叽叽地爬了起来,摇头叹道:“这鹰和树本是天生的一对,可你这棵死木头也太厉害了。”目视沈绯云,正色道:“沈公子,这木头就让给你了!从今天起,我开始盯住小霞,争取和她比翼齐飞。”沈绯云面色大红,屠火却道:“自古蝶恋鲜花,你这臭鹰凑什么热闹?”翼空苦笑道:“完了,两大美女更有其主,我翼空的命怎么这么惨啊!” 那边小霞呸了一声,道:“谁又在那儿臭美呢?我还以为只有臭鹰脸皮最厚呢。”屠火一吐舌头,道:“大家没发现吗?这小霞最近可是越来越像绿晓般泼辣了……”未及说完,绿晓在那边已道:“别以为我们耳朵不灵,想欺负小霞?也不怕她将你这朵狗尾马花给采喽?”小霞娇呼一声,道:“你怎么帮着他欺负起我来了?”绿晓马上喊冤不已,众人立时又笑作一团。 连一直闷闷不乐的雪禅素,不由也被感染,轻轻笑了起来。 紫啸淡淡笑了笑,道:“你们几个还真是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便似早就商量好了一般。”翼空笑道:“狼老大什么意思?”紫啸笑道:“没什么,大伙心知就是了。” 待众人笑够,乌易却轻叹一声,低声自语道:“这丫头本来像只快乐的鸟儿一样,现在却……”翼空收起笑容,亦低声道:“乌老爹放心,有我翼空在,什么人也皱不起眉头来。” 沈绯云这才明白,原来翼空这样做,只为找机会逗雪禅素一笑,好缓解她一直阴郁的心情,不由对翼空大为钦佩。 乌易道:“好在有你这活宝,只是这一路之上你早干什么去了?”翼空低声高呼冤枉,道:“乌老爹,我本事再高也得有人配合啊。”随即故意放大声音,道:“一路上这绿晓就像和沈公子连在了一块似,哪曾理过我?还好今天遇上这温泉,我才有机可乘,不想却受了这么重的伤……哎呀,好像脚指头摔断了!死木头,你得负责给我当拐杖!” 沈绯云脸色大红,但知他还是在努力逗雪禅素开心,却也不好说什么。 绿晓呸了一声,道:“没听说过摔断脚指头的,你不是会飞么?你就飞呗!”翼空道:“那你让小霞陪我一块飞,要不我孤单。”小霞笑骂道:“谁和你这臭鹰一块飞,怕孤单,你就找找看哪处有老鸦,让它陪你飞吧――你们颜色相配,正好是一对。”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其中自然也有雪禅素的笑声。 忽然间,温泉那边三女的笑声忽止,绿晓厉声喝道:“什么人敢来偷看!” 众人闻言大惊,齐收住笑声。 第百零四章遇袭 只听那边一声娇笑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三位姑娘,才数月不见,便忘了妾身么?妾身乃鬼界西域之主――何殷袖,哦不,这只是妾身在人间之身的名字,总这样自称,沧怨可会不高兴的。” 众人闻言一震,方要奔向丘后,松林中已走出十数人,为首者正是沧怨和裴朔。沧怨微微笑道:“绯灵――还是如此叫你才舒服,恭喜你完全恢复前世之身。裴兄,你又要到何时才能完全变回羽魆呢?”裴朔面色有些阴沉,道:“不用你管!” 乌易向前一步,沉声道:“你们想怎样?”沧怨一笑,道:“在人间所谓正义之士眼中,咱们本是一样,为何却要自相残杀不休?如果我们鬼妖二族联合,人间哪还有咱们的对手?”裴朔道:“和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早就铁了心与咱们为敌,反正如今我们已知李狼行踪,还是快杀了他们才是!” 此言一出,众人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沈绯云放心不下丘后的绿晓,长剑出鞘,急奔向丘后。 第120章 沧怨叹道:“在下对众位真的很钦佩,实不愿向众位下手,可惜……”一挥手,他与裴朔的十数名手下立时冲向众人。 此时雪禅素等三人正急匆匆地将衣服穿上,见沈绯云自丘顶跃而下,不由均发出一声惊呼,待见沈绯云双目紧闭,才松了一口气。 绯灵捂嘴轻笑,道:“沈公子真是正人君子,韩公子,他和你还真像呢!” 沈绯云闻言一震,讶道:“你说谁?” “她在说我。”温泉边上一株巨松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沈绯云咬牙道:“韩缕,你这武林败类,竟然与鬼族为伍,你对得起武林正道么?” 韩缕冷笑一声,道:“是武林正道对不起我才对――你们三个的衣服穿好了吧?”语毕缓步自树后走出,一扫刚将衣服匆匆穿好的三个女子,把目光停在沈绯云身上,道:“我与鬼族为伍,为的是为恩师报仇,而你与妖族为伍,为的又是什么?是这些美色对吧?” 沈绯云怒道:“休得胡说!”飞身而起,长剑幻出十数道剑光,直向韩缕卷去。绯灵咯咯笑着退到一边,道:“你们人界高手相争,妾身就不参与了。”眼睛却瞄着雪禅素三人,十指不住舞动,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韩缕哼了一声,倏然一拳击出,一股螺旋气劲顺臂而生,顷刻将沈绯云的长剑绞成了麻花,沈绯云惊呼一声急忙放手,这才保住一条手臂。韩缕曾与君自傲打成平手,虽最后因鬼印战枪这神兵而败于君自傲,但其力量之强,却是众人公认的,沈绯云知自己色打他不过,却不愿在绿晓眼前怯战,一提真气,竟挥掌攻向韩缕。 韩缕冷冷道:“江南沈家擅长的是剑法,八拳则纯是拳掌功夫,你想以拳掌功夫来打我,有用么?”话音方落,人已消失无踪。沈绯云知他用出了第一拳,当下也不多想,仍对着其消失处一掌拍下。 一股气劲倏然自沈绯云掌下爆发,笼罩方圆两丈范围,韩缕身形立刻在丈许外显现出来,轻咦一声,显是不相信沈绯云这一掌竟能击破自己的第一拳。 沈绯云道:“沈家虽以剑法闻名,但沈某最拿手的,却是掌法,有胆子便来尝尝吧!”韩缕双目泛起寒光,道:“好大的口气,如此休怪韩某无情了!” 绿晓清喝一声,飞身上前,道:“无情又怎样,我就不信打不过你!”双手齐挥,两道藤条一左一右分袭向韩缕两肋,小霞亦振翅而起,直飞到韩缕上方,伸足向下踏落。 雪禅素矮身前冲,右手冰泠剑气顺指涌出,直刺向韩缕小腹。沈绯云则一旋身,借旋转之力一掌横扫而出,直击韩缕脖颈。 眼见众人围攻韩缕,绯灵假意惊呼一声,道:“韩公子,可要妾身帮忙?” 韩缕冷然道:“不必!”同时腰向下坐,一拳击向地面,大地顿时轰然一颤,一股巨大的震荡之力自地面生出,雪禅素和沈绯云被这震荡之力撞上,立时觉得五脏六腑翻腾不休,骨头仿佛立刻便要碎裂,每一寸皮肤仿佛都要被撕裂。 而绿晓双足用力向地上一踏,竟深深陷入地下,在这震荡之力中纹丝不动,两根藤条继续向韩缕袭去。小霞人在空中,更是分毫不受影响,这一脚势道不减,直踏向韩缕头顶。 韩缕冷哼一声,击向地面的那只拳头向上挥起,迎向小霞来足,碰撞中小霞只觉对方力量巨大强猛,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忙借力振翅向上飞起,化解了韩缕这一拳。 而韩缕另一只手却已微微一拧,自左至右横挥,一道大火立时燃起,将绿晓的藤条烧着,并顺着藤条直向绿晓窜去。绿晓大骇下向后疾退,同时一挥手,两根藤条齐从中折断,大火这才未烧到自己身上。 韩缕看了绯灵一眼,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余么?”一指小丘那边,道:“那边更需要你,而对付他们――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绯灵诡异地一笑,道:“那可不成,万一我一离开,你忽然力有不济,放走了一个两个,就不大妙了。”韩缕冷哼一声,道:“随你的便!” 震荡之力渐消,沈绯云和雪禅素齐倒在地上,绿晓和小霞见状立时攻来,韩缕毫不在意地将两手一分,一股冰寒之气顺掌而出,化作一片冰霜击向小霞,而另一掌则涌出熊熊大火,直向绿晓卷去。 小霞冲得太猛,一时收不住势子,直撞入那片冰霜之中,人立时觉得通体生寒,一双彩翼再舞不动,人自空中跌落下来,倒在地上不住哆嗦。 绿晓面对这大火,也觉力不从心,只得向旁闪开,却未能逃出火焰的范围,身子还是碰上了些许火焰,立时烧了起来。她痛呼一声,急就地几滚,将火焰熄灭,翻身而起后,又向韩缕攻来。 便在此时,小丘那边传来乌易的吼声:“你们快跑,去找狼王!”随即便是一声闷哼,显是已经受伤。 绿晓怔了怔,猛一咬牙,仍向韩缕冲去。 沈绯云眼见只剩绿晓一人与韩缕对抗,不由大为担心,咬牙强撑着爬了起来,拼命运起全身功力,转头扑向绿晓,韩缕与绯灵均是一怔。 绿晓也是一愣,未及反应,已被沈绯云的马抱起。沈绯云咬紧牙关,拼命使出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抱着绿晓冲入松林之内。 绯灵皱眉道:“糟了,快追,千万莫让他们跑了!”说着便要发力追赶,便在此时,乌易那威力巨大的“狼啸”之声忽然传来,绯灵和韩缕均觉脑中嗡地一想,急运功调息,待缓过神来,早已不见沈绯云踪影。 沈绯云拼命奔跑,绿晓却不住挣扎,怒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沈绯云不敢说话,憋足一口气直奔出数十里,终累得摔倒在地。 绿晓自地上爬起,怒道:“他们还在危险之中,我们怎么能独自逃跑?”沈绯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开口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绿晓见状面色一缓,急将他扶着坐了起来,沈绯云又喘了半天,才费力地说道:“你根本不是韩缕的对手,硬耗下去,一定要吃大亏的……”绿晓看着他这副样子,既生气又心疼,道:“那就扔下大家,独自逃跑么?”沈绯云摇了摇头,道:“鬼界三大域主齐来偷袭,对咱们一行人是志在必得。现在想想,他们必是一路跟踪至此,之所以到这里突然下手,只因过了平江雪原,便是七阴山,他们一定推算出狼王便在那里,才出手要杀咱们。方才那南域主裴朔便如此说过,我想他们既然一定要在知晓狼王所在后才出手,只怕是想将咱们杀死后,再嫁祸于龙神盟,好挑起狼王与龙神盟的大战。不过只要我们中有一人能逃出来,他们忌惮狼王,就不敢对其余众人下杀手。乌老爹方才要我们跑,一定就是这个意思。” 绿晓想了想,终点头道:“你说得不错,看不出来,你还有些小聪明。”沈绯云一笑,道:“唯今之计,只有快到七阴山通知狼王,才可救大家。”绿晓又点了点头。 其实沈绯云母亲祁月怜向来以智慧过人、心思缜密著称于武林,沈绯云自小受其影响,心智亦不在其母之下,只是他一直和君自傲等人在一起,与别人相比,自己不论武功还是智谋均有不足,不自觉间心里偷偷生出了些许的自卑,受这种心情牵制,自然发挥不出应有的本事。此时与绿晓单独相处,不但男儿的豪情被激发出来,头脑也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又喘了几口气,沈绯云只觉力量渐渐恢复,便挣扎着站起身。不想方一站起,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他本已身受重伤,只是凭着一股猛劲儿才跑出这么远来,此时气虽然已经喘匀,但身体却已极度虚弱。 绿晓见状急将他扶住,沈绯云眼前金星乱蹦,他用力闭了闭眼,道:“我真是没用……”绿晓一把捂住他的嘴,道:“不要胡说,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抱着我跑这么远,什么人也会累倒的。”说着,抓住沈绯云手臂一转身,将沈绯云背在身上,道:“这回该由我背你了。”沈绯云想要挣扎下来,却是全身无力,轻叹一声,道:“如此也只有辛苦你了。”绿晓道:“放心吧,我别的本事虽不高,但体力和耐力却是我们树族的专长。”语毕一挥手,一道藤条自袖中飞出,缠在十数丈外一株松树上,足尖点地用力一拉,人背着沈绯云便飞纵而出。 树林可说是绿晓的天下,她在其中纵跃自如,较之平地行动更为便利,几个起落间,人已移出老远。 走了四五天后,沈绯云伤势渐好,体力也慢慢恢复,但绿晓仍坚持背着他赶路。想想当下里情况险急,而自己体力虽然恢复,移动起来却绝不及绿晓快,便依着绿晓。 十余天后,终走到平江雪原的尽头,望着百里外被缠在云雾中的七阴山,沈绯云终长出了一口气,道:“总算要到了。” 绿晓轻叹一声,道:“也不知乌老爹他们怎样了,但愿他们都平安无事才好……如果他们遇害,我……我也不愿独活下去了……” 沈绯云身子一颤,道:“绿晓,你若死了,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绿晓脸竟微微一红,啐道:“你小子,本来不是挺老实的么,怎么学起翼空这臭鹰来了?” 沈绯云道:“不,绿晓,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话未说完,一阵娇笑传来,绯灵的身影自前方一座山岗上出现,笑道:“好一番郎情妾意的景象啊,妾身真不好意思打扰呢!” 二人不由全身一震,沈绯云向前一步拦在绿晓身前,低声道:“一会儿我尽力缠住她,你快去找狼王!”绿晓却绕到他身前,道:“不!一会儿由我缠住她,你却找狼王!” 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你们不用争了,因为你们谁也跑不了!” 二人一回头,立刻看见了韩缕。 第121章 第六卷第百零五章狼踪 面对绯灵与韩缕一前一后的夹击,二人根本无处可逃,绯灵笑了笑,道:“不用妄想什么,虽然只有咱们两个追来,但妾身敢保证――你们绝逃不出咱们的手心。” 沈绯云一咬牙,低声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快跑!”绿晓一怔间,已被沈绯云拉着直向前冲去。绯灵一笑,道:“有妾身在此,你们冲得过去么?”身形一动,人自高岗上飞射而下,拦在二人之前。 沈绯云猛然暴喝一声,运足力气将绿晓抛向空中,绯灵和绿晓均是一怔,沈绯云喝道:“从高岗上逃走!”同时张开双臂,直扑同绯灵,一股赤红真气缠绕身上,将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团红雾。 绯灵怒道:“好小子,胆子不小!”身子一转,两只长袖顺势而起,带着缕缕黑色烟雾,分扫向沈绯云和空中的绿晓。 沈绯云不闪不避,硬撞开绯灵的长袖,直冲入绯灵怀中,一把将她拦腰抱住,他身上的赤红真气立时向绯灵身上扩散,将两个包在一起,绯灵只觉通体麻木,那只扫向绿晓的长袖只到半途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她本未将沈绯云放在眼里,是故这一扫并未使出多大力量,未料沈绯云竟能撞开长袖,攻了她一个猝不及防,不由令她大感恼火,而被沈绯云如此紧紧抱住,更令她怒火中烧,抬头一瞥间,只见绿晓发出藤条直缠上高岗上的松树,轻轻一拉,便已飞上高岗。 再看看那边的韩缕,毫无出手之意,只用冰冷而轻蔑的目光看着自己受困于沈绯云,她不由更加气恼。自己身为鬼界西域之主,竟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凡人困住,她怎能挂得住面子? 她挣扎着取下腰间那装着不知名药物的小葫芦,从中取出一颗丹药放入口中,韩缕和站在高岗尚未离去的绿晓均是一怔,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此时吃起了药。 随着丹药入腹,绯灵的身子突然一颤,随即便起了惊人的变化,只见她的躯体不断变大,原本柔弱纤细的身子上迅速隆起粗大而结实的肌肉,眨眼之间,人从一个纤纤女子,变成了一个身高过丈,壮硕如牛的怪物,沈绯云的赤红真气再包不住她。 暴喝一声,她一把将沈绯云提起,用力向地上摔去。 绿晓惊叫一声,自岗上飞身扑下,人未落地,先挥袖甩出两根藤条,藤条相互盘缠,待落地时已缠成一团,沈绯云摔落其上,立即被弹了出去,他凌空拧身,稳稳落在地上,看着绿晓,急道:“你怎么不逃!” 绯灵双目圆睁,一掌拍向绿晓,她人变得异常健壮,但速度却因此而减,绿晓急向旁跃出,不算费力地躲过这一击。 绯灵这一击力量骇人,竟直拍入地下,她就势一抓,将掌下的泥土砂石尽数握在掌中,挥手向绿晓掷去。 这些不起眼的泥土砂石在她巨力一掷之下,立时成了最可怕的暗器,绿晓纵再有本事,也无法躲开这雨点般四射的砂土,她只觉周身剧痛,立时被打落在地。 沈绯云见状大喝一声疾冲而至,飞身扑向绯灵,双掌倏然推出,直击绯灵丹田。 绯灵狂笑一声,提脚一踢,正中沈绯云胸口,沈绯云只觉胸骨似乎全数断裂,人被这一踢之力挑飞空中,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恰似一道血雨飘洒而下。 绯灵身子微向下俯,同时向左转腰,右拳紧握,笑道:“小子,且看我这一拳能将你打飞多远!”语毕猛一转身,右拳倏然横扫向尚在空中的沈绯云。 这一拳如果扫中,只怕沈绯云并不会飞出多远――因为他很可能会直接被击成碎块。 但这一拳并未能打在沈绯云身上,绯灵拳出到一半,忽然感觉到右臂剧痛,闷哼一声,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沈绯云本应坠落地上,此刻飘浮在空中,缓缓落向地面,他只觉有什么东西在托住自己,不由一怔。 一股邪异的气息充斥天地之间,一人负双手而立,如天神般自无方空中飞来,那黑白相间的长发迎风起舞,一双闪动着绿芒的双眼慑人心魄。 绿晓挣扎着爬起,喜极而泣,喊道:“狼王,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那正是李狼。 绯灵只觉自己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想要逃走,却觉双腿发软,惊出了一身冷汗。 韩缕亦觉心脏狂跳,额头上浸出滴滴汗珠。他从前并未见过李狼,只是在传闻中听到过这个传奇人物的可怕,但却总以为传闻未必可靠,多数言过其实,而今日一见李狼,才知任何传言都不足以道尽李狼的可怕力量。 在狼王逼人的锐利目光下,任何人都会低下头去,颤抖不止。 飘然落地后,李狼看了看绿晓,又看了看沈绯云,点了点头,道:“为所爱之人牺牲自己,你很伟大……”绿晓一怔,随即脸色一红,道:“狼王,您……您说些什么啊……”李狼缓缓道:“人生在世,能遇到几个肯为自己牺牲的人?那是多大幸福啊……绿晓,如果喜欢,就不要理会人与妖的差别,莫要等到骤然失去的那一天,才心痛不已。” 沈绯云未想到李狼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大为感动。 李狼看了看绯灵和韩缕,向绿晓问道:“乌易和紫啸他们在哪儿?”绿晓狠狠瞪视绯灵,狠声道:“快说,你们将乌老爹他们怎样了?” 李狼闻方望向绯灵,绯灵与李狼目光相触,不由打了个冷战,身子抖得更加厉害,颤声道:“他们……他们并不危险,只……只不过被我们关……关起来而已……” 李狼淡淡道:“魄狱芒应该还未死吧?告诉他,本王无意与他为敌,也无意多管人间之事。尔等回去速速释放将本王属下,本王在七阴山等候,七日内不见他们踪影,本王必铲除人间所有鬼族。”随即飘然飞升而起,转身飞去。绿晓和沈绯云被一股力量托起,跟着李狼凌空飞走。 直到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远方天宇,绯灵才颓然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韩缕,咱们得快将他们放了才是……” *大雨接连下了三天,隐龙山下的山路几乎快被雨水淹没。这样的天气人最容易变得懒惰,连龙城内的一众豪杰也是如此,三天来大家虽然也不断勤练武功,但也是休息的时间长,练功的时间短。 天涯倒是乐得这样的天气,和君自傲两个在滴水檐下一坐,看着雨水顺檐滴下形成的瀑布,听着雨声绵绵如琴轻奏,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只这么静静坐着,也是一种天大的享受。 唯一不如意的,就是君自傲总爱不时地叹上一口气,让这温馨浪漫的气氛大打折扣。天涯不禁问道:“你怎么总是叹气?” 君自傲道:“这雨连绵不绝,只怕大江要洪水泛滥,人间外忧内患不休,若再加上天灾……我真不敢想了。” 天涯看着他的侧脸,忽道:“究竟你和龙紫纹谁是龙神的后人呢?”君自傲转过头看着她,笑笑道:“是啊,鬼天君是鬼卒之首,掌管的是人的死,自然是死人越多越好,看到人间动荡,本应高兴才是吧?”天涯笑道:“就算不是如此,至少也不会像你现在这般关心。” 君自傲道:“难道你就不关心人间的安危么?”天涯想了想,道:“若换了从前的我,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反正人间没有我一个亲人和朋友。可是现在……只要你认为是对的,我就认为是对的,你关心天下,那我也关心天下好了。” 君自傲会心地一笑,深情地望着天涯,道:“谢谢你。”天涯哼了一声,得意地扬起脸,道:“谢我吗?想怎么谢?嘴上说说我可不干。”此时她心中所想,是君自傲能再说出那句“咱们成亲”来。 经过出尘子引起的那场大战,天涯深深感受到了与君自傲生离死别的痛苦,当时她只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君自傲成亲之事,到死也未能成为君自傲的妻子。大难不死后,她更强烈地感受到了幸福的短暂和易逝,心中只盼能与君自傲长相厮守。只可惜君自傲却不解风情,始终不再提起成亲之事,天涯终究是女儿家,对于这种事,又怎好意思自己先开口? 这次见君自傲说出“谢谢”,她那聪明的脑袋立刻转了个弯,想将君自傲那句话引出来。 不想君自傲只是笑了笑,却说道:“但如果你只为我而关心人间安危,那就错了。” 天涯心中着实气恼,赌着气道:“我怎么错了?” 君自傲缓缓道:“还记得李狼与叶清幽么?还记得那天你不管性命,自己撞向御风的剑刃么?”天涯一震,凝神君自傲,道:“你……为何要说这些?” 君自傲并不回答,反问道:“天涯,现在我俩能日日长相厮守,你觉得幸福么?”天涯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道:“我只愿这样的日子,一生一世也不要结束。” 君自傲点了点头,轻声道:“世间有多少像李你我一样深深相爱的情侣,又有多少像天家村一样宁静的小村庄,如果有天人间不再有一日安宁,如果人间百姓均要生活在战乱兵燹之中,那么天下又有多少个天家村被毁,又将有多少对爱侣要生离死别,那滋味,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了。你愿意让天下人尝尽这种滋味么?” 天涯一震,推己及人,立时感觉到那种情形的恐怖,越想越觉害怕,情不自尽地搂住了君自傲的胳膊。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只是想想这些,难道你还认为你不关心人间安危么?” 天涯摇了摇头,道:“我只愿天下有情人能日日相守,人人均能平静地生活下去……” 君自傲道:“是啊,这也正是我的心愿。可你看这大雨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洪水之苦,流离失所啊……”天涯此时才真正因悲天悯人而随着君自傲黯然神伤,轻轻靠在君自傲肩头,默然不语。 第122章 蓦然间一道闪电亮起,君自傲只觉眼前一黑,一个令他倍感陌生,却又无比亲切的冰冷声音响起:“你果然有趣,看来我并没有选错。”君自傲一怔,他知道自己已然在瞑界之中,但自己并未运行瞑界,它又怎会平空出现?而且――那冰冷的声音又是出自谁的口中? 他不禁问道:“你是何人?” 那声音笑了笑,道:“自你出生便有我,自你出生便无我。我就是你,但又不是你;你就是我,但又不是我。” 君自傲听得不明所以,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道:“百多年前,我以逆世轮回之阵化身为魂,游历人间,不断找寻可容我魂使用之肉身,却总是失望而去,直到找到你,我才能得享宁静。你说我是谁?” 君自傲心头一震,讶道:“你是……鬼天君!” 第百零六章天柱 黑暗中,冰冷的声音响起:“不错,我正是鬼天君。” 君自傲愕然半晌,越想越觉不对,道:“不可能,前世之你便是今世之我,又怎会……”不等他说完,那声音已笑道:“神界的戏法变得太妙,可怜你们这些人、鬼、妖全然不解天地玄机,你以为人死后,那魂魄被带到黄泉是为转世么?我问你,若人人死后魂魄皆可转世而生,那么这个世界的人数理当从始至终始终如一才是,可事实是如此么?” 君自傲一怔,随即觉得此言大有道理。假若天地初开时世上只有一男一女两人,那么这世上自然也就只有这一男一女的两个魂,若他们结为夫妇,再生育一子,那孩子的魂又由何处来?其后代代繁衍不息,那许多新增的人,其魂又从何处而来? 他不由问道:“若魂魄不能转世而生,还要鬼卒引魂作什么?”那声音道:“日后你自然知晓,此时我却没时间对你细说了。”君自傲讶道:“你这是何意?” 那声音道:“逆世轮回之阵是逆天之法阵,用此阵可将肉身化为魂魄,而那魂魄又有极强的法力,可进入尚未降生的婴儿之躯,与那婴儿尚且混沌的魂魄结为一体,最终完全相合。你知我为何要转生人间?” 君自傲道:“如此说来,我便是那未与你完全相合的婴儿魂魄了?可为何我却能有你的力量,甚至是鬼印?”他不答反问,那声音听了不由笑道:“咄咄逼人,确有我的气势。小子,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至阴之身,所以我才能安居其中,却没想到你的阴气比我这鬼王还重,加上岳岸崖自小传你的那些功夫,弄得你体内乱七八糟,我不但不能将你的魂魄与我完全相合,反被你将我的力量给融了去,所以你才只有鬼天君之力,却无鬼天君的记忆。” 君自傲闻言恍然,又问道:“那你为何此时突然出现?” 鬼天君轻叹一声,道:“本来是我在问你,此时却变也你在问我,你这小子,果有王者风范,数句话间,便让我按着你的路子走了起来。”君自傲一笑,道:“既然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又何必如此小气地执着于这等小事?好,我就顺着你的意来问――你为何要转生人间?” 鬼天君哑然而笑,道:“这哪里是顺着我的意……”顿了顿,缓缓道:“还是我先回答你吧,如今你已将我的力量吸去了大半,你的魂魄也早已与我连为一体,所以在性格和气质上,我们可说相差无几,再过不了多久,我就将完全被你融为一体,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不是鬼天君的鬼天君,也就是你了。” 君自傲愕然道:“也就是说,你将完全变成我?或是我将完全变成你?”鬼天君笑道:“不然。你便是你,只是继承了我的力量与性格,便如……便如父子一般吧。你既不是真正的我,当然也不会拥有我的记忆,同样,我也无法改变你什么,因为你的一切,早已在成长中定型。今日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些,只因我发现你非常像一个我所崇拜过的神。” 君自傲一怔,不禁问道:“那又是谁?” 鬼天君微微一笑,道:“上古龙神!” 君自傲人虽在瞑界之中,但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一颤。 鬼天君缓缓道:“当年我纵横鬼界,全无敌手,曾因此而不可一世,深以为了得,得时日一长,却觉沉闷无趣。所以我离开鬼界,寄身神界鬼之国当了鬼卒之首,也不过以为神界既高高在上,神明既地位超然,必是宁静祥和之地。可后来一看,神界也不外如是,这天地运行、宇宙盈损,原不按他们安排,他们只不过是力量和智慧远超其余几界,多懂一些天地玄奥罢了。 “神界七国各辖一界,时间一久,便也生出种种纷争,甚至闹到开战的地步,我对于这些纷争之事,只觉心烦意乱,又见那些神明往往自以为是,不禁让我大感厌恶。 “后来我渐渐发现,人间是七界中最有意思的所在,它的范围远大于任何一界,芸芸众生更是千姿百态。人间虽亦有纷争,但各国间却能相互制约,战事也全是小打小闹,全不似其余各界般为统一界内而大战不休,而且因为地域广大,就算真是纷争四起,也一样可以找到宁静的安身之地,“所以我离开神界,决定用逆世轮回之阵化为魂魄,到人间走上一遭,又怕在人间再不如意,这才带了鬼印,以保住身份地位,以防将来想法有变,不想却成全了你――后来,我便遇上了至阴之体的你,却不料这一趟本为躲开纷乱,得些清静,却反将自己弄到了纷乱的中心。时至今日,竟被你将我融成一体…… “我本想就此算了,至少这也算是得到了彻底的宁静,不过方才听了你那番话,我终于想到了上古龙神。既然我已快要与你融为一体,那么在我消失之前,就为你引出一条通向天柱的路吧!” 刹那间瞑界中涌起一阵波动,黑暗渐渐消散,一片奇景渐展现在君自傲眼前,看得君自傲目瞪口呆。 头上并无天空,脚下亦无大地,纵目四望,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暗蓝色的、茫无涯际的虚空,极远处一根硕大无比的光柱竖在这虚空之间,向上看不到它的顶,向下看不到它的底,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岛悬浮于这虚空之中,互相之间或相隔丈许,或相隔数百丈,断断续续地直连向那光柱。 此时君自傲身在一座较大的石岛之上,这石岛方圆约有百多丈,其上既有绿树青草,又有小溪流水景象颇为秀美。 鬼天君的声音响起:“你既然有心保卫人间安宁,那么就到天柱那里去吧,只是一路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声音越来越远,仿佛其已向远处飘走。 君自傲望望那相隔遥远的天柱,心中充满了疑惑,但鬼天君既然这样说了,他自然要到那天柱处一看。 他想运起鬼羽飞翔,却骇然发现体内全无一丝真气,正在惊诧时,四周气息波动,十数个身披金甲、脸罩面具的武士士缓缓出现在石岛之上,一见君自傲,立时抽出腰间佩刀,慢慢向他围了过来。 君自傲见他们均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心中不由一震。此时他身无内力,又如何与其一斗?再看看四周,离自己最近的石岛也有十数丈之遥,身无内力的他,绝对无法跃到其上。 一咬牙,君自傲谨慎地摆好架势,迅速向走在最前的金甲武士冲去,那武士见君自傲接近,立时挥刀劈落。 君自傲现下虽无内力,但反应、体力及寻常的武技还在,他向旁一闪,起脚踢在武士胸口,那武士周身一震,渐渐化作虚影,君自傲不由一怔。 只这一怔之际,那武士的身体却又恢复成实物,挥刀向君自傲斩来。此时其余武士尚在较远处,而且眼见这武士与君自傲搏斗,也不冲过来援手,只是缓缓向前移动。 君自傲奋力一跃,闪过横斩而来的长刀,起脚踢在武士头上,那武士身子又是一震,君自傲不等他恢复,人在空中拧身,另一腿旋转扫出,正中武士脖颈,那武士后退一步,渐渐消失不见。 见这武士武功并不算强,君自傲这才松了一口气,飞身冲上前去,倏然两掌,又将一个武士打倒。 这两个武士出现时便在前方面,且互相离得较远,而其余十几个武士却离得非常近,如果君自傲贸然冲去,必会被众武士迅速围住。故此君自傲并不急于前冲,而是向左边上移动,将众武士引向石岛一边。 众武士越来越近,君自傲倏然向右冲去,队伍最前方的三个武士立时随之冲出,君自傲故意放慢速度,让这三个武士能追上自己,奔出数丈后,他见其余武士并未跟着冲来,便回头一拳,击在一个武士脸上,脚下横扫,将另一个武士扫倒在地,不等第三个武士反应,便双拳齐出,分别打在这两个武士胸口。 先前曾吃了一拳的那个身子一晃,便即消失,与此同时,君自傲起脚前踢,正中另一个武士小腹,那武士晃了晃,也随之消失。 此时被扫倒的那个武士方挣扎着爬起,君自傲不等他站稳,便是一掌打出,那武士也消散无形。 而其余那些武士,则又缓缓向君自傲这边移来。 此时君自傲已然明白,这些武士之间并不懂得配合,只是一味攻向自己,而且只有到了一定距离之内,才会如先前这三个一般,快速奔行跟紧自己。想通此节,只觉虽无真气护身攻敌,但剩下这些武士也不算难对付。当下小心移动,又将数个武士引出队伍,一一击杀。 如此半晌过后,石岛上的武士只剩四个,君自傲直接杀将过去,拳腿齐出、肘膝并用,不消片刻便将这四个打得踪影全无。 当最后一个武士消失的刹那,君自傲只觉四周气息一荡,一股真气竟然出现体内,不由一怔,调息一试,发觉这股真气并不算强,顶多只够施展出最不耗力的轻功。 心中一动,他后退几步,向十余丈外的另一座石岛疾奔而去,待跑到岛边,运起这股真气奋力一跃,人飞出十余丈,便跃过两岛间的虚空,落在那边岛上。 第123章 而这股真气竟然毫无损耗,不由令君自傲大感惊讶,不等他想明其中奥妙,气息一荡,又有十多个武士出现在这座石岛上。 此岛只有方才那岛一半大小,但却也足够君自傲施展本事,君自傲依足前法,不片刻便将众武士解决。 随后又是气息一荡,他体内那股真气骤然增强,他不由恍然,暗思道:“原来每打倒一批武士,便可恢复一丝真气,只是为何这真气永和不尽,却是奇怪。”当下也不多想,看了看周围环境,选了一处较近的石岛跃了上去。 他每新跃上一岛,岛上便立即出现数量不等的金甲武士,而每当他打倒一批武士,体内的真气就又增加一点,连跃过十数石岛后,武士的数量骤然增加至数十人,但此时他体内真气足够应付之用,动起手却也不觉如何困难。 连番恶战后,他又跃到一座方圆百多丈的大岛之上,周围气息震荡,他立刻又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石岛忽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君自傲眼前,君自傲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两丈多高的金甲巨人,身上的金甲厚重无比,将全身护得严严实实,右手握着一把巨刀,缓缓向君自傲走来,每踏出一步,石岛的地面就随之震动一下。 若在平时,君自傲绝不会将他这一身金甲放在眼里,但此时他体内的真气微弱,绝无撼动这厚甲的可能,不由令君自傲大感头痛,对这巨人一时无计可施。 第百零七章龙门 那巨人距君自傲尚有数丈时,忽将巨刀一举,向前猛跨一步,巨刀当头向君自傲劈下。他这一步猛跨再加上刀的长度,立时缩短了二人间的距离,将君自傲笼罩在刀风之中。 君自傲不敢大意,急贴地一滚,闪至巨人左侧。巨刀劈中地面,将石岛震得一晃,君自傲只觉巨力自地下传来,当下站立不稳险些摔倒,急运力站稳身子。 而那巨人却趁此机会收回长刀,又举刀向君自傲劈来。 君自傲知若再贴地闪躲,只会陷入不断的逃避之中,当下看准长刀下落路线,猛然向前一跃,冲到巨人怀内,奋力跃上巨人膝盖,踏着膝盖处突出的护甲再向上跃起,直跃到巨人肩上。 此时巨刀落地,大地一颤,而站在巨人肩头的君自傲却毫无感觉,他看准巨人头盔与肩甲间的缝隙,将全部力量运于指端,一掌插了下去。 那巨人昂首嘶叫一声,身子一震,渐渐消失。君自傲则飞跃回地面。 正以为解决了强敌,眼前却忽然同时出现了五个金甲巨人,齐向他走来,君自傲只觉头大如斗,不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但叹气岂能击败强敌,灵机一动,君自傲倏然前冲,竟主动冲入敌阵,直奔向为首的金甲巨人。那巨人见他径直冲来,当即举刀便劈,君自傲依前法飞跃而上,跃到巨人肩头,却并不依法将其击倒。 因为身后离他最近的两个金甲巨人已经举起了长刀,他若只顾击杀强敌,待他落地的瞬间,必被这两人的巨刀劈中。 君自傲何等聪明,他只是盯紧那两个持刀巨人,见其肩膀一动,巨刀斩来,立时猛然向前一纵,闪过一柄巨刀的同时,落在那刀的主人肩头。 这两刀毫不留情地斩在第一个巨人身上,那巨人身子一震,发出一声长吼,便即消失。 而另两柄巨刀,又向君自傲此时立足处斩来。他微微一笑,看准巨刀来路,又飞身而起。 如此几纵之间,五个巨人互相斩杀,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被君自傲一掌插中,亦在嘶吼中消失无踪。 气息震荡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降临君自傲体内,他只觉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肉中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觉就算不用内力,只凭自己身体的力量,也能一拳将这石岛打个粉碎。 面对这惊人的变化,他不由大为惊愕。先前他还以为自己每打完一仗就可恢复些许真气,但此时他才明白,原来那并非“恢复”,而是“得到”,那真气能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体,所以自己才会将它认成自身之气。而现下击败强敌后,力量竟得到如此提升,则证实了这些真气和力量,均是在击败敌人后得到的“奖励”。 看了看周围,他已确定了下一个目标,纵身一跃,腿上产生的强大力量使他如施展轻功一般飞跃过近二十丈的虚空,落在另一座石岛之上。 又是气息震荡,君自傲凝神以待。 这次出现的却不是金甲武士,而是十数个黑衣人,脸上也戴着与金甲武士一样的面具,只是颜色却是与衣服相同的黑色。 这些人不等君自傲接近,便倏然散开,自四方包围住君自傲,三个离君自傲最近的忽然跃起,同时自背后抽出匕首,凌空扑向君自傲。 君自傲并不急于闪避,他屏息环视周围的黑衣人,待空中三人接近自己,忽然向旁一闪,双掌连出,将三人击飞。 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周围那些黑衣人同时抽出匕首,齐向中心处的君自傲冲来,君自傲凭着刚刚获得的强大力量一跃而起,跳出包围,反向他们攻去。 这些黑衣人行动迅速,动作敏捷,虽然一击便可毙之,但却比之方才的金甲武士更不好打。好在君自傲此时有了一身强横的力量,面对黑衣人快速的攻击,有时避之不及,便以强力猛攻过去,以力破巧,倒也有惊无险。 一战结束,君自傲只觉内力又有提升,但却喜悦不起来,一想到接下来的路上又要与这些黑衣人交手,不由颇觉头痛。 果然,连过十余卒石岛,遇上的全是这等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君自傲一路以力破巧打将下去,虽然毫发无伤,体力丝毫不减,心里却大感疲惫。 当又跃落到一个铺满巨石板的百丈大岛上后,君自傲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感觉此处定要出现实力远超过方才黑衣人的家伙。果然,在气息强烈地动荡之后,一个面戴白色面具的白衣人出现眼前。 乍看之下,这人除了衣服颜色与先前那些黑衣人不同外,并无什么过人之处,但甫一动手,才知与其相比,那些黑衣人根本不值一提。这白衣人行动迅速,如幻影般倏近倏远,让君自傲完全摸不清其行动规律,大骇下只得集中全部精神防备。 这他交手,除了全力防守之外,根本没有其它办法可行,他那幻影般的身法,君自傲只有在真气充盈下使出鬼影方能追得上,而此时空有一身巨大的力量,却完全无法跟上白衣人的步子,一身巨力无从施展。 几晃过后,白衣人忽消失不见,君自傲一怔,急屏息凝神,同时环顾四周,以防其突然攻来。 骤然间头上劲风吹动,君自傲一惊下急纵向一旁,那白衣人贴着君自傲落下,手中一对匕首闪闪发光。君自傲伸掌一抓,那白衣人身子一动,已在数丈之外,让他抓了个空。脚尖一点地,白衣人在远处晃了几晃,忽又向君自傲冲来,一对匕首闪着寒光,直刺向君自傲胸口。 危机时刻,君自傲却并不心慌,他的心出奇地镇定,刹那间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我的身法远不如他,但力量远胜于他,若想胜他,只能凭这一身巨力!” 暴喝一声,君自傲忽俯身向下,双臂运足力气猛地插入地下,全身用力,竟将一块十数丈宽的方石板揭起,猛向冲来的白衣人拍去,白衣人立即灵巧地向后一跃,躲开了这一击。 君自傲手下不停,左右手各揭起一块硕大的石板,自两旁向那白衣人抛去,也不理白衣人如何闪躲,将石板掷出后又立刻再揭下两块抛出。他这一身力量与真气不论如何耗费,均会在瞬息间恢复,所以如此连掷之下,他却一点也不感疲惫无力,动作反越来越快,一边不停着身边石板揭下掷出,一边不断向前推进,不片刻,便已将那白衣人逼到石岛边缘。 这下白衣人再无躲避之处,君自傲左手石板横扫而出,白衣人只得纵身跃起,不想身形方一动,君自傲右手的石板已自上方拍下,轰然一响中,白衣人消散无形。 气息震荡中,君自傲只觉身子忽然变得轻盈无比,脚尖轻轻一点地,人竟浮空而起七八尺。而且那石板拍地激起的灰尘,在空中飘舞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君自傲凝神细观,那些灰尘的运动就越发缓慢,而当君自傲放松精神时,一切又恢复如常。 君自傲只觉自己的身法、速度以及反应都大有提升,配合上这一身巨力,实在已是强得不得了,前方不论再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只怕都再不是自己对手了。 然而当他又跃到前方一座石岛上时,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十数个身穿银色长衫,脸罩银色面具的银衫人骤然出现,却是赤手空拳,不拿武器。君自傲只觉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强大气息,随着这十数人的现身而弥漫石岛之上,不由收起轻敌之心,全神戒备。 那十数个银衫人并不向前冲,只在原地伸出双掌,猛然向前一推,一股澎湃的气浪汹涌而至,直击君自傲。这气浪笼罩整个石岛,君自傲完全无处可避,只得运足全身力气和真气,奋力与之对抗。 气劲撞在身体上,君自傲只觉一阵阵剧痛,他咬紧牙关,奋力向前移动,距这些银衫人越来越近,那些银衫人也不躲避,只站在原地不住放出真气攻向君自傲。 眼见银衫人就在眼前,君自傲狂吼一声,纵身扑上一拳击在最前面的银衫人胸口,那银衫从立时向后飞出,撞倒了四个银衫人后,渐渐消失不见。 被他撞倒的那四个银衫人,也随即消失。 压力骤减,君自傲大步跨向右侧,抓起一个银衫人向另几个掷去,几个银衫人撞到一起,同时消散无形。君自傲再飞身几拳,将剩下的几个打得形神俱灭。 气息震荡,四周又恢复了宁静,一股强大的真气流入君自傲体内,他长出一口气,望望四周,又选了一处石岛跳了过去。 第124章 如此十数番激战过后,君自傲已再不惧银衫人的真气,因为此时他体内的真气已足够和对方相抗衡,况且他的体力与内力又永远用之不尽,自然大占便宜,不多时连胜十余场,又来到一处巨大的石岛之上。 摇头苦笑一声,君自傲自语道:“这此想必又要出现一位内力高强的强手了。” 果不出他所料,气息震荡中,一个长须飘飘的银衫人出现眼前,一掌向君自傲打来。 君自傲纵身跃起,躲过其掌中发出的气劲,在空中一翻身,右足自上而下向这长须人头顶砸去。长须人挥掌向上击出,一股气劲撞在君自傲脚上,君自傲借力向旁纵去,落地后顺势一脚扫向长须人足踝。 长须人并不闪避,只是伸掌击向君自傲来腿,君自傲不等他气劲袭至,便立即收腿旋身而起,另一足向长须人脖颈扫去,长须人另一掌倏然而出,发出一道真气将君自傲撞了出去。 君自傲凌空拧身,落地站稳后,脑中忽灵光一闪,当下冲到一株树前,有脚踢在树干上,竟将那树拦腰踢断,上半截直向长须人飞去,君自傲又起一脚,这次将剩下的半截大树齐根踢断,直向长须人下盘撞去,同时发力疾奔,绕个大圈,向长须人背后兜转过去。 长须人便如先前那些银衫人一样,不论面对何等危险,均是双足稳立,并不移动一步,见两截大树奔自己上、下盘撞来,他双掌齐出,一上一下,发出两道真气将大树击碎。 在他击碎大树的同时,君自傲已绕到他背后,一肘撞在他后心之上,那长须人晃了晃,终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一道强横的真气流入君自傲体内,他只觉体内真气鼓荡,流转不休,不由大喜。 看看自己与天柱的距离尚远,君自傲不由担心接下来的敌人会更难以对付,但此时的他不得不前行,当下也不多想,又寻路向前跃去。 这一次却未遇见任何阻拦的敌人,他不由微有些愕然,又接连跃过数十个石岛,还是碰不到一个敌人,至此他才相信,前途已然畅通无阻。 随着他的不断纵跃,一个小山般的巨岛渐渐出现在他眼前,当他跃上这石岛,向石岛边缘竖立的一座石门望去的刹那,他不由愣住了。 因为那石门上分明刻着两个大字――“龙门”。 第百零八章龙神 对着这“龙门”,君自傲着实发了一阵子呆。他未想到那神秘的、能为龙族传人带来巨大变化――直至化为龙神之身的龙门,竟然就在这里、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他达到。 想想自己经历这一番战斗后的变化,他不禁暗忖:“难道说这就是跃过龙门便可获得强大力量的原因?但我并非龙族传人,又怎会在此得到什么龙神之身呢?” 四下望望,只见其它地方石岛虽多,但却未再向天柱处伸展,他既然要到天柱那里,就必须通过此处,向前探查。略一犹豫,他的步子还是向前迈出,缓缓走过龙门。 蓦然间一声龙吟破空,石岛上气劲震荡,原来空旷平坦的巨大石岛上,一条巨大的金龙渐渐现出身形,它那巨大的身体占据了整座石岛,口中呼出的气息吹得君自傲摇摆不定,急气运丹田,勉强站稳。 金龙昂首向上,长啸一声,猛然缩小,化成一个身披金甲、手持长刀的武士,他的金色长发和背后的金色披风无风而动,飘摆不定,显是被自身的气息吹动所致。他脸上并未像之前的敌人一样戴上面具,一张圣洁的面孔上,两只眼闪着夺目的金光,让人很难看清他的具体长相。 这金龙武士的强大气息令君自傲倍感压力,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战胜对方,但却又必须通过此处,一咬牙,君自傲倏然前冲。 此时他的体内虽然真气充盈,而且那真气与他的身体亦能完全相合,但却终究不是他原本的阴气,也不能以之发出他那些凌厉的招术来,与这金龙武士动起手来,未免吃亏不少。 不等他冲到近前,金龙武士长刀倏然前刺,一道刀风破开他自己发出的气浪,直冲向君自傲。君自傲感觉此时的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而这股刀风虽强,却也奈何不了自己,当下冲势不减,右手化拳向旁猛然一扫,竟将刀风击破。 金龙武士见刀风伤不到君自傲,便拖刀前冲,迎向君自傲,一近身,长刀借力弹起,自下而上撩向君自傲小腹。君自傲左足低扫,踢向金龙武士手腕,想将其长刀踢落。 金龙武士却中途变招,长刀下移,横斩向君自傲右足足踝,君自傲借左足横扫之势,右足点地而起,身子在空中一转,自长刀上方跃过,一拳击向金龙武士太阳穴。 一股强横的气劲忽自金龙武士体内发出,直向君自傲撞来,君自傲借力向后一跃出,足尖方一沾地,便立时向前飞速冲出,一掌击向金龙武士。 金龙武士长刀斜提,挡住君自傲一掌,同时起腿踢向君自傲面门,君自傲提膝向外一格,将金龙武士来腿挡开后,小腿倏然弹起,正中金龙武士上腹。他只觉似是踢在柔软的棉花团中一般,完全发不出力来,更别谈能伤到这金龙武士,不由一怔,而金龙武士却挥刀向他横斩而来。 一矮身,他闪过长刀,同时双掌如电般在金龙武士身上连击数下,只是手掌接触金龙武士身体时的感觉如前一般,完全发不出力来。 便在此时,金龙武士长刀忽舞成一片银光,君自傲根本看不清长刀运行轨迹,大骇下急向后跃去,却还是慢了一步,胸前一凉,已被长刀划开一道口子。 金龙武士得势不让,紧追上来,长刀上举,猛然劈下,君自傲此时脚方落地,来不及快速移开,只得侧身闪躲,不想这长刀劈下的瞬间,在金龙武士四周忽出现无数利刃,一道向君自傲斩来,君自傲躲得过长刀,却躲不过这些骤然出现的利刃,血雨飞散中,君自傲全身皆被利刃割破,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金龙武士向前一步,长刀向前一递,刀尖直抵在君自傲胸口,竟开口问道:“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虽然受伤,心中却没有一丝慌恐,反而出奇地平静,他默默调息探查各处伤势,发现除左臂因外伤较重而失去知觉外,其余各处均无大碍,道:“降又如何,战又如何?” 金龙武士冷冷道:“降,便向本尊叩首百次,自本尊胯下爬走,如此可保全性命和苦战得来的力量,本尊还会再赐与你更强之力;战,便是对本尊的蔑视,本尊便先断你四肢,再送你入黄泉――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双目寒光迸射,冷冷道:“战!” 金龙武士长啸一声,长刀高举,一刀劈下,君自傲贴地疾滚而出,堪堪躲过一刀,他就势翻身而起,见金龙武士紧追而来,当即一掌劈出,直击其面门。 金龙武士身子后仰,闪过来掌后,横刀斩向君自傲,无数利刃又出现在他周围,齐向君自傲斩去。君自傲脚下用力,疾退而出,勉强躲过致命的攻击,右臂却被狠狠地划了两刀,再无力举起,软软地垂了下去。 金龙武士踏前一步,长刀遥指君自傲,道:“降,便可生;战,便须死!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心中的一股傲气被激起,咬牙道:“君自傲宁可壮烈一死,也不愿带着耻辱而生――死,也要战!” 金龙武士双目金光大盛,猛然前冲,长刀拖起一片幻影,直卷向君自傲右腿,君自傲双足用力蹬地跃起,闪过长刀的同时,自下而上勾踢金龙武士下颌。他这一招攻防一体,就算金龙武士本事再高,也绝难闪过,立时被君自傲踢中。 但随着那种踢中棉花团的感觉自脚上传来,君自傲知自己这一击又是毫无功效。 金龙武士长刀疾速一转,向上一挥,立中君自傲左腿,君自傲闷哼一声,摔落地上。 金龙武士又向前一步,举刀喝问:“降,我便医好你全身伤痛;战,我便将你千刀万剐!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长笑一声,道:“我君自傲岂会降你!”唯一能动的右足倏然一收,运起全身内力直向金龙武士右胫踢去。 金龙武士并不闪躲,长刀向下一挥,立时斩中君自傲踢来的右腿,君自傲痛得一咬牙,右腿也无力地跌落地上。 金龙武士双手高举长刀,两脚打开,道:“降,便从本尊胯下爬走;战,本尊便一刀刀将你割成肉块――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心中一股傲然之气立时被激起,他现在宁可失去一切、宁可就此死去,再见不到天涯、龙紫纹,再无法保护人间,也绝不愿用如此耻辱和行动来换取生的希望与绝顶的力量。 这就是他作为一个男儿,所必须坚守的风骨。 所以他以坚定不移的声音,大声道:“战!” 怒吼一声,金龙武士的长刀终于劈下,直斩入君自傲胸膛之中。 但君自傲并未因此而死去,相反,这金龙武士却立时消散无踪。整个石岛随之一震,刹那间,君自傲只觉自己原来的力量忽然流回体内,与在这虚空之境中获得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立时爆发开来,他忍不住一跃而起,振臂发出一声长啸。 全身的伤都已不见,绝强的力量在他体内轮转不休,他只觉自己每一寸皮肤、每一条筋肉、甚至每一根发丝中,都充满了强大的力量,此时若要他与天神为敌,他都有必胜的自信。 内力的涌动渐渐平息,君自傲也恢复常态,他只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由愕然忖道:“难道我也成了龙神之身?可我并非龙族传人,怎可能得到龙神之身?” 还未来得及细思,一阵阵令他全身发麻的震颤自石岛中心传来,君自傲此时已恢复原本的力量,立时施展鬼羽之技,振翅飞起。这震颤之力越来越大,最后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光影浮动中,一座辉煌的大殿出现在石岛中心。 第125章 这大殿高有二十余丈,长则达百丈,殿下九级白玉台基,每级上相隔三尺便有一根白玉雕龙栏杆,栏杆之上则立有白玉持刀武士像,那模样与方才那金龙武士一般无二。殿顶盖满金光灿灿的琉璃瓦,屋脊两端各有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檐下则有千余玉龙探首向外,蔚为大观。 一阵沉闷的声响传来,大殿正中那扇巨大的殿门缓缓打开,一道金光自其中透出,将石岛染成了金色。君自傲不由大感好奇,振翅向殿门飞去。 来到门前,抬眼向内张望,却只见一片眩目的光芒,君自傲略一沉吟,便飞入殿内。 一入殿门,眼前的景象立时便发生变化,金光瞬间消失,回头一望,门外却又是一片金光闪动,却原来这金光并非自殿内发出,而只是挡住殿门的一道“光帘”。 殿内的景象又让君自傲大感愕然――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云层涌动中,只有身后和远方亮着方形的金色光芒,而金光之后,还是无边无休的云海,君自傲有种自殿门进入了另一个虚无之境的感觉。 如果说身后的这片金光是入此界之门,那么远方的那片金光,想来便是出界之扉,君自傲振动向前,半晌后方来到那片金光前,略一犹豫,终冲过金光。 眼前立时出现了那上下皆无尽头的巨大光柱――天柱,而脚下则是一座巨大的石岛,君自傲回头一看,见大殿耸立身后,不禁疑心是这石岛带着他飞至天柱之前,心中好奇,他飞至大殿顶上,功运双目,向远处望去,只见遥远的那边一座巨大石岛之上,亦耸立着一座大殿,想来那才是龙门石岛上的大殿,他只不过是通过那处殿门,进入了这座殿中,又来到天柱之前罢了。 正感叹这虚空之境的神奇,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是什么人?”那声音苍凉而幽远,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魄力,君自傲忙回过头来,只见一条金色的巨龙自天柱下方盘绕而上,那巨大的头颅竟比脚下的大殿还要大些。此时,这巨龙正凝目望向自己,其眼中散发的金光没有一丝恶意。 君自傲收起气翼,飘然落在殿顶,向那巨龙一拱手,道:“在下君自傲,您莫非就是龙家的先祖――上古龙神?” 那巨龙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道:“不错,你既有高超的武技,又有冷静沉着的性格,更有出众的智慧,最主要的,你还有一颗不畏强敌、宁死不屈的英雄之心,你若能是我龙族子孙,我便是立刻化作真元来增强你的力量,也甘心啊……小伙子,能告诉我你是怎样进入此处的么?” 此时君自傲已经确定这巨龙便是龙紫纹的祖先――上古龙神,见他张口相问,不敢有丝毫隐瞒,从自己的身份、遭遇,到龙家的动荡、人世的纷争,全数讲给龙神。龙神静静聆听,不发一言,直至君自傲将所有的一切全部讲完后,龙神才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知道鬼天君的魂魄为何要引你来此处了,他是为了让你知道天柱的玄奥,并且得到我真元之力,不过――君自傲,我并不能这样做。” 君自傲讶道:“您说鬼天君的魂魄想让我得到您真元的力量?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百零九章新忧 龙神道:“他这样做,却同时有公私两面之心。为私者,将来他便是你,你便是他,在此乱世之中,你的力量自然越强越好;为公者,你既有守护人间安宁、救天下无辜者于危难之决心,力量自然也是越强越好。不过我却并不能如他所愿,这并非是我珍视自己的性命,自上古时起,我便守护着这连通七界的天柱,漫漫岁月,我早已倍感无聊,若能化身为真元供他人护世之用,我当然会非常高兴,只可惜,除了传承着我之血脉的龙族后人外,其他人却根本无法吸收我的真元,那只会让其因不堪重负而暴毙。” 君自傲不忧反喜,道:“那么我将紫纹带来此处吧,他一定能继承您强大的真元力量,保护好人间!” 龙神轻叹一声,并不回答,道:“此境乃是由上古时仅有的三位大神与我全力创造,旨在保住天柱,同时为有朝一日可能会发生的七界大乱,储备平乱的力量。进入此境者,会被抽走全部内力,在通往天柱的途中接受无数考验――第一批金甲武士,是为考验其人的武功技巧,第二批黑衣武士,是为考验其人的身法速度,第三批银衫武士,是为考验其人的内力,而各批中的守关武士,则是要看看其人在不利的情况下,如何运用自身拥有的力量与技巧来战胜强敌,而每通过一次考验,其人的内力及相关本领便会有些提升。你通过了这三大关的考验,所以不论是力量、速度和内力,均已达到顶峰,再合以你从前便已经拥有的真力,此刻的你已远超过从前的境界了。” 君自傲点头道:“不错,确是如此,现在的我,确觉自己已远超从前。您能告诉我怎样进入这里么?我寻到紫纹后,便立刻让他来此处见您。” 龙神摇了摇头道:“记得方才那个长发的金龙武士么?他守的最后一关,便是用来考验‘心’的。如果你当真叩首百次,从他胯爬过,当然会如他所说,保留有一路得来的力量,但却不可能见到金龙殿,更不可能到达此处,见到我。而且所得到的力量,也会大打折扣。此前那龙吟便曾进入到此境之中,只是他的力量……唉,虽然跌跌撞撞地终于冲到龙门前,可最后却向金龙武士投降……我对这世的子孙已经完全失望了,只怕龙紫纹他也一样软弱,不能继承我的力量。 君自傲急道:“紫纹绝不可与龙吟同日而语,如今的他力量已与成为龙神之身的龙吟相差无几,您不能以管窥豹啊!” 龙神轻轻摇了摇头,道:“龙神之身?那只是他自以为的罢了,真正的龙神,只有我一个。只有得到我的全部真元,才可成为替代我的新龙神,才可得到所谓的‘龙神之身’,他这屈服于人的败类,怎么敢称自己拥有了什么龙神之身?况且,力量绝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一颗善良、刚强、坚定、充满正气的不屈的心,可惜这世龙族传人中却无人拥有,面对动荡,不能离开此境的我也只能徒呼奈何。唉,若我的力量能传与你,便好了……” 君自傲闻言道:“龙神,您不可如此悲观,龙族只不过是出了龙吟这么一个叛徒而已,爷爷和紫纹他们,都有着您所说的那样一颗心啊!” 龙神闻言忽然苦笑了一声,叹道:“果真如此么?龙行云已是个久历人间风尘的老人,有什么事是他所看不出的?可他为拉拢圣宫助紫纹平定龙吟之乱、重登一族之长的宝座,却昧着心为紫纹定下了亲事,最后害得狼王痛失爱侣,为人间增添无尽隐忧,他的心,果真善良而充满正气么?龙紫纹身为龙族传人,肩负保卫人间之责,现今人间动荡之际家门又生内乱,可他只因痛失所爱,便抛开一切,逃之夭夭,他的心,果真刚强而坚定么?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后世子孙!” 君自傲一时无语,半晌后才道:“龙神,我不知你是否明白人间的爱恨情仇,但紫纹绝不像您想象中一般,我相信他一定可以从痛苦中振作起来,来此继承您的力量,和我一起并肩保卫人间!” 龙神目视君自傲,后者眼中充满了坚定的光芒,半晌后,龙神终长叹一声,道:“你既然这样说,我便信你吧。其实不信又如何,如果真的发生七界大乱,他早晚也会来此的……” 君自傲闻言大喜,忙问道:“那如何才可进入此境?” 龙神悠然道:“神、仙、佛均可随意进入此境,而我龙神之后,如果受外力伤害而命悬一线时,亦可自动进入此境,不过一生也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能达到什么程度,就能看他的本事了。你只要一掌将紫纹打得只剩一口气,他便自会被召入此境之中。此太虚境内之事乃天地至秘,连地位稍低的神、仙亦不知晓,切不可对其他人提起,你去吧……” 君自傲闻言本想问龙吟是否也是因受了致命之伤才会进入此处,但不及开口,一片耀眼的白光亮起,刺得他双目大痛,一个声音传入耳内:“你醒了?” 君自傲睁开双眼,只见大雨停息,乌云飘远,阳光自晴空洒下,照得人双目微痛,天涯在一旁笑道:“你睡了半个时辰,竟把雨给睡跑了。” 君自傲一怔,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只是一个梦么?”天涯讶道:“你说什么?”君自傲长身而起,大步来到殿外广场之上,深吸一口气,猛然催动真气快速运转起来。 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自其体内生出,整座隐龙山瞬间被笼罩在君自傲强大的气息之中,山中所有人均感受到了气息压迫,不由在不同的地方,同时骇然。 这绝不是梦,君自傲收起气劲,运起瞑界,呼唤着鬼天君。 鬼天君的声音响起,道:“你已见过龙神了?”君自傲道:“不错,只是龙神的力量只能传给有他血脉之人,若给别人,其人便会其之而死。”鬼天君叹了一口气,道:“我本以为以你之质,龙神必会大为赞赏,将力量全数传于你,不想其中还差这么一节。不过你通过了太虚境中的四道考验,已经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却也是不虚此行。唉,其实你若能狠下心来,光凭一招鬼噬便可横行天下,可你心太软,也只能另想其它办法来提升功力了。” 君自傲道:“我知鬼噬不但可杀死敌人,还可恢复我的内力与体力,若在乱军之战中用出,不论对方有几万之众,我一人均可击破,但那招实在太过狠毒阴邪了。” 鬼天君笑笑,道:“鬼噬本是我年少时创出的奇招,我凭此招纵横鬼界,哪怕是本事远高于我者也要怕我三分,你却是尽量不用,未免是暴殄天物。 第126章 不过如此也好,这招毕竟与你如今的身份不符,你现在对这招的领悟已远超于我,好自为知吧。我的魂魄之力已经越来越弱了,只怕将再无法出现,你自己保重吧……”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已是微不可闻。 君自傲轻叹一声,解开瞑界,只见天涯对自己愕然而视,讶道:“你……你何时又变得这样厉害了?” 君自傲一笑,道:“就在这一梦之间。” 感受到这骇人气息的众人,不多时便齐聚到游龙殿前,听天涯说君自傲是在梦中修炼而得神力,众人不由均大感讶异,叶梓笑道:“鬼天君就是与我等凡人不同,连做梦都可练成神功,看来今晚我也得好好练练‘睡功’,看看能否如盟主般悟出什么本事来。”众人不由一阵大笑。 此时就在距隐龙山百里之遥的另一座小山山路之上,一架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一个一身灰衣的中年男子,其面目清秀,眉宇间隐带杀气,一看就非寻常人物。 马车两旁,各有一骑,左边马上那人一身怪异衣装,一头寸许短发,竟然便是司刑君,而右边骑马者,正是那虎王之子胧星。 车行至山脚处,司刑君忽向驾车者一拱手,道:“闵前辈,顺山下小路一直向东,穿过一片树林后,再沿草地向东而行,没多远就可到达隐龙山,我等不便多送,您自己去吧。” 驾车那人勒住马,点了点头,道:“你们能引路至此,闵某已经很感激了,何况你们还帮我找到莲儿这丫头……你们去吧,闵某一人便足够了!” 司刑君轻叹一声,道:“当日若非君自傲帮那妖狼击伤圣宫主,她也不会因击杀妖狼不成而……在下本事有限,而且人间武林中所谓的正道之士又一力维护君自傲,在下虽看不过眼,却也是无可奈何啊……” 驾车之人沉声道:“我明白,你能一路将护送莲儿找到北孤绝岭,闵某已经感激不尽,若再因帮助闵某而让你得罪天下武林,闵某就更过意不去了。” 司刑君又叹道:“在下真为天下担心啊,如今人间的武林人士,全是不分善恶的瞎子,如此下去,人间将成什么样子?” 驾车人冷笑一声,道:“闵某之所以隐居北孤绝岭,就是不愿多管人间这些纷乱之争,但既然他们敢伤害莲儿,闵某就再不能坐视不理了!你放心,自今日起,武林将变成另一个样子!” 司刑君笑道:“有闵前辈出手,哪还有君自傲一众伪君子的活路?在下祝闵前辈旗开得胜!” 驾车人微一点头,道:“我闵禹霄一生并无朋友,小兄弟,你就算一个吧!”言罢一打马,驾车缓缓离去。 眼见马车越来越远,司刑君眼中邪光闪动,邪笑道:“自大轻狂,自以为超然,人间尽多此类无能之辈,还有什么希望?” 一直闭口不言的胧星忽道:“你真以为凭他便可对付君自傲么?其他几域之主联手亦不敢与君自傲对抗,只凭他……况且闵禹莲的事,本就与君自傲无关,他只有稍作解释,两方便打不起来啊。” 司刑君笑道:“你懂什么,他虽然与龙吟力量相当,但想对付鬼天君……哼哼,如果君自傲已经恢复前世的全部力量,魄狱芒也未必是其对手。闵禹霄此人心高气傲,脾气又差,向来不将武林各派放在眼里,他此时完全信了我的话,一入龙城,定会立刻发作,将各派骂个狗血淋头,而君自傲身为鬼天君转世,又岂是轻易示弱之辈?若要解释,也必是在击败闵禹霄之后,到那里我的目的早已达成。” 胧星不解道:“你的目的是……” 司刑君邪笑道:“愚不可及!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我要的是他的力量!君自傲这厮心慈手软,全不似前世时那狂暴的鬼天君,我却正好可借这点,让他重创闵禹霄,然后……”说到此处,一阵邪笑。 胧星脸色微变,道:“你已吃掉全部手下,又吃下龙吟这龙族高手,难道你还不知足么?” 司刑君面色一沉,斜视胧星,道:“你何时有训斥我的资格了?”胧星闻言一颤,咬了咬牙,终垂首道:“胧星……知错了!” 司刑君冷笑道:“知错便好,否则我唤醒种在你体内的阴灵,你便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你最好记住!”说完目视远方的那架马车,双目放光,道:“只一个龙吟怎能够?我还要吃下闵禹霄兄妹,吃下人间所有高手,然后是沧怨、绯灵、裴朔、魄狱芒!” 胧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司刑君见状笑道:“你怕什么?放心,我不会吃你的,你是虎王之子,将来我还要靠你联合虎王,直打到神界去呢!”语毕一阵狂笑。 胧星只觉自己的汗毛都因这笑声而竖了起来。 第百一十章挑拨 马车驶到距隐龙山五、六十里处,便有君自傲安排在山外的探子回报,众人不由奇怪是什么人会在此时到隐龙山来,一个较大帮派的帮主道:“那马车会不是只是途经此地?”探子报道:“不像,因为他已不走小路,却穿入林中,应该是向我龙城而来。” 魏怜幽沉思道:“如果是穿林而来,其目标必是龙城。这车上会是什么人呢?”探子道犹豫了片刻,道:“我看似乎不是什么高手,我离他不过数丈,他都未能发现,而且他身上一点也没有那种骇人的气息传出。” 这些普通的帮派门人与君自傲等高手相处久了,也渐懂得感知他人气息来判断其武功高下,自其身上感觉不到压迫自己的气息,自然以为其武功并不高强。 杨蝉沙摇头道:“高手岂可凭此判断?人家或许只是不屑理你罢了。”祁月怜则面露忧色,道:“人间正道之士均已在此,还会有什么人来投?只怕是……只怕是又要生出什么乱子。”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多想无益,咱们打开城门,等他来吧。” 城门大开,马车缓缓驶入城中。见广场四周站满了各派门人,一众高手均站在游龙殿前等候,闵禹霄轻蔑地一笑,自语道:“想给闵某一个下马威么?可惜闵某不吃这套!” 马车停在广场中央,君自傲在殿前台基之上一拱手,朗声道:“在下龙神盟盟主君自傲,在此已恭候多时,请阁下入殿一叙。” 闵禹霄冷笑一声,道:“免了,还是此地适合动手,若是到了殿内,你手下这些喽罗只怕抗不下吧?” 一语即出,来意立时明了,叶梓上前一步,怒道:“你是什么人,敢来龙城闹事?”闵禹霄冷然道:“你不就是星河楼主么,别人怕你们四大派,闵某却不将你们当成一回事!乌合之众!” 一句话出口,全场立时哗然,一时群情激愤,均因闵禹霄对四大派的轻蔑而怒火中烧。 “闵某”二字一出口,君自傲便不自觉地怔了一下,他隐约感觉到这人来此,当与闵禹莲有关,当下抱拳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来龙城有何要事?” 闵禹霄狂笑一声,道:“你还敢问?”自车上跳下,掀起车帘,一把将睡得迷迷糊糊的闵禹莲拉起,道:“莲儿,你快来看看,是不是这群恶贼害的你?” 众人一见闵禹莲,不由均感愕然。闵禹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道:“人家睡得好香,干嘛叫人家起来……”睁眼一看,忽然惊叫一声,拼命嚷道:“我不要!我不要!救命、救命啊!”便是在这广场之中,她眼见李狼恢复原身,自己数载努力功亏一篑,最终失神而疯,此时再到此处,不免激起她心底深藏的恐惧。而闵禹霄却凭先前司刑君所言,以为她是因见了君自傲才会如此,当下怒视君自傲,道:“我妹妹乃堂堂圣宫之主,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你有何话说?” 君自傲眉头一皱,知其果然是为闵禹莲而来,但闵禹莲完全是因李狼而疯,却与自己及众人全无关系。闵禹霄若是先礼后兵,君自傲自然要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可这闵禹霄一来便盛气凌人,如此相问,君自傲若一力解释,反似是自己怕了他一般,他面对金龙武士尚且不惧生死,对这闵禹霄又岂会示弱?况且他本就对闵禹莲全无好感,当下冷冷道:“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闵禹霄仰天长笑一声,松手让闵禹莲躲入车内,将车帘放下,道:“好个与我何干!今日我闵禹霄便要为莲儿讨个公道!”双目精芒一闪,大步向殿前走去。 星河楼第二号人物黄柏奇,当日曾率众叛向龙吟,此后一直为众人所不屑,却苦于没有再抬头的机会,如今见闵禹霄身上并无多强气息发出,只以为其功力平平,暗思这正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向叶梓一抱拳,道:“楼主,属下愿为盟主解决此人,以恕当日之罪!”也不等叶梓同意,便飞身跃落台基之下,疾步向闵禹霄迎去,君自傲欲加阻拦,却已晚了。 闵禹霄哼了一声,道:“派出喽罗先来试探么?”右掌轻轻张开,一小块水晶在掌心中缓缓凝结成形。 君自傲微一瞠目,急道:“黄先生快回来!” 黄柏奇立功心切,哪里曾注意闵禹霄掌心中的奇妙变化,朗声道:“盟主放心,黄某立刻便可解决此人!”脚下加速,顷刻飞奔至闵禹霄面前,飞身而起,一脚踢向闵禹霄胸口。 闵禹霄冷笑一声,右手轻轻一转,掌心那小小的水晶随掌浮起,他伸出食指轻轻一弹,那水晶拖着一道晶莹的光芒,击在黄柏奇胸口。 一阵仿如足踏雪地一般的咯吱声轻轻响起,黄柏奇瞬间化成一片霜雾飞雪,飘扬漫天。闵禹霄穿过这片雪雾继续向前走来,冷冷道:“还有谁来送死?” 众人心头均是一沉,谁也未料到此人竟有如此本事,叶梓咬了咬牙,未等君自傲同意,便纵身而出,道:“叶某愿意领教!”君自傲知他脾气,明白劝亦无用,只凝神注视闵禹霄,若见他有下杀手之意,便立刻冲上去救下叶梓。 第127章 闵禹霄冷冷道:“原来是星河楼主叶梓,听说你修炼的焚天炎是江湖上最为刚猛的火性功夫,不知是否名实相符?”叶梓气运全身,周身立时发出灼人的气息,道:“相不相符,试下便知!”双掌在胸前划了个圆,倏然一掌横扫而出,一道赤红气劲如刀锋般斩出。 闵禹霄微一动容,道:“不错,果然不愧为四大派掌门中功夫最高者!”右掌轻轻横挥,一片由细小水晶组成的水晶之雾弥漫而出,轻易便将这道热气灼人的气劲化解。再一探掌,数块如指甲般大小的水晶立时散射向叶梓。 叶梓已见过这水晶的可怕威力,哪敢轻易硬碰,当下向旁疾闪,矮身躲避的同时,右足横扫向闵禹霄小腿。 闵禹霄全不将他这一踢放在眼中,只见一片薄薄的水晶自其足面迅速扩散,将整个小腿完全包住,叶梓这一脚踢在其上,不但未能伤到其分毫,自己反觉胫骨一寒,随即整条腿皆失去知觉。 骇然下,他急以另一足蹬地向后移去,闵禹霄哪给他逃开的时间,左掌微动中,一块巴掌大的水晶凝于掌心,举掌便要击出。 君自傲方要出手,一人已自殿前台基上飞身而出,人尚未到,掌风先至,直击向闵禹霄。 闵禹霄只觉这一掌中夹杂了异常冰凉的一股寒气,连自己亦觉面门一冷,当时不敢小觑,左掌前推,那水晶拖着莹光直迎过去,而叶梓则趁机贴地滑出十数丈。 一声冰碎的脆响,那水晶碎裂成无数细屑,而那掌风也消散无形。闵禹霄轻咦一声,道:“武林中竟有如此高手,敢问阁下是哪一位?” 那人落在叶梓向旁,将叶梓扶起,问道:“叶楼主无碍否?”叶梓点了点头,道:“只是腿僵了。”那人低头一看,道:“是被至寒之气冻僵的,运气调息一个时辰便可痊愈,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让我来吧。”叶梓这狂人竟未因此语而动怒,反而点头道:“司马先生还要多加小心。” 这人正是寒扬剑派的第一高手,现任掌门――司马渡陵。君自傲并不知他武功底细,此时一见,不由暗叹不已,未料到己方这些人中,竟暗藏着如此高手。 司马渡陵向闵禹霄一拱手,道:“在下寒扬剑派掌门――司马渡陵。”闵禹霄一怔,随即点头道:“早听说司马先生已将寒扬剑气练得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却是为虎傅翼之辈!”双掌微动,一片水晶自掌心漫延,顷刻间覆满两只前臂,便似贴身的水晶之甲一般,沉声道:“亮出你的剑吧!” 司马渡陵淡淡一笑,道:“剑已在手中,阁下看不到么?”闵禹霄冷哼一声,道:“休要故弄玄虚!”司马渡陵双掌一合,慢慢分开,一块冰凌在双掌间越变越长,最终化为一柄冰剑,司马渡陵伸掌将其握在手中,淡然道:“请吧。” 口中说着“请”,但手下却丝毫没有请闵禹霄先行出招的意思,冰剑轻轻一转,拖着一片冰霜直刺向闵禹霄。 闵禹霄清啸一声,直迎上冰剑,右掌五指并拢,如剑般刺出,指尖正撞在冰剑的剑尖之上,覆在臂上那片晶莹的水晶立时翻起,直向冰剑罩去。 司马渡陵急向后撤步,将剑带回怀中,但剑尖还是覆上了些许水晶,他只觉一点寒气自剑中传来,急催动内力涌向剑锋,欲将那些水晶弹飞出去。 而闵禹霄此时却猱身而上,伸手向冰剑抓去,司马渡陵再无暇顾及剑锋上那些细小水晶,忙将剑向下移,向闵禹霄小腹处划去,冰剑移动中,一股至寒之气随之而出。 闵禹霄一把抓空,立即一跃而起,正好闪过冰剑,伸足向司马渡陵踢去,司马渡陵淡剑斜撩,直迎向来腿,闵禹霄轻笑一声,一片水晶立时覆盖腿上,撞上冰剑后立时翻转覆向冰剑。 司马渡陵只觉剑上寒气加重,一皱眉,撤剑后退,双手虚空一托,立时又有三柄冰剑出现掌上,他双掌前挥,四支冰剑立时自不同角度向闵禹霄射去。 闵禹霄不敢硬接,双掌齐出,臂上水晶聚作一团飞出,撞上其中两支冰剑,与冰剑一同粉碎。他双掌再一错,两颗水晶分别凝于左右掌心之中,倏然击出,将另两支冰剑撞碎。 而在他全力防住这四剑的之时,司马渡陵双掌虚握,两支冰剑分别出现于左右掌上,他手持双剑疾冲而来,双臂运剑不停,冰剑疾风般暴雨般不住斩向闵禹霄周身各处。 闵禹霄全身莹光闪动,无数细小水晶覆盖周身,将他变成了个水晶人,他挥舞双掌不住抵挡,身体一与冰剑撞上,便立时爆出冰凌互撞的清脆声响,一时间响声不绝于耳,便如二人和奏起一支动听的曲子一般。 司马渡陵双剑越舞越快,将闵禹霄完全罩在冰剑光芒之中,闵禹霄身上水晶不住覆上冰剑,司马渡陵只觉剑上传来的寒气越来越重,渐将手掌冻僵。 而闵禹霄也是眉头紧皱,他的护身水晶越来越少,再过片刻,只怕就要被司马渡陵这雨点般密集迅猛的攻击所击破,不由怒吼一声,便要运起全身之力,全力逼退对方。 不想司马渡陵却先坚持不住,抛开两支冰剑飞速疾退出十数丈外。闵禹霄预感到他不只是受不住寒气而后退这么简单,当下运足真气护身,却不急于追击。 果然,司马渡陵双掌上下一分,两掌间寒气涌动,越来越强,他轻喝一声,双掌倏然相合,闵禹霄只觉头顶与脚下均有一股极度寒冷的气息传来,想要身形,却觉四周亦被这股气息笼罩,若贸然移动,只怕反而危险,当下运起全身真气护身。 气息在刹那间凝聚成形,却是化作千百支冰剑,自空中及地下齐向闵禹霄刺来,便如巨兽合口一般,闵禹霄只觉单凭运气护身根本无济于事,当下暴喝一声,双臂握拳向左右一旋,一股更为阴寒的气息自其体内生出,瞬间笼罩自己全身。 冰剑也在这刹那间自天上、地下齐刺中闵禹霄,由无数声响合成的巨大冰碎之声传来,冰剑立时化作一片碎屑,弥漫空中。 第百十一章纵敌 冰雾消散,一个晶莹的人影站在原地,冷冷道:“果然厉害!竟能逼得闵某使出寒武甲,司马渡陵果非浪得虚名!”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闵禹霄周身被一件水晶之甲包围,连脸上亦有水晶面具遮盖,司马渡陵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招,却未能伤到其分毫。闵禹霄向前缓步而来,道:“你若再无厉害招术,便认命吧!” 司马渡陵淡然一笑,道:“阁下功力高绝,在下绝非对手。”当下疾退回殿前,向君自傲一抱拳,道:“我方已无人是其敌手,请盟主出手吧。”司马渡陵仅凭自己斗不过闵禹霄,便断言众人无人是其敌手,在场一众高手却无一人因此而不悦,均望向君自傲,微微点头。 君自傲亦感受到了司马渡陵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与其远超众人的力量,点头道:“好。” 天涯虽对此番话大有意见,暗想若是自己出手使出第八拳,定能击败这闵禹霄,但想想那已是以命换命的打法,现在的她身在福中,只愿活到天长地久,却也不能再用这要命的一招。她轻轻拉了拉君自傲的衣袖,低声嘱咐道:“小心些……” 君自傲微微一笑,随即目视闵禹霄,双目寒光一闪,缓步走下台基,来到其面前,道:“请赐教!” 闵禹霄狂笑一声,道:“小子,胆子果然不小!看来手底下的本事应该也不弱,闵某就不用手下留情了!若是吃不消,只要跪下向闵某求饶,闵某便饶你不死!”右手当下一掌推出,而左掌则掌心向下,紧贴于右腋之下,君自傲一看便知他此招必能接出数种变化,自己若是躲闪,他撤右掌的同时,左掌便能自右臂下无声无息地出击,攻自己一个猝不及防;自己若是以臂相格,他右掌只消撤掌同时握住自己手腕向怀中一拉,左掌便可借势击出,到时这一拉一击之力合在一处,威力绝不可小觑。而这两种招法上的变化,又可分别演化出数种攻击不同位置的打法,实是精妙之极。 但这对又得神力的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拳法中早有谚语言道:“一力降十会”,便是说若力量远强于对手的话,任凭对手花样百出,也奈何你不得。 君自傲左掌微抬,一道阴气立时缠绕掌上,化作鬼爪。 鬼爪一现,君自傲自己却是一怔。因为那鬼爪再非从前的阴气之爪,而是凝化成一具实实在在的黑色手甲,五指上锐利的尖爪向外伸展,闪动的一种独特的、震慑人心的光芒。 闵禹霄的右掌已然打到,君自傲却再无暇多想,当下鬼爪外翻,反扣住闵禹霄右腕。不等他再有所动作,闵禹霄左掌便已顺右臂下悄悄击出,同时右臂向后猛拉。他这一招变化已在君自傲意料之中,君自傲力运左手,闵禹霄却拉他不动,君自傲右手向左移动,同时发施展鬼爪,刹那间右手上也出现一具实体化的鬼爪,他一爪按在闵禹霄左肘之上,闵禹霄击出的左掌立时偏向右方,双臂被君自傲交叉握住。 闵禹霄不由大讶,他未料到君自傲竟有如此本事,当下急力运全身,想挣脱君自傲双爪的控制,双腕却如被大山压住一般,抽不回分毫。骇然中,他提腿前踢,直取君自傲下腹处。这一脚虽不精妙,却狠毒之极,君自傲不敢大意,急忙松开其腕,飘然后退。 闵禹霄惊动甫定,再不敢与君自傲近身交战拼比招术,而是气运全身,双掌倏然次第推出,两道寒气一前一后,同向君自傲击去。 君自傲对自己这招鬼爪的变化不明所以,眼见其气劲袭来,心思电转下,立时使出鬼甲――他要看看是否自己的每一招,均已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阴气破体而出,却不像往日一般扩散成一个圆球,而是紧紧贴在君自傲身上,瞬间化作一副黑色战甲,将君自傲全身上下包裹其中。 第128章 那两道寒气方到鬼甲尺许之外,便次第撞在看不见的气屏之上,发出一声轻响,消散于空中。 众人见状尽皆讶然,谁也猜不到为何会有这么一件战甲忽然套在君自傲身上。 闵禹霄大愕下双掌连挥,寒气接连顺掌而出,击向君自傲,君自傲有意要震慑住他,因此并不躲闪,任凭寒气击来。所有寒气到鬼甲外尺许处便撞上鬼甲所发出的气劲,立时撞散。 君自傲冷冷道:“阁下还要打下去么?” 闵禹霄一咬牙,狠声道:“胜负未分,你狂什么?”身子向后一转,双掌相合,缓缓打开,一块水晶在他掌心处越变越大,最后变得足有常人半个身子般大小,闵禹霄道:“闵某不信你能接得下这招‘霜华散’!”言罢双掌前推,那水晶球立时向君自傲飞射而去。 君自傲微一皱眉,鬼甲只能用来防御气劲攻击,而这水晶却是实物,鬼甲是否能挡得住?但看看身上这绝不同于往常的实化鬼甲,君自傲不由生出一试之心,当下运起真气护身,却不闪避。 那水晶飞到半途,忽然碎裂成无数小粒,如一片霜雪之雾一般罩向君自傲。这片大雾将君自傲笼罩其中后,倏然向中心处的君自傲收拢而来,无数水晶撞上鬼甲,发出持续不断的噼啪声响。 想想方才只凭一小料水晶,闵禹霄便将黄柏奇击碎成屑,众人不由均为君自傲捏了一把汗,天涯更是紧张得不得了,狠不得飞身上前,代君自傲解决了这闵禹霄。 而在君自傲的感觉中,这雾却无丝毫威力,水晶粒打在鬼甲上,他虽有感觉,但却只觉是一把纸片扔在身上一般,虽有触觉,却毫不疼痛。鬼甲包围全身,却未将他的脸包住,但此处却有看不见的气劲保护,便似是透明的鬼甲一般,水晶亦无法击到君自傲脸上。 响声渐弱,水晶撞上鬼甲即碎,数量越来越少,最后终于全部耗尽,君自傲毫发无损,屹立不倒。 众人见状齐发出一声欢呼,震动天宇,大家均对闵禹霄狂妄的态度大感厌恶,此时见其受挫,不由为君自傲欢呼起来,而广场四周的寻常帮众,则极尽羞辱之所能,一时间“不过如此”、“你也没什么本事啊!”、“牛吹得不小,还不是奈何咱们盟主不得?”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闵禹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被挡在水晶面具之后,却是谁也看不到。此时他已对君自傲心生惧意,但此情此景,却不容他退却,回头望望向后的马车,他猛一咬牙,狂吼一声,震得广场众人耳根生疼,一时间尽皆无声。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闵先生,你我其实根本不必有此一战,因为闵禹莲之所以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并非我等之过……”方才闵禹霄气势狂妄,他若开口解释,未免让人觉得是怕了对方,龙神盟众人只怕会因此而气势大跌,而且他也被闵禹霄激起了一股绝不示弱的豪气,只觉要打便打,怕你不成?但此时形势变化,谁都看得出闵禹霄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再向闵禹霄详加解释,便不会有示弱之嫌,这才想将事情经过详说与闵禹霄听。 不想闵禹霄却又狂吼一声,怒道:“以为闵某怕你不成?闵某今日就是一死,也要为莲儿报此大仇!”言罢不等君自傲再言,双臂一振,覆身的水晶之甲倏然扩大,化作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他人在其中将全身内力散出,充斥在水晶球中,推动水晶球直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只觉这水晶球力量强大,却不敢轻易以鬼甲抵挡,但若闪开,却又怕闵禹霄收不住势或是有心撞向游龙殿前的众人,当下再无它法可行,唯有运起真气,伸掌虚空一托,阴气顺掌凝成一支十丈多长的巨大黑色鬼矛,猛向那水晶球掷去。 他并无取闵禹霄性命之心,故此鬼矛矛头,并未指向水晶球的中心,而是奔中心偏上处射去。 这水晶球虽强,却也强不过集全身之力于一点锋芒之上的鬼矛,二者乍一相触,水晶球便发出一声碎响,鬼矛突破其表面厚厚的水晶,直刺入其内,在水晶内部爆发开来,巨大的力量立时将闵禹霄集中在水晶球内的真气炸散,水晶球剧烈地一震,便倏然瓦解、散落,闵禹霄狂吼一声,摔倒地上。 闵禹霄面色惨白,挣扎着爬了起来,君自傲将鬼甲化为阴气收回体内,问道:“闵先生没事吧?”说着便要上前搀扶,闵禹霄挣扎着疾退数步,怒道:“少假仁假义,闵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全随你便! 君自傲正色道:“在下与先生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先生?不知先生受了何人挑拨,才认定是我等害了令妹?当日在这龙城之内,武林各派因龙吟挑拨而展开了一场混战,最后引出了狼王李狼,令妹施展出圣宫奇术‘圣光闪’刺杀李狼,本以为能将狼王除去,不想最后意外连生,李狼不但未死,还恢复了从前之力,令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才……这才一时心智失常,实与他人全无关系。” 闵禹霄怔了半晌,忽仰天一阵狂笑,目视君自傲,道:“闵某岂是容易上当之人?我问你,你是否收容了李狼手下?是否派人与他们一道去寻找李狼?” 君自傲道:“确有此事,不过……”不等他说完,闵禹霄已冷笑道:“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君自傲叹道:“先生误会了。如今鬼族已经开始有所行动,而李狼又是唯一能与魄狱芒抗衡、甚至是制服魄狱芒的人,在下只是想借助其力,来保卫人间。先生武艺高强,不如留下来与我等一起为人间出一份力,在下定会想办法医治令妹的病。” 闵禹霄又是一阵冷笑,道:“说了这半天,才说到点子上。你以为闵某会像这些凡夫愚人一般唯你是从么?做梦!你今日若不杀我,他日我必再来杀你!”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骚动,不少人大喊道:“盟主,对这等人讲什么道理,杀了他算了!” 君自傲也已被闵禹霄激怒,冷冷道:“闵先生,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若不信君某所言,养好伤后便再来好了,君某随时恭候!请吧!”言罢向城门处一摊手。 闵禹霄冷冷笑道:“假仁假义,闵某却绝不会领情。来日闵某可不会放过你!”言罢大步走向马车,驾车直驶出龙城。 众人见君自傲竟将他放走,均觉有些失望,风巽道:“此人心胸狭窄,心性狂妄,遇事不分青红皂白,只凭一己之见行事,将来只怕是大患,君公子即便不杀他,却也不该如此轻易将他放走。”杨蝉沙亦道:“此人功力高深,日后只怕还会生出事来,若再如韩缕般叛投鬼族,那……”话虽未说完,但众人却均已明白其意。 君自傲淡然道:“他此时又未犯什么大错,只不过与我们之间有些误会罢了,若是随意将之处置,试问我等又与其有何异?”众人一时哑然。 司马渡陵却点头道:“盟主说得好,既然他尚未有恶行,自然不能以想当然之罪来处罚,如果将来他真不顾大义,咱们再行诛杀,才不失为英雄侠义之举。”众人见他亦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天涯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她拉住君自傲,急急问道:“你方才用出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这样厉害?” 第百十二章血噬 君自傲对自己的这些变化,也不明所以,只道是经历过太虚境考验之后力量增强而生出的变化,却不便对众人说明,只好笑笑道:“我怎知道,一觉醒来便已如此了。或许是前世之力又有所恢复了吧。” 司马渡陵一直在沉思,魏怜幽见状问道:“司马先生在想什么?”司马渡陵道:“真气实化乃是一种先天的特质,并不会因力量增强而突然形成,如果盟主前世之时便有此特质,在初修内力时便应显现,绝直到现在才突然显出之理啊……”君自傲尴尬一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已经如此,也不必过分探究了。” 众人就闵禹霄之事又聊了一阵,最后渐渐散去,各回各位。君自傲趁机运起瞑界,轻唤鬼天君,鬼天君的声音便即响起:“何事找我?”君自傲问道:“方才我真气的变化是……”未及说完,鬼天君便道:“或许是在太虚境中得到的力量改变了你真气的特质,也或许是龙神故意为你提升了真气的功效吧。” 君自傲奇道:“方才司马先生说,真气实化只是一种特质,与功效的提升有何关系?”鬼天君道:“这司马渡陵似乎对武技之理有特别深刻的认识,所以武功才可练到这般地步,他若再少钻研些道理,恐怕方才就不劳你出手了。真气实化自然有其好处,一旦真气可实化为物,则同时拥有真气的特性和该物的特性,比方说若要你攻击鬼甲,以普通阴气凝成的鬼矛等攻击,便会被挡在其外,而若以实化后的鬼矛攻击,因其并非真气,鬼甲便拦它不住,而到了敌人身上,它又能如真气般爆发,自然更强。” 君自傲又问道:“你为何说司马先生若少钻研些武技之理,便会更强?若不钻研武技真理,怎会有高深武功?”鬼天君道:“有些道理,简单懂得便可;有些道理,略略知道便可;更有些道理,根本不理也可,若将所有道理,不论于己有用无用均细细琢磨,那还有多少时间可苦练武功?光想不练,成就自然有限。这便如一个画师,只消认识琢磨绘画上的道理便成了,若连毛笔是如何制出的、纸又怎样做成都细加研究,就算他有一代画圣的资质,最多也只会成一位博学之士,就算成了画家,成就也不可能达到应达到的地步。” 君自傲这次完全明白,笑道:“龙神不许我将太虚境之事说与别人――多亏有你,不然这道理真不知向何人请教。”鬼天君叹了一声,道:“我的日子不多了,你若再有什么事,最好尽早问――我看你倒是应该好好钻研一下武功中的学问了。” 第129章 解开瞑界,天涯在旁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君自傲讶道:“怎么这样说?我有何事会瞒你?”天涯哼了一声,一撇嘴,道:“没有就好,不然――有你好看。”君自傲尴尬地笑了笑,心中却暗自叫苦不迭。 那日出尘子率大军攻打隐龙山时,原本山路隐秘的隐龙山,便被军队硬开出一条可容车马通行的山路来,所以闵禹霄才可一路驾车直入厅城,此时战败下山,身上带伤,内力不济,却不免有些困难,但他强自支撑,尽力拉紧缰绳,终也将车赶了下来。 闵禹莲在车内又唱又笑,闵禹霄听在耳内,只觉心疼无比,低声自语道:“放心吧,大哥一定替你报仇,再想办法治好你……” 打马向前,不知不觉间已行出数十里,距来时那座小山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不由开始细思君自傲之言,心中立时涌出许多疑问来,他虽向来看不起武林各派,但见此时众口一词,与司刑君一面之辞相比,确是更为可信。方才情势所限,他绝不愿示弱求生,故此才一力坚持,此时静下心来一想,方觉司刑君所言中确有许多不合情理之处,而君自傲之言,却是既合情又合理,当下紧握双拳,狠声自语道:“好个恶贼,若被闵某捉到,定不轻饶!” 忽然间一声邪笑响起,闵禹霄抬头一看,只见路旁高岗上两骑并立,正是司刑君与胧星。司刑君目泛邪光,笑道:“闵先生,这人间武林是否变成另一个样子了?看来似乎不是,倒是闵先生你,真是大变啊。”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知其意,闵禹霄更是完全明白自己是上了他的当,当即怒道:“好恶贼!闵某正愁找不到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言罢飞身而起,直向司刑君扑去。 司刑君故作惊讶,道:“闵先生与鬼天君一战之后,竟还有如此体力,真是可敬!”随即自马上跃起,一脚踢在闵禹霄胸口,闵禹霄喷出一口鲜血,跌落地下。 他挣扎着想爬起,胸口一阵剧痛,令他重又摔倒。他本来已受了重伤,真气所剩无几,此时再吃一脚,身子已再撑不住。司刑君却毫无住手之意,落地后一掌拍在闵禹霄额上,闵禹霄眼前一黑,立时昏了过去。 司刑君目泛邪光,右手化爪抓在闵禹霄额头之上,左手则按在闵禹霄丹田之上,两掌同时运力,一股暗红色的气劲缠绕掌上,他右掌不断向右掌处合拢,最后竟将闵禹霄压成一团,那暗红气劲包围其上,闵禹霄的两条腿亦缓缓向内收缩,最后整个人化成了一团暗红气劲。 司刑君张口猛力一吸,那气团便化作一线,慢慢被吸入司刑君口中,不多时,气团便完全被司刑君吞噬。 深吸了一口气,司刑君邪笑道:“不愧是高手,果然好味道!”抬头向岗上的胧星道:“你知道么――当年我将昔日部下一一找到吃掉后,才知世上有闵禹霄这样一个绝世高手,于是就不顾一切地赶赴北疆,结果差点被冻死在平江雪原。可笑的是最后竟因他功力太高,我远非其敌而不得不放弃,更想不到只因我急于寻他,未能将被我吃掉的部下之力完全吸收,结果平白丧失大半功力,不得不从头再来。过了这么多年,今日我却终能如愿以偿了!” 胧星打了个寒战,勉强笑了笑,道:“如此真该恭喜你了……” 司刑君邪笑一声,大步走向马车,道:“今日不止能吃到闵禹霄这等与龙吟不相上下的高手,更有闵禹莲这样的圣宫之主,这么多年的等待,实在值得!” 他一把将车箱撕裂,里面的闵禹莲见状竟拍手笑道:“好玩好玩!”司刑君一笑,道:“还有更好玩的,你要不要玩?”闵禹莲闻言急忙点头,司刑君狂笑一声,一掌抓在闵禹莲头顶,一股暗红色气劲涌动而出,将闵禹莲包住,他另一掌自下而上将闵禹莲生生压成一团,闵禹莲虽被暗红气劲融成一团,却还有知觉,不住发出惨叫,胧星听闻,只觉身上寒意大盛。 司刑君却狂笑不止,张口将那气团吸入口中。 直到最后一丝气息进入司刑君口中,闵禹莲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才再不可闻。 司刑君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错,虽然比其兄差得多,但也还算不错。都说你智慧过人,远在我送上门要帮你对付李狼之时,你便应想到会有此一天,可惜啊、可惜。不过真要多谢你才是,不然我哪有机会吃掉龙吟和闵禹霄?”邪笑一声,飞身跃回马背之上,道:“如今我该找个地方将龙吟和闵氏兄妹好好消化才是,胧星,这期间我就全靠你照顾了。” 胧星急忙答应,司刑君又邪笑一声,道:“不要耍什么花样,若无我亲手施术,你这一辈子都要被阴灵附身,明白了么?” 胧星冷汗流了一身,急点了点头,司刑君狂笑一声,调转马头,奔驰而去。 风卷浮云,云却无止无休,前仆后继,风虽强,却永吹不尽这满天的乌云。 霜花雪雾随风而起,飞出长长的一段距离后,随着风势的减弱而跌落地上,等待下一次风起时,能再次凌空而舞。 沈绯云闷坐在悬崖边上,看着风起云涌,不由大生感慨,轻轻叹了一声。 绿晓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叹什么气?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不开心啦?”沈绯云回过头来,见她手中端着一只茶壶,讶道:“你想在此饮茶么?只怕还未到嘴就要冻成冰了。” 绿晓摇头道:“这不是人间的茶,而是妖界的血罗碧水。”沈绯云讶道:“血罗碧水?那是什么?”绿晓道:“血罗碧是妖界的一种草,用它泡制的血罗碧水,我们妖族均十分喜欢饮用。我从妖界被吸到人间时,身上正好带了一些。” 沈绯云道:“原来是妖界的茶,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下。”说着站起身便欲伸手将茶壶接过。绿晓却向后一躲,道:“少臭美了,我是给狼王准备的。血罗碧水放凉后味道会发生变化,喝了可令人心情舒畅,狼王这些天连一丝笑容也未露出过,不吃不喝,只盯着叶姑娘看,我实在是担心啊……” 这些天来,沈绯云已完全了解绿晓等人对李狼的感情,那是一种介乎于对父亲的挚爱与对英雄的崇拜及对恩人的感恩之间的感情,他们会随着李狼的喜而喜、悲而悲,为李狼甘心牺牲一切。如今他不自觉地被绿晓影响,竟也渐渐开始关心起李狼来,见绿晓如此说,便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唉,我就只会坐在这里,感慨天地变化的无常,却不知怎样能让狼王开心些……” 绿晓甜甜地一笑,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狼王对你特别看重,你陪我一起去吧。”沈绯云点点头,二一人道向风巽曾住了十余年的那处山洞走去。 冰玉魂所在的洞中,李狼静静伫立,默默凝视着躺在冰玉魂中的叶清幽,眼中流露出无限温情。 雪禅素站在李狼身后,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圈中打转,许久,她终于开口道:“狼王,你……你不要再难过了!” 李狼的目光始终不离叶清幽左右,淡淡道:“谁说我在难过?如今我终于能与清幽长相厮守,我为什么要难过?” 雪禅素的眼泪再忍不住,顺脸颊滑落,颤声道:“狼王,你哭出来好么?你吼出声来好么?我知道你心里痛苦,你将它发泄出来好么?至少……至少你先吃些东西好么?只请你不要再这样,你已经在此站了七天,难道你想将自己饿死么?” 李狼面无一丝表情,淡淡道:“我为何要饿死自己?我还要和清幽长相厮守,我若将自己饿死,岂不就要离开清幽么?” 眼泪滴落地上,雪禅素渐已泣不成声,望着眼前这从容镇定、冷静得让人发寒的李狼,她只感到一阵心痛――痛得那心都要碎了。若能让她选择,她情愿死的那个是她,而不是叶清幽,那样李狼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了。 石门缓缓打开,沈绯云和绿晓步入室内,见雪禅素泪眼朦胧,二人均轻叹一声,绿晓向前道:“狼王,绿晓沏了一壶血罗碧,您喝一点吧。” 李狼头也不回,伸出手来,绿晓忙将茶壶放到其手上。李狼接过壶来,缓缓道:“清幽,还记得么?这曾是你最喜欢喝的东西,你却舍不得,骗我说你并不爱喝这妖界之物,可我知道,你是想把这绝无仅有的一点,都留给我……” 一番话出口,绿晓也再忍不住眼泪,急忙以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哭出声来,让李狼更加伤心。 而李狼却仍面无表情,右手轻轻一送,茶壶飘入冰玉魂之中,缓缓落在叶清幽身旁。李狼道:“清幽,这此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我把它全留给你,我不在身边这段日子,你要好好保重才是。” 几人闻言一怔,李狼已转过身,道:“东方妖气弥漫,应是妖界大军已至,咱们走吧。”言罢大步而去。 第百十三章瀚海 烈阳当头,瀚海一望无际,阵阵黄风吹来,扬起无数沙粒,打在脸上,宛如针扎般的疼。 一支由五十匹骆驼和十多个人组成的驼队,自东向西缓缓而行,这些骆驼身上载满了丝绸、瓷器等西域稀有之物,看样子应是自东方归来的商队。 队伍最前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洁白的头巾上满是黄尘,满脸的络腮胡子也因沾满了黄尘而显出一种昏黑的颜色,脸似是被沙漠之风吹得久了,显现出一种古铜般的颜色,一双眼却总是炯炯有神,充满自信地望向远方。 这位老人名叫沙东堤,乃是止月国西部边城积雨坞中最大一支商队的头领,这次他率商队远赴东方交易,此时满载而归,心中十分高兴,只盼能早日到达家乡与家人团聚。 驼队慢慢走过一座沙丘,队伍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喊道:“沙东堤老爹,你快看右边,好像是个人!” 第130章 沙东堤向右边沙丘下望去,只见一片黄沙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显得十分显眼。此时这人躺在沙丘之下一动不动,沙东堤自语道:“真是个人,别是已经死了吧?” 他挥手示意队伍停下,带着几个年轻人奔下沙丘来到近前,只见那人长发散乱,脸上满是灰尘,却看不出年龄与长相来,一个年轻人打量了几眼,道:“好像是个汉人。” 沙东堤皱眉道:“他怎会独自倒在这里?身边连个水袋也没有……”探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道:“还有气,快拿水来!”旁边的年轻人急忙将自己的水袋递给他,沙东堤麻利地扳开那人的嘴,将水缓缓倒入其中。 半晌后,那人咳嗽一声,沙东堤急忙将沙袋挪开,连声问道:“朋友,你还好吗?”那人微微睁开眼,刚想说些什么,便又昏了过去。 一个年轻人道:“看来这人没事。沙老爹,咱们怎么办?”沙东堤想了想,道:“这人身边连个水袋也没有,只怕是被人抢光了东西后扔在此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先将他带回去再说吧。”几个年轻人忙将此人抬起,轮流背着回到沙丘上。 沙东堤找了只负重较少的骆驼,将这人放在其上,这骆驼驼峰两边各放了一个装丝绸的大袋子,连在一起便似一张大床一般,这人躺在上面倒也稳当。 又行了一阵,眼看天色渐暗,沙东堤忙找了处安全的地方,指挥众人支起帐篷,生起篝火,几个年轻人将骆驼在帐篷外围成一圈。 一个小伙子来到载着那人的骆驼前,让骆驼就地卧下休息,却猛然发现那人睁着一双眼,直望向天空,不由吓得惊叫了一声,大家闻言都赶了过来,小伙子指着那人道:“他……他醒了!”大家长出了一口气,纷纷责怪这小伙子大惊小怪。 沙东堤来到近前,见那人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若非其眼神中尚有光彩闪动,沙东堤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活了五十多岁,人世沧桑见得多了,让沙东堤能自这人眼神中看出不少东西来,他只觉这人眼中流露出哀伤与绝望,似乎已经不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了。 沙东堤驱散了众人,向那人道:“这位兄弟,你可是汉人?”那人恍如未闻,一言不发,沙东堤又问道:“你可是遇上了沙漠里的强盗?”见那人仍只静静仰望天空,不由轻叹一声,自语道:“可能是惊吓过度了吧。” 沙漠白天热得吓人,晚上则冷得吓人,沙东堤怕那人冻着,便将他拉到篝火边上。他安排好守夜的轮流次序后,众人便到帐篷中休息,只留下了守第一班的两个小伙子。他拉起那人,道:“你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就好了。” 那人忽然问道:“你为何要救我?”沙东堤一怔,喜道:“你终于说话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倒在这大漠之中?是不是裭强盗抢了?” 那人出了半晌神,随即摇了摇头,茫然道:“不,从没有人想抢走我什么,反是我一直在抢本属于别人的幸福……我是个傻子、是个混蛋、是个只顾自己的小人!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说着,竟抱头痛哭起来。 沙东堤被吓了一跳,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他料定此人必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心中不免大感同情,待其哭声渐弱,道:“小伙子,不管你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都不能不珍惜自己的命啊!因为这命绝不光属于你一个,它还属于你的父母、亲人、朋友啊,有些时候,这命还属于天下人咧!” 那人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沙东堤,沙东堤笑道:“你就说我吧,跑了一辈子大漠,早就跑够啦!这大漠变化无常,我这一辈子也没能摸准它的脾气,说不定哪天一不留神,不是渴死、饿死,便是被大沙暴活埋了呢。”那人讶道:“那你为何还要到这大漠之中来?” 沙东堤叹道:“一个人的命啊――除非这人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平生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自己独活一辈子――否则又哪能全凭自己做主呢?我若不继续带着商队在这大漠中跑,这些个更不懂大漠的年轻人,又怎样穿过这充满危险的沙海,将止月的特产带出,再用它换回止月所需要的货物呢?人不能不为别人想啊!” 那人间言身子一颤,似是隐约有所感悟,沙东堤道:“早些休息吧,你现在体力不济,明天还要赶路。你先随我回止月,在那里养好了身体,下次我东行时便能带你回你的家乡了。” 那人摇摇头道:“我不想睡,就让我在外面守夜吧。”沙东堤急道:“那怎么行?你身子尚虚,哪能受得住这冷风?”连拉带拽,硬将那人拉进帐篷之中。这一夜沙东堤担心那人,时常起来看看他,见他兀自坐在那里发呆,便悄声安慰几句,劝他早些休息,自己却因此而未能睡好。 此后一路之上,那人均一言不发,时常自顾自地发呆,然后会突然泪流满面,大家初时均觉惊诧,但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大家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易安哥”,这“易安”在止月语中,便是“古怪、奇特”之意。 “只要脚下不停,再宽阔的沙漠也有尽头。”这是常挂在沙东堤嘴边上的话,驼队中每个人只要一听到开头两个字,就可以立刻一字不差地随着他将剩下的那些说出来,甚至连语气和节奏都一模一样,足见早被这句话将耳朵磨出了老茧。 这天驼队终于走出沙漠,来到一条小河前,众人无不欢呼,齐声随着沙东堤将那句话说完后,先寻水净处将随身的水袋灌满,然后将衣服脱个精光,飞奔向河中。这河虽只有四五丈宽,最深处才过膝盖,而且水质昏黄混浊,但在自沙漠归来的众人眼中,却是世上最最宽广、最最壮阔、最最清澈的河,大家在水中嬉闹追逐,洗尽一身黄尘。 那“易安哥”只远远站在骆驼旁,两眼盯着地面出神,沙东堤见了,便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在沙漠里走了这么久,只怕身上的汗毛孔都被沙子堵住了,去洗个澡吧,这样心情也能好些。” “易安哥”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望望河中闹成一团的众人,缓缓点了点头,慢慢走到河边,蹲下身子,双手轻轻掬起一抔河水,扑在脸上。 初时,他洗得甚为缓慢,过不多久,他更是忽然停住,怔怔地凝视着捧在手中的河水,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然后猛地将河水拼命扬在脸上,最后掩面而泣。 众人只观戏水,却未留心他,只有沙东堤远远地看着他,不时发出一声长叹,自语道:“这小兄弟到底遇上了什么不幸,竟会伤心成这样?” 众人嬉闹够了,将身子洗干净了,便纷纷上岸,穿好衣服准备继续出发,沙东堤见“易安哥”已流干了泪,人却还在那里发呆,便走上前去,将一块白手巾递给他,道:“擦把脸,咱们走吧。” 易安哥接过手帕,缓缓地在脸上擦了几下,站起身,将手帕交还给沙东堤。 沾了水的头发再不像之前一般乱垂在额前,而是结成数缕,被他扬起的水冲到两边,将他的双眼露了出来,洗尽尘灰后,他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初次显现在沙东堤面前,沙东堤一看之下,不由呆了。 那绝不似是凡人的面孔――脸便如同晶莹的美玉,眼便如璀璨的宝石,剑一般的双眉微向上扬起,佩上笔直的鼻梁,平添了几分威严气质。 尤其是他那眼神,虽然其中饱含着无限的哀伤愁苦,却难掩其王者之风,沙东堤几乎怀心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沙东堤竟然因一张面孔而震惊,其余人见了不由均感奇怪,待他们也在近处见到这“易安哥”的脸后,却无人不深深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震撼,那就像是乍见天神一般的惊讶和欣喜、敬仰和畏惧,没人能说得清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谁也不敢再叫他“易安哥”。 不是这些人小题大做,即便换了当世杰出的英雄,若见了此人,只怕也要为其气质所动,不自觉地甘愿听其号令行事。 因为这个“易安哥”,就是如今龙神在人间的唯一正统传人――龙紫纹。 那日他冲出龙城后,整个人都被痛苦与内疚所吞噬,太大的痛苦与不断的自责,几乎让他疯掉,但龙族拥有的强大精神力量,却又让他无法用疯掉来逃避一切。他整日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完全沉浸在对叶清幽的回忆中,不知不觉间,他来到曾与叶清幽共同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最后竟然走入大漠之中,若不是被沙东堤发现,只怕龙族就要失去这唯一的正统传人了。 那一夜,沙东堤的话让他隐约感受到了些什么,人也渐渐有些清醒,但却不能将他彻底唤醒。背负着对叶清幽的痛苦回忆、深深的自责,和身为龙神传人的责任,他茫然而行,如一个处于梦与醒之间的人一般。 就这样,他一路西行,在这一天里,他终随着沙东堤的商队来到了西方止月国的东部边城――积雨坞。 积雨坞并不积雨。因为靠近沙漠,这里的气候干燥闷热,土地大多是黄色的沙土地,根本就种不了庄稼,所以这里的人们大多是商人――通过驼队带走自己从内地弄来的商品,再带回内地人想要的外国货,收入颇丰,倒也是人人丰衣足食的富足之地。 一入城,人们就像欢迎凯旋归来的英雄一般,夹道欢呼,沙东堤则频频招手示意。不时会有几个人跑到驼队前,询问自己的货物卖得怎样、是否买到了自己向往以久的东西,当听到好消息时,无不欢呼雀跃。 驼队边走边有人来领取自己的货物,等走到城中最大的广场上时,更是围满了人。在沙东堤的指挥下,驼队中其他人将骆驼围成一圈,又将来领货的人排成长队,依次发放。 第131章 这样直忙了几个时辰,一直到天色将黑,才将全部货物发放完毕,看着从各个商人手中拿到的行脚费用和自己带回的货物,驼队中每个人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沙东堤叮嘱各人带好自己的骆驼,告诉大家休息一个月再出发后,便牵着自己的五匹骆驼,拉着龙紫纹,道:“走,到我家去吧。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点咱们止月的美酒佳肴,你的心情也会变好的。” 龙紫纹一脸茫然,只默默地随着沙东堤向前走去。 第百十四章止月 沙东堤的家,是城中最大的建筑,在那白色的、充满止月风格的圆顶大宅前面,是一大片开阔的院落,两边分别有两座较小的房子,当中种着耐旱的植物。在大宅后面则是存放货物和牲口的仓房和牲口栏。 未到门口,五个身材高大、年龄不一,长相像极了沙东堤的男子便冲了出来,兴奋地喊着:“父亲,您回来了!”沙东堤笑着上前将他们抱住,问道:“小骆驼们,我不在家里,有没有照顾好你们的母亲?”小伙子们纷纷点头。 这时,一个妇人在一位少女的搀扶下从里面缓步而出,见到沙东堤,立刻笑道:“老爷,您总算回来了,艾香可天天盼着你答应给她带回来的丝绸呢!”那少女娇嗔一声,道:“母亲,人家明明是想父亲嘛!” 沙东堤笑道:“不管是想什么,反正父亲和丝绸都回来了。对了,我还带回了一位朋友。”说着,将龙紫纹从骆驼后边拉了过来。 几人一见龙紫纹,立时惊为天人,再不敢随意笑闹,恭敬地向龙紫纹行礼问好,龙紫纹茫然地还了还礼。沙东堤道:“兄弟,这么多天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龙紫纹如作梦般喃喃道:“名字……我配用这名字么?我配用这姓氏么?” 众人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均感奇怪,沙东堤尴尬的笑了笑,转过身对家人说道:“我发现他时,他一个人倒在沙丘正面,唉,也不知他在沙漠中遭遇了什么惨事,醒来后他便一直如此。我将他带回家中,等他状况好些了,下次再带他走。”那少女艾香看着龙紫纹,喃喃道:“他可真可怜……” 沙东堤一面吩咐几个儿子领着家仆将骆驼和货物安放妥当,一面吩咐女仆们去准备晚饭和洗澡水,不多会儿,一切便均收拾利落,沙东堤拽着龙紫纹来到大宅一间屋子内,道:“小兄弟,你先好好洗个澡吧。” 这屋中地面均用光滑的大理石铺成,中间一个大池,可容四五人同浴,此时里面填满了冒着热气的清水,飘渺的水气将屋里变得如仙境一般。 沙东堤帮龙紫纹脱去外衣,龙紫纹忽道:“你已经如此富有,为何还要受大漠奔波之苦?”沙东堤一怔,喜道:“你终于又开口了。”接着又道:“在大漠中,我不是和你说了么?”龙紫纹摇了摇头,道:“可是你大可另雇向导,自己在家中安享天年,为何非要亲身涉险?” 沙东堤道:“我家世代经营驼队,对于大漠,止月国中再无人比我更为了解,在大家眼中,我就是指路的星啊!积雨坞的人均以经商过活,如果我不再带领驼队穿越可怕的大漠,如果驼队因此而遇到了危险,叫这些人们怎么活下去?” 龙紫纹怔了半晌,忽自语道:“是啊,这就是我的宿命,我又怎能独自逃走?” 他声音细小,沙东堤也未听清,加之他向来行事古怪,沙东堤倒也不太在意,嘱咐他不要再多想后,便退了出来。 天色完全变黑,宅子和大院中齐燃起灯火,在宅内的一间大屋里,一张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各样美味,沙东堤和妻子坐在上首,女儿、儿子和儿媳们围桌坐定,只等龙紫纹到来。不多时,在几名女仆的带领下,龙紫纹缓步而来。 众人抬头一看,不由均呆住了。 此刻的龙紫纹再不是沙漠中那满面黄尘的“易安哥”,他洗尽了一身尘土,换上了止月人独特的白色宽大衣衫,乌黑的长发再不胡乱披散,而是如从前一般在身后结成一缕,前额上几缕乌丝轻垂,微微晃动中仿佛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催眠力量,他乍一出现,屋内众人几乎以为是天神下凡。 那少女艾香更是看得呆了,她从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那秀美的面庞和天神一般的气质,尤其是其眼中那挥之散的一缕哀伤与忧郁,让这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女心中波澜涌动,一颗心不能自持地狂跳起来。 沙东堤起身请龙紫纹落座,随后道:“小兄弟,止月不比大汉国,这些东西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且先将就一顿吧。”龙紫纹淡淡道:“已经很好了。老伯,我真的要谢谢你,你让我记起了我是谁,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东西是必须承担的……” 大家虽不知他所言何意,但也听得出他是解开了心结,沙东堤笑道:“明白就好,来咱们先干一杯!” 方举起杯,一名家仆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老爷,城守大人来了!” 大家闻言立时皱起眉来,沙东堤自语道:“来得好快!”妻子在旁焦虑不安地说道:“这可怎么办?”他的大儿子桑西杰一拍桌子,怒道:“怕他做什么,大不了和他拼了!”大儿媳急忙道:“千万不要冲动,咱们怎么斗得过大官呢?” 正说着,一个身穿白色止月国官服的胖子便率领着一队披甲武士大步闯了进来,高声笑道:“我听说咱们止月商队的头驼回来了,就立刻赶来拜访,怎么,不是时候吗?” 沙东堤一家世代经营驼队,经常往返于大汉国与止月国之间,故此全家皆通晓汉语,平时更是经常用汉语交谈,以防日久生疏,故此龙紫纹才一直听得懂,但这城守的一番话却是用止月语说出,龙紫纹就一点也听不懂了。 沙东堤和全家人起身施礼,沙东堤亦用止月语道:“都哈大人光临,我只感到荣幸。” 这城守都哈笑了笑,一双眼睛便立时变成了一条不起眼的[此贴涉嫌违规,请及时联系斑竹],嘴唇上的小胡子跟着嘴唇一颤一颤,看得艾香一阵恶心,不由低下头去。 都哈道:“艾香小姐怎么低着头呢?你那迷人的小脸儿,若是不高高抬起让人看个够,可是愧对神主对你的恩赐哟。”又转过头对沙东堤道:“沙东堤,上次你说要给我答复,却一声不响地就领着驼队走了,害得我一等了这么长时间,这次――总要给我个准确的答复了吧?”、沙东堤急忙垂首道:“蒙大人抬爱,但沙东堤只是个寻常百姓,实在是高攀不起?”都哈闻言笑道:“美丽的花儿自然要有人呵护――什么叫寻常百姓?艾香若嫁给了我,你就不是寻常百姓,到时这积雨坞里,谁敢说你是寻常百姓?大家都会叫你‘大人’的。”沙东堤道:“大人说笑了,我确实是高攀不起。” 都哈冷笑了几声,道:“如此就算了,天下的女人多得很,我也不一定非要你的女儿。我这次来是有公事――有人秘告你这次回来带了违禁的东西,本大人是来此搜查的――来人,给我好好的搜!” 沙东堤的几个儿子均已怒火中烧,老大双眼一瞪,就要发作,沙东堤忙使个眼神将他拦住,道:“货物全在后院,请大人随我来,若真能搜出什么违禁的东西,我甘愿受罚。” 都哈冷笑道:“随你去?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们随你去了,你的儿子们就在这边把东西藏好,当我是傻子吗?给我搜――一间屋一间屋的搜,挖地三尺的搜!只要是能撬开一点儿缝的地方、只要是下得去铲子的地方,就都给我掀开了搜!” 沙东堤的大儿子桑西杰再忍不住,怒喝道:“都哈,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们!我和你们拼了!”说着从腰间拔出随身的匕首,向都哈冲去,他的几个兄弟见了,也纷纷拔出匕首冲了过去。止月国中稍有身份的男子,均随身携带匕首,却不是用来防身,只是用来装饰,表明自己尊贵的身份,却无多大杀伤力。 都哈脸色一变,急退到带来的士兵身后,喊道:“造反了!你们造反了!快给我杀了他们!”一声令下,士兵们拔出腰间的长刀,迎向沙东堤的五个儿子。 这装饰用的小匕首怎是长刀的对手?眼见儿子们就要吃亏,沙东堤急得不顾许多,抓起一只盘子,便向士兵们掷了过去,士兵们怕被汤水溅到新衣服上,纷纷向后退去。 便在此时,龙紫纹长身而起,向沙东堤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沙东堤回答,士兵们又已举刀冲来,龙紫纹微一转头,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股强横的气劲立时汹涌而出,将这些士兵冲得摔倒一地。 都哈惊叫道:“魔法!你是魔法士?”怔了片刻,竟跪倒在地,叩首道:“是小人不好,小人不知大人是沙东堤的朋友,是小人不好!请大人饶命!”那些士兵爬了起来,也纷纷跪倒磕头,一个劲儿地哀求饶命。 龙紫纹转向沙东堤,缓缓问道:“他在说什么?” 沙东堤和家人也是一脸惶然,听龙紫纹问话,沙东堤急忙垂首道:“您原来是魔法士大人,小人不知,请大人勿怪!”龙紫纹问道:“什么是魔法士?你们为何这般怕这魔法士?”沙东堤讶道:“你不是我国的魔法士?” 龙紫纹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指仍跪地磕头的都哈,问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们?” 沙东堤至此确信此人并非本国地位最高的魔法士,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面露忧色,道:“这人是本城的城守都哈,看上了我女儿艾香,非逼我将艾香嫁给他,我推辞不肯,他就说有人举报我带回了违禁之物,要搜查我家,我的儿子们一时冲动,才惹得他们动手。”顿了顿,道:“你快走吧,你既不是魔法士,怎惹得起官家? 第132章 趁他们还不知真相,你快逃吧!” 龙紫纹淡淡道:“为何要逃?我已从东方大汉逃到了西域止月,难道我还要逃么?”看了看那都哈,向沙东堤道:“你告诉他,叫他快滚,从此莫要再来难为你,不然我会杀了他。” 这一番痛心的经历,让他的性格起了绝大的变化,若在从前,他绝不会轻易开口说出半个“杀”字,可现在,他却能随意讲出,甚至真的打算这样去做。他对生命,已再没有从前那种不分敌我的珍视。 沙东堤和妻儿皆面露难色,艾香见状突然指着龙紫纹,用止月语向都哈道:“你听着,他是我的未婚夫,是女皇最器重的魔法士,你要是再敢来纠缠我,他就杀了你!快滚!” 都哈连磕了几个头,颤声道:“不敢、打死我也不敢了!”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领着手下的士兵逃之夭夭。 艾香一脸得意之色,向龙紫纹笑了笑,道“谢谢你!”龙紫纹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了。” 沙东堤长叹一声,道:“他会就此罢休吗?你方才说这位小兄弟是女皇最器重的魔法士,可你忘了吗?女皇直属的魔法士,是严禁离开都城的,又怎会来此?都哈不过一时受了惊吓,等一会儿缓过神来,就会想到其中破绽……到时……这位兄弟,你还是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他调来大军,你想走也来不及了……” 艾香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不必吓得花容失色,急道:“那我们怎么办?那我们怎么办?” 龙紫纹脸上是淡然而无所谓的表情,道:“兵来将挡,有我龙紫纹在此,任谁也动不了你们分毫。” 第百一五章搬兵 沙东堤至此方知龙紫纹姓名,但此时却已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了,他摇头叹气不止,连声道:“这可怎么办?” 不想他焦急了一夜,却也未见都哈领兵而来,沙东堤不由疑心这都哈真被女儿的一番话吓住了。 不想第二天一早,外面便传来马嘶人吼之声,沙东堤和家人匆忙穿上衣服来到院中,只见大街上站满了士兵,数百名弓箭手搀弓搭箭对准了自家宅子,不由吓得面如死灰。 远处都哈骑在马上,旁边一个高瘦老者手捊着山头胡,轻蔑地看着沙东堤,道:“沙东堤,你串通大汉奸细,欲行谋反,还不快快交出那奸细,束手就擒?” 沙东堤认出这人是副城守坦丘虎,此人阴险而多计,定是他识出了其中破绽,这才鼓动都哈率军而来,心立时凉到了底。 便在这时,龙紫纹自宅内缓缓走出,站到沙东堤一家前面,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纠缠么?为何执迷不悟?” 都哈虽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却为其气势所慑吓得一缩脖子,坦丘虎见状问道:“此人便是昨天冒充魔法士的汉人?”都哈点头道:“是……这人很厉害,咱们能擒得住他么?”坦丘虎笑道:“若是昨日此时,咱们还敌不过他,可今日……嘿嘿,都哈大人,我的侄子沙南斯昨夜刚到,有他在,还怕这个小小的汉人吗?” 都哈喜道:“沙南斯大人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有沙南斯大人在,我就不怕他了,沙南斯大人呢?”坦丘虎道:“他向来起得晚,我已派人去催了。不用怕,就算他真是魔法士,也敌不过这数百个弓箭手啊!” 龙紫纹见他们只顾说自己的,却不答话,便想问问沙东堤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不想沙东堤和家人害怕得已说不出话来。他轻轻将手搭在沙东堤肩头,送出一股温暖的溟气,沙东堤只觉全身暖洋洋的舒服无比,心中那些惊惧渐渐消失。 龙紫纹缓缓问道:“你们怎么了?”沙东堤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道:“这下我们全完了……那个高瘦的老家伙是副城守坦丘虎,他刚才说他的侄子回来了……他的侄子沙南斯,是北边兵城的中队统领,而且……而且还是魔法士,你绝斗不过他的!” 龙紫纹淡淡一笑,问道:“这魔法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为何都这样怕他们?” 沙东堤道:“你有所不知,魔法士是止月国中最强的人,几百个止月人中才能出一个魔法士。他们有着神奇而可怕的魔力,发出的魔法可轻易杀死沙漠巨熊,光凭力量也可一拳打死一头最健壮的骆驼,而且他们都是军队中的将领,手握兵权,谁也得罪不起啊!坦丘虎的侄子是四星魔法士,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上百个士兵,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唉,昨夜你听我的话,赶快离开就好了……” 正说着,一匹黑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色铠甲的武士,他方来到坦丘虎面前,都哈便满脸堆笑地向他点了点头,道:“沙南斯大人,您好!”那武士点了点头,向来坦丘虎问道:“叔叔,找我来有什么事?” 坦丘虎指了指龙紫纹,道:“院中那人是大汉派来的奸细,昨天他和沙东堤串通一气,要害都哈大人,这人好像也懂魔法,我怕军队擒不住他,所以请你来帮忙。” 这人正是坦丘虎的侄子沙南斯,他望了望远处院中的龙紫纹,奇道:“汉人也懂魔法?真是奇怪,若不参加军队,又哪里能学到魔法呢?” 都哈却不想这些,此时他有了靠山,再不胆虚,大声道:“沙东堤,本大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将这奸细和你艾香交出来,我就饶你全家性命!” 沙东堤犹豫了一下,忽然道:“我可以把女儿给你,但求你放过这位小兄弟,他与此事全无关系,只要你答应放过他,我就把艾香给你!” 家人闻方惊呼一声,艾香更是立时泪流满面,沙东堤将她拉到怀中,道:“好女儿,这位龙兄弟是为咱们出头,才得罪了都哈,咱们不能忘恩负义,为了自己而出卖别人对不对?”艾香哭道:“父亲您放心,女儿便是死,也绝不能让他们伤害龙公子!女儿……女儿愿嫁给都哈!” 都哈在远处闻言狂喜不已,大笑道:“早若如此,也不必弄出这么多事来了。不过这奸细我们可必须得带走!”一挥手,数百弓箭手齐将箭指向龙紫纹。 艾香见状急拦在龙紫纹身前,喊道:“都哈,你想杀他,就要先将我杀了!” 龙紫纹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却也能猜到些大概,他知此时沙东堤为对方淫威所迫,已经再挺不住,当下自语道:“不能拖沓,要马上解决!” 话音方落,溟气狂涌而出,霎时化作一阵狂风,众士兵只道是天气突变,大风忽起,谁也未在意,只是半闭上眼,防止沙尘吹入眼中。 龙紫纹轻啸一声,身形一动,人已站在院外弓箭手中间,众人疑心自己看花了眼,正要揉眼细看,龙紫纹已如疾风一般吹到了都哈面前,飘然跃起,站在马头之上,道:“我说过,你若再来纠缠,就杀了你。” 都哈虽听不懂,却知对方绝无善意,不由吓得面如死灰,那些弓箭手见龙紫纹与几位大人站在一处,却也不敢放箭。 坦丘虎和沙南斯均看呆了,龙紫纹也不理他们,缓缓伸出手来,一道溟气充斥掌中,他轻轻一松手,溟气立时飞射而出,击在都哈胸口,都哈闷哼了一声,落马而亡。 沙南斯见龙紫纹杀了都哈,想也不想,打马便跑,坦丘虎反应倒快,跟着跑了出去,颤声问道:“你跑什么?” 沙南斯冷汗流了一身,道:“他……他的魔力太强了,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快跑,回去搬兵!” 眼见副城守和魔法士落荒而逃,余下的士兵一时慌了神,怔了片刻后,终也一窝蜂地逃了去,将弓箭和刀枪丢了一地。 见魔法士沙南斯竟被龙紫纹吓得打马逃走,沙东堤一家不由呆住了,许久后,艾香才欢呼一声,道:“龙公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会用魔法呢?你并不是军人啊!” 龙紫纹缓步走回院中,道:“这不是什么魔法,而是内力。”众人显是未听过这个特殊的词,均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龙紫纹也没有心思向他们讲明。 沙东堤满心的忧虑,更无暇多想什么叫“内力”,它与魔力之间又有何关系,只是叹道:“他们定是要调兵城中的大军来此,我们又怎么斗得过呢?” 艾香忽道:“父亲,既然如此,我们不如逃走吧,我们逃到大汉去,任他们再凶,也追不到那里。”桑西杰闻言点头道:“小妹说得对,事情已然如此,改变不了了,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和等死无异啊。” 沙东堤面露难色,颤声道:“几代祖辈积下的产业,就这样扔下了吗?止月最大的驼队,就这样消亡了吗?要走你们走吧,我死也要留在这里。”几个儿子急忙上前劝解。 龙紫纹缓缓道:“不必将事情想得这样严重。我想止月的女皇若是贤能之君,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怪你们的,就算她昏庸到一力袒护手下欺压百姓的地步,此事也由我一人承担,你们不必害怕。”沙东堤闻言却只是叹息,其他人对龙紫纹的话也颇不以为然。 毕竟在他们心中,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军队,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官。 龙紫纹见状道:“我这就去找城内官员说个明白,你们放心吧。” 艾香犹豫了一下,跑到龙紫纹身边,道:“你不懂止月语,我陪你去。”龙紫纹点点头,在艾香的带领下向城中官衙走去。 沙东堤和家人此时对龙紫纹产生了一种畏惧感,虽然想拦住女儿,却无人敢开口。 二人一路走来,见者无不急急回避。沙东堤带回了一个汉人魔法士,将城守杀死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大家不明真相,不免人人自危。 到达官衙,守门士兵一见龙紫纹便欲奔逃,艾香忙道:“你们不要跑,这位大汉国的龙公子有话要对副城守说,请你们传话进去。”那些士兵愣了愣,一个兵长壮着胆子问道:“他不是来杀副城守的吧?” 第133章 艾香道:“都哈想要强娶我,我不答应,他就陷害我的父亲。我父亲曾救过这位龙公子,所以他才杀了都哈。我们与副城守又没有仇,杀他干什么?”那兵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道:“那……那我就去告诉大人……你们在此等着,不要乱来啊!”艾香点头道:“你放心吧,若要乱来,方才就直接打进去了――你们难道拦得住么?” 那兵长跑进衙内半晌,留在外面的士兵面对龙紫纹,只觉度日如年。好在最后那兵长终于跑了出来,不然这些士兵只怕要扔了兵器,各奔东西逃命去了。 兵长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坦丘虎大人有请龙大人。”随后便闪在一旁。 二人步入衙内,穿过一片大院,来到一间大屋内,屋内上首是一架大椅,前方放了个大理石的桌子,看样子和大汉国的府衙相去不远。此时屋中间摆上了一张大桌,陆续有仆人端来酒菜,坦丘虎恭敬地站在一旁,见龙紫纹走来,忙施礼道:“大汉的魔法士大人请。” 艾香将他的话译给龙紫纹听,龙紫纹淡淡问道:“你这是何意?” 坦丘虎怔怔地看了看艾香,艾香立时将这话用止月语讲给他,他急忙笑道:“大汉的魔法士光临小城,是我的光荣,只怪都哈那家伙没有说清楚,才弄出误会来,请您不要责怪。” 龙紫纹道:“都哈依仗权势,欺压百姓,我已警告过他,但他执迷不悟,也怪不得我。不过击杀官长终非小事,请你上书转告贵国女皇,龙某一人做事一人承担,请不要将沙东堤老爹一家牵连在内。” 坦丘虎急忙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已备下酒席,特此向大人赔罪,请大人一定赏脸。”龙紫纹道:“不必了,请快修书上奏此事吧。” 坦丘虎犹豫了一下,随即道:“其实方才我已派人将此事向兵城的金门大人上报,估计过不了多久,大人的回话就能到此,龙大人还是留在此处等消息的好。” 艾香将这一句译给龙紫纹后,道:“龙公子,他这人是有了名的阴险狠毒,今天出奇的老实,一定有诈,这酒菜可千万吃不得。不如……我们还是逃到你们大汉国去吧!” 龙紫纹微微一笑,道:“逃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有些事,如果你有勇气面对,就会发现最后的结局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坏。我们就在此等一会儿吧。” 艾香只觉龙紫纹在说这番话时,隐隐显出一丝王者气质,不由看得痴了。 第百一六章女皇 等了许久,坦丘虎不住劝二人吃些酒菜,二人均不为所动。又过了小半日,那守门的兵长忽然来报,说兵城金门大人已到,坦丘虎急忙跑出去迎接。 这一出去就是大半晌,艾香不免有些担心,道:“他不会……不会是在骗我们吧?”正在这时,那兵长又跑了进来,道:“龙……大人,我们大人请您出去。”艾香抓紧龙紫纹的衣袖,道:“我……我有些害怕!”声音微有些颤抖,看来是真的怕了。 龙紫纹淡淡道:“怕什么。”长身而起,大步向外走去。 官衙之外的大街上不见一个百姓的踪影,只有一队十数个骑士。这些骑士均身着白色铠甲,威风凛凛。 为首者是一个中年将军,身上的铠甲明显与其他人不同,背后一件白色披风,随风而动,颇为威风。坦丘虎站在他马旁,不住点头哈腰,见龙紫纹出来,立刻道:“金门大人,就是这个人!” 马上那将军凝目观望,轻轻点了点头,忽用汉语向龙紫纹道:“你是什么人?” 龙紫纹面上始终挂着一种淡然无所谓的表情,缓缓道:“龙紫纹。阁下何人?”那将军道:“兵城总统领――金门。”随即又问道:“你为何要杀我国城守?”龙紫纹道:“他依仗权势,欺侮百姓。”金门道:“即便如此,也有我止月国国法来管他,你又有何权力处置他?” 龙紫纹淡然道:“等国法发挥应有之效时,只怕这位少女已经被他强占。那时国法又能还什么公道给她?” 金门道:“或许你说得不错,但国法所限,却不能任你胡来。本将军身为兵城统领,只能将你拿下。” 艾香闻言身子一震,在旁边低声道:“龙公子,一会儿你一个人快跑吧,不要管我――金门大人是八星魔法士,你是绝对斗不过他的!” 龙紫纹道:“我说过了,逃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说着,人缓步向金门走去,道:“既然说不能,就只有动手了。请吧。” 金门身后队中一名骑士懂得汉语,闻言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金门大人出手么?”言罢自马上飞跃而起,直扑向龙紫纹,人尚在空中,便双掌齐出,直击向龙紫纹。 龙紫纹只觉一股不弱的气劲袭来,微微一笑,自语道:“这便是魔力么?原来只是叫法不同罢了……”不闪不避,任对方气劲击在自己身上。 龙家的溟气中几乎包含了人间一切不同特质的真气,除了异界高手的气劲外,凡人若不是与龙紫纹内力相当,发出的气劲只会被溟气相融,又哪里打得伤他?何况以他如今之力,就算是硬挺,也绝不惧这种威力的气劲攻击。 见龙紫纹实实在在地挨了自己一掌,却仍无事般站在那里,那骑士不由一怔,人飘然落地,却不知是打还是退。龙紫纹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让开吧。” 金门身子微微震了一下,翻身下马,缓步来到近前,那骑士急忙退了下去。 目视龙紫纹,金门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龙紫纹淡然道:“我方才说过了――龙紫纹。”金门皱了皱眉,道:“你的魔力绝不在我之下,不远万里来到止月,到底有何目的?” 龙紫纹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斥着淡淡的哀伤,道:“不要问我,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金门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本将手下无情了!”说话间,一股强大的气息自其身上发出,二人周围立时沙飞石走,离得较近的艾香只觉狂风大起,吹得睁不开眼,只好不断向后退去。 龙紫纹淡然道:“请赐教。” 一声暴喝,金门倏然出手,掌上一道真气缠绕流动,向龙紫纹当胸击来,龙紫纹随手向外一格,便将来掌挡开。 眼见掌上的真气撞在龙紫纹臂上,竟不能撼动其分毫,金门不由大骇,一翻掌,又向龙紫纹肩头攻去,这次掌上缠绕的气劲暴长数倍,其势刚猛无比。 但龙紫纹又是随手一格,便将他这势如奔雷的一掌格了出去。 金门心头剧震,连退数步,双掌收至腰侧,身子微向下沉,运起全身内力,双掌猛然推出。 这凝聚了他全部力量的一击,当真不可小觑,龙紫纹轻轻摇了摇头,身子凌空疾转,一道赤红真气立时化作一条火龙,缠绕在他身上不住旋转,将他全身护住的同时,也将金门的全力一击撞得烟消云散。 众人不由看得呆了,谁也未曾见过这般可怕的力量,坦丘虎不由吓得瘫倒在地,不住颤抖,连那些威武的骑士,也难掩心中的惊骇,面色变得要多惨白便有多惨白,牵住马缰绳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其中一人正是坦丘虎的侄子沙南斯,他不住自语道:“好强的魔力……连金门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可怎么办?” 炎龙消散,龙紫纹飘然落地,金门骇然而视,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为何有这么强的魔力?你来此到底要干什么?” 龙紫纹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叫龙紫纹。我并不想干什么,只是顺手杀了一个鱼肉百姓的昏官而已。我不想连累别人,请转告止月女皇,如果要兴师问罪,就找我一人好了,不要将其他人牵连进来。” 金门怔了半晌,最后道:“如果你并无其它目的,我……我可以上报女皇,只是女皇会不会饶恕你和沙东堤一家,我并不能保证。” 龙紫纹道:“都哈身为边城城守,不能替女皇管理好积雨坞,却利用权势强娶民女,如果止月女皇真是贤明之君,她也会杀都哈的。你只要据实上报女皇便可。在得到回复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保护沙东堤一家。” 金门倒退了数步,忽施一礼,道:“作为一个魔法士,我对你的强大魔力感到万分的钦佩,非常想与你交个朋友。”随后挺起胸膛,道:“但作为军队统领,我却不能任你随意杀戮我国官员。我虽敌不过你,但却可令大军围攻你,到时你本事再高,只怕也难逃一死。不过这样做会殃及百姓――你既然没有其它不轨之心,我便替你上报女皇,若女皇不饶你,我定会率军再次前来拿我!” 龙紫纹淡淡道:“我在此恭候。” 金门又退出几步,转身而去,翻身上马,又看了龙紫纹一眼,率众打马而去。 坦丘虎唯恐龙紫纹杀他,急忙连滚带爬地向街边小巷中逃去。龙紫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沙东堤家方向走去。艾香怯生生地跟在后面,走了许久后才道:“你……你真厉害……你说女皇会饶恕我们吗?” 龙紫纹淡淡道:“如果她不肯为百姓而放下官家的威严,非要处置我们,我便带你们走。”艾香道:“可是……他们会放我们走吗?” 龙紫纹微微一笑,道:“我若要带你们走,任谁也拦不住。”言语间透出一股英雄豪气,艾香不由芳心乱跳,心中竟有些期望起女皇不要开恩来。 听闻金门被龙紫纹击败,沙东堤全家上下皆惊愕不已。不止他们,城中所有人都感觉到震惊与恐惧,这个不明底细的大汉人竟有如此强大的魔力,若他真是大汉派来的奸细,那积雨坞只怕就要不妙了。 人们战战兢兢地过了十来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城中却再未发生什么,时间一长,大家便不再害怕,城里百姓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第134章 只是沙东堤一家人,却还是惴惴不安。 这天城里忽然热闹了起来,士兵们挨着家敲开门,吩咐人们到街上站好,人们不明所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由人心惶惶。 半个多时辰后,一队骑士自城门外缓缓而来,这队骑士约有千人,人人均穿着与将军战甲差不多的白色盔甲,在眼光下看起来特别耀眼。骑士队后面跟着数百名手持长枪、腰偑钢刀的战士,他们身上的盔甲比前边那些骑士要显得轻便一些,但一样是威风凛凛,明眼人见了不由吓得一吐舌头,轻声道:“是女皇的魔法士!” 果然,在这些军队保护下,一乘气派非凡的金色马车缓缓驶入城中。这车足有一间屋子大小,整辆车刷着金漆,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宛如太阳一样的光芒,便似是黄金打造的车子一般,拉车的八匹马儿健壮无比,全是一色的白马,身上边半根杂毛也没有。此刻它们在向着白甲的车夫指挥下,踏着整齐的步伐,拉着大车向前缓缓移动。 士兵带领百姓们跪倒叩首,高呼道:“女皇万岁!” 这车中乘坐的,正是止月国的女皇――静月。 止月国本同大汉国一样,均由男子继承皇位,但到了止月这一代,几个皇子皆昏庸无能,老皇死得又突然,并未留下由何人继承皇产的遗言,这几个皇子便互不相让,争权斗势,闹得不可开交,把一个好好的止月搞得乱七八糟,百姓们怨声载道。静月虽是女子,但性格刚强,脾气发作起来时便如男子一般,见几个兄弟均不成气,一气之下,竟夺了他们的权位,自己登基而成女皇。她登基之后,屡行仁政,使止月国重新得到了安定与繁荣,是故她以女儿之身而登皇位虽不合旧制,百姓们却也都能接受,并甘愿听这位女皇的领导。 静月女皇登基后,各方贵族均不服气,时常串通一气搞些小动作,静月女皇便提高军队中魔法士的地位,并在全国范围内选拔培养有能力者成为魔法士,很快,她便拥有了一支强大的魔法士队伍,令各方贵族再不敢生出事端。 这魔法士实际上便是精通内功的武术高手,只是止月国与大汉国对人体内运行的这种力量叫法不同罢了。大汉国称之为“内力”、“真气”,而止月国称之为“魔力”、“魔法”,所以擅长“魔法”的人,便被称为魔法士,这倒与大汉国内对“魔法”的定义大不相同。 百姓们见女皇亲至,不由均感诧异,不明白为何这一个汉人的“魔法士”,竟能让女皇远赴这边疆之地,而沙东堤一家得知消息后,却倍感紧张,不知这到底是预示着什么。 御架缓缓而行,终于来到沙东堤家门前,沙东堤一家得到消息后,早跪在门前恭候,此时见女皇御架已至,急叩首在地,高呼万岁。沙东堤颤声道:“小民罪该万死,一切都怪小民,请陛下治小人的罪!” 此时龙紫纹自院中缓步而出,冲着马车一抱拳,淡淡道:“在下大汉国龙紫纹,参见女皇陛下。” “参见女皇陛下?”车内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是那样哀伤,又是那样兴奋,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结揉合在一起,令这声音给人以异样的感觉,龙紫纹闻言不由全身一震,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自血脉深处涌动而出,让他忍不住心潮澎湃,浑身发抖。 车帘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白色衣衫,头戴鹰隼金饰的中年女子,甩开旁边待女的搀扶,快步走到车外,凝视龙紫纹,颤声道:“紫纹,还记得我吗?” 第百一七章龙母 当靜月女皇掀开车帘,露出那张略带沧桑,却又依然美丽绝伦的脸时,龙紫纹的心就已经禁不住狂跳了,而当靜月女皇用那带着哀伤与喜悦两种矛盾情绪的声音,说出那句“还记得我吗”时,龙紫纹再忍不住眼里的泪水,疾步扑上前去,颤声喊道:“娘!” 正要赶过来挡住他的魔法士们闻言齐怔住了,人们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紫纹扑到靜月女皇的怀中,悲泣道:“娘,爹他一直骗我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没有……娘,你为何这般恨心抛下我,却到这里当什么女皇?娘,你知道么,二叔为夺权而作乱,爷爷死了,我爹也去向不明,龙家已经散了!” 靜月女皇将龙紫纹紧紧搂在怀里,痛哭道:“娘听金门一说,便知这个能使出炎龙缠身的汉人就是你,孩子,娘对不起你,娘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龙城啊!你爹是个傻子,只知一心对别人好,现在却终于被龙吟这一家子害了……只怕以、只怕以……”她不敢将后边那句话说出,虽然她对丈夫龙烈既恨又恼,但更多的,还是深深的爱和关心。 龙紫纹哭道:“孩儿若知这静月女皇便是您,孩儿早就跑到都城去找您了,您怎么改了名字,又怎么会成了止月国的女皇呢?” 靜月女皇擦了擦眼泪,看了看周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里面去吧。”龙紫纹点点头,搀着母亲向沙东堤家的宅子走去,沙东堤忙在前面引路,将二人带到宅内最大的房间后,躬身退了下去。 此时整个大宅中就只剩下靜月女皇与龙紫纹两人,静月女皇拉住龙紫纹的手,不断抚摸着,关切地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娘不在身边,你爹有没有照顾好你?龙家到底怎么了,你又怎会到止月来?” 龙紫纹苦笑道:“娘,一个没娘爱的孩子,怎么可能过得开心?虽然二爷爷一直对我疼爱有加,像娘亲一样地照顾我,但……但他毕竟不是您啊!如今的龙家已经四分五裂了,我爹下落不明,二爷爷为对付二叔,将毕生修炼得来的真元全传给了我,他老人家却因此去逝了……而二叔则在谋乱事败后,被恶鬼掳走,龙家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靜月女皇叹道:“我早看出龙吟一家人的野心,可你爹就是不信我,结果……唉!” 龙紫纹问道:“娘,当年您为什么要离开龙家,又怎么会到这里当了女皇呢?”靜月女皇道:“说来话长啊……你一生下来,就身带紫色龙纹,你爷爷和二爷爷均断言你将是龙族千年来最有潜质的传人,青鳞他娘杜春颜听了便一直闷闷不乐,自那以后处处与我作对,我为了龙家能长保和睦,从不和她计较。没想到你五岁那年,趁你爷爷去逝,而你二爷爷又云游在外之际,这贱人竟然想下毒害你,天幸被娘发现,她恼羞成怒,便与娘动起手来,哼,娘哪里是好惹的?没多久,娘就将她制住了。 “没想到杜春颜那贱人卑鄙无耻,见打不过我,就低声下气地求起饶来,娘一时心软,打算放过她,没想到她竟然忽施毒手暗算娘,娘为求自保便用上了杀招,结果就把她杀了。 “老婆被我杀死,龙吟当然不肯甘休,我不怕他闹,我有理在身,怕什么?可你爹这蠢东西,竟然只信龙吟,却一力斥责我,还要动用家法,娘本是止月国一国公主,何曾受过这等气?当下便与你爹翻脸,一气之下,就跑回止月来。没想到你外公忽然病故,你的几个舅舅为争皇权,把止月闹得鸡犬不宁,娘为了止月的百姓,就夺了他们的权,自立为皇。后来整日忙于国政,心中虽然对你挂念万分,但……唉,娘的肩上还有全国的百姓,不能只想着自家的事啊!” 龙紫纹全身一震,母亲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又隐约有所感悟,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惭愧。这时靜月女皇道:“辛子兰是娘后来起的大汉名字,靜月才是娘本来的止月名字,你当然不知道了。可娘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会穿过大漠,来到娘的身边,娘简直就和做梦一样啊!。” 龙紫纹笑了笑,道:“娘娘,若没有沙东堤,孩儿只怕已经死在沙漠中了。”靜月女皇身子一颤,她虽看到儿子生龙活虎地就在眼着,但想到儿子躺在沙漠中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后怕,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沙漠里来?” 龙紫纹神色一黯,道:“娘,你会不会笑孩儿没有出息?”靜月女皇道:“娘怎么会笑你?快说给娘听吧。” 龙紫纹轻叹一声,道:“我还是从最初那次下山说起吧。”于是从真龙武术大会讲起,将身边所发生的种种一一讲与靜月女皇听,听得靜月女皇唏嘘不已。 对于母亲,他没有丝毫隐瞒,每一次遇事时的心情,每一次不足向外人道的遭遇,他都能心情倾诉――尤其是对叶清幽的感情,和这段感情给李狼、叶清幽与自己带来的巨大伤害,他更是毫无保留地对母亲一吐心声,靜月女皇只听得泪流满面。 最后听到儿子茫然地走入了沙漠,昏到在沙丘之下时,靜月女皇再忍不住,一把将儿子抱在怀中,哭道:“傻孩子,你怎么能这样折磨自己呢?” 龙紫纹止住抽泣,道:“娘,孩儿现在已经想通了……孩儿肩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不能只因自己的私情而忘却了大义,孩儿会重新振作,誓死也要保护好人间,尽到龙族的责任。” 靜月女皇松开龙紫纹,点头道:“好,这才是娘的儿子!圣宫也好,狼王也罢,孰对孰错娘无权评判,但你身为男儿,就算不是龙神后人,值此乱世之际,也当尽力保卫家园才是。” 龙紫纹点点头,道:“娘,我杀了都哈……”不等他说完,靜月女皇已道:“你是我的儿子,便是止月皇子,杀一个无德赃官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沙东堤,娘谢他还来不及呢!”龙紫纹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好。娘,我打算回大汉。” 靜月女皇点头道:“时局动荡,你是该回去。”随即叹道:“你我母子分别十数载,不想此时竟能团聚……娘真想让你长陪身旁啊!但与这相比,人间的安危却更重要,你去吧,娘送你一万魔法士,助你平定鬼族――止月不比大汉,娘也无法多帮你了……” 龙紫纹笑道:“这一万多高手已经让孩儿喜出望外了……”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一股朦胧暗影,君自傲那熟悉的气息缓缓飘来,他立时知晓是君自傲在以瞑界寻他,便放松精神,任于自己沉进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135章 君自傲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紫纹,真是你么?”龙紫纹淡淡一笑,道:“自傲,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君自傲道:“不要说这些了,我一直以瞑界之技寻你,你却一直不肯回应,你现在身在何处?”龙紫纹笑道:“说来你或许不信――我现在人在西方止月国中,而且我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娘――我娘现在是止月女皇,她答应送我一万魔法士,助咱们平定鬼族之乱。” 君自傲喜道:“这可太好了!紫纹,我真得恭喜你才是!你从前一直不提你娘的事,我还以为你如我一般呢!等将来妖鬼之乱得以平定,我定要到这止月去拜访伯母。” 龙紫纹闻言奇道:“妖鬼之乱?难道又有妖族兴风作浪么?” 君自傲叹道:“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现在已废了玉清皇帝,立其皇后华襄为帝,联合各国,共抗强敌。今早华襄派人来报,东方大丘国中忽出现大批妖族,现已将大丘国占领,并开始进攻与大丘国接壤的七梁木国了。” 龙紫纹心头一沉,道:“怎会这样?难道妖界与人界之间的阻隔被打破了么?” 君自傲道:“紫纹,你快回来吧,我已经发现了你龙家龙门之秘,并见到了龙家的先祖――上古龙神,他说只有你才能继承他的力量,让你成为真正的龙神。” 龙紫纹心中一震,讶道:“你说什么?”君自傲道便将所发生的一切均告之龙紫纹,龙紫纹听得心潮澎湃,道:“好,我这就回龙城!” 离开瞑界,君自傲却未因找到龙紫纹而露出笑容。 今日一大早,便有华襄派来的将军求见君自傲,将联合各国共抗鬼族的结果告之君自傲。除少数几国仍在犹豫外,大汉周边大大小小的十一国均同意联手对敌,君自傲闻讯还未来得及高兴,那将军便又报上的妖族现世,将东方大丘占领的消息,众人闻言皆惊,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妖族竟能大举入侵人界。 商量了一番,众人也未能猜透其中原委,但既然妖族已经出现,并且向人间各国下手,大家就不能置之不理,商讨完应对的策略后,君自傲便想起龙紫纹来,当下运起瞑界寻找,不想竟真被自己找到。 此时大家围在周围,紧盯着他,天涯问道:“找到龙紫纹了?”君自傲点了点头,道:“他现在身在西方止月国,在那里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娘亲,而且伯母竟然是止月国的女皇,她答应给紫纹一万军士,助我们平定鬼族之乱。” 沈石闻言喜道:“太好了,如此咱们龙神盟的实力又将得到提高,更有把握平定妖鬼之乱了。”祁月怜则道:“还是不要得意过头的好,妖族的力量如何,现在虽然还不得而知,但只看其能在短短月余时间内攻陷大丘国,其实力便可见一斑。” 风巽亦点头道:“若妖界各族妖王本事能有李狼一半,恐怕就绝难对付。咱们一时还乐观不得,必须联合军队和其它各国的力量,共同对抗妖族才是。只是……只是那魄狱芒若在此时复出做乱,就不大妙了。” 魏怜幽点头道:“不错,若咱们出兵大丘国攻打妖族,难保魄狱芒不会出来捣乱,那时咱们顾头顾不了尾,确实不妙。不过如果龙公子能尽快赶回,咱们就不怕了,大可兵分两路,由盟主和龙公子各率一路,分头对付妖族和魄狱芒。”大人均言均觉有理,纷纷点头。 这在这时,一个阴冷而深沉的声音响起:“你们过虑了。” 大家一怔,顺声望去,只见一人缓缓走入殿内,阳光照在他背后,大家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直到他走到大殿中央,众人才看清他的打扮。 这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长袍上半身紧紧裹住他的身体,下摆宽松地垂向地面,从中间敞开的缝隙可以看到其双腿上穿着的紧身黑裤,脚踏一双黑皮靴,手上戴着一双黑皮手套。最奇怪的是他的脖子也用黑布包紧,头上戴着一只黑皮盔,皮盔前脸竟罩着一张平滑如镜的钢制面具,眼耳口鼻皆被盖在其下。 君自傲只觉这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冰冷邪异的气息,立时全身戒备,沉声问道:“阁下是何人?” 那人缓缓道:“本王魄狱芒。” 第百一八章盟约 一句“本王魄狱芒”出口,众人皆惊出一身冷汗,立时气运全身,随时准备出手。 君自傲听出这人的声音与魄狱芒完全不同,而且身形高矮亦相差甚远,但自其身上散发出的阴寒之气,却比魄狱芒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皱眉,道:“阁下是魄狱芒?” 那人负手站定,点头道:“不错。百多年未见,鬼天君别来无恙吧?” 君自傲道:“你若是魄狱芒,那被李狼击伤的又是什么人?” 那人道:“鬼天君身为鬼卒之首,对于魂魄与转世之秘,当比本王知道得更多。”君自傲皱眉道:“这是何意?” 那人微微一笑,道:“本王忘了鬼天君还未能完全融合这副凡人之身,对于从前之事,自然未能完全记起。”君自傲心头一震,一种不安感在心头弥漫,沉声道:“难道那人并不是真正的鬼王,而你……” 那人道:“不错,本王才是真正的魄狱芒。”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均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人既自称鬼王,定非善类,来此目的虽然尚未说明,但十有八九是不怀好意。 那人又向前走了数步,众人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只有君自傲仍站在原地,道:“阁下独自闯入龙城,难道是想凭一人之力对付整个龙神盟么?”那人笑道:“假若本王还是从前的魄狱芒,而你又不是龙神盟的盟主,本王就绝对有这种自信,可是……可是现在,本王只能长叹一声,道一句‘不敢’。” 君自傲问道:“那你来此究竟有何意图?” 那人道:“本王要与你联手,全力对抗妖族。” 语出四座皆惊,君自傲亦讶然道:“你说什么?” 那人轻叹一声,道:“本王虽然潜入逆世轮回之阵,以此阵之法率四域高手转生人间,却并非为了破坏人间安宁。但妖族不同,如今妖界已被虎族统一,虎妖又是只懂得破坏与占领、杀戮与压迫的蛮族,人界与妖界的界限一开,后果不堪设想。妖族力量强大,人鬼二界若不联手共抗,实难有胜算。” 君自傲冷冷道:“不为破坏人间安宁,那你等又为何费尽心机潜入人界?那日若非李狼重创你所说的假鬼王,现在龙城只怕早已落入你等手中,你还敢说不为破坏人间安宁么?” 那人道:“人间有何好处?本王非要甘冒奇险,以逆世轮回之法转生至此?本王为的并非人间,而是神界!” 君自傲一怔,讶道:“神界?”那人长笑一声,道:“不错!世分七界,神界不过只是其中一界,又凭什么可以管辖其它六界,凭什么可以高高在上?他们可以任意周游七界之中,任意役使各界族类,却要限制别人的自由,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只因他们的力量远高于其它诸界,就可以为所欲为么?本王绝不服这样的神!只要有一丝希望,本王就要打上神界,让他们知道,鬼界中不只有任由他们摆布的鬼卒,更有不惧他们强权的英雄!”一番话说得豪气万丈,众人虽一时想不清他说得是否有理,却均为其言语间渗透而出英雄豪气所折服,一时间竟忘了对方的身份,在心中为他叫起好来。 见众人已经受了自己的感染,那人继续说道:“妖族中并非全是充满破坏与杀戮这种低级欲望的恶兽,其中不乏拥有大智慧者,只是力量不及虎族,只能像我等臣服于神一样服从于虎族,只要我们人鬼二界联手消灭虎族,便可解其被役使之苦,到时人、鬼、妖三界联合为一,就算神界与仙界再强,也绝非不可战胜!” 君自傲强定住心神,不被他那充满诱惑力与煽动性的语调所迷惑,问道:“那么之后呢?当神、仙二界被打垮后呢?是否人、鬼、妖三界又要进行一番谁主天下的大战?”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本王并不想将神、仙二界毁灭,只是想推翻他们对各界的统治,一旦神、仙二界失去权威,各界便再不用受神界驱策,各安天命,自理本界之事,神、仙二界也再不能对各界予取予求,而各界间则通过互相掣肘,形成微妙的平衡,却不至于发生战乱。” 君自傲凝视此人半晌,道:“你说得倒有趣,可你想过没有,若要达到你说的这种境界,需要牺牲多少生命?而最后的结果,又真能如你所愿么?到时若发展成七界大战,你就是千古罪人!” 那人一阵长笑,叹道:“千古,千古又能有多久?不要说与神、仙相比,就是与妖、鬼相比,人的生命也是那么短暂,千年对你们来说太长了,所以你们就变得鼠目寸光。等到有一天,神界靠不断夺取人、鬼、妖三界之力而远远凌驾于三界之上时,他们可不会怕什么牺牲――或许你并不知晓,如今神界七国也在交战之中,若我们最低下的这三界不能联合一处,趁此机会攻破神界,恐怕神界七国一旦统一,那个能统一七国的最强神君,就要对下三界下手了!到那时,你就会后悔曾拒绝过本王了。” 君自傲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努力去理解他的话。七界的关系对他来说,根本毫无了解,这个自称是真正魄狱芒的神秘人物所说的一切,他也分辨不出是对还是错,但他却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可能关乎人界存亡的决定,因为此时的他,几乎等同于人界至高之王。 那人看出君自傲的犹豫不定,轻笑一声,道:“好好想想吧,如果本王真的肤浅到图谋什么权力,执着于那种俗不可耐的征服和占领欲望,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与虎族联手!”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惧意。 第136章 若此人真的是鬼王,那么这就等于是妖、鬼二界联合对付人界,若真如此,只怕人界倾全界之力,也难以抵挡。 那人看出众人的心思,道:“所以说,本王能来争取与人界的联合,本身就可看出本王的心意。本王对人间绝无敌意,之前发生的那些,并非本王之意,只是那厮自以为是,想用武力占领龙城,好探查天柱之秘。也多亏他如此自不量力,被李狼重伤,本王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君自傲已有些被他的话打动,此时听到他提起“天柱”,不由一怔,暗思此人为何会知天柱之秘,但嘴上却问道:“你是说,这一切全怪那假魄狱芒么?他又是什么人?” 那人道:“经历了逆世轮回之阵后,本王化作魂魄,在人间苦苦寻找寄身之体,而最后被本王找到的,就是那假魄狱芒。本王进入他身体之后,却不能将其魂魄融入我魂之内,反被他融合过去,若不是李狼那一击让他受了致命重伤,本王根本无法脱出他的肉身,现在本王已无肉身,只是一团真元罢了。”说着,将头盔摘下。 众人一见此人面目,不由均怔在当场――那头盔之下并非一张面孔,并非一颗头颅,而是一团黑色阴气,没了头盔的束缚,这阴气微微向四周扩散,却并不弥漫而出。那人的声音自阴气中传来:“本王只想让你们知道,之前的一切并非出自本王心意,均是本王肉身之魂依他所想做出的错事,本王受困于肉身,却无力依自己意愿行事,其实本王并不想危害人界。” 君自傲到此才相信此“人”确是魄狱芒无疑,他不禁感叹鬼天君与魄狱芒这两位不同身份的鬼王在人间这相同的遭遇,也因此,对魄狱芒的敌意也不自觉地减了几分,不由暗忖:“若是我忽然身受重伤,是否鬼天君也可如他般以真元的形态脱体而出?”暗自摇了摇头,忖道:“之前我数次遭遇险境,他均未曾脱出,看来不是不愿离开,便是离开不得。” 魄狱芒见他独自发怔,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让众位对本王已充满敌意,对于本王所言恐怕并不相信,但现在虎族已经开始了对人界的侵略,单以人界之力绝难对付,你们为对付我那肉身,不是肯与狼王联手么?为何换成我这鬼王,你们就犹豫了呢?眼前的局势已不容再犹豫了!更不要将力量浪费在本王身上,因为本王绝不会与人界为敌。” 君自傲咬了咬牙,道:“好,我便答应你。不过你是你,我是我,人界与鬼界的力量绝不会合在一处,我们各自行事,互为辅佐便是。” 魄狱芒一笑,道:“到底是鬼天君,本王原也是此意。如此咱们便在大丘国战场上见吧……”话音未落,阴气弥漫而出,将头盔与外面的衣物反包在其中,随即如一阵风般吹出殿外,消失无踪。 众人被这奇象所震撼,均忍不住感叹,风巽则走到君自傲身边,问道:“你真打算与他联手?”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他说得不错,他若真是那种有侵略野心的人,直接与虎族联合才是最好和选择。”魏怜幽在旁皱眉道:“可他要攻打神界,这……这未免太匪夷所思……而且,也有违天道吧?” 君自傲道:“我也不知他所说的这些是对还是错,但目前最要紧的却是妖族之乱,他在此事上说得没错,单凭咱们人界的力量,很难战胜力量强大的妖族,当前之计,也只有与他联合,就算这有饮鸩止渴之嫌,也不得不试试了。” 凡人遇难事常讲“求神拜佛”,可见神在人的心中是何等地位,如今听说有人竟要打上神界,众人心中不免大觉别扭,但眼下事实又不得不让他们承认,当人间发生如此动荡之时,并没有一个神或是仙来施法平定动乱,想保人间平安无事,就必须与鬼族联手才成。 君自傲运起瞑界,想让鬼天君再将他带入大虚之境,好向龙神询问妖族如何能穿过二界之隔,大举入侵人界,但鬼天君魂魄法力将尽,却再帮不了他,他只能等龙紫纹回来,由龙紫纹到太虚境中去问了。他又一时好奇,问起鬼天君是否可以化成真元脱离他这肉身,鬼天君笑道:“你是天生至阴之体,比我的阴气还重,我的力量全被你吸走,哪里逃得出去?而魄狱芒么……我想那肉身虽然天资过人,但定是不能适应他的魂魄,所以并未能像你一般吸尽我的力量,因此当其受伤昏迷,魄狱芒就能带着绝大部分的力量脱离肉身。依我看来,此时的魄狱芒应该非常怕你才是,因为此时他已完全化成了一团真元,而且他又没有真气实化的特质,你有那招鬼甲护身,他根本就奈何不得你,反是你那招鬼噬却正是他的克星。所以你与他联手确是明智之举,因为即便他将来再生异心,你也可从从容容地收拾他。”一番话说得君自傲大感安慰,庆幸自己果然没有做错。 如此一来,君自傲再无后顾之忧,可全力与妖族对抗。但龙紫纹一日未归,他便一日不能离开。虽说这太虚境不论人身在何处均可进入,但龙紫纹身在西方,大丘国却在东方,君自傲此时若赶赴那里,无形中拉长了与龙紫纹的距离,就不能及早让龙紫纹进入太虚境中得到龙神之力。 再者,龙神当日说过,只要将龙紫纹打成重伤,其便可进入太虚境中,君自傲绝不放心让别人做这件事,一来怕他们出手太重,龙紫纹全身放松下万一被一掌打死,那可不妙。二来怕他们力量不足以将龙紫纹打成重伤,却弄出一身轻伤来,白白让龙紫纹受一番折磨。因此他只是整日训练龙神盟下各派,加紧联系华襄调集全国精锐军力,只等龙紫纹一回来,便立刻出发。 第百一九章剑风 这日派出的探子忽然来报,说朝廷的大军正自各处向隐龙山附近聚集,群豪不由大讶,以为又要出什么乱子。君自傲道:“大丘国在东方,华襄自然要将军队调向东方,却不是针对隐龙山而来。”众人这才安心。 未过几日,华襄竟亲自来到龙城。她身为一国之首,众人自当尊敬,齐下山迎接,一见君自傲,华襄却飘然下拜,君自傲急忙搀扶,连道:“您是一国之君,怎可如此?” 华襄笑道:“什么一国之君,这头衔还不是君盟主所赐?如今天下大乱,却不是执着于什么君权君威的时候了。君盟主,我已将大汉国七十四万精兵全数调来,任你差遣。”众人闻言方知前这些大军竟是调来任君自傲驱策之用,不由均大感兴奋。 君自傲却忙道:“我只是一介武夫,哪能指挥大军,女皇还是另选贤能之人吧。”华襄笑道:“以君盟主的力量,当世何人敢与盟主争这领兵之权?再说……”轻叹了一声,接道:“实不瞒盟主,我大汉国中有有精兵数百万,平时皆镇守四方,此时人界时局动荡,各国达成联盟的约定,边关处便再不用派重兵镇守。但在这数百万的大军中,真正能在与妖族的战斗中发挥作用的,只有皇家直属的二十万护法军和七十二万铁骑军。这两支军队实力均远超其他队伍,平时却屡有不各,双方均认为自己才是大汉最强的军队,而对方只是徒有虚名,常是一点小事争来斗去,各不相让。平时他们各守一方,也就罢了,但现在要他们合在一处,若无一个能压得住两方大帅的人担任总帅,很难使双方配合得亲密无间。放眼当世,也就只有君盟主能担此任了,盟主万勿推辞才是。” 众人闻言皆觉有理,风巽道:“不错,现在不是自谦的时候,此事减乎整个从间的安危,必须当仁不让。”修邪武亦点头道:“风大侠说得有理。盟主,何必执着于人世陈规?如今武林与朝廷联成一家,女皇一力推举你,你便当了这总帅吧。”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君某从命就是了。” 正说着,华襄侍卫来报,言道护法军总帅苏衡北与铁骑军总统领姬龙梦已率军赶到,现在山上未见,华襄急忙宣见。 侍卫下山传令之际,华襄向君自傲道:“朝中文臣武将,只要是忠臣良将,大半受过我的恩惠,所以他们对我这不合历制的女皇倒也是忠心不二。君盟主废了玉清这昏君,军方的这些大将均对你大有好感,不过若想让他们真正服从,却必须以实力震慑住他们才是,一会儿君盟主万勿留手。” 君自傲一怔,未料到这女皇竟要挑拔部下与自己动手,不由苦笑一声,暗思这帝王之术果然不是寻常人可学得来的,其中的这些个心计,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的。 不多时,两员大将大步来到游龙殿之中,君自傲仔细打量,立觉这二人非比寻常。 左边那人年纪似在廿卅之间,身着一套银灰色的盔甲,腰佩长剑,右手垂在身侧,随走动而前后摇摆着,头盔挟在左肋下,用左手托着,一头长发,不结发髻,颇为飘逸潇洒;右边那个年纪大些,约有四十左右,体格魁梧壮硕,穿着一身暗灰色的精钢厚甲,头盔紧紧扣在头上,走起路来稳健有力。二人均相貌堂堂,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杀伐之气,不怒自威。 二人来到近前,俯身拜倒,高呼万岁,华襄道声平身,二人长身而起,那年长将军道:“陛下,臣的七十二万大军皆已到达,只等一声令下,便可直捣妖巢!请陛下下旨吧!” 那年轻将军亦道:“陛下的二十万护法大军已整装待发,请陛下下旨!” 华襄点了点头,微笑道:“二位将军辛苦了,大军远道而来,先稍作休息吧。来,二位先见过君盟主。”说着手掌轻抬,伸向君自傲。 二人转头望向君自傲,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却并不如何恭敬。 华襄手指那年长将军,道:“这位是铁骑军大帅姬梦龙姬将军,姬将军。” 第137章 又指着那年轻将军道:“这位是护法军总帅苏衡北苏将军。这二位将军乃是我国军中第一高手,武功十分也得。”君自傲急抱拳施礼,道:“见过二位将军。”二人见状拱手还礼。 华襄又道:“我已决定将兵权交给君盟主,从今天起,你们这九十二万大汉精锐,均要听令于他。” 二人怔了怔,随即以充满敌意的目光望向君自傲。姬梦龙道:“陛下,请一个寻常的江湖客来当大军总帅,只怕难以服众,此战关系人间安危,绝不可当成儿戏。”苏衡北亦道:“行军打仗岂是一介武林盟主能胜任的?陛下此决定未免有些草率吧。” 此言一出,龙神盟众人皆大为不悦,天涯方要说话,修邪武已冷冷道:“当我们这些江湖客为了人界的安危与鬼族苦斗之时,你们又在何处?若无君盟主,这龙城早已被鬼王占去,若无君盟主,只怕你们还在为那昏君玉清而窝里斗呢!” 苏衡北双目一瞪,看了看华襄,却终未发作。姬梦龙却不管那许多,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你等不过是最先知晓鬼王现世的消息罢了,若是被本帅先行知晓,恐怕此时魄狱芒已经真正变成游魂野鬼了!” 天涯冷哼一声,道:“口气不小,不过就是仗着手下人多罢了。你以为凭着人多势众就能制服魄狱芒么?” 姬梦龙怒道:“行军之道,本就不在个人的强弱,而在于团体配合,一人之力再高,也难成大事。不过你既然如此说了,本帅就让你见识见识一军之帅的力量有多强!”说着,一振双臂,便要动手。 华襄面色一沉,道:“姬将军,你想做什么?”姬梦龙忙躬身道:“为臣一时冲动,请陛下勿怪。”华襄点了点头,忽又微笑道:“姬将军,你向来认为自己是大汉第一高手,对不对?” 苏衡北在旁脸色微变,显是对此大不已为然。姬梦龙则道:“不敢。但为臣确未见过武功更高之人。” 华襄微微点点头,又向苏衡北道:“苏将军,你曾说过寻遍当世,也再找不出一个对手来,对不对?”这次轮到姬梦龙脸色变化,苏衡北假作不见,道:“在下向来不夸口说自己是第一高手,但却也从未曾见过一个真正的对手。” 华襄又点点头,道:“假若有人以武力胜过你二人,你们会不会服他?”二人对望一眼,苏衡北傲然道:“只怕世上并无这样的人。”姬梦龙则道:“为臣虽不敢说世上无人能胜过我,但却坚信,一个日日在沙场上磨练武功的大将,绝不会败给江湖上的什么侠客。”他们已明白华襄想让自己与君自傲比较高低,说得颇不客气。 一时群情激愤,江湖豪杰们均大感气恼。华襄道:“既然如此,你们就来试试君盟主的身手吧,如果君盟主胜过你们,你们又当如何?”二人又对望一眼,道:“若他能胜我二人,我二人情愿奉他为帅!” 华襄点头道:“好!一会儿二位万勿食言才是。君盟主,请吧。” 君自傲知此一战在所难免,道:“此处地方狭小,二位请到殿外来吧。”言罢大步走出殿外。 姬梦龙与苏衡北随之而出,互望一眼,同时道:“我先来!”又同时道:“你去吧!”看得君自傲不禁莞尔而笑,道:“不如二位一起来吧。” 此言一出,二人脸色同时一沉,这话摆白是不将二人放在眼里,二人均是不可一世的大帅,此时竟遭人如此奚落,哪还沉得住气,又是对望一眼,道:“好,一会儿可莫要后悔!” 君自傲淡然一笑,双目中黑雾涌动,将双眼化为比夜色还要浓的黑暗之色。 方才一见面,君自傲便看出这二人有惊人的功力在身,但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他自太虚境内得到强大的力量后,因众人与他相差太多,一直未能在切磋中发挥出真正的力量,此次见二人有如此高深的功力,自然想借这二人之力,来印证自身功力的增长。 但这却并非是他要力战二人的最大目的。 君自傲发现这二人有一个有趣的习惯,那就是每逢有事时,均要对望一眼。别看这个小动作毫不起眼,却能说明许多问题。华襄说这二人因功力高强,各不服气对方,所以常因小事相争,但君自傲却从这小动作中看出他们的惺惺相惜和心意相通。由此,他料定这二人虽因武艺高下之争而互不相让,却并不曾互相轻视,若能有强敌逼得二人并肩合作,二人一定可在互相激励中发挥出更大的力量,而且当并肩协作、齐心对抗共同的敌人时,最易培养出珍贵的友情。故此君自傲有意激二人同时向自己出手,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在战斗中成为真正合作无间的朋友。 果然,二人再次对望一眼,互相点了一下头,立时分向左右两侧同时冲出,自两侧攻向君自傲。 一动手,二人身上强大的气息立时爆发而出,武群豪立时怔在当场。 那绝非是普通高手可发出的气息,即便是众人中武功最高的司马渡陵,也无法发出这样强大的气息,众人不由同时想到一个人――龙吟。 司马渡陵虽未见过龙吟,却曾与闵禹霄一战,此时见这二人周身鼓动的气息,不由讶然道:“朝堂之中竟也有这样的高手?闵禹霄不论与哪个交手,恐怕都得惨败!” 气息渐渐向四周扩散,二人也越来越接近君自傲,君自傲屹立不动,默默感受自二人身上散出的强大气息,不由会心一笑。 若是换了从前,自己或许只能与他们中的一个勉强打成平手,但通过了太虚境四道考验的他,却早已脱出这等境界,在他眼里,这二人虽强,却仍不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一股强大的自信充斥在他心中,令他镇定得如同不动的山岳一般,任狂风肆虐,兀自岿然不动。 此时他并未将真气催动至顶峰,身上亦未有任何气息散出,姬梦龙与苏衡北均非等闲之辈,更早知君自傲曾以一人之力攻入皇城,废了玉清皇帝,其功力必不一般。此时二人看不破他的虚实,却也不敢贸然近身,待冲到君自傲左右数五丈之内后,二人便不约而同地出手试探。 姬梦龙双拳一挥,身子旋风般一转,一道狂风立时缠绕身上,他人越转越快,那狂风便呼啸着越变越大,最后化作一道冲天的龙卷风。而苏衡北则抽出腰间银灰色的长剑,不住将真气向剑上传去,不片刻,那剑便被真气注满,竟自行颤动起来。 二人的内力几乎在同时达到顶峰,姬梦龙暴喝一声,双拳猛然自左右向前挥出,那道冲天的龙卷风立时向君自傲卷去,而苏衡北却隐而不发,脚步不住移动,将君自傲几处退路全数封死,君自傲若不敢硬接姬梦龙的龙卷风而纵跃闪避,其必然会立时出手截杀。 对于气劲的攻击,君自傲又怎会怕?他微微一笑,阴气立时自体内涌出,缠绕身上,化作那一身黑色的鬼甲,他不闪不避,甚至不用双手抵挡,硬生生地与龙卷风撞在一处。 第百二零章聚兵 姬梦龙与苏衡北见君自傲身上忽出现一件诡异的黑色战甲,已是一惊,待见他竟然硬接这凝聚着姬梦龙强大真气的一招“暴风龙卷”,更是惊诧不已,苏衡北竟忘了趁此机会出手攻击,只顾看这龙卷风究竟会将君自傲怎样。 风声呼啸,龙卷风眨眼便转到君自傲身前寸许处,却被看不见的气屏挡住,这真气化成的龙卷风风势虽猛,却始终穿不透这气屏,渐渐消耗殆尽。 姬梦龙不由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苏衡北却一咬牙,飞身跃起,凌空一剑刺出。 随着一道耀眼的剑光闪亮,无数剑光如闪电般在空中闪动不停,直向君自傲袭来,剑光所及范围竟达数丈,君自傲即便想躲,也冲不出这片剑光之阵。 微微一笑,君自傲忽散开全身阴气,人立时进入了鬼影的虚无状态之中,从容地向前一纵,便自剑光之阵中冲出,来到苏衡北身后。 剑光消散,苏衡北飘然落地,回过头怔怔地看着君自傲,完全不知所措。 殿前的华襄微微一笑,方要说话,君自傲已冷冷道:“小心,我要动手了!”话音方落,阴气已狂涌而出,苏衡北首当其冲,立觉通体生寒,急向后退去,但左脚却不知被什么缠住,身子根本移动不得,低头一看,却原来是自地下钻出的一根黑色锁链,将自己左腿紧紧缠住,大骇下挥剑疾斩,却不能伤那锁链分毫,自己的手反被震得生疼。 君自傲气运右掌,阴气缠绕而出,瞬间化成黑色鬼爪,缓步走向苏衡北。看着君自傲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苏衡北只觉心脏一阵狂跳,冷汗竟立时流了一背,急气运长剑,猛向君自傲斩去。 一道闪电般的剑光当头劈来,君自傲鬼爪轻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剑光打散,脚下丝毫不停,离苏衡北越来越近。 姬梦龙此时已完全缓过神来,眼见苏衡北形势不妙,虎吼一声,疾步奔来,右拳猛然自下向上挥出,一道劲风扑面袭向君自傲。君自傲只觉这道风中隐隐藏着一股空旷的杀气,不敢小觑,倏然向旁移出,闪过拳风。 姬梦龙又是一拳击出,一道劲风横扫而出,竟将缠住苏衡北的鬼锁斩断,苏衡北急忙向后退开,向姬梦龙微一点头,道:“多谢姬将军!”不等姬梦龙回话,君自傲右掌轻推,手上鬼爪立时脱掌而出,越变越大,直向姬梦龙与苏衡北二人抓去,鬼爪在这数丈空间内飞速化作凉亭般大小的巨爪,凌空抓向二人,二人急向旁贴地滚出,堪堪躲过这一抓。 君自傲右掌微动,一把抓空的鬼爪在空中疾转,横里向姬梦龙抓去,眼里姬梦龙方欲起身,再无法躲避,只得草草运起真气,双拳连续挥出,试图将这鬼爪击碎,但却只是令鬼爪之势略缓。 第138章 苏衡北见姬梦龙身陷险境,再不顾许多,飞身扑向君自傲,长剑直刺而出,一道亮光自剑尖发出,将他整个人都包在其中,化作一支光剑,刺向君自傲胸口。 君自傲知他在这一招中倾尽了全力,而且此招又是剑与气相合击出,便不敢冒险以鬼甲硬接,当即施展鬼羽飞身而起,躲过他这雷霆一击。 苏衡北一击不中,竟在中途一转,人剑合一化成的光剑飞向眼看便要突破拳风抓中姬梦龙的鬼爪,姬梦龙见苏衡北来援,立时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击出一拳,竟将鬼爪击退数尺,人则借此机会向旁边滚去。 鬼爪微微一荡,便以更快的速度向姬梦龙抓去,多亏苏衡北及时冲至,也鬼爪撞在一起,轰然巨响中,鬼爪终被击碎,但苏衡北也因此而真气大损,不住喘息。 见君自傲背生黑翼浮于天上,二人又吃了一惊,姬梦龙一咬牙,双拳向两边一分,便要施展招式,苏衡北急伸手一拦,道:“姬将军,你已耗费不少内力,还是不要……”不等他说完,姬梦龙已沉声道:“苏将军,多谢你出手相救。生死事小,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大汉军丢这个脸!”言罢双拳猛然一挥,一股劲风由小而大,将姬梦龙托至空中,直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未料他竟可御风飞翔,倒也小吃了一惊,但他这御风飞翔之术比之君自傲的鬼羽,却是既费力又不灵活,君自傲只轻一振翅,人便已闪到一旁。 姬梦龙一击不中,双拳再挥,劲风托着他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重又向君自傲冲去,君自傲淡淡一笑,再振翅闪开。 如此数合,姬梦龙渐渐力有不支,却仍咬牙苦战,君自傲不由暗自感叹:“果然是身经百战的一军之帅,果然有股悍不畏死的英雄气概,只怕他宁可战死,也绝不会认输,我又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姬梦龙又一次攻了过来,但方到中途,姬梦龙便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从空中跌落下去。 君自傲叫声不好,他担心姬梦龙摔伤,立时便要俯冲而下,将其接住。不想地上的苏衡北却误以为他要乘势追击,情急催动全身仅余的真气注于剑上,霎时间剑刃光芒闪动,一道剑光自剑身直射而出,刺向空中的君自傲。 这一道剑光奇快无比,君自傲方有所觉,剑光便已近身,大骇下,君自傲急散开阴气,施展鬼影之技,那剑光穿过君自傲化为虚影的身体,直射向天宇,最终化作一点亮光。君自傲不由大为感叹,暗思这一道剑光的威力远超苏衡北应达到的境界,若真被击中,只怕天神也要毙命。 而苏衡北却因这一剑而用尽内力,终全身脱力,软软的瘫倒在地。 君自傲感叹之余,蓦然想起跌落的姬梦龙,急向下望去,只见天涯怀抱着昏死过去的姬梦龙,对他微微一笑。 他不由长出一口气,对天涯微微一笑,暗道:“多亏天涯知我心意,不然若姬梦龙摔个好歹,就大为不妙了。” 华襄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境地,不由心中发慌,君自傲飘然落在她身边,低声道:“女皇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言罢大步走向天涯。 天涯低声问道:“你又要反运鬼噬?他们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恢复,你又何必……”君自傲淡淡一笑,用手指轻刮了一下天涯的鼻子,道:“若是如此,军队不乱套才怪。”天涯叹道:“你就是滥好心。算了,你若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可能看上你。”君自傲笑道:“你不是滥好心,那跑来接住姬将军做什么?任他摔落就是了,顶多摔得断手断脚,却也死不了,休养个三五月就好了。” 天涯呸地一声,道:“不要得了便宜还来卖乖,看我下次还帮不帮你。”君自傲笑道:“当然得帮了。不过你是不是先将姬将军放下?男女授受不亲,你老这样抱着人家,成何体统?”天涯又呸地一声,道:“我爱抱着谁就抱着谁,你若想管,先破了我的八拳再说。”君自傲一吐舌头,道:“不敢、不敢,天女侠大仁大义,手下留情。” 他二人一逗上嘴,却忘了正事,周围众人看在眼里,忍俊不禁,却又碍于气氛而不敢笑出声来,这时姬梦龙忽长叹一声,强忍笑意道:“大帅,你就饶了末将吧……末将一笑,全身都疼啊!” 天涯闻声吓了一跳,立时将姬梦龙抛开,摔得姬梦龙哎哟一声,君自傲急忙将其扶起,连声道歉。 姬梦龙苦笑道:“末将真服了,大帅,今日起姬梦龙奉你为帅,听任差遣……”话未说完,捂着腰一龇牙,却是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之前并未昏厥,只是一时气闭,脑子却明白得很,天涯与君自傲的对话听在耳内,让他忍不住想笑,便一笑就全身剧痛,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才说了一句,就被天涯扔到地上,摔得更痛了。 君自傲扶住姬梦龙,道:“都怪在下害姬将军摔伤,在下这便为姬将军医治。”姬梦龙摆手道:“不必了,军中自有郎中……”不等他说完,一股雾般黑气便自君自傲体内涌出,将他包在其中,他只觉一阵暖意自雾中传来,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力量一下子恢复如初。 君自傲收回鬼噬之气,问道:“将军感觉如何?”姬梦龙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大帅!大帅武功绝世,奥妙无比,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末将……末将恳请大帅救治苏将军吧!” 这时苏衡北的声音亦响起,道:“我没事……多谢姬将军关心……”君自傲大步走到近前,道:“将军虽只是全身脱力,但若要养好也要大费时日,有时间休养,却不如将这些时间用大修炼上。”说着伸掌发出鬼噬之气,不片刻便使苏衡北恢复如初,而他自己却大感神疲体乏,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天涯早知他单纯以消耗自身生气来救治二人,必会累倒,一直便跟在他身边,见状急将他扶住,又气恼又心疼地责道:“你不要命了么?” 苏衡北虽不明鬼噬之技,但却知君自傲是因救治自己二人,才大损元气,当下立即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大帅!末将害大帅元气受损,实是该死!”天涯哼了一声,道:“知道就好,若不是你们两个自以为是,他也不用消这么大劲了。”二人忙连声称是。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二位将军,武功说到底是要与敌人相比的,自己人谁高些,谁低些,原无所谓,何必为这虚名而互不相让呢?我看你们二位动起手来配合无间,常可心意相通,正该英雄惜英雄,同气协力才是啊。”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均因方才那一战,而感到对方功力高深,武技精湛,不但彼此佩服,更因临危时对方的全力施救而互生好感。 华襄见事情圆满解决,不由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喜道:“既然二位将军已同意,那么我就将这帅印交予君盟主了。”说着,从身旁侍从手中接过一方金印,缓步来到近前,将其交到君自傲手中,道:“我想今后还是叫你君盟主的好,这代表着你并非是大汉国君主的武臣,而是人界对抗妖族的联盟之主。周围十一国已一致同意由我大汉来指挥这次保卫人间的大战,过不了多久,除东方三国的精锐要守在国中防止妖族进攻外,其它各国的精兵很快便会赶来,那时你便可统领人界最强的大军,直捣妖巢。”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这担子着实不轻,但君某定不会叫天下人失望。” 休养了一日后,君自傲便在姬梦龙与苏衡北的陪同下,分别到护法军与铁骑军中巡视,以了解各军实力。一番巡视细观后,君自傲不由大为惊讶,原来国中这些军队并不像江湖人想象中那般无用。这些军中的普通士兵,力量不弱于寻常帮派掌门,中级士兵则有大派掌门的功力,至于各军中的高级士兵,实力几乎与魏怜幽等大派掌门相差无几。而各军中的军官,功力则远超三大派掌门,护法军的四员大将和铁骑军的九名将军,功力更是与司马渡陵这类高手比肩,而护法军总帅苏衡北和铁骑军总统领姬梦龙,功力更是隐隐有超越龙吟的态势。 君自傲不由大为感叹,自此才知为何江湖虽高手倍出,却永远也斗不过朝廷,更不由暗思:即便当时龙吟真的一统天下武林,只怕也没有与朝廷一战的能力,而且他那曾被误认为是龙神之身的功力境界,也早有凡人达到了。不要说苏衡北与姬梦龙各自率领着这样一支强大的队伍,便是单打独斗,龙吟的胜算恐怕也并不多。 第百二一章考验 又过了四个多月,各国大军终于全数到齐。这些国家实力不一,大国如星罗邦,其精锐之师赤星军达四十余万,小国如乌塔国,精锐紫甲军不过数千人,加上大汉的九十二万精兵,君自傲手下军队竟已达到二百三十余万人。 军队集合的这段时间,陆续有东方三国派人来报,妖族正断断续续地攻打七梁木,攻势并不如之前打大丘国时一般猛烈,好似以作战为游戏一般,但便是如此,七梁木还是在三个月内被妖族攻下。如今妖族对东方三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出兵攻打,三国之主只盼大军早至。 等各国大军到齐,华襄不住催促君自傲及早出征,君自傲也觉助龙紫纹入太虚境中故然重要,但前方的战事却更为紧迫,晚去一日,便可能多增一些无辜的死难者,终决定率军出发。 筹备粮草等物及商议行军路线,又用去十数日,这天方决定隔日出发,忽有探子来报,道龙紫纹率着一万骑兵已出现在西边平原之上,估计再有几日便可到达,君自傲闻言大喜,命姬梦龙和苏衡北二人暂代帅职,率大军先开赴东方三国,自己则留在龙城中等待龙紫纹一行。 数日后,隐龙山下马蹄声大作,龙紫纹率一万魔法士赶到,君自傲立即与武林群豪下山迎接。 第139章 一见龙紫纹,君自傲不由悲喜交加,上前一把将其紧紧抱住,颤声道:“紫纹,你让我担心死了!”龙紫纹亦抱紧君自傲,道:“自傲,我的肩上还有担子,不会让自己永远沉沦下去的……” 君自傲松开龙紫纹,道:“你能想开便好,如今妖族已经攻占了大丘国和七梁木国,对东方三国虎视眈眈,不过人界现在却也集齐了二百多万精兵,前几日已开赴前方战场,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平定妖族之乱。” 龙紫纹点头道:“如此便好,咱们也快些出发吧。”君自傲道:“不忙,你先入太虚镜去见龙神再走不迟。”遂携龙紫纹来到山上,边走边将太虚境内种种考验讲与龙紫纹听,说到第四关那金龙武士,不由犹豫片刻,只怕龙紫纹若事先知晓,这关即使通过也见不到龙神。又一想,龙紫纹虽然向来温文尔雅,但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定不会以那耻辱的方式逃得性命,便未将这第四关真相告之。 二人到了城中,来到龙紫纹昔日居处之内,君自傲道:“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你听了莫要吃惊。”龙紫纹一笑道:“这些日子来,让我吃惊的事太多了,我已经麻木了,你说吧。” 君自傲道:“我已与魄狱芒结成同盟,共抗妖族。” 此言一出,龙紫纹还是大吃一惊,讶道:“与魄狱芒结盟?”君自傲点点头,道:“我就知道你必会吃惊。”遂将那日发生之事,与魄狱芒所言一一讲给龙紫纹,顺便连鬼天君与自己的关系也告之龙紫纹,龙紫纹听得一会儿惊一会儿喜,到后来不住皱眉,道:“我也不知他这想法是对还是错,但现在看来,与他结盟确实是必行之事。既然鬼天君说你可克制魄狱芒,咱们也不怕将来他再起异心。”君自傲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时间不多了,我送你入太虚境中见龙神吧。”龙紫纹微微点了点头,全身放松,只留一分真气护住心脏要害。 君自傲气运右掌,将力道拿准后,一掌击上龙紫纹胸口,龙紫纹只觉一阵巨痛传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软软瘫倒。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从肉身中被抽离,飘飘荡荡地直向一团混浊中飞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线光明亮起,他才能缓缓睁开双眼。 虽然已听君自傲说过太虚境内的,但他亲眼见到后,还是大感惊奇。试着运气调息,体内却无并丝内力,果如君自傲所说一般。 便在此时,四周气息涌动,十数个金甲武士的身影渐渐浮现,举刀向龙紫纹缓缓走来。龙紫纹淡淡一笑,倏然冲向众武士,不消片刻,便将所有武士击散。 气息涌动中,龙紫纹只觉一丝真气缓缓注入体内,当下再不多想,寻到最近的石岛纵了过去。 又过了十数个石岛,连番激战后,龙紫纹身上真气已颇为可观,当他跃上一个方圆百丈的大岛后,岛上气息震荡,一个巨大的金甲巨人出现眼前。 这些君自傲早对龙紫纹说过,此刻他心中已有准备,正要向前击敌,右侧忽有一座较小的石岛飞了过来,停在这巨岛旁边,接着又有数座小岛飞来,与那岛连成一线,绕过这座巨岛,直通向另一座较大的石岛。 龙紫纹不由一怔,君自傲并未提过这般变化,看样子自己完全不必与这巨人交手,便可由这些小岛连成的通路绕到下一站,但此处既然是一处考验,若选择奔这条通路而去,是否就算是不战而逃呢?略一犹豫,他终决定要凭实力击退敌人,硬闯过去。 这巨人的弱点君自傲早已告之,龙紫纹不毫多大力气便将其除去,随后又出现的那五人,也并未给龙紫纹带来多大困难,不多时,便被龙紫纹一一击倒。 气息震荡中,巨大的力量瞬间被注入龙紫纹体内,而那些连成通路的小石岛,却渐渐散开,各归原处。 再不多想,龙紫纹又向天柱处奔去。一路上战斗不断,他早听君自傲说过各关敌人的本事与弱点,打起来却也不觉如何困难,只是每到一处巨岛,却都会有小岛组成通路,却和君自傲所说完全不同。他坚持以战硬闯,终来到龙门之前。 一入龙门,石岛上便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一条巨龙显现身影,并渐渐化作一个金甲武士。龙紫纹此时力量、内功和速度均大有提升,君自傲虽未对他细讲这金龙武士的本事,他却也有得胜的信心。 一股强大的气息自金龙武士体内汹涌而出,霎时将整个石岛笼罩其中,金龙武士长刀缓缓举起,试探般地一刀劈出,刹那间,一道锐利的刀气割破弥漫四周的气息,倏然斩向龙紫纹。 刀气来势并不凶猛,龙紫纹轻易躲过,闪向一旁,自左侧快速冲出,绕向金龙武士右侧,眨眼间便快速冲至,与金龙武士的距离不足两丈。 金龙武士一转腕,长刀横斩,一道刀气顺刀扫出,直取龙紫纹脖颈,龙紫纹双足点地腾空而起,凌空翻身,借翻转之势以足跟向金龙武士头顶砸去。 此时金龙武士刀势已老,未及回收,硬生生地吃了龙紫纹一脚,但龙紫纹却感觉如踢中棉花团一般,完全无处发力,大骇下急凌空拧身,人借拧转之力向一旁落下。 金龙武士长刀后撤,挺刀向龙紫纹胸口刺去。龙紫纹一矮身,以手撑地,双足连续向金龙武士小腿踢出,那种踢棉花团的感觉再次从脚上传来,金龙武士却是分毫未伤,长刀顺直刺之势直接向下斩向龙紫纹。 龙紫纹贴地疾滚,翻身而起,旋身踢出一脚,正中金龙武士头上太阳穴,金龙武士全不在乎,长刀斜撩,奔龙紫纹胸口而去。 龙紫纹向后疾退出十数丈,一边退,一边苦思对付金龙武士之法,同时暗自后悔未曾向君自傲细问这金龙武士的本事与弱点,不然此时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待龙紫纹站定,金龙武士却忽然长刀下垂,沉声问道:“是降,还是战?”龙紫纹一怔,随即问道:“降又如何,战又如何?”金龙武士道:“降,便向我叩首百次,自我袴下爬走,如此不但可保性命,还可留下方才苦战得来的力量;战,便要死!” 龙紫纹昂然道:“龙家子孙,死也不会让祖先英名受辱!”金龙武士冷笑一声,道:“那也未必,龙吟就很聪明,所以他便可毫发无损地得到太虚境赐予的巨大力量。”龙紫纹一怔,随即怒道:“你是说――他并未能通过龙门,而是选择了忍辱偷生得到那一身力量么?”金龙武士点头道:“不错。你若能早降,一样可以平安返回,并留下方才得到的所有力量。”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龙紫纹长笑一声,道:“我再说一遍――真正的龙家子孙,死也不会让祖先英名受辱!”话音方落,人已飞速冲向金龙武士,对着其胸口一掌击出。 金龙武士冷笑一声,道:“自不量力!”长刀缓缓提起,直指龙紫纹,一道刀气破空而出,迎面向龙紫纹刺来。 龙紫纹轻啸一声,人凌空而起,闪过刀气的同时,人自上而下一掌劈向金龙武士。这一掌倾注了龙紫纹现今的全部力量,再加上其凌空下落之势,隐带风雷之威,绝不容小觑。然而这一掌劈在金龙武士头顶,龙紫纹又觉如打中棉花团一般,力量瞬间被消减无踪,随后人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 方落地站稳,只见金龙武士长刀又动,自上而下向自己斩来,龙紫纹忙向旁闪开,就在此时,周围忽出现无数刀影,一齐斩来,龙紫纹大骇下远处闪躲,立时被斩中数刀。 左腿上剧痛传来,龙紫纹就地接连数滚逃了出去,向左腿望去,只见小腿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不住有鲜血自其中涌出。 未及反应,金龙武士已道:“我再给你选择的机会,是降,还是战?”龙紫纹一咬牙,并不答话,右足点地而起,人飞跃向金龙武士,双掌齐出,分别攻向其胸口与下腹。 金龙武士怒喝一声,长刀倏然斩来,无数刀影霎时将龙紫纹围住,刀光闪动中,龙紫纹闷哼一声,摔落在半途。 此时他已是满身伤痕,双手、双足均被长刀斩伤,剧痛中动不得分毫,金龙武士缓步来到他近前,道:“现在你还有机会,降,我便医好你全身伤口,让你留下这苦战得来的力量,送你返回人间。若是战,我便立刻结果了你!” 龙紫纹未料到自己竟要死在这太虚境中,不由长叹一声,忽然间又想起叶清幽,自语道:“天下大局……为了天下大局,真要牺牲个人的一切么?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守护不了,又去谈什么拯救天下?清幽,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离去时为何会笑了,因为你不必再从天下大局和一己私情中去选择,你自然要笑啊……” 金龙武士一怔,讶道:“你在说什么?”龙紫纹淡淡一笑,道:“如果我连自己的尊严都守护不住,得到强大的力量又有何用?如果我连尊严都可以不要,又凭什么说自己能拯救天下!要杀便杀,少要啰嗦!”话音未落,人已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以腰力弹跳而起,一头撞向金龙武士。 金龙武士怔了怔,倏然闪向一旁,龙紫纹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金龙武士怒喝一声,长刀直刺入龙紫纹后心。 全身一震,龙紫纹只觉一阵剧痛自后背传来,一股冰冷的气息慢慢自背后传入体内,渐渐将每一寸肌肤封冻,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这时金龙武士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只要说一个‘降’字,我就能救活你!” 龙紫纹在朦胧中一笑,自语道:“清幽,虽然知道你并不会在黄泉中等我,但我还是要说――我来了……” 一声狂吼传来,整个石岛剧烈地摇晃起来,金龙武士的身影渐渐消失,光影摇曳中,一座辉煌的大殿渐渐出现在石岛中心。 龙紫纹只觉意识忽然恢复如常,全身伤口在瞬间消失不见,立时翻身而起,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愕然望向岛中那座大殿。 第140章 第百二二章隐忧 明明被长刀穿心而过,龙紫纹却毫发无伤,金龙武士反而消失不见,这不由令龙紫纹倍感惊诧,不知是何道理。但和和迹象看来,自己确是战胜了这金龙武士,所以岛上才会如君自傲先前所说“战胜金龙武士后岛上就会出现一座大殿。”。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其中道理,这时,一个令他倍感亲切的陌生声音从大殿中传出:“我的孩子,来吧!”龙紫纹全身一震,隐隐感觉到,这正是自己的祖先――上古龙神。 当下再不多,急奔入大殿之中。穿过那令他大感惊奇的神奇虚空后,他从另一道金色光帘中来到天柱之前。 一条金色巨龙绕柱盘旋而上,目视龙紫纹道:“君自傲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合格的好孩子!”龙紫纹身子一震,急跪倒在地,叩首道:“不孝子孙龙紫纹拜见先祖!” 龙神缓缓道:“起来吧,我本以为后人中已再无能担大任者,以为我这一脉自此就要在七界的动荡中慢慢消失,却又能见到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我太高兴了……”语气中难掩其激动之情。 龙紫纹面露愧色,道:“先祖过奖了,孩儿……孩儿实不配这龙神后人之名……”龙神道:“不要自谦了。你能顺利通过各关考验,这本在我意料之中,但你却未曾像龙吟一般选择走捷径躲过守关武士,而是一路打到龙门,这已让我感到高兴,更未想到你竟能不惧生死,有如此坚定的意志,有你这样的孩子,我已知足了……本来我应当即刻化为真元,将你变成真正的龙神,但……孩子,如今我却不能这样做了……” 龙紫纹讶道:“这是为何?”龙神道:“因为我发现有人开始打这天柱的主意了。”龙紫纹一震,脱口道:“什么?” 龙神缓缓道:“这天柱名虽为‘柱’,实则为门,它连通着世间诸界,如果能进入这太虚境中,破悉天柱之秘,便可任意行走于诸界,甚至――打开各界的间隔。” 龙紫纹略一思索,便道:“如今妖族入侵人界,难道就是因为天柱……”龙神点头道:“不错,天柱破损,妖门大开,我却直到如今才知,这破天柱之人,本事当远在我之上……”龙紫纹倍感震惊,骇然道:“本事在您之上?这……这人会是何方神圣?” 龙神叹息一声,道:“上古之时,世间只有我与释天、西华、伊真三位大神,我们见七界间实力不等,而天柱又是如此脆弱,便共同创建了这太虚之境,以保护天柱不被各界内心存不轨者利用,来达到入侵它界的目的。 “太虚境一立,除了我们四位大神,任谁也再到不了天柱之前。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还是坚持守在这太虚境之中,保护天柱。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三位大神中最强的西华,因欲以强大的力量使另六界臣服,而与另两位大神决裂,最终竟然展开了生死大战。最后三位大神皆受了再无法复原的致命之伤,释天受伤后意外地撞入天柱中唯一彼此相连而又最为神秘飘渺的佛、魔二界之路,从此再无消息,而伊真则进入太虚境中,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化为这些石岛和武士,为的是将来若真因西华而引起七界大乱之时,能将自己的力量传给有缘进入太虚境中的英雄,好让其有平定纷乱之力。 “西华亦在此战中耗尽力量,但他受伤最轻,虽然已再无法复原,却利用余下的生命与神力,将修仙得道者中的精英引入神界,他们便是继我们四位大神之后,神界最早的神了。 “西华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将自己的力量传予他们,也将自己的野心传给了他们,自此之后,他们便以神界绝顶之力控制各界,使各界莫不以其为尊。而我因最初的选择,已再离不开太虚境,只能将自己的血脉留在人间,以保护这七界枢纽之地,同时等待最具龙神之质的子孙出现,好将其变成龙神,保护七界。这便是神、太虚境和人间龙家的来历了。 “但神界后人的野心,似乎并不如西华那样强,他们成为诸界之尊后,便已满足,却未对另六界再动手脚。后来神界以神国为中心,发展出七国,神国统领诸国,其余六国分别管辖一界。 “一开始,他们倒也彼此相安无事,但后来,极度的权利使他们变得越来越自大、狂妄,将自己真的当成了天地的主宰,却忘了自己不过是七界中力量最强、智慧最高的一族而已,最终终于决裂,开始了持续不断的七国之战……” 听到此处,龙紫纹不由一怔,他怎也想不到神界也会乱成这样,不由道:“难怪人间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却不见神界出面干预,原来是自顾不暇啊……” 龙神叹了口气,又道:“佛、魔二界飘渺难寻,当初我们四位大神合力,才能侥幸进入其中,知道世上还有此二界。这二界中到处是一片虚无之境,连我们四个也不敢详加探查,只能依据其虚无天地中的景象,将那浩瀚如宇宙的一界称为佛界,有广阔浩荡而美丽之意;将那到处是火焰与寒风的一界称为魔界,有恐怖可怕而丑恶之意。再到后来,各界受神界影响,佛与魔的意思才变化为如今这般。 “所以神界中,佛、魔二国实际并无法管辖二界,只是在不停寻找这二界罢了。但也正因如此,这两国中尽多智慧过人之士,其中更有神界中最具威力的各种法器,实力绝不弱于其它五国。因此,神界七国之战只是互有胜负,却永无完结之时。 “这纷乱只涉及神界自身,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时间一长,想来智慧极高的鬼族便先想通了其中道理,不甘受制于神界,就利用那些西华后人建造的逆世轮回之阵转生人间,开始寻求打上神界的办法了。我因真身留在神界,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神界之事,却看不到其它各界,因此直到君自傲来到此地,我才从他口中得知了人间的纷乱。 “那时,我还未能发现事态的严重,直到许久之前,我忽然感觉到天柱中人界与妖界相连的那处出现了异常,才知妖族已大举侵入人界,想想之前龙吟进入太虚境中之后,似乎还有什么人随后进入,却一闪即没。当时我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你失踪不见的父亲……” 龙紫纹身子一颤,急道:“若真是我父,他……他又为何会突然不见了?” 龙神道:“我也只是猜想。想来龙吟之所以能进入太虚境,定是与你父交手中受了重伤,因身有我的血脉,便被吸入境中,他得到太虚境所赐之力后回到人间,必对你父下手,而你父在命悬一线之际,便会进入太虚之境。那个方一进入,便即消失的人,应当便是你父,他所以突然消失,可能……可能是被人掳走了。” 龙紫纹讶道:“是什么人能有如此本事?竟能随意进入太虚境中,在您眼前将人掳走?” 龙神摇头道:“我根本不知,所以才感觉到事情的可怕。如果世上真有这样一个神秘人物,那么这次妖门大开,很可能便是他的杰作。如果现在我将自己化作真元,天柱便再无人守护,到时此人便可随意而为,七界恐怕会出现更大的纷乱……所以除非找到那人,否则我绝不能化成真元而离开天柱。” 龙紫纹点头道:“孩儿明白其中的轻重利弊,孩儿也相信,以如今人间之力,应当能平定妖族之乱。因为现今看来,鬼界之王魄狱芒的目的确非危害人间,若能与之联手平定虎妖,便可解去妖族对人间的威胁,到时只要用心经营,使人、鬼、妖三界形成掣肘之势,魄狱芒也不能再掀起大风浪来,自不至于发生诸界大战。” 龙神点头道:“确是如此。神界毕竟未对各界再加侵略,只是高高在上,惹人讨厌罢了,魄狱芒追求鬼界自由的想法虽然没有错,但因此而发动大战,却也不能说是对的……唉,这世间天道运行、伦常变化,谁又能说得清谁对谁错?你好自为知,最好能使其放弃进行大战的想法……我虽不能将你化为龙神,却可送你一件法器。” 话音方落,一道金光自龙神头顶射向龙紫纹,待其飞近,龙紫纹才看清那竟是方才的金龙武士。 金龙武士飞到龙紫纹三丈之内时,忽然停住,全身金光一闪,化作一柄金色的长柄战刀,缓缓飘到龙紫纹面前。龙紫纹凝目细观,只见刀身修长而坚韧,不住闪动着金光,护手处是一只张口的金龙,刀刃便自那龙口中吐出,龙头后是七尺多长的龙身,正是战刀的长柄。 他伸手握住刀柄,金光一闪,战刀却忽然消失不见,龙紫纹愕然望向手中,却见掌心中出现了一只金色龙纹。 龙神道:“这金龙战刀乃是我为后世子孙保卫人间、保卫天柱而造,其可化为龙纹寄于你身体之上,欲用时只需以溟气将其催出便可。此刀可大可小,大可劈山,小可化为灰尘,更可驱策天下所有的金铁之器,你好好使用,等于平添数倍力量。” 龙紫纹喜道:“多谢先祖!”龙神点了点头,道:“你去吧,有这金龙战刀在你身上,若找到那人,我便可将你唤入太虚境中,那时再将你变为龙神之身,代我追遍七界,也要将那人除去!” 气息一荡,一片无尽的黑暗袭来,龙紫纹头一晕,忙打起精神,睁开双眼。 只见君自傲正关切地望着他,见他醒来,忙道:“怎么样?你现在已是龙神了么?” 龙紫纹摇了摇头,道:“事情又有变化,先祖暂时不能让我替代他。”遂将龙神所言一字不落地讲给君自傲,君自傲听罢不由眉头大皱,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纷乱之事,那神秘的人物又是谁呢?会不会是当年闯入佛、魔二界中的伊真大神?” 龙紫纹道:“应当不是,先祖说他们当时均受了无法复原的重伤,连最厉害的西华最后也因此死去,伊真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第141章 君自傲道:“看来一场大乱是在所难免了……”说着,忽想起一事,眼睛一亮,道:“影子在临死前曾说过,过不了多久,人间就会变成最大的杀戮场,而当时妖族并未入侵人间……难道他竟知道所有这些纷乱背后的真相不成?” 龙紫纹讶道:“影子?你也遇到影子了?”君自傲将事情始末讲完后,龙紫纹沉思片刻,道:“按理来说,他不过是人间一个普通的杀手,怎可能知晓这龙神亦一头雾水之事?但……唉,如今的世间,却真不可按常理来解释一切了,只是如今他已死了,却无法问清一切。也或许那只是他临死前的诅咒吧。” 君自傲道:“若真如此便好了。虽然你未得到龙神之身,但通过太虚境四道考验后,力量已增强数倍,对付妖族,应也够了。你那金龙战刀是何模样?快让我看看。”龙紫纹笑道:“心急什么,到了战场之上,有你看腻味的时候。”君自傲一拍额头,道:“差点忘了当前要紧之事,咱们快追赶大军去吧!” 第百二三章分兵 华襄身为一国之主,自不能随军前往前线,由皇家军队保护回京。君自傲与龙紫纹率众追赶大军,数日后终与大军汇合。夜里休息之时,君自傲召集众人,道:“紫纹乃龙神后人,龙神盟虽为龙吟所创,但却也是龙家发起的保卫人间之盟,这盟主本应由紫纹来担当。之前我已说过,我只是暂代紫纹之职,召集紫纹既已回来,我便当将这盟主之位让与他才是。” 众人闻言互相看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龙紫纹虽是龙神传人,但与众人相处日浅,众人对他的感情却不及对君自傲的深厚,况且君自傲自出现龙城开始,便屡显奇功,早博得众人的敬仰,要改立龙紫纹为盟主,众人心中着实别扭,但龙家乃正道之首,立其为主也无可厚非,所以大家才会犹豫不决。 联盟中各国的将军,对情况并不了解,也不敢乱发意见。姬梦龙却不管许多,道:“盟主之职异常重要,若是改来改去,恐怕影响军心,我看还是不要改了。” 龙紫纹笑了笑,向君自傲道:“我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才召集大家,原来却是这事。自傲,这盟主还是你来当吧,我实在不配。姬将军说得对,临阵换将必会影响军心,为大局计,你就不要谦虚了。” 君自傲急道:“这怎么成?”未等他接着谦让,司马渡陵已道:“我看不如这样,君盟主职位不变,龙公子身为龙神后人,也不可与我等一般,咱们便拥他为副盟主吧。大家意见如何?” 众人皆觉如此既合大家心意,又不至于让这龙神后人处境尴尬,均点头表示赞成。君自傲见大伙意见统一,也只得如此。 对于东方几国,众人皆不了解,于是姬梦龙与苏衡北便向众人简单介绍,并商量起具体作战计划来。 大汉之东共有五国,其中最大一国名为白云都,国中军队有百万之众,其中精锐之师“火云军”有二十一万,国力强盛,为东方五国之首。其它四国分别是八垛冈、钢地国和如今已被妖族攻陷的大丘国与七梁木。大丘国与七梁木之东为无边大海,西边则与另外三国相连,如今妖族占据二国,直接可向三国中任意一国出兵,三国只能各自派遣精兵守住东部边疆,却不敢兵合一处,攻打妖族。 姬梦龙道:“据前方探子回报,妖族中以虎妖最为凶狠,打下大丘国后,他们并不急着扩张,反而在国中作威作福、烧杀抢掠,直到将大丘国破坏得不成样子后,才开始游戏般地攻打七梁木,如今又开始在七梁木中重新兴那破坏之事,却并不急于攻打其它三国,真让人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君自傲沉吟道:“或许真如鬼王魄狱芒所说一般,虎妖确实是只懂得破坏与占领、杀戮与压迫的蛮族,如果真是如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其继续侵略别国。” 姬梦龙点头道:“不错,不然人间真要生灵涂炭了。”顿了顿,道:“末将以为,如今虎族主力在七梁木,而大丘国中均是其他妖族,若鬼王魄狱芒所言不错,其他妖族皆为虎族所迫,不得已才与人界开战,那么我们便可如此安排――派出五十万大军进驻处于中心地带的钢地国,负责切断七梁木与大丘国的联系,使大丘国内妖兵不能增援虎妖,而主力则直接进驻与七梁木接壤的白云都,矛头直指七梁木的虎妖,再派人劝降大丘国中妖族,说服其与我军同攻虎妖,使其腹背受敌。” 武林群豪虽知这行军打仗之事自己绝不擅长,不敢胡乱发言,但此时还是再忍不住,沈石道:“可是,若大丘国内的妖族不愿与我军联手,那又怎么办?”祁月怜偷偷拉了拉沈石衣袖,低声道:“这行军打仗之事咱们并不擅长,不要乱说。” 姬梦龙笑了笑,道:“我早已探查清楚,妖族中数虎妖力量最强,其他妖类虽然厉害,却并非无法对付,如果他们真顽固不化,八垛冈和钢地国的大军便可迅速出击,到时虎妖无暇照顾大丘国内妖军,而我方兵力又远胜于妖军,相信定可迅速收复大丘国。” 君自傲点头道:“好,如此便按姬将军所言行事吧。”环视诸国大将,一抱拳,道:“君某虽为盟主,却不谙行军作战方略,今后还请众位将军多多指点才是。”众人忙向他回礼,心中对这个居高位而不自傲的“自傲”盟主大感钦佩。 眼见便要到达大汉东方边境,君自傲便分出五十万将大军,由苏衡北和联盟中瓦图国的将军刺东摩率领向钢地国而去。东方三国见大军来援,均松了一口气,心中大为踏实。 大军来到白云都皇城之外,白云都的云海树皇帝亲自前往迎接,将众人请入城中,大摆宴席为众人接风。 来到皇宫之内,君自傲只觉此处竟比大汉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招待众人的大殿之内到处金光灿灿,着实不同凡响,可见其国力之盛。 云海树与众人同坐在殿下,六位皇子相伴左右,未开宴之前,众人又讨论了一阵战事。不多时酒席摆好,云海树举杯道:“如今天下危急,我人间各国却能精诚一心,共抗妖族,实在值得庆幸,来,咱们先干此杯!”大汉国力强盛,各国莫不与大汉交往密切,因此均精通大汉语言,此时结成联盟,交流起来倒也并不费力。 众人举杯饮尽,龙紫纹问道:“陛下,您可知虎妖在七梁木的大致兵力部署?”云海树点头道:“虎妖虽占领了七梁木,且极注意边防,但七梁木国中多有森林小道,想守得密不透风却是极难,所以还是有不少七梁木难民逃入我国,从他们口中倒也能得知一星半点――这些虎妖数量不多,均居于七梁木都城桑河舟之中,但他们手下的各类妖兵却不计其数,据逃出的兵将讲,差不多有十数万之众。这些妖兵分别镇守各处大城,每城内妖兵数量均不算多,但他们将俘虏的军兵和百姓编成军队,纳入虎妖旗下,却也能稳守各处大小城池。百姓及军兵们也曾谋反,但无奈妖族力量太强,数次起义均是徒增伤亡,最后为其淫威所慑,不敢再有反心。有些城中虽只有一妖镇守,其下的人间兵士却也不敢起事。” 君自傲点头道:“妖的个体力量在七界中只怕是最强的吧……若各族妖王有李狼十分之一的本事,独自统治一城就绝非难事。不过咱们也不是易与之辈,我方兵力远超于他,且又有无数高手,只要能游说各族妖王背弃虎族,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地直捣桑河舟。” 云海树拍掌道:“说得好!不愧是我人界联盟之主。老实说,若不是君盟主带来消息,我们根本猜不到这些妖族本与虎妖离心离德,还道妖族力量强大,又是铁桶一个,根本无法与之相抗。嗐,如今知悉真相,才觉妖族也不过如此嘛!” 龙紫纹淡淡道:“也不可如此轻视妖族。咱们计划得虽妙,但却还不能知道一切是否能按计划圆满进行,若妖族中顽固者居多,咱们也只能力战。”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 正在此时,殿外忽传来长刀出鞘之声,随即又响起了守门武士的呼喝声:“什么人敢擅闯王宫?”这一句话是用白云都语喊出,众人虽听不懂,但从先前那抽刀之声及武士的语气中却能感觉到,必是有意外发生。 云海树面色一沉,道:“怎么有人敢到王宫撒野?”转头向左侧一位皇子道:“老三,你去看看!”那皇子微一点头,长身而起,方要离座,门外传来两声闷响,却是人摔倒在地之声,他没面色一变,怒道:“何人敢伤我皇家卫士?” 话音未落,一个全身被黑色皮服包得密不透风,脸上戴着镜子一般光滑的精钢面具,身材修长的黑衣人已缓步而入,道:“是友非敌,众位不必紧张。两位卫士只是一时气闭昏倒,并无大碍。” 未见过此人的不由一惊,已见过此人的也是一惊。前者惊的是天下竟有这样打扮的怪人,后者惊的却是他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君自傲长身而起,抱拳道:“想必鬼王早到此,为何此时才现身?”众人亦随之起身,对这身份特殊的盟友显示并非发自内心的敬意。 此人正是魄狱芒,他轻笑一声,道:“长途奔波,本王确实有些累,所以现在才来相见。不过看样子并不算晚吧?大家似乎正在商讨如何部署作战之事,也算上本王一个吧。” 云海树看看君自傲,见君自傲微一点头,忙让侍卫在其旁边添上一个座位,魄狱芒却道:“人间美味虽然诱人,本王却无福消受。还是站在这里说话方便。”随即向君自傲道:“鬼天君,本王若未猜错的话,你派遣一支大军进驻钢地国,是为阻断虎族与大丘国妖军的联系,将妖军分化成两股势力后,再劝降大丘国妖军共同对抗虎妖吧?” 第142章 君自傲一震,暗道此人不愧为一界之王,果然智慧过人,当即点头道:“不错,鬼王认为此举是否可行?” 魄狱芒缓缓点头道:“当然可行。只是你想派谁去游说大丘国妖族?”君自傲道:“自然是统领大军驻扎在钢地国的苏衡北将军和刺东摩将军。”魄狱芒摇头道:“你以为凭这二人,可说服妖族么?妖族虽对七界之秘知之甚少,却不代表他们的智慧低于它界――李狼就是最好的例子。” 君自傲皱眉道:“那依鬼王看来,应由谁去?”魄狱芒道:“在座众人中,只有你与龙紫纹胜任――你是神界鬼卒之首,前世的智慧就算尚未能全数记起,也远超凡人;龙紫纹身为龙神后人,智慧亦非同凡响,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你二人地位超卓,说出的话远比旁人更有力度。” 众人稍一思索,均觉其言之有理,不由纷纷点头。君自傲迟疑道:“但战事重点是在七梁木,如果我们离开,恐怕……”众人中只有他与龙紫纹功力最高,而占据七梁木的又是妖族中力量最强的虎妖,不论二人中谁离开此处,对整个战事来说均有影响,所以他不能不犹豫。 魄狱芒笑道:“你若相信本王,本王倒愿意一试。本王身为鬼界之首,相信不论是智慧还是说话的力度,都可令妖族信服。”众人一怔,均未想到他说出这一番道理后,又来个毛遂自荐,再想想其特殊的身份,不由暗思其到底有什么阴谋来。 见众人面上的表情,魄狱芒长笑一声,道:“我若有心使什么手段,独自去大丘游说妖族便是了,何用来向你们请命?若不信本王,那便算了。” 君自傲心思电转,微微一笑,道:“鬼王说的哪里话,在下既能与鬼王联手,便是完全相信鬼王。大丘国妖族之事,就交给鬼王了。” 魄狱芒微微点了点头,道:“果然是鬼天君,气度就是和凡人完全不同。请放心,一有好消息,本王会马上通知你……”言罢转身离去。 云海树目视魄狱芒走远,不无忧虑地向君自傲道:“君盟主,这……这人真的可靠吗?他可是鬼界之王啊,自古妖鬼一家,万一……” 龙紫纹在旁淡淡道:“陛下放心,此人力量虽强,但自傲却正是其克星,就算他有异心,自傲也可轻易将其除去。况且此人虽有野心,对人间的危害却比虎妖小得多。如今为大局着想,能用得到他的地方,便用好了。”君自傲也点头道:“想想妖族的力量之强,我们便要努力争取任何可成为战友的人才是。陛下还是尽快派人通知边关,莫要生出误会才是。”众人沉思半晌,最终均渐渐认同二人所言,云海树则急忙下旨,命人连夜告之边关守将,君自傲则派人通知驻守钢地国军队。 第百二四章归附 层层叠叠的树叶并未能挡住月光,那银色的精灵轻巧地穿过枝叶间那些小小的缝隙,终于钻进树林之中,洒在沧怨那张英俊的脸上。 绯灵静静地坐在距沧怨不远处的一片裸露在地表的树根上,默默地注视着沧怨,目光中隐隐闪动着些让人心神荡漾的东西,可惜沧怨只顾看着林外那边通向皇城的路,却未能发现那迷离的眼神。 裴朔双手负在身后,不知在和谁生闷气,拧着眉毛对着几棵大树来回地踱步,时不时停下来与沧怨一样望望林外那条路,随后皱着眉头哼上几声,再继续他的踱步大业。 斜依着树,双手抱胸的人正是韩缕,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地面上,那上面并没有什么足以吸引他注意的东西,只是那里没有人会与他目光相遇,便不会猜到他此刻心中正在想些什么。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稍有眼力的人一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他整个人正陷在一种深深的矛盾挣扎中。 只可惜此时却没人注意他这个不起眼的人物,与沧怨相同,林中几十个身着不同服饰的鬼界高手,都在紧盯着林外那条路。 似是怕辜负了众人的关注一般,一条身影自那路上由远而近,沧怨身子动了一下,再细看几眼后,终迎了过去。绯灵的目光随着沧怨而动,地到了那路上的身影,急忙起身相迎。 裴朔眼虽未见,耳朵却听到二人的移动之声,立刻转过头来,向林外迎去。 身影渐近,那黑色的独特装束举世无双,除了鬼王魄狱芒之外,再无旁人拥有。 鬼界高手纷纷来到林外,随着三位域主向魄狱芒躬身施礼,魄狱芒微一点头,道:“做好出发的准备了么?”沧怨应道:“大家都已休息好了,随时可以出发。”魄狱芒点点头,忽道:“裴朔,你心中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吧。” 裴朔一惊,忙道:“属下不敢!”魄狱芒缓缓道:“说吧,本王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靠神秘来吓唬人的王者,所以本王宁愿让你们多了解一些我的想法。” 裴朔犹豫片刻,终于嗫嚅道:“属下……属下觉得大王没有必要与这些无知之辈联手,更不必征得他们同意才行动……”话似未说完,却就此停住不再说下去。 魄狱芒道:“你是想说,不如与虎妖联手,直接攻破隐龙山,破悉天柱之秘,打上神界,对不对?”裴朔怔了怔,终点头道:“大王看出来了?属下确有此意。” 魄狱芒缓缓道:“你已是鬼界一域之主,却还不懂身为王者的痛苦么?”裴朔又是一怔,全不明白魄狱芒要说些什么。 魄狱芒负手而立,转身背向众人,似是随后将要说出的这番话,是只有他一人能懂的自语一般。霎时间,在这银白色的月光下,这一界之主显得是那样孤独,林中一直靠在树上一动不动的韩缕,忽被这幅令人忽生伤感的景象所动,怔怔地望向魄狱芒。 这鬼王自语般缓缓道:“王者,不能有一刻为自己而活,他的肩上担了天下子民的生死存亡、幸与不幸、安与不安,当年的鬼天君纵横鬼界全无敌手,却为何不愿当这鬼王?那是因为他不愿承担这份重担啊…… “成为七界之主又能如何?若不能为子民带来安定与幸福,终有一日也会被推翻在地。若只为那些权力与尊荣,未免太过无聊而可笑,本王绝不屑为之。本王要得只是一个公平,却不要当什么七界之主,这就是本王与只图占领、统治天下的虎妖所不同之处。 “虎族只懂破坏,根本不会造福,若真与其联手,到时虎族只怕是占了人间,又思鬼界,最后生出将七界尽收之心,那就是一场浩劫了。 “本王要的却是众生平等,各界再不受强权压制,能自由自在地活在这神奇而美丽的世间,虽然这过程中要用尽各种对或错的手段,但目的却绝不是破坏,而是建设――建设一种自由的、平等的、和谐的秩序,让凡人再不用对根本不曾关爱过他们的神顶礼膜拜;让鬼族再不用被神当作犬马一般役使;让妖族再不用受神界的蒙蔽与制约;让神、仙二界将他们用来压制各界的种种奇异力量,用在为各界造福之上……这便是本王所求,难道你们直到如今还不能懂吗?” 裴朔怔怔地看着魄狱芒的背影,似是对这一番话还不能全部理解,而沧怨却缓缓走到魄狱芒身边,垂首道:“这就是大王吸引属下之处,属下自追随大王的那一日起,便已决定了这一生都要跟随大王的足迹而行。” 绯灵淡淡一笑,目光不离沧怨左右,其中充满了崇敬、钦佩、羡慕与其它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魄狱芒虽无耳无眼,却远胜于五官齐全者,众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了然于他胸中,此刻他轻叹一声,道:“能有你这样的部下,是本王的幸运,只是,却要苦了你们……等本王攻破神界,再为你们办那早该完成的婚事吧。” 绯灵面色一红,低头不语,沧怨回头望了她一眼,却又转过头来,道:“若属下能活到那一天的话,就请大王做主吧。” 魄狱芒点点头,道:“韩公子,你可愿继续助本王完成心愿?”韩缕大感意外地颤了一下,随即道:“我不管你想造福苍生还是为祸天下,只要你助我报得师仇,韩某这条命就是你的。” 魄狱芒淡淡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忽道:“狼王,你又是否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在鬼界众人惊讶的表情和四下张望的动作中,李狼那慑人心魄的声音响起:“我从未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我们似乎有很多共同之处,不妨同舟共济。” 魄狱芒一笑,道:“很好!” 阳光为大山嵌上了一道金边,让人看不清山的本来颜色,似是怕人误以为这是自己原来的相貌,大山便用力地将那一轮红日托了起来,让人们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原本的绿色面孔。 阳光照耀下,一队人马纵马而行,队伍中间是一辆大车,车上不知拉着些什么,周围的人均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眼看快到钢地国与白云都的边境,队伍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领头的黑衣人回过头来,道:“前面就是边关,通行时不可太过张扬,免生误会。” 他旁边是一位头发黑白相间的男子,此时亦回头道:“莫忘收敛气息,以防被人界高手察觉而生出误会。” 这二人正是鬼王魄狱芒与狼王李狼,二人经过一夜的长谈,似已完全了解对方的想法,更达成共识,终于正式决定联手行动。此时不知君自傲是否已经将消息通知边关守军,二人均十分谨慎,才各自嘱咐部下小心。 边关处昨夜早已得到飞马急报,见这一队人马到来,确认身份后便开关放行。众人一路奔驰,几日后便穿过钢地国边境,来到已被妖族占领的大丘国中。 与想象中不同,大丘国中并不见凄凉破败的战后景象,途中经过不少被战火焚毁的村庄,但此时也均在重建之中,众人不由均觉诧异。 第143章 魄狱芒打马缓行,道:“狼王,看来你我此行成功的把握很大。”李狼点了点头,微笑不语。 乌易等人跟在李狼后面,闻言也纷纷点头。沈绯云低声问绿晓:“依你看,这守卫大丘国的会是什么族?”绿晓道:“我怎知道?反正不会是虎族那般的恶类就是了,不然百姓哪还会重建家园?只怕不知要向何处逃难呢。” 这日行至一座大城,未到城内,一队百多人的妖兵便迎了出来,一位妖族将军走到近前,向李狼施礼道:“阁下是哪路妖王?” 李狼淡淡一笑,道:“狼王。”那将军身子一颤,讶道:“您便是曾在忘忧灵地力战虎妖的狼王夜隐么?”李狼道:“在下李狼,夜隐正是家父。” 众妖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向下拜倒,道:“参见狼王!”李狼一怔,道:“这是何意?”那领队将军道:“我等均是忘忧灵地居民,当年曾跟随狼王夜隐对抗虎妖,原是狼王部下。后来狼王忽然失踪,虎妖占领了忘忧灵地,我等也只得……” 李狼明白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他更明白他们曾做过的是一种无奈的求生选择,任何人都无权批评他们,更何况是还未给他们带来一点好处的自己,当下打断道:“不必说了,我明白。我等这次前来,为的就是联合各族共抗虎妖,你们若愿意,就带我去见大丘国中的妖族总帅吧。” 众妖兵闻言面露喜色,那将军的声音微有些颤抖,道:“狼王若能再率我等推翻虎妖,那……那便太好了!我们这些不愿杀戮、不愿屈服于虎妖淫威的弱小妖族,终于等到自由的这一天了!镇守此国的总帅是虎族的将军戾横,狼王只要杀了他一个,全国大军自然会归附于狼王。” 李狼微微一笑,淡淡道:“那么我就将他杀了吧。” 自此一路向前,所遇妖兵无不投入李狼队伍之中,而各处妖兵闻讯后亦纷纷赶来投奔李狼,如此一来,待到达由戾横镇守的大丘国都城之时,李狼手下已有妖军二十余万。但这些妖军中却无一个狼族,沈绯云不解,私底下问那些妖兵,才知虎妖势力虽已遍布妖界各处,却始终未敢向冰谷狼族动手,而流落妖界别处的狼族战士,又向来视死如归,只有战死的勇士,绝无投降虎族的懦夫,众妖说起狼族来,无不竖起大指称赞。 沈绯云不由暗自感叹,而已忘尽狼族一切事的雪禅素,不由以身为狼族一员而倍感自豪。 只是这自豪却并不能淡去她因心系李狼而生出的那些忧伤。 这日终到得都城之外,只见城门大开,数万妖军站在城外,像欢迎大英雄一样,高声欢呼着“狼王万岁!”城门上一颗虎妖的头颅高悬,这镇守一方的虎族大将,竟连李狼的面也未能见到,便被手下的妖兵杀死。 如此一来,大丘国举国妖军皆已投向李狼。随李狼而来的大军受到这热烈气氛的感染,竟也振臂高呼起来,一时间呼声如海潮一般,一浪接一浪不断能起,震得人耳膜生疼,沈绯云不由以手掩耳,绿晓与乌易等人却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紫啸喃喃道:“狼王终于就要实现多年来的愿望了,只是……只是叶姑娘却不能亲眼见到这振奋人心的一幕了……”在打雷一般的呼声中,这低声自语,连他自己竟也听不真切。 魄狱芒看着这数十万欢呼着狼王万岁的妖军,亦自语道:“自由,这就是自由的魔力,这世上不论是人族、妖族、鬼族,还是别的任何一族,最重要的东西不是生命,而是自由啊。” 第百二五章妖龙 当众人得知魄狱芒竟找到李狼,并由李狼招降了大丘国内全部妖军时,不禁欢欣鼓舞,均感觉此次大战中己方已是胜券在握。君自傲一面秣马厉兵,一面等待李狼所率的妖军与钢地国的守军汇合,再加上驻守在白云都的主力军,从三面合击七梁木,将虎妖一举歼灭。 而七梁木国中的妖族却仿佛不知大丘国内变化一般,依然悠闲地守在七梁木的各座城中,众人不由有些奇怪。君自傲却以为,既然妖界各族均对虎妖的强权统治大为不满,只是迫于其淫威才为其卖命,那么当大丘国内发生动荡之时,这些妖族自然不会主动向虎妖禀报,甚至反而会加以隐瞒,虎妖不知外界变化,当然也就不会有所行动。 半月之后,魄狱芒与李狼所率的妖军已来到大丘国与七梁木边境,守卫七梁木边境关塞的妖族听闻狼王到来,纷纷弃城来投,李狼率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不等苏衡北与刺东摩所率的大军与自己汇合,便直奔七梁木都城而去,君自傲知道消息,急率大军出发,直攻向桑河舟。 但一路之上所遇妖军甚少,偶然遇上,也因其正欲投奔李狼大军而未动手,这百万大军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毫不费力地便来到桑河舟附近。 眼看再过一城便可直抵桑河舟,不想大军来到这座四海城前,却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宽阔的护城河将大军与城池隔开数十丈,城头上弓箭手林立,明晃晃的钢箭直指对岸的大军,众人不由大奇,不知为何这城竟与其它妖族守卫的城镇完全不同。 君自傲打马向前,高声道:“城内妖军听了,如今虎族大势已去,你等再不必为其卖命,还是快快去归顺狼王的队伍吧!” 城上有人冷笑一声,道:“君自傲,你以为守城的还是那些无知的妖类么?”君自傲一怔,他只觉这声音非常熟悉,只是一时间却想不出这人是谁。 龙紫纹却一皱眉,高声道:“龙青鳞,你怎能与虎妖同流合污,共兴这为害人间的不义之事?”君自傲闻言立时恍然,不错,这声音不是龙青鳞却是谁? 先是一只金冠,然后是额头、面孔,龙青鳞的身影终自城墙之后缓缓浮现,望着城下的百万大军,他仰天长笑一声,道:“老天真是不佑我龙青鳞,好不容易逃出龙城,还得到妖界虎族的帮助,让我能成为一城之主,如今你们两个却又率军攻来,我龙青鳞时运果真如此不济么?” 龙紫纹沉声道:“龙家子孙怎可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只要你弃城投降,助我们共同抵抗虎族,你我还是兄弟。”龙青鳞冷笑一声,道:“少说好听的,我知道今日难免一死,与其落入你等手中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最少,也还能拉几个人共赴黄泉,不至于路上寂寞!”言罢一挥手,钢箭立时雨点般自城头射落。 城下大军早有准备,护法军的巨盾兵倏然冲向前方,举盾护住身后大军,而护法军的弓箭手则挽弓搭箭,向城上回射过去。 君自傲与龙紫纹站在队伍最前,箭雨先奔他们而来。在这箭雨袭来前的一刹那,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会意,君自傲右掌一伸,鬼噬之气顺着血脉将鬼印逼出体外,化作那乌黑的鬼印战枪;龙紫纹运起溟气于右掌,那金色龙纹金光一闪,立时化为金龙战刀。 战枪一挥,君自傲这边的箭雨立时失去了原来的威力,软绵绵地在自半空中坠落下去,掉进护城河之中;而龙紫纹的战刀一竖,射向自己这边的钢箭竟忽然停在半空中不动,似是被主人勒住了缰绳的战马一般,城上的龙青鳞一怔,正不明所以,龙紫纹战刀向城上一指,那些钢箭竟忽然倒转箭身,直向城头弓箭手们射去,一时惨叫声四起,半数弓箭手还未及反应,便被自己的箭射中。 龙青鳞一咬牙,忽仰天狂笑起来,半晌后道:“果然厉害……自古道成王败寇,既然老天要我龙青鳞在今日再当一回失败者,那我就败给它看好了!” 长啸声中,龙青鳞冲天而起,自城头飞纵而下,直扑向龙紫纹,君自傲见他那被自己鬼锁勒断的右腿竟然完全如初,不由大为惊讶,此时见他直冲向龙紫纹,略一思索,终决定袖手旁观。 龙紫纹乍得太虚境所赐之力,功力与君自傲不相伯仲,龙青鳞就算再有奇遇,也绝不会是龙紫纹的对手,而且他二人毕竟是同族至亲,龙青鳞到底也是护世龙神的后人,所以不论是杀还是赦,这决定权都直接交给龙紫纹比较好。 龙紫纹轻叹一声,收回金龙战刀――在他心中,仍在盼望着龙青鳞能翻然悔悟,毕竟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龙吟所为,他虽对龙吟充满了仇恨,但却无法对龙青鳞痛下杀手。眼见对方凌空飞来,他只是双掌一翻,向其击去,却也未用全力。 龙青鳞冷笑一声,身子忽然在空中一翻,竟以那曾被君自傲以鬼锁勒断,如今却又完好如初的右腿踢向龙紫纹击出的气劲,人借这一踢之力和上飞起数丈,一脚向龙紫纹面门踏去。 只见他的右腿瞬间化作一只巨大而修长的鹰爪,越伸越长,眨眼便穿过这数丈的距离,直抓向龙紫纹,龙紫纹乍见之下不由一惊,直到鹰爪袭至才反应过来,急跃离马背,向后移出数丈。 鹰爪下抓之势不停,狠狠抓在龙紫纹的坐骑背上,那马儿吃痛悲鸣,拼命挣扎。龙青鳞在空中拧腰发劲,右腿一挥,鹰爪抓着那马向前一掷,将马儿抛向大军之中,立时将数名巨盾兵砸倒在地。 龙紫纹愕然道:“你的腿……”龙青鳞右腿恢复原状,飘然落地,狠狠道:“没想到吧,我借助虎族妖力,在身上种下了妖界奇物‘惑虫’,不但治好了断腿,更平添妖力――今日即便是死,也要带上你!”就在他说话的当口,他脸上在发生令人惊愕的变化――那双眼睛隐隐闪动出野兽一样的光芒,原本滚圆乌黑的眼瞳,竟慢慢地被两边的眼白挤向中间,最后竟化成一道细缝,数道暗青色的诡异纹路,也渐渐在他脸上浮现,便如青筋一般。 龙紫纹心向下沉,虽然他不愿相信,但种种迹象表明――龙青鳞已因在身上种下这“惑虫”,而变成了妖怪。 第144章 龙家身为龙神子孙、正道之首,其后人如今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不由让龙紫纹大为心痛。 龙青鳞却未有这种感觉,他狂笑一声,纵身而起,一掌击向远处的龙紫纹,随着这一掌击出,他的手臂倏然伸长,化成长满青色羽毛的鹰颈,而手则化为长着锐利尖喙的鹰头,直啄向龙紫纹面门。 龙紫纹怒气上冲,气运双掌,双手电般一挥,左手格开那鹰头后顺势握住鹰颈,右手也几乎在同时抓住鹰颈,双臂用力抡起,将龙青鳞掷向城墙,怒道:“龙家没有你这等不教子孙!”。在惊呼声中,城墙竟被撞开一个大洞,龙青鳞狼狈地摔入城中。 灰尘四散中,龙青鳞缓缓爬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慢慢走到城墙的破洞边上,缓缓道:“龙紫纹,你真厉害,我若不是有了妖族之力,只怕已被你摔死……只可惜,我现在的身上种满了惑虫,全身上下已再无一处是人的身体,任你功力再高,只怕也奈何不了我!” 说着,龙青鳞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骇人的妖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他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化。 在剧烈地抖动中,他的身体越来越大,最后竟顶破塌城墙,变成一个十丈多高的巨人,身子一大,全身的衣服立时被撑破,露出里面青色的、铁一样坚硬的躯体,无数青色的鳞片和长毛自其皮肤之下钻出,将他全身包住,他那一双手脚则被青色的妖气所缠绕,指头上长出尖利的钢爪,掌上生出了厚厚的肉垫。 变化最大的还是他的头,此刻他已全无人相――鳞片与青色的长毛自其面上涌出;双耳越变越尖,渐渐向身后挺去;口鼻则拼命地冲向前方,越拉越长,两根青须自鼻下伸出,在空中舞动不休;在一阵咯咯的声响中,他脑后竟生出一对尖锐无比的青色钢角――整个头颅却已变为了龙头。 他的身子拼命向前弯下,背部高高隆起,骤然间,一对青色的巨大翅膀冲破皮肉,倏然展开,那翅膀上并无羽毛,只泛着青黑色的光,如同蝙蝠之翼一般。 长身站定,龙青鳞蓦然发出一声巨吼,将两边的城墙击碎,城上的弓箭手惨叫着随砖石坠落,均被砸死。 人间大军相视骇然,最前排的队伍不禁向后退了几步。龙紫纹两眼中的怒火几乎可以烧熔了钢铁,怒喝一声,道:“龙青鳞,你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对得起龙家历代祖先么?” 龙青鳞长笑一声,道:“历代祖先与我何干?再说,龙家人本就不是人身,龙与妖有何区别?说起来,龙不也是妖中的一族么?我不过是借妖族之力,将自己变回本来面目罢了。”躬下身子看了看龙紫纹与君自傲二人身后的百万大军,忽狂笑道:“现在看来,百万大军也不过如此,均是一些小老鼠罢了!”说着,忽然深吸一口气,猛然向大军吹出。 众军士立觉狂风扑面而来,巨盾兵急用力将巨盾插入地下,努力稳住身形,其他士兵也纷纷将武器扎入土中,拼命抓紧。在这充满了妖气的狂风中,战马不住嘶鸣,不少战马竟瘫倒在地,将马上骑士摔伤。 君自傲叫声不好,方要出手,便见龙紫纹已飞身而起,溟气自其体内弥漫而出,包住他全身上下,更向后延伸出去,眨眼间竟化作一条赤色的真气之龙,直冲向龙青鳞,龙青鳞伸掌一推,却挡不住,反被赤龙击穿手掌,龙青鳞不由闷哼一声,显是痛极。 破掌之后,赤龙之气也消耗殆尽,龙紫纹身子在空中一转,伸手抓住龙青鳞臂上一缕长毛,落在其臂上,顺臂直奔向其头颈。龙青鳞身子一抖,想将龙紫纹震下去,龙紫纹却轻轻一跃,飞身奔其肩头而去。 龙青鳞一龇牙,转头对着龙紫纹一口咬去,龙紫纹身子凌空一转,伸手抓住龙须,顺龙须的摆动荡上龙青鳞头顶。 龙青鳞双手急向头上乱抓,龙紫纹纵身而起,逃过其双手,轻啸一声,自空中一脚踏下,一道澎湃的溟气自其体内向后涌出,化作一条黄色的真气之龙,追着龙紫纹向下砸去。 此时龙青鳞撤开双手,正仰头向上望来,龙紫纹这一脚正中其额头,强大的下踏之力竟震得这十丈多高的巨人身子后仰,眼看便要向后倒去。 不等龙青鳞反应,追着龙紫纹而来的那条真气之龙已轰然砸在龙紫纹身上,透过龙紫纹的身体,顺那下踏之足砸进龙青鳞体内,气劲爆发中,龙紫纹借力飘飞而去,飘然落在地上。 以龙紫纹的身手,这全力一击威力着实惊人,气劲爆发开来,竟将龙青鳞的半个头颅击碎,这巨人轰然倒下,将向后的城墙砸塌一大片。 龙紫纹心头一沉,他只道龙青鳞身体变大后,体内真气也必暴增,所以才全力出手,此时一见,不由暗自责备自己用力过猛,竟真的将龙青鳞打死。他毕竟是龙神后人,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算有再多错处,他也不忍下此狠手。 不想这只剩下半个头的龙青鳞,竟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第百二六章虎威 随着周身的震动,龙青鳞那本已被龙紫纹击碎的头颅,竟然慢慢恢复如初,他晃了晃头,冷笑道:“好狠的一招云龙探爪,若换了从前的我,只怕已被你打得粉身碎骨了。” 众兵将尽皆骇然,龙青鳞已是如此这样一个十丈多高的巨人,除少数高手外,已再无人可敌,假若再加上个不死之身,只怕就再无人能制住他了。 君自傲看了看龙紫纹,只见他一脸镇定,便打消了援手的念头,向后一挥手,示意大军后撤。姬梦龙等大将忙指挥大军向后退去,以防被龙紫纹与龙青鳞的战斗波及,徒增伤亡。 龙青鳞见状长笑一声,道:“怕了吗?怕也已晚了!”双臂向两边一分,背后青色双翼鼓动,人缓缓飞起,道:“先让你们尝尝冰冻的滋味吧!” 混合了大量妖气的溟气自其体内涌出,渐渐凝聚在其右手之上,龙青鳞冷笑一声,振翅俯冲而下,一掌向大军推出。霎时间,真气在龙青鳞右掌上凝结成一条淡蓝色的冰龙,被其推动着直冲向大军,一股寒气汹涌而出,最前方的将士只觉全身僵硬。 龙紫纹双臂一振,赤红色的溟气立时涌动而出,缠绕在他身上。这火一般的溟气不住旋转,霎时将袭来的寒气吹散,众将士只觉暖意大盛,慢再后会退去。 长啸一声,龙紫纹冲天而起,那赤红色的溟气包住龙紫纹全身,化作一条火龙,直迎向龙青鳞推来的冰龙。 与龙青鳞的冰龙相比,龙紫纹这条火龙未免显得纤细而孱弱,众人在地上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只怕龙紫纹敌不过那条粗大的冰龙气劲,龙青鳞更是狂笑道:“以为凭这么一条火龙便可敌过我么?”掌上加力,那冰龙以雷霆之势冲了过来,与龙紫纹的火龙撞在一处。 轰然巨响中,红光迸射,天空霎时间被火焰染成了赤红色,众人只觉一时酷热难当,忍不住伸手挡住暴露在盔甲之外的头脸,以减轻热浪带来的疼痛。 狂吼声中,龙青鳞全身燃起熊熊大火,自空中坠落而下,轰然摔在护城河中,砸得河水冲天而起,雨点般落下,靠在最前的将士被淋了一身,只觉热意大减,不由生出如沐甘霖般的感觉。 河水却也熄灭了龙青鳞身上的大火,他挣扎而起,瞪着已落在地上的龙紫纹,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似是不相信以自己如此巨大身躯发出的气劲,竟敌不过那条细小的火龙。 龙紫纹淡淡道:“你现在的身体确实能为你带来巨大的力量,但是――龙家的溟气却已被你玷污了,它又怎可能随着你这种满妖物的身躯而增强呢?” 龙青鳞怔了怔,随即一咬牙,道:“好,我斗不过你,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虎族力量之强,远超出想象之外,你以为凭你这种本事,就能将虎族击败么?”狂笑一阵后,身子猛然一震,竟然渐渐缩小,恢复成本来面目。 龙紫纹淡淡道:“你要放弃了?” 君自傲却忽然想起龙行云留下的遗言,眼见龙紫纹有放走龙青鳞之意,他不由暗运阴气,随时准备出手击杀龙青鳞。与龙紫纹相反,他对龙青鳞并没有什么感情,有的只是厌恶,从最初相遇时他竟对祖父辈的龙行云下手,到上一次见面时他将众人困在炼堂之中,所有的这一切再加上龙行云对他的评价,让君自傲对他恶感越来越强,眼见此时他竟投身妖族,变成了这样一个怪物,更让君自傲大感其玷污了龙神的血统,更对不起自己一直尊重的龙行云,杀他的心不由又坚定了许多。 龙青鳞一阵狂笑,忽道:“你以为我留在这里做什么?是想拼命守住这随处可见的小小城池,还是真的绝望了,打算战死在沙场之上了却残生?错了!我只是替陌江王子探查清你们的武功底细罢了,如今任务完成,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黑灵神!” 说这最后这一句“黑灵神”,他气运丹田,声震寰宇,喊声未落,城中便传来一只巨兽的吼叫之声,眨眼间,一只通体黝黑,鳞如精钢的黑色麒麟巨兽自城内飞奔而出,来到龙青鳞近前,龙青鳞纵身一跃,已骑在其背上,道:“龙紫纹,你本事再高,也追不上黑……” 不等他说完,君自傲已轻喝一声,气运于右掌之上,刹那间掷出一支鬼矛,直取龙青鳞咽喉,这鬼矛飞射而至,迅如闪电,龙青鳞方才发觉,鬼矛已至面前,不由将他吓出一身冷汗。 不想那黑麒麟猛将头一摆,撞在鬼矛之上,竟将鬼矛硬生生地弹开,直刺入一边的城墙之上,轰然巨响中,那处城墙土崩瓦解,一时间灰尘扬起数丈之高,让人再看不清一旁的黑麒麟。 君自傲功运双耳,只闻一阵破空之声飞速远去,不由轻叹一声。待烟尘散去,黑麒麟和龙青鳞早已不见踪影。 第145章 大敌既去,大军再无阻碍,君自傲飞过护城河放下吊桥,率大军直入城内。 一进城,方才的胜利带给大家的喜悦一下子就变得沉重无比――在城内街上,到处可见被杀死的百姓尸体,血顺着各处的斜坡缓慢地流着,在低矮处形成无数的血洼,除了大军移动的声音外,城中再无一丝人声。 看情形,这些百姓刚被杀死不久,应当就是大军赶到之前的事。君自傲见状恨得咬牙切齿,龙紫纹更是怒火中烧,咬着牙说道:“方才我真不该手下留情……这个败类!” 这夜君自傲并未率军前进,而是将军队驻扎在城内,挨家挨户地将百姓尸体集中起来,在城外寻了处山岗安葬,龙紫纹在这些新坟前叩首道“各位请放心,龙紫纹一定要替你们报此大仇!” 第二天一早,君自傲率领大军直向桑河舟出现,几日后便来到都城之外。 他命将士安营扎塞,却不急于进攻,只等李狼与苏衡北两路人马一到,再从三面攻击桑河舟。在当夜商讨具体战法的会议上,姬梦龙也非常赞同君自傲的决定,言道三面合围最利于攻打坚固难攻的城池,因为若是四面围困,城内守敌会拼死相搏,而只从一面强攻,又容易让敌人绕到自己后方,但若是三面合围,却留给敌人一条逃生之路,一旦情势不利,敌人就会借此道而逃。到时只要事先派兵埋伏于此,必收一举歼敌之效。 众人又商讨了一些作战细节后,便各自回帐休息,君自傲却总觉此次平妖战役进行得太过顺利,算来算去,也只与龙青鳞打了那么一场根本不算是战争的小仗,便直接杀到了虎妖城下,不禁暗自思索这里是否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他急屏息敛气,仔细感受周围气息的变化,但却并未有任何发现。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却突然莫明其妙地紧张起来,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接近,随时都会在背后给他致命一击一般,他不由疾速转身,将大帐扫视一周,却一无所获。 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搅得他心神不安,自小便不怕黑夜的他,心中头一次升起了恐惧感。因为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无尽的黑夜忽然不再保护他,却去保护另一种不知名的危险东西,来偷偷地暗算自己。 他顾不得许多,大步向帐外走去――他要找到龙紫纹,问问他是否有感觉到了些什么。方走到门口,龙紫纹便掀帐篷走了进来,神色慌张地问道:“自傲,你……你可感觉到了什么?” 君自傲先是一怔,随即紧张地问道:“你也感觉到了么?” 龙紫纹盯着君自傲的脸,他从那上边找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惊慌,于是点点头,道:“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君自傲道:“我也是如此,只觉得连骨头里都向外冒寒气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帐门被掀开,姬梦龙、司马渡陵及各国军团的总帅竟一齐挤了进来,每个人脸色均大不好看,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慌。君自傲与龙紫纹对视一眼,不等他们开口,便先道:“你们也感觉到了么?” 众人一怔,随即纷纷点头,姬梦龙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有感觉,便立刻派人四处巡视,却未发现一丝异常,可是……可是……”司马渡陵道:“在下活了这么久,还从未体会过什么叫胆战心惊,今夜却终于明白了,只是却不知这是为什么。”众将也纷纷说起自己的感觉,无非也是心惊胆战,莫名恐惧,却也都不知为何会如此。 君自傲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飞速滑过,他的身子不由一震,吸了一口冷气,问道:“军中其他人可有此感觉?”姬梦龙摇头道:“算来算去,也只有我们几个忽然生出了这奇怪的惧意,其他人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君自傲脸色越发难看,龙紫纹皱眉问道:“自傲,你想到了什么?” 君自傲沉声道:“大军中武功最高的人,此刻已都在帐中吧?”众人闻言一怔,司马渡陵环视一周,点头道:“不错,咱们这些人确是军中武功最高者,君盟主的意思是……” 君自傲又问道:“各位是否均能对杀意生出感应?”,随后又补充一句:“我说的是杀意,并不是杀气。”各国的军团总领对大汉语言了解不一,不少人对“杀意”为个词完全不明所以,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回答,姬梦龙忙向众将解释,大家这才恍然,纷纷表示确有感应杀意的本事。 龙紫纹心中也已有所感悟,向君自傲问道:“自傲,你的意思难道是有强敌要来偷袭?”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姬梦龙讶道:“怎么会,周围数里之内我均安排了暗哨,如果真有妖军来偷袭,他们便发会出信号通知,可现在并无信号啊!总不会这些妖军的杀意强得在数里外便可让我等感知吧?” 君自傲沉声道:“只怕这些暗哨早已被除去了。”姬梦龙怔了怔,摇头道:“不可能的,他们都是经我多年训练选拔出的精英,在军队中专司此职,均是万中无一的隐踪高手,此次要对付妖族,藏得更是极为隐蔽,就算是世上最厉害的高手也难以发现,怎么可能……” 君自傲摇了摇头,道:“可能他们真的是人间天下无双的隐踪高手,如果要我们去找,可能也发现不了他们隐藏在何处,但是……别忘了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妖族,好是绝不同于凡人的一群,他们有着野兽的本领,却又远远超过野兽。而且,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更是兽中之王的虎……你们可有人见过猛虎捕食?” 此言一出,北匈国的将军忽铁律身子忽然一震,道:“我知道!”众人齐望向他,只听他道:“我不但见过猛虎捕食,而且……而且我就曾是猛虎捕食的对象。十三岁那年,我与家父在山中遇到猛虎袭击,家父便是因此而死的……当时在猛虎扑向我和父亲之前,我的心里就忽然生出了一种莫明其妙的恐怖感觉――是了!现在我们的感觉,就和那时的我一样!” 众人心头均是一颤,君自傲皱眉道:“快召集人马,做好应战的准备!” 第百二七章夜战 月明星稀,满营兵将正在熟睡,便被一阵急促的锣声吵醒,他们立刻离开温暖的被窝,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打锣人的叫声。 “虎妖要来偷营,各营快做好准备!”打锣人扯着嗓子到处飞奔,所到之处便是一阵骚动,接着,帐篷中的士兵便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拿起兵器到各营空地上集合。 虽然已令各国总帅分头行动,集合大军,但君自傲还是不大放心,他施展鬼羽,飞到中军帐上空纵目四望,只见整座大营都已行动起来,但却并未发出多大的喧哗,不由暗自佩服各个带队的将军,料想其平时对部下要求必严,面对突然发生的大事,才能做到如此有条不紊。 突然间,他猛将头转向左翼大营,又马上转过头,望向右翼,心头不由一沉――方才他草草望去,只见灯火通明处兵将集合,并无险情,却未留心那些黑暗之处,此时他突然想起,军营本应比现在看到的还要大,可两翼此时却是一片黑暗,全无动静,情况绝不正常。 他急落回地面,龙紫纹马上问道:“如何?”他皱眉道:“恐怕不妙――左右两翼大营一片漆黑,只怕……”龙紫纹的心向下一沉,低声道:“难道咱们还是晚了?” 君自傲一咬牙,狠狠道:“虎族能一统妖界,果然大不寻常,看来这次咱们要吃大亏――你快带兵去左翼探查,我去右翼,咱们各自小心吧!” 龙紫纹点点头,急唤各营将军率兵与他奔向左翼。此时武林群豪急匆匆地跑了来,天涯一脸惶然地望向君自傲,问道:“这……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君自傲眉头深锁,道:“只怕是虎妖来偷营,如今左、右两翼大营均已是一片死寂,怕是已经出事,我和紫纹分头去这两边,你和司马先生带领大家帮姬将军守好中军,以防虎妖趁乱攻击中营,千万小心!”言罢深深凝望天涯一眼,微一点头,急向右翼而去。 天涯完全明白他那一眼的含意,目视着他率军离去,自语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一丝后顾之忧的。” 大营左右分别由沙门土角和星罗邦军队镇守,此时各有两座大营完全陷入黑暗之中,每座大营中均有四万军队驻扎,如果真已遇不测,那这次的损失便可谓极大。 君自傲方到星罗邦军队所在的右翼,星罗邦总帅赤兰海已迎了上来,沉声道:“盟主,最东边两营不知怎么了,我派去的传令兵一个也未能回来,恐怕……”君自傲点点头,道:“事情只怕不妙,快令士兵随我来!” 他一马当先,展翼直飞向东边两营之中,将一众人马甩在身后。 这边还是灯火通明,将士齐集,数丈之隔的那边,却是一片寂静,君自傲悬停空中,凝目向下观望,却什么也未能发现,但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轻喝一声,全身气劲倏然涌动而出,将最近的半个营地完全笼罩在鬼雾之中。 在这绝对的黑暗之中,他隐约感觉到无数充满敌意的气息,但那些气息微弱之极,若不是用这如自己手足皮肤之延伸一般的鬼雾,他绝感觉不到。他冷冷一笑,收起鬼雾,高声道:“妖族孽类,还不出来!”双掌齐虚空一握,两支鬼矛已然在手,对准脚下营地,猛然掷下。 两支鬼矛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瞬间分裂成数十支,分别向四处刺去。鬼矛一入地面便立时爆发开来,将周围数百丈内的帐篷炸得粉碎,轰然巨响中,数声惨叫传来,自那些炸碎的帐篷中飞出无数断肢残腿,其它那些原本静立在大地之上的帐篷,如白色的妖怪一般忽然咧开大嘴,无数身着黄色甲胄的妖怪自其中冲出。 第146章 这些妖怪多数脸上长着黄毛,颇有猛虎之相,而另外一些则与人无异,只是双眼绿芒闪动,尖牙伸出唇外,两耳亦向脑后竖起,想来亦是虎妖。 那些黄毛虎妖见对手竟悬停在空中,一时无法对付,只能龇牙咧嘴地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而那些长相与人相似的虎妖,却长啸一声,背后竟然生出双翼,冲天而起,直向君自傲攻来。 君自傲微微一愕,暗道:“人说‘如虎添翼’,却原来这虎妖真能长出翅膀来?”眼见虎妖冲来,在其利爪挥动中,无数锐利的气劲直击向自己,便运起阴气,将身体套上了鬼甲。 这些气劲立时被鬼甲挡住,君自傲双臂一挥,数道阴气顺臂而出,化作黑色的鬼锁之链,向围攻过来的虎妖们扫去,飞在最前的几个虎妖躲闪不及,立时被鬼锁扫成数段,惨叫声中,血雨飘散。 然而这并未能吓住这些虎妖,相反,闻到了血腥气的他们,却变得更加狂暴凶猛,自四面八方不断向君自傲冲来,同时双爪挥舞,发出无数刀般锋利的气劲,直击君自傲。 君自傲眉头一争皱,双臂连挥中,鬼锁随臂而动,好似灵妙舞者那薄如蝉翼的水袖一般,在空中舞动出无数优美而充满威力的弧线,将意图靠近君自傲十丈之内的虎妖隔在外面,少数虎妖冲得太近,便立时被这些鬼锁击落。 鬼锁虽可用在牵制敌人上,但其威力却并不在此,长距离挥动时,鬼锁末端的速度未免稍慢,却难以击中灵巧的虎妖,君自傲再不空耗气劲,当即收起鬼锁,气运双掌,一对鬼爪立时套在双手之上。 虎妖见这长长的锁链忽然不见,立时振翅冲来,君自傲振动双翼,身体凌空疾转,挥舞鬼爪,立时将六名冲到跟前的虎妖击落。 地上的虎妖越聚越多,似乎最东边那一营中埋伏的虎妖也赶了过来,君自傲冷眼一扫,见只地上的虎妖,怕就要近万,而空中也不断有虎妖飞来,数量也将近万余,而且这些虎妖实力不俗,功力几乎与姬梦龙等人相差无几,他每杀一个,都必需用足全力,久战下去,只怕终要力竭,想到此处,再不犹豫,运起体内鬼噬之气,将鬼印逼出体外,化成鬼印战枪。 战枪入手,形势不由一转――此时他再不必用足内力,只需轻挥战枪,便可轻易制敌人于死地,而且战枪又可吸走敌人的气劲与力量,打起来分外轻松,一时间空中的虎妖被他打得竟如雨点般向下跌落。 便在此时,地面上人间的大军也已赶到,和不能飞天的黄毛虎妖战在一处,喊杀声中,双方互有死伤,但仔细算起来,人间的军队伤亡却是最大,几乎每杀死一个虎妖,总要赔上十数条人命,但人间军队胜在数量众多,源源不断地涌来,却也能将虎妖部队慢慢蚕食。 假若没有君自傲这样的高手牵制住那些功力强大的虎妖,只怕人界军队人数再多,战局也要立时扭转,这些初次与虎妖交手的将士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虎妖的可怕。 龙紫纹率领兵众来到左翼营中时,沙门土角的将军道澜已经带着兵将准备冲入那两座死一般寂静的大营了,见龙紫纹到来,忙迎了上来,一脸忧色地道:“龙盟主,这两营中毫无动静,只怕不妙!我本想先入营探查,您就来了……” 龙紫纹道:“只怕虎妖已经埋伏其中,咱们一定要小心行事。我先进去探探虚实。”言罢纵身来到营前,道澜忙道:“龙盟主小心!” 龙紫纹轻轻点了点头,猛然一振双臂,溟气立时汹涌而出,他清啸一声,双掌倏然推出,两道溟气霎时自掌心冲出,各化作一条透明的真气之龙,凌空向营中各处游去。 这两条真气之龙穿栅过帐,均不伤这些死物分毫,而一穿入帐内,里面便发出数声惨叫,龙紫纹双掌一撤,两条龙形气劲便渐渐消失,他高声道:“虎族妖孽,还想藏多久?” 无数大帐纷纷裂开,黄甲虎妖潮水般涌了出来,喉咙里发出阵阵慑人心魄的低吼,或挥舞兵器,或挥舞着利爪,冲向以龙紫纹为首的人间大军。道澜见势不妙,立刻一挥手,高喊道:“冲啊!消灭虎妖!”众将士齐声高呼,如大海怒涛般涌向前方。 龙紫纹最先冲入虎妖群中,金色的溟气缠绕掌上,化作一对龙爪,双手一挥,立时有数名黄毛虎妖被撕裂,而另外三个亦在龙爪威力范围内、长相与人相差无几的虎妖,却能勉强躲过致命一击,只是受了点轻伤,龙紫纹立时明白这种虎妖功力要远远高过那些黄毛虎妖,当下便集中力量,专攻这类虎妖。 又杀了十数个虎妖,这些虎妖忽背生双翼,凌空而起,自四面八方攻向龙紫纹,龙紫纹微感惊愕,随即冲天而起,双肘接连击出,溟气顺肘飞射,化作无数电光,分别击向四周的虎妖。这电光迅猛无比,虎妖一被击中,立时全身发麻,而被两道电光击中者,立时便被烧焦,一时间无数虎妖纷纷跌落地上。 龙紫纹人在空中,猛然发出一声龙吟,四肢一展,溟气化作一团巨大的电光,将他包围其中,众虎妖见状纷纷向后退却,不敢轻易上前。 电光倏然一动,眨眼间便化作一条全身带电的雷龙,倏然向空中的群妖冲去,周围虎妖躲闪不及,立时被烧成焦炭。其余虎妖纷纷躲避,雷龙不住盘旋追击,一时间焦臭味弥漫满天。 龙紫纹身在雷龙之中,俯瞰下方,只见地上的战局并不容他乐观,人界大军虽在数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无奈虎妖个个力量强横无比,杀起人来简直如斩瓜切菜一般,但好在己方人多势众,拼命与之相搏下,倒也渐渐杀死不少虎妖,但每杀一个虎妖,总要付出十数条人命的代价。 龙紫纹暗自心忧,猛然想到自己与君自傲分别来到左、右两翼,中军处不知是否有强将守护,急运起雾龙心境,召唤君自傲。 那边的君自傲只觉一阵朦胧袭来,知是雾龙心境发动的前兆,立刻放松精神进入其中,只见龙紫纹一脸严肃,道:“自傲,你那边怎么样?”君自傲轻叹一声,道:“这边两营将士已被虎妖所害,我正与他们交手,这些东西厉害得紧,颇难应付。” 龙紫纹皱眉道:“我这边也是如此,若要杀尽这些虎妖,只怕我方的伤亡也绝小不了。自傲,中军大营可有人守护?如果虎妖此时攻入中军,将你我两队截开,就不妙了!” 君自傲道:“中军处有姬将军镇守,我又安排了龙神盟的武林群豪助他,应当无事。况且先前云海树国王不是说过,桑河舟内的虎妖数量并不是很多,我估计此时虎妖定已倾巢而出,分袭两翼,中营应当无事。”龙紫纹皱眉道:“我担心的是虎王和龙青鳞,他们直到现在也还未出现,只怕……” 君自傲双拳紧握,道:“如果真是如此,姬将军他们就危险了!可恨,我若离开此处,大军只怕要不敌虎妖,可中营……”龙紫纹道:“不要多想了,你速用瞑界通知距中营较近的大将,速速赶到中营就是了。”君自傲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当下退出雾龙心境,鬼印战枪向后横扫而出,将几个从背后袭来的虎妖拦腰斩成两断,便运起瞑界,吩咐众将保护中营后,立刻唤来天涯,急切地问道:“中营如何?” 天涯微有些虚弱,道:“龙青鳞那小子率领百多个虎妖杀来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中营失守的!” 第百二八章陌江 中军大营此时如同烧开了的水一般,沸腾不止。就在君自傲与龙紫纹率大队向两翼而去后不久,龙青鳞那长着青色双翼的庞大妖龙之躯忽从天而降,立时便踩死数名士兵,随后,一队数量近百的虎妖从大营正门杀入,与守军战成一团。姬梦龙率领武林群豪力战龙青鳞,却也占不到多大便宜,勉强算是与他打了个平手。再加上那数百虎妖,中军大营的战况颇显惨烈。 众人施展浑身解术,将功力运到极至,拼了命与敌人相搏,然而面对龙青鳞那十丈多高的巨大身躯,除了姬梦龙可御风飞起攻击其要害外,其余人等却只能对着他的双腿使劲儿。然而以姬梦龙的力量,虽然一时半刻间龙青鳞奈何他不得,但他却也不能将龙青鳞如何,加上龙青鳞时常振翅而起,弄得众人只能干瞪眼看着,却插不上手帮忙。 天涯与风巽二人施展邪印拳,一时间弄得不少虎妖晕头转向,众兵将的压力立时大减。风巽看了一眼飞在空中的龙青鳞,皱眉道:“这样下去必败无疑,天姑娘,你可会用飞行之印?”天涯摇了摇头,道:“我……我虽见拳谱中提过,但想来无用,就……”风巽一咬牙,道:“我送你上去!”说罢双手在胸前合抱,一道黑气凝于双手之中。 天涯见风巽结成此印后,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不由愕道:“这……这飞行之印如此消耗内力么?”风巽勉强笑了笑,道:“我也能将你送上去,却无力相随,你要小心!”说着,双手一分,一道巨大的黑影直射中天涯,天涯只觉身子一轻,两臂上仿佛生出翅膀一般,轻轻一动,人便凌空而起。 风巽高声道:“千万小心!”天涯微一点头,双臂一拍,人直向空中的龙青鳞冲去。此时她正对龙青鳞后背,而龙青鳞则刚刚挥掌逼退了姬梦龙,正要攻向地上众人,却未留意到她。 天涯气运全身,右掌倏然击出,无数气刃立时悄悄在四周凝结成形,她猛一握拳,那些气刃忽然现形,齐向龙青鳞斩去。 龙青鳞未料除姬梦龙外,竟还有人能打到身在高空的自己,猝不及防下,却远处闪躲,当即将身子缩成一团,气运全身,硬挨下了这些气刃的斩击。他身的上青鳞与自身气劲配合一处,竟将气刃全数挡住,在天涯这招“杀气流窜”攻击之下,除了身上的青毛被斩断不少外,竟然全无伤处。 第147章 天涯似是早已料到此招并不能将其如何,不等这招用完,便飞身来到龙青鳞上方,双手快速结印,连射出数百道黑影,分别击在龙青鳞两翼之上。 龙青鳞方将全部气刃挡住,正想回身看是何人偷袭自己,忽觉双翼上似是压上了一座大山,沉重无比,竟再挥不动,人直向地面坠去,地上众人见状急忙闪开。 他那巨大的身躯一落地,震得大地为之一颤,不少人界兵卒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被一旁的虎妖顺势击杀。 姬梦龙及众人见他摔落地上,忙一拥而上,齐向他攻来。龙青鳞此时只觉背上双翼异常沉重,自己只是站立不动便已十分吃力,更不消说应付众人的攻击,眼见众人袭来,他猛一咬牙,双手伸向背后抓住两翼根部,猛一运力,竟将自己的双翼撕下。 血雨飞散中,他狂吼一声,借着剧痛带来的力量,发狂地一掌扫向众人,大家均被他的气势所慑,急向后退出,几个功力较浅的大帮掌门躲闪不及,被他那巨掌扫中,立时被打得飞了出去,魂归天外。 天涯一口气连发了数百邪印,真气与体力均有极大损耗,此时在空中连气也喘不匀,根本无法俯冲下来助战。 此时龙青鳞的身子一阵剧烈地颤抖,背后那创口处渐渐又生出一对青翼来,只是新翼初生,却并不强健,无力再以它飞向空中,只得在地上与众人展开厮杀。他身长力大,手足一挥便可达数丈,众人近不得身,也只能以气劲攻击他的身体,或是直接招呼他的手臂与小腿。 此时军营右翼处忽杀过来一队数千人的鬼兵,正是极道灵使率领的那些被贬凡间之鬼卒,他们本来欲追随君自傲去右翼大营,但中途想到天涯仍在中军,便又杀了回来,以保护天涯。此时见龙青鳞这巨人与众人打得难解难分,极道灵使不由暴喝一声,将千面扯下,立刻变回本来面目,率队直冲向龙青鳞。 这些鬼卒中不乏功力高深者,更有不少鬼卒拥有着各种奇怪的本事――几个大嘴鬼卒,巨口一张,竟可将超过自己身体数倍的东西吞入口中,他们也不顾许多,将周围的尸体、刀枪连同土地沙石一起吞下,再运足力气喷向龙青鳞,这一喷威力十足,竟可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喷起十数丈高,眼见这些东西漫天飞来,龙青鳞怕迷了眼睛,只得左右闪躲或是伸手抵挡。而另一群个子只有人小腿般大小的饿鬼,则利用自己身材过小,龙青鳞不易发现的优势,成群结队地涌向龙青鳞脚边,扯着青毛,攀着鳞片一路向上爬去,找到无鳞片保护的地方,便张口猛咬,虽不能伤到龙青鳞,却弄得他浑身奇痒难当,攻防动作均大为变形。被群鬼这么一搅,形势立时有所缓和。 龙紫纹这边战况亦十分激烈,地上的虎妖拼了命似的向外冲杀,天上的虎妖则围住龙紫纹,不论其使出什么招术,杀死多少己方高手,都毫无畏惧地向前冲来,施展各自所长攻向龙紫纹。龙紫纹并无君自傲一般的飞天本领,为能攻到天上这些虎妖,他只能不断施展龙拳中的各种可收飞天之效的奇招,时间一长,内力损耗极大,他不由有些担心起来——若此时突然出现极厉害的虎族首领,而自己真气大损,只怕难以抵挡。 想到此处,他气运全身,身子猛然一颤,使出龙拳中一招“箭龙抖甲”,无数锐利的暗灰色溟气破体无出,射向四面八方,立时将数百虎妖射落。 他飘然落地,运溟气于右掌之上,那金色龙纹一闪,金龙战刀已然在手,横刀一挥,将自空中袭来的数名虎妖斩落。他将战刀一竖,地上所有死者掉落的兵器纷纷自行飞起,被金龙战刀所控,直飞向空中,击向天上的虎妖。 这些兵器若在人手中,虎妖便可攻击武器的主人,而现在它们自行运动起来,本身又是死物,虎妖却无法可想,只能不住闪躲,或是以力量将其击断、折弯,但即便如此,那些断了、弯了的兵器还是不住向虎妖攻去,而且因为形状大变,却更加难防了。 地上的虎妖见状,纷纷向龙紫纹攻来,军队的压力不由大减,龙紫纹身子不动,金龙战刀金光一闪,地上那些死去的士兵尸体忽然凌空浮起,飘忽着向虎妖攻去。金龙战刀有控制金铁器物之力,这些人界士兵身上所穿盔甲,均为钢铁打造,战刀驱使铁甲飞起御敌,这些尸体便被盔甲托起,便似是死者还魂一般。而虎妖身上虽然也穿着盔甲,却并非以金铁之物打造,金龙战刀却控制不得。 虎妖不知就理,不由大讶,不知龙紫纹使的是什么邪术,眼见尸体攻了过来,也只得奋力相抗,但那些士兵早已死去,任他们如何击打,却再不倒下,不断撞向虎妖,并以四肢上的钢甲击向虎妖。这些被虎妖杀死的士兵数量不少,一时间竟将虎妖团团围住。 盔甲并非利器,虽能将虎妖撞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却也不能将其彻底击杀,但却能让虎妖束手束脚,施展不开,人界大军将士们刀枪齐动,乘隙而入,不片刻便轻易地杀死大半虎妖。 但天上的情况却并不同与地上,那些兵器虽让众虎妖无可奈何,但他们毕竟是功力高深之辈,虽有不少受了重伤而跌落地下,但大多数却仍可与兵器周旋,龙紫纹眼见地上局势渐渐稳定,便将金龙战刀一振,霎时间战刀飞速变长,在他的挥舞下,斩向空中的虎妖。 战刀一动,便再不能操纵兵器与盔甲,但此时人界大军已占了上风,消灭虎妖只是早晚之事。龙紫纹战刀挥舞下,空中虎妖死伤惨重,一时血雨漫天。 便在此时,一股凶悍恐怖的气息忽然弥漫开来,龙紫纹心头一震,战刀疾挥,斩落几个离得最近的虎妖后,将战刀还原,凝目望向营上黑暗处,全神戒备。 刹那间,一个身穿黄色长衫的虎妖自黑暗处振翅飞来,龙紫纹甫一接触他的目光,身子竟不由得一颤,一时间忘了挥刀御敌。 那虎妖一龇牙,利爪倏然挥起,直扫向龙紫纹咽喉,龙紫纹强稳住心神,身子向后一仰,堪堪闪过来爪。 那虎妖在空中盘旋一圈后飘然落下,凝视龙紫纹,邪笑道:“龙神的后人,果然厉害,在我慑心术之下,竟还能躲过我这一击,佩服!” 龙紫纹气运全身,精神一振,惧意渐渐消散,将长刀一横,冷冷问道:“阁下何人?” 那虎妖冷笑道:“我乃虎族三王子陌江――你杀我族勇士无数,我若不亲手取你性命,怎回去向父王交待?”说着,回头向黑暗处又望了一眼。 龙紫纹见状凝神感知那黑暗处,只觉其中有一强一弱两股气息不住涌动,却不知是否就是虎王,心不由向下一沉。 陌江又邪笑一声,:“放心,我向来不喜欢别人帮忙!”言罢踏前一步,挥爪抓向龙紫纹面门,五个锐利的爪尖上光芒闪动,隐带雷霆之威。龙紫纹此时心神已定,战刀直刺而出,利用长度上的优势,后发先至,直击陌江前胸。 陌江爪上光芒一闪,五道寒光脱出利爪射向龙紫纹面门,而伸出的掌却倏然收回,在刀身上一拍,将刀锋击偏,人同时向右侧快速移去。 龙紫纹侧头闪过那五道发着寒光的气劲,提起左足,向移动中的陌江踢去,陌江却不闪躲,伸着寒光闪动的利爪,直向龙紫纹腿上抓去。 然而未及触到龙紫纹来腿,一股寒气便先将自己的利爪冻僵,陌江方一怔,龙紫纹的腿已带着寒气踢至,他只得以气护身,竖起双臂硬挡下这一脚。 刹那间,寒气透体而入,冻得陌江身子一颤,而龙紫纹连动不停,左脚尚未落地,身子便凌空旋转,以右足横扫向陌江。陌江身上发僵,只得再次硬接下这一脚。 这一脚踢来,虽无寒气助阵,但却暗含巨力,踢在陌江已被冻僵的双臂之上,竟发出一声骨碎的脆响,陌江闷哼一声,振翅向后疾退出十余丈,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双臂,不相信龙紫纹这一脚竟能将自己的臂骨踢断。 而龙紫纹在数招之内,也已摸清对方实力,心中暗道:“我一见此妖便心生惧意,看来并非因其功力高于我,而是他提到的那慑心术之故。”当下微微一笑,道:“阁下功力不过如此,还是及早投降吧。” 陌江狂吼一声,怒道:“我不过是一时轻敌,你以为我本事不如你么?” 话音方落,两条人影自营外暗地里缓缓走来,一个邪异的声音响起:“三王子,为何非要在弟弟面前逞能呢?若早让我帮忙,何至于受伤?” 第百二九章刀魂 自暗影中走来的两人,一个目露邪光,一张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微笑,仿佛一只看见猎物已经倒在嘴边上的狐狸,另一个则低垂着头,似是不敢见人一般,跟在前者身后,缓缓走来。 龙紫纹一怔,随即怒道:“司刑君,不等我去寻你,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今日我便要替自傲报仇!” 司刑君邪笑一声,道:“龙盟主好大的口气,不过……可不要像这位陌江兄弟一样,只是说得好听,真动起手来……”话不说完,却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 陌江脸色铁青,怒道:“北域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司刑君笑道:“三王子莫要生气,在下说话就是这么直……来,先让我帮你护住手臂再说吧,不然这一双铁臂,只怕要就些废了。”说着,走到陌江身旁,将手缓缓搭在陌江双臂上,陌江迟疑了一下,终任他将双臂握紧。 跟在司刑君身后的,正是胧星,此刻他见司刑君抓住陌江手臂,脸色不由微变,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未能说出口。 一股暗色的气劲在司刑君双掌间弥漫,渐渐渗入陌江体内,陌江只觉双臂上的剧痛大减,不由放松全身,任司刑君的气劲进入体内。 第148章 蓦然间,他感觉有一丝阴寒的气劲冲入体内,不由打了个冷战,急忙将司刑君的手甩开。 司刑君一笑,道:“三王子怎么了?我已将你的臂骨接上,只要再休养十天半月,定可复原如初。这期间可不能随便与人动手哟!”说罢转过身,向龙紫纹一笑,道:“龙盟主不是要为君自傲报仇么?怎不趁方才之机下手?”龙紫纹冷哼一声,道:“以为天下尽是如你一般的小人么?” 司刑君长笑一声,狠狠道:“愚不可及!” 话音未落,人已电般冲至龙紫纹面前,一掌击向龙紫纹胸口。掌未到,寒气先至,龙紫纹只觉周身被寒气笼罩,身体渐渐僵硬,忙运气相抗,金龙战刀横扫而出,直取司刑君脖颈。 司刑君向旁一翻身,闪过战刀的同时,顺势起脚踢向龙紫纹,龙紫纹身子向下一矮,战刀一转,回斩向司刑君。 双手撑地,司刑君的身子凌空而起,战刀刚好正其掌下扫过,他凌空拧而,转过身来,脚尚未落地,右手便戟指龙紫纹,一道白色的冰泠剑气顺指而出,直向龙紫纹刺去。 龙紫纹大讶不已,竖刀挡住剑气,后退数步,愕然道:“冰泠剑气?你怎会闵禹莲的招术?” 司刑君邪笑一声,道:“闵禹莲的招术有什么出奇么?你再看看这招吧!”说着,双手于胸前合成龙头之形,一道真气在其中迅速凝成一个白球,他双掌向龙紫纹一推,倏然张开,那白球立时飞射而出,直击向龙紫纹前胸。 龙紫纹心头一震,脸上写满了诧异,急向旁边一闪,司刑君长笑一声,双脚蹬地而起,双掌倏然前推,带起一道龙形气劲,直向龙紫纹撞去。 暗紫色的气劲映着司刑君的邪异笑容,在这黑夜中显得诡异而恐怖,但龙紫纹却并不为这些所动,让他感到惊愕的只是这招术本身,眼见司刑君推动着这龙形气劲袭来,龙紫纹将金龙战刀高高举起,大喝一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劈下。 随着下劈之势,战刀的刀身不住变长,直向司刑君头上斩落,司刑君微一动容,匆忙站定,双掌齐向上一托,一个人头般大小的水晶球霎时凝于双掌之上,挡住了龙紫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 叮的一响中,水晶球破碎成无数细屑,而司刑君却借这刀势一缓之际,飞纵向一旁,闪过这疾如风雷的一刀。 战刀恢复原状,龙紫纹双手持刀遥指司刑君,沉声道:“你怎会这招抢珠毒龙?难道龙吟……”他只道龙吟当日被司刑君掳去,必是将龙拳招术传于司刑君,但外人无溟气相辅,纵然使得出龙拳的招式,却也不可能像龙家人一样发得出龙形气劲,威力更与龙家人使出的相差万里,而司刑君这一招有模有样,那暗紫色的毒龙之气,除了龙家人外,便是再强的高手也绝不可能发得出,龙紫纹一时间完全想不通其中道理。 司刑君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踱起方步,围着龙紫纹一边转圈,一边道:“我曾想过,护世龙神到底能有多强?他的传人又是否完全继承了他的力量?直到有一天,我见识到了所谓的‘龙神之身’,呵呵,实在是可笑,那与魄狱芒当年在鬼界时的功力比起来,简直差得太远了!龙吟只不过是只井底之蛙――不,整个人界的凡人都是井底之蛙,只见过那么小的一方天空……”他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用手指比划着,用拇指和食指间的距离来表示“那一方天空”。 笑了笑,他停下脚步,看了看站在远处的陌江,又看了看跑去支援虎妖大军的胧星,仰天长笑道:“龙神、鬼王,如今这些在我的眼里,都已不算什么了!凭着我的血噬大法,我可以将天下一切力量收入体内,为我所用――知道么,龙吟此时已经在这里了!”一边邪笑着,一边拍了拍肚子。 龙紫纹心头一寒,他虽不知那“血噬”大法到底是什么诡异阴邪的功夫,但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忽然间,他又想到了些什么,怒道:“难道闵禹莲也已被你害了么?” 司刑君低下头,眼睛向上挑着望向龙紫纹,嘴角微微扬起,道:“你说错了,我并没有害他们,我让他们在我的身体里得到了永生,这难道不好么?今日我吃掉你之后,再找机会解决君自傲,然后――便是魄狱芒了!” 最后一字刚一出口,人已飞身而起,右掌倏然推出,一条水晶之龙骤然在空中凝结成形,飞扑向龙紫纹。而司刑君则倏然落地,十指连动中,发出十道冰泠剑气,自四面八方刺向龙紫纹。 剑气方一出手,他又飞身而起,几乎与水晶之龙同时到达龙紫纹上方,身子在空中一翻,一脚向龙紫纹头顶踏落。他这三招一气呵成,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向龙紫纹袭来,着实难以应付。 那水晶之龙带起一股阴森的寒气,龙紫纹感觉其中蕴含的力量绝不可小觑,而那十道冰泠剑气借着水晶龙的威力袭来,也不可轻视,至于头上的司刑君使出的这招,恐怕再没有人比龙紫纹更清楚它的威力,这三招合在一起发出,任龙紫纹本事再高,也无法接下。 危机之际,龙紫纹额上那道淡淡的紫色龙纹渐渐浮现,一股强大的溟气自龙紫纹体内涌动而出,他清啸一声,忽将金龙战刀倒转过来,猛然插入地面,战刀刀身一颤,倏然变大,像一座城墙一般挡在龙紫纹身前,那水晶龙与十道冰泠剑气撞在其上,发出一声震耳的脆响,撞得粉碎。 而龙紫纹则双臂向两边一振,发出一道冲天的白气,顶得司刑君下踏之势一缓,随后,溟气汹涌而出,将龙紫纹化作一条白龙,冲天而起,直撞向司刑君。 司刑君显然未料到他竟有些一招,猝不及防下被白龙顶起,忙施展全力与白龙相抗,白龙在空中一转,顶着司刑君直向地面砸去,司刑君见势不好,急拼尽全身力气猛然一推,人借力弹向一边。白龙撞在地上,竟将地面撞出一个大洞,直钻入地下。 龙紫纹自洞中飞身而出,霎时间,白龙气劲在洞底爆发,大地猛然一颤,司刑君竟站立不稳,几个趔趄后,险些坐倒在地。 龙紫纹趁此机会飞身扑向司刑君,双掌自左右合围,分别发出一道金色光芒,两道金光自左右包向司刑君,瞬间化成一个金色的圆球,将司刑君笼罩在其中。 这正是那招“金龙囚车”,身在其中,便如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任谁也无法逃得出来。 龙紫纹站在金龙囚车之外,冷冷道:“司刑君,好好在里面休息吧,一会儿自傲来了,你就再没命享受这金龙囚车的滋味了!”言罢转身望向远处的陌江,忽然想起了太虚境中金龙武士那句话,冷冷问道:“是降,还是战?”陌江脸色数变,狠狠咬牙道:“要杀便杀,我父王及兄弟皆会为我报仇!” 龙紫纹冷然道:“好,如此我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忽觉一只软软的手掌贴在自己身后,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只听到司刑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也有龙神之力,金龙囚车困不住我的。”一股巨力自背后传来,直穿过龙紫纹的身体,化作一条黑色巨龙,自龙紫纹前胸冲出,直飞天际。 龙紫纹身子一震,只觉五脏六腑全移了位,若不是他急忙用溟气中和了对方的强烈气劲,此时只怕已命陨当场。他挣扎着向前奔出数步,一把扶住地上的金龙战刀,才未跌倒。 司刑君好整以暇地缓步走来,道:“我这血噬大法比鬼天君那鬼噬要厉害百倍,他只不过是生吃活物,融食些生气罢了,而我――却可将吞下的一切都与我融为一体,明白么?我就是龙吟、我就是龙神后人,我与你拥有一样的龙族特有真气,你用这种东西又怎能困得住我?” 此时人界大军已将虎妖消灭得七七八八,虎妖虽有胧星助战,但胧星的功力却还不如那些带翼虎妖,他一加入战团,众虎妖反而要处处保护于他,反而束手束脚。人界大军占据了优势,几名大将见龙紫纹处境堪虞,便率领部分兵士杀了过来,攻向司刑君。 司刑君头也不回,左掌一伸,一个硕大的水晶球便出现在掌上,他邪笑一声,道:“看啊,这么多人要来帮你,只可惜啊――我要杀的人,谁也救不下!”双目凶光一闪,右手化拳向那水晶球猛然一击,啪地一响中,水晶球碎裂成无数块,绕过司刑君飞向身后攻来的大军。 寒风怒号中,数千冲在最前的将士立时被冻成冰块,眨眼碎裂成无数冰屑,其余将士骇然止步,再不敢上前。 龙紫纹手扶战刀,再不顾许多,运起雾龙心境召唤君自傲,道:“自傲快来,司刑君在此,我……撑不住了……”话未说完,人便昏死过去,他一失去意识,再无力扶住战刀,人便软软地瘫倒刀下。 司刑君见状仰天长笑,得意地自语道:“老天,你对我真是不薄,今日又让我能美餐一顿,这龙紫纹功力竟不下于如今的我,能吃掉他,一定可以让我变成天下最强的鬼王!” 说着,人已大步向龙紫纹走去,他再难掩心中的喜悦,不由越走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直奔龙紫纹而去,双手上暗红色的邪异气息不住涌动,已做好了吞噬龙紫纹的准备。 当他走到龙紫纹身前三丈距离之时,金龙战刀忽然金光大盛,晃得他睁不开眼,急用手挡住眼睛,等到金光消散,才敢睁眼望去。 只见金龙战刀已不见踪影,龙紫纹身前却出现了一个身穿金甲,双眼放射着炫目光芒的长发金甲武士,手中长刀直指司刑君,冷冷道:“谁敢伤我主,谁便要死!”长发与身后斗篷随着随出的气息猎猎飘扬,威风凛凛。 第百三十章得胜 面对这威风凛凛的金龙武士,司刑君不由得一怔――不论是谁,都无法想象一件武器竟然会变化成人,而且此时金龙武士身上涌动而出的气浪,显示着他远高于龙紫纹的武功内力,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一件武器本身的力量竟然远胜于它的主人。 第149章 长刀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冰冷气息,刀尖遥指司刑君,怒喝声中,金龙武士长刀高举过头,飞身而起,一刀自空中夹带着风雷,如闪电一般直劈向司刑君。 大营右翼,君自傲已是心急如焚,龙紫纹的雾龙心境倏起倏灭,预示他正面临着极大的危险,而此处战况正烈,他却抽身不得。眼见满天的虎妖向自己狂攻不止,地上的虎妖虽在不断减少,但那速度却并不算快,此处的战斗一时半刻间绝打不完,不由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他终于一咬牙,狠狠道:“虎族,这是你们逼我的!”身子凌空疾转,鬼印战枪划出一道道黑影,将数十虎妖斩落,君自傲长啸一声,一片黑雾自体内弥漫而出,霎时将离自己最近的数千虎妖笼罩其中。 惨叫声倏起倏落,那些虎妖刚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便已被这噬食众生的鬼噬之气融食为气,倏然收回君自傲体内。刹那间,方才所消耗掉的体力与内力全数恢复,君自傲只觉精神大振,蓦然发出一声尖啸。 这啸声如同万鬼齐哭,众虎妖只觉被刺得脑中大痛,急以手捂住双耳,但哪里管用?那尖啸声如针股刺入他们耳中,又化作千万根针,在他们脑中、身体里穿行不止,让他们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身子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以骇人的恐怖姿势死在空中,跌落地上。 君自傲怕伤及人界众兵将,所以只能以气抑音施展这招鬼哭,但气劲所能达到的距离毕竟有限,这一招虽然厉害,受气息所限,攻击的范围却也大大缩小。但便是如此,这一哭也已在瞬间解决了数千虎妖。 此时空中的虎妖只剩下不到两千,君自傲救龙紫纹心切,对自己这招鬼噬再无顾忌,当下飞向众虎妖,鬼噬之气自全身发出,瞬间将虎妖融食入体内,余下几个离得较远的方要逃去,已被他飞身赶上,几枪解决。 看了看地上,虎妖已不占上风,他冲着虎妖密集处连发数支鬼矛,将虎妖轰得血肉横飞,又冲着人界几位将军喊道:“我先走一步,去支援龙盟主,你们自己小心!”几位大将正与虎妖打得不可开交,虽然听到他的声音,却无余暇回答。 君自傲双翅一振,用最快的速度向左营飞去。 中营的战况已慢慢扭转,那百多个虎妖虽然勇猛凶悍,但无奈人界大军人数实在太多,虽然死伤者是虎妖的十数倍,但也将这百多虎妖尽数斩杀,此时齐围住龙青鳞,却近不得身。弓箭手们将钢箭一支接着一支连续不断地射出,但却均被龙青鳞的护身气劲和那青色的坚硬鳞片挡下,根本毫无用处。 龙青鳞不断用出龙拳中厉害的招术,但如龙紫纹所说,龙家的力量并不与妖力相融,也不会因他身体变化而跟着提升,所以除了普通士兵招架不住,伤亡惨重外,其他高手却也可避开或防住,司马渡陵与姬梦龙这等高手更可趁机出手伤到龙青鳞。 但龙青鳞的身体不论受了什么伤,都可快速恢复如初,除了体力与内力不断消耗外,却也可算得上是毫发无损,时间一长,只怕众人的内力先要耗尽,到时只怕战局又要扭转。 天涯与风巽因过度施展邪印,此时已再无力气,勉强与龙青鳞周旋,却也无法再发出最能对其构成威胁的邪印来,天涯打得气闷,几次想使出第八拳来了事,但一想到君自傲,那不要命的逞强之心立时就被压了下去。 此时龙青鳞身子忽然俯下,一掌击在地面,跟着便是猛一抖肩,众人中有不少人见龙紫纹用过这招“土龙飞升”,立时高呼着召唤大家疾速退开。大地一颤中,一道巨大的黄色龙形气劲自地下冲出,直飞天宇,近千名功力较弱的将士立时被击飞天上,命丧当场。 而未及逃出土龙之气范围的其他人界高手,却以自身真气护体,勉强接下了这招。 龙青鳞的溟气,还不及未得龙行云真元之前的龙紫纹,溟气本应是包容各种不同特质的真气,但他的溟气却只偏重于阴寒一项,而龙拳中以寒气施展的招术,多数又是针对单个敌人,在群战中威力并不突出,所以这招土龙飞升,并非他所擅长,使将出来看上去虽然骇人,但实际威力却并不算大。这招本来是以气劲将自己与敌人一起冲飞天上,若敌人功力强大,一招不能将其制住,便可立刻转成云龙探爪,带动飞升而起的土龙之气将敌人砸入地下,可惜他功力不足,这一招使出,却根本无法托起自己这庞大的身躯。眼见人界大军源源不断地围向自己,而自己的内力正一分分地消耗下去,龙青鳞也不由焦急起来,双翅一振,自行飞起,直追上那道土龙之气,便要一脚将其踏下。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闪电般飞至,直撞向他右眼,他只觉右眼一痛,随即眼前便是一黑,不由狂吼一声。 那黑影自其右眼刺入,又自其脑后冲出,在空中一转,向地上道:“你们没事吧?” 众人凝目望去,见正是君自傲,不由心中大喜,天涯道:“没什么,只是这家伙是不死之身,我们却奈何他不得。” 君自傲眉头一皱,他本想快速冲到左营,但见中营这处的战况,却不得不先向龙青鳞下手。 龙青鳞转过头来,一只右眼已经又长好,见是君自傲,他不由怒吼道:“君自傲,昔日你伤我右腿之仇我还未报,今日……”不等他说完,君自傲已尖啸一声,刺得他耳膜生疼,跟着便觉全身如针刺一般疼痛,身子不由一颤。 君自傲见鬼啸虽能伤他,却绝杀他不死,又担心龙紫纹有失,当下猛然一发狠,鬼噬之气立时弥漫而出,刹那间将龙青鳞包住,龙青鳞发出一声未完的惨叫,便被融食为气,收入君自傲体内,就此丧命。 地上众人不由骇然,未见过君自傲这招的众人均不敢相信这巨人竟会被君自傲在刹那间轻易解决。 君自傲再不多停,高声道:“快去右营支援星罗邦军队,我去救紫纹!”人已向左营飞去。 左营中气浪翻滚,金龙武士的长刀如寒星一般,拖着道道金光,不断斩向司刑君,杀得司刑君全无还手之力。眼见这金龙武士本事如此之高,他不由骇然,同时又隐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不断接近,终一咬牙,拼尽全力推出一条背上布满冰泠剑气的水晶之龙,将金龙武士暂时阻住,人飞身来到陌江身旁,拉起他冲入战团之中,又拽起胧星,直杀出营外,逃入黑暗之中。 金龙武士长刀一竖,先挡住这气势十足的水晶之龙,随即全身发劲,无数刀影自四面八方斩向水晶龙,霎时将其斩碎无踪,但司刑君却也趁此机会逃走了。 金龙武士不管其他人打得如何激烈,只缓缓来到龙紫纹身前横刀站定,不许任何人靠近。 虎妖们见王子陌江已然逃走,不由慌了神,再无心恋战,只想冲出重围逃生,但人界大军能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赤兰海一声令下,大军将虎妖团团围住,一个也不放走。 交战正酣,君自傲忽凌空飞至,见虎妖被围困在大军之中,其势已是强弩之末,再支撑不也多一会儿,不由放下心来,转头看到龙紫纹倒在地上,而太虚境中那第四关金龙武士却横刀护在其身前,不由一愕,急飞到近前,飘然落下。 金龙武士目视君自傲缓缓落下,微一垂道,道:“我家主人受了重伤,但无性命之忧,请照顾好他。”未等君自傲问话,全身金光一闪,又化为金龙战刀,插于地上。 君自傲未想到这金龙武士原来便是龙紫纹的金龙战刀,不由怔了怔,大为感叹这件法器的神奇,但此时却不是多想此事的时机,他急忙扶起龙紫纹,伸手摸向其脉门,只觉其体内受伤不轻,急反运鬼噬,将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龙紫纹的体内。 他方才自虎妖及龙青鳞处得来的生气异常强盛,此时分出大半给龙紫纹,他自己却未耗费半分自身的生气。 片刻后,龙紫纹猛睁开双眼,见是君自傲,急道:“可制住司刑君了?”君自傲摇了摇头,道:“我来时他已走了,可能是被你那金龙战刀打跑的吧。”龙紫纹一愕,道:“你说什么?”君自傲遂将所见告之,龙紫纹不由感叹道:“原来金龙战刀便是那金龙武士,看来它的力量远胜于我,我还得加强修炼,不能让法器超过我这主人才是。” 二人长身而起,见虎妖兀自顽抗,立时冲入战团。这两个绝顶高手的力量合在一处,岂是这些虎妖所能抵挡,不多时,便将虎妖杀了个干干净净。 不觉间天色渐渐放亮,阳光自山岗后将红色的光芒放到世间,不多时便一跃而出,将大地照亮。 人界众人放眼四望,只见一地尸体,血流成河,到处是触目惊心的景象,想想这一夜的血战,众人仍心有余悸,不敢相信自己在这场惨烈的厮杀中竟活了下来,更消灭了力量绝顶强大的虎妖军队。 习惯了战场厮杀的军队将士们,见到这黎明的曙光,齐声欢呼,庆祝己方的胜利,而向来不知战场厮杀之惨烈、悲壮的武林豪杰们,却没有心思高兴,只是望着满地尸体,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这一仗从夜里直打到天明,共歼灭五万六千多虎妖,而人界大军却牺牲了七十余万,将近如今大军总数的一半,而伤者则无从统计,因为这一战下来,身上无伤者甚少。 众人此时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谈虎色变”,在这些恐怖的虎妖面前,人界的精英军队简直不堪一击,如果不是有君自傲与龙紫纹这两个绝顶高手在,不是有姬梦龙等功力深厚的战将在,战争的结果实令人不敢想象,恐怕这百万大军,光是被偷袭而亡者就得超过半数,甚至是全部。 看着自己国内数一数二、无人能敌的精英军队如今的惨状,各国将领均深深感到后怕,纷纷道:若不是聚人界诸国之力,将这许多高手集中在一起,单凭某一国之力,绝无法与虎妖相抗衡。 第150章 几个原来曾有战事的国家之大将,此时不由握手言和,再不似先前一般,是为局势所迫才联合一处,而是真心诚意地与对方化敌为友,发誓永不再战。而人界诸国的战士们,彼此也在这一战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彼此惺惺相惜,将对方看作比亲兄弟还亲的朋友。 至此,人界这十几国才真正团结到一起,就算将来再有哪国之主怀有野心想发动战乱,手下将领与士兵也不会响应。 而当众人皆为胜利而欢欣鼓舞之际,龙紫纹与君自傲的心情却越发沉重。 第百三一章回国 虽然损失惨重,但这场与虎妖的大战却终于是以人界大军的胜利而告终了,全军将士欢欣鼓舞,热热闹闹地连续庆祝了三天。又过了几日,李狼与魄狱芒率着妖族大军起来,苏衡北和刺东摩的大军也在不久后抵达,大家见虎妖之乱已定,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龙紫纹的一番话却又让众人陷入了更大的忧虑之中。 欢庆之后,君自傲与龙紫纹将李狼、魄狱芒、人界各国大将及武林群豪召集一处,又开始商讨下一次联合的具体事宜。龙紫纹道:“这批入侵人界的虎妖,并非由虎王率领,带兵者只是虎王的三子,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此时这三王子必已逃回妖界,只怕过不了多久,虎王就会亲自率军攻入人间,到那时……” 他这一番话根本不必说完,众人自然想得出“到那时”人间会是怎样局面,大家一时无语,胜利所带来的喜悦被冲得一点不剩――只是虎族三王子所率之军,便已让人界大军损失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若是虎族倾巢而出,人界所剩的这一百多万大军又怎能抵挡得住? 而且,那虎王的力量又究竟有多强?以人界众高手现在的实力,能否抵挡得住虎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均不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君自傲见状道:“害怕毫无用处,而逃避――我们也根本无从逃避。虎族要侵略咱们的家园,咱们便只能拼死保卫,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像狼族的勇士一样――宁可战死,绝不忍辱偷生!自今日起,大家都要加强修炼,并四下派兵寻找连接人界与妖界的通道,一旦虎妖再现人间,大家必须立刻联合一处,共同对敌。” 李狼静静注视着君自傲,当听到他提起“狼族勇士”之时,眼睛不由微微一亮,心中对君自傲隐隐生出一丝好感。 魄狱芒点头道:“君盟主说得不错,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如何使自己有力量对付强大的虎妖。我虽未能参加此次大战,但虎族以数万兵力杀人界大军七十余万,其力量可见一斑,而且听君盟主之言,虎族中更有不少带翼虎妖,其力量竟不下于如姬将军一般功力高深的人界大将,如果此战中不是有君盟主与龙盟主将这些实力超卓的虎妖牵制住,恐怕人界百多万大军便要尽数被虎妖所灭。如果你们的力量不能得心飞速提升,那么将来的大战中,必无生还可能。” 众人闻言皆暗自点头,心中完全行赞同魄狱芒的说法。但转念一想:不要说在短时间内提升力量,便是有个十数年的时间,自己也不可能修炼到君自傲那种程度,不由大感前途渺茫。 君自傲清楚地感觉到了众人情绪的变化,他皱了皱眉,忽运起瞑界,将龙紫纹唤入其中,问道:“紫纹,你可能再入太虚境中?”龙紫纹一怔,问道:“你问这做什么?我只能由先祖召唤而入,却根本不知如何自行进入。” 君自傲略一思索,道:“那我试试吧。”言罢呼唤起鬼天君。 鬼天君的声音立刻响起:“不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只是……只是太虚境乃是七界中最大的秘密,若是贸然让这些凡人进入,恐怕……恐怕龙神绝不会同意。” 龙紫纹此时仍在瞑界之中,闻言方知君自傲的意图,道:“天柱涉及七界安危,先祖不可能单为保护人界便让凡人进入太虚境中,自傲,咱们还是另想它法吧。” 君自傲沉默片刻,他实不愿放弃这唯一能快速提升人界力量的方法,想了想,毅然道:“鬼天君,你能否将我们送入太虚境中,我亲自向龙神去说。” 鬼天君轻叹一声,道:“好吧,如果龙神能答应,那就更好……”说着说着,声音便消失无踪。 霎时间瞑界中涌起一阵波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隐去,太虚境的奇景出现眼前,君自傲只觉身上真气运行如常,毫不似前次进入时一般被吸了个干净,与龙紫纹对望一眼,道:“我身上的真气还在,看来再不能通过过关斩将来提高功力了。”龙紫纹亦点头道:“我也是如此。咱们还是快去见龙神吧。” 君自傲点了点头,阴气自背后涌出,瞬间化作一对黑色的翅膀,向龙紫纹道:“我背你过去吧,这样快些。” 龙紫纹方要点头,忽觉右掌心一阵灼热,忙摊掌察看,却见那金龙纹蓦然一闪,一道金光飞出掌心,化作那金龙武士,躬身道:“不劳君盟主,由我背主上吧。”说着全身金光大盛,竟化成一条巨大的金龙。 龙紫纹微一愕,随即点头道:“也好。”翻身骑上龙背,金龙长吟一声,腾空而去。 君自傲笑了笑,自语道:“他这把战刀果然是宝贝。”一振双翅,紧追而去,虽然比金龙起飞迟了一步,却比它先到天柱。 随着一阵气息震荡,龙神的身子缓缓出现在天柱之上,目视二人,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紫纹,我不是告诉过你,当我找到那人,便会将你唤来么?为何这时却自己跑来?” 君自傲道:“龙神,如今人间大祸临头,我等只能找您帮忙,不然的话……恐怕人界就要成为虎妖的天下了。” 龙神微微一沉吟,问道:“难道你们已被虎妖击败?”龙紫纹摇头道:“我们在前几日的大战中将侵入人间的虎妖全数歼灭,但是……但是那只是虎族三王子的军队,我们担心虎族三王子逃回妖界后,会请虎王亲自率军攻入人界,人界的力量太弱,除我与自傲外,武功最强的高手也不过只有虎族中上等战士的水平,如果虎王亲自率军攻来,只怕……” 君自傲接道:“因此,我想斗胆请龙神打开太虚之境,让人界众将能来此接受考验,得到太虚境赐予的力量,好有与虎妖一战之力!”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其实心中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声高气足也只是为掩饰内心的紧张罢了。他此时最怕龙神摇头不允,那时他就再无法可想了。 不想龙神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既然天下已然乱成这副样子,我就将这些年来我和伊真积攒的力量送给他们好了。” 君自傲与龙紫纹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视一眼后,齐声道:“您说得是真的?”龙神道:“难道还有假不成?我不是早就说过,这太虚境中的石岛和守关武士本为伊真的力量所化,为的就是将来一旦天下大乱,便将这些力量传给护世英雄,用以保护天下安宁,如今离天下大乱之日已然不远,这些力量还留着做什么?不过太虚境之秘绝不可轻易为外人道,你二人速率大军返回大汉国隐龙山,我将伊真之力引向那里,再传予你们就是了,却不用再让这些人经历考验。太虚境之力积攒了这么多年,早已超出我与伊真本身的力量,这次足以让人界大军成为七界最强的军队了。” 二人闻言不由一阵狂喜,齐向龙神弯腰施礼,龙神破天荒地笑了笑,道:“你们去吧,到了隐龙山,紫纹只要用雾龙心境寻我,我便可知,到时你们就能拥有天下至强的大军了。” 不等二人再谢,太虚境中气息震荡,二人眼前一亮,又回到众人之中。 这次进入太虚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片刻的失神,众人见了不由大惊,待见二人恢复如常,才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二人现在是守卫人界最强的力量,若是他们有事,整个人界都要危险。 李狼与魄狱芒却似乎发现了更多的东西,他们神情微变,凝视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却不发一语。 二人笑了笑,龙紫纹道:“大家不必惊慌,我们方才神游太虚,已想到了办法,大家请速率大军赶赴大汉国隐龙山,到时我们自有法子使大家的功力飞升。”众人闻言大喜,竟忘记询问其中细节,君自傲趁机道:“时间紧迫,再耽误不得,大家这几日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不如立刻出发吧!”众人连忙点头,各自回营整队。 李狼淡淡道:“君自傲,我并无其它要求,帮你战胜虎妖后,我要利用他们来时的通路返回妖界,望你到时不要阻拦。”君自傲点头道:“在下有什么道理要阻拦狼王呢?昔日人界严守七界通路,只为防止有人破坏人间安宁,如今事已至此,却不必再抱住旧法不放了。” 魄狱芒轻笑一声,道:“如此咱们便出发吧。”却不提任何要求。 人界大军有虽有一百多万,且又有无数伤兵,但还是在一日之内便收拾好一切,整装待发,足见其平时训练有素。相比之下,妖族的军队就要松散许多,他们的数量虽几有三十几万,行动起来却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这还是在李狼有效的指挥之下,才能快速完成,不然,只怕还要再拖上数日。 李狼由此看出,这些妖族虽然个体力量强大,但却缺乏集体作战的能力,人数一多,反倒容易混乱,不由暗自感叹虎妖之所以能一统妖界,不能不说上虎妖力量强大之故,但这里面另外的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其他妖族的集体行动能力太弱。 看出此点后,他对这虎族之王不禁生出了一丝敬意,越发对其深感佩服――他竟让这本来最爱独自行事的虎妖们,能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以绝顶强大的力量统一妖界,确有其过人之处。 第151章 李狼也不由暗思起自己来――自己是否真能胜任一方王者之位?从自己这几日间指挥妖军的情况来看,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 魄狱芒始终保持着沉默,对身边人们的忙碌毫无反应。或许他知道自己在人界众人心中的位置太过特殊,人们一时之间还很难在心里将他从敌人变成盟友,所以才尽量不加张扬;也或许他本是一界之王,自有王者尊严,不屑于理会这些凡人;又或许他知道鬼族的力量在现在这联盟中最弱,有些不大好意思多说什么;更或许,他正在心中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计划,根本无暇理会身旁的这些琐碎之事。 沈绯云离开父母多日,初见时却是亲热,但两三天后,便又跑到妖族军队中,帮着绿晓指挥众妖,沈石见了除了叹气就是跺脚,祁月怜只得温言安慰,言道孩儿大了,就由他去吧,沈石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得任由他去。 数日后妖、鬼、人三界联合大军终于向着大汉国隐龙山出发,此次人界大军除了原来的十几国大军外,又添上了八垛冈、白云都、钢地国这三国约四十万因未曾参战而毫发无损的精英军队,倒也补充了大部分损失的力量,浩浩荡荡地直向大汉国境内进发。 与虎族的大战胜利后,姬梦龙与苏衡北便已派兵士快马回国禀报,大汉朝廷得到消息,不免一阵欢腾,但随后就又得到隐优仍在,且危机更重的消息,满朝上下,不由心向下沉。好在在这坏消息的背后,还有君自傲与龙紫纹可使人界大军力量飞速提升,以对抗虎妖的好消息,大家这才能稍稍安心。 华襄立即召书边关,一路开放关口,为大军准备好所需粮草物资,保证大军能顺利地直达隐龙山。大军远征期间,华襄便已派人在隐龙山下修建了可让大军通行无阻的大路,直通各处大城与京都。 前行毫无阻梗之处,大军未耗半点时间,直达隐龙山下。 第百三二章赐力 隐龙山下道路宽阔,而且华襄早已命人将附近的密林清除,以方便大军直接驻扎山下,虽然说这样一来破坏了隐龙山的幽深秀美之气,但此时为了整个人界的安危,却也不是顾及这许多的时候了。隐龙山附近再无大山,却以平坦的原野居多,人界二百余万大军尽数驻扎山下,却也并不觉得拥挤。 安排好各队军官兵长指挥将士安营后,君自傲与龙紫纹来到龙城之中,龙紫纹运起雾龙心境,试着寻找龙神,刹那间,他人便已在太虚境之中,面前一道光柱上望不到头,下看不到尾,却正是天柱。 龙神的身影缓缓浮现,问道:“孩子,你们都准备好了么?”龙紫纹点头道:“如今人界大军已经到达隐龙山下,却不知还要做什么别的准备么?”龙神点点头,道:“不用了,我这就将太虚境内积存了数千年的力量给你……”说着,龙神双神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越来越盛,龙紫纹不由得闭上双眼,伸手挡住这刺眼的光芒。 他感觉到整个太虚境都在震颤,无数气息如海涛般波动不休,在身边疾速流动,一阵巨石互撞的轰然巨响传来,这气息涌动得就更加剧烈,龙紫纹竟然感到立足不稳,急气沉丹田,努力稳住身形。 渐渐地,他感觉到气息的涌动渐轻,眼皮之外也再无耀眼的光芒,便缓缓地睁开双眼,向身后望去,只见那些石岛已荡然无存,连自己脚下也已是一片虚空,自己浮在这虚空之中,竟也如脚踏实地一般。 在身后的虚空之中,有一团淡淡的光芒悬停在空中――那光是如此的微弱,仿佛随时都可熄灭一般。 龙神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慨,道:“拿去吧,这就是天下间亿万苍生唯一的希望了……不要担心,它看上去虽然软弱,但却是太虚境积累了数千年神力,况且太虚境之力并非只是简单地给予,它的力量在于引发――引发每个人体内深藏着的巨大力量。孩子,你记住,我并不是单为了人界的安危,才将这力量交给你――我已预感到,随着那神秘人物的出现,七界的动乱已然不远,我现在虽还不能将自己的力量传予你,却可让你们拥有一支七界最强的军队,以之平定这场浩劫。孩子,你一定要牢记龙家的使命,心一定要放正,绝不可受人鼓动,走上邪路……” 声音渐远,太虚境缓缓消失,龙紫纹却又回到了自己的雾龙心境之中,那点微弱的光芒随着他而来,轻轻附在他身上。他感觉不出这光有任何的力量,反而觉得这光是如此脆弱,脆弱得必须用尽自己的全力去呵护它、维持它,只觉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让这光被风熄灭。想起龙神的话,他的心中不由充满了感慨:“希望”,这便是希望,可是希望为何总是这般渺茫而不真实,又是这般需要人用心去呵护呢? 退出雾龙心境,见到的是君自傲讶异的目光,龙紫纹低头一看,胸前一团弱光不住闪动,轻叹一声,道:“自傲,这就是天下最大的希望了。” 二人护着这光芒来到新建的校场之中,命人召集大军来到此处。这座校场直接建在隐龙山南边的平原之上,占地极大,足以容纳下这百万大军。 不多时,校场之上便站满了人。君自傲以气运音,让每个人均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朗声道:“七梁国一战,大家都英勇无比,显出了我辈悍不畏死的英雄豪气,我为你们中的每一个人感到骄傲和自豪!”众军士闻言精神大振,齐声高呼:“盟主威武!联军威武!”中间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喊声,却是由那几十万妖军发出的,李狼见状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再次感觉到妖族在集体行动上的弱势。 顿了顿,君自傲又道:“虎妖虽被歼灭,但并不代表天下从此太平,不久的将来,虎王可以便会率领大军杀入人界,到时大家可有信心再将虎妖赶走?”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怔,一时哑然无语――因怕影响军心,各国大将并未将此消息告之手下将士,故而大家均不知此情,此时忽听君自傲说出如此可怕之事,不由愕然,人人自危。 君自傲早料到众军会有些反应,当下朗声道:“虎妖力量强大绝顶,但大家却不必害怕,如今护世龙族之先祖――上古龙神,已将其积蓄了数千年的力量传予我军龙盟主,他这就可将这力量传给大家,到时每个人的功力都会有数倍的提升,拥有可与虎妖相匹敌的强大力量,纵然虎王亲自率军杀至,也只能铩羽而归!” 众将士闻言精神重又一振,齐振臂欢呼。他们都是久经杀场的勇士,原不是畏死之辈,但虎妖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与其交战后,众人都生出畏虎之心,听闻还要与虎妖作战,自然倍感畏惧,此时知道盟主已有了应付之法,自然异常欣喜。 但这还不是最令他们感到欣喜的地方,他们这些战士,均是各国的精英,身上的强大力量均得自长年累月的苦修,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功力增长的艰难,此时听到自己的功力竟可以倍数猛增,他们又怎能不喜? 而李狼与魄狱芒却均是一怔,他们心中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对这上古龙神和这神秘的力量充满了各不相同的好奇。 魄狱芒更隐隐从中悟出了些什么来,轻声自语道:“上古龙神?这七界通道之秘,会不会与他有关?” 看了看龙紫纹,君自傲微一点头,示意他已经可以开始。龙紫纹微犹豫了一下――龙神并未告诉他怎样用这团光芒来赐予众人力量,他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但既然龙神未加说明,这方法一定并不难,龙紫纹抱着试试的心理,将光芒轻轻向上一托。 光团缓缓向天空飘去,如一朵轻云般慢慢飘到军队上方,离得较近的将士隐约能看到这一点点光明,而稍远些的,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只见龙紫纹用手向空中一托,却不知他托起了什么。 正在各自纳闷之时,那团光芒忽然一闪,刺得众人眼睛生痛,急忙低下头来闭紧双目。便在此时,那光芒猛然扩散开来,化成一片光的海洋,瞬间将军队吞没其中,众将士只觉自己的内力忽然不知被什么吸走,体内渐渐变得空空荡荡,不由尽皆骇然,在这光海中不安地骚动起来。 那光芒方升向空中,魄狱芒便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自己的身子也仿佛要散开一般难受,待那光芒闪亮,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他再不顾许多,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军队、冲出校场、冲出这一片光明。 没过多久,光海内的骚动便慢慢停止,因为大家发现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正缓缓注入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感觉。又过了不久,光芒渐渐变弱,最终慢慢消散,众人只觉自身原本的力量忽然流回体内,与这股新增的力量迅速相融,让自己的身体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巨大力量,自身的功力竟然在瞬间得到了数倍、甚至十数倍的提升。 一阵沉默之后,大军突然暴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时每个人均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功力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们激动不已,让他们有信心面对任何强敌,此时那些力量异常强大的虎妖,仿佛也不算什么了。 在这欣喜若狂的人群中,李狼怔怔地伸出双手,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掌。此刻在他体内流动的力量,已经强到他不敢想象的地步,当真气在数量上的增长超过了一定的程度,就会生出质的变化,从而使力量飞越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那不只是简单地使他变强,而是使他的力量有了质的飞跃。 然而,在这功力远远超越眼前众人,力量已经达到超凡入圣境界的狼王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的欣喜。那对隐隐闪动着绿色光芒的眼中,充斥着悲伤与无奈――力量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无足轻重的东西,或许它对于自己完成多年的心愿有着极重要的作用,但它却不能让叶清幽再活过来。 第152章 最感到欣喜的,还是姬梦龙与苏衡北这群功力深厚的高手,轻易得到太虚境之力的他们,此时功力已完全达到了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的境界,这对他们来说原是不可企及的,现在轻易达到,让他们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 人界各国的联合大军的首领,功力均十分了得,其中武功最强者除了姬梦龙、苏衡北外,还有星罗邦主帅赤兰海、北匈国主师忽铁律、瓦图国主帅刺东摩、沙门土角主帅道澜、白云都主帅支士龙河,这几人功力相当,获得太虚境之力后,武功直追君自傲与龙紫纹。单凭这几人的功力提升,人界联合军的实力便已不容小觑,若再算上鬼界的三大域主,联合军的实力更是举世无双。 三大域主中沧怨功力最为深湛,与未得太虚境之力前的君自傲其实不相伯仲,只是心中一直留有鬼天君前世时武功盖世、横扫鬼界全无敌手的印象,才会在当日龙城一战中一见君自傲显露鬼噬之技,便立刻率众而逃。此时他得到太虚境之力,功力立刻与如今的君自傲相比肩。 绯灵与裴朔功力与他相比要浅得多,但也非比寻常。裴朔从前被李狼重创之时,前世功力不过恢复了六分左右,如今却已恢复到八、九分,早已是今非昔比。与他们二人功力相当,但比姬梦龙及沧怨等稍逊一筹的还有不少人,其中有八垛冈主帅雷波东、金巫国的主帅纳加、瀚风国主帅里林、玉山国主帅中非圣,再加上大汉国武林人士司马渡陵,加在一起实力亦属不俗。 赤丹海主帅千夫敌、乌塔国主帅班吉马科、钢地国主帅沙无,武功与其它国家军队主帅相比略有不如,差不多只有大汉武林三大派掌门的水平,但此时得到太虚境之力,同时引发了自身潜质,实力亦大有提升,已远远超过从前姬梦龙等人的水平。 武林群豪功力亦大有提升,尤其是天涯、风巽与修邪武三人,功力的增加远超过其他高手,竟隐隐有赶超绯灵等人之势。 而力量得到最大提升的,还是妖族的大军,也许是因为自身潜力远超凡人之故,妖族得到太虚境之力后的功力增加,远比人界众高手要多得多,李狼属下几人更是陡然变得强大无比,沈绯云经过在龙城内的苦修,武功本高出绿晓不少,但现在却被绿晓落下了一大截,不由令他感到有些泄气,但好在绿晓原来也并非因他武功高强才会喜欢他,倒不至于因此而小看了他。 韩缕静静站在鬼族各高手之中,默默地感觉着自身力量的变化,同时用一双带着复杂感情的眼睛,悄悄地凝视着天涯,没人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自与人界大军会帅以来,他便深居简出,尽量避免与人界武林群豪相见,此次虽不得不与众人齐聚一处,却也静悄悄地不出一声,只默默地隐藏在鬼族队伍之中。 魄狱芒静静地伫立在校场之外,注视着每一个人脸上喜悦的表情。他那由黑色皮袍包住的真元之身全无人相,谁也无法看到那团真气原本应该显示出什么样的表情,便无人猜测这一界之主,此刻到底是喜、是忧、是怒,还是惊。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许久后,才喃喃自语道:“这就是神的力量么?看来想要攻下神界,只靠如今这点本事,是远远不够的啊……” (正式版)第一集千鬼夜聚 第一章千鬼夜聚 时值寒冬,漫天飞雪下,悬舟城一片银妆素裹,本应浓如宿墨的夜色,在白雪映光之下,竟化为无尽的朦胧。 这天是大年三十,千家万户团圆同庆,鞭炮声不绝于耳,黔首百姓忘记了一年的辛劳,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富商贵族更是大摆筵席,推杯换盏,忘情于欢歌艳舞。 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在这天,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忘记忧愁,心情欢乐。 就在这万户同庆之夜,一男一女两条身影却在寒风中瑟瑟而行,他们无心领略漫天飞雪的写意,无心纵情于新年的欢歌,只是焦急地蹒跚向前。 男子一身书生打扮,长衫上针痕遍布,补丁累累,显是落魄已久;女子罗衫褪色,腹部高挺,竟是有孕之身。 大雪漫天,二人却均是一袭单衣,可见确是穷困潦倒之极。 二人来到一处大户门前,女子停步闪到一旁,男子上前扣动门环。 不多时,大门吱地一声打开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满面堆笑地迎了出来,待看清书生模样后,却面色一沉,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君大官人啊。大过年的,不在家待着,跑到这来做什么?”这书生姓君名苇斋,本是富家公子,年少时父母早故,遗下不菲的家产,无人管教之下,不免挥霍成性。 君苇斋喜欢结交朋友,出手豪阔,倒也是四海之内友人无数,但却大多是酒肉相交之辈,多为慕他钱财而来,如此几年挥霍下来,家财被败得七七八八,君苇斋手头见紧才觉不妥,于是安稳下来,娶了一房妻氏,思量着做些生意,重攒起家业。 怎奈君苇斋身无长技,又仍不戒挥霍,不觉间家财尽数败光,友人渐渐弃离不顾,落魄得赁屋为居,煮糠为食,更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直未能有身孕的妻子戚氏,竟在此时大起了肚子,二人的生活便过得愈发艰难了。 二人手头钱物所剩无几,已无力缴纳房租,房东屡要不得,一气之下,竟在大冬天将二人赶了出来,走投无路之际,君苇斋硬着头皮,向昔日老友开口相借,但却四处碰壁。 眼前这座大府,乃是君苇斋旧友郑先明府邸,君苇斋阔绰之时,他二人极为要好,君苇斋在这危难之际,不免想起了他来,这才到郑府打算借些钱度过难关。 这开门之人是郑府的管家刘三,昔日君苇斋阔绰之时没少打赏他,不想今日落魄,这厮竟连半分好脸也不再送。 君苇斋心中酸楚,脸上却陪笑道:“刘管家,烦请您向先明兄通禀一声,就说故人来访。”刘三一瞪眼,道:“故人?你算哪门子的故人!别辱了我们老爷的名头,快走!”说罢,转身便要入内。 君苇斋急拦住刘三,哀求道:“刘管家,念在当年相识一场的情面上,就请您通禀一声吧,在下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刘三怒道:“你有路无路与我何干?你那万贯家财又不是我给你败去的,少在此纠缠,若是扰到了我们老爷,倒要连累我挨一顿好骂了!快滚!”君苇斋气得浑身打颤,戟指刘三,颤声道:“刘三,不要欺人太甚!当年我打赏给你的银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莫说只是要你通禀,就是开口向你借几两使使,也不为过吧?”刘三闻言,嘿嘿一笑道:“没错,当年我是受了你不少银子,可也没少受你差遣,给你跑腿呀,两下相抵,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想借钱,可以,要是你让你那标致的娘子陪我几日,想借多少都由你。”言罢一阵大笑。 君苇斋忍无可忍,一掌过去重重地抽了刘三一个耳光,刘三手捂面颊,怒喝道:“你个穷酸鬼,敢打老子,来人呐!”大喝声中,几个家丁应声冲出,刘三一指君苇斋道:“给我打!”众家丁应了一声,冲上前来。 君苇斋不过一介书生,哪抵得住这许多家丁,几下便被打翻在地,那些家丁仍不停手,拳打脚踢下,君苇斋惨叫不止。一直躲在一旁的戚氏见状,悲呼一声冲了过来,用力拉扯众家丁,却哪里拉得住,反被推倒在地,立刻昏死过去。 刘三见状一惊,他怕闹出人命,急忙叫家丁住手。 君苇斋挣扎着爬起,扶起妻子大呼数声不见醒转,不由悲极而怒,仰天大叫一声,向刘三冲来,口里狂喊道:“刘三,还我娘子命来!”刘三也有些怕了,急向内跑,却已被君苇斋抓住衣袖,刘三情急下猛力一挣,衣袖立时断裂,君苇斋用力过猛,收不住势,向后倒去,后脑重重撞在门旁的石狮子上,顿时鲜血迸流,魂归天外。 刘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怔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众家丁见出了人命,个个也都呆若木鸡。 半晌,刘三才回过神来,一咬牙说道:“你们都瞧见了,这可是他自己失手撞死的,与我无关!可那小娘子却是你们打死的,若被人知晓,你们可要坐大牢!”众家丁闻言,吓得面如土色,刘三见状续道:“不过真要是经了官,我也脱不了干系,不如就把这两个穷鬼的尸首寻个地方埋了,神不知鬼不觉,咱们都图个干净!”众家丁早没了主意,见管家有了计较,都随声附和起来。 刘三安排了一阵,吩咐几个家丁悄悄驾了车,带领五名家丁,拉着这两具尸体直向城东荒僻无人处行去。 不多时,大车行到一处废宅前。 月色惨澹,映亮了长空,却照不透这被黑暗封锁住的宅院。 此宅大门早已倾倒一扇,剩下另一扇半开半闭地斜立着,门上原来的朱红漆色,已随风雨侵蚀化为暗红色,仿佛凝固了多年的鲜血一般。 一下车,刘三便打了个寒颤,一阵风吹过,发出鬼哭般的声音,吓得众人均是一身冷汗。 一个家丁壮着胆子问道:“大管家,这不是那出了名的鬼宅吗?”刘三点头道:“不错!若把尸首运出城,风险实在太大。这宅子平日根本没人敢进,四周也无人居住,把尸首埋在此处万无一失!就算日后真有人发现了,也绝想不到咱们头上来!”说罢,刘三喝令两个家丁背上尸首入内,那两个家丁却畏缩着不敢上前,刘三气得大骂不止,厉声道:“怕什么?咱们连活的都不怕,还怕死了的不成?若是此事被人知晓,你们的小命可都要不保!”刘三连骂带打之下,二人硬着头皮将尸首背了起来,刘三留下两个家丁看守马车,瞄了瞄四周,确定无人后,挥手带众人溜进废宅。 第153章 这大宅久无人居,房屋破败,蛛网遍布,惨澹的月光下,幢幢废屋状若恶鬼,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择人而噬。不时有几声异响传来,骇得几人冷汗连连,大有草木皆兵之感。 刘三命提灯的家丁在前开路,摸索着走了几步后,找了一块松软的土地,便挖将起来,众人心中惊惧,只盼早些完事,故此分外卖力,不多时便已掘出一个大坑。 刘三看好大小,令家丁将尸首扔入坑内。 那戚氏本来未死,只是一时昏迷,此时突然腹中胎动,昏迷中忽发出一阵呻吟,众人闻声吓了一大跳,方才背她的那个家丁腿一软,竟跪了下来,颤声道:“可不是我打的,不要找我!”另一个胆大些的定了定神,问道:“大管家,这妇人没死,怎么办?”刘三略一盘算,心中一阵发狠,咬牙说道:“什么没死,我看不过是死后憋了气,这刻冲出来罢了,快些给我埋了!”那家丁欲再分辩,刘三一瞪眼,怒道:“叫你埋就快些,不然闹出事来可小心脑袋不保!”众家丁此刻心惊肉跳没个主意,见刘三如此吩咐,只得照办。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啸蓦然响起,霎时阴风四起,笑声、哭声、喊叫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 黑暗中幢幢破屋旧宅竟也舞动起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声响,整个大宅仿佛变成了鬼域一般。 鬼影朦动中,无数奇形怪状的恶鬼从黑暗中涌出,将刘三一干人等团团围住,几人吓得瘫倒在地,缩成一团,刘三拔脚欲逃,怎奈双腿早已软得不听他使唤,裆里亦已屎尿齐流,浸湿了大半边衣裤,一时腥臭无比。 群鬼围住几人,不再向前,一对黑白无常厉叫一声,面向戚氏跪倒在地。 其余众鬼亦纷纷效仿,一时间,院里、房上,竟有千余鬼魅竞相跪拜起来。 几人瞪圆了眼,看着这恐怖的异相,几乎疑心身在梦中,但这若是梦,也未免太过离奇荒诞! 正当几人惊愕之际,群鬼发出一声尖啸,海潮般涌向刘三等人,霎时宅院中血肉横飞,惨嚎不止,片刻功夫,刘三四人竟被群鬼撕成无数碎块,一群饿鬼随后蜂拥而上,瞬间将一地血肉吃了个干干净净,分毫不留。 在那对黑白无常的带领下,群鬼再次向戚氏跪倒,拜了几拜后,悄然退入黑暗之中隐没不见。 只剩一只大嘴厉鬼,顺屋脊几跃来到门前,大口一张,竟将门外大车连同两名家丁一并吞入腹中,拍了拍肚子后,狞笑着跃回入黑暗之中。 戚氏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身在一间暖阁之中,诧异下方欲起身,君苇斋的声音已然响起:“别乱动,好好躺一会儿吧,小心别动了胎气。”门缓缓打开,君苇斋迈步而入。 戚氏侧头望去,只见柔和的阳光随门的开启而射入屋内,衬在君苇斋身后,映得他仿佛正欲乘风飞升的仙人一般,显得空灵飘逸,一身寒衣也早已换成了白色长衫,衣袂随风而动,更添潇洒,戚氏不觉竟看得呆了。 君苇斋关上房门,缓步来到床前。 戚氏问道:“夫君,这是什么地方?咱们怎么会到此处?”君苇斋笑道:“咱们这次走运了,昨夜我的一个故交好友恰好到郑府拜年,是他救下了咱们,这儿就是他的府上。”戚氏闻言落泪道:“总算你这些故友中还有念旧情的,咱们可要多谢人家才是。”君苇斋点头道:“我们相交甚厚,倒不必太过客套,你不要管这么多,只消养好身子,生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儿出来就是了。”戚氏不由笑道:“哪有孩子生下来就能蹦跳的?”言罢,二人相视而笑。 如此过了七八日,戚氏一直在房中静养,这家主人派了两个丫头伺候着,一切均不需戚氏动手。 到了第十三日上,戚氏腹疼大作,君苇斋急唤来了产婆接生,不多时,戚氏便顺利诞下一男婴,母子平安。 君苇斋抱着儿子,竟泪如雨下,戚氏不由笑道:“看你,我受了半天的折磨尚未落泪,你这当爹的怎么倒哭了起来?”君苇斋看着怀中孩儿,自语道:“孩子,爹是个没用的人,只会挥霍钱财,弄得你娘跟着我忍饥受冻,还要遭人白眼,你长大后,可千万不要学爹的样子……”戚氏闻言也不由眼角湿润,柔声道:“夫君,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今你得遇如此好友,定能提挈于你。只要今后发愤努力,咱们一定还会过上好日子的。”君苇斋不置可否,只看着孩子喃喃自语道:“你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傲视众生的男子汉,绝不受人欺淩!是了,你就叫‘自傲’吧!”婴儿一双圆圆的眼睛眨了几眨,忽然“嗯啊”着叫了几声,似是认同了这个名字,君苇斋与戚氏不由笑了起来。 又过了七八天,戚氏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了,便时常在丫环陪伴下到院中散步。 这家宅院广大,布置典雅,一看便知是书香门地大富之家,戚氏出于礼貌,只在所居院落中行走,倒未踏足院外别处。 这天,君苇斋闲坐屋中,戚氏弄儿为乐,正自欢娱,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叩门而入,一揖之后说道:“我家主人欲请君相公贤伉俪到前堂一叙,不知方便与否?”君苇斋一怔不语,戚氏欣然道:“我们讨扰了多日,早想到恩公面前谢恩了,只是怕恩公事忙。如今恩公相请,哪有不去的道理?”言罢,整了整发髻,抱起孩子道:“烦请您在前带路。”老者又是一揖,做个手势,请君苇斋与戚氏先行。 君苇斋恍如未见,仍在一边发怔,被戚氏推了推后,才回过神来,与戚氏一道随老者而去。 不多时,三人穿过庭园来到一座大屋前,不及进入,屋内早有一人迎了出来。 戚氏见他卅多岁年纪,身着儒生长衫,三缕墨髯垂于胸前,颇具出尘之姿,料想定是此间主人。 果然,此人开口道:“君贤弟贤伉俪在我这小宅住得可还好?”君苇斋一笑无语,戚氏见状急应道:“这位想必便是恩公吧,我夫妇二人若不是得遇恩公,还不知能否活到现在,请受小女一拜。”说罢,便欲拜下去。 那人见状大惊,急上前扶住戚氏,连声道:“这岂不要折煞在下了,在下万万不敢当!”口里说着,眼睛盯的却是戚氏怀中的孩儿。 君自傲看着这人眨了眨眼,竟微微一笑,这人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戚氏此刻正低着头,倒未曾察觉。 这人向堂内一摊手道:“来,咱们到堂中再叙吧!”戚氏应了一声,扯着满面忧色的君苇斋步入堂中。 坐定后,主人向戚氏言道:“在下早年与君贤弟相交甚笃,几年前在下到北边做了些生意,没赔没赚的,就干脆回来家乡。唉,不想几年未见,贤弟他竟落魄成这个样子……都怪在下照顾不周啊!”说到最后一句时,竟看着君自傲,倒似在对他致歉一般。 戚氏道:“恩公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夫妇二人得以苟活,这孩儿能降生,都承蒙恩公高义大恩,我夫妇二人结草衔环亦不足为报,恩公却还这样说,真折煞我夫妇二人了。”主人笑了笑,说道:“弟妹莫要如此叫我了,在下姓孟名复,若不嫌弃,便叫我孟大哥好了。这次请二位前来,一是祝贺二位喜得贵子,二是有一事要与二位相商。”君苇斋沉着脸呆坐一旁,不言不语,戚氏无奈之下,只得再开口道:“孟大哥有何差遣,吩咐一声就是了。”孟复连道不敢,接着说道:“君老弟的文采出众,我有意助他赴京应试,不知弟妹意下如何?”戚氏喜道:“这自然好,若真能得中个一官半职,也可报大哥大恩,只是我家相公已久疏诗书,恐怕……”孟复摆手道:“这倒不难,我在城外北郊有座旧宅,君老弟尽可到那里发愤攻读,如今离乡试尚有半年,时间上是足够了,只是为他能专心读书,这段时间弟妹要与他分开,不知弟妹是否愿意?”戚氏喜道:“如此甚好,只要相公能有出头之日,几日分离又怕什么?只是要劳恩公费心,贱妾着实过意不去。”孟复笑道:“同意就好。”转头对君苇斋说道:“君老弟,弟妹和你家少爷在这儿绝不会受亏待,你就安心地去读书吧!我看今夜你收拾一下,明日便去吧。”君苇斋勉强一笑,点头应允。 当晚用过晚饭,戚氏遣走了两个丫环,关了门,才面带不悦地向君苇斋说道:“难怪你那些旧友不爱理你,你看看你这样子!孟大哥对咱们可是仁至义尽,你却连好脸色也不曾给人半分,真不知你是怎样做人的!”君苇斋苦笑一声,告罪道:“是我不好,下次改过就是了。”说完,便怔怔地看着戚氏。 戚氏不由嗔道:“呆看什么?早些歇了吧,明天早些去,为了咱们,更为了孩子,你都要努力才是。”君苇斋眼圈一红,道:“明日咱们便要分别了,你会想我吗?”戚氏嗔道:“男子汉大丈夫,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不过分离半年就这个样子,你也真是没出息。”随即一笑,道:“我当然会想你了,不过你却不要想我,要好好用功,知道么?”君苇斋擦了擦眼泪,点头应允。 第二天用过早饭,孟复便来接君苇斋过去,君苇斋极不情愿地与戚氏道了别,洒泪而去,戚氏欲相送到府外,却被孟复拦住,言道如此一来定增君苇斋留恋之心,于前途无益,戚氏亦觉有理,便任由君苇斋自行去了。 君苇斋离开居所,却并未去什么城外北郊,而是直接来到昨日那所大堂前,孟复亦随后而至。 孟复一拱手,说道:“多留无益,你还是快快安心的去吧!”君苇斋泪流满面,颤声道:“这一去之后,可还能不时回来看看他们?”孟复摇头道:“若不是你沾染了些许法气,连这几日的相聚亦不可得。如今你限期已满,任谁也留不住你,两个时辰后,你就会化成毫无知觉的游魂,到时自会有鬼卒引你去黄泉,想再回来是绝不可能了。” 第154章 君苇斋拭了拭眼泪,一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去了吧!只是请阁下多费心照料他们母子二人……”孟复叹了一声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怎敢怠慢贵人?祝你投个好胎,来世不要再受如此之苦吧!”言罢在君苇斋肩头一拍,君苇斋立刻化作一团磷火,飘荡在空中。片刻后,一只无常鬼从地面浮出,引了那磷火,潜入地下而去。 君苇斋化魂而去,戚氏却只道他正苦读诗书,如此又过了几日,不免有些思念夫君,无聊之下,戚氏抱了孩儿想出去走走,丫环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 戚氏开始并不在意,可月余之后,丫环们仍不让自己踏出所居院落一步,戚氏不免有些气恼,但身在他人檐下,又怎敢张口说长短,只有整日闷坐屋中,逗弄孩儿为乐。 这日,戚氏刚哄睡了孩儿,忽闻外边传来阵阵喝骂打斗之声,急忙出门来看。 刚到门口,两个丫环已把她挡了回来,一个说道:“君夫人请在屋中歇息,外面来了歹人,我家老爷正与他周旋,夫人小心别被歹人惊了贵体。”戚氏讶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人猖狂,可真奇了。不知是什么样的强徒?”丫环并不答话,只拦着不让戚氏出门,戚氏无奈下,只得回屋中坐下,心中七上八下惊疑不定。 正在此时,只听门外两个丫环喝道:“休得近前!”戚氏大骇,却又忍不住跑到窗边,顺窗缝向外望去。 只见两个丫环手持长剑,指着一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小道童,喝道:“哪里的贼道人,敢来这里撒野?再不快走我们就不客气了!”那道童冷笑一声说道:“魑魅魍魉之辈,何时对人客气过!道爷今天就是来送你们回老家的!”言罢,伸手从背后拔出一把三尺精钢宝剑,向两个丫环冲来。 戚氏吓得退回床边,不敢再看,几声呼喝与金铁交鸣声后,两个丫环先后发出一声惨叫,便再无声息,戚氏吓得面白如纸,几欲昏厥过去。 外面那道童刺倒两个丫环之后,那两个丫环竟化作一片磷光,慢慢消散在空中,道童哼了一声,踏上阶来,便要推门而入。 正在此时,一声大吼蓦地传来,孟复从院门外飞跃而入,脚不沾地地直向道童冲来,道童冷笑一声,一跃而起迎向孟复,手中短剑一挺,刺向孟复咽喉。 孟复尖啸一声,身形向右一闪,避开来剑,左手顺势向道童小腹抓去。 那道童大骇下淩空拧身换势,斜落在丈许外地上,低头一看,见小腹处外衣已破,知是险受破腹之灾,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孟复并不追击,只落在阶前,挡住门户。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门外跃进,落到道童身旁,关切地问道:“风儿,无碍吧?”那道童摇首道:“师父,徒儿没事。”来人约有卅多岁,头戴道冠,身着道袍,背后一把七尺青锋,面白无须,双目精芒迸射,一派仙人风范。 见那道童无事后,这道人双目神光一闪,对孟复说道:“人行人道,鬼走鬼路,若两不相犯也就罢了,今日尔等做出戕害生灵之事,罪业难逃,贫道替天行道,定要将尔等尽数诛除!”孟复怒道:“什么叫戕害生灵?鬼杀人你要管,人杀人你又为何不理?那一众恶人行凶之时,你又在何处?我杀人只为救人,自是善行,何罪之有!”那道人亦怒道:“若真是行善救人,将伤人者吓走不也同样?分明是凶性难抑才杀人食血,还将人幽囚在此,定是另有不轨之谋。 “今日你绝难逃一死,诡辩无益,拿命来吧!”言罢双手一圈,身后宝剑竟自行跃出剑鞘,飞落道人手中,道人一挺长剑,一跃而起,向孟复刺来。 孟复长啸一声,霎时间百余鬼魅从地面涌出,直向那道人袭去。那道人身在空中,不急不慌,将剑向上一抛,双手圈成抱球状。 那剑在空中一滞,随即竟自行向群鬼扫去,惨嚎声中,百余鬼魅无一幸免,均被长剑斩为两段,一时院内磷光四射,壮观无比。 磷光散去,原本强烈的阳光,竟随之大暗,本来正午的天色,一下变成黄昏。 孟复大吼一声,向道人疾冲而去,那道人双手一分,飘然落地,长剑亦飞回手中,向孟复刺去。 孟复冷笑一声,绕过长剑,袭向道人左侧,双手齐出,向道人头腹两处抓去。 眼看得手之际,那道人突然大喝一声,整个院落竟被震得颤动不止,孟复亦被震得失去知觉般动不得身,道人趁势长剑一挥,将孟复拦腰斩开。 孟复尖叫一声,亦化作磷光散去,霎时间,天色竟随着磷光的消散,化成了浓浓的黑夜。 一轮明月高挂九天,小院内的高墙大屋,竟也在瞬间变得破败不堪。 戚氏在屋内本已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天象竟在刹那间大变,更让她惊骇不已。 就在这时,屋门戛然打开,戚氏不由惊叫一声。 第二章火焚落难 推门而入的正是那道童,进屋后,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燃了起来,火光映照下,屋内一片破败景象。 那道人随后而入,见戚氏倚住床栏颤抖不止,便道:“这位夫人不必惊怕,贫道道号出尘子,乃是无极山天道观观主,这位是贫道的徒儿,名唤御风,并非恶人。”那御风见戚氏仍抖个不停,不由笑道:“这位大婶,你连鬼都不怕,怎么反倒怕起人来了?”出尘子瞪了他一眼,御风顽皮地一吐舌头,不再多话。 戚氏强定住心神,颤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杀人?”出尘子不答反问:“夫人可知现在身在何处,可知此处主人是什么人吗?”戚氏嗫嚅道:“妾身只知此宅在悬舟城内,方位如何,却不曾知晓,这家主人姓孟名复,乃是拙夫的好友……”出尘子摇头道:“什么好友,贫道虽不知其中详情如何,却也知夫人受骗了!此处乃悬舟城阴气汇集之地,此间主人也绝非善类,乃是专门噬人食血的恶鬼!”戚氏闻言大震,颤声道:“这怎么可能?”出尘子正色道:“方才我们所言,夫人想必全部听到,而如今这天象与宅院面貌的突变,夫人更是全部看到,这些变化均是鬼魅之术造出的,恶鬼一除,一切便回归自然。”戚氏冷汗淋漓,不住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出尘子说道:“鬼有鬼域,人有人界,二者互不相扰。可偏有些恶鬼,从鬼域中偷入人间,害人夺命。 “本观火工道人家在此城,两月前他回家团圆,却在夜里察觉有千鬼齐出的异相,恐有害于人,急回观告之贫道。贫道这才带了徒儿前来,不想这些鬼魅竟汇聚成帮,贫道察觉宅中尚有人气,这才杀将进来。”戚氏此刻虽仍一头雾水,但知对方无意害自己,心神却已安定下了七八分,她沉吟半晌,才问道:“道长说恶鬼害人,可他们对妾身照料甚周,若非他们,妾身与夫君早已丧命,妾身怎也想不出他们要怎样害我,道长莫不是弄错了吧?”那御风不等出尘子开口,抢先道:“我师父法力无边,岂会有错?再说这天色哪有一下就成黑夜的道理?这些若还不能说明他们是鬼,那你就去看看院中可有尸首?那些鬼魅早化成磷火散了!”出尘子接道:“鬼魅害人,千奇万诡,虽然他们帮了夫人不少,可谁知暗地里在打着什么主意?”戚氏闻言神色一黯,眼前的变化确实足以证明出尘子所说的一切,但孟复的救命之恩,照料之义,又怎能一下完全忘记? 出尘子亦明白戚氏的心理,温言安慰道:“夫人顾念恩义,这固然不错,但恶鬼所为定有所图,不可当作恩德。 “夫人方才说与夫君二人在此,但贫道并未再察觉到人气,敢问尊夫何在?”戚氏闻言道:“孟大哥说在城外北郊有一处……”话刚说一半,突然全身一震,骇然道:“他……他不会已遭了毒手吧?”出尘子长叹一声道:“贫道未见宅中再有别的人气,想必尊夫定已为恶鬼所害,还请夫人节哀……”话音未落,只见戚氏已昏倒床上。 出尘子见状,急令御风上前探望,御风应了一声,几步来到近前,欲行施救。 不想火光一近,本已睡熟的君自傲竟被惊醒,张嘴大声哭了起来,把御风吓了一跳,待看清后,不由回过头,对出尘子笑道:“师父,这里还有一个小婴儿呢!”只见出尘子双目圆睁,呼吸急促,怔在当场,御风不由大骇,顾不得戚氏,急奔回出尘子身边,骇然道:“师父,您怎么了?”斗大汗泪珠已流了出尘子一脸,他难以置信地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御风见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呆立在一旁。 半晌后,出尘子才回过神来,他拭去脸上的冷汗,伸手拔出长剑,向床前走去。 御风大骇道:“师父,您要做什么?”出尘子咬牙道:“为师要杀了这婴儿!”御风惊呼一声,急拦在出尘子身前,叫道:“师父,您被迷了心智不成?这孩子是人啊!”出尘子长叹一声,柔声道:“风儿,为师并未失常,你不必担忧。”御风问道:“可您为何要杀这小婴儿?”出尘子长剑下垂,问道:“风儿,你说鬼是什么?”御风一怔,随即答道:“自然是人死之后便化为鬼了。”出尘子摇头道:“不然,人死之后只是化为魂魄,真正的鬼,并非人死所变。”御风大讶道:“那鬼是由什么变来的?”出尘子道:“这个为师也不知,为师只知自有人起,鬼便已存在了。鬼大多数身处鬼域,并不能踏足人间,只有一部分专司引领魂魄到黄泉的鬼,才可在人间行动。但也常有恶鬼偷偷潜入人间为害,因此也才有了我们这样的人。”御风问道:“可咱们从前不也遇过由人变成的鬼吗?那又是怎么回事?”出尘子答道:“人死成魂后,本应由专司引领的鬼带领着赶赴黄泉,继而投胎转世,但若刚变为魂魄之时,便沾染上强大的法力,比如仙气、神力、阴气或强大的道法,便会化为生前的模样,变成介于人于魂之间类似鬼的东西,但却不可持久。 第155章 当那力量耗尽之时,其人依然会化魂而去。”御风点头道:“原来如此。”出尘子道:“这些原不该现在 教你,但既遇上此事,不与你说清,你还道是为师滥杀无辜。这婴儿睡熟时全无一丝生气,以致为师亦未能察觉,而他刚一醒来,便发出极强的阴气,就算将方才所有鬼魅的阴气加在一起,也比不了他半分! “此子定是鬼域中王者级的恶鬼转生而成,日后一旦长成,必会为祸人间,到那时,别说为师,就算你师伯出马,只怕也制不住他了!”御风大骇之下,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么?连师伯也制不住他?他……他竟这么厉害吗?”出尘子喟然道:“现在想来,千鬼齐出之异相,正是流散在人间的鬼魅前来朝拜这鬼中王者之举,而此宅之鬼将这女子幽囚在此,也并非有什么奸谋,只是要保护他们的王者!唉,世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招来这等灾星? “好在被咱们发现此子,只要趁这鬼王尚未长成之际将他除去,人间自会万世太平!”御风闻言踌躇道:“可他现今还只是个可爱的小婴儿,师父,或许将来他不会为祸人间也说不定呢……”声音越来越小,显是对自己的估计也毫无信心。 出尘子拍了拍御风的肩膀道:“你有仁慈之心,为师很高兴,但此事关系千万人的生死安危,绝不可存一丝侥幸之心!”言罢长剑一抖,向床上的君自傲刺去。 御风轻叹一声,斜过头去不忍看。 剑光才闪,剑锋便离君自傲只有三寸之距,足见出尘子剑法之快。 而此时君自傲蓦地发出一声大叫,一双圆圆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一股黑色的阴气从君自傲全身涌出,迎上长剑。 金铁交鸣声中,长剑竟断成数十截,出尘子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直撞向御风。 御风大惊之下,急展开双臂迎往出尘子,怎奈冲力巨大,远非其力所能抵抗,虽抱住了出尘子,却也被这股冲力撞得飞出门外,手中火折子掉落屋中。 二人倒飞出两三丈远,方才摔落在地。 御风扶起出尘子,只见他面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不由悲呼数声。 出尘子挣扎着想起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可用,他拼尽全力对御风喊道:“快走,快走!”御风一咬牙,背起出尘子跃上墙头,几个起落后,踪影不见。 掉在屋中的火折子并未熄灭,仍不住地燃烧着。不多时,火顺着地面蔓延到屋内破桌,破桌立刻也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大,片刻工夫,整个大屋已成一片火海。 大火燃烧,发出阵阵浓烟,戚氏被呛得醒转过来,只见触目所及到处是火蛇流窜,不由惊惶万状,一回头,只见君自傲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她急忙抱起孩子,寻路向外冲去,可四面火光,哪有半条逃生之路?戚氏不由焦急万分。 大屋破败已久,哪堪火蛇摧残,慢慢地坍塌下来,戚氏一咬牙,将君自傲用小被裹住搂在怀中,向屋门外冲去。 就在戚氏冲出屋门之际,大屋发出轰隆巨响,完全坍塌下来,碎木带着火星飞向四处,又引燃了枯草朽木与其他破屋,眼看着大火就会蔓延整个大宅,戚氏见状顾不得休息,抱着君自傲夺路而逃。 然而她平日从未踏足院外一步,此刻一出院,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辨不出哪条是逃生之路,正自焦急之时,一点磷光飞到面前,又向左飘去。 戚氏没多想,跟着那磷光跑去,那磷光一路在前引领,却越来越黯淡,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不过却已把戚氏引到了宅院大门前。 火光熊熊,不多时整幢宅子都燃烧了起来。大宅地处城边偏僻之地,四周本就没有几户人家,后来又因鬼宅之名太盛,吓得那几户人家亦全部迁往城中,故此虽火光熊熊,却并无人来救。 刚刚得来的温饱安居,刹那间便灰飞烟灭,而丈夫更不知去向,此刻的戚氏茫然失措,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蓦地,她想起了那两个道人,他们到哪里去了?屋子又为什么会突然起火? 戚氏想不出一点头绪,她甚至有些疑心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火势完全平息时,天已大亮。戚氏抱着君自傲,仍呆呆站在那,看着一片废墟出神。直到此刻,她仍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此时君自傲突然哭嚎起来,戚氏也不由泪如雨下,自语般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夫君,你现在又身在何处啊?”君自傲哭个不停,戚氏忍住悲伤给他喂了奶,君自傲才止住哭声。 戚氏看着君自傲,勉强打起精神,摸索着向城中走去。 一路上一遇行人,戚氏便打听城外北郊孟府旧宅,但却无一人知晓。戚氏犹不死心,到了城中又四处打听,可仍是一无所获。 戚氏一咬牙,自己来到北郊寻访,然而荒草连废屋,哪有一点人影?戚氏这才死了心,不免悲从中来,又是一阵悲泣。 蓦然间,她思量起出尘子所言,心中不由又是一颤。夫君显然已被鬼所害,自己母子二人虽侥幸逃脱,却难保那宅中没有一二漏网之鬼会再来加害。若单就自己一人也就罢了,可夫君留下的这点血脉,自己心头的这块宝贝,却无论如何也不可有失。 戚氏忍住悲伤,打定主意赶快离开悬舟城,另寻别处安生。 此刻,戚氏身上仍有几件鬼宅主人所赠的首饰,回到城中典当后,得了数十两银子,仅够用上一阵。 戚氏父母早丧,只有一姨母住在羽林城中,别无去路下,戚氏便想到投奔于她,好在羽林城距此并不十分遥远,戚氏一路晓行夜宿,半月后来到了羽林城中。 羽林城并非大城,规模远不及悬舟城。但戚氏要找寻她的姨母,却也如大海捞针般不易。她只知姨母家在此城,却不知是何街何巷,何门何户,结果几天下来一无所获,身上那些银子空耗在客店之中,渐渐所剩无多,不免令她着急起来。 这日一大早,戚氏梳洗完毕,抱了君自傲方要出门,客店的老掌柜迎了过来,见礼道:“君夫人,你的姨母还未找到吗?”戚氏叹道:“有劳掌柜挂心,确是还未找到。”掌柜亦随之叹了口气,同情地说道:“也真难为你了,孤身一人,还带着个孩子,真是不易啊!只是夫人可曾想过,若最终寻不到你那姨母,又怎么办呢?”戚氏踌躇道:“若真如此,小女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掌柜道:“夫人是否愿听老夫一言?”戚氏急点头道:“掌柜若有办法,还请指点一二,小女终生铭记大恩。”掌柜忙摆手道:“那倒不敢!你苦寻多日,却仍找不到你姨母,想来你姨母已不在此处了,老夫想,就算你找得到她,她也未必有能力收留你。夫人别见怪,老夫只怕一个不好,她还要将你诓骗到青楼妓寨,到了那时,你可就哭诉无门了。 “咱们城里富户云炫云大老爷,老来得了一对龙凤胎,想找个有修养的奶娘,可在咱这小城里哪找得到?所以也没有合适的,只先用几个粗贱的凑合著。 “我看你似是有身分的人家出来的,又刚刚生产,不如到云府当个奶娘,那云家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到了那里绝对衣食不愁,是个好差使。不知你看如何呢?”戚氏沉思半晌,觉得掌柜所言极有道理,自己不过是要寻个安身之处,只要有正经人家收容,到哪也是一样的,于是应道:“多谢掌柜,只是小女乃是外地人,无人引荐不敢贸然登门。”那掌柜道:“不妨,老夫自是好人做到底,引荐之事就交给老夫了。”戚氏闻言急忙道谢。 掌柜安排戚氏用罢早饭后,便带戚氏来到云府。 那云府宅大院深,果然不是一般大户,二人来到门前,掌柜上前叫开大门,请门人通禀后不多时,便被带进府中。 穿过一座大院与一条回廊,二人被引入大堂之内,戚氏入堂便低头不语,颇有规矩,那掌柜上前一揖道:“云大老爷,您看,这就是小人提起过的那位娘子。”只听上首一个老者“嗯”了一声,开口道:“还请夫人抬起头来。”戚氏闻言慢慢抬头,只见大堂上首端坐一男一女,均是五十左右的年纪,男的方面大耳,红光满面,胡须微有雪色,身着丝绸长衫,头戴员外帽,自是云府的大老爷云炫。 女的罗衫长裙,虽已年老,却仍有些许姿色,只是脸上戾气太重,让人有些惧怕,自是夫人。夫人身旁站着两个丫环,每人怀抱一名婴儿,想来定是那对双生子女。 云炫端详半晌后,点头道:“样子到是不错,只不知可有修养?莫要找个粗胚子来,带坏了我这一双儿女。”掌柜急道:“不会,这娘子是个极有修养的,不同于一般妇人。”云炫点点头,向戚氏说道:“我府上从不收来路不明之人,不过赵掌柜前日说你言语得体,而且还是书香门第出身,只是遭逢不幸,又投亲不遇,才流落至此,不知是否如此?”戚氏应道:“正是,小女子父亲仍是读书之人,夫君亦是世家子弟,只是后来家道衰落,夫君又遇难身亡,小女才沦落至此地步。”云炫点头道:“只要有规有矩,行端品正,是不是世家出身,倒也不着紧。”言罢转过头,向夫人问道:“夫人,你看如何呢?”那夫人早就在上上下下打量着戚氏,此刻开口道:“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到我府上讨饭吃,就得有下人的规矩。我看你倒还顺眼,只是入府之后要安分,不要有几分姿色就勾三搭四的,若是做出什么不守妇道的事来,可别怪我翻脸无情!”说到最后一句时眼却望向云炫,倒似是在警告他一般。 云炫轻咳一声别过脸来,对戚氏道:“夫人教训极是,你定要恪守规矩。”戚氏急连声称是。 如此一来,此事便算敲定,那掌柜领了赏钱便回去店中,而戚氏自此便留在云府之内。 第156章 因为身为奶娘,所以戚氏的待遇远好过其余下人,不但吃的与主人无二,连住的也是上等房间,戚氏颇感知足,只是云炫的夫人王氏为人尖酸刻薄,脾气又大,平日对下人总是吹毛求疵,戚氏对她那一双儿女照料稍有不周,就会遭一顿劈头痛骂。 戚氏身为下人,不论自己有理无理,也都只得忍下来。 最让戚氏担忧的,却是自己的孩子君自傲,云炫那对儿女极为能吃,戚氏奶水虽足,却无齐育三婴之力。 不想事也出奇,君自傲这孩儿每日只吃几口奶便饱,再喂便大哭不止,戚氏初时还道孩儿生了什么病,到后来见君自傲越长越壮实,才知孩子确能吃饱,不由大为惊奇。 光阴荏苒,不觉间已是七八个年头,君自傲已长成一个健硕的孩童。 他身强体壮,力气不下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更是眉清目朗,只是脸上总带着些阴沉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云炫的一双儿女长大后,戚氏便被安排到大厨房做事,住处也从上等的房间换成了晾衣小院中的一间普通小屋,兼带做些洗衣涮被的活,待遇已然大不如从前。 但戚氏乐天知命,见君自傲渐渐长大,身体健壮,倒也乐在其中,苦亦不觉。 这天,戚氏正在拆洗被褥,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来,嫩声嫩气地说道:“戚妈妈,爹给我买了好多糖块,我请你吃!”说罢,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块白色的糖块来,递向戚氏。 戚氏擦了擦手,笑道:“谢谢我的好小姐,戚妈妈不吃,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这女孩正是云炫那对孩儿中的女儿,名叫云紫烟,戚氏从小便特别喜欢她,她对戚氏也格外的亲,有了什么好东西一定要给戚氏先送来才行。 见戚氏不要,云紫烟不依道:“不行,就给戚妈妈吃,就给戚妈妈吃嘛!”戚氏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接过一块放在口中,柔声道:“真甜呐,还是我们的小姐知道疼我。”云紫烟开心地笑道:“这里还有好多,戚妈妈都吃掉它。”戚氏摇头道:“一块就好了,戚妈妈牙不好,吃多了会疼的。”云紫烟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笑道:“那我给傲哥哥吃去!”言罢,蹦蹦跳跳地向屋里跑去,边跑边嚷道:“傲哥哥,我请你吃糖啦!”一进屋,云紫烟才发现君自傲并不在屋中,不由奇道:“咦,傲哥哥跑到哪儿去啦?”戚氏在外面笑道:“傲儿帮我打水去了,小姐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不用给他了。”云紫烟噘着小嘴走了出来,嘟囔道:“不,我给傲哥哥留着,等他回来再给他。”正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已出现在小院门前,云紫烟欢呼一声跑了过去,伸出手笑道:“傲哥哥,我请你吃糖!”这小小的身影正是君自傲,他看了看云紫烟,一言不发,挑着两桶水走到戚氏身边,轻轻放下,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吃。”云紫烟跑了过来,硬拉过君自傲的手,一边将糖朝他手中塞去,一边说:“吃吧,可甜了,吃了就不累了。”君自傲将手抽回,说道:“我本来就不累。”戚氏对云紫烟说道:“他不要就不给他,小姐自己留着,馋着他!”云紫烟摇头道:“ 我还有呢,这些给傲哥哥吃。”说罢,又拉过君自傲的手,硬是把糖塞了进去,然后便笑着跑开了。 “谁让你把糖给他的?”正在此时,另一个童声响起,云紫烟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锦衣男童站在小院门口,正双手叉腰瞪着眼看过来。 云紫烟噘嘴道:“你管不着!”那男童走了过来,对云紫烟说道:“我是你哥哥,就管得着!”言罢,走到君自傲面前,劈手夺过君自傲手中的糖块,说道:“这是我爹给我买的,你凭什么吃?”君自傲哼了一声道:“好稀罕么,我才不想要呢。”云紫烟跑过来叫道:“这是爹给我的,我就要给傲哥哥吃,你凭什么抢?还给我!”说罢,便伸手欲将糖抢过来。 这男童正是云炫之子,名唤云紫羽,他性格与云紫烟截然不同,倒是像极了他娘王氏,更因是云家唯一的传人,从小就被宠惯了,虽只七、八岁,却已惯于盛气淩人,总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对下人向来都是呼来喝去的,便是养大他的戚氏也不在话下。 云紫羽把手背到身后,不让云紫烟抢到,口里说道:“什么傲哥哥,我才是你哥哥呢!我就是不让他吃!”戚氏见状急道:“小姐,傲儿不爱吃糖,你就别给他了,少爷,您就把糖还给小姐吧。”云紫羽梗着脖子嚷道:“你凭什么管我?我爹都不敢管我呢!”云紫烟抢了半天未抢到手,气得眼圈通红,叫道:“你欺负我,我告诉娘去!”云紫羽喊道:“告去,你告去!娘听你的才怪!”说罢将糖抛在地上,又踩了几脚,说道:“这是爹买的糖,我才不让他吃呢!”随后转身跑出门外。 云紫烟见状嚎啕大哭,戚氏急忙哄起她来,君自傲在旁一直一语不发,此刻走了过来,从地上拾起已经和沙土混在一起的糖,放入口中,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他随后冲云紫烟微微一笑,说道:“真甜,谢谢你。”云紫烟止住了哭声,呆呆地望着君自傲,半晌才天真地笑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他喃喃自语道:“他并不是无情的人……”阳光温柔地抚摸大地,天空湛蓝湛蓝的,几缕云丝飘在其间,仿若仙女们遗下的飘带。天气分外的晴朗。 嬉笑声中,一群孩子在大院中奔跑跳跃着,一个锦衣男童手挥着木剑,一会儿指左,一会儿指右,而其余众童则依他的指挥左奔右突,忙个不亦乐乎。 那手执木剑的男童,正是云府的小少爷云紫羽,此刻他正担任着“三军元帅”之职,在操练着他的儿郎们。 蓦地,他一眼瞥见了正挑水疾行的君自傲,手中木剑一指,喊道:“敌军上将在此,众儿郎快些给我拿下!”一众孩童轰叫一声,一起向君自傲奔来,君自傲侧过头来,双眼一瞪,吓得那些男孩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云紫羽叫道:“怕他干什么,一齐上!”众孩童眼望君自傲,嘴里叫个不停,却没有一个敢上前,云紫羽不由气得大骂起来。 君自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有本事的便自己上来,呼三喝四的算什么能耐!”云紫羽闻言叫道:“你这没爹的野种也敢顶撞我?看我把你抓起来,让他们一人打你十个耳光!哼,你们都是笨蛋,看本元帅的!”说罢,装模作样地挥舞着木剑,向君自傲冲来。 君自傲闻言心头大怒,他冷冷一笑,等云紫羽冲到近前,猛一抖肩,身后那桶水哗地溅了出来,淋了云紫羽一身。 云紫羽立时变成落汤鸡,他大哭起来,叫道:“你敢打我,我告诉我娘去!”君自傲也不理他,将扁担调个头,挑着剩下的一桶水回到晾衣小院,将水倒入大缸之中,随后再到井边打水。如此来来回回一个上午,才将院内两口大缸装满。 君自傲抹了把汗,回到屋中热上了饭菜,只等母亲从大厨房回来。可日渐偏西,树影东移,母亲仍不见踪影,君自傲不由焦急起来,迳自跑去大厨房寻找母亲。 午饭时间早过,厨子们都已去休息,大厨房中只剩下几个洗碗的丫头和老妈子,君自傲刚一进大厨房,其中一个平时与戚氏交好的老妈子便迎了过来,急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还不快到内院去看看你娘!”君自傲一愣,问道:“我娘怎么了?”那老妈子道:“你还不知道吗?上午夫人身边的丫头没好气地将你娘叫了去,到现在还在内院没出来呢,你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君自傲道了声谢,急忙向内院跑去。 刚来到内院,君自傲便被一个丫环拦住,这丫环名叫春芳,平日对戚氏和君自傲都很好,君自傲见是她,急问道:“春芳姐,我娘在不在里面?”春芳喟然道:“都是你闯的祸,好好的去招惹少爷干什么?夫人发了老大的脾气,罚你娘跪着呢!”君自傲失声叫道:“什么?她凭什么要我娘跪,明明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凭什么要让我娘受罚?”春芳说道:“咱们做下人的,就得忍气吞声地过活,不管有多大的理,都不能冒犯主人,尤其少爷是老爷的独根至宝,你招惹了他,还不招来大祸? “听姐姐的话,快些回去吧,若叫夫人看见你,说不定要连你一起罚呢!”君自傲狠声道:“我又不是她家的猫狗,凭什么她要罚便罚?我倒要好好和她理论一番,看看谁对谁错!”春芳急得直跺脚,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已经连累你娘受此重罚,难道还想让她被赶出府门吗?”君自傲倔强地说道:“走便走,离开这里我们一样能活得好好的!”春芳嗔道:“别说负气话!你娘在此吃苦受累,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就光凭着一时的意气行事,自己是痛快了,可你娘呢,你怎么不为你娘想想?离开这里,你娘到哪里讨钱养你?”君自傲紧咬着牙,半晌无语,春芳见他不再逞强,连忙哄了他几句,连拖带拽地将他带出内院。 出了内院,春芳叮嘱君自傲几句,便迳自去了。 君自傲独自坐在墙角处,等着娘出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将黑,戚氏才在春芳的搀扶下蹒跚而出,君自傲见状扑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戚氏面前,一语不发。 戚氏吃了一惊,旋即柔声道:“傲儿,娘不怪你,咱们回去吧。”君自傲看着娘沾满污泥的裙摆,眼圈一红,咬紧了嘴唇没让泪流下来,却咬得嘴唇鲜血流淌。 “戚妈妈!”一声娇嫩的呼喊声中,云紫烟哭着跑了出来,抱着戚氏的双腿哭道:“戚妈妈,都是娘和哥哥不好,你疼吗?”不等戚氏回答,君自傲已腾地站起,一把拉开云紫烟,叫道:“用不着你来可怜!” 第157章 云紫烟怔怔地看着君自傲,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出来,哇地哭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戚氏喊了几声,却未能留住她,不由对君自傲嗔道:“你这孩子!今天多亏了小姐,不然咱们就都被赶出府门了,你还对她这样……”君自傲一声不吭,上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扶住戚氏,转身便走。 春芳亦在旁搀扶着,一起将戚氏带回小院屋中。 一阵风吹过,内院外庭的一棵大树枝叶轻摇。在这树的最高处,两条身影踏叶而立,却仿佛站在平地上一般稳固。 其中一人约卅多岁年纪,面白无须,身着黄色道袍,头戴道冠,背后一把七尺青锋,一派仙风道骨,正是出尘子,而另一人却非御风。 第三章高人奇师 这人约廿多岁年纪,一身素白长衫,白绸束发并不着冠,一对大袖迎风飞舞,双目精芒内敛,面目清秀却隐见刚毅,一派神仙中人风范。 方才的一切,均被二人看在眼里,此刻望着君自傲母子离去的背影,出尘子轻叹一声,向那白衣人问道:“师兄,这些年来,你便一直如此观察着他吗?”那白衣人微微一笑道:“是的,你觉得可笑么?”出尘子道:“不敢,我只是不明白师兄为何不直接杀了他,难道非要等他凶性毕露时才下手吗?师兄竟也有此妇人之仁不成?”白衣人又是一笑,说道:“我并不想杀他,也不想让他成为邪魔。”出尘子一怔,问道:“那师兄到底有何用意呢?”白衣人肃容道:“据我所见,此子绝非是鬼中王者转生这么简单,至于他到底是何来历,连我也看不出来。若是妄动杀念,恐怕反要扰了天道,到时不只你我要遭天谴,恐怕整个人间都要因而遭遇大灾。”出尘子骇然道:“原来他的来历如此神秘,我还道他阴气强横又有群鬼相助,定是鬼域中人……可师兄也看不出他的底细,这家伙未免也太……”那白衣人一笑道:“我也不是神仙,看不出的事还有很多呢。此子亦正亦邪,若是际遇使他向善,他必成一代济世救民的大英雄;但若是际遇使他向恶,他又必成为祸天下的一代枭首。他的善恶,全凭世人决定。 “唉,这倒像是上天对凡人下的考验一般,如果今天这样的事再多发生几次,而又无人来引导他,恐怕他凶残的一面会被引发,到时世人就有大难了。”出尘子急道:“杀也不成,赦也不成,到底该如何是好呢?”白衣人面容一肃道:“人死后要由鬼引导前路,鬼若降生人世,自然应由人为其引路。 “就让我来当他的引路者吧,不然懵懂的世人,怕就要亲手为自己造出个灾星来了。”出尘子讶道:“师兄,你难道想……”白衣人一笑,身形一闪不见。 出尘子沉吟半晌,长叹一声,纵身跃离树尖,飘然远去。 这晚,君自傲伺候着戚氏吃了晚饭,又用药酒为戚氏擦了膝盖,便熄灯睡下。 戚氏膝头虽痛,心中却甜,她为能有一个健壮而孝顺的儿子而高兴。这晚戚氏睡得特别甜,既是因为欣慰,又是因为劳累。 月影缓移,外面更声响起,小屋里母子二人安睡床上。蓦地,君自傲的身形一动,轻轻唤了几声娘。 戚氏此刻已然睡熟,并未因此醒转。君自傲一骨碌地爬起,轻手轻脚地穿上衣裤,跑到厨房中摸了一把剔肉尖刀,开门溜了出去。 出了晾衣小院,他便贴墙而行,直奔内院。 此时更深夜静,四下无人,只有阵阵虫鸣声响起。君自傲自小就能在黑暗中视物如常,一点也不惧黑暗,此时这世界已完全是他的天下。 突然,君自傲止住脚步,凝视前方,紧紧握住了刀柄。 只见前方两点绿芒逐渐移近,却是一只壮如小牛的巨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向君自傲一步步逼来,君自傲未想到内院夜间竟有此物护院,不由大为惊愕。 那巨犬低吼一声,便向君自低扑来,君自傲一咬牙,举刀向巨犬刺去,不想那巨犬体形虽巨却并不笨拙,轻轻一闪便绕到君自傲身侧,张口便咬了过来。 君自傲手臂一痛,已然被巨犬咬住,手中尖刀掉落地上。 巨犬趁势一扑,将君自傲按在身下,张口便向他脖颈咬来,君自傲拼命用手阻挡,却哪里挡得住,不片刻双臂已是血肉模糊。 白影一闪,那白衣人出现在高墙之上,见此情景,心中叫声不好,便要出手相助。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阴气,倏地从君自傲身上发出,白衣人不由猛地打了个寒颤,怔在原地。 君自傲此时并无半点恐惧,他只是恨,只是怒,他恨这畜生挡住了为娘出气报仇的路,怒自己无力挣脱这畜生的压制,一阵阵剧痛传来,君自傲的怒意不由更盛,倏然间,这股怒意转为一股杀意。 君自傲猛地伸手扼住了巨犬的咽喉,一股黑色的阴气从君自傲体内涌出,包围住巨犬。 巨犬停止了嘶咬,竟开始哀嚎挣扎,只见那阴气越收越紧,最后连同被包围其中的巨犬,一同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气团,从君自傲口中重新注入他的体内。 君自傲不由怔住了,他只是想杀死这巨犬,不料竟出现了这种匪夷所思之事。 更奇妙的是,随着那黑气在体内扩散,君自傲身上的伤口竟在瞬间愈合,连疤痕亦未留下半条,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那黑气慢慢移到腹部,便忽地完全化开,君自傲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立时感到体力充沛,精力实足,如同刚刚好睡了一觉后,又饱餐了一顿美食一般。 君自傲怔了半晌,怎么也想不通刚才发生的一切,而此时白衣人的惊骇,亦绝不小于君自傲,眼前的变化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喃喃自语道:“他竟把巨犬……吃了!”此时几声轻咳传来,君自傲顾不得多想,急拾起尖刀,顺原路悄悄跑了回去。 不多时,一个壮硕的大汉揉着眼睛走了过来,唤了几声“威壮”后,骂道:“这畜生,无事也乱叫,让老子没一晚能睡得好!”随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唤着威壮走远了。 君自傲溜回小屋,只觉困意全无,精力充沛,竟一夜未睡直躺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府上就因威壮神秘失踪的事闹了开来,王氏疑心是管狗的吴通将狗偷走,云炫却认为吴通绝不会如此大胆,况且夜间门户紧锁,威壮又如此巨大,吴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弄得走它。 吴通自己则喊起了叫天的冤枉,与他同屋的几个男仆亦为他大打证言,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众人虽个个称奇道怪,却也没个奈何。 只有君自傲清楚事情的始末,但他却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总不经意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担心威壮会在自己体内吼出声来。 这一天里,君自傲一直心不在焉,只顾想着体内那只巨犬。 这天君自傲吃得也很少,他只觉得没有一点饿的感觉,勉强吃了几口,也不过是做给娘看的。 戚氏虽有些担心,但见君自傲生龙活虎的模样,也没怎么在意,只道是胃口不好,便拿出几文钱给他,让君自傲自己去买些想吃的小食来吃,君自傲也正想出去散散心,便应声去了。 来到街上,君自傲仍在思索着昨夜之事,但仍是百思而不解。 蓦地,一个小丐飞奔而来,君自傲沉思下躲闪不及,与他撞在一起,二人立刻同时摔倒在地。 君自傲起身,一把抓住小丐的衣领,怒道:“走路不长眼吗?”那小丐有十来岁的年纪,一脸油污,见君自傲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便欲挣脱逃去,不想君自傲年纪虽幼,力气却如十多岁的少年一般,小丐挣了几挣也未能挣开,这才求饶道:“小相公,求你放了我吧,不然我就没命了!”君自傲一怔,方要发问,只听一声大吼从后传来,几个大汉飞奔而来。 那小丐情急下用力一挣,转头逃去,几个大汉几步便已赶上小丐,将他围住在当中。 小丐见无路可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捣蒜般地磕头求饶道:“几位大爷,我这可是第一次,请大爷们饶了我吧!”其中一个大汉怒道:“饶了你?只怕没那么容易,快将我家少爷的钱袋还来!”那小丐从怀中取出一个绸制钱袋,乖乖地双手奉上。 那大汉一把抢过,随即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竟偷到我家少爷头上来,累得爷爷们追了几条街,今天爷爷定要让你长长记性!”说罢抬腿便是一脚,将小丐踢倒在地,其余几人上前或拳或脚地打个不停,那小丐护住头脸,满地翻滚,哀叫不止。 君自傲见那小丐偷人财物,本十分不齿,但见这一众大汉围住一个孩子大打出手,不觉怒从中来,大喝一声道:“你们这么多大人欺负一个孩子,好不害臊!”众人闻声停止踢打,齐向君自傲看来。 那最先踢倒小丐的大汉,笑道:“今天真出了奇了,几岁大的小娃娃也来管老子们的事了!娃娃,快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其余众人一阵哄笑,其中一个更色眯眯地说道:“陈大哥,不如你随他一起去吃上两口,滋补滋补身体吧!”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 君自傲怒意陡起,猛地窜到那汉子跟前,挥拳向他小腹打去。 那汉子只哈哈一笑,并不躲闪,不想君自傲年纪虽小气力却大,这一拳打在小腹上,竟让那汉子疼得弯下腰去,其余几人见状不由哈哈大笑。 君自傲冲那汉子怒道:“谁敢侮辱我娘,我就杀了谁!”那汉子疼痛稍缓,不由怒意大盛,一巴掌将君自傲打倒在地,骂道:“好个小杂种,拳头还真狠!妈的,老子今天就替你爹管教管教你这小杂种!”君自傲自小无父,云府中长舌妇人常以此议论戚氏,君自傲常因此气愤不已,今日这汉子竟骂他“杂种”,不由让君自傲怒意更盛,一股杀意倏然升起,君自傲狂吼一声,向那汉子扑去。 第158章 那汉子冷笑一声,闪向一旁,抬腿踢向君自傲,不想君自傲反应异常灵敏,竟闪开来腿,一下窜上那汉子后背,双手扼住那汉子脖颈,怒吼道:“我要杀了你!”那汉子甩了几甩,却无法将君自傲甩掉,反被君自傲勒得满面通红。 另几个汉子先是惊愕,后来便大笑起来,其中一个笑道:“韩老七,你不是夸口打遍小半个羽林无敌手吗?今天可栽在小娃娃手里啦!”另一个亦跟着说道:“看来打遍小半个羽林无敌手的名头,今后就归这小娃娃啦!”众人哄笑声中,这韩老七更是恼羞成怒,伸手揪住君自傲的头发向旁猛扯,想将君自傲拉下来。 君自傲头上吃痛,杀意更是大盛,一股阴气游走全身,立刻便要冲出体外。 突然,一只洁白的大手,轻轻贴到君自傲背上,一阵暖意随之传来,君自傲只觉得心中一荡,随即杀意全消,不自觉松开双手,顺韩七后背滑了下来。 韩七只觉背后一松,猛转过身,挥拳便要打向君自傲,此时一道淩厉的目光直射而来,韩七猛地打了个寒颤,拳头凝在空中,竟不敢打下去。 君自傲回过头来,只见身后站着一位廿多岁的白衣男子,他面貌清秀而又隐带刚毅,仿如神仙降世般风姿不俗。 此时他双目射出电般寒光,吓得韩七不住倒退,不由让君自傲心中一震,隐隐崇拜起这人来。 白衣人目中寒光一敛,拱手一笑道:“众位,不必和小娃娃一般见识吧?钱既已索回,不如赶快回去覆命领赏吧。”自这白衣人出现,众人便感到一种咽喉受扼般的压迫感,人人皆出了一身冷汗,此时白衣人一开口,那压力立时大减,众人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衣人低头冲君自傲一笑,轻声说道:“今夜子时,云府花园。”言罢飘然而去。 君自傲呆呆地望着白衣人远去的背影,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见那小丐仍躺倒在地,急跑上前去,扶起小丐,问道:“你怎样了?”那小丐呻吟一阵,开口道:“没什么大事,谢谢你!”君自傲不悦道:“你为什么偷人家的钱袋?”那小丐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饿得没有办法了……我不比你这样的小少年,有爹疼有娘爱的,为了不被饿死,我只得如此……”君自傲闻言神色一黯,说道:“那你也不该偷啊,我娘说过,偷东西的人是最可耻的。”言罢探手入怀,将娘给的钱全数取出,塞到小丐手中道:“这些你先拿着,买几个包子吃吧!”那小丐一怔,随即眼圈一红,哭道:“我长这么大,从没人对我这样好过,小兄弟,你真是大好人!”抹了一把眼泪后,又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不会忘记你的,将来我有了钱,一定好好报答你!”君自傲道:“先不要说将来,现在你打算怎么生活呢?”小丐道:“我下次会小心不被抓到的。”君自傲嗔道:“不成!你怎么还想去偷?如此下去你不被人打死,也要变成一个人见人恨的恶贼,哪还有什么将来可说? “这样吧,以后你每天晚饭前后到云府后门来,我给你送吃的东西,那你就不会被饿死了。”小丐闻言一震,随即跪倒在地,哭道:“小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也不会忘的!”君自傲急将他扶起,二人互通了姓名,君自傲才知这小丐名叫刘星,今年已十一岁,他父母早丧,孤身一人,终日以乞食为生。这几日要不到吃的,无奈下起了偷盗之念,不想却被发现,多亏君自傲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随后,君自傲将刘星带到云府后门,自己回屋取了些干粮碱菜送了出来,约好了取饭的时间后,刘星千恩万谢的离去。 到了晚饭时,君自傲一口未动,戚氏问及,君自傲只说不饿。 戚氏只道是他买了小食吃得饱了,倒也未在意。 用过晚饭,母子二人早早睡下。戚氏劳累了一天,很快便已睡熟。 君自傲却感精力十足,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猛然间,他想起了白衣人离去时说的那句话,心中不由一动,耐着性子躺到子时,便悄悄穿了衣裤离开小屋,直奔花园。 此时夜深人静,那巨犬威壮也已不在,君自傲再无顾忌,一路小跑来到花园之中。 清风徐动,明月高挂,君自傲方踏入花园之中,一个声音便缓缓响起:“你来了?”君自傲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安坐园内的小亭之中,正是白天帮助自己的那个白衣人。 君自傲疾奔几步来到亭前,对着白衣人深深一揖道:“谢谢叔叔相救之恩!”白衣人微微一笑,说道:“该谢我的不是你,我并没有救你。”君自傲一怔之际,白衣人继续说道:“当你扼住那人脖颈之后,你心里在想什么?”君自傲又是一怔,沉思片刻后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愤怒,想……想杀死他!”白衣人又问道:“那昨夜你扼住那巨犬咽喉时,你又想到了什么?”君自傲大骇道:“你怎么知道?”白衣人肃容道:“回答我!”君自傲道:“好像……好像也是非常愤怒,想杀死它!”白衣人轻叹一声,又问道:“那你说,我救的是你吗?”君自傲略一思索,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骇然道:“您的意思是……”白衣人点点头,叹道:“不错,实际上我救的是那汉子,若非我出手压住你的杀意,那汉子此刻早成你腹中之物了!”君自傲全身剧震,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衣人凝视君自傲半晌,忽然轻声问道:“孩子,你想成为一个人人惧怕的吃人恶魔吗?”君自傲一震后,高声喊道:“不,我不要!”白衣人点点头,向君自傲一招手,君自傲立刻会意,急走到白衣人跟前,通地跪倒在地,说道:“请叔叔救救我!”白衣人轻叹一声道:“我自然要救你,更要救这天下苍生……孩子,你身上阴气太重,阳气衰弱,所以 才会有这种噬人的鬼魅阴气。长此下去,你必成邪类。 “今后我会教你一些抑阴生阳的方法,让你的阳气增长,阴气削减,只要阴阳调和,就不会有事了。”君自傲闻言一喜,立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叫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白衣人又是一声轻叹,道:“起来吧,明晚此时此地再见。”君自傲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白衣人却已不知所踪。 第二天,君自傲又没吃一口饭,戚氏不由大忧,但晚上回来见早、午两顿所剩饭菜都已不见,只道是君自傲肚饿吃了,一颗心便放了下来,却不知君自傲将省下的饭菜全送给了刘星。 到了夜里,君自傲又悄悄溜到花园,白衣人早已等在那里。 君自傲磕过头后,白衣人道:“虽然你成了我的徒弟,但我却不能教你本门的功法,你也不必知道我的名字和本门的规矩,以后相见,也不必再行此大礼。 “今晚就先传你一套我刚为你创的‘阴无拳’,你只要勤加练习,必能减阴生阳。”君自傲应了一声后,白衣人便一招一式地传授起来。 这“阴无拳”颇为简单,但君自傲学起来却觉极为艰难,每出一招,全身都说不出的不自在,一套几十招的拳打下来,君自傲已累得倒在地上,动一动都觉得困难。 白衣人轻轻将手按在君自傲胸口,君自傲只觉一股暖意传来,疲劳立刻大减,挣扎着爬起来道:“师父,我再练一遍吧!”白衣人摇首道:“不必,你每日打一套就可以了。我再传你一套普通的拳脚,权作强身健体之技,你每日尽可随意练习。”言罢,便一拳一脚地传授起来。 此套拳脚比“阴无拳”复杂百倍,但君自傲学起来却没觉怎么费力,虽然打起来总感到别别扭扭的,但比练“阴无拳”却好得多,一套打下来,也不过就是出了一身大汗,身上有些乏力而已。 白衣人点点头,道:“你的悟性很高,很好。明晚此时再见吧!”君自傲应了一声,深深一揖,再抬头时,白衣人已然不见。 第二天君自傲依法行事,苦练了一日,直到黄昏,方提了今日的饭菜来到后门等刘星。 他等了半晌,却仍不见刘星到来,不觉胡思乱想起来,正想出去打听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傲哥哥,你在等谁啊?”回头一看,正是云紫烟。 君自傲冷然道:“没等谁。”云紫烟道:“傲哥哥,你还在生气吗?上次是我娘不对……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出气吧!”君自傲道:“用不着你来装好人,离我远些!”云紫烟眼圈一红,抽噎起来。 正在此时,刘星欢蹦乱跳地跑了过来,见君自傲身边站着个轻声抽噎着的小女孩,不由问道:“自傲,这是谁呀?”君自傲道:“云府的大小姐,别理她,我们走!”说罢,拉着刘星飞似地跑开,这一来,云紫烟哭得更厉害了。 一口气跑了老远,君自傲才停下来,将手中油纸包递给刘星道:“这是今天的。”刘星接过后问道:“你们大小姐怎么哭了?是不是你欺负她了?”君自傲冷哼一声道:“我们是下人,只有受欺负的份儿,哪有欺负主人的能耐?”刘星点点头,随后忽道:“对了,我找到事情做了!”君自傲喜道:“真的吗?在哪里?”刘星道:“在福安酒店,洗碗洗盘子打杂跑腿儿什么都干,嘿,我求了那掌柜一个上午他才答应的呢!”君自傲道:“好啊!好好做事,将来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刘星兴奋地点了点头。 当夜君自傲仍按时到花园学艺,白衣人此次拿来一副棋,竟传起棋道来。 君自傲初时惊诧不解,但随着白衣人的指点,渐入棋道后,便沉迷其中,早忘了想师父为何传此技艺,不觉间学到天色微明。 此后君自傲每夜来此学艺,白衣人夜夜所传均有不同,或讲诗书,或授琴瑟,或传丹青,或论刀剑,君自傲悟性极强,过耳不忘,过目铭心,渐渐越学越杂,越学越精。 第159章 如此寒来暑往,不觉间已是十年,君自傲已由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长成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工,面目冷峻,眼含精芒,身材高大,寻常十来个人勉强能扛起的重物,他一人便可扛走,力大无比却又谦谦守礼,府内府外认识他的人无一不喜欢他。 云紫烟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绝色少女,对君自傲的好感日渐加深;云紫羽亦已长成一个英俊的公子,只可惜从小被娇生惯养,养成了一身的坏毛病与尖酸刻薄的禀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不但经常刁难君自傲,更不时对君自傲横加羞辱。 君自傲怕母亲受累,每次都苦忍了下来。 这一日,君自傲正在劈柴,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翩然而至,正是云府的小姐云紫烟。君自傲假作未见,仍挥斧破木不止,不打一声招呼。 云紫烟早已习惯他这种态度,丝毫不怪,反柔声道:“傲哥哥,不要太过劳累,歇息一会儿吧。”君自傲边劈柴边说道:“做下人的就要拼命苦干才行,哪有安闲一刻的福气?”云紫烟垂首赧然道:“园里的芙蓉开了,特别好看……谢谢你!”君自傲道:“花园又不是我照料的,你该去谢老王才对。”云紫烟咬了咬嘴唇,道:“你总是如此,为什么总要装作冷淡?我知道那明明是你为我……”君自傲打断她的话,说道:“大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里又脏又乱,请大小姐移驾别处吧!”云紫烟微微一笑,道:“好,那你别忘了要休息休息才是。”言罢,几步一回头地去了。 君自傲正要劈柴,却听见一阵笑声传来,他寻声看去,只见刘星正蹲在墙头上,不怀好意地邪笑着,便骂道:“哪里来的小毛贼,小心笑掉了牙!”刘星一跃而下,飘然落到君自傲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弟,你的大小姐对你可是越来越好了啊!”君自傲一拳打过去,道:“少说没用的,你的好柔儿怎么没看住你?”刘星一闪身躲过来拳道:“她?男儿志在四方,女人家管得了么!”君自傲笑道:“趁柔儿不在就吹牛皮,看我不告诉柔儿才怪!”刘星闻言立刻求饶道:“好好好,是在下不对,行了吧?来,让我试试你的功夫有没有长进!”说罢左手虚晃一招,右拳向君自傲胸口打来。 君自傲大笑一声,身形一侧,左手化掌斜拨来拳,右脚抬起,向刘星小腿踢去。 刘星向后一纵,闪开来腿,又立刻侧身纵回,提腿向君自傲头脸侧踹过去。君自傲后仰闪过,随即还以一拳。 二人如此拳来脚往打了半天,最后刘星以一招缠丝手拿住君自傲,笑道:“认不认输?”君自傲挣了几下后,颓然道:“你又赢了,放手吧。”刘星闻言大笑松手。 君自傲揉揉肩膀,叹道:“唉,看来我实在是个笨蛋,师父传给我的功夫我练得一点也不好,还不如你呢!”刘星叫道:“这是什么话?我可是武学的天才,你怎能和我比?”君自傲没好气地骂道:“快滚!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下次师父再教我新功夫,我说什么也不转教给你了!”刘星急求饶道:“是我不对,嘿,我也就是学武比你强点儿,你那些什么棋琴诗画,我就连半点儿也学不通,还是你比我厉害!”君自傲笑了笑,又叹道:“说不定我真的不适合习武呢。”刘星急道:“别胡思乱想,你师父不是说你身上阴气太盛吗?说不定等你阴阳调和了,一下子就会厉害起来了呢!”君自傲苦笑道:“但愿如此!”正在此时,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走了过来,喝道:“君自傲,谁叫你带外人进府的?府上若丢了什么东西,唯你是问!”君自傲转头一看,见是云府公子云紫羽,便一躬身,冷冷地说道:“下人知错了,请公子原谅。”云紫羽得意地笑了笑,随即看了看刘星,哼了一声,说道:“小子,这也是你来的地方吗?快给本少爷滚!”刘星眉毛一竖,便要发作,君自傲打了个手势制止了他。 刘星气得哼了一声,狠声道:“大爷我还不爱来呢!告辞!”言罢,一纵身跃上墙头,又回头狠狠瞪了云紫羽一眼,才一跃而去。 云紫羽张大了嘴,惊得怔怔无语,半晌后才突然换了一副笑脸,对君自傲道:“君兄,你这位朋友的身手好厉害啊!不如你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如何?”君自傲垂首冷然道:“市井之人,不敢高攀。”云紫羽满脸堆笑道:“没关系,我最喜结交豪侠之士了。这样吧,晚上我做东,咱们到越海楼去喝一杯如何?”君自傲道:“下人无此福运,少爷的好意下人心领了。”云紫羽欲待再言,君自傲已挥起斧头,狠狠地劈起柴来,他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云紫羽回到房中,越想越气,顺手拿起茶杯猛掷在地上,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天生的贱命!”摔也摔了,骂也骂了,却仍心中气闷,起身便向府外走去。 几个仆人急要跟从,被他喝骂几句吓得退到一边,任他独自出了府。 云紫羽久被娇宠,在家在外均横行无忌,更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平日经常出没烟花之地、赌坊酒肆。此时他心中不悦,便欲到赌坊赌上几手,好痛快痛快。 不想出门未走上几步,迎面便遇上一位老友,那老友一见是他,大喜道:“我正要去找你,不想你却自己迎来了,正好省了我几步的奔波。走,到福安酒店去,兄弟几个已等候多时了。”云紫羽应了一声,心道喝上几杯也是不错,便随他去了。 刘星刚一回到店中,一个俊俏的少女便迎了上来,说道:“星哥,你回来的正好,城里那几个无赖子弟们跑到咱们这儿来吃酒,我正怕他们吃多了要闹呢。”刘星道:“有我在,你就放心吧。你爹呢?”少女道:“一大早就被姑母请去了,今天是我表哥成亲的日子,本来我也该同去的,可你又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我就只好留下来看店了。”刘星一笑,刚要开口,却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今天正好有些不顺心,和大伙喝上一顿解解气,也是好的。”他回头一看,却见云紫羽在一人陪伴下,直奔此处而来。 刘星一皱眉,说道:“这家伙怎么跑到咱们这儿来了?柔儿,你先招呼着,我到后堂安排些事就来。” 第四章仙音鬼怒 这少女名叫柳柔,是福安酒店店主柳重庭的女儿。 当年刘星在酒店打杂,做事勤勉,颇得柳重庭欢心,后来君自傲将所学武艺转传刘星后,刘星更是为酒店出了不少力,让柳重庭越发信任喜爱。 柳重庭膝下无子,只此一女,便思量着招刘星当个上门女婿,可喜这对小儿女青梅竹马,亦互生爱意,柳重庭只待时机一到,便着他们拜堂成亲,所以店中一应事物,均放心交给刘星打理,任由二人眉目传情却不予理会。 柳柔见刘星迳自溜进后堂,气得一跺脚道:“直是的,也不帮我忙,刚回来就跑进去不管事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眼见客人已然到来,只好自己上前去打招呼。 来人正是云紫羽二人,云紫羽一见柳柔,一双眼立刻亮了起来,对着柳柔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一旁的老友见状,急拽了他一下,对柳柔笑道:“柳姑娘,这位是云公子,和我们一起的。你快去忙吧,我们就不劳你费心多顾了,我带他过去便成了。”言罢急拽着云紫羽,来到里间的一间雅阁之内。 屋中已放好一桌酒席,五人围桌而坐,正在高谈阔论,见云紫羽二人到来,纷纷拱手问安。 云紫羽回了礼后,对同来的那老友嗔道:“你急着拽我干嘛,我本想和那小美人调笑几句呢。”那老友哈哈一笑道:“云老弟,这家的姑娘可是惹不起的,我是为你好。”云紫羽奇道:“一个酒家女有什么大不了的?”那老友笑道:“她是没什么大不了,可她那情郎哥可就厉害了。五老虎你知道吧?”云紫羽一撇嘴道:“羽林城里最凶的霸王,谁不知道!”那老友道:“五老虎都不敢在这附近闹,你说她那情郎有多厉害?”云紫羽听罢,一吐舌头道:“那可真不得了,多谢老兄相拽之恩。”言罢,装模作样地一拱手,众人一阵哄笑。 柳柔见前堂安顿,云紫羽一班人亦没有生事之意,向小二交代几句后,便直奔后堂去寻刘星,正巧刘星从后堂回来,二人撞了个正着。 柳柔嗔道:“你就不能帮我忙一忙?回来就往后跑,后面有哪家美人在等着你呀?”刘星嘿嘿一笑道:“你这张嘴,说的哪像是小姑娘家应该讲的话?你看见刚进来的那个年轻公子了吧?”柳柔道:“听说是姓云,怎么了?”刘星道:“这家伙就是自傲家的大少爷。哼,早上还教训了自傲和我一顿,我定要好好回报于他!”柳柔皱眉道:“你急匆匆跑到后堂,莫不是搞什么鬼去了?”刘星一笑道:“这事还得你来帮忙才行呢。”随后对着柳柔一阵耳语。 柳柔听罢俏脸一红,道:“亏你想得出!我一个姑娘家,哪做得出来呢!”刘星笑道:“行了吧,我的泼辣小姐,这事我可全靠你帮忙了,好歹也得为我和自傲出一口恶气。哼,这小子平日可没少欺负自傲!”柳柔点头道:“好吧,教训一下也好。哼,刚才一进门就对本姑娘眉来眼去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刘星欢呼一声,问了云紫羽所在后,直奔那间雅阁而去。 刘星推门而入,屋中众人皆是一怔,倒是云紫羽反应最快,急忙站起说道:“哎呀,原来是兄台驾到,小弟方才多有得罪,正想着到哪里才能找到兄台请罪,不想兄台竟出现于此,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来,小弟请兄台干一杯。”言罢端起酒杯,直奔刘星。 第160章 刘星不由一怔,他本想假意来向云紫羽道歉,再施展妙计,不想云紫羽一见他竟先告起罪来,让他反弄不清云紫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方寸立时大乱。 此时同桌的一人问道:“原来云兄是认得刘兄的,那刚才怎么……”云紫羽一摆手,道:“我与这位刘兄有些小误会,倒不曾相熟,若你们哪位与刘兄相识,还请帮小弟说两句好话。刘兄武功高强,小弟可仰慕得很呐!”此时带云紫羽前来的那人,起身道:“老哥我常来这里,与刘兄弟倒也说得上几句话,对刘兄弟的手段亦是佩服之极。想那五老虎在羽林城何等威风,可一到了刘兄弟这里,还不是……”话未说尽,他以一阵大笑代替,随后接道:“刘兄弟,这位云公子最是敬佩你这样的好汉,二位之间若有什么误会,不妨当面说清,说不定讲清后,大家还可以交个朋友呢!”众人皆应声称是。 刘星此时已有了计较,他已知云紫羽见自己武功不凡,有意巴结自己,于是一笑,道:“此事原也是我不对,方才正好见云公子光临小店,便思量着来赔个不是,这才闯将进来,还请众位不要见怪。”众人连道不敢。 云紫羽将刘星请到席前,坐在自己身旁。 刘星不愿与他多耗时间,举杯道:“云公子,我敬你一杯,之前之事,就当做未发生过如何?”云紫羽急举杯同饮。 刘星拿过酒壶,道:“来,咱们再干一杯,算做相识之酒。”云紫羽急按住酒壶,道:“这一杯原该小弟敬刘兄才是,刘兄早上露的那一手,早把小弟震服了,方才几位兄弟提及此间酒店有一好汉,不想也是刘兄,我这人最爱结交好汉,能识得刘兄,真是三生有幸!来,就让小弟敬刘兄一杯吧!”言罢,便欲抢过酒壶来,不想如此正中刘星下怀,他假意不依,与云紫羽抢夺几下后,猛一撒手,酒壶翻落,酒洒了云紫羽一身。 刘星心中暗笑,面上假作大惊道:“哎哟,污了公子的华服,这可如何是好?”云紫羽急道:“没有关系,都怪小弟一时失手。”刘星故作关心,弯腰为云紫羽擦拭,却又假装笨拙,将云紫羽面前的食碟打翻,里面汤汤水水鸡鸭鱼肉一应食物,通通洒在云紫羽下摆上,着实热闹。 刘星假意跺足道:“哎呀,这祸可越闯越大了,这可如何是好?”云紫羽心中亦已不悦,但表面上还在故作大度,刘星不免心中暗笑,急道:“不如这样云公子随我到后堂找伙计换洗一下,不然汤水一干,这衣服毁了倒在其次,若累云公子走在街上受人嘲笑,可就坏了。”云紫羽心中骂了声倒楣,嘴上却连连称谢,随刘星出了雅阁,直奔后堂而来。 方走出几步,前堂小二便已喊道:“刘大哥,前边忙不过来了,你快来看看吧!”刘星应了一声,对云紫羽说道:“云公子,在下先到前堂看看,公子自己到后堂去吧,只消打开前边左首那扇门,一路直行,便可到后堂打杂伙计处,您自己找他给您换洗一下便可。”云紫羽道了声谢,便迳自去了。 他按刘星指点开了左首门,顺门外石子路向前直行,片刻便来到一片屋宇前。 他凝神细看下,发觉此处雕梁画栋,完全不似是伙计所居之所,正犹豫间,忽闻一阵歌声传来,其声婉转动听,乃是出自年轻少女之口,云紫羽心中一动,循声走到一扇紧紧关闭的门前,只听其中不只有歌声传出,更有水声阵阵,好奇下,不由偷偷顺门缝向内瞧了过去。 只见屋中放着一个高过腰际的木桶,一个俊俏的少女安坐其中,正是方才迎出前堂的那位少女。 云紫羽吞了口口水,暗叫侥幸,不由想看清楚些,怎奈门缝窄小,木桶又高,看来看去也只能看到少女的脖颈而已。 云紫羽不由大急,心急下一不小心撞到门上,发出喀的一声响动。 屋内少女尖叫一声,喊道:“谁在外面?来人啊!”随着喊声,四五个店伙打扮的汉子,操着扁担竹杖之类的家伙冲了出来,怒喝道:“哪来的淫贼,敢冒犯我家小姐?”云紫羽见状大窘,急道:“误会,这纯属误会啊!”一个店伙喝道:“什么误会,明明是你在偷看我家小姐洗澡,无耻的淫贼,找打!”众人随声一哄而上,手里的家伙纷纷招呼到云紫羽身上,云紫羽立时被打翻在地,众人围作一团打个不停,云紫羽只不住翻滚,哀叫求饶。 此时,刘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假意喝道:“住手!怎么回事?”一个店伙上前言道:“刘小哥,有个淫贼偷看小姐洗澡,被咱们捉住了!”刘星怒道:“好大胆!待我看看是什么样的无耻之徒!”说罢,掳起袖子走上前去。 云紫羽听到刘星的声音,急挣扎着爬起,哭叫道:“刘兄,救命啊!”刘星假作一怔道:“这不是云公子吗?”随即又怒道:“哼,枉我以兄弟之礼相待,你却做出这等事来,吃我一拳!”云紫羽急道:“刘兄且慢,这是误会,你不是告诉我进左门一路直行,便可到伙计处吗?可小弟依言而行,却走到这里来了,小弟听到此房内有人声,才……”刘星不等他说完,便怒道:“还要胡说!我明明说是右门,这左门通向掌柜内宅,平日我也不敢多进,怎会让你来此?”云紫羽慌乱道:“什么!你方才分明说的左首那扇门,怎么……”刘星再度打断道:“你还狡辩!好,就算是我说错了,可你偷看我家小姐却是实情,哼!我看分明是你见我家小姐姿色出众,起了歹心才摸到此处,还要强辩,真是个无耻之徒!”说罢,一掌将云紫羽抽了出去,几个伙计见状,亦冲上前来,大打出手。 云紫羽至此方知自己落入别人圈套之中,可自己偷看少女洗澡却是事实,真是有口难辩,有理难诉,他拼命挤开众人,顺原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刘星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只是大叫快追,却并未真个追上前去。 此时屋门打开,柳柔缓步而出,对刘星道:“这下解气啦?”刘星大笑道:“解气,痛快!”随后问道:“柔儿,没被他占到便宜吧?”柳柔啐了一口,道:“当我是傻瓜么?我可是穿着衣服的!”刘星大笑道:“‘柳小姐穿衣沐浴,刘小哥勇摛淫贼’,哈,明天定要让说书的卜老伯编上这么一段才过瘾1柳柔娇嗔一声,狠狠地掐了刘星一把,刘星立时连声呼痛,大声求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云紫羽冲出后堂,无颜再回雅阁,直接跑回了云府。 守门的仆人见他衣衫不整,一脸创伤,不由吓了一跳,方要询问,已被云紫羽撞倒一旁。 云紫羽掩面疾奔、回到屋中,一屁股坐在椅上,不想屁股上早挨了不少下,大力一坐之下,痛得他跳了起来。 他越痛越气,满腔怒火都发泄到屋中摆设上,不片刻,屋中便已是桌倒椅毁,狼藉一地。 云紫羽平日倍受娇宠,哪受过如此对待?可偏偏此事自己如何分辩也占不到理上,对方又是连城中恶霸亦惹不起的角色,只能打落牙齿吞落肚,这不由让他气炸心肺。 无处发泄下,云紫羽竟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君自傲身上,咬牙切齿地自语道:“君自傲,你等着,你朋友对我的羞辱,我定十倍加于你身!”玉兔东升,小屋里燃起灯火,戚氏正一针一线地为君自傲缝补衣裳,君自傲躺在旁边,无限深情地看着母亲。 戚氏边缝边说道:“还不快睡?待会儿还要去见你那师父呢。”这几年间,君自傲身上的变化显著,戚氏追问下,君自傲便将拜白衣人为师之事告知母亲,但只说是得遇高人收己为徒,却并未提到自己阴气过重之事。 戚氏虽不知其师为何等样人,但见他自拜此师后,身体越发健壮,学问日渐高深,便安心随他每夜去学艺,并暗自庆幸自己的孩儿能有此福遇。 君自傲应了一声,躺下睡去,到了子时左右,才渐渐醒转,这些年间,他已形成了作息的规律,每日此时均可自行醒来。 他离开小屋,施展白衣人传授的轻功,不片刻便已来到花园之中。 白衣人此时已安坐亭中,小桌上更放好了一架短琴。 君自傲奔入亭中,向师父见过礼后,喜道:“师父,今天要学琴吗?”白衣人微微一笑道:“今天咱们不学琴,要学‘气’。”君自傲奇道:“那师父为什么要带琴来呢?”说罢,瞧了瞧那短琴。 白衣人手抚琴弦,缓声道:“从前我教你练的只是琴法,而今天我要教你如何将‘气’用在琴上,使奏出的琴音与气相融,与心相通。 “这里的重点不是琴法,而是‘气’,所以为师才说要学‘气’。来,你且为为师弹上一曲。”君自傲应了一声,端坐石凳之上,气运全身,弹奏起来。 白衣人闭目倾听,点头道:“你的琴法已算高深,当世寻常琴师已无法望之项背,但若要达到绝世高手的境界,却还差得很远。 “真正的琴中圣手,须达到心与音合之境,心即是音,音即是心,音为心外映,心为音内蕴。 “此种高手百年难得一遇,一旦出世,必是震古铄今的音中大豪。但习武得气之人,却可用气与音合、以气运音的方法,来达到心与音合之境界,而成琴中圣手。 “来,且听为师一曲。”言罢转过琴来,君自傲端坐肃容待听。 白衣人手指轻抚琴弦,说道:“寻常高手运用以气抚琴之技,可收以音助气、以气助音之效,用之攻敌,可收奇效,用之演奏,可为天音,却终归无法将气与音揉成一团。 “须知气为自身之延续,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气与音合,便是心与音合,音即是心,心即是音,以心对人,如何能不感人?音气合一,用于武功,又有谁可抗?” 第161章 言罢手指轻拨琴弦,发出铮的一声微响。 这一响在君自傲耳中,却仿如天籁惊雷般清晰,只这一响,便让他感到了天地间无尽的温馨、美好,他只觉天地万物充满了欣欣生机,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绝不忍进行丝毫的破坏。 君自傲不由颤声呼道:“师父!”白衣人微微一笑,那只有廿多岁的年轻面庞,散发出圣洁的光辉,手指轻动中,琴声响起,似九天凤鸣,如沧海龙吟,忽如流水,忽若浮云,琴音如丝般缠绕住君自傲,让他神为之夺,心为之动,整个人随琴声忽而飞于九天,忽而潜于深海,说不出的奇妙,道不尽的感慨,君自傲整个人都醉了。 白衣人收音敛气,琴音渐渐消散无形,君自傲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师父,这简直是仙音啊!”白衣人一笑道:“只要气与音和,心与音通,便可直抒胸臆,尽显音境。来,为师这就教你这音气相合之法。”言罢,将琴转向君自傲。 君自傲正襟危坐,手抚琴弦,只等白衣人指点。 白衣人道:“你先弹一曲︽解风语︾吧,不必用气,一切自然行事便可。”君自傲应了一声,手指轻动,弹奏起来。 这︽解风语︾乃白衣人所创,几日前刚刚传予君自傲,但君自傲除武功一门不能悟透外,其余诸技却一点即通,虽是初学不久,却弹得急缓得当,意境尽展。 白衣人轻轻点了点头,忽以一种极轻极柔的声音说道:“微风已动,柳枝轻摇。月光洒满大地,四处一片银白。气在体内轻轻鼓荡,一丝一缕缓缓流入指间,缠绕在琴弦之上,随琴音舞动,渐渐与音相融,浑然一体,不可分割……”声音渐低渐缓,虽仍在不住讲解,其声却几不可闻。 君自傲随之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之中,只觉得身在风中,随风而动,仿佛化成风的一部分,体内真气连绵不绝地涌上琴弦,与琴音相合,发出催人沉醉的绝世仙音。 一曲奏罢,白衣人笑道:“会了吗?”君自傲敛气收音,喜道:“师父,原来这气与音合,竟是如此简单易行之事,徒儿已经会了!”白衣人笑道:“原本不难,只是世间却无几人能懂。你有绝世奇才,只消为师引导一二便可通晓,若换了别人,只怕苦思一生,也未必能悟出一鳞半爪。 “不过你现在仍未能熟练,还要多加练习,日后定能达到收发随心、以心发音的境地。这琴今日为师便送予你,你每日好好练习便可。”君自傲喜道:“那可太好了……”随即神色又是一黯,道:“可是白天练习时若被人听到就糟了,云紫羽那小子定要追查此琴从何而来……”白衣人笑道:“气与音合,音即是气,气即是音。你若怕人听到,大可控制住琴音的范围,便如控制气一般。”君自傲大喜道:“原来还有如此方法,徒儿现在就试一试。”言罢,手抚琴弦,沉默半晌后弹奏起来。 一曲未终,君自傲停下手指,喜道:“果真如此,真的可以用气来控制琴音呢!”白衣人笑道:“将来你练得熟了,还可让同听的人有不同的感受,比如几人同听你弹奏,你可让一人悲、一人喜、一人大惊失色,其中奥妙,绝非言语可说清的。”顿了顿续道:“为师有事要离开几天,这几日你自行练习便可,切记‘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的道理。”君自傲点头称是。 白衣人站起身来,便欲离去,但见君自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你还有何事?”君自傲问道:“师父,我想……我想问问您到底有多大年纪了?您当年就是这副模样,历十年而不变,莫非是神仙不成?”白衣人微微一笑道:“我比神仙差远了。”言罢一闪不见。 君自傲吐了吐舌头,自语道:“我看神仙只怕也不过如此。”第二天,君自傲本欲速速干完一应杂活,便专心练习气与音合的功夫,不想管家却又为他安排下不少重活,好不容易将之干完后,天色早已微暗,君自傲不由叫声倒楣。 是夜,君自傲待夜深人静之时,独坐院中,练习气与音和之法。 他敛气抑声,让琴音围绕在自己三尺之内,不向外扩。这一练直到天明,自觉大有进步,不由暗自高兴。 不想这天管家又为他安排下两三人的活,君自傲只道是府中事忙,人手分配不开,倒也未在意,可接连几日下来日日如此,君自傲不由有些吃不消。 这日,管家分派完工作,君自傲一揖问道:“管家,为什么总要我一个人干两三人的活?”那管家叹了口气道:“小傲啊,我虽然是下人里的上人,可在主人们面前还不是个奴才?少爷要我这样安排,我有什么办法?”君自傲听罢,不由心中大怒,但表面上却未露分毫,一声不响地到柴房劈柴去了。 不到中午,刘星跃进柴院,见君自傲挥汗如雨忙个不停,不由笑道:“这么拼命干嘛?偷会儿闲吧。”君自傲道:“我又不想拼命,可不拼就干不完。云紫羽那小子不知又搞什么鬼,这几日给我加了两三个人的活。”刘星怒道:“这个混帐龟孙,上次还未挨够打吗?看我下次怎么整治他!”君自傲道:“你打过他?”刘星大笑道:“打也是白打,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随即将自己计打云紫羽之事告诉了君自傲,二人不由一同大笑起来。 笑罢,刘星歉然道:“只是我出了气,却要累你吃苦……不如我来帮你干吧!”君自傲笑道:“自己兄弟,说这些没用的干嘛,你打他也为我出了口恶气,这点活在我眼里还不算什么,就当是练功了。 “对了,师父新传我一种气与音合、以气运音的弹奏之法,一会儿我弹给你听!”刘星一抱头叫道:“饶了我吧!你那些叮叮咚咚的什么音什么律的,我可听不懂。”君自傲方待再言,内院丫环春芳飞也似地跑了来,哽咽道:“小傲,快……快去看看你娘吧!”君自傲色变道:“我娘怎么了?”春芳哭道:“少爷新买了匹马,野性太大,挣出了马棚,把……把你娘踢伤了!”君自傲耳边嗡地一响,强定住心神问道:“我娘在大厨房做事,又怎会被它踢到?”春芳道:“是夫人令她去马房打扫的……你快回家看看吧!”君自傲眼前一黑,几欲昏倒,刘星一把将他扶住,掌抵君自傲后心,缓缓送入一丝真气,道:“自傲,千万挺住!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大娘一定没事的!”君自傲强打起精神,急向所居小院奔去。 小院内已挤满了来看望的下人,刘星替君自傲分开众人,进入屋内,只见戚氏仰躺床上,胸前血迹斑斑,不住地咳嗽着,每咳一声,便有一股血沫跟着涌出嘴角,一旁一个郎中模样的老者,不住地摇头叹息,自语道:“踢得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刘星见状冲上前去,抓住那老郎中肩膀急问道:“大夫,这……”那老郎中摇头不止,叹道:“快快准备后事吧!”刘星如闻晴天霹雳般全身剧震,颤声道:“一点挽救的余地也没有了吗?”老郎中又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起身离去。 君自傲自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娘时,便如石像般怔在当地,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响个不停。 在他眼中,天地间万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孤伶伶躺在床上吐着血沫的娘,一种莫明的感觉涌上心头,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一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无比。 此时众人退开,一个穿戴华丽的丫环,摇摇摆摆地走进屋内,环视一周后,将一大锭白银放在桌上,说道:“这是夫人给来看病的,你们看着用吧。”言罢,又摇摇摆摆地走了。 刘星不由怒发冲冠,正要发作之际,戚氏一阵咳嗽,狂吐了几口鲜血后,转眼气绝。 刘星怔了一怔,随即抱头跪地痛哭起来。 这些年来,戚氏早已知晓刘星之事,她心地善良,见刘星无父无母,便时常关照于他。不是为他缝衣,便是为他洗裤,对他如亲娘一般。此时见戚氏撒手而去,刘星不由悲痛万分。 君自傲缓步上前,“咚”一声跪倒在戚氏床前,他一语不发,眼中更没有一滴眼泪涌出,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任由刘星在旁痛哭不止。 屋内屋外众人纷纷叹息,上前说些安慰的话后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春芳一个,她见君自傲不哭不语,急上前道:“小傲,难过就哭出来吧,莫要憋在心里。”刘星闻声,方发觉君自傲的异样,哭道:“自傲,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此时门外忽传来一声悲呼,一个华服少女踉跄着冲进屋内,一见戚氏双目紧闭,胸前一片血迹,身子一晃,便要晕倒。 春芳眼疾手快,急上前扶住,喊道:“小姐,你要保重啊!”这少女正是云紫烟,她此刻才得到消息,便急忙赶来,不想戚氏早已身故,连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不由痛哭失声道:“戚妈妈,这是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是啊,这是为什么呢?母亲一生为人善良,为什么要有此遭遇?君自傲心头猛地一紧,一股怒意直冲而上。 云家!都是云家!是云家让母亲每日辛劳,是云家让母亲卑躬屈膝,是云家让母亲饱受欺淩,更是云家让母亲中年早逝! 他猛地站起,冲过去将云紫烟与春芳推出门外,嘴里狂吼道:“走!都给我走!不许你们再来欺负我娘!”刘星方上前规劝,却也被君自傲一把推出门外。 门砰的关闭,刘星怔怔地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手机电子书网http://isuu.] 云紫烟扑到门上,哭道:“傲哥哥,你开门吧,让我再看戚妈妈一眼好不好?”春芳上前不住劝慰,又对屋内的君自傲说道:“小傲,你这是怎么了?快开门,我是春芳姐啊!” 第162章 屋内蓦地传来一声大吼:“都给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其声撼人心魄,门外三人不禁同时打了个寒颤。 春芳最先清醒,她拉着云紫烟向外走去,劝道:“小姐,他这刻悲伤过度,咱们还是先回避一下为妙,等他心情稍稍平静些再来拜祭吧!”云紫烟在春芳半劝半拉下,悲哭着走了。 此时院中只剩下刘星一人,他目送云紫烟二人离去,不由长叹一声,上前拍门道:“自傲,她们都走了,你把门打开吧。”连叫数声,屋内却没有一丝动静,刘星不由担心君自傲有失,举掌便欲破门而入。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铮的一响,刘星闻之心头剧震,不由骇然后退数步,他只觉这一响中包含了无休无尽的冲天怒意,让人闻之惊魂丧胆。 一声过后,琴声立时大作,一曲激烈如万马奔腾、阴冷似千鬼夜哭的乐曲,从屋中传出,刘星只感到一股冲天怒意弥漫整个小院,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由心生惧意,浑身冷汗淋淋。 琴声倏然而止,刘星不由随之松了口气。不想此时一股混合了怒意、恨意、杀意、阴气的强大气浪,忽从屋中涌出,刘星不由惊得浑身打颤。 屋门缓缓打开,君自傲垂着头,一步步踏出门外。 刘星顿感一股强大的气浪箍住自己,令自己不能移动半分,心中大骇下,不由惊呼一声:“自傲!”君自傲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竟完全变成了黑夜的颜色,一股黑暗的阴气从他体内涌出,缠绕在他周身上下,他轻启双唇,吐出一个字:“杀!” 第五章毅然远行 刘星心胆欲裂,不由大叫道:“自傲,你怎么了?我是刘星啊!”君自傲也不理他,一步步缓缓向院外走去,嘴里念道:“我要杀光他们,一个不留!”刘星心头剧震,想拦住君自傲,却又苦于不能移动。 正焦急万分之际,一道白影飞射而至,落到君自傲身后。 刘星凝神一看,见是一个廿多岁的白衣男子,只见他将手轻轻搭在君自傲肩头,轻声道:“傲儿,不可如此。”随着这句话出口,一股白色的雾气由男子手中发出,笼罩在二人周围,慢慢将君自傲发出的阴气尽数化去。 君自傲茫然回首,悲呼一声师父,扑到白衣人怀里痛哭起来。 白衣人轻轻拍着君自傲的背脊,柔声道:“还好为师来得及时……傲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君自傲哭道:“师父,娘……娘被他们害死了!我娘被他们害死了!”白衣人不由一震,轻叹一声,暗道:“为何世人总要多行不义?我拼尽全力为你们消灾避祸,你们却非要自招魔星,这到底是为什么? “若我晚来一步,这孩子定要变成邪魔,到那时,人世间只怕就要变成一片血海了!”君自傲扑在师父怀中,越发哭得厉害起来,一口气接不上来,竟昏了过去。 白衣人叹道:“这样对你也是有好处的。”言罢,抱起君自傲,转头对刘星说道:“你就是刘星吧?”此刻刘星已知这表面上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便是君自傲那神秘的师父,他疾步上前,屈膝便要跪拜下去。 白衣人轻叹一声,一股轻柔的白气自地面升起,止住了刘星的下拜之势。 刘星只得躬身施礼道:“师父,我……”白衣人轻轻摇了摇头,道:“自傲早就把你的事告诉我了,不过你的武艺是他擅自相传,与我全无关系,我并不是你的师父,日后也不要对人说你是我的弟子。 “自傲传你的那些武艺,已够你傲视天下英雄,但切记不可以此为非作歹,不然必有业报。”刘星急点头应命。 白衣人缓步走入屋内,将君自傲放在他自己的床上,随后来到戚氏床前,看了看后摇头长叹一声。 刘星跟了进来,肃容站在一旁。 白衣人道:“你们是好朋友、好兄弟,但也要到分别之时了。这几日烦劳你尽力照顾他,这次事完,他定会远走天涯……”刘星心头一震,躬身施礼道:“我知道了……”再抬头时,白衣人已消失不见。 刘星守着君自傲直到傍晚,君自傲仍不见醒转。 天色将黑时,春芳扶着云紫烟来到小屋。 云紫烟双眼红肿,显是哭了一个下午,进屋一见戚氏尸体,不由又是一阵悲泣,春芳见君自傲昏睡不醒,吓了一跳,刘星急道:“自傲没事,只是昏睡而已。唉,这对他也好……”春芳点头道:“你是小傲的朋友吧?真难为你守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我这就叫厨房给你送些吃的来。”刘星急道不必。 云紫烟此时悲痛大减,止不住抽泣着,说道:“傲哥哥这一世都不会原谅我们云家了,这可怎么办呢?”春芳安慰道:“小姐自小就对戚姨好,小傲也是知道的,他不会迁怒于小姐的。”刘星也安慰道:“自傲口里虽不说,心里却是感激你的。你放心吧,他是不会记恨于你的。”云紫烟轻叹一声道:“就算他恨我一世也是应该的,我们云家欠他太多了……”春芳见状又劝了一阵,二人坐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不多时,有人送来了饭食,刘星哪里吃得下去,他呆坐在君自傲床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君自傲昏睡中,忽听到母亲轻唤自己的名字,不由猛醒,只见刘星坐在床前已然熟睡,而母亲正站在刘星身后,慈祥地注视着自己。 君自傲忍不住悲呼一声,跃下床来投入母亲怀中,颤声道:“娘,原来您没死!这……这太好了!”母亲轻扶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傲儿,娘是来和你道别的。”君自傲闻言讶道:“告别?娘要到哪里去?”戚氏神色一黯道:“娘就要远赴黄泉去了。”言罢,向自己床头一指。 君自傲顺势望去,只见戚氏的尸体仍躺在那里,不曾动过半分,不由一惊,转过头悲声道:“娘,难道您……”戚氏流泪说道:“对,娘与你已然阴阳相隔……但娘放心不下你,这才来叮嘱你几句。娘的命苦福薄,怪不得别人,你切莫因娘之死做出什么傻事来,知道么?”君自傲半晌无语,只抱住戚氏不住悲哭。 戚氏流泪微笑道:“好孩子,娘知道你舍不得,可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路还很长,要好好走下去,要活出个样子来给娘看,这样娘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知道么?”君自傲使劲儿地点头,说道:“娘,孩儿不想再留在此地了,孩儿恨这里的每一个人!”戚氏叹道:“也好,男儿志在四方,闯荡一下也是好的,你就放心去吧!娘这就要远赴黄泉,再也不能回来了,你不要记挂娘,只管放心去吧!”君自傲闻言,又是一阵悲哭。 此时屋内突然阴气大盛,一只白无常鬼自地面浮出,倒身向君自傲一拜后,对戚氏道:“在下特来迎驾,请速随我去吧!”戚氏亲了亲君自傲后,将他一把推开,道:“记住,不要枉费了你爹给你取的名字!不论将来有何作为,都要做个铮铮的好汉子!”随后身影晃动,化作一团磷火。 君自傲悲呼一声,昏倒在地。 那无常鬼又向君自傲一拜,这才引了戚氏的魂魄,穿墙而去。 刘星再睁眼时,天已微亮,他一抬头,见君自傲正跪在戚氏的床前。 刘星上前几步,温言道:“你醒了?事情已然如此,你就不要……”君自傲沉声道:“你放心吧,我没事了。”刘星侧头一瞥,只见君自傲泪流满面,却神色正常,这才放下了心。 接下几天,在刘星的张罗下,君自傲为母亲办好了丧事,在城外选了一块好坟地葬了母亲。 君自傲跪在坟前,默默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娘,你在此安息吧,我要离开此地,再也不回来了!”刘星虽早听白衣人说过君自傲必会离去,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心中亦不免一酸,道:“为什么要走呢?难道你狠得下心抛你娘一人长眠在此吗?”君自傲擦干眼泪道:“我娘此刻已赴黄泉,纵然我日日在此,也不能再见她一面了。”刘星不由轻叹一声。 当晚,君自傲回到小屋,收拾好一应用品打成小包,又将短琴包好背在身上,揣上家中所剩银两,便欲离开。 走到院门口时,却见云紫烟正怔怔地站在那里。 君自傲一低头,从云紫烟身旁疾步走过。 云紫烟泪流满面,转身喊道:“傲哥哥,你要到哪里去?”君自傲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与你无关,总之是离你们云家越远越好!”云紫烟抽泣道:“傲哥哥,我知道我们云家对不住你,我也恨这样的家,可……可你真的非走不可吗?”君自傲一咬牙,狠声道:“对!我再也不想留在这鬼地方!”云紫烟抹了把眼泪,突然咬牙道:“那我也和你一起走,没有了你,我也不想留这里了!”君自傲一怔,心中一阵绞痛,他和云紫烟从小一块长大,从小便喜欢这个心地善良如同戚氏一般的小姑娘,只是他心热面冷,从不表达出来,此刻骤闻云紫烟此语,一股心酸混合著悲痛袭上心头,他握紧了双拳,咬了咬牙,尽量压住内心的颤抖,沉声道:“胡说什么!”云紫烟哭道:“我没有胡说,我从小就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只想永远都能和你在一起,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没有关系!”君自傲双拳握得更紧,他何尝不知云紫烟对自己的一片深情?但他却恨云家,云家是他杀母的仇人,他绝不能和云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一咬牙,君自傲狠声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可从没喜欢过你!”云紫烟哭道:“你说谎!你是喜欢我的!我最喜欢的小猫丢失时,是谁不顾风大夜黑帮我寻回的?林府的小少爷欺负我,是谁偷偷将他打了一顿?我最喜欢芙蓉,又是谁悄悄用自己辛苦攒下的钱买了花籽,偷偷种在花园里?是谁在我生病时偷偷送来水果,又是谁每到我生日便偷偷送来礼物?” 第163章 君自傲咬紧牙关忍住泪水,说道:“我怎么知道?”云紫烟哭道:“是你!都是你!虽然你不让我知道,可我却全都知道的!你也是喜欢我的!傲哥哥,求你带我一起走吧,不论走多远,不论受多少苦,我都愿意,只要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就行!”君自傲再也忍不住泪水,索性任它流淌下来,他故作无情,冷冷地说道:“少在那一厢情愿了!你们云家没有一个好人!别再纠缠我了,快滚回你娘那里去吧!”言罢一摔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泪人般的云紫烟,独自留在这空无一人的小院门前,痛哭不止。 君自傲跃出府墙,只见刘星早已等在那里。 刘星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君自傲拭干眼泪道:“我走以后,请你帮我多照顾照顾她……”刘星道:“带她走吧,这样对你们都好。你也是喜欢她的,对吧?”君自傲猛一摇头,道:“不,我永远不愿再记起云家的任何人,永远不愿再想起这个地方。因为一想起这里,一想起云家,我就忍不住想杀人,想杀光云家所有的人!”刘星打了个寒颤,叹道:“你只是不想让她为难吧,更不想她与你一同受苦吧?说到底,你还是在为她着想……”君自傲狠声道:“够了!不管怎样,我都要离开了,你自己要多保重,也替我向柔儿道声别。”刘星点点头道:“你打算到哪里去?”君自傲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是四处流浪吧。”顿了顿,仰头向天喊道:“师父,这些天您虽未露面,但徒儿知道您一直在徒儿的身边,师父,徒儿要走了,您自己保重啊!”言罢跪倒在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随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星目送他远去,热泪不由流淌满面,他自语般地说道:“自傲,你也要保重啊!”一阵风吹过,白色长衫迎风飞舞,白衣人伫立在高檐之上,自语道:“我能对他施加的影响已到此为止,今后他的成长,就要看他自己的际遇了…… “唉,天意永远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我擅自干涉天道,说不定转眼便会遭到天谴……但为了天下苍生,便是身遭天谴,也是值得……”大雨连续下了五六天,仍没有一丝放晴的预兆,言真不由焦躁不安起来。 “爹,小心别着凉了。”女儿言雨澜轻轻走上前来,为他披上长衫。 言真轻叹一声,道:“这雨没完没了,何时才完啊?”言雨澜闻言,亦随之叹了一声,说道:“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冒雨赶往蒯州吧?”言真喟然道:“可这样一来损耗就更大了,咱们班子本就已无力维持,再有损耗的话……”话未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柴飞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飞刀,闻言说道:“师父,不如咱们也去参加那大会,或许……”言真摇头道:“别说痴话了,咱们这种角色,哪上得了那种台面?”柴飞道:“成与不成先不谈,去试试也是好的啊,说不定……”言真打断他的话道:“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真龙武术大会既然能以︽龙拳真经︾为赏,自是武林中最高层次的比武大会,虽说前二十名均有奖赏,可也不是咱们能捞得到的。 “咱们不过是跑江湖卖艺的,强出头只能落个灰头土脸、贻笑大方而已。”柴飞不服气地说道:“那就这么干待着?这样下去班子一样完蛋。师父,参加大会又不用花一文钱,咱们左右也是无事可做,去长长见识也比耗着强吧?”言雨澜亦在旁帮腔道:“是啊,若真能侥幸进入前二十名得到赏金的话,班子就又可恢复生机了。”言真无话可说,只长叹一声,不置可否的转身离去。 柴飞欲再进言,见言雨澜向他摇了摇头,便不再作声。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迷蒙,水顺檐而下,宛如一道瀑布,又似一片水帘,站在屋内向外望去,但见长街如海,到处是一片水色,不见一车半马的踪影,更没有一个行人。 此时言真早已回房休息,柴飞则跑到后堂和店伙闲聊,客栈大厅内只剩下言雨澜一人,她倚门望天,只见乌云密布,豪雨连绵,恐怕再过三五日也不会有晴天,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蓦然间,一道身影出现在长街上,言雨澜凝目望去,不由大奇。 这漫天大雨之下,那人竟不打伞,亦不疾奔,只是缓步而行,仿佛这漫天大雨拍在身上的滋味,竟是种享受一般。 那人渐行渐近,竟缓步走入客栈大厅之内。 言雨澜讶然而视,只见那人与自己年龄相仿,身背一个长方形的大包裹,不结发髻,头发散披背后,一张脸泛着冷冷的白色,眼曈黑得如同化不开的夜色,让人无法看透其中蕴藏着什么。 言雨澜被这人的气质所动,不由瞧得有些痴了。 这人不顾脸上横流的雨水,向言雨澜一拱手道:“姑娘,在下住店。”言雨澜猛醒般地“啊”了一声,随即面色一红,道:“我……我也是住店的……”此时内堂伙计见有客上门,急迎了出来招呼,那人一拱手道:“小二哥,在下要一间最便宜的客房。”店伙笑道:“咱们是小店,原也没什么贵房,您随我来吧!”那人微微一笑,如同严冬中露出的一丝暖阳般,点头随小二去了。 言雨澜目送他离去,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尤其是那人最后的一笑,更深深印在她心中,抹之不去,挥之不散。 她一颗芳心乱跳,不住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时柴飞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见言雨澜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上前打趣道:“师妹,怎么失魂落魄的?莫不是害上相思病了?”言雨澜一怔,随即满面通红,怒嗔道:“胡说些什么?看我不告诉爹去!”言罢一把推开柴飞,飞奔回自己房中,把柴飞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言雨澜回到房中,心仍突突跳个不停,一颗心七上八下,没有平静下来的时候,这一日她茶饭不思,晚上更是辗转难眠,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个冷冰冰的少年。 第二天一早,言雨澜刚起身,便听到一阵破空之声,她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天清气朗,竟然大晴,昨日那少年正在客栈院中练着一路拳脚,动作缓慢,只在每拳每脚将打尽时方全身发力,发出有力的破空之声。 言雨澜一见他,连梳洗打扮都忘了,只知痴痴地凭窗而望。 这一套拳打完后,少年稍一调息便欲离去,言雨澜见状不由大急,她只盼这少年多练一会儿,好让她再多看上几眼,不想让他就此离开自己视线之外。 或许是老天帮忙,此时柴飞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大声叫好道:“兄弟,拳打得真不错!堪称高手啊!”那少年一拱手,道:“多谢夸奖。”柴飞笑道:“兄弟,以你这身手,真该去参加真龙武术大会呀!”那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在下习武只为健身而已,还没有参加什么比武的本事。”柴飞道:“去试试总是好的。那真龙大会高手云集,就算不能得到奖赏,去凑个热闹、开开眼界也不错啊!”那少年沉吟片刻,问道:“那真龙武术大会是怎么一回事?”柴飞闻言精神一振,道:“兄弟知道‘龙拳’吧?”见那少年摇了摇头,柴飞露出一副夸大了几倍的惊愕表情,说道:“兄弟连‘龙拳’也不知?看来兄弟乃是刚行走江湖之人,不过无妨,我告诉你这龙拳乃是天下第一的神拳。传说龙拳是用来保护天下苍生的拳法,习得龙拳者,其力量之强几可直逼鬼神! “几千年中,龙拳更无数次救苍生于危难之中。有见过龙拳的人说,那拳简直就是龙神化身,其威力绝对匪夷所思! “这次的真龙武术大会,便是以记载了‘龙拳’秘密的︽龙拳真经︾为最高奖赏的比武大会,获得第一者便可得到这︽龙拳真经︾,拥有龙的力量!你说这有多吸引人啊!”那少年一怔,沉思片刻后问道:“这样珍贵的东西,大会举办者得到后,为什么不归为己有,却要赏给别人?”柴飞道:“这还用问?那大会举办者自是‘龙拳’的传人,他定是要藉此大会挑选衣钵传人咧!嘿,就算拿不到︽龙拳真经︾也没关系,只要能进入前二十名,就有大笔的赏银到手,到时就不用愁无力维持班子…… “啊,对了,我看兄弟你身手不凡,手头又不像十分富裕的样子,不如去试试如何?”少年沉吟片刻,淡然道:“多谢兄台,在下再想想吧。”言罢一拱手,大步离去。 柴飞大呼小叫了一阵,自觉没趣,也迳自去了。 言雨澜见少年离去,不免有些失望,正自发呆之时,一阵拍门声传来,言真的声音响起:“澜儿,怎么还不出来?今天天气突然转晴,咱们正好出去开场子唱戏。”言雨澜应了一声,急忙穿衣梳洗。 吃过早饭,言真率领班内众人来到街前,动手搭起棚子,表演起来。 他所率的“言家班”是个戏班子,共有十多人,一向靠游走四方开场唱戏为生。 言真早年习武,大弟子柴飞尽得他真传,故此身手亦是了得,但为人却不够稳重,月余前听闻武林中举办武术大会之事,便上下游说众人,想要前去一试。 言真深知自身斤两,一直也未同意,不想来到此城后天公不作美,连下几日大雨,弄得班子空自损耗,没有一文的进项,这日好不容易晴起了天,便急忙出来打开场子,好歹先平了住店的费用再说。 不想这一天下来,观者并无几人,虽得了些钱,却还不够众人一天的开销,言真不由焦急万分,柴飞则趁机游说言真去参加大会,而言雨澜则茶饭不思地想着那少年。 晚饭时,柴飞又开始游说,言真听得颇不耐烦,却又无心斥责柴飞,只闷不作声地自顾吃喝。 班里其余众人在旁听得久了,不少人也开始帮起柴飞的腔来,说得言真渐也有些心动,他思量班里所剩无多,仅够支撑一个多月,若今后再像今日一般,散伙是早晚的事,但若真能侥幸在大会中得到名次,那巨额的赏银便可帮班子度过难关了。 第164章 思量下,言真已打定主意去参加大会,只是却未立刻说出,只说自己再考虑一下,众人见有了希望,便不再多话。 此时,那少年从自己房中缓步而出,言雨澜不由面色一红,低下头去装作吃饭,却连一粒米也未送入口中。 不想那少年竟来到桌前,向言真一拱手道:“这位老伯,敢问贵班需不需要帮闲打杂的人手?”言真一怔,问道:“这位小哥,你的意思是……”那少年道:“在下想游历四方,长些见识,正巧贵班亦是四海为家,便想冒昧在班中求个差使,与众位一道游历天下,在下只求三餐,别无所求。”言雨澜闻言,不由立时心跳加速,一张脸涨得更红了,她怎也想不到这少年竟会来要求加入自己班中,心中说不出是兴奋,是欣喜,还是激动,她只盼爹马上就点头答应才好。 言真沉吟道:“这位小哥,实不相瞒,我们班子这些时日自顾亦已不暇,恐怕无力再招人手,小哥还是……”话未说完,柴飞已在另一桌上转过头来叫道:“原来是兄弟你啊!师父,收下他吧,他的武功高得很,参加大会的话,定能夺得赏银!”言真一瞪眼,柴飞吐了吐了舌头道:“我说的是真的,再说多个武功高的人手,就算不参加比武大会,平时行走江湖也能安些心啊……”言真又瞪了他一眼,他才住口不语。 言真沉吟片刻道:“好吧,多一人也无妨,这位小哥怎么称呼?”那少年道:“在下姓君名自傲。”言真点头道:“今后你就先帮着做些搭台打杂的活吧,等时间长了,再看看有什么更适合你干的,若有兴趣,老夫也可教你唱戏。”说罢,一一向君自傲介绍了班中众人。 君自傲一一见礼,礼数虽周,却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介绍到柴飞时,柴飞抢着自报家门道:“我叫柴飞,看你的年龄也就是十七八岁,我比你大,你叫我柴大哥就成了。这位是我师父的女儿,叫言雨澜。”言罢,一指低头不语的言雨澜,言雨澜一听此言,不由面色更红,紧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言真不由不悦道:“澜儿,怎么如此无礼?”君自傲淡然道:“无妨,在下已见过小姐芳容了。”随后向众人一拱手道:“今后还请各位多指教在下。”言语中仍是面如寒冰,不带一丝感情。 众人勉强应了一声后,君自傲迳自转身回房,众人不免一阵议论。 回到屋中,君自傲端坐桌前,手抚琴弦,轻弹起来。 离开羽林后,他一路流浪至此,盘缠已所剩无多,正巧遇到这游走江湖的言家班,不由心中一动,思量着若能加入此班,既可游走四方长些见识,又可省下路上盘缠,这才试探着向班主言真开口,不想如此顺利便被接纳。 此刻他以气抑音,琴音只在这小屋中四下飘荡,门外之人亦不能听到分毫响动。 手指轻动中,君自傲不禁又想起了母亲,两行热泪悄然滚落,昔日母亲对自己的种种关爱,一一涌上心头,琴音亦随他心念转为轻柔哀婉,表露出连绵的哀伤与无尽的思念。 不自觉间,君自傲竟忘了以气抑音,任凭这与气相合、与心相通的琴音飘散出去。 第二日一早,君自傲便被一阵叩门声惊醒,他本未宽衣,此时直接翻身下床,将门打开。 言真率领着言家班众人肃立门外,一见君自傲开门相见,言真向前一步,深深一揖。 君自傲见状大讶,表面却不动声色的淡然道:“班主这是何意?” 第六章国手音圣 言真满面愧色道:“在下真是有眼无珠,竟不识国手……先生原来竟是琴中圣手,为何不早对在下言明? “唉,昨日在下还要先生做搭台打杂的杂活,真是……真是罪该万死!”君自傲一怔,随即想到自己昨夜奏琴之时一时动情,怕是忘了以气抑音,众人定是听到琴声,才致如此。 君自傲淡然道:“在下不过粗通音律,胡弹几曲罢了,受班主如此赞誉,实不敢当。”不待言真开口,柴飞已抢道:“君兄弟,你就不要过谦了,昨夜你那琴音一响咱们大伙就全呆了,嘿,不瞒你说,听到你琴音的没有一个不流泪的,连赶车的老王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能把琴弹得这样感人肺腑的,我可从没见过!”言雨澜抬头看了君自傲一眼,立刻又把头低下,低声道:“君大哥的琴艺,实在可称国手……”言真又是一揖道:“咱们一早便来打扰先生,只为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可否答应?”君自傲道:“班主有事吩咐一声便可,谈什么相求?来,请屋里坐吧。”众人拥在门前不敢入内,只言真、柴飞、言雨澜三人进入屋中。 言真轻叹一声说道:“不瞒先生,我这班子越来越难维持,如今所剩钱款,只够月余之用,眼看着班子就要散伙,一干兄弟便要无以为生了。 “小徒虽然出了参加武术大会赢取赏金的主意,可凭咱们这等斤两,如何能有胜望?不想在此危难关头,先生竟加入本班,这……这……”说到此处,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把一旁的柴飞急得不得了。 柴飞急抢道:“师父,我来说吧!君兄弟,咱们想你既是自荐入班,又有如此琴艺,不如就请你以琴艺来相助唱词,不知你愿不愿意?”君自傲淡然道:“在下倒从未想过以弹奏之术谋生,在下只是以此为娱罢了。不过在下既加入戏班,自当为班出力就是。”众人闻言大喜过望,言真更是躬身施礼,连声称谢,君自傲急将他扶起。 正在此时,客栈掌柜匆匆而至,一进屋,便对君自傲深深一揖道:“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先生如此身分,怎可居此陋室? “小人已为先生准备上等房间,请先生即刻便搬过去吧!唉,小人一想起昨夜先生所奏之曲,便……便忍不住要涕泪不止咧!”众人闻言随之大笑。 君自傲未想到如此一曲竟将自己身分抬高百倍,这才知师父所授此技竟有如此功效,见眼下众人万分尊敬的眼神,不由想起以往饱受欺淩的下人生活,心中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换罢房间,掌柜又摆下几桌上等酒席,请言家班众人吃了一顿酒,筵席间众人频频向君自傲劝酒,君自傲只推辞不饮,众人知他艺高身贵,加之他面冷如冰,倒也无人敢来强灌。 不多时,众人酒酣耳熟,笑闹起来,君自傲不爱热闹,便来到院中独坐。 他仰天长出一口气,自语道:“师父,您传给徒儿的本事竟如此有用,真让徒儿意想不到。刚见言家班众人时,我只觉得他们意志消沉,面目灰暗,而此刻却个个眉飞色舞,满面红光,真不敢相信他们情绪前后的差别,全是因我而变…… “师父,您说过这世间最令人快乐之事便是助人,徒儿今天终于有所领悟了。”此时言雨澜缓步来到院内,怯生生地走到君自傲身边,赧然道:“君大哥,为何不和大家一起热闹,反跑到院中独坐呢?”君自傲淡然道:“在下喜欢清静。”言雨澜“哦”了一声,道:“我爹高兴得不得了,说言家班这下有救了,君大哥,谢谢你!”君自傲目视他方,淡然道:“助人乃快乐之本,能帮别人,是件很快乐的事。”言雨澜“嗯”了一声,便再不言语。 二人就这么一语不发,一个立一个坐的呆了半晌,气氛越来越令人尴尬。 君自傲虽觉不妥,却不愿开口多言,言雨澜却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 如此又是半晌,言雨澜忽道:“君大哥家里还有什么人呢?”君自傲闻言,神色一黯,自语般说道:“家?我已没有家了……”言雨澜歉然道:“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唉,其实我又何尝像个有家的人?我两岁时娘便故去了,爹一个人带着我和戏班子四处流浪,我从没尝过一般人家儿女在母亲怀中撒娇的滋味。 “从记事起,便是每天不停的练习唱、念、做、打,我真羡慕那些父母双全的孩子们,如果我娘不死,该多好啊……”言罢,眼圈一红,轻轻抽泣起来。 君自傲不由转头望向言雨澜,他自小无父,却有娘在无微不至的关爱着他,他的心中只知母亲是天下间最重要、最可亲的人,他无法想像一个人如果没有母亲,怎么可以活得下去。 此刻他听闻言雨澜自小无母,不由怜意大生,相似的际遇一下拉近了他与言雨澜的距离,竟破天荒地柔声说道:“不要难过了,不然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言雨澜闻声一颤,她绝想不到这冰一般不露任何情感的人,竟会如此温柔地安慰自己,一时感动无比,颤声道:“谢谢君大哥……”君自傲微微一笑道:“我们都是苦命人,今后的路还长,我们要勇敢面对才是。”那笑容如朝阳般灿烂,照得言雨澜整个人都要化了,她越发沉醉于对君自傲的爱火之中,不能自拔。 班中众人均吃得大醉,这一日都在房中休息,没有出门。 第二日一早,众人刚用过早饭,客店掌柜便笑嘻嘻地跑过来向言真问道:“言班主,今天可还要上街吗?”言真点头道:“正是,掌柜有何见教?”掌柜道:“言班主,莫怪在下说你,这唱戏尽可在街头开场子,这抚琴奏乐乃高雅之举,怎可到市井之中弹奏?那种地方吵杂无比,君先生怎能尽心弹奏?不若在小店之中设一雅阁,请君先生在内弹奏,贵班众在外表演,这样可好?”言真闻言喜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掌柜费心了。”掌柜道:“先别客气,咱们可先得把租金的事谈好了。”见言真面色一黯,掌柜又笑道:“老哥莫怕,等赚到钱,你七我三如何?”言真笑道:“掌柜做的好买卖!好,就如此吧!”那客店掌柜与言真定好诸般事宜后,便着人挂出了“当世琴中第一国手”的牌子,一下引来了不少好事者。 第165章 掌柜将大堂桌椅摆好,安排下众人,言真和班内众人穿戴整齐,画好戏妆,准备在琴音相助下表演。 掌柜见布置妥当,便将君自傲请入楼上雅阁之内,以轻纱隔门,以防外面景物扰了君自傲的意兴。 君自傲端坐雅阁之内,只觉有些好笑,心道从前只听说豪门大小姐见人时要轻纱隔门,不想自己这堂堂男儿汉竟也得如此“羞于见人”。 不过如此一隔,便有静室独处之感,不被外物所扰,确对弹奏大有好处。 此时楼下戏班众人已经唱了起来,君自傲细听下,知是一出文戏,讲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在春游踏青时相识的故事,略一思量下,便弹起师父所创的︽醉春咏︾来。 这︽醉春咏︾先急后缓,蕴含冬后春至、万物复苏之意境,首段如寒风扑面,大雪连天,给人以寒冬之感。 这边曲声方起,楼下便已静寂无声,一众听客凝神细听,戏班诸人亦停止表演,一同聆听起来,众人只觉身在寒风之中,竟瑟瑟发起抖来。 随琴音一转,众人只觉寒意全消,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温暖,只觉春风和煦,草长莺飞,融融春意沁人心脾,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君自傲一曲奏罢,众人却还沉浸其中。 此时闻音而来者已站满大堂,门外亦已是人潮如海。客店掌柜最先清醒,他急站到大堂上首,高声说道:“各位,方才此曲乃是当今琴中第一国手君自傲君先生所奏,今日本店请大家免费一闻,明日起欲闻先生琴音者,须交纹银十两! “今日到此为止,各位请回吧!”众人闻言立时闹将起来,不少人大叫着要君自傲再献一曲,掌柜在下应付着,忙了个不可开交。 君自傲在阁中轻叹一声,手抚琴弦,弹奏起来。 众人一闻琴音,立刻止住喧嚣,竖耳聆听起来。 只听琴音肃穆,宛如一位威严的君王在向跪拜一地的臣子下旨一般,堂中众人不由纷纷垂首而立。 琴音一停,众人不待掌柜驱赶,纷纷自行离去,再无一人喧哗吵闹。 掌柜呆看众人离去,只觉方才琴音虽绝妙之至,自己却无丝毫感应,而一众听者却纷纷肃容离去,不由心中大奇,客店内一众住客及言家班众人,亦是因此而倍感惊奇。 殊不知君自傲此时气与音合之技已然大成,可让闻声者产生不同的感觉,他将气与音合,送入外来众人耳中,故此只有外来者感到逐客之意而纷纷离去,客店中原有众人却无此感觉。 如此一来,君自傲名声倏然大盛,满城中口耳相传,一日间便已无人不知。 第二天一早,上门求闻者竟又排了个人山人海,掌柜见状将价钱升到百两,这才将大部分来者吓走,但仍剩下几十个文人及富室大户,宁愿掷百金而闻一曲。 言家班众人知自己的表演无人关注,干脆也未上妆唱戏,和众人一起听了起来。 君自傲颇觉无聊,只随便弹了几曲应付,但众人却听得如痴如醉。 结果这天听者虽寡,却收到了数千两银子,客店掌柜乐得合不拢嘴,早早便张罗着关了门。 君自傲心中厌烦,也未吃晚饭,迳自回到房中休息。不多时,叩门声响起,君自傲开门一看,是班主言真。一揖过后,君自傲问道:“班主有何见教?请到屋中详谈。”言真点头入内,坐定后叹了口气道:“君先生,老夫和一众兄弟明早便要走了,老夫特来向先生告别……”君自傲讶道:“告别?在下也是班中一员吧,何谈告别二字?若戏班要走,在下自当相随。”言真闻言一怔,半晌后叹道:“老夫就直说了吧!老夫原想让先生以琴艺配合唱词,好让听客增多,让戏班重获生机,可……唉,如今看来,我们的本事与先生的琴艺相比,简直如萤火比之日月,先生的琴艺已然独当一面,我们的戏反成了无用之物…… “听客只为闻先生琴音而来,却并无看戏之意,先生所得,其实完全与小班无关。先生虽已加入戏班,却不过是口头之约,未得戏班一文半物,我们怎能厚着脸皮来要先生所得呢? “老夫决定明日便率班赶赴天宁府,去参加真龙大会,试试运气也好……”君自傲微微一笑道:“班主,在下入班在先,成名在后,便是天下人皆愿掷千金而闻在下一曲,在下也仍是班中一员。 “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要有忠有义,怎可今日得势,便忘昨日之约?在下已然是班中一员,自当为班出力,若是柴大哥有此际遇,班主是否会不收他所得之财呢?”言真摇头道:“先生不但琴艺了得,人品也非凡夫所及,只是……柴飞怎能与先生相比?柴飞是我从小养大的,他的唱功武艺,都是老夫所传,戏班就他的家,他若真有此技,自当要为家中出力才是。 “可先生不同,先生未得过班中一点好处,若我们就此伸手取先生所得之物,那简直是无耻之极……老夫还是决定带他们去天宁,不论成败,总是尽了自己一份力……”君自傲点头道:“班主所言亦有道理……其实在下也不想如此下去,琴艺乃是心之外映,用之修身养性则可,以之牟利,不免污了这琴音。 “班主既然要参加大会,在下自当一同前往。”言真闻言急道:“这怎使得?如此一来岂不要误了先生前程?先生切莫因不愿毁一时之约,而误了大好前途啊!”君自傲道:“实不相瞒,初得众人敬仰之时,在下确也曾想凭此技名扬天下,但这两日来,在下深感无趣之极。成名不过倍添扰攘,得利却凭出卖心音,在下实不想被名利污了心音。 “而且在下现今只想游历四方,长些见识,所以在下才会加入戏班。 “我想那真龙武术大会必定云集了四方豪侠,正是增长见闻、一试身手之地,班主既要前往,在下正好相随而去,若能夺得赏银,也可为班中缓和一二。”言真苦笑一声道:“先生,请恕老夫不知好歹,先生武艺如何老夫虽然不知,但想来老夫班中绝无人可与先生相比。先生若能夺得赏银,自是先生功力高绝之故,与小班全无关系,小班怎可厚颜取之?”君自傲欲待再言,言真已起身一揖道:“先生请勿再言,您的高义老夫心领了。先生若真要参加那大会,咱们便在天宁见吧!老夫告辞了。”一揖过后,迳自去了。 君自傲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名为入班,其实却尚未与戏班连上一点关系,若是他入班时日已久,与众人相熟,食班中饭,穿班中衣,便如柴飞等人一样,众人自会将他当作其中一员,可偏偏自己才说入班,便以琴艺成名,所以对戏班众人而言,他的所得与戏班毫无关系,故此不愿伸手取之。 君自傲心中纷乱,不由跨步出房,来到院中。 刚到院内,便见言雨澜倚在栏杆旁,不住抽泣。 君自傲心中一动,缓步上前,轻声道:“言姑娘,你怎么了?”言雨澜一惊,见是君自傲,急擦了擦眼泪,道:“没什么……我……”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隐衷。 君自傲道:“可是想起你娘了?”言雨澜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道:“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你呢?”君自傲叹道:“我也不想再留在此地当什么‘国手’,我打算也到天宁去见识见识,只是却要独行了。”言雨澜闻言一喜道:“那咱们不是还可在一起吗?怎么说一人独行呢?”君自傲叹道:“你爹怎也不愿和我套上关系,我只好……”言雨澜不待他说完,便急道:“我爹的意思只是不愿占你的便宜,却并非是要和你断绝往来啊!咱们大可一起上路,你虽不是班中一员,却也是我们的朋友啊!”君自傲一怔道:“我倒没想到这点。”言雨澜笑道:“你这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说罢不由咯咯地笑了起来,君自傲亦随之一笑。 第二天一早,言家班众人与君自傲整理行装便要出发,客店掌柜见君自傲要走,便极力挽留,言道今日还有不少人要来听君自傲的仙音,君自傲自是婉言拒绝。 那掌柜见挽留不住,竟索要起这几日的房租来,言家班众人气愤不已,纷纷出言相责。 君自傲索性将这两日所得全数留于掌柜,同言家班众人一道轻身上路,此举让言家班众人齐竖大指,称赞不已。 而那掌柜虽收了这几千两的银子,却仍欢喜不起来,只因他已先收了不少听客的银子,这下又要全数退回,不由大是心痛。 一路上君自傲虽沉吟不语,班内众人却迳自与他说个不停,都道他不重名利,是个血性的汉子,他只觉自己与班内众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表面虽仍冰冷如常,内心却不免有一丝欣慰。 众人一路晓行夜宿,离天宁府越来越近。 这天,众人到得一处小镇,安顿下来后,柴飞跑到君自傲屋中闲谈起来,君自傲仍是谦谦守礼却冰冷如霜的样子,只静静地聆听,却不置一言。 柴飞越说越没劲儿,忽道:“咳,我就直说了吧,君兄弟,你能不能传我几手功夫,好让我也能在大会上露一手?”君自傲淡然道:“原来柴兄是为此而来,在下只会些粗浅的功夫,若柴兄不嫌,在下自可告之一二。”柴飞闻言喜道:“嘿,没想到兄弟这么容易说话,看来今后求兄弟办事,就得直言不讳,绕弯子倒要坏事呢!”君自傲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吃过晚饭,君自傲便将柴飞带出客店,寻了一处清静的空旷地,开始传授功夫。 君自傲先要柴飞尽展所长,柴飞应了一声练了起来,只见他拳脚生风,倒也有几分气势,但在君自傲看来,却如三岁小儿乱舞一般无甚可观之处。 待他打完一趟拳后,君自傲道:“柴兄拳脚根基没有打好,想在短时间内有所突破实是难以为之。 第166章 在下就把轻身功法教给你吧,此技习之甚易,短期内便可见成效。”柴飞喜道:“好啊,我这人没有稳当的时候,学轻功正合适咧!”君自傲当下便将运功法门、纵跃技巧传与柴飞,柴飞用心聆听,牢记不忘。 全部传过后,君自傲命柴飞依法练习,自己则趁闲练起阴无拳来。 方打至一半时,君自傲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一怔下,方看清是柴飞跃到面前。 只听柴飞喜道:“兄弟,你这功法莫非是神仙之术不成?我才练了一会儿,便已通晓了!”君自傲道:“此技虽简,却也不是片刻间可成的,柴兄怕是弄错了吧?”柴飞急道:“不会错的,我练给你看!”言罢身形一晃,人已在丈外,纵身一跃,竟有丈许多。 君自傲浑身一震,当年师父传他此技,他足足练了三天才可达到如此地步,不想柴飞竟在片刻间达到,实在堪称奇事。 蓦地,他又想起当年自己将此技传予刘星时,刘星只用半天多便达到此地步,不由自问道:“难道我对武学一道,毫无悟性吗?为何别人片刻间可学会的东西,我却要用上两三天?我从前以为刘星是习武奇才,所以才会超出我许多,可如今柴飞竟比刘星学得更快,是因为他们都是奇才,还是因为我自己太笨?”霎时,君自傲对自己全无信心,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生气,气自己为何如此之笨,为何如此无能。 这气愤终于渐渐燃成怒火,他不甘心这样落于人后,他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极度的恼火,怒火越烧越高,烧得君自傲蓦地发出一声大吼! 君自傲体内的真气随着这一声大吼,倏地涌出体外,不断向空中散去,柴飞在丈外亦觉气浪涌动不息,不由惊呼道:“君兄弟,你这是干嘛?”君自傲恍如未闻般,不住地狂吼着,真气源源不断地涌出,吹得四周草木齐摇,柴飞亦觉得有些站不稳脚。 片刻过后,君自傲只觉真气耗尽,体内说不出的难受。 他止住吼声,以脚猛跺地面,好继续发泄心中的气恼,但这一跺之下,奇变陡生,他竟飞升而起,眨眼间,人已在数丈的高空之上,如鸟般俯瞰大地。 君自傲不由呆住了,这情景便如当年他“吃”掉威壮时一样,让他不明所以而又惊诧万分,直至飘然落回地面,他仍未能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柴飞目睹如此奇技,不由瞪大双眼,半晌才发出一句:“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样的轻功啊……”君自傲闻声一震,心中不由思索起方才纵起时的那种感觉,一咬牙,又再跺地纵起,此刻他真气完全耗尽,本应无力可运,不想却又拔地而起,一跃数丈高。 他在空中凝神闭目,默默体会体内的变化,只觉另一股强大的气劲在这一纵间遍布体内,代替苦练多年而得出的真气,他只觉这股气劲宛如自己的手足肢体一般,完全可收发随心,控制自如,一点不似平时运气般费力。 君自傲不由大讶,心中暗道:“我体内何时有了这样一股气劲?为何我感觉它与我是如此和谐,就如与生俱来一般?为何我一直没有发觉它的存在?难道只有真气耗尽时,它才可出现吗?”君自傲脑中疑问遍布,不觉已从空中飘然落下。 蓦地,一股剧痛窜上胸口,君自傲闷哼一声,从空中摔落地面,豆大的冷汗瞬间流了满脸,君自傲只觉真气渐渐恢复,并和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缠斗在一起,两相较量下,剧痛不断在君自傲身上蔓延。 他闷哼一声,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君自傲只觉有人正轻柔地擦拭着自己的脸庞,那手法不由让他忆起了母亲,迷蒙中他不由轻唤道:“娘,是你么?”只听一阵少女的声音传入耳内:“君大哥,你醒啦?”君自傲随声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却是言雨澜充满关切与焦虑的脸,他轻叹一声,又昏睡过去。言雨澜见状连呼数声,君自傲却未再醒转。 言真在旁急道:“你师哥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请个郎中也这么慢!”正说着,门砰的一声打开,柴飞拉着一个中年郎中,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把言真吓了一跳。柴飞一指君自傲,急道:“大夫,就是他,请您快给瞧瞧吧!”那郎中点点头,疾步上前,手抚君自傲腕部,诊起脉来。 言真三人注视着郎中,只见他眉头紧锁,时而惊愕,时而沉思,一颗心不免随之七上八下,柴飞更是焦急地追问道:“大夫,他到底怎样了?”郎中摇首道:“他脉相太过奇特,在下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想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气脉不顺而已,我看开些理气补血的方子,吃上几日便可。”三人无奈,只得听凭郎中开出方子,照方抓药。 君自傲一连昏睡了三天,才渐渐醒转,他刚一睁眼,一直守在一旁的言雨澜便喜道:“君大哥,你终于醒了!”言罢不由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君自傲呻吟一声,挣扎着想坐起身来,怎奈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连抬一下头都觉困难,言雨澜见状,急扶他坐起,将枕头垫在他身后支撑住身体。 君自傲晃了晃头问道:“我昏睡多久了?”言雨澜道:“已有三天了,大师兄说你练轻功时不小心摔了下来,吐了好多血,你又迟迟不醒,真吓死我了……”君自傲道:“没什么,我想可能是一时真气不济所致,没大碍的。”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在思索那晚体内真气的突变。 言雨澜擦了擦泪,转身将刚煎好的药端了过来,道:“君大哥,先把药吃了吧。”君自傲点点头,伸手欲接过碗来,言雨澜却道:“君大哥刚见好转,不易过劳,还是我来喂你吧。”君自傲一怔道:“这怎使得?”言雨澜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这几天大哥昏睡不醒,小……小妹……都是这样喂大哥的……”说罢不由俏脸微红。 君自傲一怔,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言雨澜用杓在碗内转了几转,盛出一匙药汁,放在嘴边吹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送到君自傲嘴边。 君自傲怔怔地望着她,不由又想起了母亲自己从前生病时,母亲也是这般喂自己吃药,此时见言雨澜亦是如此,不由大生好感,感激地说道:“言姑娘,谢谢你!”言雨澜面色一红,道:“大……大哥快些吃药吧,不然就凉了……”如此又过了几日,君自傲渐渐好转,几日中班中众人轮流前来看望,柴飞更是日日前来,但每次坐不了多久,便会被言真叫走,倒是言雨澜每日均在房中照料君自傲,不由让他大为感动,不觉间对言雨澜好感大增。 一种莫明的情愫在他心内悄悄滋长,渐欲成形,他越来越觉得言雨澜似极了母亲,心中总希望能多与她在一起些时日。 几日后,君自傲已然大好,言雨澜不由欣喜异常,言真亦率众人前来祝贺。 君自傲向言真一揖道:“在下这几日全承班主关照,实在感激不尽,大家为了在下而误了行程,在下实在愧对大家……”言真尚未答话,众人已哈哈大笑起来,纷纷说道无妨,柴飞更是边向言雨澜挤眉弄眼边说道:“虽然耽误了几天,可也没白费时光……”弄得言雨澜俏脸通红,但君自傲却未发觉。 言真在旁轻咳一声,笑道:“区区几日停留,误不了事,先生不必如此多礼,咱们一路同行,自当彼此照应着,先生既已好转,咱们继续上路就是了。”众人在客店又停留了一日,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上路。 一路上君自傲不自觉地与言雨澜并肩同行,不时聊些闲话,众人则故意拉远与他们二人的距离,只不时偷瞥几眼。柴飞更是屡屡偷看,捂住嘴笑个不停。 言真斥道:“你就是没有一点沉稳劲儿,身为大师兄却如此顽皮。”柴飞笑道:“师父到底是阅历深博,换了我就想不出什么‘培养感情’的法子。”言真叹道:“我这女儿眼光倒是不赖,只不知有没有这等福运,君先生看不看得上她还不一定呢。唉,我这个当爹的,也只能尽上这一点力而已,若是她娘在世……”柴飞见状道:“放心吧师父,我看君兄弟对师妹也是有意的,不然怎么单和她走在一起呢?”说罢又偷瞧了几眼。 言真摇头苦笑道:“但愿如此吧!” 第七章高手知音 一到天宁府,言真便寻了一家客店,想先安顿下来再说,不想一进店,不等他开口,那店伙便迎上来说道:“客官,您来得晚了,如今天宁府大大小小的客店都住满了人,怕是再没有一间空房了。”言真奇道:“为何有这么多人住店?”那店伙笑道:“这还用说?自是因为那真龙武术大会了。”言真无奈下只得另寻别处,不想竟处处碰壁,连寻了五六家客店,家家人满为患,真如那店伙所说,再无一间空房。 众人不由着急起来,君自傲则深感愧疚,觉得是因自己耽误了时日,众人才落得无处歇脚,他思量片刻,向言真说道:“班主,不若咱们分头寻找,说不定可找到栖身之处。”言真点点头,道:“也好,澜儿,你和君先生一道往北寻访,我和你大师哥往南,其他人留在此地,找到客店后就来此会合。”言雨澜俏脸一红,点头应命,君自傲则未在意,带上言雨澜向北寻去。 一路向北,但见酒肆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街上人头攒动,扰嚷不息,一派繁华景象,言雨澜倒未觉怎样,君自傲久居小城,却不曾见过几回这样的热闹景象,不免东瞧瞧西看看,着实觉得开了不少眼界。 他对所见事物有不明之处时,便向言雨澜询问,言雨澜乐得解说,二人一路谈笑而行,彼此自得其乐。 二人凡遇客店便入内询问,但一路寻访了几家客店,均是客满无房,不由令二人有些灰心了。正自烦恼之际,言雨澜忽喜道:“君大哥,你看那边!” 第167章 君自傲顺言雨澜所指望去,只见一家客店立于街旁,门前冷冷清清,无车无马,不似有人居住,不由奇道:“这家客店门前为何如此冷清?”言雨澜道:“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先去问问再说吧。”说罢,拉着君自傲向客店奔去。 二人来到大堂之内,未及开口,便见到一个白衣公子正在和店小二争辩。 那白衣公子年龄与君自傲相仿,面如美玉,两眉如剑,双目有神,一头长发未结发髻甩在背后,以一根丝绦在身后系成一缕,披而不散,前额处留了一缕长发垂于面前,颇显飘逸之姿。 君自傲只觉他的气质似极了师父,心中对此人大生好感。 只听那店小二苦着脸道:“公子,你要小人再说多少遍才肯相信?难道小人有钱不想赚不成?实是没有空房了。”那白衣公子道:“小二哥这么说就不对了,这店中明明无人居住,怎么说没有空房?”那小二苦笑道:“公子,小人说没有就是没有,您就别再难为小人了……”君自傲走上前来,向白衣公子一拱手,那白衣公子凝视君自傲片刻,随即温婉一笑,亦回了一礼。 君自傲向那小二道:“小二哥,我看贵店门庭冷清,不似有客居住,为何说没有空房而拒客于外?莫非小二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那白衣公子笑道:“还是兄台想得周到,在下倒未想到这层。”君自傲还以一笑,目视小二,等待回答。 那小二苦笑一声道:“客官既知小人有难言之隐,就该放小人一马才是,请另寻别处吧!”君自傲方要再言,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从背后袭来,不由蓦然转身后顾,那白衣公子亦同时转身向后望去。 只见从堂外走来一人,这人身穿一件罩住全身的怪异长袍,只露出眼睛以下的半张脸,而那脸上又罩了张白色面具,倍添神秘之感,令人感到莫测高深,那阴寒之气正是自这人身上发出。 这神秘人缓步向内,不发一语,直接向客店楼上走去,小二急躬身施礼道:“您回来啦?小人已将水烧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那神秘人开口道:“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吵闹?”声音虽然低沉,但仍能听得出此人年纪不大,似有廿多岁的样子。 小二苦笑道:“这几位是来投宿的,小人正在向他们解释呢……”那人哼了一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来者一律给我打出去么,你还向他们解释什么!”小二浑身一颤,急道:“客……客爷,小人怎敢得罪客人……”话未说完,那人从楼梯上转过身来,沉声道:“那你就敢得罪我么!”小二一惊,急道:“不敢,不敢!”君自傲与言雨澜对望了一眼,均感错愕。 那白衣公子则向那人一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此店掌柜?”那人沉声道:“不是。”白衣公子一笑道:“敢问阁下可与此店有何关系?”那人道:“没有。”白衣公子道:“阁下既不是掌柜,又与此店毫无关系,自然也是住客,有何权力驱逐我们?”那人沉声道:“就凭我把这家店包下了!休再啰嗦,快滚1“滚”字方出口,一股阴寒气劲便从那人身上发出,直袭向堂内四人。 那小二吓得缩成一团,躲在柜台之下,言雨澜则觉得一阵胆颤心惊,浑身发寒,不由倒退数步。 君自傲只觉这股气劲如微风吹拂一般,没有让自己产生任何不妥的感觉,那白衣公子亦是傲然而立,动也不动,反微笑凝视起那人来。 那人轻咦了一声,随即又发出一股气劲,这股气劲比方才那股强出数倍,堂中桌椅在气劲压迫下,发出吱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可碎裂。 言雨澜只觉说不出的压抑气闷,身上寒意大盛,连气也渐渐喘不过来了。 君自傲仍没有任何感觉,他望向那白衣公子,只见他仍微笑伫立,这股气劲却也未能将他如何。 那人猛一收功,气劲立刻消散无形,他沉默片刻,转身继续向楼上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小二,不许他们住到楼上来。”那店小二从柜台后爬起,闻言却一时未解其意,不由一怔。 那白衣公子笑道:“他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住在楼下,小二哥快准备房间吧。”小二半晌才明白过来,长出口气说道:“真吓死我了!唉,不瞒几位,楼上这位客爷包下小店后就吩咐小人,来客一律要打出去,可小人哪有如此胆量?偏偏这几日又是住客往来不断,可难为死小人了……还是几位客爷有本事,竟能让他破例……”君自傲不及他说完,便道:“我们还有十来人,不知能否住得下?”那小二道:“住得下!楼下亦有不少房间,便是二十几个也住得下。”君自傲点点头,向那白衣公子一拱手道:“这位兄台,在下暂且告退。”那白衣公子微微一笑,道:“兄台的功夫可真俊,不知是哪位前辈的高徒?”君自傲一笑道:“在下无门无派,浪荡江湖而已。”言罢一揖,转身与言雨澜一道离去。 那白衣人目视二人离去,轻轻一笑,自语道:“这个大会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二人来到街上,顺原路走回。 言雨澜边走边道:“刚才那个穿黑袍的人真可怕,君大哥,为什么你刚才一点也不怕呢?”君自傲道:“可怕吗?我倒觉得他发出的气颇亲切呢。”言雨澜奇道:“亲切?我可没觉得。刚才那个白衣公子也一点不怕呢,真看不出来,他长得文质彬彬,活似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有如此胆色。”君自傲微笑道:“这不关胆色的事,我想他必定是个高手。”言雨澜讶道:“是么?天啊,有这么多可怕的高手,我看咱们是毫无胜算了……咦,这么说来,君大哥你刚才不怕他,自然也是高手喽?嘻嘻,咱们还是有希望的啊!”君自傲笑道:“我哪里是什么高手,你可别对我寄望太高了。”二人一路说笑着,不觉已回到会合之处。 众人听闻有店可住,均欢呼起来。 不多时,言真与柴飞二人无功而返,听到消息,柴飞又对君自傲大赞一番,众人在君自傲的带领下来到客店,安顿了下来。 等一切均安顿好后,已是中午时分,小二备好了饭菜,众人在大堂中吃喝起来。 小二单备了一份,端着送上楼去,方到梯口,楼上那神秘人便迎了出来,沉声道:“告诉他们安静些,不然我一样还会赶他们走!”小二连声称是。 那人方要转身回房,一伙持刀偑剑的武林豪客闯将进来,领头的大汉一进屋便叫道:“小二,快拿酒肉来!大爷们住店1小二一脸苦笑,对那神秘人道:“您看……”那人向前几步,冲楼下大汉沉声说道:“这里已被我包下,你们都给我滚出去。”那大汉闻声抬头上望,怒道:“哪来的混帐东西,敢骂你爷爷?活得不耐烦了不成1言家班众人闻声均停下饮食,静观其变。 楼上那人道:“我再说一遍,给我滚出去。”楼下大汉暴喝一声,道:“龟孙子,老子先劈了你再说!”言罢“呛”的一声拔出偑刀,向楼上冲来。 楼上那人冷哼一声,道:“找死!”只见他猛一吸气,右掌倏然虚空击出。 随着这一掌,一股阴寒气劲澎湃而出,瞬间弥漫整个大堂,堂内众人均觉身上一寒,正自惊骇之际,气劲突然凝成无数弧形的气刃,布满大堂各处。 楼上那人右掌突攥成拳,这些气刃立如脱缰野马,在大堂内四处流窜起来,那领头大汉见状骇然道:“杀……杀气流窜!”楼上那神秘人冷然道:“还算是个有见识的,可惜发觉得太晚了!”那些气刃在堂内乱窜,碰上桌椅杯盘等物时便透物而过,不伤物品分毫。 一个持刀大汉见状叫道:“这是什么障眼的妖法?大哥,别理这些个幻象,上去砍了他……”话未说完,一道气刃倏然从他右臂透过,血光四溅中,大汉的一条右臂已被齐肩斩断,大汉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此时众人才知这些气刃的厉害之处,不由吓得左躲右闪,怎奈气刃数量太多,极难闪躲,不片刻,又有几人受创倒地。 言家班众人见状大惊,个个凝神防备着四周的气刃,生怕哪个会窜到自己身上来,言雨澜更是吓得不住颤抖。 君自傲观察半晌后说道:“不用怕,这些气刃都在楼上那人控制之中,不会误伤咱们的。”众人凝视片刻,见果然如此,方松了口气。 那领头大汉丢掉长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尊者,实是罪该万死!还请尊者念小人初犯,饶了我们吧!”楼上那人道:“现在求饶不嫌太晚吗?”那大汉一个劲儿地叩首道:“尊者开恩,尊者开恩!”那人沉声道:“我不想污了我的居所,今日且留下你们的性命,出去后告诉别人,休要来此扰我清静!”随后右拳撤回,堂中所有乱窜的气刃,全都随之消散不见。 那大汉连声称是,爬起来叫道:“快走快走!”言罢,拾起佩刀领头向外跑去。 这一干人除了被斩断右臂的大汉受伤较重外,其余均是轻伤,见领头大哥掉头逃跑,便也互相搀扶着仓皇逃了出去。 楼上那人转身回房,言家班众人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柴飞惊叹道:“乖乖,来到此地果然大长见识,我可从未见过这种吓人的武功,简直太神了!”言真则摇头道:“我早说过这大会定是高手如云,凭咱们这种角色……”未及说完,柴飞已接道:“凭咱们这种角色,拿︽龙拳真经︾肯定不行,但挤进前二十名总还是有希望的!”言真叹道:“但愿如此!”君自傲一语不发,只低头沉思,言雨澜唤了他几声,他才惊醒般地问道:“什么事?”言雨澜问道:“君大哥,你在想什么?”君自傲道:“我在想他是如何做到凝气成形并加以控制的……我的真气虽远逊于他,但若能依此法运用,想来也可创出这般神奇的招数来……”话未说完,一阵和缓的语声传来:“那是不可能的。” 第168章 君自傲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从门外缓步而入,向众人一揖后来到君自傲面前。 君自傲见正是方才那位白衣公子,急起身抱拳道:“请兄台赐教。”那白衣公子笑道:“在下龙紫纹,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君自傲道:“在下君自傲,龙兄方才为何说那是不可能的?”龙紫纹道:“每个门派的功法均有不同,修得的真气亦是千差万别,运用之法又大相迳庭。而招法因真气而生,真气不同,则无法用出相同的招法,因此每个门派才都有自己独专之技。”君自傲略一思索,便已悟透龙紫纹之意,拱手道:“多谢龙兄,龙兄一席话,让在下着实领悟不少。”龙紫纹问道:“其实这些都是很简单的道理,请恕在下无礼相问君兄功力高深,显是修炼多年,为何却不懂这种粗浅的道理呢?”君自傲微微一笑道:“不瞒龙兄,在下虽修炼多年,但只是练习培养真气之法,对于真气的运用,却没有学过多少,让龙兄见笑了。”龙紫纹温婉一笑道:“不敢,君兄虽对运力之法尚未精通,却有一身强大的真气,相信假以时日,定会创出不输于人的奇招妙式来。”顿了顿问道:“君兄来到此处,是否也是为那︽龙拳真经︾呢?”君自傲摇头道:“在下只想趁机长长见识,至于什么︽龙拳真经︾,在下自问没有本事夺取,还是让别人去争吧。龙兄也是来参加真龙武术大会的么?”龙紫纹道:“正是,在下和君兄一样,只想长些见识而已。”君自傲 道:“想来大会中定是高手如云,不知龙兄可有把握取胜?在下方到此地,便接连遇到楼上那人与龙兄两位高手,实不相瞒,在下现在可是信心全无了。”柴飞闻言在旁急道:“君兄弟,你功夫那么厉害,怕什么?依我看,你打进前十名绝对没问题!”龙紫纹一笑道:“君兄说笑了,以君兄的实力,恐怕可入前五名之列。”言雨澜在旁听闻,不由芳心暗喜,虽想尽力装作平静,脸上却不由笑意满面,柴飞见了不由捂嘴偷笑起来,言雨澜瞪了他一眼,向龙紫纹问道:“龙公子,君大哥真的那么厉害吗?”龙紫纹目视言雨澜,微微一笑,点头道:“其实现下看来,君兄实力当在前三之内,但说不定还会出现未曾露过面的高手,故此在下才将范围扩到五名之内。”君自傲一笑道:“龙兄才是说笑了,在下只有几手粗浅功夫,实不敢受龙兄如此赞誉。”龙紫纹笑道:“君兄过谦了,相信君兄在大会中定能有不俗的表现,在下先告退了。”言罢抱拳一揖,君自傲急忙还礼。 龙紫纹回房后,柴飞便眉飞色舞地称赞起君自傲来,班中众人亦在旁帮腔,都道君自傲此次大有希望。 言雨澜眼含温情地望向君自傲,轻声道:“君大哥,祝你在大会上连番得胜。”君自傲不由摇头苦笑。 饭后,言真派柴飞前去打听大会事宜,柴飞去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急匆匆赶回来。 众人围住柴飞问个不休,急得他叫道:“都闪开,和你们说也没用,快把君兄弟找来!”君自傲此时已回房休息,得知柴飞回来,急出房相见。 柴飞拉着君自傲道:“快,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君自傲尚未明白过来,便已被柴飞拉着跑了出去。 一出客店,柴飞便施展轻功,穿街过巷疾行不止,君自傲无奈,只得紧紧跟上,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广场内,只见场内已聚集了三五百人,静静站成一个大圈,无人喧哗一声。 人圈之中的空地上放着一张方桌,一个满头白发的瘦小老者坐在桌上,手里拿着一本花名册念道:“下一个,‘长街虎’胡刚。”人群中立刻有人应了一声,从圈中走出,来到老者面前。 这人满面墨髯,让人看不出年纪,浑身肌肉隆起,肩宽腰窄,一看便是悍勇角色。 那老者看了看他,说道:“有什么本事?露一手看看吧。”那胡刚一抱拳,后退几步,摆开架势打了一路拳脚。 老者眯眼看了片刻道:“好了,回去吧。”那胡刚闻声收势,抱拳一揖后退回圈内。 那老者低头在册上写了些什么后,说道:“下一个,‘柳叶刀’任轻远。”人群中立刻又有一人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君自傲看了片刻,向柴飞问道:“他们在做什么?柴兄为何将在下带到此处?”柴飞道:“多亏师父要我前来打听,不然这次就亏大了!原来这真龙武术大会不同一般打擂比武,要事先报名,然后接受大会的考试,合格者方可参加,今天已是报名择选的最后一天了,错过今日就不能再报名参加了! “场中那个老头子就是考官,这些人都是来报名应试的。”君自傲道:“可咱们并未报名,来此何用?”柴飞道:“多亏我来得早,方才来时报名尚未结束,我就赶快替咱们二人报上了。不过排名最后,恐怕要等到所有人考完才轮到咱们了。”君自傲道:“那柴兄如此着急地将在下带来做什么?”柴飞搔了搔头道:“嘿,我是急昏头了……”君自傲不由摇头一笑。 此时老者念道:“下一个,‘鬼手’司刑君。”人群中一片静寂,无一人应声。 老者不耐烦地自语道:“搞什么鬼,报了名却不来应试,存心捣乱不成?这年头,怎么尽出这种失心疯子?”话刚说完,一道人影从人群上空飞过,疾落在老者面前,冷然道:“你说谁是失心疯子?”这人一身劲装,不着长衫,一张脸阴寒如冰,不带一丝感情,双眼又窄又细,却隐隐散发出阵阵寒光,双眉如刀,鼻高唇薄,面带煞气,让观者不寒而栗,加之一头寸许短发,使其显得颇为怪异。 君自傲见他露了这一手轻身功夫,不由叹道:“又多了一位年轻高手……”柴飞闻言道:“高手?我倒未看出来,不过是个怪模怪样的家伙罢了。”老者凝目细细打量了司刑君一会儿,忽点头道:“好了,回去吧。”司刑君冷哼一声,纵身跃过众人头顶,迳自离去。 老者微微一笑,低头念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不觉间日已偏西,老者终于念到了君自傲的名字。 君自傲分开众人,来到老者面前拱手施礼。 老者打量一番,问道:“为何你没有名号呢?”君自傲道:“晚辈初出江湖,未有丝毫作为,所以无名无号。”老者点点头,道:“很好,很好,回去吧。”君自傲一怔,问道:“在下不须演练一番吗?”老者道:“我说回去就快回去,休要耽误我老人家的时间,快走快走!”君自傲只得施礼回到圈中。 老者低头继续念道:“下一个,‘一飞直上九重天追虎赶豹郎’……这是什么破名号!谁叫柴飞?”柴飞应了一声,来到近前,嘻笑道:“老爷子,在下就是柴飞。”老者瞥了柴飞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有何本领,露一手看看吧。”柴飞嘻嘻一笑,猛然一闪身,人已移开丈多远,随即绕场疾奔,看得众人眼花撩乱。 柴飞奔了几圈后,倏然跃回老者面前,嘻笑道:“老爷子,你看我怎么样?”老者讶然而视,显是未想到柴飞有如此本领,闻言轻咳一声,点头道:“还成……好了,回去吧。”柴飞笑嘻嘻地施了一礼,回归圈中。 老者合上名册,高声道:“报名会试至此结束,后日公布入选者名单,到时你们自行来此察看便可。好了,散了吧!”众人闻言后,慢慢四散而去。 君自傲与柴飞刚回客店,便被言家班众人围住,纷纷开口相询。 柴飞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后,众人才长出一口气。 言雨澜道:“好险,若是不能参加大会,对君大哥来说就太可惜了。”柴飞坏笑着问道:“君大哥可惜,大师哥就不可惜了?”言雨澜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言真点头道:“这叫吉人自有天助。”君自傲道:“能不能入选还未知晓,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吧。”柴飞道:“以咱们的功夫,定能入选,君兄弟就放心吧。”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此时龙紫纹来到堂内,上前向君自傲一揖道:“在下本以为君兄等人已然通过会试,这才未加提醒,不想险些误了君兄,真是罪莫大焉!还望君兄见谅。”君自傲急忙还礼道:“龙兄不必如此,在下正有一事想请教龙兄。”龙紫纹道:“何谈请字?君兄有话但请讲来。”君自傲道:“别人应试时都要演练一番,可在下应试时,那考官竟不让在下演练,龙兄可否知道这是为什么?”龙紫纹笑道:“那考官也是有些斤两的,不似一般武夫,全看不出别人的实力。他定是看出了君兄的功力,才如此而为。不瞒君兄,在下亦是如此通过的。”君自傲恍然道:“原来如此,只是在下如何能与龙兄相提并论呢!”龙紫纹温婉一笑道:“君兄也太爱高抬在下了。”当晚吃罢晚饭,众人纷纷请君自傲弹奏一曲,君自傲当下取出短琴,来到院中,此时天色已暗,客店已挂起了风灯,院内被照得一片通明,众人在下首坐定后,君自傲抚琴轻弹起来。 这次他弹的是一曲︽寒风孤雁︾,此曲乃是他离开羽林城后,在流浪途中所创,曲风于平淡中透出无限寂寞哀伤,音如其名,宛如一只寒风中独行的孤雁,身处逆境,无人关怀疼爱,无人嘘寒问暖,孑然一身,不知该飞向何处。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声声长叹,人人脑海中均浮现出孤雁独飞于凛冽寒风中的景象,不由心为之伤,泪为之垂。 正弹奏间,一阵歌声忽然响起,与琴音配合得恰到好处,无丝毫突兀之感,令人只觉得此处就该有此歌出现,故而众人只是倾心聆听,却并未循声而望。 君自傲却是心中大奇,他手指不停,循声望去,只见龙紫纹从堂中缓步而出,轻唱道:“雪无住,风未停,我自茫然独行;羽未折,心已老,我自寂寞独行!” 第169章 君自傲心中一颤,琴音倏止,起身抱拳道:“龙兄,你……”龙紫纹一笑道:“君兄,咱们出去走走如何?”君自傲点头道:“正要和龙兄倾谈一番。”二人向院内众人打个招呼,便并肩走出院外。 柴飞搔了搔头,冲言雨澜笑道:“哪天你也和着琴音唱上一曲,君兄弟定会邀你出去……”未及说完,言雨澜已嗔道:“尽说些没用的话,今后再不理你了!我又怎能和龙公子相比?只要一听到琴声,我立刻就什么都忘了,哪还有轻唱相和的本事?”柴飞笑道:“那你就赶快拜龙公子为师好好学学,不然将来怎么夫唱……”未及说完“妇随”二字,言雨澜已满面通红地嗔道:“乱说什么,看我不扯烂你的嘴!”柴飞一跃而起,转身向堂内跑去,边跑边叫道:“救命啊!不得了啦!言大小姐要大发雌威啦!”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天色大暗,明月东升,不觉间长街上车马渐稀,行人渐少,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缓步前行,漫步街头。 龙紫纹道:“在下未想到君兄琴艺如此高绝,简直可称音中圣手,只是在下觉得君兄的琴音中隐有茫然之意,不知为何如此?”君自傲轻叹一声道:“不瞒龙兄,在下确是感到有些茫然,一点也不知这样活著有何意义。我娘还在世时,我只想着好好干活,将来让娘过上安乐的日子,可娘死之后,我突然间失去了一切,只觉世界虽大,却无一席容我之地,只有四处飘泊,却也是毫无目标的流浪。 “后来我遇上了言家班,才来参加这真龙武术大会,可今后要做些什么,却还茫然不知,方才在下所奏琴曲便是在下心境写照。 “唉,在下真觉得如寒风中的孤雁,不知该飞往何处,却又不得不一路前飞……”龙紫纹轻叹一声,道:“咱们二人真是同病相怜啊。我也有过这种感觉,不得不前进,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不知要达到何处,只觉活得如草木禽兽一般毫无滋味。那感觉,真是折磨人……”君自傲奇道:“龙兄亦有此感觉?真令在下不敢相信,龙兄现在又如何呢?”龙紫纹微微一笑道:“现在只比从前好一点,但也如君兄一般,参加这大会后就不知再做些什么才好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边走边看吧。”君自傲叹道:“唉,你我二人真是同病相怜啊,当年和师父学艺之时,只觉每天过得都无比充实,天天期待着明日可学到新的本领,天天都在为了练好新学的功夫而努力练习,可现在呢?我真不知要去期待些什么,要努力去做些什么……”龙紫纹亦叹道:“我比君兄还有所不如,君兄学艺时还有期待之心,还有努力之意,可我却连为何要学这些东西都想不通,只觉得毫无用处,每天都是在爹督促之下练这练那,练功对我来说枯燥无趣,提不起我一点兴趣,更不用提有所期待了。 “唉,有时真觉得自己就像一盘磨,不住地被带动旋转着,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君自傲问道:“龙兄是家传的武学么?”龙紫纹道:“正是。我长这么大,每天要做的就是练功、练功再练功,真是烦也烦死了。如果爹不让我下山来历练一番,此刻说不定我早已闷死了。可出来又如何?我还是一片茫然……”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冷哼从后传来,二人均是一怔,急回头望去。 第八章乱弦倾心 只见背后丈多远处,一个年龄似在廿卅之间的黑衣人倒背双手,岿然而立。 这人眉如利剑,眼闪寒星,面庞虽苍白而消瘦,却给人一种强悍刚毅之感,让人不敢小瞧半分。 这人冷哼一声道:“本以为发现了两个高手,不想你们却是这种胸无大志之辈,枉我跟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这种人根本不配让我注意,更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我劝你们还是放弃比武大会,早早滚到一边去吧!”君自傲闻言冷然道:“阁下是否注意我们是阁下的事,在下可从未想要引起过谁的注意。我们是否苟活于世,是不是行尸走肉,就更不关阁下的事。比武大会比的是真本事,我们配不配成为阁下的对手,到时一试便知。”龙紫纹则微微一笑,拱手道:“这位仁兄也要参加真龙武术大会吗?若是如此,在下倒很希望能与兄台一战。在下龙紫纹,敢问兄台高姓大名?”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们这种虚度生命的人也配来教训我吗?我会让你们知道,成功永远只属于心怀梦想的人!记住我的名字李狼!”言罢一转身,大步离去。 二人注视着他远去,一语不发。 良久,龙紫纹才长出一口气,问道:“君兄,方才你可曾察觉到被人跟踪?”君自傲摇头道:“我根本没有任何被盯住的感觉。”龙紫纹道:“我亦是如此……这人竟能在一丈距离内跟踪我们而不被发觉,实在是厉害得可怕。如果大会中多几个这样的家伙,那就太有趣了。”君自傲道:“只是这人太过嚣张,不免让人厌恶。”龙紫纹笑道:“恐怕高手都会有些怪脾气吧,我现在对大会越来越充满期待,这种有所期待的感觉,真的令人感到无比的充实呢!”君自傲道:“我却只觉得这大会越来越可怕,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怪异的人出现在其中。”龙紫纹微笑不语,只默默与君自傲并肩同行,半晌后忽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与君兄格外投缘,好像多年前便已相识一般的亲切,不如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君自傲闻言一怔,随即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不想龙兄却先说出来了。”龙紫纹喜道:“好,那明日我便着小二买好香烛米酒……”不及说完,君自傲便抢道:“何用明日?那些东西要来何用?连着兄弟的是情义,又不是什么仪式!不如咱们现在就对天盟誓,结成兄弟如何?”龙紫纹笑道:“还是君兄来得洒脱,好!咱们现在就对天盟誓!”言罢一撩衣襟,跪倒在地,仰天说道:“苍天明月在上,在下龙紫纹,愿与君自傲结为异性兄 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地不容!”君自傲亦跪倒在地,仰天说道:“在下君自傲,愿与龙紫纹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不分彼此,为兄弟抛头颅撒热血永不言悔,若违此誓,天诛地灭!”龙紫纹笑道:“兄弟,我今年十九岁,你呢?”君自傲道:“如此你是大哥,我今年十八岁。”龙紫纹道:“咱们年纪相仿,大哥小弟的叫着未免别扭,不若你就叫我紫纹,我叫你自傲如何?”君自傲道:“好,如此正合我意!”二人不由相视而笑。 二人一路谈笑着回到客店,只见言雨澜正独自一人坐在院里发呆,君自傲见状,上前问道:“言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呢?”言雨澜见二人回来,急站起身道:“我……我睡不着,就……出来坐坐……”君自傲道:“天黑夜冷,小心别着了凉,快回房休息吧。”言雨澜赧然点头,望着君自傲微微一笑后,缓步走回房内。 龙紫纹温婉一笑道:“言姑娘怕是在等你回来呢!”君自傲道:“别胡说,她等我做什么?”龙紫纹笑道:“等你回来好看你一眼,不然就睡不着觉啊!”君自傲道:“紫纹怎么也如柴兄一般爱说笑起来了?”龙紫纹道:“不是说笑,言姑娘对你可是深情得很呐,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君自傲一怔道:“什么?”龙紫纹笑道:“果然是当局者迷,你没见方才言姑娘看你的眼神么?既温柔又多情,分明是喜欢上你了!”君自傲怔在当地,半晌无语,龙紫纹笑道:“言姑娘是个好女孩,能被这样的女孩喜欢,那可是天大的福气,自傲,我都有些羡慕你了!”君自傲沉吟不语,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龙紫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想想吧,莫要辜负了佳人美意才是。”君自傲摇了摇头,轻叹道:“我现在全乱了……”夜色已深,明月高挂天上,整个世界一片静寂,人们均已进入梦乡,唯有君自傲,仍凭窗而立,心潮起伏不定。 往事一幕幕从心底翻开,从初见时言雨澜的赧然垂首,到今夜她那深情的微笑,无一不在透露着她心底的秘密,无一不在向君自傲表达着她越来越深的爱意。 那一言一笑,一垂首一回眸,此刻想来竟蕴藏着那么多含意,君自傲不由以拳捶头,暗骂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觉。 言雨澜确是个可爱的好女孩,但君自傲却无法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喜欢或是爱。 他不禁想起了云紫烟,想起自己甘心情愿地在暗地里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想起临别时自己那痛苦矛盾的心情,和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而这一切,都是他与言雨澜之间所不曾有的。 他清楚地知道,和言雨澜在一起,自己并没有与云紫烟共处时的那种感觉那种将感情深埋在心中从不表露、却又无时无刻不浓烈弥漫出来的感觉。 猛然间,他惊醒到自己对言雨澜的感情,竟似极了对母亲的感情,言雨澜在他生病时的细心照料,让他忆起了母亲的关爱,所以才不自觉地拉近了与言雨澜的距离,希望能多与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对她的依恋,也许只是一种对母亲的思念。 但他却又不敢肯定确是如此,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言雨澜的感情远不止这么简单,他虽然仍思念着云紫烟,但却不可能和她再相见,不可能和她有什么结果,人生的路还很长,他也必会有自己的爱人,但那人会是谁,并不是他所能知晓的。 他忽然觉得若那人是言雨澜也很好,她喜欢他,而他对她亦有好感,这样配成一对,不也很合适么? 君自傲只觉头痛欲裂,他越想就越理不出个头绪,想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言雨澜,不明白应不应该接受言雨澜的爱。 一种郁闷的感觉在心头涌动,让他不安、烦躁、只想仰天狂喊到气绝。 第170章 他就这样在窗边站了一个晚上,却什么都没能想清楚。 不觉间天色大亮,店内众人起床梳洗完毕,都到大堂内用饭。 言雨澜环视四周,向柴飞问道:“师兄,君大哥怎么没有出来?”柴飞笑道:“我又没日日想着他,怎会知道?你自己去找他问问不就知道了?”言雨澜瞪了他一眼,低头用饭。 言真见状轻咳一声,道:“也是,君兄弟一向早起惯了,今日怎么却迟迟不出?澜儿,你去看看吧!”言雨澜心中一喜,表面上却道:“叫师哥去不就成了么?”嘴里如是说着,人却已站起身向内堂客房处走向。 君自傲正自发呆,忽被一阵叩门声惊醒,开门一看,却是言雨澜,不由怔在当场,不知说什么才好。 言雨澜倒未觉有什么不对,对君自傲一笑道:“君大哥,原来你早起来啦?为何不去用饭呢?”君自傲只觉尴尬非常,支吾着说道:“我……我身体不大舒服,你们自己吃吧……”言雨澜闻言急道:“君大哥的旧伤还未痊愈么?我这就去请大夫来!”君自傲急道:“不必了,只是稍有不适,没有大碍,休息一天就好了……”言雨澜关切地说道:“那你快去躺一会儿吧,我这就着小二给你做些粥喝。”君自傲摇头道:“不必……我睡上一觉就没事了,你……你不用担心……”言雨澜方要再言,君自傲已将门关上。 言雨澜悻悻地回到前堂,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言真问道:“怎么了?”言雨澜道:“君大哥不舒服,说不吃早饭了。唉,但愿不要有什么事才好。”柴飞道:“放心吧,君兄弟身强体健,不会有什么事的。”言雨澜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低头不语,显是心乱如麻。 君自傲呆坐房中,想到方才言雨澜关切的神态,不由摇头苦笑,他真不知自己今后应以什么态度对待她,是接近?是远离?或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察觉,仍像以往一样相处?他完全拿不定主意。 叩门声响起,龙紫纹的温婉语声传来:“自傲,是我。”君自傲闻声急打开房门,将龙紫纹迎了进来。 龙紫纹关切地问道:“听言姑娘说你身体不适,是否是昨夜染了风寒?”君自傲摇头苦笑道:“说身体不适,不如说是心中有事。唉,紫纹,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龙紫纹一怔道:“自傲莫不是为了言姑娘之事才……”君自傲点头道:“唉,正是为她……我现在都不知该怎样面对她才好了。”龙紫纹道:“你难道不喜欢言姑娘吗?”君自傲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说不清对她的感情到底属于那种,也不知该做怎样的决定……紫纹,我现在真觉得一片混乱……”龙紫纹叹道:“唉,感情这东西还真是说不清楚……不过言姑娘确是个不多见的好女孩,你应该尽量珍惜才是。”君自傲苦笑一声,道:“我也知道这道理,可一时之间……唉,真不知该做何决定。”龙紫纹拍拍他肩膀道:“算了,若实在下不了决心,就先保持原状好了,随着时间流逝,事情总会有个结果,现在多想也是无益,反要劳心费神,明日便要公布大会入选者了,今日不如到各处转转,散散心如何?”君自傲点头道:“也好,闷坐房中反添烦乱,出去走走也是好的。”龙紫纹温婉一笑,与君自傲并肩而出。 二人来到街上,东游西逛一番后,龙紫纹忽道:“转来转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去喝上两杯如何?”君自傲一怔道:“喝酒?真看不出你还有这种嗜好。我长这么大,可从没喝过酒。”龙紫纹笑道:“我家有个叫老林的仆人,人颇风趣,又嗜酒如命。我平日练功练得烦闷时,便找他玩耍散心,日子久了,就也学会饮酒了。 “老林常说男子汉不喝酒便没有男子气概,喝得越多才越有英雄豪气,虽然语有偏颇,但也有些道理,男儿生于天地间,岂有不喝酒的道理?自傲,今日我就帮你补上这一缺憾!”说罢拉起君自傲,直向一家酒店走去,君自傲苦笑一声,只得随他。 进了酒店,龙紫纹在楼上寻了一处靠窗的方桌坐下,君自傲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索性一切由龙紫纹作主。 龙紫纹点了七八样菜肴,要了两壶酒,将二人酒杯斟满后,举杯道:“咱们兄弟结义之时只是对天盟誓,却少了这结义酒,今日正好补上,来,咱们共饮一杯!”说罢与君自傲碰一下杯,仰头一饮而尽。 君自傲看看龙紫纹,又看看杯中酒,摇头苦笑一声,亦举杯一饮而尽。 他只觉这酒入口辛辣,入喉有如火烧,而入肚后却又泛出一丝暖意,烘得周身暖洋洋的,极是舒服,不由赞道:“酒这东西虽然味道怪异了些,但回味却香浓酣畅,怪不得有这么多人喜欢喝。”说完看了看龙紫纹,只见他半张着嘴,瞪眼看着自己,不由奇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龙紫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没错,自傲,你真的从未喝过一滴酒吗?”君自傲道:“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我出身微寒,哪有钱来买酒喝?”龙紫纹一吐舌头道:“天啊,你可真算得上酒中奇才了,我第一次喝酒时,可是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呢!”君自傲讶道:“酒还会呛人么?我怎么没觉得呢?”龙紫纹像看怪物般地看着他,连声道:“天才,天才!你真是喝酒的天才!”君自傲笑道:“吃喝之事里还有什么天才么?你可真能说笑!”龙紫纹叹道:“‘天下事千奇百怪’,这话我今日可完全信了……”君自傲笑骂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来,咱们再干一杯,祝咱们在比武大会中一帆风顺,连番得胜!”龙紫纹举杯与他对饮而尽,叹道:“唉,越和你交往得深,就越觉得看不透你,你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让我目瞪口呆的怪本事呢?”君自傲笑道:“师父教给我的本事多着呢,你就等着慢慢看吧。”龙紫纹道:“你师父到底是谁呢?不说别的,单是 他传你的琴艺,便已天下无双,我真想不出他其他的本事会有多厉害。”君自傲道:“说来恐怕你不会相信,我师父的名字、门派,我都一概不知,当年师父收我为徒时说过,他虽收我为徒,却不会传我师门的武功,我所学的功夫,都是师父自己创的,而且师父也不让我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是为什么。”龙紫纹恢复儒雅的风度,沉吟道:“天下竟有这样神秘奇怪的师父,真是闻所未闻。”略一思索后忽道:“对了,这样厉害的人,我不可能不知道,自傲,你和我说说你师父,或许我能猜得出他是谁!”君自傲喜道:“若真如此就太好了,我授业至今,却不知他姓甚名谁,说出来未免太不像话。嗯……我师父一年四季总是穿一件白色的长衫,那长衫的袖子特别长,特别大,迎风飘摆时格外好看;师父常常微笑,那笑容特别动人,就像从云层中透出的阳光一般;师父说话总是很斯文,你的气质便和他很像! “对了,说来你定不会相信,我师父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一闪间便已不见踪影,更不可思议的是,师父他好像永远都不会老一般,自我初次见他至今,都是一副廿多岁的面庞,有时我真怀疑他是下凡的神仙呢!”龙紫纹闻言一震,道:“我想到了……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不老仙人……天啊!原来你的来头这么大!”君自傲道:“你说什么?你猜到我师父是谁了么?”龙紫纹点头道:“我爹曾和我说过,无极山天道派有一位高手,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从他所会诸技中随便捡出一样,便足以傲视天下。而且他身心双修,几乎达到与天道相通的境地,虽年逾八旬,面貌却如廿多岁青年一般,因此江湖中人送他一个名号白衣仙君,在武林人心中,他的地位几乎等于神一般。”君自傲怔住半晌,才说道:“天呐,我虽早猜到师父非一般高手,却未曾想到他竟有如此地位。对了,你说我师父年逾八旬,他真的有八十岁么?”龙紫纹点头道:“是的,爹说我祖父与他交情甚好,我爹小的时候还能经常见到他。只是自我祖父死后,他便不常来,这些年间更是音讯全无,却原来在专心调教你这个不世天才。”君自傲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那你可知我师父的名字?”龙紫纹点头道:“他姓岳,名叫岳岸崖。”君自傲默念几遍 ,牢记在心后,又问道:“紫纹,你祖父既与我师父是好友,自然也很厉害吧?你家又是什么门派的传人呢?”龙紫纹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就是龙族的正统传人!”君自傲闻言大震,凝视龙紫纹半晌后道:“天啊,原来你便是龙拳的传人!我听说龙拳是技压鬼神的至尊拳法,那你岂不是厉害得不得了?哎呀,那……那这真龙武术大会……”龙紫纹笑道:“自是骗人大会了,我家的武功根本没有什么谱法,均是历代相传,又怎会有什么‘真经’流传到江湖之中?这大会分明便是个骗局。”君自傲沉吟道:“设这种骗局,自是想将各路高手吸引至此,但之后又有何图谋呢?”龙紫纹道:“我也想不通,所以才参加这个虚有其名的大会,看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自傲,不知你发现没有,这假龙大会虽引来不少高手,却均是少一辈顶尖人物,卅岁以上的参加者非但不多,更均是无知无识之辈,连二三流的高手也没有一个。”君自傲略一思索道:“确是如此,不知是何原因呢?”龙紫纹一笑道:“老一辈的高手,均深知︽龙拳真经︾绝不会流落到江湖之中,所以绝不会来蹚这混水,我想这大会的举办者一定也深知此点。”君自傲沉思片刻道:“以︽龙拳真经︾为饵,前辈高手自不会来,如此说来,大会的目的,只是吸引涉世未深的年轻高手,难道是想招揽人才不成?” 第171章 龙紫纹道:“这就无人可知了,现在只能参加这大会,等待最后的结果。不过好在真有不少绝顶高手前来参加,管他真龙假龙,都有好戏可看!”君自傲点头道:“不错,现在就已有那黑袍人、司刑君、李狼,还有你龙紫纹四个顶尖高手,这大会定会精采无比。对了,你可知那只露半张脸的黑袍人是什么来头?”龙紫纹笑道:“恐怕是五个高手吧?你总如此谦虚可不好。至于那黑袍人,定是近几年江湖人闻之色变的‘邪印尊者’,他那手‘杀气流窜’天下无双,乃是他所用‘邪印拳’中最厉害的一招,若真用出来,那天客店中定无一人生还。 “自傲若在大会中遇上他,可千万要小心。”君自傲一笑道:“若不遇上他就最好。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呢?”龙紫纹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他的名号,却不知他的姓名。”君自傲道:“这人整日遮得密不透风,连面目也不愿让人见到,确实神秘得紧。紫纹若遇上他,是否有必胜的把握呢?”龙紫纹微微一笑,方要回答,忽然一怔,两眼凝望窗外长街,整个人似变成木雕泥塑的一般。 君自傲见状大讶,不由也向街上望去。 只一眼,他便已知龙紫纹所看为何。 那人实在太过耀眼,站在茫茫人海之中,便如明月降临星河,凡星虽众,却皆因之失色。 那是一个一身淡蓝的女子,秀发高盘,两缕青丝垂于两肩,长裙拽地,却不染一尘。 最让君自傲感到震撼的,是她那双眼眸,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深锁其中,又不时弥漫出眼底,让这风姿若仙的女子更添出尘之质。 君自傲不由轻叹一声,说道:“不想世上竟有如此女子,飘逸出尘,与我师父相比亦毫不逊色!”龙紫纹亦轻叹道:“天上仙子亦不过如此而已……”口里说着,一双眼仍凝视那女子,一颗心早已不在胸中。 一日时光匆匆而逝,不觉间明月已起,天地间一片静寂。 言雨澜独坐院中,望着九天之上的那一轮银盘,喃喃自语道:“月亮啊月亮,我的心事也只能和你说,君大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理我,我好难过啊……他说身体不适,却又和龙公子出去喝酒,回来后也不见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是否哪里做错了呢?唉,君大哥何时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正说着,只闻一声长叹,言雨澜一惊下回头寻声望去,只见龙紫纹站在身后不远处,显是听到了自己方才那一番话,不由大窘道:“龙公子,我……”龙紫纹叹道:“言姑娘对自傲的一片深情,相信他定能慢慢知晓的……”言雨澜急忙起身,赧然道:“小女在此胡言乱语,让公子见笑了……”龙紫纹摇头道:“爱一个人怎会有错呢?言姑娘言出肺腑,只有感人之理,何谈见笑?言姑娘不必心急,假以时日,自傲定可体会到姑娘的情意。”言雨澜垂首道:“但愿如此……对了,君大哥的身体没有大碍吧?”龙紫纹道:“他只是大会将近,心绪不定而已,言姑娘不必多虑。”言雨澜点点头,轻笑一声道:“我还以为……原来是因为大会的事,我想君大哥定会旗开得胜的,只是大会结束后,不知还能不能和君大哥在一起……”说罢不禁黯然垂首。 龙紫纹心中一动,道:“言姑娘请放心,姑娘与自傲之事,在下定会相助,尽力成全你们。”言雨澜闻言一怔,随即赧然道:“那……那就多谢公子了……小女蒙公子如此相助,实在感激不尽……”龙紫纹轻叹一声,道:“在下也尝到了爱一个人而不可得的滋味,与姑娘可说是同病相怜,所以才起了相助之意。”言雨澜奇道:“公子也和小女一样么?公子人才出众,相信定能赢得佳人归。”龙紫纹苦笑一声道:“在下可没有言姑娘这等福运,能日日与所爱之人相见。不怕言姑娘见笑,在下只见过她一面,连她的名字也不曾知晓。”言雨澜垂首赧然道:“不瞒公子,当日我见到君大哥时,也是只一眼就……龙公子,看来咱们真的是同病相怜呢。”龙紫纹叹道:“人海茫茫,也不知何时才可再见她一面。”言雨澜道:“相信上天不会如此无情,让公子独受相思之苦。也许她很快就会出现在公子面前呢!”龙紫纹苦笑一声,道:“但愿如此……”次日一早,柴飞便坐立不安起来,言真见状责道:“真是天生不成器的东西,你看人家君先生和龙公子,何时像你这般上窜下跳过?”柴飞嘿嘿一笑道:“师父,人家可是高手,心中自然有数,徒弟我这‘低手’可是心里没底,不知能否入选,自是焦急万分了。”言真摇头叹道:“我看即便入选,咱们也毫 无胜望,这大会高手如云,咱们……”不等他说完,柴飞已急道:“您就放心吧,就凭君兄弟教我的这手轻功,我定能杀入前二十名。再说就算不成,咱们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啊,至少您就捡了个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好女婿!”言真斥道:“休要胡说!人家君先生能否看得上澜儿,还……”柴飞不待他说完,便抢道:“还不一定是吧?您老就是信心不足,什么事都要朝坏处想,想开些吧师父,咱们定能人财两得!”言真长叹一声,摇头不止。 用罢早饭,柴飞便急着要去看榜,言真无奈,只好由他。 柴飞拽上君自傲、龙紫纹和言雨澜,兴冲冲地赶往广场。 四人来到广场,只见广场上首已搭起了一座观台,想来是大会举办人落座之处。广场中以青石铺成一块五丈见方的小平台,显是比武用的擂台。 广场周边竖起一面大榜,上面写满了名字,大榜下早站满了人,看着大榜,或摇头叹息,或欣喜若狂。 柴飞带头挤开人群,来到大榜之前,众人抬眼上望,只见榜首第一名写着“龙紫纹”。 柴飞急回首道:“龙公子,你好厉害啊!排在第一名呢!”龙紫纹笑道:“又不是状元榜,排名先后怎会与实力有关?”君自傲凝目细看,只见榜上第二位写着“邪印尊者天涯”,不由心中一动,对龙紫纹道:“你看,这‘邪印尊者’的名字原来叫‘天涯’。”龙紫纹点头道:“天涯遥远,苍凉寂寞,咫尺之间,远似天涯,真是人如其名。”几人向下看去,只见第三位写着“鬼手司刑君”,第四位是“叶清幽”,第五位赫然便是“君自傲”。 言雨澜欢呼一声,道:“君大哥,你看,真如龙公子之前所言,你果然在前五名之列呢!”龙紫纹亦点头道:“看来这榜果是以实力排名,自傲,恭喜你啊!”君自傲摇头道:“唉,这榜实在有误,我功浅力弱,如何可排到第五位上?”龙紫纹笑着看了看大榜,又道:“这司刑君和叶清幽不知又是哪路高手,能排在自傲之上,定非寻常人物。”君自傲道:“司刑君这人我倒见过,实力确属不俗。寻常轻功总是以轻灵飘逸为主,但此人轻功却截然不同,落地时反加速疾落,给人以疾若迅雷之感,想来其他功夫亦是如此风格。 “叶清幽似是女子的名字,会不会是那日在酒楼所见的女子呢?”龙紫纹闻言一震,呆望着大榜上的名字,喃喃自语道:“会是她么?真的是她么?”言雨澜看了看龙紫纹,又看看大榜,心中若有所悟,上前悄声对龙紫纹说道:“龙公子,祝你能早日和意中人相见。”龙紫纹心中一颤,轻叹一声,点头致谢。 此时柴飞突然大叫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言雨澜嗔道:“师兄,你想吓死人啊!”柴飞得意地说道:“大家快看,我排在第三十位呢!”言雨澜没好气地说道:“才三十位就美成这样么?真是没出息呢!”君自傲注视大榜,忽然讶道:“怎么不见李狼的名字?此人实力超卓,排名应在我之上才对啊!” [第二集] 01、偶遇 言雨澜问道:“李狼?好怪异的名字,他是什么人呀?” 龙紫纹道:“是个很厉害的高手,难道他没有参加大会不成?”柴飞闻言凝目细观,半晌后才叫道:“龙公子你看!你说的这人在大榜最后呐!哪是什么高手啊?” 龙紫纹与君自向榜末看去,只见倒数第四位上赫然便写着“狼王-李狼”,不由相视讶然。君自傲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他?”龙紫纹沉思片刻后道:“我想他定是存心隐藏实力,故意落在最后。看来这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数倍,实在是个可怕的强敌。自傲,若遇上他,千万要小心!” 言雨澜闻言心中一颤,急对君自傲说道:“君大哥,大会中高手云集,你千万要小心,万不得已时切莫逞强啊!”君自傲点点头,沉声道:“这个自然。” 看罢大榜,众人回归店中,柴飞上窜下跳的欢呼不已,言雨澜则围着君自傲嘱咐叮咛个不停,唯恐他在比武中有失,而言家班众人纷纷向柴飞与君自傲道贺,不免冷落了龙紫纹。 龙紫纹此时心潮起伏不定,便出了客店,独自漫步街头。他思量起君自傲对叶清幽的猜测,不由浮想联翩。若叶清幽真是那忧郁的女子,自己便可再见到她,但若不是呢?人海茫茫,红尘万丈,又该去何处寻觅芳踪?龙紫纹只觉心绪烦乱之极,理不出一丝头绪。 不觉间红日西沉,月出东方,长街上行人绝迹,只有更夫按时巡街,报着那少有人听的更次。 龙紫纹静立一株巨树之下,仰头凝望明月,心中想的仍是那女子。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又不知这人身在何处,姓甚名谁,不由让他百感交集,心中那份炽热的爱火,不知要向何处宣泄。 良久,他才轻叹一声,自语道:“罢了,缘来自取之,无缘莫强求,若命中注定我与她与缘,上天自会安排我们相见,空想许多又有何用?” 第172章 摇了摇头,转过身形,缓步向客店方向走去。 方行至一处高檐之下,一阵衣袂飘动之声传来,龙紫纹凝视细听,发觉一人正施展轻功,向北疾行。此人身法轻盈飘逸,却又移动迅疾,必是少见的高手。龙紫纹好奇之心不由大起,顺那人去路跟了过去。 那人穿街过巷,一路向北直出城外。不觉间,龙紫纹已跟至一片树林之中,那人飘然落在一片空地上,龙紫纹见状急隐身于树上,凝目向那人望去。 只见那人一袭黑衣,长发束成一束披在背后,因背对龙紫纹,故看不到其面貌如何。这人落地后倒背双手,凝立不动,龙紫纹只觉此人周身散发出一种强悍冷傲的气势,虽背手而立,却无一丝可乘之机,不由暗道:“这人是谁?难道是自傲所说的司刑君?但自傲说司刑君轻功势若雷霆,明显与此人不同,难道又有新的高手出现了吗?” 正思量间,那人忽然冷冷一笑道:“来了就请现身吧。”龙紫纹闻声一怔,一个名字倏然掠过脑海,心中苦笑一声,暗道:“我已屏息敛气,却还是被他发现了,这个李狼未免厉害得太过可怕。”随即便要纵下树来。 正在此时,一阵柔和忧郁的语声响起:“狼王果然胆色过人,竟只身赴约,你不怕小女设局害你么?” 一个一身淡蓝的女子,缓步而出,来到李狼面前,一双秀目隐含无尽忧郁,配上周身散发出的出尘气息,让人不由惊为天人。龙紫纹心中一颤,不由暗道:“是她!” 这正是龙紫纹日思夜想的女子,此时骤然再见,龙紫纹不由心神大乱,一时欢喜,一时焦急,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只在心中不住地自语:“我又见到她了,上天又安排我见到她了!” 李狼轻笑一声,道:“我从出世至今,还未怕过什么。布局也好,设陷也罢,我都一概不惧。不知这次清幽要怎样对付我呢?” 龙紫纹闻言心中又是一颤,暗道:“原来叶清幽真的是她,看来我们还可在大会中相见。她难道与李狼有过节不成?李狼功力强横,她一人怎对付得了?”想到此处,心中已打定主意,若二人交手后叶清幽不敌,自己便现身相助。 叶清幽忽缓声道:“狼王为何要参加这种骗人的大会?” 李狼一笑道:“清幽不也参加了么?清幽又是为何而来?” 叶清幽道:“虽然是虚有其名的大会,但说不定也会有高手前来,若你遇上实力相当的对手,我便可趁你无暇分心时刺杀你。狼王到时要小心才是。” 龙紫纹不由一怔,他看出叶清幽必与李狼有极大过节,但她却又毫无保留的将计划坦白告知对方,又令人不解其意。 李狼仰天大笑,道:“清幽到底是清幽,连暗算别人也要光明正大地来。我也坦白地告诉你,我来此只是想看看龙家人到底有何可怕之处!” 叶清幽淡然道:“狼王以为这大会真拿得出龙拳真经为赏么?”李狼笑道:“自然拿不出。不过我想龙家人定不会对此事袖手不理,说不定会来参加大会以测虚实,那就正好让我领教一下他们的本事。清幽,到时我若与龙家后人交手,定会忙于应付无暇分心,是清幽下手的绝好时机,清幽万万不要错过才是!” 龙紫纹越听越不解,这二人一个欲杀对方,却又让对方小心留意,一个明知对方欲杀自己,却又助对方想好时机,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 叶清幽轻施一礼,淡然道:“多谢狼王提醒,小女此次定不会失手而归。多日不见,不知狼王武功进境如何,小女欲先讨教一二。”李狼一笑道:“也好,我也正想看看清幽的剑法又增进了多少。” 叶清幽轻声道:“请狼王指教。”言罢长袖一甩,手中已多了把淡蓝色的软剑,一抖腕,软剑如飘带般飘然而起,向李狼咽喉射去。 李狼微微一笑,身形缓移,似是闲亭信步,却又奇快无比,闪过这迅疾的一剑后,右手伸出,以拇、食、中三指向剑身钳去,那软剑似有灵性一般,竟自行飘然垂下,让李狼抓了个空。叶清幽手腕一抖,软剑又向李狼手臂缠去。 龙紫纹在旁静观,不禁暗赞不已。叶清幽剑法轻灵飘逸,剑剑隐含巨大威力,却并不显阴狠,于正统中添奇变,却不走诡异之途,整个剑法如其人一般,显示出一种出尘之姿,忧郁之意,让人观剑如观舞,不免为之沉醉不已。只是这剑法忧郁之气太重,每一剑都显得那么无奈,让人忍不住随之发出声声叹息。 而李狼身法似缓实疾,变化无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人摸不着路数,不论软剑如何袭来,均可轻易躲过,外似飘逸内示奇诡,让人观之色变。他一味闪躲,却不还击,只不时以拇、食、中三指化合成钳形抓取剑身,却也似未尽全力,不由让龙紫纹忧心大增。 战不片刻,叶清幽忽虚刺一剑,纵身后跃,软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形光圈后,一道淡蓝色的剑气填满其中,在叶清幽面前形成一个三尺左右的圆形光屏,叶清幽轻喝一声,抖腕运剑刺向光屏,剑锋透屏而出,竟化成无数蓝色剑气,分别从不同角度向李狼射去,一时间林中流光飞舞,眩目无比。 龙紫纹只觉此招如流星破空,光芒四射中又充满了忧伤与无奈,那种展于刹那又消于须臾的凄清孤寂之美,深深震撼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要发出一声长叹。 就在此时,李狼长笑一声,道:“好一招‘寂寞流星’!清幽的剑法真是大有进境!”说话间身体向前一躬,两臂屈向背后,形成一种近似于马步出拳的姿势,只是两手并不握拳,而是以拇、食、中三指形成钳式手形,一股强大无匹的气劲立刻充满整个树林。 冷哼一声,李狼双手闪电般交互击出,每击出一下,便有一道狼形气劲飞射而出,迎上叶清幽刺来的淡蓝色剑光,这些狼形气劲一遇剑光,便张口咬住,与剑光同时消散于空中。眨眼间,那无数的剑光便已消失殆尽,而狼形气劲却尚余五道,齐向叶清幽射去,叶清幽闪避不及,眼看便要中招。 龙紫纹叫声不好,急运尽全身功力,电般飞射至叶清幽面前,长啸一声,身形在空中疾转不停,一道火焰般的炽红真气如蛟龙绕柱般缠住他的身体,五道狼形真气撞在其上,刹那间消散于空中。 龙紫纹飘然落地,只觉胸口如被重锤击中一般,一口鲜血眼看便要冲喉而出,他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去,却已无力张口说出半个字。 李狼一怔,随即问道:“怎么是你?清幽何时与他扯上关系了?” 叶清幽螓首轻摇,淡淡地说道:“我并不认识他。”龙紫纹此时略有好转,回首抱拳一礼道:“在下旁观多时,适才见情势危急,才……多有冒昧,还请姑娘见谅。” 李狼冷然道:“我还以为身后是清幽的人,才容你跟到现在。你可知偷窥他人私事是件很无耻的事么?” 龙紫纹不由无言以对,叶清幽见状淡然道:“若非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定性命不保,小女在此谢过公子。”言罢飘然一揖,手中软剑早不知收入何处。 龙紫纹急忙回礼,李狼见状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你救了她?你可知你已令她错过了杀我的大好机会?”一连两问,语气分外强硬。 龙紫纹一怔之际,叶清幽已淡然说道:“狼王向来不是多话的人,今日为何如此罗嗦?”李狼苦笑一声,道:“他坏了你的事,你却为他说话,真是会替人着想。今日到此为止,咱们比武大会上见。”言罢身形一动,纵身而起,眨眼无踪,只在空中留下一路残影。 龙紫纹一惊,至此方知李狼轻功高出自己太多,方才来时不过是故意让自己跟上,震惊之余,不由思量起若在大会上与此人相遇,应该如何应付才好。 此时叶清幽淡淡说道:“今日多蒙公子相救,小女感激不尽。看公子功力高绝,定非寻常高手,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龙紫纹急施礼答道:“不敢,在下姓龙名紫纹。”叶清幽动容道:“原来竟是在会中排名第一的龙公子,难怪竟有如此身手。” 龙紫纹一笑道:“让叶姑娘见笑了,叶姑娘适才也见到了,在下的功力实与排名不符,与姑娘及李狼相比,简直有天渊之差。”叶清幽道:“龙公子不必过谦,狼王的‘群咬之阵’并不是什么人都破得了的,龙公子若无过人之力,又怎能破其五咬呢。” 龙紫纹摇头苦笑一声,问道:“叶姑娘似与李狼有极大过节,不知可否告之些许?在下或可相助一二。”叶清幽轻施一礼道:“多谢公子美意,小女自家之事不敢有劳公子,小女有事在身,先走一步,还请公子见谅。”言罢转身飘然而去,未及龙紫纹说话,人已远去无踪。 龙紫纹轻叹一声,顺原路回到城中。到得客店之时,天色已然微亮,方一进门,君自傲便迎了出来,一见龙紫纹面色,便骇然道:“你怎么受伤了?是何人所为?”龙紫纹苦笑一声道:“我太低估李狼的实力了,现在看来,他实在是江湖超一流的高手……” 君自傲皱眉道:“紫纹怎么和他交上手了?好在伤得不重,不然误了今日的比武可就不妙了。”龙紫纹问道:“今日大会便要开赛么?”君自傲点头道:“是昨日傍晚时分大会派人前来告知的。我当时寻你不到,还以为你独自跑去喝酒了呢,不想却是遇上了李狼。你们又怎会交手?”龙紫纹苦笑一声,道:“其中情形说来倒是十分怪异。”随即将昨夜遭遇一一告知君自傲。 君自傲闻言沉思片刻,沉吟道:“他们之间一定没有直接的仇恨与过节,叶清幽应是迫不得已才要刺杀李狼,而李狼亦深知此情,所以才没有对叶清幽痛下杀手。 第173章 他们之间的恩怨,会不会是彼此上一代仇恨的延续呢?” 龙紫纹沉默不语,将君自傲所言细细品味一番后,点头道:“你想的很有道理,这样解释的话,他们的这种态度与举动就不十分异常了。唉,江湖上这种子承父仇的事太多太多,不知何时才会有止息的一天。” 君自傲道:“多想无益,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咱们还是为今日的比武做些准备吧,尤其是你,带伤出战是很危险的,快回房好好休息调息一下吧!” 龙紫纹点头答应,心中却是杂乱无章,满脑子都是叶清幽与李狼之事。 不觉间时辰已到,君自傲唤了龙紫纹,与言家班众人来到比武会场。 此时场中早已人潮涌动,一派万人空巷的盛况。场中的青石地上架起了一座高约七尺的擂台,会场左侧留出了一条通道,直通此擂台左侧的比武者休息处。君自傲与龙紫纹、柴飞三人辞别众人,顺通道来到擂台左侧。 (未完待继) 02.狼奔返回 通过测试进入比武大会的约有二百人左右,但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却寥寥无几。龙紫纹一入场便四处寻找叶清幽的踪影,不想四下巡视中,却碰上了李狼的目光,二人对视半晌,各自心照不宣。 此时君自傲忽拍了拍龙紫纹肩膀,道:“你看天涯周围。”龙紫纹闻声转头,向君自傲所指处望去,只见全身被黑袍罩得密不透风的邪印尊者天涯,如一块黑色的岩石般凝立在人群之中,一动不动,全身散发出一种森寒之气,竟无人敢近他周围丈许之内,不由叹道:“这个天涯,当真邪得可怕。” 君自傲微微摇头道:“我倒未觉得此人可怕。此人虽一身邪气,但我总觉得那是为了掩藏他心中的寂寞而故意为之,似是要以此把自己与这尘世完全隔离开来,不像叶清幽――她的忧郁才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 龙紫纹闻言心中一颤,叶清幽那淡蓝色的倩影立时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 正在此时,柴飞突然大叫了一声,将君自傲吓了一跳,也将龙紫纹拽出了他的白日梦。只听柴飞讶然道:“乖乖不得了,世上竟有这般女子,莫不是天仙下凡吧?” 二人顺柴飞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一身淡蓝的女子静静站在人群之中,人如仙子,周身散发着一种超然气息,但却又给人一种无尽忧郁之感。周围人等仿佛不敢亵渎神明一般,只站在她丈许之外。 那正是叶清幽。此刻她似有所觉一般,亦向三人看来,与龙紫纹目光一触后,微微向他点了点头,龙紫纹点头示意,还以一笑。 正当龙紫纹欲上前搭讪之际,一阵强横的气息忽自擂台上首的观台中飘散而出,场内一众高手被气息吸引,不约而同地凝目向观台望去。 观台之内站定五人,中间那人满头白发,身材瘦小,正是前日主考的那位老者,他左首之人一袭红衫,秀发斜披,竟是一个廿五六岁的美艳女子。再左是一个高大精壮的汉子,似有卅多岁,双目外突,太阳穴高鼓,全身肌肉顶得衣衫高高隆起,仿佛随时会裂开一般。老者右首是个廿多岁的年轻公子,身着长袍领口高立,遮住了下半张脸,头发根根倔强地立起,给人一种强悍之感。最右之人一身劲装,不着长衫,背后斜背一把长刀,双目寒光迸现,令人不寒而栗,年龄似在廿卅之间。这阵气息正是由此五人发出。 君自傲凝视片刻,对龙紫纹悄声道:“这几人未曾运功便可发出如此强大的气息,绝非等闲之辈。若有什么阴谋,只怕不好应对。”龙紫纹点头道:“咱们不仅要注意参加大会的高手,更要防着这几个考官才是。” 观台中那高大壮汉环视四周,随后高喝一声:“肃静!”声如炸雷,回音不绝于耳,震得众人纷纷以手掩耳,一时间人声尽绝。 回声平息后,那白发老者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各路豪杰均已到齐,大会已可开始。在这之前,先由老夫说明一下比武的规矩:参加咱们大会的共有二百人,每十人为一组,分为二十组进行比武,每组最后胜出的高手,再组成一组,再进行最后的比试,最后的胜出者,即可得到闻名天下的‘龙拳真经’,而其他十九人亦可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银。好,现在老夫宣布――真龙比武大会现在开始!”话音一落,众比武者齐声欢呼,其中尤以柴飞为最。 老者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冲身边四人道:“咱们就座静观吧。”四人微一点头,待老者坐定后,亦纷纷入座。那壮汉道:“伍老,第一场要哪两人比斗?”老者笑道:“我想先看看那李狼的本事如何,就让他和那个‘傲翼鹰王’费经打打看吧。” 那红衫女子皱眉道:“伍老怎会对此人感兴趣呢?他不是排名最末的一般角色么?” 老者一笑,道:“我伍慷一生阅人无数,最精于相人之术。可这个‘狼王’却让老夫一筹莫展,老夫拼尽全力也看不透此人,此人功力明明平平无奇,可老夫一见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不知为何如此。所以,不妨就先看看此人的底子吧。嗔目,点名开战吧。” 那壮汉微一点头,随即喝道:“第一场――‘狼王’李狼对‘傲翼鹰王’费经!” 龙紫纹闻声向李狼望去,只见他微一皱眉,流露出一种不屑的神色,分开众人走向擂台。 当李狼在擂台中央站定后,一声长啸自人群中响起,一人凌空而起,纵向擂台,几个起落之后,飘然落在李狼面前,立时引来一阵喝彩之声。 这人约廿一二岁年纪,左手持剑,一袭长衫,眉目间隐带傲色,自是费经。李狼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哼,人不大,名头倒不小。你担得起这‘鹰王’二字么!” 费经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李兄不见得大过我多少岁吧?不过想必李兄定当得起这‘狼王’的名号,因为李兄身上确有股豺狼禽兽之气!”李狼闻言双目寒光一闪,怒道:“你在找死!” 费经只觉浑身一颤,一股寒意自心头升起,双手亦不住颤抖,仿佛乍见虎狼的牛羊一般,浑身发软。他拼命暴喝一声,强压住这股惧意,倏然拔出长剑,向李狼刺去。 李狼冷笑一声,用了个寻常的身法避过长剑,移向费经右侧,伸指欲点费经右肋。费经一凛,急移身换步,不想步法刚用到一半,李狼却突然收招,疾步移到费经步法的落点之上,手指微伸,指向费经,只等其自己撞上来。费经又是一惊,急收住脚步,但步法半途而废,不免形成一种移动不灵的姿势,李狼趁势手指前伸,似要点向费经胸口。 费经眼见李狼一指戳来,而自己却移动不开,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情急下挥剑向李狼手指扫去。李狼冷笑一声,手指收回,凝立不动。 费经本就因步法受阻而站成了一种别扭之极的姿势,此时情急挥剑,不免用力过猛,竟站立不稳,嗵地一声自行摔倒在地,惹得台下观众一阵哄笑。 费经狼狈爬起,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目含恨望向李狼,一顿足,再次挥剑攻上。李狼身法连动,迫得费经移动不灵,几招后又自行摔倒地上。 君自傲凝神细观,只觉李狼步法平平,身法无奇,比起一般江湖人亦有不如,可他每次均移向对方步法欲至之处,令对方步法无法发挥,处处受制,自己为自己布下绊索,连连摔跤不止。他观之精神大震,暗想若以此法对敌,即便功力逊于对方,亦可大占便宜,轻松取胜,不由暗自揣摩起来,但想了半天,却又摇了摇头,只觉自己根本没有这种看破对手移动方向与时机的本事,亦无法如法炮制。 不多时,费经已摔了十来个跟头,台下人等早已哄笑成一片。费经脸色时红时白,攻亦不是,退亦不是,心中一酸,眼圈一红,堪堪就要流下泪来。 李狼见状仰天大笑不止,费经气得浑身打战,颤声怒喝道:“你笑什么?有本事真刀真枪和我打一场,耍这种伎俩算什么本事!”声音中微带哭腔,似足了耍脾气的孩童。 李狼止住笑声,道:“好小子,堂堂一个‘鹰王’,眼泪这么不值钱么?记住了,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称‘王’的,想要称‘王’,自己先要有傲视天下众生的本事才成!”费经强忍住眼泪,猛一顿足,跃下擂台狂奔而去。 李狼冷笑一声,大步走下擂台,回到人群之中。 观台之中,老者伍慷双眉紧锁,半晌不语。那被他唤作“嗔目”的壮汉沉声道:“伍老,此人机智过人,竟可想出这种战法,实是一绝。不过此人的武功就……” 伍慷略一沉吟,反问道:“若要你用此法对付老夫,你可否能胜?”嗔目沉思片刻道:“伍老功力高出我许多,若将身法施展开来,我定难辨伍老身法起落之处,又怎能施行此法?”伍慷点头道:“运用此法,要有远高于对方的轻功,更要有敌微动,己已察的本事。这李狼表面上武功不及费经,可实质上却应远远高过费经许多才对。” 此时那高领遮面,立发如戟的公子缓缓问道:“伍老的意思是――这李狼故意掩饰了自己的实力?” 伍慷轻轻摇了摇头,道:“按理说应是如此,可老夫观之却又觉不像,这个李狼实在让人难以琢磨……”那高领公子道:“会否此人掩饰的本领高于伍老相人的本领,所以令伍老看不出端倪呢?” 伍慷轻叹一声,道:“也许吧,此人到底如何,在以后的比武中便可见端倪,此次有不少少年高手前来,不愁没有试金石。嗔目,接下来就让龙紫纹和玉长空打一场吧。” 嗔目一怔,随即道:“玉长空亦是难得一见的好手,若他与龙紫纹对阵,恐怕……难道伍老要放弃此人不成?” 第174章 伍慷点头道:“此人身手确实不错,只可惜太过浮躁,若不重用,必不肯尽力,若得重用,只怕反要坏事,不若就此放弃,也少了许多麻烦。” 那高领公子闻言点头道:“伍老相人之术天下无双,嗔目,就按伍老说的办吧。” 那红衫女子见嗔目仍面带犹豫,轻笑一声道:“怎么,老嗔不但不信伍老,连咱们裴大公子的话都不听了么?莫不是想自贵身价?”嗔目一瞪眼,道:“颜舞红,你怎么处处和我作对?我一心为域主着想,何时动过私心?” 红衣女颜舞红咯咯一笑,道:“难道伍老有私心不成?就算伍老有,咱们裴大公子难道也会有私心?”嗔目闻言怒目而视,却不知说些什么来反驳才好。那被称裴大公子的高领公子微微一笑道:“红姐就别再戏弄嗔大哥了。嗔大哥,我知道你一心为本域、为我爹着想,但伍老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放弃此人,对我域一定有利无害。” 嗔目还待再言,擂台下首人群早已叫声连片,抱怨久不开战。嗔目暴喝一声,压住了众人的声音,随后高声道:“第一组第一场比武,李狼获胜!第二场,龙紫纹对‘翻江截良’玉长空!” 龙紫纹与君自傲对视一眼,君自傲低声道:“紫纹,你受了内伤,交手时千万要小心行事。”龙紫纹微微一笑,点头道:“放心吧,这玉长空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一旁的柴飞闻声叫道:“龙公子可是排名第一号的人物,哪用怕他什么长空短空的?”龙紫纹苦笑一声,心道这第一之位只怕是名不符实,表面未置可否,分开众人缓步走上擂台。 与此同时,人群中亦走出一个廿多岁的华服公子,踱步到擂台之上。龙紫纹略一打量,见此人面如冠玉,眉重眼圆,一张脸散发着逼人的英气,不由暗赞一声,拱手道:“玉兄气势内敛,风度翩翩,真是浊世中之佳公子,能与玉兄切磋,龙某实是有幸之至。” 玉长空微微一笑,亦拱手道:“不敢,龙兄才是一派人中龙凤之质,又在大榜上位列榜首,玉某能得龙兄赐教,实是三生有幸。”龙紫纹一笑道:“在下才是不敢当此夸讲,玉兄请赐招吧。” 玉长空点头道:“如此在下便献丑了。”言罢双掌一错,一股水气隐隐萦绕掌上,龙紫纹见状气运全身,凝神以待。 玉长空轻啸一声,纵身上前,左掌直向龙紫纹胸口推来。君自傲在台下细观,只觉此掌表面平平无奇,但暗中却隐含澎湃的杀机,就好像一波无惊无险的潮水,虽然势小浪弱,但其后却跟着一片铺天盖地的巨浪狂涛,若轻易反击,必被那随之而来的波涛吞噬,然而若随意闪避,只怕又要陷入无法反击的退逃之中,直至被逼下擂台,实是让人打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由暗叫了声好,同时也为龙紫纹担忧起来。 (未完待继) 03.溟气返回 不想龙紫纹竟一动不动,微微一笑,既不反攻也不闪躲,硬生生地受了玉长空这一掌,台下众人不由均失声惊呼,尤其是柴飞,尖声大叫道:“龙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不躲也不还手呢?” 君自傲亦是心头一震,但让他震动的却不是龙紫纹甘受一掌,而是龙紫纹在受这一掌时所发出的真气。他只觉这股真气无形无质,仿佛只是一片虚无,却又清晰可见,仿佛包含着天下所有不同特质的气劲。玉长空这一掌虽实实在在地印在了龙紫纹胸口,但他的气却如小溪入海一般,被龙紫纹的真气吞噬无踪,未能给龙紫纹带来分毫伤害。君自傲不由大感震惊,他实在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真气。 观台之中的五人亦是满面惊愕,红衣女颜舞红讶然道:“这是什么?是真气吗?”伍慷点头道:“不错,是真气!真是太可怕了,世上竟有人拥有这等匪夷所思的真气,这少年……太可怕了!” 那高领立发的裴大公子道:“此人日后进境定非凡夫可比,伍老,咱们能控制住这样的人么?”伍慷摇头道:“幼虎虽弱,但终会长成猛兽,何况此子年纪轻轻便有此功力,日后只怕咱们联手也……更别说什么加以控制。”裴大公子沉声道:“伍老的意思是放弃此人么?”伍慷点头道:“不但要放弃,还要在其羽翼未丰、牙爪未利前将其除去,否则后患无穷!” 而此时最感震惊的,还数台上的玉长空。他一掌印实后,澎湃的内力立刻随之涌向龙紫纹,不想这凶猛异常的后继之力击在龙紫纹身上,竟像小河入海一般,消融得无影无踪,根本未给对方带来任何伤害。玉长空遇此奇事,不由怔在当场,手抵着龙紫纹胸口,不知该进该退。 龙紫纹微微一笑,后退一步,拱手道:“玉兄此技凌厉异常,在下实在想不出别的破解之法,只好以气承气,让玉兄见笑了。” 玉长空面色一红,收回左掌,抱拳道:“龙兄的内力真是深不可测,在下的内气既伤不了龙兄,再打下去益是无益,在下认输了。”深施一礼后,又道:“在下还要多谢龙兄手下留情,未乘势反击。龙兄的高义在下谨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言罢转身下擂,大步离去。 一众观者并无见识,见此场比武如此结束,不由大感错愕,议论纷纷。参加比武的众人亦满面讶色,大多数人和看热闹的百姓一样不明所以,而几个看出端倪的高手,亦因龙紫纹这怪异的真气而惊讶不已。 龙紫纹缓步走回原处,柴飞见状又是拍手,又是叫好,半晌后见周围无人应和,不由大感无趣,干脆收手住嘴。他凑近龙紫纹,瞄了瞄四周后,低声问道:“龙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打中了你,怎么反到认输了?”龙紫纹笑了笑,说道:“因为他知道伤不了我,所以就放弃了。”柴飞挠了挠头,随即一拍额头,叫道:“我明白了!你看出这家伙没什么本事,就故意受他一掌对不对?嘿嘿,这法子真不错,既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又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斤两,真不愧是龙公子!” 君自傲走上前来,低声问道:“紫纹,方才你发出的是什么真气,为何好似空无一物,却又给人一种万气汇集之感?” 龙紫纹亦低声道:“此乃我龙家独有之‘溟气’,其中包含了人间各种不同特质的真气,故而无形无相,却又可化为任何一种真气。适才玉长空那一招凌厉异常,我别无它法,只好用溟气中的水质气劲融了他的内力。” 君自傲讶道:“果然厉害,如此说来,世上岂非无人可以伤你?” 龙紫纹轻笑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用此种方法,首先对方的内力要弱于我,然后还要能在刹那间完全看透对方真气的特质,最后更要有能娴熟控制溟气变化的本事,三者缺一,不但融合不了对方的气劲,反而会受更重的伤。我用出此技,只怕此刻已被观台中那五人察觉,看来泄底是在所难免了。” 君自傲微微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至于后果如何,也不必多想,见山翻山,遇河渡河就是了。” 观台之中气氛凝重,裴大公子凝视伍慷,问道:“伍老,您看何时动手为妙?”伍慷略一思索后,沉声道:“现下动手,痕迹太露,不如等大会结束后再下手。”裴大公子微一点头,不再多言。一旁的嗔目道:“我早说不该让玉长空和他较量,这下凭白失了一把好手。伍老,下一场要安排哪两人比武?” 伍慷轻叹一声,道:“第一组余下六人均为庸手,不过是些应景的表演,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嗔目应了一声,高声宣布本胜负结果后,又点了两人人的名字,人群中分出两人,上台交战起来。 这二人武艺平平,乃一般江湖武者,观台中五人及台侧众高手自是观之无味,但台下众百姓却觉如此比斗远胜于前两场,大呼小叫高声喝彩,倒也十分热闹。 不到半个时辰,第一组余下六人便已全数比完。伍慷打了个哈欠,道:“总算是结束了,嗔目,就将那个君自傲安排在第二组中吧,先叫他和那个‘银枪韩奇’打一场看看。”嗔目应了一声,高声报出二人名号。 柴飞闻声一把搂住君自傲肩膀,喜道:“君兄弟,你名扬天下的时刻到啦!你可别学龙公子――那么快就完事大吉,多没意思!你要大展身手一番,好好震震他们!”龙紫纹亦笑道:“不错,我还从未见过自傲的身手,这次定要大饱一番眼福才是。”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别开我的玩笑了,我这几下功夫不出丑便已算万幸,谈什么‘大展’?”柴飞方要再言,忽听一阵衣袂响动之声,便寻声望去。 只见一道灰影自人群中跃起,在空中连拧数身,飘然落在台上,引来一阵喝彩。此人廿七八岁的年纪,面方眉重,长相威严,颇有大将之风,配上掌中一杆七尺银枪,活脱便是一员马上虎将。柴飞哼了一声,道:“气势倒是十足,功夫就未必如何。君兄弟,你来个漂亮点的轻功,好好震震他!” 君自傲见此人轻功身法,只觉远在自己之上,不由微微摇头,未理柴飞之言,径自分开人群,缓步走上擂台。柴飞见状不由大感无趣,嘴里嘟囔个没完,龙紫纹笑道:“柴大哥,自傲不喜欢张扬,你就由他去吧。” 君自傲方在台上站定,那韩奇便笑道:“我还以为排在第五位的是何等英雄的人物,却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看你还是乖乖认输罢了,免得过会儿被老子戳出一身窟窿来!” 君自傲不嗔不怒,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双目直视韩奇,道:“在下学艺不精,还请阁下多加指教。”语声冰冷刺骨,丝毫没有请人指教之意。 韩奇只觉身上一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暗自心惊,急握紧长枪,摆了个架势。 第175章 君自傲见状冷然道:“阁下不是要在在下身上戳几个窟窿吗?请动手吧。”韩奇哼了一声,叫道:“如此便吃我一枪!”言罢前足垫步,双手拧动,一枪向君自傲胸口刺来。 君自傲见这一枪力道虽猛,却未尽全力,料想定是虚招,故而并为全力闪避,微一侧步,凝掌而立。果然,韩奇这一枪方刺到一半,便倏然收回,以远快于前次的速度,猛向君自傲小腹刺来。君自傲早有准备,一掌疾拍而下,正中枪身。他本欲一掌将枪拍开,再乘隙进步攻敌,怎料这一掌拍在枪杆上,竟未能撼动枪身分毫,那长枪依旧笔直地向君自傲小腹刺来。 君自傲心中大惊,但表面却未露半分。他急以掌按住枪身,顺势转到枪侧,变招之快,宛如一气呵成一般,未露任何破绽,连龙紫纹等人亦以为他本就打算扶枪闪转。 但台侧人群中,却有一人脸见讶色,此人正是李狼。他凝视君自傲,低声自语道:“难道我看错了么?” “狼王在想什么?”李狼正陷入沉思,叶清幽的语声突然响起,李狼侧目而视,只见叶清幽凝立身旁,正望向自己,不由一笑道:“清幽,你又错过了一次杀我的机会。” 叶清幽淡然道:“也许吧。小女从未见过狼王如此毫无防备的模样,一时之间反到不敢出手了。狼王为何如此出神?” 李狼仰天一笑,道:“在清幽眼中,我竟是个时时处处防着被人偷袭的胆小鬼吗?”叶清幽淡然道:“狼王误会了,小女只是奇怪狼王为何如此大意而已。” 李狼凝视台上,沉声道:“我自修成‘狼王夜目’后,从未错察过一人,不想今日竟在此人身上失了眼,怎能不让我震惊呢?” 叶清幽一震道:“狼王已修成了‘夜目’么?怪不得那夜能看出小女的伎俩……但‘夜目’若成,又怎会失眼呢?” 李狼摇头沉声道:“所以我才如此诧异。初见此人之时,我便看出他实是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其实力与我当在伯仲之间。可今日观之,此人艺不惊人,技不出众,方才一掌截枪,竟力有不逮,情急下才换招为闪躲,根本称不上什么高手,绝顶二字就更不必提。这次恐怕是我失眼了。” 叶清幽淡然道:“师父曾说过,‘夜目’乃是天地间至邪至强的通天之眼,不但能在瞬间看透敌人的内力变化和武功招式,甚至还能看透敌人的内力强弱,若狼王真已修成‘狼王夜目’,自不会失眼,只怕是尚未得竟全功吧。” 李狼略一思索后,缓缓点头道:“也许吧……玄清娘娘她老人家可还好?”叶清幽轻叹一声,道:“师父说过,狼王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得安心。”言罢飘然一礼,转身而去。 李狼目视着她的背影,不由摇头叹息。 韩奇双手持枪,围着君自傲缓步而行,他一枪未能得手,本欲疾刺连攻,但不知为何,一看君自傲的眼睛,便觉寒气上涌,通体哆嗦,不由心下骇然,竟不敢再出手进攻。君自傲凝立不动,表面上冷静如常,心内却是波澜起伏。他自小天生神力,异于众人,加之常年习武,内功有成,力量理应远胜于一般武者。他只觉韩奇枪快势猛,内力充沛,确是一把好手,但若与自己相比,却还差了一截,不想乍一动手,竟拍不动韩奇的银枪,心中不由大讶,暗自思忖起个中原由来。 君自傲分心之下,韩奇顿觉寒意大减,他见君自傲目光闪烁不定,一付若有所思的神情,似是神游他处,不由心中一动,挺枪向君自傲小腿试探着刺了过去。 此时君自傲细思之下,心中隐约有所感悟,但却只是暗夜微芒,忽闪忽灭,他正想尽力抓住这一丝头绪之际,忽觉韩奇银枪刺来,思绪立时全被打乱,不由心中大怒,想也不想,提脚踢在银枪之上。这一脚纯属意气为之,未加丝毫内力,只想踢偏长枪而已。 不想一脚踢下,长枪竟高高荡起,韩奇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再也抓握不住枪杆,双手一松,长枪破空而起五六丈后,掉落台下。 04、厉鬼返回 韩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猛一跺脚跃落台下,拾起长枪,拔开人群疾奔而去。 台下众人见君自傲一脚便定下乾坤,不由齐高声叫好。柴飞则摇头叹气道:“这么两下就完事大吉,哪能显出本事?白费我一番叮嘱。”龙紫纹则道:“自傲似是有些恼火,才如此不留情面。也不知这韩奇何处惹恼了他。这个自傲,平时一味谦虚,一出手却又这么毫不留情,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龙紫纹口中虽说着“难以琢磨”,心中却并未有什么琢磨之意。反是台上的君自傲怔立当场,只觉自己方才那一脚“难以琢磨”。他不明白这未加丝毫内力的一脚,为何竟能将韩奇的长枪踢飞,这突如其来的胜利,竟让他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观台之中,嗔目看了看伍慷,道:“伍老,这君自傲倒与那李狼有几分相似,均是技力两平,却偏偏能轻易取胜。您将此人排在榜五之位,想来此人定有其过人之处,伍老可否告之一二?” 伍慷沉声道:“此人武技平平,内力也算不得多么充沛,但偏偏让人有种莫测高深之感,就好像大雾弥漫的深渊,你根本看不出它的深浅,因此就有种莫名的畏惧。此人也许是个绝世高手,也可能只是个拥有一身奇特气质的泛泛小辈。老夫将他排在榜五,就是想让其他高手心生疑忌,全力出手,好逼出这小子的真本事来。” 颜舞红咯咯一笑,道:“伍老的眼力一向奇准,怎么这回接连两次看不透别人的底细?难不成如裴大公子所说,这二人掩饰的手段太过高明?” 不等伍慷答话,那裴公子忽皱眉道:“若这二人真是存心掩饰,咱们就得小心些了。”伍慷点头道:“不错,若这二人另有图谋,还真不好应付。唉,出了一个龙紫纹已然够麻烦了,千万别再生其它枝节才好。嗔目,第二组再无好手,你且按名册所列随意点名吧。” 嗔目微一点头,高声大喝起来。君自傲正在台上发怔,闻声猛一惊觉,这才跃落台下,回到原位。柴飞迎上前来,不悦道:“兄弟,我不是告诉你要多打一会儿么,怎么这么快就了了他的帐?忒也无趣了。”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我怎也未想到,如此一脚竟会将他的长枪……”不等说完,柴飞已摇头叹道:“原来如此,这也怪不得你,谁叫这家伙如此不济呢?呆会儿且看我如何表现吧!”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炫耀之意昭然若揭。 台上拳来脚往不断,不到半个时辰,第二组余下人等已全数比完,观台内嗔目目视伍慷,问道:“伍老,第三组是否先看司刑君?”伍慷点头道:“不错,就安排他和‘烟霞剑’沈绯云打打看吧。” 嗔目目光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颜舞红眼尖目利,见状咯咯一笑,道:“嗔大哥,可是又有了什么不满么?有就讲出来嘛,憋在心里多难受啊。”几人闻言皆目视嗔目,弄得嗔目老大不自在。他瞪了颜舞红一眼,对伍慷说道:“伍老,‘烟霞剑’沈绯云虽是新起之秀,尚未闻名于江湖,但我观此人内气强盛,隐有绝世之质,实是难得的人才。可伍老非但未将他单列一组,反要他与司刑君比斗,这……”话到一半,竟停口不语,显是怕后段话伤了和气。但他虽收住不讲,几人也已明其意。 伍慷笑道:“嗔目一心为我域着想,这好得很,但老夫何尝不是如此?这沈绯云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定可成为一等一的好手。但此人心性正直,而且……他的双亲亦是人间正道高人,要他加入我域太过危险,说不定他有机会知情后还要从中破坏一番,咱们怎能让这种人加入,自找麻烦呢?” 嗔目不解道:“既然伍老已洞悉此人心性和家世,又为何让其入选比武?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伍慷道:“老夫的目力终未臻化境,再说诸人的本事如何,终要亲见方知。若要好手与庸人相比,胜负立判下,又怎能尽察各人实力如何?所以必须让一些高手来当试金石。这些试金石用后即抛,当然便要找那些本就不可为我所用者担当。前边的玉长空是如此,现下的沈绯云亦是如此。” 嗔目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还是伍老想得周全。”颜舞红咯咯笑着接道:“你那对招子大则大得很,只可惜光不盈寸,光不盈寸哟……”嗔目气得大瞪其目,却招来颜舞红更多的笑声,于是干脆转过头不理她,憋着一肚子气高叫道:“第三组首场比武,‘烟霞剑’沈绯云对‘鬼手’司刑君!” 声音方落,一道人影便从人群中纵起,在空中微一停顿后,电般疾射向擂台。落地迅猛直接,毫无任何缓冲,如标枪般笔直地插在台上,一动不动。 龙紫纹看看君自傲,道:“此人轻功着实了得,只是一身邪气,不似善类,看他手中无剑,应是那司刑君吧?”君自傲点头道:“不错,正是他。当日我乍见他施展轻功,便觉其异于常人,只不知其武功路数如何,这下倒可看个仔细了。” 此时又有一人凌空而起,如一片红云般飘落台上,此人一身红装,面目俊朗,一副世家公子模样,左手提一柄长剑,鞘柄皆赤,与衣装极是相配,自是“烟霞剑”沈绯云。 沈绯云方一落地,便向司刑君抱拳一礼,道:“司兄轻功修为真是高深莫测,小弟甘拜下风。一会儿交手时还望司兄多多指教,小弟先行致谢了。” 司刑君微微垂首,双眼直视地面,看也不看沈绯云一眼,冷哼一声道:“少说废话,快进招吧!”沈绯云以礼相待,不想对方竟毫不买帐,不由心生怒意,当下面色一沉,冷冷道:“如此在下便得罪了!” 第176章 言罢手按剑柄,拔剑出鞘。 司刑君冷眼一瞥,道:“可惜了一把好剑!”沈绯云闻言怒意更盛,轻啸一声,挺剑直刺司刑君。司刑君移步换位,避过来剑,一掌向沈绯云击去。 沈绯云侧身收剑,以剑刃削向司刑君手腕,逼得司刑君收掌后,抖剑反向司刑君攻去。他剑剑相连,浑然一气,无丝毫停顿,连攻十八剑,未再给司刑君半点反攻的机会,完全占据了上风。 司刑君连连躲闪,却始终纵不出沈绯云的剑幕,不由大感气闷,脸上表情愈见狞厉,双眼射出令人胆寒的邪光,仿若地狱恶鬼一般。 君自傲心中一凛,他只觉司刑君身上渐渐开始散发出一种阴冷邪异的气息,整个人仿佛也在渐渐化为狂魔厉鬼,不由大为惊愕。龙紫纹亦有所觉,皱眉道:“此人邪气竟重到如此地步,简直已不像是人……这沈绯云怕要不妙!” 沈绯云察觉对方神色异常,心中亦是一凛,他只觉寒意不住涌上全身,心中竟隐有畏惧之意,急咬牙提气,又猛刺出六剑。 司刑君见剑光又追身而来,怒意不由更盛,他闪过两剑后,蓦地发出一声尖啸,不理沈绯云刺来的长剑,伸手向沈绯云面门抓去。 沈绯云未料到对方竟会使出这等两败俱伤的打法,不由大惊失色,急撤剑后跃,堪堪闪过这迅疾的一抓,但攻势一停,已让司刑君有了反攻的机会。 司刑君却凝立不动,双眼邪光流动,全身亦不住散发出阵阵邪气,沈绯云不敢再攻,便气运全身,全力防范。 观台之中,那久未言语的劲装刀客忽然目泛精芒,轻咦一声,伍慷见状沉声道:“血愁也看出来了么?” 那刀客微微点了点头,双目凝视台上司刑君,沉声道:“不错。”声音沙哑,阴沉而压抑。颜舞红在旁奇道:“伍老和宇文大哥看出什么了?” 伍慷微微一笑,道:“这次大会终究没有白费咱们的心血,竟能有此意外收获,实属大幸!”颜舞红不明所以,方要再问,那裴公子忽道:“此人莫非是我辈中人不成?” 伍慷微笑不语,那刀客宇文血愁沉声应道:“不错!” 台上邪气大盛,司刑君仰天尖啸一声,凝视沈绯云,脸上肌肉不住抽搐,狠声道:“我要折你的骨,断你的筋,撕你的肉,剥你的皮!”声若厉鬼哭嚎,让人心胆欲裂。 沈绯云惧意大增,手中剑几欲抓握不住,急镇定心神,催动真气抵御,但在司刑君厉鬼般邪异凶暴的眼神逼视下,仍忍不住浑身打战。他一咬牙,拼尽全身力量一跃而起,高叫道:“休放狂言,接下我这招‘天云烟雨’再说!”长剑疾挥,在空中幻出道道淡红色光芒,宛如夕阳下的晚霞般绚丽。红芒层迭而下,向司刑君当头罩去。 05圣女返回 司刑君抬头上望,冷哼一声道:“在变戏法么?”语音方落,人已电般射向一旁,闪过红芒。微微一顿后,又疾纵至空中,与沈绯云四目相对,邪笑一声,一掌向其推去。 沈绯云一惊,急挥剑前刺。他只觉司刑君这一掌来势缓慢,看来并不十分有力,料想长剑定可先行将其刺落。不想司刑君这一掌推至一半时倏然加速,电般迅疾地击在他胸口。一阵重锤敲击般的巨震传来,沈绯云只觉全身脱力,从空中跌落擂台,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司刑君亦箭般射落台上,也不理沈绯云已然昏迷,提脚重重一踢,将沈绯云挑起丈多高,又旋身一脚,将沈绯云踢出数丈,直飞到台前百姓头上,方疾坠而下。 众观者惊呼中急忙躲闪开来,立时让出一大片空地。毫无缓冲之下,沈绯云重重摔落地上,躺倒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司刑君凝立台上,双眼仍狠狠盯住沈绯云,吓得附近观者愈发不敢靠前。 君自傲眉头深皱,他只觉司刑君出手太过狠毒,心中恶感大生。他身在台侧,不便到台前施救,便高声向言家班众人所站方向喊道:“言班主,这沈公子受伤不轻,烦请您施手相救!”言真闻言急派几人挤上前去,将沈绯云抬出人群,送回客栈疗伤。 司刑君目泛邪光,狠狠望向君自傲,君自傲双目亦寒光迸射,毫不留情地回望司刑君,二人凝视半晌后,司刑君冷哼一声,箭般射向台下,疾冲至君自傲面前,狠声道:“有机会的话,我倒想和你交交手,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君自傲冷然道:“随时奉陪!”一旁的龙紫纹见状上前一步,冷冷说道:“在下也随时奉陪!” 司刑君看看龙紫纹,邪笑一声,转身离去。旁边众人慑于其威,纷纷闪至一旁。司刑君大步而行,仰天狂笑道:“无能之辈快些滚开,省得大爷费力一个个收拾!”一众寻常武者闻言不由心惊肉跳,不少人已打定主意,自己若与司刑君同组,便立刻溜之大吉。 伍慷面露喜色道:“此子潜力无限,定是我辈中上等人物,能得此人,域主定可实力大增!嗔目,你且随意点人开战,老夫倒要看看,这些寻常武士可敢与其同组而争!”嗔目点头应命,高声点了两人。 声音刚过,台侧众武者中立刻有两人挤开众人,夺路而去,显是不愿与司刑君为敌,故而干脆弃权而去。嗔目只得另点两人,不想点一对便走一双,不片刻间,第三组中便已再无他人。伍慷嘿嘿一笑,道:“果不出老夫所料!也好,正省了咱们不少力气。接着就是叶清幽这一组了,就安排她和那个‘毒手王’打一场看吧。” 嗔目吼声过后,一个瘦小的男子一步三跳地奔上擂台,抱拳做了个四方揖后,叫道:“在下便是‘毒手王’韦不齐,今日能在此露脸,实是三生有幸,一会儿若能占上一二分上风,还请诸位多多捧场,给在下叫几声好,在下在这儿先谢过了!”语声尖锐滑稽,再配上阴阳怪气的语调和活似猢孙的长相,引得台下观者一阵哄笑,倒也有不少好事者为其高声叫好。 君自傲不由笑道:“叶姑娘竟遇上这等人物,倒也着实有趣。”柴飞亦打趣道:“一个天仙,一个儿猢孙,二人齐聚一堂,哈哈哈,可有热闹看啦!” 龙紫纹闻言却未露一丝笑容,心中反暗自担心起来。他料想此人既称“毒手王”,定是在用毒之术上有所成就,叶清幽武功虽高,却不一定斗得过这毒猢孙,万一中了什么奇毒,就更加不妙。想到此处,一颗心不由上下翻腾,惴惴不安起来。他转望向叶清幽,只见她面如不波古井,平静端庄,莲步轻移中,缓缓走到台上。 韦不齐一见叶清幽,立时倒退数步,躬身一礼道:“姑娘真是天仙般模样,在下可开了眼了。”抬头瞄了瞄叶清幽,奸笑两声道:“不过在下深知自家面目可憎,招不到女孩家的青睐,所以……嘿嘿,在下也就从不会像那些美公子般怜香惜玉。一会儿动起手来,姑娘可莫怪在下发狠。” 叶清幽淡然道:“比斗之间只论胜负,不论男女。韦先生只管放手施为便是,若小女不幸受创,自是学艺不精所致,对先生绝无怨怼。” 韦不齐干笑两声,道:“如此甚好,那在下得罪了!”方说到“得”字,人已飞身而起,又脚连环向叶清幽踢去,最后两字说完,竟已踢出十数脚,可见其脚上功夫颇佳。 叶清幽足下微动,接连闪过韦不齐来脚。她动作优雅舒展,淡蓝衣衫轻轻飘荡,宛如天子独舞般美丽,引得台下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韦不齐连踢无功,干脆停住不动,嘿嘿一笑道:“姑娘好俊的身法,我这双臭脚下死过不少好汉,可称是我最得意的武器,不想竟奈何姑娘不得,看来在下只好认输,做姑娘裙下降臣啦!”说到最后一句时面上隐见猥琐神色,显是一语双关,调笑叶清幽。 叶清幽不嗔不怒,淡然道:“韦先生不必过谦,小女功夫浅陋,不敢当此盛誉。不过先生若肯放弃,小女自当多谢。”言罢微施一礼。 韦不齐干笑了两声,道:“谢就不必了。不过在下千里迢迢赶了来,总也要在人前露上几手,卖几声好才甘心吧?不如这样,姑娘且容我纵情施展一番,过过干瘾,然后在下便认输败走如何?当然,在下绝不会加上丝毫力道,只是演一番招式而已,绝不会借机伤害姑娘。” 叶清幽微一沉吟后,点头道:“便依先生所言,请赐招吧。” 韦不齐嘿嘿一笑,道:“如此便多谢了!”方罢冲向叶清幽,提腿攻出七脚,脚脚大开大阖,花哨之极,漂亮之至,却是依足前言,腿上不加丝毫力道,招式亦不狠辣,倒是似极了独舞。 叶清幽如散花仙子般飘然而动,不似在闪躲,反似在配合着韦不齐舞蹈,惹得台下观者彩声不绝于耳。然而龙紫纹等高手却疑惑不解,不知这二人是何用意。 君自傲看了半晌后,奇道:“这二人攻不似攻,守不似守,倒似在合演着什么舞蹈,真是奇怪。”龙紫纹皱眉道:“也不知方才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话未说完,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从人群中流窜而出,不由一惊,转头向杀意最浓处望去。只见李狼牙关紧咬,面色狞厉,双目直视台上二人,这股杀意便是自他身上发出。龙紫纹想起李狼与叶清幽之间的关系,心中猛然一惊,他只怕李狼会借机向叶清幽下手,不由大为紧张,悄悄气运全身,紧紧盯住李狼,随时准备出手拦截。 君自傲正自纳闷,忽觉龙紫纹暗中运力,讶然问道:“紫纹,你这是怎么了?”龙紫纹斜视李狼,沉声道:“你没有察觉到李狼身上的杀意么?我怕他会对叶姑娘下手……” 君自傲微微一怔,注视李狼半晌后,摇头道:“李狼的实力,连你亦比之不及,他若要杀叶姑娘,叶姑娘此刻只怕早已做古。 第177章 他们之间关系微妙,这一点你并非不知,此刻怎么胡乱紧张起来了?”龙紫纹一怔,略一思索后摇头一笑道:“不错,李狼确实不会借机杀叶姑娘,我……我一时弄错了……”君自傲笑道:“人家说关心则乱,莫非你对叶姑娘……”未及说完,龙紫纹已急道:“休要胡说,我哪曾动过什么心思?”见君自傲仍要再行取笑,便急将话题岔开,道:“如此说来,李狼想杀的人便是韦不齐了,不知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李狼,对头倒有不少。咱们且静观其变吧。” 此时台上“战”况正烈,韦不齐的腿法越使越花哨,搏得台下无休的喝彩,他越打越得意,一张脸上满是春风。叶清幽轻闪连连,任由他放手施为,却不还手,一众寻常观者只道她无力还手,均在赞叹韦不齐腿法了得的同时,为她深深捏了一把汗。 又过数招后,韦不齐脚下不停,口里说道:“多谢姑娘成全,在下将最后一招使完后,便立刻认输作罢,还请姑娘多多帮衬,在下感激不尽!”叶清幽淡然道:“韦先生随意而为就是了,小女自当相助。”韦不齐道:“如此在下多谢了!一会儿在下将纵到空中踏下一脚,请小姐以掌力与在下相对,将在下再推上去。”言罢高呼一声,猛一顿足,绕着叶清幽转了五六个圈子后,倏然纵跃而起,一脚向叶清幽面门踏去。 叶清幽左掌轻扬,运力对去,韦不齐人在空中,受力后身形向上飘去,随即又再踏下。叶清幽身形微动,轻轻闪过,韦不齐一踏落空,却不收招,任凭身形下落,那本欲踏人的右脚一踏上地面,左脚便直踢向叶清幽。叶清幽侧身一闪,躲过来脚,只等对方再行进招,不想韦不齐左脚虚悬,右足实踏,竟就此凝住不动,不由问道:“韦先生,此招可使完了?” 韦不齐诡异的一笑,缓缓将腿收回,邪笑道:“姑娘若想保命,便乖乖认输吧!”叶清幽淡然问道:“先生这是何意?”韦不齐阴阴一笑,道:“姑娘可知在下这名号的来由?”叶清幽道:“想来是先生用毒之术高明,方得此号。”韦不齐仰天干笑一声,道:“死在在下脚下的那些个人物也都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全错了。在下并不会用什么毒,这名号也不是别人送的,是在下自家起的,为的就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论面对什么人,都要狠得下心下毒手!嘿嘿,叶姑娘,你可知道‘邪魂舞’?” 叶清幽螓首轻摇,道:“小女并不知晓,还请先生指教。”韦不齐笑道:“这是一种咒术,一旦施术成功,对方就会被邪魂缠身,此时只要念出一个咒语,对方就会被邪魂噬心而死!嘿嘿,本来这东西只能用于暗杀,但我却将它揉入了武功之中,方才我那些招式中,便隐含了‘邪魂舞’,现在我只要念出那咒语,你就会……嘿嘿,若非这是比武大会,我倒真想看看你这样的美人痛苦挣扎而死的样子呢!” 叶清幽闻言淡然道:“原来如此。此种邪术着实可恶,绝不可任其流传。”蓝光一闪,淡蓝软剑已然在手。韦不齐邪笑道:“姑娘想要动手?那在下只有念咒送姑娘上西天了。姑娘可要想好!” 叶清幽一言不发,只气运全身,眼看便要出手。韦不齐一怔,狠声道:“好,如此便别怪在下狠心了――‘邪魂噬心,魑魅鬼厄’!” 声过半晌,台上却未生任何变化。韦不齐错愕不已,又将咒语连念了三遍,但一遍如此,三遍亦如此,他不由骇然道:“这……怎么会不灵了?” 叶清幽淡然道:“道长魔消,光可破暗。阴邪之技若遇圣光,又怎能再逞凶狂?”韦不齐怔立半晌,忽倒退数步,惊呼道:“你……你是圣宫……”叶清幽点头道:“不错,小女正来自圣宫。”韦不齐汗流满面,不住后退,嘴里说道:“圣……圣女……在下一时鬼迷心窍才……请圣女手下留情,在下……在下今后绝不再用这等害人伎俩,就……就请圣女饶在下一命吧!” 叶清幽轻叹一声,道:“小女自入江湖以来,从未杀过一人,今日也不想破例。你只要向小女这柄‘寒露’发誓今后永不再用此技,小女便可放你离去。”言罢右手前伸,那柄淡蓝色的软剑随之挺得笔直,剑锋直指韦不齐。 韦不齐连声称是,抹了把汗后,目视寒露剑发誓道:“今后在下与他人动手之时,绝不再用‘邪魂舞’,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寒露剑蓝芒一闪,随后软软垂下。叶清幽淡然道:“韦先生最好莫违此誓,否则定会被邪魂反噬而死。你去吧。”韦不齐垂首应了一声,转身纵下擂台。 众人听不到他们在台上所言,见韦不齐纵跃而下,不由大惑不解。龙紫纹奇道:“此事着实令人费解,先是二人合舞般的打斗,又是韦不齐莫明其妙的离去,这里面究竟有何玄机?”君自傲道:“猜也是枉然,过会儿你去问问叶姑娘不就全都清楚了?”龙紫纹连声称是,一想起能与叶清幽倾谈,心里不免一番激动。 正在此时,奇变突起,韦不齐方走出两步,忽惨叫一声,忽双手扼喉倒地翻滚不休,不多时,竟双眼外突,口鼻流血,魂归天外。 06怒杀返回 众人大惊之下,只道是方才叶清幽长剑一伸,施了什么杀招,让韦不齐命丧当场。而龙紫纹却知并非如此,他斜视李狼,见其面露邪笑,杀意已全然无踪,料想定是李狼下的杀手,不由心头一颤。君自傲见龙此纹望向李狼,便问道:“可是他下的手?”龙紫纹点头道:“你看他面露邪笑,又杀意全消,定是他下手无疑。此地距台前有二三十丈,他究竟是如何下的手呢?”君自傲皱眉道:“不论所用何法,都证明此人着实厉害得可怕,谁若与此人为敌,只怕是有死无生……” 观台之中,伍慷侧头向宇文血愁问道:“血愁,方才你凝目细观了半晌,可是有何发现?”宇文血愁点头道:“有高手出手!”那裴大公子闻言道:“宇文大哥所言何意?”嗔目与颜舞红齐目视宇文血愁,显是有相同疑问。 伍慷一笑道:“且由老夫解释吧。韦不齐不知从何处学来了‘邪魂舞’这小玩艺儿,本想用之对付叶清幽,结果却功亏一篑,他认输逃走之时,有人暗中出手结果了他,而这人就在台侧众武者之中。”裴公子闻言道:“是何人有此本领?且不说台侧与台前相距甚远,单是在我等眼前出手而不被察觉,便以足够令人心悸了。”颜舞红娇笑一声,道:“我可一点也未察觉,不知伍老是如何知晓的呢?” 伍慷笑道:“方才韦不齐施用‘邪魂舞’时,台侧人群中立刻便涌起一股骇人的杀意,而韦不齐倒地之时,这杀意更攀至顶点,韦不齐死后,杀意又顿时消散,由此可知,韦不齐定是被台侧某人下手杀死无疑。”颜舞红笑道:“哟,伍老的本事就是不同寻常,我怎么就没感觉到有什么杀气呢?” 宇文血愁半晌未语,此刻忽然说道:“杀意不是杀气。”伍慷微微一笑,向颜舞红道:“人若心存暴戾,便可发出杀气,比如经常过刀头舔血日子的人,身上会自行生出杀气,但发出杀气时,却不一定就会杀人。但杀意就不同了,人只有决心非杀人不可时,才会生出杀意。杀意本无形无质,只是一时的念头,不会为他人所察,但某些精于意念之术或是有特异经历的人,却可以察觉到它。老夫这样说,小红你可懂么?” 颜舞红一笑道:“懂了懂了,伍老还是快想办法收拾局面吧。”言罢手指台下。台下观者见出了人命,早乱成一片。伍慷见状一笑道:“这有何难,只要韦不齐不死,局面自然稳定。”言罢双目圆睁,发出眩目的白光。 韦不齐本已死去多时,此刻忽然一跃而起,大叫道:“疼死我啦!老子不比了,老子不比了!”一边叫,一边拨开人群,向外冲去。众人见状只道他方才是受伤昏倒,并未丧命,便渐渐平静下来,不再理会此事。 伍慷双目白光不熄,沉声道:“小红,处理尸体的事便交给你了。”颜舞红假嗔道:“又要我做这等事,哼,伍老真会欺负人。”言罢长袖向地下一甩,一道黑气从袖中窜出,直钻地下。颜舞红目视伍慷娇笑道:“伍老,我放出魅儿了,你寻处没人的地方将尸首放开就是了。”伍慷点点头,对嗔目道:“此局自是叶清幽胜了,余下众人由你随意安排吧!血愁,你且多留意君自傲、李狼与天涯三人,方才下手之人定在此三人中。”宇文血愁微一点头,双目泛起精芒,向比武众人射去。 第四组全数比完之后,天已近午。伍慷双眼早已如常,打了个哈欠后,缓缓说道:“就到这里吧,老头子也该歇歇眼,吃上两杯酒了。嗔目,宣布一个时辰后再进行比武。”嗔目应命宣布后,台前观者一哄而散,台侧比武众人亦纷纷离去。 言真率言家班众人来到台前,迎上君自傲三人。言雨澜一见君自傲,立即笑成一朵花,欣欣然说道:“君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赢的!爹,咱们为君大哥摆筵庆功吧!”君自傲摇头一笑道:“侥幸胜出而已,有什么可庆祝的?只求下次莫输得太惨,我就谢天谢地了。”言真笑道:“出师顺利,往后自会一帆风顺,应当庆祝一番才是。”转头见龙紫纹立于一旁,又道:“龙公子是君先生的朋友,自也是咱们的朋友,就请赏光一道吃些酒饭吧!” 不等龙紫纹开口,柴飞已叫道:“这个自然,龙公子首战告捷,本来也应庆祝一番。师父,咱们是回客店,还是就近找处地方?”言真道:“一来一往太过麻烦,不如就近吧。”柴飞喜道:“如此正好,我早已看好了几家馆子,你们且随我来吧!” 第178章 言罢拽了君自傲便要走,众人见他显是早有预谋,便将他团团围住,与他逗起趣来。 龙紫纹摇头一笑,忽闻一声“龙公子”自背后传来,急回身而视。 发声之人正是叶清幽,她淡淡一笑道:“恭喜龙公子旗开得胜。龙公子那一战着实精彩,小女深为叹服,龙公子的真气似实若虚,不知是何门独专之技?”龙紫纹一礼道:“在下的武功内气均系家传,没什么过人之处。倒是叶姑娘那一战令在下着实不解,不知叶姑娘可否告之一二?” 叶清幽淡然道:“让公子见笑了,小女技力微薄,那一战更加不值一提。小女有事在身,先行告辞。”飘然一礼后,翩然而去。 此时众人正与柴飞打趣,只有言雨澜瞥见此幕。她缓步行至龙紫纹身旁,望着叶清幽的背影,道:“她就是龙公子的意中人么?真是仙子般的人物。”龙紫纹苦笑一声,道:“落花有意,却不知流水是否有情。”言雨澜看了看他,沉吟道:“若落花一心犹豫,不敢入水一试,又怎能知晓流水之情?龙公子,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就该尽力争取她的芳心才是,若只一心单恋,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龙紫纹心头一震,轻叹一声道:“多谢言姑娘,愿言姑娘亦能早日得偿所愿。”言雨澜面色一红,低声道:“但愿吧……” 和月楼上,李狼独坐窗前,面前桌上别无它物,只有一壶烈酒,他自斟自饮,却无用饭之意。 脚步声起,叶清幽翩然而至。李狼一笑道:“清幽急急追来,定是为韦不齐之事吧?”叶清幽飘然坐在李狼对面,淡然道:“他已发誓再不用‘邪魂舞’,你为何还要痛下杀手?杀人对狼王来说,已变成了一种乐趣么?” 李狼冷哼一声,道:“此等卑鄙无耻之徒,多杀一个,天下就清静一分。何况他誓中有假,存心害你在先,使诈欺瞒在后,我怎能留他?” 叶清幽轻叹一声,道:“我何尝不知他誓中有假?我已用寒露向他施了‘破界’之法,若他再用‘邪魂舞’,便会因心与魔通而招致邪魂反噬,自取灭亡。可狼王却连一点改过的机会也不留给他,未免……” 李狼冷笑一声,道:“这种人怎会改过?反正他必死无疑,我早杀他几日又有何妨?哼,就算他真有改过之心,我也不会饶他――谁叫他敢向你下手!” 叶清幽半晌无语,许久后方叹道:“我不愿多增杀戮,他却还是因我而死……”李狼笑道:“清幽太过仁慈,并非好事。”语气一转,又道:“今日我用了‘气屏’之术,内力已然大损,清幽若想下手,正是绝好时机。” 叶清幽娇躯微颤,双目凝视李狼半晌,方淡然道:“虚者实之,小女自不敢妄动杀机。还是另寻稳妥之机为妙。” 李狼仰天一笑道:“清幽不想杀我,也不用寻这等借口。既然清幽不想动手,不如陪我喝上两杯如何?” 叶清幽摇头道:“小女并非不想动手,只是未寻到机会而已,狼王莫会错了意。小女此来还有一事相询――那韦不齐死后重生,似是有人用摄魂之术搞的鬼,狼王可知是何人所为?” 李狼沉声道:“施法之人便是观台中那个老鬼,此人意念之力颇强,清幽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叶清幽道:“若他居身正道也就罢了,若他以此术为恶,小女自当履行圣宫门规。唉,近来邪术日盛,真不知是何征兆。” 李狼冷哼一声,道:“又是什么圣宫门规,圣宫当真便有主管天下的权利么?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毁了它!” 叶清幽面色一沉,道:“狼王若要向圣宫下手,就请先将小女杀了吧。”李狼轻叹一声,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早已将圣宫铲平……清幽,你就不能抛开那些可恶的门规,按自己的意志活一次么?” 叶清幽微一摇头,道:“狼王可否为了小女放弃你的梦想?”言罢凝视李狼,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之意。李狼苦笑一声,道:“清幽,不要难为我好吗?” 叶清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飘然而起,道:“既然如此,那便一切照旧吧。小女会寻个合适的时机下手,狼王还请多加小心。”言罢轻施一礼,头也不回地去了。 李狼目送她离去,眼中透出无比浓重的悲哀,猛抓起桌上酒壶,狂饮而尽,似要用烈酒来消弭心中的悲痛。酒尽壶空,李狼将壶掷开,双眼竟闪出阵阵绿芒。 一个时辰的时间匆匆而过,比武场上又是人头攒动,扰攘不休。君自傲三人回到台侧,环目四望,见除了尚未进行比武的邪印尊者天涯外,其他几位高手均未到场。龙紫纹担心叶清幽与李狼再起冲突,一颗心不由七上八下,神不守舍起来。 观台中亦是人员不齐,宇文血愁与那裴公子均未现身。伍慷打着哈欠,眯眼扫视台侧,半晌后说道:“这个下午怕要难熬喽,只有一出好戏可看,未然太过无趣。罢了,到时老头子就闭目养神吧。嗔目,让天涯和南冬然打打看吧,别人只怕没胆与天涯对阵。”嗔目道:“‘邪印尊者’在新一辈中颇有名望,若能为我们所用,实是不小的收获。伍老,这南冬然想来亦有些斤两吧?” 伍慷一笑道:“还算凑合吧,不过是个不怕虎的初生之犊罢了。天涯不试即可知其底细,若老夫所料不差,这一组会如司刑君那组一样,只打一场。” 颜舞红笑道:“伍老把‘邪印尊者’看得这么高,惹得我也想一睹英姿呢!这人倒怪得紧,捂得密不透风的,也不怕中暑。”伍慷哈哈一笑,打趣道:“小红莫不是动了春心?这天涯向以神秘著称,谁也未曾见过他真面目如何,说不准是个丑八怪,到时小红可要大失所望了。” 颜舞红娇嗔一声,道:“伍老就会欺负人家!人家不过是好奇罢了。”转头一瞥间,却见嗔目正在窃笑,立时叫道:“这么好笑么?还不快喊人开战!” 嗔目语声一过,台侧众人皆是一震,不少人听闻“邪印尊者”的名号后,双手合什祷告,只怕与其同组而战。君自傲对这全身严裹的神秘人充满了好奇,闻之不由精神大振;龙紫纹却是心不在焉,连嗔目吼了些什么亦未听清。 黑袍罩身的天涯一直如石像般凝立不动,此时听闻战讯,如复苏的石人般缓步走向擂台。台侧众人纷纷闪避,为他让出一条宽阔的通路来,众人立于两旁,倒似是等候君王经过的百姓一般。 与天涯的缓慢相反,人群中冲出一人,疾步奔上擂台。此人约有十八九岁年纪,脸上还带着些稚嫩之气,显是方入江湖的小子,不用问,自是南冬然。 07江湖返回 南冬然目视仍在缓行的天涯,眼中充满了自大与蔑视的光芒,语带嘲讽道:“阁下中午未曾用饭吧?不然怎么连路都走不动?”天涯仿佛未听到一般,分毫不为所动,仍以他那石人般的速度走着,半晌后才踏上擂台,与南冬然相对而立。 南冬然上下打量了天涯几眼后,冷笑道:“阁下难道就穿着这身黑袍比武么?若是输给在下,可别以此做借口赖帐!”天涯冷冷回应道:“废话太多,快动手吧!”南冬然冷笑道:“阁下未免太过自信了吧,你以为天下除你以外,便再无英雄么?”天涯沉声道:“有,但却不是你!” 南冬然闻言怒喝一声,从背后拔出两根两尺左右的短棍,双手分持,摆了个架式,喝道:“是不是英雄,动了手才知道!”前手一晃,后手棍向天涯劈头打去。 天涯一动不动,毫无闪躲之意,似根本不将这一棍放在眼中一般。南冬然见状不由大怒,暗中催动全部内力,注入这一击之中,短棍霎时间如挟风带雷般向天涯劈下。 就在短棍距天涯头顶只有寸许距离时,天涯倏然出手,只见数道黑影电般从黑袍中射出,全数击在南冬然胸腹之上,南冬然顿时凝住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座顽石铸就的雕像。 天涯亦如之前一般一动不动,与南冬然形成了一幅静止的图画,远远望去,竟让人有种时光停驻的错觉。君自傲心中一凛,道:“紫纹,你看清了么?天涯对南冬然做了什么?”龙紫纹正在神游太虚,闻言随口答了声“没有”,便又接着发起呆来。 天涯冷哼一声,道:“我不会杀你,但更不会饶你。我最讨厌的就是自高自大的家伙。记住,天下很大,不是你这种小子可以一眼望尽的!”言罢一掌从袍中推出,将南冬然击出擂台,重重摔倒在地。 南冬然受此一掌,只觉周身舒畅,虽摔倒台下,却不觉疼痛。他只道是自己功力了得,一翻身爬了起来,戟指台上的天涯叫道:“你方才用的什么妖法,竟……”话未说完,一股鲜血已从口中涌出,南冬然大惊下目视天涯,颤声道:“你……你对……小爷……”每说一字,便有一股鲜血溢出口外,一句未完,南冬然已骇得坐倒在地。众人见状亦是大惊,不知南冬然受了怎样的重创。 天涯冷冷说道:“你最好闭紧你的嘴,只要你开口说一字,便会流一口血,若是不想血尽而亡,今后便不要再多话!” 南冬然闻言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天涯,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一句讲完,又有数股鲜血自口中流出。南冬然心头狂震,至此方知天涯所言非虚。他挣扎着爬起,狠狠望了天涯一眼,狠声道:“我……定要……报仇!”一字一口鲜血,一讲完,南冬然前襟已化作一片血红。众人骇然而视,惊得说不出话来。 天涯冷然道:“随时奉陪!”南冬然怨毒地望了他最后一眼,猛一转头,挣扎着拨开人群,蹒跚离去。 观台之中,颜舞红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天涯,恨不能以目光穿透那厚厚的黑袍,好看清里面到底裹着一个怎样的男子。 第179章 天涯太神秘了,这种神秘有时会产生一种可怕的吸引力,仿佛大海中的漩涡,随时会把经过的一切卷入其中。刚开始的时候,颜舞红对这神秘的人只是充满了好奇,但随着这好奇的加深,她对天涯竟产生了另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整个人已完全被这神秘的黑袍客所吸引,就像接近了漩涡的小舟,渐渐不能自拔。 伍慷此时亦被天涯所吸引,但这种吸引却与颜舞红绝不相同。方才天涯出手的几击,他竟未能看透,而南冬然伤势怪异,更让他难以理解,他不由凝目注视天涯,极力想看穿这人黑袍掩盖下的一切,但却徒劳无功。他轻叹一声,道:“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不知将来是否能为我所用,真叫人心中忐忑啊!” 颜舞红闻言心中一凛,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却又不知所为何因,不由大感焦躁,向嗔目嚷道:“死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宣布结果!” 嗔目挨了没来由的骂,不由大为恼火,一双本就不小的圆眼瞪得更大,仿佛随时会从眼眶中掉出来一般。但颜舞红与伍慷的目光全集中在天涯身上,他这道凌厉的目光未对二人产生分毫影响,只得闷哼一声,虎吼着叫了下一场比武者的名号。 天涯伫立台上,面朝台侧。一众武者虽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那阴冷森寒的目光正在人群中游弋,仿佛正在寻找下一局的两名比武者。众人皆觉通体生寒,功力低微者竟不敢直视天涯,纷纷低下头去。 天涯静立片刻,终缓步走下擂台,回到人群之中。一众武者哪敢与他接近,纷纷退避下,天涯周遭丈许之内,又再无他人。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两人退出台侧,直奔场外,伍慷见状眯起双眼,手捊须髯笑道:“果不出老夫所料……嗔目,宣下一局比武者上台吧。”嗔目闻言道:“伍老,若此组再无人上台比武,以下诸组各局是否由我随意安排?” 不等伍慷作答,颜舞红已笑道:“傻大个何时变得聪明了?竟开始自作起主张来啦!”嗔目怒目而视,道:“你怎么处处找我的麻烦,我何时得罪过你?”颜舞红咯咯一笑,方要再言,伍慷已接道:“小红并无恶意,不过是喜欢玩笑罢了,嗔目不必放在心上。以后各组再无高手,不过也有些可用之材,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嗔目应了一声,狠狠瞥了颜舞红一眼后,高声宣报起来。 果如伍慷所言,这一组再无人上台比武。“邪印尊者”的名号在新一辈武林人中本已够响,再加众人亲见南冬然被天涯整治的惨相,但凡得知与其同组者,莫不竞相退却,不片刻,这一组便已算完结。 随后嗔目宣报下一组首场比武者,擂台上这才重又热闹起来。比起一闪即没的高手之战,一干观者更喜欢看寻常武士你来我往的较量,整个广场一时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君自傲无心观看这些寻常拳脚,他双眉紧锁,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天涯出手那一瞬间的景象,努力思索着南冬然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攻击,才会吐血不止,却又似未受重伤。他百思不解,不由向龙紧纹发问,但未及开口,龙紫纹那神不守舍、若有所思的表情便已先映入眼帘,他只道龙紫纹亦在思考此事,便问道:“紫纹,你想通了么?” 龙紫纹思绪正乱,忽闻君自傲语声,却未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不由微微一怔,问道:“什么?”君自傲道:“我问你可想通了天涯的招数。”龙紫纹摇头道:“我正在想另一件事,却没有留意天涯。自傲,我有些事要办,先走一步了。”不等君自傲说话,人已三步并做两步的向场外奔去。他心系叶清幽安危,不免关心而乱,胡思乱想下愈加难耐,只觉必亲去探查一番,才好安心。 如此一来,却将君自傲弄了个莫明其妙,怔怔地看着龙紫纹远去,却不知所为何因。他沉思片刻,越发觉得龙紫纹大不对头,不由暗暗担忧。他与龙紫纹相交时日不长,但却心意相投,亲如兄弟,此时见其有异,自是放心不下。思量半晌后,君自傲向柴飞打个招呼,奔出场外。 到得场外,纵目四望,却不见龙紫纹踪影,君自傲不由焦躁不安起来。正茫无头绪之际,忽闻召唤之声响自身后,回头一望,只见不远处一个馄饨摊内站定一位老者,冲他招手道:“这位公子,你可是要寻一个白衣的公子?”君自傲一礼道:“正是,不知老丈可曾见到?”那老者笑道:“公子请过来坐坐,老朽好与公子细细道来。” 君自傲愕然相视,心下略有疑惑。这老者若有心指点,只须将龙紫纹所去方向告之便可,却为何要自己过去细谈?但他见老者面目慈祥,全不似心存歹意之辈,便缓步走入摊内,轻施一礼,道:“如此便打扰了。” 老者呵呵一笑,搬过两张木凳,与君自傲相对而坐。他细细打量君自傲半晌,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小子倒会交朋友!”君自傲听得莫明其妙,问道:“老丈,您这是何意?”老者笑了笑,忽道:“娃娃叫君自傲对不对?” 君自傲未料到老者竟知自己姓名,不由一怔,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晚辈的名字,不知老丈怎会知晓?”老者手捊须髯,微笑道:“老夫自你踏入此地便已注意上了你,没想到我那不省心的孙儿竟与老夫心意相通,还与你结为异姓兄弟,呵呵呵,真是天意使然!” 君自傲闻言又是一怔,讶然道:“您是紫纹的爷爷?”老者点头道:“老夫龙行云,纹儿正是老夫的孙儿。”君自傲面露疑色,道:“原来如此,您将晚辈叫住,不知有何见教?”龙行云并不答话,只微微一笑,一股似实若虚的真气自他周身弥漫而出,正是那龙家独有的溟气。君自傲一惊,急站起身来,道:“爷爷在上,请受孙儿一拜!”说着便要跪倒磕头。龙行云一把将他拉住,道:“好孩子,你的心意爷爷领了,但此地却不是行礼之所,你现在看到的也不是老夫本来面目,这个头,权且留到日后再磕吧!” 君自傲应了一声,重新落座后,道:“紫纹曾对我说过,他的爷爷已经过世,不知……”龙行云笑道:“小子倒是机警!我龙氏一族一脉单传,不想到了老夫这辈,却出了两个传人,一个是老夫,另一个,便是紫纹的亲爷爷――老夫的哥哥龙乘风。老夫乃是紫纹的二爷爷,只是大哥死得早,紫纹自小便只管我叫爷爷,却不唤成二爷爷。”君自傲恍然道:“原来如此,方才我还以为……亏得爷爷及时发出真气,不然孩儿怕就要出口不敬了。” 龙行云道:“人在江湖行走,多几个心眼是应当的,老夫还得夸你几句呢!”君自傲赧然一笑,问道:“爷爷是不放心紫纹,才在暗中保护吧?”龙行云轻叹一声,道:“我龙家的孩儿出来行走江湖,本无须瞻前顾后,可……孩子,紫纹是否已将龙家的底细说与你知?”君自傲摇头道:“我只知你们龙家乃是龙拳传人,其它则一概不知。” 龙行云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紫纹这孩子还知道严守家规。孩子,你师父可是那白衣仙君岳先生?”君自傲点头道:“正是。”龙行云微一沉吟,又问道:“你师父可曾对你讲过内江湖之事?”君自傲一怔,问道:“内江湖?爷爷,内江湖是什么?”龙行云点头道:“岳兄果未将你纳为天道派门人,真不知这老头子想做什么……孩子,爷爷问你――你可知江湖是什么?” 08龙族返回 君自傲思索片刻,道:“江湖就是人和事――不同寻常的人做的不同寻常的事。”龙行云一怔,随即笑道:“娃娃的见识倒是不俗。各大帮派、武林豪杰、隐侠逸士,加在一起,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江湖了。可一般人所知的,却不过是由寻常侠士和帮派组成的外江湖而已,而在江湖之内,还有一群超凡脱俗、洞悉天机的人,组成了一个掌握天下玄机的江湖,这便是内江湖。” 君自傲奇道:“内江湖与外江湖又有何不同,为何要分以内外?”龙行云一笑,道:“问得好!天下人只道江湖之中波谲云诡,却不知与内江湖相比,天下人见得到的外江湖的那些个所谓大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罢了。内江湖中发生的每一件事,均是关乎天下人生死祸福的大事。娃娃,你师父虽未将内江湖之事告之于你,但老夫看你一身怪异内力,天生便是不凡之人,就自作主张讲与你听吧!你可知这天上地下万丈红尘之中都有些什么?” 君自傲想也不想便答道:“自是花鸟虫鱼,人兽生灵;江河湖海,山岳谷壑。”龙行云道:“这只是外江湖人的见识。这世上的秘密玄机,只有内江湖之人知晓,反言之,凡是知晓天地间玄机者,便算是内江湖之人。爷爷今日将内江湖之事告之与你,你便也算内江湖之人了。”君自傲心中好奇,只盼尽知内江湖之事,急抢道:“爷爷就快些说与小傲听吧!” 龙行云先是一笑,随即正色道:“一入内江湖,便是步步惊心路,你可会害怕?”君自傲面容一肃,道:“小傲从降生人世至今,尚未知何为害怕。爷爷但说无妨。”龙行云眯眼微笑道:“人如其名,小傲果然傲得很。老夫就喜欢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言罢双目微闭,整个人进入一种禅定境界中。 君自傲只觉四下越来越静,方才仍响个不停的车马声、脚步声、叫卖声,全数渐渐隐去,不由想四下张望探看一番。谁知一动之下骇然发觉――身体竟已不受自己控制,宛如化成顽石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正当君自傲不明所以之时,龙行云的声音缓缓响起:“莫慌,你现在已进入老夫的‘雾龙心界’之中,直接聆听老夫的心音。 第180章 在此界中历时再长,于世上也不过是转瞬间之事,故而身体不能移动分毫。你可直接以心与老夫交谈。”君自傲闻言大讶,试着在心中念道:“爷爷的本事可真……奇妙!”只闻声音响亮,竟似以口说出一般。 龙行云笑声传来,道:“小傲听好了――这世上共分七界,分别为佛、神、仙、人、妖、鬼、魔。七界共存一世,却又互不相见,那便如同将一座大屋分为数个小屋,屋与屋间无门无窗,居于其中者只道天下如此而已,却不知隔壁又是另一番天地。然而各界又并非绝不可相通,就像屋与屋间有暗门相连一般,各界亦有相通之处。比如人死之后会化为魂魄,由鬼界专司引路之职的鬼卒引入黄泉转生;在人界中修道有成者,又会遁入仙界,成为洞悉天机的仙人;而佛、魔两界则存在于其它五界之中,不论神、仙、人、鬼、妖,向善而极则佛,向恶而极则魔,实是更为玄妙的境界。诸界中以神界为长,其余各界皆受制于神界。神可任意穿行于其它诸界,并掌管着仙、人、鬼、妖四界中诸般事物。仙可在仙、人二界行走,而鬼、妖却不可逾界,只有神特封的鬼卒,才可于各界行走,引领各界内死者魂魄。诸界中以人界力量最微,又居于七界中心,与其余诸界均有相通之处,可由此偷入任意一界,故而自古以来,便是诸界众生齐集之所,亦是时常受各界危害之处。然而人却是七界中最善变化之物,可刚可柔,遇强则强。在此种情形之下,终有非凡之士勘破天机,修成种种超常武技以抗诸界侵害,久而久之,这类人越来越多,便形成了今日之内江湖。” 君自傲只觉龙行云所言匪夷所思,但见世上既有这等玄妙无比的“雾龙心界”之术,龙行云所言定然非虚。龙行云说到此处停住不语,似是给君自傲以思索的时间。君自傲沉思片刻后,道:“爷爷,神、仙自不会害人,鬼、妖又没有行走人界的本事,人界又怎会受害呢?”龙行云道:“莫要忘了佛、魔二界!神仙中亦难免有入魔者,不敢在神、仙二界逞凶,便潜入人界撒野,而鬼妖二界中亦多狡诈之辈,穷思极虑觅出破界之法,屡屡偷入人界为害,故而人界一向混乱无比。好在有内江湖众多正派高手在,才得保人界平安。” 君自傲想了想,又道:“那神界为何不灭了鬼、妖二界,如此岂不干脆?”龙行云道:“小傲想得太过天真。神界与其余诸界,便如强国与周围附属小国的关系一般,怎会因某国与某国间偶有冲突便挥师灭之?法责有罪之人,又怎能因一人之罪而将整界尽灭?再者说,毁灭一界又岂是易事?那鬼、妖二界中尽多高强之士,就算神界想要讨伐,只怕也要无功而退。” 君自傲思索片刻后,点头道:“确是如此,是我想得太天真了。那么龙拳既称‘护世龙拳’,自然便是守护人间的拳法了?”龙行云叹了一声,道:“确是如此。相传上古之时,九天龙神为防群魔借人间之地而侵入各界,便在人间留下血脉,这便是我龙家及龙拳的由来。自古至今,龙拳一直是守护人间的拳法,我龙家就等如天神派在人间的守彊之将。千百年来,我龙家每于危难之时救天下于水火,总算是尽到了所司之责。可到了老夫这一辈上,龙家却出了大事――一向一脉单传的龙家,竟诞出两个传人!”君自傲奇道:“那又如何?” 龙行云道:“血脉一旦分支,两支必将越走越远,甚至于互相排斥、争斗。如此一来,别说是护世,不为世间带来祸患,便已是万幸。为防此变,老夫身为次子,便终生不娶,甘愿自绝一支以保龙家与天下平安。谁料天命如此,任谁也改变不了――我大嫂十月怀胎,竟又生下一对双生子,老大名叫龙烈,正是紫纹的父亲,老二名叫龙吟。这二人自小不和,时起冲突,而到了紫纹这一代上,两支的冲突愈演愈烈,龙吟一脉觊觎族长之位,与龙烈明争暗斗不休,更数次暗算龙烈,好在龙烈功夫了得,心机亦深,才未被其所乘。可紫纹这孩子……唉,这孩子心地善良,无丝毫私欲,实是我龙家唯一的希望,我真怕他有什么闪失……” 君自傲深吸一口气,暗叹龙紫纹家事竟如此复杂。理了理思绪,道:“那爷爷又为何不出面调解或压制呢?”龙行云道:“老夫早已调解数次,可他们表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照样争斗。至于压制,那必将造成龙家内部更大的纷争,更要坏事。小傲,你内力邪中带正,正中有邪,颇为怪异,将来必有所成,老夫将龙家之事讲与你听,为的就是请你助紫纹一臂之力。这孩子是我龙家近千年中最具潜力的传人,安龙家、护天下的重任只能压在他肩上,若有你这样的兄弟相助,定可事半功倍。而且龙家的内争怕是天下将乱的征兆,你若能与紫纹联手平乱,也许世人便可逃过一劫。”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爷爷太过高看小傲了,小傲自小习武至今,却一无所成,天资愚钝,自问与紫纹相差千万里,怕是……”龙行云道:“老夫的眼光绝不会错,日后你必有所成。只怕你无心相助,那老夫就无法可想了。”君自傲急道:“爷爷请放心,但有用得上小傲的地方,小傲自当尽力而为!” 龙行云喜道:“这就对了!现下这场‘假龙’武术大会便是一个契机,你与紫纹皆可由此得到磨炼。不过搞出这大会的怕是邪道高手,你二人要多加小心才是。”语毕双目渐睁。 君自傲只闻各种声音纷至沓来,身体又可随意而动,知已离开了“雾龙心界”。他环视四周,见周围行人位置与入界前一般无二,果如龙行云所言,在心界中历时再长,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 龙行云笑了笑,慈祥地注视着君自傲,道:“紫纹长大了,有些心事已不是我这个爷爷管得到的了。你与他是结了拜的兄弟,就请你多费心吧。”君自傲急道:“这个自然。”心下却在纳闷龙紫纹会有什么心事。 正思量间,君自傲忽觉龙行云身上气息有变,双目亦凝视自己身后,不由回身观瞧。 只见身后站定一个微显削瘦的白衣男子,年龄约有廿多岁,却是一头白发,系成一缕垂于身后,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邪气。 君自傲一怔,他观此人身形面容,正是那“狼王”李狼,但此人给人的感觉却与李狼全不相同。李狼给人一种强悍、冷酷和狂傲不羁之感,而此人气势内敛,给人一种文静儒雅之感。加之李狼黑衣黑发,此人却是白衣白发,身材相貌虽与李狼一般无二,君自傲却不敢轻易断定。 这人目视龙行云,淡淡一笑,拱手施礼道:“前辈想必便是龙家的龙二爷吧,晚辈李狼,见过二爷。”君自傲闻言大感错愕,不知李狼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 龙行云沉声道:“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吧?老夫只是个摆摊卖馄饨的,可不知道什么龙家凤家的。”李狼淡淡一笑,道:“前辈不必隐瞒,单凭这一身‘溟气’,晚辈便已知前辈身份。前辈想来是担心龙紫纹,才在暗中保护吧?其实龙公子年纪虽小,功夫却不弱于他人,前辈只怕是过虑了。”说话谦恭有礼,全不似从前那般狂傲不羁,君自傲不由愈加怀疑此人是否真是李狼。 龙行云呵呵一笑,道:“公子好眼力。找上老夫不知有何见教?”李狼一礼道:“晚辈途经此地,恰见二爷在此,特来问候而已。晚辈亦参加了这场比武,也许会有幸与令孙切磋一番。”龙行云道:“我那小孙儿学艺不精,到时还请公子费心指教一二,好让他长长见识才是。”李狼道:“不敢当。晚辈有事在身,就此别过。”深施一礼后,对君自傲微一点头,转身离去。 龙行云凝目而望,直至李狼走远,才道:“老夫久不在江湖行走,不知天下竟出了这等人物。小傲,你与紫纹若遇上他,千万要小心才是,最好还是离此人远些为妙。” 君自傲点点头,忽想起原本的目的,便向龙行云问道:“爷爷,您方才可曾见到紫纹?”龙行云道:“这傻孩子,四处寻找那个叶姑娘去了,你不必理他。”君自傲脑筋几转,立刻心下恍然,暗道:“原来这便是紫纹的心事,他竟真喜欢上那叶姑娘了。他们才子佳人,倒也是一对绝配。” 龙行云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老夫这里再无它事,你若有事,自管去便是。”君自傲深施一礼,道:“如此孙儿便先走一步,日后再来给爷爷请安。”龙行云笑道:“不必了,那时老夫说不定已化作别的模样,不在此地了。” 移步长街之上,君自傲忽想起一时义愤下救起的沈绯云,便迈步向客栈方向走去。走不多远,言雨澜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一回头,见言雨澜小跑着追了上来,娇喘着问道:“君大哥,你要到哪里去?” 09狼谲返回 君自傲看着这令自己难以取舍的女孩,一时打不定主意应以怎样的态度对她,犹豫片刻方道:“我想回客栈看看沈公子情况如何,言姑娘……”他本想说:“言姑娘要一起回去么?”但话到嘴边,忽想起二人间微妙的关系,便再说不下去。 言雨澜不知君自傲心中所想,自然而然地接口道:“我看里面比斗的无趣,便出来转转,不想便看见了君大哥。那沈公子受伤不轻,我也正想回去看看,咱们一同回去吧。” 君自傲缓慢地点点头,与言雨澜并肩而行,向客栈走去。一路上君自傲沉默不语,与言雨澜偶有对话,也只是应付几句,言雨澜见状不由微感失落,也不再多言。 不多时二人回到客栈之中,小二迎上来道:“二位客官,上午送来的那位公子伤的不轻,怕是……”君自傲一皱眉,问道:“没请郎中来看么?” 第181章 小二一脸委屈地说道:“请了,小的连请了三个郎中,可都说是受伤太重,无法可想。客官,这公子若是死在店中,我们这生意便不用再做了,您看……” 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吓得小二不再言语。言雨澜则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君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吧!”君自傲沉吟道:“师父曾传我一套救人的功法,但我却从未用过,不知能否救得了他,权且一试吧!” 小二将二人引至沈绯云房中,便退了出去。二人来到床榻之前,只见沈绯云爷躺榻上,面色灰沉,毫无一丝生机。言雨澜见状急道:“君大哥,你快些动手吧,再迟沈公子怕就……”君自傲微一点头,探手把住沈绯云脉门,将一丝真气送了进去。 那丝真气顺脉而走,不多时便返了回来,君自傲不由轻咦一声。言雨澜闻声大感紧张,问道:“君大哥,怎么了?”君自傲道:“他的脉络似被什么东西堵着,真气竟送不进去。”言雨澜道:“那如何是好?”君自傲放开沈绯云手腕,将手按在沈绯云丹田气海之上,道:“当前之计,唯有丹田注气一途,只是太过行险,稍有差池,不但沈公子性命不保,怕连我也要命丧当场。” 言雨澜浑身一颤,一颗心骤然收紧,急道:“君大哥,还是……还是不要行险吧……”她对沈绯云的关心,完全因君自傲而起,可算是爱屋及乌,她真正在意的只是君自傲一人,此刻见君自傲亦有危险,便再顾不得沈绯云,常人当有的那一丝情理之中、道义之外的私心,悄然浮上心湖。 君自傲并未多想,只摇头道:“我既要救他,便当救到底,临危而退可不是我的作风。言姑娘,请你到门外替我守护,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言雨澜方要再言,君自傲已全神贯注地运起功来,无奈之下,言雨澜只得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君自傲凝神运功,只觉体内真气循环流动不休,一片澎湃如潮之象,不由苦笑一声,暗道:“这身功力只在鸣琴或救人之时使得出来,用之防身击敌却是屡试不灵,发不出一丝威力,看来我于武学一道当真毫无天分。”理了理思绪,抛开杂念,他才将真气缓缓注入沈绯云丹田之内。 丹田乃人身气海,内气由此生出,集于此地,实是身上内气最盛之处。寻常注气之法,皆是由人身上各大经穴注入,绝无由丹田注气之理。盖因丹田处气强,遇外气则相抗,两强相较下,必使丹田受损而危及性命。而岳岸涯传与君自傲的这套疗伤之法中,却有丹田注气一法,实是武林中罕见的绝学,换成龙紫纹等高手听闻,必大感震惊,但言雨澜不过一寻常女子,虽学过些拳脚,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却不知此法的神妙之处。 君自傲双目轻合,集中全部精神驱使着注入沈绯云丹田的真气。他只觉沈绯云丹田内真气鼓荡,似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又似在荒漠中迷失了方向的羊群般乱作一团,自己的真气方注入其中,那些散乱的内气便凝在一处,向自己这道真气压来,便急按师父所传之法,让真气在沈绯云丹田内游走不息,引得沈绯云的真气随之运转,待渐有规律后,忽将真气化作数股,引着沈绯云的内力冲出丹田,涌向全身各处。 龙紫纹自出了比武场,便四下寻找叶清幽的踪迹,但他几乎找遍了天宁府内所有的酒肆客栈,却一无所获。正自心焦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面前,龙紫纹细看之下,不由一怔。 来人一身白衣,观其面目身形,正是那狂傲强横的狼王李狼,但此刻不知为何鬓发皆白,身上的气质也生了天地般的变化,摇身一变为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李狼轻施一礼,微笑道:“龙公子行色匆匆,不知在找什么?若不嫌李某多事,在下或可相助一二。” 龙紫纹见其自称“李某”,当是李狼无疑,却不知其为何会生出如此变化,不由满腹不解,略一犹疑,拱手道:“多谢狼王美意,在下不过是闲逛罢了。”李狼保持着淡淡的笑容,道:“如此说来是在下多事了。”微微一顿,道:“不过既然大家都无所事事,不如结伴同游一番如何?” 龙紫纹闻言愈加惊讶,不知李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要回绝,忽想到或可趁机探问出李狼与叶清幽之间的恩怨,便点头道:“也好,不知狼王欲往何处?” 李狼道:“长街扰攘,酒肆口杂,不若到城外一游如何?”龙紫纹凝视李狼,见其神色安然,不似另有它意,微一颔首,道:“如此甚好。” 二人并肩同行,顺长街直奔北城门而去。龙紫纹偷瞟李狼,猜测着李狼为何会有如此变化,一时间却未想到要说些什么。 行不多远,李狼先开口道:“此次大会倒是引出了不少高手,不知龙公子怎么看?”龙紫纹道:“若论武功,自以狼王为首,其他几人各有所长,不较量一番,实难分出高下。不过‘冰魄手’司刑君此人邪气太重,似乎与鬼界有什么关系,而其武功路数与‘冰魄手’的名号全无关系,显是故意掩饰身份,此人将来只怕要为祸人间。”所言皆为李狼亦能察觉之事,答如未答,不让李狼有任何所得。 李狼不愠不笑,神色淡漠,问道:“龙公子既是龙拳传人,自当继承护世之责,不知龙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司刑君?” 龙紫纹闻言着实大吃了一惊,不由停步愕然凝视李狼,讶道:“狼王怎知在下乃龙拳传人?”李狼脚步不停,直向前行,道:“龙家独有的‘溟气’,在下倒也识得。”龙紫纹略一沉吟,疾步跟上,问道:“龙家人向不在江湖行走,溟气也绝少有人知晓,狼王又怎会……” 不等他说完,李狼已微微一笑,道:“在下的父亲曾与龙乘风前辈打过交道,故而在下对溟气略知一二。”龙紫纹动容道:“如此说来,狼王与我龙家当是故交了?”李狼微一摇头,道:“倒也谈不上……后面的朋友,请出来吧。” 龙紫纹闻言一震,他一路前行,始终保有戒心,却未发现任何异常,李狼突发此言,不由让他大为震惊,急回头后望。 此时二人离城已远,正置身官道之上。道两旁是一排葳蕤的绿树,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空隙斜射地上,形成一片片光点,却无法将树影分隔开来。二人身后道上空空如也,绝无人迹,龙紫纹望向左右两旁绿树,却也一无所获。 李狼缓缓转过身,淡淡说道:“阁下跟了一路,着实辛苦了。请现身一见吧。” 一声轻叹传来,地面树影中缓缓浮出一人,立发高领,正是那裴公子,道:“狼王果然好本事,在下已小心施展潜踪之术,竟也瞒你不过。” 李狼那丝淡淡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不论面对何人,均像是友善的朋友一般,他凝视裴公子双目,缓缓道:“阁下盛赞了,在下不过是眼尖耳锐而已,禽兽之技,不足挂齿。不知阁下一路相随,所为何事?”裴公子尴尬一笑,道:“韦不齐死的蹊跷,在下只是奉命略加察访而已。” 李狼一指龙紫纹,道:“阁下想必已然听到,这位龙公子便是护世龙拳的传人,不知阁下作何打算?还要让这徒有虚名的大会开下去么?” 裴公子一时无言以对,龙紫纹闻言心中一动,问道:“阁下便是这大会的主办人吧,不知冒用龙拳之名有何意图?”裴公子尴尬万分,道:“龙拳天下闻名,在下只是想借龙拳之名……招天下英雄来此分个高下……”不等说完,李狼微笑插口道:“只怕是招揽少年英雄加入阁下的组织,好壮大实力,图谋天下吧?” 裴公子闻言面色大变,嘴里却还逞强道:“狼王多疑了,我等只为一睹天下英雄风姿,长些见识而已。至于狼王说的什么组织、天下,实是不知所云。” 龙紫纹与君自傲曾猜测过这比武大会背后的真意,但只是凭空猜想,未有实据,此刻见裴公子言语支吾,其意欲盖弥彰,叹道:“江湖本已多事,何苦再搅风雨?阁下若以龙拳之名,图不轨之事,我龙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裴公子面色数变,忽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回去结束比武,宣布此事与龙拳无关,龙公子意下如何?” 龙紫纹未料到他会如此易与,一怔之际,李狼已笑道:“阁下的是要回去调集人手,将龙公子与在下一道除去吧?”裴公子面色再变,道:“狼王多虑了,在下怎会……”李狼似是喜欢打断别人说话一般,又不等他说完,便道:“是也无妨。不过阁下的对头只有龙公子一人,在下全无阻碍比武大会,甚或贵组织壮大之意,也绝不会出手相助龙公子。阁下只消除去龙公子便可。” 此言一出,裴公子与龙紫纹皆是一怔。前者本以为李狼与龙紫纹乃是同侪故友,必会联手对付自己,不想李狼却置身事外,言明不与自己为敌,不由暗思这是疑军之计,还是另有玄机;而龙紫纹见李狼不断插言道破真相,随后却又抽身而出,让自己陷入不可不战之境,不知其是何用意,亦是暗自思忖。 李狼向龙紫纹一拱手,道:“在下本欲与龙拳传人一较高下,才来此地参加比武,不想此处竟是一潭混水。在下无心搅水,只好退离。他日若有机会,在下再向龙公子讨教。”转向裴公子,亦拱手道:“在下只为龙拳而来,并无搅局之意,阁下与龙家若起争斗,在下也绝不会插手其中。据闻龙家近年来内争不断,阁下若杀了龙公子,龙家想要报仇只怕也少有余暇。”言罢又是微微一笑,转身顺着官道径自去了。 直到李狼的身影气息完全消失,裴公子才完全相信了李狼的话。设方才他忌惮二人联手,不免小心掩饰,此时见只剩龙紫纹一人,不由惧意全消,沉声道:“龙公子,李狼说的不错,我们确有招募人才,壮大组织之意,龙公子若要从中阻拦,在下就不得不出手了。” 第182章 龙紫纹淡然道:“江湖上帮派无数,招兵买马原是常见之事。但贵组织冒龙拳之名,在下就不能不管。”裴公子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管得了么?”言罢气运全身,道:“本打算大会结束之后再料理你,今日有缘,便提前送你上路吧!” 10黑血返回 龙紫纹只觉对方周身阴气大盛,立刻气运全身,凝神以待。裴公子尖啸一声,右手代爪直插地面,五道阴气潜地而行,直冲到龙紫纹面前才破土而出,向龙紫纹小腹射去。 龙紫纹早有防备,纵身一跃躲过这五道枪般锐利的阴气,在空中略一停留,周身发出一团黄色真气后,倏然疾射而下,脱出黄气,一脚向裴公子踢去。那黄气微微一颤,随即便如见了猎物的猎犬一般向龙紫纹追去。 裴公子见龙紫纹来势凶猛,急闪身后跃,堪堪躲过这一脚。龙紫纹势道不停,一脚踏在地上,身形一滞下,黄气立刻追上,透过龙紫纹身躯冲出其足底,轰然巨响声中,黄气将地面撞出一个两丈多宽的大坑。 裴公子虽躲过了龙紫纹的脚踢,却躲不过这随之而来的真气,他虽未被真气正面击中,却被炸裂开来的真气与沙石打得浑身是伤,大惊下不由暗骂自己小觑了龙紫纹。 龙紫纹一击得手,方要乘胜制住裴公子,忽见裴公子身形一晃,直沉入地下,瞬间声息皆无。他知对方绝不会就此离去,急运起全身内力感知对方之所在,但官道上空空荡荡,地下也毫无动静,他竟探不到裴公子一丝半点踪影。 正在惊疑之际,一道阴气忽从脚下射出,大惊下,龙紫纹翻身后跃,却终慢了一步,前胸被阴气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由伤口渗出,染红了前襟。 裴公子的笑声飘忽着响起:“如何?龙拳在这种时候怕也要一愁莫展吧?哼,天下间怕也只有李狼可破我这‘鬼影潜踪’之术,而你么……哼,就安心等死好了!” 龙紫纹闻言一震,惊道:“你是鬼界之人?”裴大公子声音响起:“你说呢?”龙紫纹骇然道:“鬼界高手怎能踏入人间?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阵狂笑声起,裴公子的声音愈加阴森:“本公子可没耐心说与你听,你自己猜吧!”阴气再起,裴公子接连从地下射出阴气,龙紫纹尽力闪躲,却不免有失手之时,不片刻,腿上与背上又受了三、四处伤,血越流越多,动作也越来越慢。 裴公子笑声不绝于耳,充满了戏谑味道。龙紫纹又闪过一击,怒喝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死也要让龙某死个明白吧?”话音方落,又一道阴气袭来,正中龙紫纹左腿,龙紫纹闷哼一声,终于摔倒在地。 裴公子的头脸自丈外缓缓浮出地面,冷笑道:“凡人就是凡人,什么龙拳传人,哼,也不过如此而已。”龙紫纹挣扎着站起身,道:“凡人?难道你就是不凡人么?” 裴公子目泛邪光,邪笑道:“看你如此不甘,就让你死个明白。哼,说出来怕要吓破你的胆――本公子乃鬼界南域域主之子――赤桑!” 龙紫纹一震道:“什么?鬼界域主之子?不可能!神界早将鬼妖二界锁住,你们怎么可能……”裴公子一阵冷笑,道:“确是如此。不过我鬼王殿下天纵英才,有神佛不及的大智慧,想出了转生人间之法,我等才得以现身人间!” 龙紫纹讶道:“转生人间之法?”裴公子笑道:“不错。我等在鬼界化作精魂,再经黄泉转生投胎人间。本来此法凶险万分,转世后会忘尽前世之事而永世为人,但鬼王殿下功力冠绝古今,在他召唤之下,我等才得以苏醒。不怕让你知道,如今鬼界高手已苏醒过半,这人间的天下,早晚在我王掌握之中!” 龙紫纹面色数变,问道:“人间天下有何好处,要你们如此费心抢夺?”裴公子道:“七界枢纽之地,谁不想得之而后快?”龙紫纹道:“人间的天下,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被尔等得去的!”裴公子冷笑道:“阁下嘴上功夫倒真了得,哼,什么龙拳凤拳,在鬼王殿下面前不过是儿戏罢了!” 龙紫纹骇然道:“难道你们鬼王也已转世人间?”裴公子狞笑道:“当然!不然我等怎会一一苏醒?多说无益,今日本公子先杀了你,来日再请鬼王殿下铲平龙家!”语毕狂笑一声,复又沉入地下。 龙紫纹长叹一声,道:“看来人间必有一场大劫了。外忧内患,龙家这次怕是真要不妙了……”言罢忽凌空而起,刚好躲过一股从地下射出的阴气。 龙紫纹在空中一拧身,飘然落在两丈之外,右手上举,一股沉实厚重的溟气立时缠绕其上,他面容一肃,道:“多谢阁下将内情一一告之在下,在下无以为报,便将这招‘土龙飞升’送与阁下吧!”右掌倏然拍向地面,掌上溟气顺掌窜入地下,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微微一颤,随即向上隆起,裴公子满是惧意的声音传来:“这……这是什么招数?” 龙紫纹一笑道:“龙拳乃护世之拳、人间至宝,岂会对些些鬼蜮伎俩束手无策?阁下被困在土龙口中,已无处可逃了!”言罢猛一用力,将全部内力顺掌打入地下,轰响起中,一道沉浑的溟气破土而出,将龙紫纹托上空中。 惨叫声中,裴公子被这道溟气冲出地面,直追龙紫纹而去。这道溟气直飞升八、九丈,才止住上升之势。龙紫纹受其力推动,又升起两丈多高,才向下落去。 此时裴公子被溟气冲起,直奔龙紫纹而来,龙紫纹在空中团身一翻,一脚踏在裴公子胸口,裴公子惨叫一声,向下坠去,龙紫纹却借这一踏之力,又升起丈许,拧身向一旁落去。 裴公子重重摔在地上之时,那道沉浑的溟气亦随之落下,狠狠砸在地上,巨响声中,地面砂石四射,尘土飞扬。 龙紫纹飘然落地,脚下一颤,险些摔倒。他为骗裴公子道出来历,故意硬挨了几击,虽不至伤及性命,却也痛楚难当,加上流血过多,又全力运功击敌,此时竟有些头重脚轻之感,急单膝跪地,稳住身形。 烟尘散尽,隆起的地面此时已化作一个大坑,裴公子仰躺坑内,不住呻吟。这一击非同小可,饶他是鬼界高手,也要受之不起。但他毕竟不同凡人,受了如此一击,仍能挣扎着坐起,目视龙紫纹,狠声道:“原……原来你……是故意……”话未说完,便喷出一口鲜血,显是受了极重的伤。 龙紫纹忍住一阵阵的眩晕之感,道:“受了在下全力一击竟能不死,阁下果然好身手。可惜龙某却留你不得!”言罢咬牙运起内务,准备再次出手。 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已耗尽了龙紫纹全部内力,如今再次强行运功,不由一阵头晕目眩。但他深知若让对方逃走,必会引来其他鬼界高手,到时自己再多两条命,怕也要奔赴黄泉而去,他咬紧牙关,再催动起一丝内力,纵身扑向裴公子,准备击出最后一掌。 就在裴公子面露绝望之色,颓然倒下闭目待死之际,一道锐利的刀气划破长空,直向龙紫纹斩来。龙紫纹顾不得击杀裴公子,急将所剩无几的内力全数用在闪避上,侧身电射向一旁,倏然跃出三丈之外。 但还是慢了一步。那道刀气已在他背上划出一道尺许长的血痕,鲜血喷溅下,龙紫纹颓然倒地,昏死过去。 一道黑影飘忽着移到裴公子面前,手中长刀倏然入鞘,弯下身子细看片刻,道:“我来晚了。” 裴公子面露喜色,方要张口说话,却吐出一口血来,他挣扎着想再坐起来,却只觉浑身无力,不由惊惶而有气无力地说道:“宇文大哥……快……快带我回去,红姐能……救我……” 那黑影正是不喜多言的劲装刀客宇文血愁。他看着裴公子缓缓摇了摇头,道:“路太远,你挺不到。” 裴公子露出绝望有神情,喃喃道:“我就这么……死了不成?……我可是……南域域主之子……为什么……为什么来的偏偏是你这个只会……杀人的‘黑血’?若……是红姐……”他连吐数口鲜血,衣襟与地面皆被染红,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双目渐渐再睁不开。 “他……是龙拳传人……报仇……”留下最后一句话后,裴公子头一歪,重又回黄泉去了。 宇文血愁微一垂道,吐出两个字:“遵命!”他长身而起,侧头望了望昏倒在一旁的龙紫纹,缓缓抽出长刀,神色凝重地高高举起,再闪电般倏然劈下。一道锐利的刀气破空而出,直向龙紫纹斩去。 眼见龙紫纹就要被斩为两段之际,一道淡蓝色的剑光闪起,如一颗寂寞的流星,带着忧郁的光芒斜射而来,将刀气完全粉碎。光芒消散,一个淡蓝色的女子静静站在龙紫纹身旁,手中淡蓝色的软剑直指宇文血愁。 正是叶清幽。 宇文血愁双眉一蹙,沉声道:“让开!” 叶清幽瞥了瞥裴公子的尸体,淡然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小女武功虽逊,除魔卫道却绝不会后退。况且龙公子乃我辈中人,小女绝不会坐视不理。” 宇文血愁一声不吭,弓步侧身,长刀后撤,以刀尖对准叶清幽,一股森寒的阴气澎湃而出,将他紧紧包住。 叶清幽只觉随着对方姿势的摆成,一股令自己心悸的压迫感蓦然升起心头,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不由运起全身内力相抗。 蓦地,宇文血愁身形微微一晃,随即消失不见。叶清幽微一错愕,尚未及做出反应,宇文血愁忽在她面前出现,长刀高举,自上而下向叶清幽斜劈下来。 这一刀挟风带雷,势不可挡,叶清幽欲行闪避,却忽想到龙紫纹正在身后,自己若是逃开,龙紫纹则必死无疑,当下不再犹豫,寒露蓝光一闪,毫无畏惧地迎上长刀。 不想就在两件兵器即将碰在一起的刹那,刀影一晃,宇文血愁这一式力劈,竟在瞬间化成了抽刀突刺,其速度之快,仿佛方才那一刀只是幻影,而这一刀才是最初的一击一般。 第183章 叶清幽长剑全力向上迎击,已然没有收招的余地,这一刀正中她心口,大力突刺下,叶清幽向后倒飞出数丈,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11重伤返回 宇文血愁一击得手,面色却愈加凝重。这一刀刺中叶清幽,理当是透体而入,可叶清幽却倒飞而出,倒似是被钝器撞中一般。宇文血愁细思刺中叶清幽时手上感觉,只觉不似刺中人体,倒似是刺在铁石之上一般,不由大为惊愕。 蓦然间,一股浓烈的杀意自他身后传来,大骇下,宇文血愁倏然转身,长刀横于身前,摆了个护身之势。 数十丈外,白衣飘舞,白发飞扬,而此时天青气爽,无一丝微风,那衣衫与长发又因何而舞? 那是杀气。浓烈得有形有质、混和了强大真气的杀气。 宇文血愁忽然觉得手有些发滑,滑得再握不紧手中的长刀。他觉得刀在震颤、在因极度的恐惧而发抖。而他自己,竟也渗出一身的冷汗。 邪异无比的气息充斥天地之间,李狼缓步而来,一张脸冷得如同万年冰山。“我若晚到半步,清幽便要遭你毒手……”他强压怒意,言语间尽量显得懦雅恬淡,但越是如此,情绪就越不受控制,他仰天狂啸一声,双眼绿芒闪动。 宇文血愁骇然而视,眼见李狼那一头白发渐成黑色,手中长刀抖得更加厉害,身上的汗也越流越多。 白发终于全数变黑,方才还如翩翩公子般的李狼,此刻竟如狂怒的猛兽――眉立目瞠,睚眦欲裂,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一边向宇文血愁逼近,一边狂吼道:“该杀的走狗,竟敢伤我清幽,我要将你碎尸万断!” 宇文血愁强定住心神,将刀高高举起,运起全部内力猛劈出一刀,一道锐利无比的强大刀气破空而出,直向李狼斩去,与此同时,宇文血愁倒转身形,飘忽着飞速逃去。 眼见如此强横的刀气袭来,李狼竟不闪不避,只面对刀气发出一声长啸,其声如千狼齐嗥,震得官道两旁绿树干摇枝荡,叶飞满天。宇文血愁的刀气亦被震碎,如青烟遇风般消散无形。 逃窜中的宇文血愁亦是全身一震,踉跄走出几步后,终摔倒在地。他只觉这啸声有如铁锤一般一下下敲打着他的前胸后背,震得他全身骨骼作响,内脏翻腾,随时都会狂喷鲜血、骨碎而亡。 震撼人心的脚步声与令人胆寒的杀气越来越近,李狼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向宇文血愁走近。宇文血愁挣扎着爬起,拼尽全力举刀斩向李狼左肩。这一刀虽是重伤下勉强使出,却也如雷似电,劲力与速度丝毫不逊于前。 李狼却全不把这威力惊人的一刀放在眼里,左手一抬,伸出拇、食、中三指钳住长刀,将宇文血愁这一记重斩轻松化解。宇文血愁连连运力,长刀却如夹在万斤巨石中一般纹丝不动。 李狼冷笑一声,右手倏伸,以三指钳住宇文血愁咽喉。一阵骨碎肉裂之声传来,宇文血愁喉咙竟被李狼捏碎,他只觉气血上冲,呼吸阻滞,眼前渐渐朦胧。李狼松开双手,宇文血愁倒退数步,双膝一软,便要向前倒下。 眼见就要摔倒之时,宇文血愁猛一运力,右腿踏前一步支住身体,倒转手中长刀,猛然刺入自己腹中,李狼见状不由微微一怔。 宇文血愁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张口欲语,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他反握刀柄将刀拔出,一道血箭立时激射出出,直喷向李狼。 李狼微一皱眉,拍出一掌,将血箭击散。而宇文血愁则趁机身形一动,幽灵般出现在李狼头上方,举刀劈落。 李狼冷哼一声,再次拍出一掌,正中宇文血愁胸口。宇文血愁浑身一震,竟炸裂开来,化做一篷鲜血,四下飞散。 这一掌力道虽强,却绝无将宇文血愁击碎之理,李狼大讶下全身内力向外鼓荡,试图挡开迎面射来的鲜血,但方一运力,便觉一阵眩晕,虽是转瞬即逝,却使他的胸前溅上了一片血迹。 一阵剧痛自胸前传来,李狼微微一晃,张口喷出一口黑血。他只觉全身酸麻涨痛,使不出一丝力气,仿佛全身血液已然凝滞一般。 望着面前血泊中宇文血愁的那把长刀,李狼冷哼一声,道:“你这鬼卒……倒真有些本事……没想到我堂堂狼王,竟会被你这……”话未说完,身上一软,仰天跌倒在地。 官道上一片静寂,只有风吹树林的簌簌之声不时响起…… 暗流涌动中,君自傲只觉全身一震,一丝鲜血顺嘴角溢出。 沈绯云的真气在君自傲引导之下,本已渐有规律,合力冲向全身各处经穴,不想到到膻中穴处,真气立时又乱作一团,狂奔乱突,与君自傲注入的内力对抗起来。这一来不但沈绯云的伤势更为加重,连君自傲也受伤不轻,他急引真气回流,循环一周后重再冲向膻中穴。 这次他加大力道,指望能一举冲开阻滞的穴道,不想却仍是功败垂成,巨大的反撞之力震得他喷出一大口鲜血,而沈绯云的面色也更加灰暗。 不过这次他却另有收获,他察觉到沈绯云膻中处凝集着一股邪异阴寒的真气,不但阻住了沈绯云真气的流动,还搅得沈绯云真气乱撞,令其伤势愈加严重。君自傲不由眉头大皱,一时想不出化解之法,却又不肯放弃救治,便只好一边引着沈绯云的真气在其下身循环,一边苦思解救之法。 不觉间一个时辰匆匆而过,君自傲渐感力有不逮,不由更为焦躁,负气下鼓起全部内力冲向沈绯云膻中穴。结果自又是无功而返,真气反以更强的力道反撞了回来。 君自傲大惊下急引气回流,但此时他真气已损耗殆尽,再不能如前般引导沈绯云的真气。眼看这股反撞回来的真气便要冲破沈绯云经脉,君自傲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此时他若放手疾退,自可毫发无损,但如此一来沈绯云则必死无疑。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之气自君自傲心头升起,他拼尽最后一丝内力,将自己全身经穴打开,准备让这股无处可泄的真气冲入自己体内。 就在他内气全数用尽之时,一股莫名的气劲忽在他体内涌起,轻柔缓慢地将疾冲而来的反撞之气阻住,再渗入其中,引领着它冲向沈绯云膻中穴。膻中处那股顽固的阴寒之气在这股力量冲撞之下消散无形,沈绯去经脉立时顺畅如常。 这股气劲并不令君自傲感到陌生,从小到大,它多次在君自傲体内涌动而出,最近的一次便是在来天宁的途中。君自傲讶然中只觉心头隐约闪过一个念头,方要将其捕捉住,却有一阵眩晕袭来,他摇了几摇,终晕倒在沈绯云身旁。 一丝柔和清冷的真气注入体内,令龙紫纹通体舒畅,轻哼一声,缓缓醒来。 “龙公子请勿乱动。”叶清幽那轻柔忧郁的语声自背后传来,龙紫纹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掌紧贴在自己背上,不由心神一荡,道:“多谢叶姑娘相救,不知叶姑娘如何会到此处?” 叶清幽淡然道:“小女见狼王与龙公子携手出城,心下疑惑才跟了来。方才见龙公子与那人周旋游刃有余,才未现身相助,不想龙公子竟因此遭人偷袭,实是小女之过。”龙紫纹急道:“哪里话……”不等说完,叶清幽已道:“龙公子不必再说,请先调息疗伤才是。” 龙紫纹应了一声,不再多问,凝聚内力配合叶清幽运功疗伤。他身上伤处虽多,却无一处大伤,只是失血过多,加上内力损耗过巨,才会昏迷不醒,此刻他内力已有所恢复,加上叶清幽为他止住流血疗伤,不多时便已无大碍,只是身子尚有些虚弱。 两人收功而起,龙紫纹回身一礼道:“多蒙叶姑娘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方才在下发觉叶姑娘内气时强时弱,可是受了内伤?”叶清幽淡然道:“龙公子不必在意,小女并无大碍。” 点点头,龙紫纹蓦然瞥见道上那一片血红和静卧其中的长刀,不由动容道:“叶姑娘将偷袭在下之人杀了么?”叶清幽摇头道:“那人功力高绝,小女连他一招也未能接下,还险些命丧此地。”龙紫纹讶然道:“叶姑娘武功已入化境,竟接不到此人一招?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叶清幽道:“此人是名劲装刀客,与龙公子杀死的那人属一丘之貉。方才小女被其击昏,醒来后便见这一地血迹,想来定是狼王去而复返,将此人除去了。若鬼界转生者皆有此人这般功力,人界怕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之劫了……” 龙紫纹闻言一震,凝视那一滩血迹暗自沉思。半晌后,忽想到李狼之事,便向叶清幽问道:“叶姑娘,请恕在下多事,你与李狼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才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 叶清幽神色一黯,道:“龙公子问这做什么?”龙紫纹满面关切,诚恳地说道:“李狼此人功力高深得令人胆寒,叶姑娘若与其为敌……” 不等龙紫纹说完,叶清幽便淡然一笑,道:“多谢龙公子关心,小女自有分寸……龙公子身体虚弱,小女亦受了些内伤,若是再有鬼界高手前来,只怕你我均要丧命于此地。咱们还是速离此地为妙。” 话音方落,一声暴喝便已响起:“想走?没那么容易!” 三道人影顺官道疾奔而来,为首一人肌肉虬结,身形健硕,一双眼如同铜铃一般,不怒自威;其后二人一为瘦小老者,一为红衣女子,三人如狂风般飞驰而至,将龙紫纹与叶清幽围在当中。 这三人正是本应在会场主持比武的伍慷、嗔目与颜舞红。伍慷面色阴沉,看了看血泊中的长刀,又望了望躺在坑中的裴公子,强作镇定,向颜舞红道:“小红,去看看公子如何。”颜舞红应了一声,纵身跃到坑内,察看片刻后面色大变,颤声尖叫道:“伍……伍老,公子死了!” 伍慷与嗔目闻言皆是周身一颤,面色大变。 第184章 伍慷怒视龙紫纹,狠声道:“老夫早料到你必是祸患,却不想你这么快便生出事端!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向我家公子下此毒手?” 龙紫纹只觉这三人真气充沛,远在那裴公子之上,不由暗自惊心,暗中运起仅余的内力,随时准备出手,嘴上答道:“邪魔恶鬼,人人得而诛之!在下奉劝尔等速速退归鬼界,否则必然自取灭亡!” 伍慷面色又是一变,微怔片刻后,狠声道:“你竟已知我们底细,那就更留你不得!”双目凝视龙紫纹,蓦然白芒暴闪。 12.动情返回 龙紫纹只觉身上一寒,脑中立觉一阵昏沉,急运起内力与伍慷的目光相抗。而此时嗔目暴喝一声,拳头一挥,掠起一阵狂风,直向龙紫纹打来。 叶清幽半晌未语,此刻倏然出手,寒露剑拖着一道蓝光,向嗔目小腹刺去。嗔目收拳拨开长剑,瞪着叶清幽,道:“我不打女人,你退开!” 颜舞红在旁怒道:“你这惹人恨的毛病何时能改?闪开,我来!”一挥手,一道黑气激射而出,直向叶清幽脖颈袭去。 叶清幽一抖腕,寒露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光圈,向那黑气缠去,那黑气似有灵性,在空中猛然一转,逃出剑光,复又向叶清幽小腹射去。叶清幽手腕连抖,寒露剑又画出十数个光圈,逼得那黑气左冲右突,最后竟窜回颜舞红袖中。 颜舞红面色一沉,冷笑道:“小妮子剑法还真俊,且让姐姐陪你练上两招!”一纵身,起脚踢向叶清幽。 嗔目见二人战在一处,便又向龙紫纹扑去。伍慷负手而立,双目白光闪动,逼得龙紫纹全力抵御,再无应对嗔目之暇。叶清幽见状大急,虚晃一剑,纵身跃至龙紫纹身旁,嗔目一怔,急收手不前。 伍慷怒喝一声,道:“两人联手却连一个女子也斗不过,难道要老夫出手不成?”嗔目与颜舞红面色一红,双双扑向叶清幽。叶清幽以一敌二,顿感吃力。好在嗔目只是连发虚招,并不用力,否则数招内叶清幽必然落败。 伍慷并未出手,便已让龙紫纹应付不暇,而自己以一敌二,又渐感不支,叶清幽不由焦躁万分,虚晃两剑后,挺剑飞刺而出。她身形连转,与长剑浑然一体,化作一道蓝光,如流星般射向嗔目与颜舞红,二人见这招来势凶猛,急闪到一旁。 蓝光在空中一转,随即直同伍慷射去。伍慷微微一惊,抛下龙紫纹不管,全力迎向叶清幽。他双足蹬地,双掌推出一道黑气,将自己罩在其中,箭般射向叶清幽。 一蓝一黑两股真气在空中碰在一睡,立时爆出一声巨响,气劲四散中,叶清幽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地上,勉强站起身来,一张脸白如冬雪,嘴角却有一道殷红,显是受了内伤。 伍慷则飘然落地,气定神闲,毫发无损。他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缓步向叶清幽逼近。 叶清幽此举虽未能伤到伍慷分毫,却让龙紫纹松了一口气。此时见叶清幽处境堪虞,他不由心中大急,一咬牙和,将体内仅余的最后一点内力催至最高峰,龙吟一声,一掌推向伍慷。 伍慷方才已试出龙紫纹内力所剩无几,故此才未将他放在眼里,此刻侧目一瞥,却不由大惊失色。只见一道沉浑的真气卷起漫天黄尘,如巨龙绕柱般旋转而来,势若雷霆,所向披靡。伍慷不敢硬接,急纵跃而出,闪至一旁。 真气席卷而过,黄尘漫天而起,一时间让人双目难睁。伍慷三人齐眯起双眼,力运全身,随时准备应付龙紫纹的来招,但黄尘渐息,龙紫纹却未有行动。 尘埃落定,伍慷凝目而视,猛一跺脚,怒道:“好小子,竟还有如此手段,连老夫也被他骗住了!” 嗔目与颜舞红茫然四顾,却哪里还有叶清幽与龙紫纹的影子? 君自傲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言雨澜。 言雨澜一张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与关切,一见君自傲醒来,眼中喜色立现,也不顾不得擦那挂在眼角的泪珠,喜道:“君大哥,你终于醒了,我……我都要吓死了。” 刹那间,言雨澜微泪的脸在君自傲心湖中欣起一阵波澜,他感动地望着那张脸,柔声道:“言妹,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言雨澜轻轻一颤,怔怔地望着君自傲,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自认识君自傲至今,尽管她一口一个君大哥地叫着,可君自傲却始终以“言姑娘”相称,让她觉得两人间总亘着些什么,让彼此不能靠近。而此时君自傲这一声“言妹”,却将两人间那看不见的障壁击得粉碎,言雨澜仿佛看见君自傲敞开了心扉,在等着自己走进其中。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感到措手不及,一颗心激烈跳动着,却不知怎样将这激动表达出来,半晌后才红着脸道:“我爹……他们一直担心……我……我去告诉他们……你没事了……” 望着匆匆跑出房去的言雨澜,君自傲只觉心中一暖,暗道:“这样喜欢你、照顾你的女孩到哪里再寻得到?君自傲,你莫要再犹豫了,给言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人的想法就是如此奇怪,有时半生犹疑不定之事,刹那间便可突然想通。只这醒后的一眼,便让君自傲打定了主意,接受言雨澜的这份感情。 灯光摇曳,君自傲这才发觉天色已黑,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腹中饥饿难耐,便起身下床,准备去寻些吃食。 没到门口,柴飞便先闯了进来,一头撞在君自傲身上,险些将君自傲撞倒,他一把拽住君自傲,回头叫道:“师你,你看――我说君兄弟没什么大碍,你偏不信,现下他不是醒了?”言真与言雨澜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君先生身体如何?还是快到床上歇息吧!”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言伯伯不要总如此相称,今后您叫我小傲便可。您放心,我只是一时运功过度,并无大碍。” 言真闻言一喜,看了看满面桃红的言雨澜,笑道:“好!如此就依小傲所言。小傲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去叫伙计热饭。” 君自傲方要阻拦,言真已转身去了。柴飞嘻皮笑脸地道:“君兄弟,你这一昏可把我师妹吓坏了,她连晚饭也未曾用过呢……一会儿你们俩正好凑成一对……嘿嘿,一对‘饭伴’。” 言雨澜面色越发见红,却未像往常一样对柴飞大瞪杏眼。君自傲一笑,将话题转开,道:“柴大哥今日可曾大展身手?” 柴飞一跺脚,没好气地说道:“甭提了!你们走后没多久,那几个考官就都不见了,大家等了个多时辰,只好作鸟兽散。真是气煞人也!” 君自傲微一皱眉,沉吟片刻后,问道:“龙公子可回来了?”柴飞摇头道:“我看龙公子是不会回来了。城里客店都住满了,龙公子又会到哪里去呢?” 君自傲闻言微觉不妥。今日龙紫纹运用溟气,已然露了底,若被这大会举办之人查清底细,只怕会对龙紫纹下手,想到此处,君自傲不由眉头大皱,言雨澜见状急问道:“君大哥,你怎么了?” 君自傲沉声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不知会发生何事。且等龙公子回来再说吧。”言雨澜见他忧色满面,不由也跟着不安起来。 君自傲忽想起沈绯云,便问道:“沈公子现下如何?”言雨澜道:“沈公子已无大碍,只是仍昏迷不醒,郎中说他只要静养几日便可复原如初。”君自傲略感欣慰,道:“如此甚好,总算是救下一条人命。” 正说着,一阵阴森邪异的笑声忽地响起,司刑君的身影出现门外,君自傲一怔后,上前一步,冷然道:“阁下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司刑君邪笑道:“我要杀的人,任谁也求不了,你既然要管闲事,我就将你一起送下黄泉!” 言雨澜见他面目狞厉,不由惧意大增,直向后退去,君自傲见状再向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道:“沈公子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何苦非要将其置于死地?” 司刑君看看言雨澜,又看看君自傲,眼中邪光一闪,森然道:“我高兴杀他,你能如何?”君自傲双拳紧握,冷冷道:“在下功力虽不及阁下万一,却也不会任由阁下横行!” 司刑君邪笑一声,道:“你想抽身而退也已太晚了!”邪气暴长,司刑君右手化爪缓缓抬起,忽如疾箭般飞身向君自傲抓去。 君自傲知他武功先缓后疾,见他右手缓抬,心下早已有所防备,但司刑君的速度实在太快,君自傲虽早有准备,却仍闪避不开,左肩一痛,竟已被司刑君抓牢。五指触肉即入,君自傲左肩立时殷红一片。 言雨澜惊叫一声,花容失色,柴飞则怒吼一声,一拳向司刑君打去。司刑君左脚缓抬,电般踢向柴飞,柴飞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摔倒在地。 君自傲睚眦欲裂,提脚向司刑君小腹踢去,司刑君邪笑一声,身形一侧,让过来脚,借势拧腰甩臂,将君自傲扔出门外。 君自傲撞破走廊木壁,直摔到大堂之内。此时天色已晚,店内众人均已安睡,大堂中灯火全无,一片漆黑,但君自傲禀赋异于常人,能在黑暗中视物如常,倒不觉如何,他强忍疼痛,翻身而起,只见司刑君破壁而出,直向自己走来。 正在此时,一声巨响传来,客店大门轰然碎裂,十多个手持钢刀的黑衣人闯将进来。伍慷在四名手持火把的黑衣人簇拥下,缓步而入,看到堂内情形,轻咳一声道:“司少侠竟也在此,看来同道中人间自有缘分。”司刑君森然一笑,道:“我来此为的是这君自傲,你又是为谁?”伍慷伸手一指君自傲,道:“自然也是为他。” 此时店内诸人皆已被惊醒,纷纷披衣来到大堂之上,一见堂内情形,不由均是惊骇异常。言真与店小二一同入堂,那店小二见门破壁裂,不由叫苦连连。 第185章 君自傲目视伍慷,冷然道:“阁下又有何见教?”伍慷硬挤出一丝笑容,道:“君公子似与龙公子交好,老夫有些事想向龙公子请教,不知君公子可否将龙公子行踪告之于老夫?” 君自傲心中一凛,知道麻烦已然上身,冷然道:“在下自午后与龙公子分别,便未再见。阁下是问道于盲了。” 伍慷摇了摇头,叹道:“老夫早料到君公子不会如实相告,如此一来,老夫就只好得罪了。”一使眼色,那十数个黑衣人冲上前来,齐向君自傲杀来。 言雨澜扶着柴飞来到堂上,一见此景,立时花容失色。柴飞一咬牙,纵身扑入战团,言真亦回过神来,招呼着披衣跑出房来的言家班众人上前解围,一时间大堂中乱成一团。 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言家班众人本不是敌手,但君自傲与柴飞二人一个左冲右杀,一个满场飞窜,弄得黑衣人彼此不能相顾,倒与言家班众人战个平手,僵持不下。 伍慷一皱眉,脚步微移,意欲出手,司刑君见状邪笑一声,忽高声道:“君自傲,鬼界南域第一高手在此,你还不束手就擒?” 13.死劫返回 语出四座皆惊,一干人停止打斗,齐望向司刑君。司刑君双目邪光流动,目视伍慷,道:“没看错的话,阁下便是南域第一高手‘百溪’先生吧?”伍慷一怔,道:“不错,老夫在人界的名字是――伍慷。老夫早已看出司少侠乃我辈中人,却不知……”司刑君道:“我在鬼界时的名字叫‘邪天无极’――一个四处流浪的穷鬼。” 伍慷动容道:“阁下便是名动界内的‘邪天无极’么?难怪会有如此身手,只不知阁下用何法来到人界?”司刑君道:“鬼王行法之时,我恰在北域。北域域主邀我同来,我便来了。”伍慷恍然道:“原来如此!阁下可知北域一众现在何处?为何独不见他们现身?” 司刑君诡异一笑,道:“北域主瑰意琦行,谁知他藏在何处打什么主意。再说这投胎转世,又不能事先定好投到何处,我又怎知他们的踪迹。百溪先生不是要找龙紫纹么,不如我先帮你将君自傲结果了吧!”言罢缓缓躬身,电般射向君自傲。 伍慷急道:“莫伤他性命,老夫要以他引出那龙紫纹!”话音未落,司刑君已欺至君自傲身旁,一边说了声:“百溪先生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一边探掌向君自傲脖颈抓来。 自入江湖以来,君自傲还是第一次陷入如此险境。此刻他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只觉自小习武至今,却只是白费时光,到了当用之时,却只能任人鱼肉,心中不免既恨又恼。眼看司刑君一把抓来,自己却是既无格挡之力,亦无闪避之速,只能被抓个正着,被司刑君单手提了起来。 柴飞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冲向司刑君,司刑君目不斜视,左手化爪,缓起疾发,一爪抓在柴飞颈上,向君自傲森然一笑道:“和我作对的下场便是如此!” 一声骨断的脆响传来,柴飞的头颅缓缓倒向一边。他未来得及说出片言只语,便惨死在司刑君手中。那双总闪着喜悦光芒的眼睛,一下便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不甘而无奈地瞪着司刑君,再也闭合不上。 司刑君左手一松,柴飞的尸体仰天倒下。言雨澜惊叫一声,脚下晃了几晃,险些摔倒。言真悲呼一声,向后仰倒,多亏班内一人上前扶住。众人睚眦欲裂,狂叫着齐向司刑君冲去。 君自傲只觉耳内嗡地一响,怔怔地望着柴飞的尸体,不敢相信这个整天嬉笑日大哥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他只觉柴飞随时都会再站起来,笑着说上一句:“这点小伤哪死得了人?” 但柴飞终究没有再动一下。 司刑君邪笑一声,提脚踢飞了先冲到跟前的两人,冲伍慷叫道:“这些人绝留不得,还不叫你的人动手?”伍慷本未打算将事情闹大,但司刑君当众揭破二人身份,为防万一,便只好将众人尽数灭口,一挥手,道:“将店中所有人都给我杀了!” 那些黑衣人只是寻常凡人,全不知何为“鬼界”,乍闻之下虽略有惊疑,但主子命令一下,便无暇多想,挥刀向言家班众人冲去,却不伍慷早打定主意,要将他们一并除去。方才交手,有君自傲与柴飞二人左右支应,而此刻二人一个受制,一个身亡,言家班再不是黑衣人对手,不片刻,便有四人毙命。 君自傲心如刀绞,他拼命挣扎,却始终挣不开扼在咽喉上的这只手。言家班的人一个个倒下,鲜血洒满大堂。 蓦地一声惨叫传来,君自傲立时全身剧震。他听出那是言雨澜的声音,不由狂叫一声,猛一用力,竟挣开司刑君魔爪,摔倒在地。他就势贴地几滚后,翻身而起,只见言雨澜坐倒在地,左腿一道伤痕,鲜血不住涌出,一个黑衣人手持钢刀,立于言雨澜面前,却未再加追击,似是因对方乃一介弱女而不忍下手。 司刑君见君自傲挣脱而出,不由大讶,回头一瞥,却见言雨澜正身处险境,便邪笑道:“你以为你救得了她么?”目中邪光一闪,向言雨澜面前那黑衣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你家主子不是吩咐要将他们都杀了么?快动手!”那黑衣人略一犹豫,终咬牙一刀刺出。 君自傲狂吼一声,电般飞射向言雨澜,欲将这一刀拦下,但司刑君疾步冲来,一脚踢在君自傲左肋处,将君自傲踢出丈多远,重重摔在地上。君自傲只觉左肋奇痛,肋骨似断了数根,但他顾不得伤痛,咬牙翻身而起。 但一切都已太晚。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雪白的手,遥遥地向他伸着,似是要将他紧紧揽入怀中;还有一双带泪的眼,闪着无限的眷恋、无尽的哀伤,不甘地向他望着,似是在说:“君大哥,我多想对你说一声‘喜欢你’,又多想听你对我说出同样的一声啊!只可惜,我永远也等不到了……” 长刀抽出,血溅一地。言雨澜带着对君自傲深深的爱,和同这爱一样深的遗憾,缓缓倒下。她的目光渐渐黯淡,却始终不变地望着君自傲;她的手渐渐僵硬,却始终不变地伸向君自傲,仿佛在告诉他:“你永远永远都是我最大的眷恋!” “澜儿!”满身是血的言真不顾劈来的钢刀,疯了似的冲向言雨澜,但距离尚有一半,他便已倒在地上。数柄钢刀一齐斩下,言真终不能再动。 大堂中一片寂静,只有血腥味四处飘荡。言家班永远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客店的小二缩成一团,躲在墙角,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全身不住颤抖。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手起刀落。 血溅起老高,洒落一地。 君自傲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他木然望向言雨澜,一步一顿地走了过去。一个黑衣人走过来,将刀架在他颈上,他还是向前走。伍慷一挥手,几个黑衣人一起冲上前来,将他摁倒在地。 一阵怒意上涌,君自傲狂叫着挣扎而起,一阵乱拳将众人打退,疾步向言雨澜尸身冲去。 就在此时,一柄钢刀飞射而来,从君自傲后心刺入,又从他前胸透出。伍慷的惊呼随之呼起:“司先生,你这是为何?” 那刀正是司刑君掷来,他邪笑一声,道:“我看他不顺眼就杀了,反正龙紫纹也不会知道,伍先生一样可以引他出来。” 伍慷哼了一声,微有不悦之意。司刑君则邪笑不止。 而君自傲却并未倒下。他一步步向前走去,终来到言雨澜身旁。 一滴泪水滑落,打在言雨澜脸上,碎成无数细小水珠,散落在那苍白而冰冷的面颊上,火光照耀下,发出珍珠般的光彩。 君自傲弯下身,血从胸口凝成柱浇在言雨澜胸口。君自傲跪倒在言雨澜身旁,伸手为言雨澜合上了双眼。 “雨澜,我对不起你……”君自傲喃喃自语着,“你把我当成了不起的英雄,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给了我,而我呢?我又给了你什么?我不是英雄,我是废物,是天下最没用的废物!” 一阵寒意袭来,君自傲双眼渐渐迷蒙,他猛一甩头,想挥散这纠缠不清的晕眩,却险些扑倒在言雨澜身上。 “我为何这般没用?为何这般无能?我眼睁睁看着深爱我的人死去,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有何用?”悲愤狂涌心头,君自傲双目竟渐渐转暗,最终完全化成夜一般的浓重黑色。 “但我还不能死,至少……我也要为你报了仇再死!”怒意上涌中,君自傲一跃而起,微一拱背,竟将钢刀逼出体外,激射而去,直插入身后墙内,只余刀柄在外。 一股强横无匹的阴气顺君自傲脚下流窜而出,凝成一团黑雾,向四方倏然扩散开来。司刑君大惊下纵身跃向门外,伍慷亦骇然疾奔而出,堪堪躲过袭来的黑雾。但那些黑衣人却无此神速,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已被黑雾缠裹住。一时间惨嚎之声不绝于耳,众黑衣人在雾中挣扎扭动,却始终挣脱不得,不多时,便与黑雾化为一体。 黑雾将黑衣人尽数融食后,缓缓收回君自傲脚下,涌回其体内。君自傲长出一口气,身上伤口愈合如初,似从未受过伤一般。他凝立半晌,双眼暗色渐退,晃了几晃后,倒在地上。 伍慷与司刑君呆立门外,半晌无语。许久之后,伍慷方骇然道:“这……这是‘鬼噬’!他……他竟是……”司刑君双目泛起的邪光中隐带一丝惊惧,强作镇定道:“这厮销声匿迹达百年之久,怎会又在人间现身?”伍慷道:“看来他亦是用了转生之法……咱们怎会招惹上这个魔头?”随即侧头向司刑君埋怨道:“司少侠若不当众言明身份,咱们也不至于弄到如此地步……” 司刑君双目一寒,狠声道:“我就是要杀光他们才如此为之,你看不顺眼么? 第186章 哼,他便是‘鬼天君’又如何?此刻他与凡人一般无二,我一掌便可将他毙了!”言罢身形一动,直向君自傲扑去。 伍慷方欲阻拦,忽想到已与君自傲结下深怨,不借此时机将他除去,日后必有大祸临身。何况出手的是司刑君,若是能将君自傲一掌毙了自然最好,若是事态有变,自己也可立刻抽身而退。 正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何人敢在本尊居所逞凶,嫌命太长么?”伍慷转身观瞧,只见一团黑影飘然而至,他未及看清,黑影便射入大堂之内,拦在司刑君面前。 司刑君收住脚步,邪笑一声,道:“原来是‘邪印尊者’,怎么,你想为君自傲出头不成?” 来人正是“邪印尊者”天涯。他冷眼一扫大堂内景象,沉声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么?”司刑君道:“也不尽然。怎么,你看不顺眼么?”天涯冷然道:“你可知此处乃是本尊下榻之处?”司刑君森然道:“那又如何?” 14.邪拳返回 大堂内气氛立见紧张,天涯沉声道:“司刑君,这里不是任你张狂的地方!”司刑君狠狠瞪着天涯,道:“我倒不觉得!我劝你快快退到一旁,我或可饶你不死!”天涯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本尊倒要领教领教阁下的手段!” 眼见事端又生,伍慷急奔入堂内,拦在二人中间,向天涯抱拳道:“老夫并不知尊者下榻于此,得罪之处,还请……”未及说完,一股杀气自背后发出,伍慷急闪向一旁,只见司刑君凝掌而立,森然道:“伍先生,咱们乃鬼界高手,何必怕他一介凡夫?你我先联手收拾了他,再结果君自傲不迟!” 伍慷面色一变,微怒道:“司先生,阁下何不到长街上将你我身份张榜布告天下?”司刑君邪笑挂于嘴角,道:“伍先生息怒,我只是一时失口罢了。不过既已让他知晓你我身份,就再留他不得,先生还是助我杀了此人为妙!”伍慷知他是存心逼自己向天涯出手,却又无可奈何,气得闷哼一声,运功望向天涯。 他故技重施,双眼白芒闪动,欲先制住天涯,不想天涯丝毫不受影响,冷然道:“鬼界高手又如何?只管放马过来便是!”司刑君狞笑道:“好胆色!我倒要将你的胆挖出来,称称有多少斤两!”凝于身前的右掌倏然推出,直向天涯抓去。 天涯身形不动,毫无闪躲之意,待司刑君手掌袭至,黑袍中忽射出一道黑影,击在司刑君掌心,司刑君怪叫一声,纵身后跃出数丈,不住甩手,叫道:“好厉害的火劲儿!” 天涯冷笑一声,道:“阁下右掌已废,只怕取不了本尊性命!”司刑君只觉右掌奇热难当,似有烈火在内不断烧灼一般,大惊下急功运右掌,以内劲缓解烧痛,半晌后烧灼之感方消,他心中惊骇万分,口中却道:“废我右掌?你还没那般本事!”尖啸一声,复又扑向天涯。 天涯微微一怔,黑袍中又射出一道黑影,司刑君知道厉害,急向旁一闪,转头向伍慷叫道:“伍先生,还不帮忙?” 一般高手过招,绝不会唤他人相助,而司刑君不但一早言明要伍慷与其联手,更在失利之时唤其相助,不由让伍慷心生厌恶,加之他未看透天涯招数,本不欲贸然出手。但司刑君毕竟乃是同侪,他纵然不愿,却也不得不出手相助。 两人联手攻来,形势立见偏转,天涯勉力应付,黑袍中不断射出黑影,却无一中的。 司刑君边战边邪笑道:“与鬼界为敌,焉有善果?你现在若跪地求饶,我还可饶你一命!”天涯并不答话,闪过伍慷一击后,沉腰坐马,猛然向司刑君击出一拳。 这一拳看来平平无奇,缓慢无力,司刑君便未将它放在心上,左手化爪抓向天涯手腕,右手化掌向天涯面门拍去。不想左手方接近天涯手腕,便触到一股螺旋劲力,司刑君只觉一阵剧震自左手传来,整个左臂似被绞碎一般剧痛。他狂吼一声,倒跃出两丈之外,侧头一看,只见左臂衣袖寸裂,臂上鲜血淋漓,前臂反扭,显是臂骨尽断。 伍慷在旁骇然而视,一时不敢再行出手。天涯长身收拳,冷然道:“阁下还想领教么?”司刑君强忍剧痛,狠声道:“我不过一时大意……今日且留你性命,待他日本……他日我定当十倍奉还!”语毕狠狠望了伍慷一眼,道:“伍先生似不愿与我联手,看来我是高攀了,后会有期!”身形一动,撞开一扇木窗,逃逸而去。 伍慷方欲挽留,司刑君已踪影不见。他轻叹一声,凝视天涯道:“尊者功力果然非比寻常,实属绝顶之高手。如此功夫不用以创出一片天地,实是可惜了。” 天涯一语不发,凝立原地。伍慷见状又道:“不瞒尊者,老夫实乃鬼界一卒。如今我鬼界高手均已转生人间,人间天下迟早是我鬼界囊中之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人间本多无知愚民,尊者若是为他们而与鬼界为敌,着实不值。而尊者若是肯为鬼界所用,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不然等到我鬼王发威,天下生灵皆化为飞灰,尊者怕也不能幸免。”一番话中七分恫吓,三分利诱,尽显老江湖本色。 天涯冷哼一声,道:“你们爱杀多少便杀多少,只是莫来惹我。不然,本尊不管什么鬼王鬼帝,一概诛除!”伍慷面色一沉,道:“尊者如此冥顽不灵,可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言罢双目白芒一闪,俯身疾冲向天涯。 天涯凝神而待,直至伍慷冲到面前,才从黑袍中射出一道黑影。伍慷身形一矮,闪过黑影的同时借前冲之势一脚向天涯双腿铲去,一闪一攻,一气呵成,令天涯大感措手不及,只得纵身而起。不想伍慷变招奇快,方一铲空,便借势仰躺地上,以腰力拧身而起,双手一撑,以足领身向空中的天涯蹬去。天涯未料到对方有此奇变,猝不及防下急提足下踏,在空中与伍慷对了一脚。 气劲碰撞中,天涯被向上推去,他凌空拧身,将力道化尽后,飘落地上。 伍慷亦已安然落地,不等天涯站稳,便再次攻来。天涯只觉伍慷招式诡异,功力深厚,与其交手,竟比方才同战二人更感吃力,知其方才未用全力,不由心中一凛。 伍慷方才一来厌恶司刑君,二来对天涯有招纳之意,故而手下留情,而今见天涯无意投诚,便起了杀心,下手愈加狠辣。 十数招后,天涯渐感不支,猛一咬牙,沉腰坐马,一拳击出。伍慷知他此招厉害,急向后纵去。谁知方一落地,一股沉重的气劲便当头砸下,不及闪躲下,被砸了个正着。 伍慷只觉如被泰山压顶一般,全身骨节作响,几欲碎裂,勉强站稳身形,运起全身力量与那气劲抗衡。天涯冷笑一声,道:“阁下竟能挡下此招,着实了得,且再接本尊一招如何?”言罢沉腰坐马,又是一拳击出。 伍慷大骇下猛一用力,竟将头顶那股气劲顶起,趁机飞纵而出,撞破窗子逃逸而去。那股气劲倏起倏落,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整个客栈随之一颤,险些塌毁。 天涯缓缓站直身形,猝然喷出一口鲜血,晃了几晃后,勉强站稳,自语道:“这老鬼好厉害,竟连第五拳都奈何他不得,看来鬼界果多高手……”环视四周,只见尸骸遍地,血流成河,不由微微摇头。 蓦地,他看到了倒在言雨澜身旁的君自傲,不由一怔,自语道:“他也死了么?”缓步来到近前,只见君自傲胸前一片血红,面色却红润无比,胸膛缓起缓伏,呼吸匀畅,似是在熟睡一般,显是未受分毫伤害。天涯讶然而视,不知其所以然。 浑身一震,天涯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他半跪在地调息半晌,方觉好转,略一犹豫,抱起君自傲,缓步走出客栈,消失在夜色之中。 空山静夜,虫鸣声声,间或有一两声夜枭鸣叫,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火焰舞动,山洞内一片温暖。龙紫纹向火堆中再添了几根枯枝,回头看了看昏迷中的叶清幽,不由眉头大皱。他用龙拳中的一招“云龙幻雾”吓住了伍慷三人,借机带着叶清幽狂奔数十里,躲进深崇山峻岭之中。叶清幽本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如此疾奔下,一到此地便再支撑不住。龙紫纹内力所剩无多,拼死为她推宫活血疗伤,却不见起色,不免忧心忡忡。 再休息片刻,他只觉内力稍有恢复,便急将叶清幽扶起,双掌轻贴在她背后,将内力打入她经脉之中。 叶清幽气若游丝,内力散乱无比,在经脉中左突右冲,令伤势不断加重。龙紫纹勉强将她的内力引导成流,不想内气一到膻中穴,便重又乱成一团,与沈绯云的伤势一般无二,只是龙紫纹未像君自傲般从丹田注力,却也不致自伤。 他觉出叶清幽膻中穴处有一股阴湿邪异之气伫留,扰得其真气散乱,但此时他内力眼看又要用光,连引导叶清幽内力亦成问题,更不用说冲破这股邪气,不由令他心急如焚。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无能,第一次感到自己无心苦练的武功是如此重要,他深悔当初未曾听话勤修苦练,才致使今日眼见心仪之人命悬一线,自己却无能为力。 叶清幽气息渐弱,其体内那股邪气却愈见强盛,随时都会冲破其全身经脉。龙紫纹焦急万分,只盼天降奇迹,哪怕是用自己的命来换叶清幽的命,他也愿意。 蓦然间,一个念头涌上龙紫纹心头,他猛一咬牙,额上渐渐浮出一道淡淡的紫色龙纹,一时间洞内真气鼓荡,隐有龙吟之声。 紫色龙纹愈加清晰,龙紫纹身上不断散发出强盛无匹的真气,洞内龙吟之声大作,犹如龙神现世一般。 习武之人外练筋骨,内练真气,练气有成者,体内便会生出一股遍布全身的本源之气,此气与习武者四肢百骸、全身经络融为一体,寻常所说之内气,便是由此气生出,再储于丹田之中。 第187章 练气之人将此气称为真元,即有真气之本之意,世人所指功力深浅,实质便是真元的强弱,一般的真气耗尽耗尽,其实便是真元生出之真气暂时用尽,所以内力耗尽者只消休养一段时间,真元自会再造出内气来。 此时龙紫纹真气耗尽,若静待真元再造,至少要等上数日,到那时,叶清幽怕早已香销玉沉。龙紫纹在情急之下,竟不顾性命安危,硬生生将真元逼出,打入叶清幽体内。 龙紫纹这等高手的真元何等强大,一入叶清幽体内,便立刻将其内力制住,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向膻中穴,在这强大的溟气真元冲击下,那道邪气瞬间烟消云散,叶清幽的经脉立时恢复顺畅。 龙紫纹面露笑容,随即全身一震,颓然倒下。 实体书第三集[龙城险境][第三集] 01.猛醒 也是空山静夜,也是焰舞赤光,此处却不是深山洞中,而是一片密林之内。君自傲仰躺地上,呼吸平稳顺畅,如酒醉后正自酣睡一般。天涯则在火堆前盘膝打坐,暗自运功疗伤。 许久之后,天涯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君自傲身旁,探手观脉后轻咦一声,暗道:“他脉相稳定,毫无受伤之象,却为何昏睡三日而不醒?”略一沉吟,他试探着将一丝真气送入君自傲体内,想借以探知究竟。 不想那真气方一入君自傲经脉,便立即被一股强横无比的气劲撞了回来,天涯被震得手臂酸麻,急松手后撤。 君自傲真气却似被唤醒,在体内鼓荡不休,朦胧中他只觉通体舒畅,呻吟一声坐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 天涯将手缩回黑袍之中,道:“你终于醒了。鬼界高手为何要杀你?”仍在朦胧中的君自傲闻言浑身一震,客栈中那场腥风血雨忽地浮现眼前,他倏然而起,只见星斗满天,四周树木遍布,近处一堆篝火正红,将一身黑袍的天涯亦映成了红色。 红,如血的红,把君自傲重又带回了客栈,带回了言雨澜身边,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想避开这满眼的红,但心中却无一刻能忘得了那一抹撕心裂肺的血色。 天涯一语不发,静静凝视君自傲,直到君自傲再次睁开双眼,才道:“你的同伴都死了,你已昏睡了三日,现下有何打算?” 君自傲眼中闪动着的悲伤,渐渐被一股汹涌的怒意所替代,他仿佛化身成了地狱中的厉鬼,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狠声道:“报仇!” 天涯微微摇头,道:“以你的本事,怕只是白白送死。”君自傲咬牙切齿,道:“那又如何?”天涯冷笑一声,道:“你自去送死,与我无干。只是我救你一命,你须先还于我才行。” 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随即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待在下手刃仇人后,自会将命还与尊者!”天涯冷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时你的性命早已为他人所取,又拿什么还我?你即一心求死,不如就让我杀了你,也算你还了我相救之恩!”语毕身形后撤,黑袍中射出三道黑影,直取君自傲胸腹。 此时君自傲已被痛苦和愤怒冲昏了头,见天涯出手,也不假思索,便运起全身内力向天涯击出一掌,一股黑色阴气顺掌射出,不但将天涯发出的黑影击散,更以雷霆之势疾射向天涯。天涯虽料到君自傲定会还以颜色,却未料其出手如此之重,不由心中一惊,闪避不及下,只好出掌硬接了这股凌厉的阴气。砰然一响中,天涯倒退数步方才站稳,急运起全身内力,以防君自傲再攻。 不想君自傲竟怔在原地,以万分惊诧的表情注视着自己的手掌,仿佛不相信方才那一击是自己发出一般,天涯不由微感愕然。 君自傲心中百感交集,暗道:“我竟有此神力,可为何这神力不早些发出来?如果当时我有此神力,又怎会……”一种无法言喻的难过滋味在他心中弥漫开来,他颓然跪倒在地,一时间热泪盈眶。 天涯只道君自傲是绝顶高手,却不知其体内真气之事,见他跪倒在地,亦不知应如何是好,沉默半晌,方缓声道:“那老鬼功力甚高,我能全身而退,实属侥幸。你与我功力相仿,自然也非其对手。何况那老鬼定然还有帮手,你若贸然而去,只怕仇未报身先死,如此却正合了老鬼心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真要为死者雪恨,便要先珍惜自己的性命才是。” 君自傲惨然一笑,道:“珍惜自己的性命?我这条命留之何益?别人把我当成英雄豪杰,而我呢?却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他心中的哀痛此时已化成了对自己的恨,只觉自己是天下最无能、最可恨之人,实应速速死了才好。 “住口!”天涯突然一改往常的冰冷语调,声音因激动而带着颤音,怒道:“一死何难?可到了黄泉之地,你有何面目见死去的同伴?大仇未报之前,你的命便不是你的,而是他们的!你要为他们而活下去,直到为他们报了仇,这条命才是你的,那时才随你怎样轻言生死!” 君自傲闻言一震,抬起头凝视天涯,半晌后,他倏然长身而起,沉声道:“多谢尊者教诲,在下自会铭记于心!”声音充满了坚定,双目中流动着寒光。 天涯微微一颤,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他感到君自傲身上发生了难以形容的变化,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全不似方才那般颓丧迷茫,更不似方醒时那般愤怒莽撞,此时的君自傲,仿佛已忘却了仇恨,好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将,不被一时的损兵折将所扰,以一种冷静得令人惊惧的心境面对大敌,以最终的胜负为目标,将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向敌人发出最凌厉的攻势! 一抱拳,君自傲道:“在下欠尊者的,他日必当奉还。今日就此别过,待在下为言家班报了此仇,再来相见。”语毕深施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天涯心中又是一寒,他只觉君自傲已化作另一个人,一个任谁都无法接近、任谁都会因之丧胆的人。刹那间,他对君自傲生出一丝莫名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张口道:“此处离天宁甚远,你不识路径,怕是走不回去。再者鬼界高手众多,以你一人之力,怕难以得手。我左右无事,便随你一道玩玩,也省得你将命白白送给不相干的。” 君自傲未料到这“生人勿近”的天涯竟会有相助之意,讶异下微微一笑,道:“如此在下就又欠天兄一份人情了。”天涯语气一转,冷然道:“莫要会错了意,我可绝不会帮你对付任何人。”君自傲仰天一笑,声音中透出几许悲凉,道:“在下也绝不再做那处处需人帮护之人!” 天涯半晌无语,许久后,方缓声道:“如今你有何打算?”君自傲略一思索,道:“司刑君与老鬼必不能就此甘休,定会四处搜寻你我,咱们就潜于暗处,伺机逐个击破便是。”天涯道:“司刑君似与老鬼反目,而他被我打伤,左手已废,必会隐踪疗伤,一时间怕是难觅其踪。且鬼界势力定然不小,只怕你找不到什么暗处可藏。” 君自傲目视星空,冷冷一笑道:“天兄放心,到时我便站在老鬼和司刑君面前,只怕他们也没本事认出我来!” 天涯心中不解,面上却不露声色,微一点头,道:“如此甚好。”言罢转身向黑暗中一片密林走去,边走边道:“我要休息了。君公子也请早些歇息吧。” 君自傲全无困意,便盘膝坐于地上。他见火苗闪动,四周一片通红,不由心下烦躁,运气一掌击向火堆,可火光舞动如常,丝毫未受影响。君自傲见状再发一掌,却仍空自挥击,未能发出一丝真气。 惊诧中,君自傲忽隐约有所感悟,他不刻意运力,自然而然地发出一掌,一道真气立时澎湃而出,气劲到处,火焰立熄,四周瞬间化作一片黑暗。 随着这一掌,他心中早已萌发却一直未曾细思过的那个念头渐渐明朗开来。他运起内力,施展了一套轻功,只觉越练越气闷,越练周身真气越不顺畅。他停下来调息片刻,不运内力,不依套路,只按自己心中所想左冲右突,上下纵跃,只觉周遭景物随自己进退起伏而飞速变换,心中明白自是自己移动迅疾之故,不由大为惊诧。 他倏然停住,凝目望向数丈外一株巨树,只见枝叶掩映下,树枝上有无数鸟雀正自安眠,不由心中一动,倏然奔至树下,向那树干猛击一掌。那树立时一颤,抖落无数叶片,群鸟惊醒,纷纷震翅而起。君自傲向上一纵,射向空中,轻喝一声,双臂倏展,真气弥漫而出,形成一张硕大的气网,将群鸟阻住。他飘然落下,将真气一收,群鸟便被拉回地上,在真气笼罩中鸣叫不止。 君自傲将真气散开,群鸟争先恐后地逃逸而去。他微微一笑,随即盘膝而坐,细察体内真气之变化,不多时便渐渐感觉到自己体内竟存有一强一弱两股真气。强的那股阴寒邪异,却与他浑然一体,深世藏于全身骨肉脏腑、经络穴道之中;弱的那股温暖柔和,却与他格格不入,便似是肠中之虫一般,虽在自家体内,却与自家全无干系。 然而偏偏这浑然一体之气自行流动,不易控制,反是这格格不入之气却可依师父所传运气之法驱使,实是怪异。君自傲初时不解,旋即恍然,暗道:“当年我未曾习武之时,身上便有一身噬人之气,师父说阴气我太盛,指的便应是此气。后来师父传我阴无拳,旨在抑阴培阴,想来这股温暖之气便是我多年来练出的阳气,故而能以运气之法驱使。师父所传运气之法本就是御阳抑阴之法,故此无法催动这股阴气。”想到此处,又运气循环,只觉这阳气运行之时,阴气便被压制在体内无法运行,再运气击出数掌,只觉一运力出击,体内阳气便分出九成去抑制阴气,似是怕阴气因主人有伤人之意而奔涌而出一般,不由暗道:“难怪每逢与人交手之时这真气便发挥不出,却原来九成真气都用在抑制阴气之上,又怎会再有攻敌之余力? 第188章 先前我只道是自己没有习武的天分,却未想到这运气之法本就在压制我原本功力,所以刘星与柴大哥一习此法便能功力日进,我却是越练越笨。如此简单的道理,我为何到现在才想通?是了,小时候我不懂如何运用阴气,后来随师父学阴无拳和其它功夫,又将阴气压了下去,若不是因为雨澜……娘死的时候,我也曾一时阴气大盛,那时师父将它重又压服,没想到……”想到此处,他猛然想想师父当年的话,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道:“师父说我的阴气若不加抑制,便会变成一个吃人魔头,如今我如此放纵阴气,只怕……”略一沉吟,终一咬牙,道:“魔头又如何?总好过当个眼见亲朋丧命却无能为力的庸才!” 再一思索,却又觉不妥,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会变得六亲不认,全无人性,不由更加烦恼,沉吟半晌,忽想道:“我既已悟出单独运行阴气之法,何不阴阳双修?别人是求阴阳合一,我便求其各行其事,互不相犯,若有朝一日阴气过盛,再以师父所传运气之法使阳气抑住阴气便可。”主意打定,一阵欣喜,可一想到言雨澜等人的惨死,却又是一阵悲愤,更坚定决心,绝不再做那软弱之人。 想通此节,君自傲便再不依法运气,却暗思起运行阴气之法来。不觉间红日跃升天际,林中百鸟齐唱,百草竞香。君自傲一跃而起,仰头向天,真向那红日望去。 日光渐强,刺得他双眼微痛,他轻笑一声,双眼渐渐全化成黑色,那日光便再不能伤他分毫。此刻他已练成运行阴气之法,虽还未达得心应手之境,但与从前相比,却已有天壤之别。此时他将气运于双眼望向天空,只觉日大如盘,由红变黄,进而化作一团白芒。他闭目敛气,忽觉四周怪笑声不绝于耳,睁眼四望,却未见半条人影,侧耳再听,也无甚笑声,不由微感愕然。 脚步声响,天涯缓步走来。君自傲一笑道:“天兄醒了?” 天涯站定颔首道:“君公子起得倒早。今日有何打算?” 02.鬼卒返回 君自傲道:“我曾学过易容改扮之术,可用禽兽之皮做成面具。我看这山中禽鸟甚多,且先去捕上一二只。”天涯闻言大奇,暗道:“武林中精于易容者虽不在少数,却不过是在原有面目上加些皱纹胡须,能以兽皮制成面具用以易容者,只在传说中听过。他当真有此奇技么?”表面却不动声色,只道:“如此君公子再顺便捉几只山鸡裹腹好了。” 君自傲独自转了转,才发现此处原是一座大山,他跃上一株巨树枝头,极目四望,只见群山连绵不绝,只南方一处平原上铺着一片屋宇楼阁,显是座极大的城池,想来定是天宁府。 他将气运于双耳,闭目细听,只闻山中禽鸟走兽鸣声不息,不由心中暗喜,跃下枝来,四下搜寻,不多时便捉了两只山鸡。 正当他准备返回原处与天涯会合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樵夫顺小道漫步而来,向他笑笑,高声道:“这位公子为何捉这些山鸡?” 君自傲道:“这位大叔又为何伐下这些枝桠?”那樵夫一阵大笑,走到近前,道:“在下只是为养家糊口,公子却是另有用处。” 君自傲心中一动,觉此人定非山中樵客如此简单,暗自防备,道:“那大叔说我有何用处呢?”樵夫凝视君自傲双目,手捋须髯道:“公子定是要施展手段,将这些血肉皮囊化成人皮面具,不知在下说得对否?” 君自傲心头一震,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樵夫深施一礼,神色恭敬,道:“公子切莫误会,在下此来,只为助公子一臂之力,绝无恶意。”君自傲心中大讶,道:“你与我相识么?”那樵夫道:“公子可记得令堂仙逝那晚的引魂无常?” 君自傲愕然而视,半晌后才难以置信地道:“你是……无常鬼?”那樵夫点头道:“正是!在下游方无常,专司上三界引魂之职。”君自傲疑惑地打量他半晌,犹豫道:“如此说来,你乃是受神界封职的鬼卒了?找上在下,却不知所为何事?” 那樵夫道:“看来大王功力虽已复苏,前世之事却并未记起。大王前世乃鬼卒之道,自命‘鬼天君’,在下乃大王前世左右手,如今大王现世,在下自当前来效命。” 君自傲愈加惊愕,讶然道:“你说我是什么?鬼天君?”那樵夫道:“正是。大王此时或许不信,但日后大王记起前世之事,便知在下所言非虚。昨夜大王气息陡现,此处小鬼便立即通报在下,在下赶来多时,只是大王身旁尚有凡人,才未敢相见。方才听大王所言,知大王有易容之需,便急现身相助。”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皮面具,双手捧着递向君自傲,道:“咱们鬼卒自有法宝,不必大王自家动手。” 君自傲犹豫片刻,缓缓伸手接过面具,只觉入手嫩滑,宛若少女肌肤,心中一凛,问道:“这是何物所制?”那樵夫道:“此乃神界赐与鬼卒之宝物,名唤‘千面’,乃是神界东海海底一种怪鱼皮制成。鬼卒戴上,便可随心变化出千万种身形样貌,旁人戴上却全无作用,大王只管放心使用。” 君自傲手拿面具,只觉心中混乱无比,想要向这樵夫发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脑中似有千万乱麻纠结在一起,找不到一丝头绪。 那樵夫微笑道:“大王闻在下之言,一时不明也在常理之中。在下先行告退,大王且先细细想想,若有需用在下之处,只须运气唤一声‘鬼卒何在’便可。”深施一礼,倒退数步,竟沉入地下。 君自傲欲待挽留,却不知留下他问些什么,犹豫之中,那樵夫早已遁地而去。他呆立半晌,自语道:“鬼天君?我也是鬼么?”嘴角里喃喃着,心中猛然一惊,暗道:“我身上天生便有一股阴气,师父更是说若不加抑制,我便会变作噬人的恶鬼,难道……难道我真是什么鬼王不成?”他心中一片迷茫,沉思片刻,方想起天涯还在等候,暗道:“且先不想此事,等入夜后再将那游方无常唤出细问不迟。”随即将那面具揣入怀中,提起山鸡疾步赶回。 天涯见君自傲提了两只山鸡回来,便将早已架好的树枝燃起,接过一只,一语不发,自顾自地用硬枝穿了,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君自傲见状道:“天兄这般烤法,未免糟蹋了如此美味。”天涯冷然道:“我便喜欢如此,你看不过眼便不要吃。” 君自傲摇了摇头,暗道此人忒过倔强,也只好由他。半晌后,天涯将半焦半熟的半只山鸡递了过来,君自傲连忙摆手,道:“天兄只管自己吃好了,我一点也不饿。”天涯也不理他,将鸡放在他面前地上,拿着另半只走入一片密林之中。 君自傲轻轻摇了摇头,心道:“还以为可趁他取下面具进食时一睹英姿,不想他竟钻到树木之中,这个天涯,为什么非要弄得如此神秘?”探手入怀,将那黄皮面具取出,端详半晌,心道:“此物当真如那游方无常所说,可变化出千万种身形样貌么?且先试它一试,若真如此,那游方无常所说的一切便自也是真的。”想到此处,双手扯平了面具朝脸上一罩,只觉一阵清凉扑面,似是在脸上涂了一层清水,丝毫不觉憋闷,不由暗叹:“果然是件神物,我且先化成个老乡耄耋老人,只不知要如何变化。” 未及他多想,那面具倏然一紧,牢牢贴在他脸上,他只觉全身一麻,不由吓了一跳,探手一摸,下巴上竟生出无数白须,脸上亦是沟壑纵横,皱纹丛生,再低头一看,竟连一身衣饰都跟着变成了粗布农装,不由暗喜道:“这‘千面’果然是件好宝贝,只可惜没有铜镜,不知我到底化成了何等模样。” 不多时,天涯从林中走出,一见君自傲,不由怔在当地。君自傲觉出他内气有变,忙道:“天兄,是我……”猛然间发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由吓了一跳,旋即想这是这“千面”将自己的声音也改头换面了。 天涯凝视君自傲,冷冷问道:“你是何人?”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如今我是何人,连我自己也不甚了了。”他心中想着以原本嗓音说话,声音竟又恢复如常。天涯听出是君自傲的声音,却不信他可在顿饭功夫将自己变成如此模样,仍游疑不定。 君自傲不由暗喜:“看来这‘千面’确是毫无破绽,连天涯亦不能看穿。我还是快将它脱下为妙,不然天涯定不能信。”方想到此处,面上一暖,那千面一松,从他脸上掉了下来,他急伸手接住,只觉周身一震,身形衣饰尽数恢复原貌。 天涯呆立当场,半晌无语,双目中闪动着阵阵惊愕之光。君自傲道:“此物名唤‘千面’,据说是用神界怪鱼之皮制成,贴在脸上便可随心变幻模样。只消戴上它,就算站在司刑君与伍慷二鬼面前,包保他们也认不出我来。至于天兄么……只要脱下黑袍,摘下面具,怕就再无人识君了。” 天涯冷然道:“你不是说可用禽鸟皮肉做出人面么?怎么这刻又改主意了?”君自傲知其不愿露出原本面目,只好笑道:“天兄若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我便为天兄做上一副面皮便是。只是天兄这身招牌式的黑袍……却怎也得换上一换。”天涯道:“此事不劳你费心。” 捉来的山鸡还剩一只,足够君自傲为天涯做出一副面皮。只是此物制做颇为不易,君自傲真忙了个多时辰,才算大功告成。天涯问清用法后躲入林中自行易容,用了半顿饭的功夫方弄妥当,从林中走了出来。 君自傲见他将黑袍打成包袱负在背后,露出一身淡灰色的短装,配上自己刚做成的那张假面,活脱便是出门远行的江湖子弟,毫无“邪印尊者”的风范,不由欣喜不已。 第189章 岳岸涯传他之技颇杂,平时看不出有何用处,到须用之时,却无一不是足以傲视天下的绝活。这张面具虽是仓促间制成,却也是惟妙惟肖,与真人一般无二。天涯一边摸着假面,一边道:“你这人的本事倒真不少,天下能做出这种东西的,怕也只你一人而已。” 君自傲长叹一声,道:“只是危难之时,这些本事却全派不上用场。人在江湖,最重要的还是武功……”他想起自己面对强敌时的无能为力,不由大感黯然,不觉间眼角竟有些湿润。 天涯皱了皱眉,道:“多思无益,还是快快潜回天宁要紧。”君自傲点点头,将千面朝脸上一罩,化成个寻常少年,背后亦负了一个大包袱,与天涯并肩一站,正是一对远行的兄弟。 二人不再担搁,直向天宁府奔去。天涯在前放足疾奔,君自傲紧随其后,不落半步。天宁北门五里处,二人始入慢脚步,像寻常人一般缓步而行。 一入天宁,君自傲心情便又激荡起来,眼中自然射出道道寒光。天涯与他目光一碰,不由又打了个寒战,用手碰了碰君自傲,悄声道:“怕群鬼认不出你么?” 君自傲狠声道:“认出又如何,最好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省得我一个个去寻!”天涯沉声道:“你若始终不能静心对敌,早晚功败垂成!”君自傲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目中已是一片止水清光,道:“天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天涯心中一寒,点头道:“如此甚好。你可否想明由何处入手?”君自傲沉吟片刻,忽心中一动,道:“我自有办法。现下先回客栈瞧瞧,师父送我的短琴还在那里。” 天涯点头应允,二人沿街行至客栈,只见店门紧闭,门上交叉贴了两张官府的封条。君自傲一皱眉,迈入旁边一家绸缎庄,向那掌柜问道:“敢问掌柜,旁边这家客栈为何被贴上封条?”他心中自知原因,只是怕露出身份,索性装到底,假作是外乡来客,开口先问此事,再引到真正欲问之事上。 那掌柜道:“这位小哥要投店么?还是另找别家吧,这家出了命案,死了十多口人,官府早就把店封啦!” 君自傲假作一惊,随即道:“这可糟了,我有位朋友半月前投宿在此,怕是也遭了横祸。唉,掌柜,你可知那些尸首现在何处?我得去认认,若他真遇害而亡,我好歹也要将他的尸骨收敛了,好生安葬才是。”那掌柜摇头道:“别想啦,除了那小二,其他死的都是外乡客,又都不是有钱的主,官府哪会管尸首的事?早像那些饿死的叫化子一样,一把火烧成灰了。” 君自傲脑中嗡地一响,心头再受重击。他只望能将众人好生安葬,心中也可有些慰藉,却不料众人尸骨亦已不在,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悲愤之情堪堪便要爆发出来。天涯见状急将他拉到外面,沉声道:“现下不是动怒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进入客店再说吧。” 03.王者返回 君自傲狠狠咬了咬牙,点头道:“此处人多眼杂,还是入夜后再来,以免多生事端。咱们且先找处地方落脚再说。” 这真龙比武大会就此不了了之,一众参加者虽怨声载道,但伍慷等人均已离去,也只能在心中大骂,无可奈何下纷纷离开天宁。原本人满为患的大小客栈,一下子便冷清下来,仿佛是从桃红柳绿的春光里一下子跌进了冰封雪冻的严冬之中。是故二人不费丝毫气力,便找到一处不错的客栈。 一入大堂,竟有三四个伙计围上前来,仿佛见着元宝似的,个个目露精光,殷勤介绍本店的诸般好处。君自傲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快准备一间上房,其它休要罗嗦!”天涯接道:“要两间上房,我不惯与人同宿一室。”伙计点头应着,将二人引向楼上。 二人无甚话说,便在各自房中休息。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君自傲径自穿窗而出,直奔被封的客栈而去,不多时便来到客栈后院,他见左右无人,便纵身跃入院中。 几日之间,院中竟已蒿草丛生,一条黑影在草中乱窜,却是一条丈多长的斑斓大蛇,一见生人,立时猛扑上来。 君自傲身形不动,脚下弥漫出一股黑气,将那大蛇缠住,心道:“这蛇五色斑斓,定有巨毒,若不除去,早晚要伤他人性命。”心中一狠,黑气立时将大蛇裹在其中,那大蛇扭动几下,便被黑气所融,涌回君自傲体内。 君自傲觉周身一暖,精神大振。随即一惊,暗道:“怎么不知不觉间便将它吃了?我这本事用来也太过容易,今后用之时定要小心些,不然只怕真要变成吃人恶鬼。”回想起当夜之时,不禁轻叹一声,心道:“那夜我一气吃下十数人,早已是吃人恶鬼,还装什么英雄好汉?”再一思量,又想:“那些人虽非善类,却不也应有些死法,今后此技非到不得已之时绝不可用,若真要用,也只用来对付虫蛇恶兽便是。” 定了定神,他运起阴气,以音气合一之法沉声道:“鬼卒何在?” 话音方落,一个尖细的声音便已响起:“大王在上,厕鬼前来拜见!”君自傲四处察看,却连鬼影亦未见到半个,便问道:“你在何处,为何不出来相见?” 那声音道:“小的样貌丑陋,怕污了大王的眼……再者小的法力低微,现形又太耗法力……”君自傲闻这厕鬼语带颤音,对自己显是三分惶恐加七分惧怕,一笑道:“我唤那游方无常,你却怎么跑了出来?”那声音急道:“小的听大王召唤鬼卒,附近又再无别个,就……请大王恕罪!” 君自傲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大王,就算从前是,现在也不记得了,实不必如此相称。那游方无常说我只消运气喊这句‘鬼卒何在’,他便会出来相见,如今又为何迟迟不见?” 那声音又再响起,虽仍打着颤音,却比方才强出许多:“游方大人之意,想来是大王一喊,附近的鬼卒便会来见,再……再由来见的鬼卒去找游方大人……游方大人再来见大王……游方大人常在神、仙二界行走,平日少来人界……所以……”君自傲一点头,道:“不必多说,你速去将他找来便是。” 那声音嗫嚅道:“只是……只是小的职位低微,法力亦低微,上、上不了神、仙二界……”君自傲一怔,道:“那该如何是好?”那声音道:“小的这职位向为他人所恶,鬼卒皆不屑理会在下,所以……大王若要小的却找别个去唤游方大人,只怕……只怕……”一连两个“只怕”,却也未说出个只怕什么来。 君自傲觉这厕鬼战战兢兢,欲言又止,却也有趣,便笑问道:“你这‘厕鬼’是鬼卒中的哪一级?专管些什么?” 那声音沉默片刻,道:“小的专司引领在厕中溺死者赴黄泉之职……”君自傲闻言失声笑道:“厕中溺死者?有人会在厕中溺死么?鬼卒中竟还专设了这么个职位?” 那声音随着尴尬地笑了几声,道:“是……是啊,小的至今也未碰到一个……所……所以只能天天四处游荡,好技术打发时间。” 君自傲听出这厕鬼语声中隐含凄凉失落,便收起笑容,想说些安慰之词,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正在此时,游方无常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下参见大王。”与此同时,一个头戴高冠,一身素白的男子自丈外地面缓缓浮出,却与清晨山中樵夫的样貌全不相像。 君自傲上下打量一番,只见这游方无常身形既高且瘦,面色苍白,眉目皆细,予人以妖异之感,与想象中的无常鬼颇为不同。 厕鬼那颤抖的声音又再响起:“小……小的参见游方大人!”游方无常向南墙处望了一眼,道:“你且退下,大王有事问我。”那厕鬼应了一声,便再无声息,似是已然离去。 君自傲顺游方无常目光向南墙处望去,却未能看到什么。游方无常微微一笑,道:“大王未能记起前世之事,自不能见到这等隐踪之鬼。”君自傲奇道:“神界也真是趣怪,竟在鬼卒中高了这‘厕鬼’一职,却只是个虚设的职位。”游方无常道:“此人生前酒后如厕,跌入厕中溺死,当时大王觉此人死法可笑,便封他做了这么个‘厕鬼’。” 君自傲愕然道:“我?这‘厕鬼’竟是我封的?”游方无常道:“不错,大王身为鬼卒之首,自有此权力。”君自傲闻言心中大感愧疚,忙道:“那现在我可否为他另封别职?”游方无常道:“自然可以。不过鬼卒与所司之职间有‘鬼印’相锁,大王若要为其另封别职,便须先解了原有之印,再另施别印方可。”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我哪里会解什么印,前生之事今世又怎会记得?对了,我前世到底怎样,又为何会转世人间?” 游方无常一揖道:“大王前世乃鬼界高手,自命‘鬼天君’,纵横鬼界无人能敌。后受命于神界,成了鬼卒之首,位列神界三品。百年前大王忽将一切托付在下,只身奔赴黄泉,用逆世轮回之阵转生人间,直到十数年前,才降于人间。” 君自傲皱眉道:“那当时我未将因何转生之事告之于你么?”游方无常摇头道:“大王心事素来不与人言,在下亦不敢多问。”君自傲略一沉吟,又问道:“那逆世轮回之阵又是什么?”游方无常道:“逆世轮回之阵乃是神界所创的一种违背天道的转世之法,是专用来处罚触犯天条之神的法阵。以此法转世,可保有前世之力,若受罚之人诚心悔过,则可引发其力,使其重归神位。” 君自傲道:“如此说来,我当是受罚而转世人间了?”游方无常摇头道:“受罚者应由天兵押解赴黄泉,大王却是自行前去,绝非受罚。”君自傲愈发不解,暗道:“既非犯了天条,我为何会转世为人?难不成是作鬼作厌了,想尝尝当人的滋味?” 第190章 他苦思半晌,却仍是想不通。 蓦地,他想到唤游方无常来此的目的,不由暗骂自己糊涂。前世之事思之无益,眼下要紧的是寻敌报仇,一心纠缠在前生之上,却正是本末倒置。想到此处,急理了理思绪,向游方无常道:“此事日后再提不迟。我唤你前来,只为请你帮我打探两人行踪,不知你能否办妥?”游方无常道:“若在下所料不差,大王定是要寻那司刑君与伍慷二人吧?”君自傲讶道:“你怎知道?”游方无常道:“鬼卒遍布各界各处,那夜之事,早有鬼卒告之于我。” 君自傲想起那夜惨变,不由又是心下黯然,游方无常见状道:“鬼卒行走各界,却不得干预务界之事,况且那时属下未知大王身份,故此……”君自傲挥手道:“那夜之事错全在我,与他人无关。不过鬼界高手潜入人间,神界便如此坐视不救么?”游方无常叹道:“神界自家事尚自顾不暇,哪有余力管人间之事?”君自傲讶道:“神界还会出什么乱子不成?”游方无常道:“到底如何,在下倒也不知,只是能觉出些苗头罢了。” 君自傲皱眉道:“鬼界这些人功力奇高,莫非也是用逆世轮回之阵转生人间?”游方无常摇头道:“不,逆世轮回之阵只有神界之人方可驱使,想来群鬼定是另有它法。”君自傲微一沉吟,忽发觉自己又忘了原本目的,便道:“我要寻找的那二人,你可知踪迹?” 游方无常道:“那伍慷与另两个鬼界高手带着一具尸体匆匆向南而去,鬼卒不敢接近他们,不知他们到底要去何处。不过南方最近的去处便是通天镇,想来他们定会在那里歇脚。而那司刑君行踪诡秘,鬼卒竟无一知晓。” 君自傲微一点头,道:“多谢相助,你且去吧。”游方无常一揖道:“不敢!在下常在神、仙二界,大王若有须用在下之处,便须运气相唤。若是驱使寻常鬼卒,便不必运气。大王附近若的鬼卒,自会现身应命。”言罢缓缓沉入地下。 君自傲理了理思绪,暗道:“如此我便与天兄向南而行,待遇上众鬼,再见机行事。”至此不再多想,由院中内门进入店中。 大厅中血迹已干,化成黑色血渍。君自傲触景生情,心中一阵酸楚,那夜一幕幕惨象重入眼中,令他悲痛难当,暗自发誓道:“雨澜、言班主、柴大哥,还有诸位叔伯,君自傲定会手刃仇人,为你们报分血恨!”咬紧牙关,猛一转头,直奔自己房间。 进得房内,只见景物如昨,丝毫未变,只是原来包在行囊中的短琴,此时却跌落地上,想来是官府捕快搜查之时所为。君自傲将琴拾起,吹了吹灰尘,重新包好缚在背上,伸手推窗,一跃而出。 远处火光闪动,似是巡城兵丁,君自傲怕另生事端,便纵身跃到房上,向回奔去。 眼看快到客栈之际,一个声音蓦然响起:“小傲!”君自傲方欲四下张望,忽觉自己竟变成石人般动也动不得。 04.逆子返回 正自惊骇之际,那声音又再响起:“小傲,是我!”君自傲这才听出是龙行云的声音,知道自己已入“雾龙心境”之中,便以心音应道:“是爷爷么?您在何处,为何不现身相见呢?” 龙行云的声音再起:“爷爷现在被困于城西‘大安庙’中,小傲快来相救,不然爷爷性命难保!”话音一落,雾龙心境立时消失。 君自傲惊诧万分,暗思到:“爷爷功力高深莫测,当世只怕难有敌手,什么人可伤到爷爷性命?可方才又确是爷爷的声音,况且那雾龙心境更是绝无虚假,还是快去看看为妙。” 正要探索着向西而去,忽想起自己可驱使鬼卒,便高声道:“鬼卒何在?”话音未落,那厕鬼的声音便已响起:“大王,小的在此!” 君自傲道:“你可知城西有座大安庙?”那厕鬼道:“小的知道,那庙里只有个耳聋眼花的老和尚,香火向来不怎么好。”君自傲道:“如此烦请你为我引路,我到那里有事要办。”厕鬼道:“小的遵命,大王请跟着我的鬼火走吧!” 语声未毕,一点磷火已然在空中燃起,缓缓向西飘去。君自傲紧随其后,穿街越房,一路向西,不多时来到一座破落的大庙前。 君自傲伫立庙前,收敛气息,低声道:“厕鬼,你先入庙看看都有些什么人。”厕鬼应了一声,便再无动静,显是已入庙中。等不多时,厕鬼的声音再起,语声中尽显惊惧之意:“禀……禀大王,这庙里的人,小、小的不敢近身,也未能、未能看清他们的样貌,只知是一老一少两个、两个人,那老的倒没什么,可、可那年轻的,实在……小的实在害怕!” 君自傲眉头一皱,暗思那老者应是龙行云,但那年轻人又是谁?为何厕鬼会觉得他比龙行云还要可怕?蓦地,君自傲心中一震,司刑君那狞厉的表情浮现眼前,令他杀意狂涌,顾不得多想,狂喝一声,撞破庙门直冲入庙内。 庙内四壁空空,只有一座残存不堪的弥勒像笑呵呵地躺在一张蒙尘的贡桌上。像前放着一盏油灯,映得室内一片昏黄。桌前一张太师椅,一位白发长须老者端坐其中,双目紧闭,似是正在熟睡。 君自傲见这老人与当日所见之龙行云相貌大不相同,予人一种威严勇武之感,想来是其本来面目。他环视四周,却未见什么年轻人,一边提防着四周,一边试探着向那老者问道:“是爷爷么?小傲来了。” 熟悉的感觉袭来,君自傲知自己已入雾龙心境之中,便向龙行云问道:“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龙行云声音响起,道:“小傲,爷爷碰上了一个极大的对头,我虽勉强将其击退,却也受了极重的伤,行动不得,只能静座在此。亏得方才察觉到你的气息,才以雾龙心境唤你前来相救。” 君自傲心中疑窦丛生,问道:“什么人有如此本领,竟能伤了爷爷?”龙行云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前之计,唯有用溟气打通我淤滞住的脉络方能救我,否则时间一长,我便有性命之虞。你快告诉我紫纹现在何处,我便可以雾龙心境唤他前来救我。”君自傲迟疑道:“只是孙儿也不知紫纹下落,这便如何是好?” 龙行云半晌不语,忽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何时何地?”君自傲道:“便是与爷爷初遇的那次。”龙行云又是半晌不语,许久后方道:“如此小傲便不要离开天宁,紫纹日后应会回来寻你,到时你再带他来见我就是了。” 君自傲心中疑惑更深,沉声道:“若是紫纹十天半月不回,岂不误了爷爷?”龙行云道:“无妨,我只要静坐休养,十数日内亦可无事。” 君自傲更觉不妥,猛然记起伍慷亦在追寻龙紫纹下落,这龙行云说话前后矛盾,一意要他将龙紫纹寻来,只怕是鬼界高手乔装而成,至于这雾龙心境,说不定也是用什么妖法弄出来的,便冷然道:“您先前说时间一长便会有性命之虞,现下又说十数日内亦可无事,到底哪句为真?阁下说谎的伎俩未免太过低劣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阵长笑响起,一个年轻而阴沉的声音道:“紫纹的朋友果也有些门道。不过你虽看破小爷的妙计,却一样逃不出小爷的掌心!”话音方落,君自傲只觉一阵眩晕之感袭来,昏昏然几欲睡去,大惊下,他强打精神,发出一声狂啸,声如千鬼齐哭,冲破了那沉闷的晕眩之气,亦将自己带出雾龙心境。 一出心境,君自傲立刻气运全身,他内心冷静如古井之水,阴气游走全身,竟隐隐觉察到贡桌旁帏幔内有一个悄然而立,便冷然道:“阁下奸谋已败,还不现身么?” 随着一声冷哼,一个青衣公子缓步而出。君自傲见他与龙紫纹竟有三分相似,不由微感错愕。只是此人气质阴沉,却与龙紫纹大为不同。 青衣公子倒背双手,一双眼狠狠盯住君自傲,咬牙切齿道:“小子功夫倒是了得,竟破得了我的雾龙心境,且再试试能否接下我的龙拳!” 君自傲闻言一怔,失声道:“你说什么?”那青衣公子并不答话,飞身扑向君自傲,双掌齐出,向君自傲胸口打去,一股寒气颇重的溟气随之狂涌而出,先将君自傲围在其中。 君自傲只觉了寒意大盛,顾不得多想,双掌一立,一股阴气立时缠绕掌上,他向前一推与那青衣公毫无花巧地对了一掌。 呯地一响中,君自傲只觉寒气透过双掌直刺入体内,闷哼一声,向后疾退数步。而那青衣公子在空中借力翻了个身,落地稳稳站定,微带诧异地望着君自傲,狠声道:“小子的确了得,看来确留你不得!”一旋身,左足自身后摆出,直向君自傲踢去。 此时二人间足有丈许之距,一这脚根本踢到君自傲。不想那青衣公子左足一出,整个人便脚不离地地直射向君自傲,仿佛在冰面滑行一般。君自傲体内寒气未散,无力反击,只好向旁疾闪。怎奈这一脚实在太快,君自傲倾尽全力却只是避开了胸口要害,却避不开左肩。情急下,君自傲伸手一格,岂料手臂方碰到对方左足,一股寒气便透体而入,几乎将他冻僵。眼见这一脚便要踢实,君自傲不由大急。 就在此时,君自傲体内阴气骤然消散无踪,他脑中一阵恍惚,只觉青衣公子直向自己冲来,像一阵雾般穿过自己的身体。刹那间,他体内阴气恢复如常,人亦清醒过来,不由骇然后望。 不想那青衣公子比君自傲惊骇百倍,目视君自傲,失声道:“你这是什么妖法?” 君自傲闻言大讶,他只道是对方这一踢招法诡异,不想却是自己在无心当中使出了异术,不由惊诧不已,表面却不动声色,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非要置在下于死地不可?” 第191章 那青衣公子一咬牙,道:“龙拳天下无敌,你这些些妖法又怎能匹敌!再接我一招!”却是自说自话,全不理会君自傲之问。只见他双手在胸前屈指相合,一股寒气瞬间充斥双掌之中,他尖啸一声,双手倏然如巨龙张口般打开,一团阴寒无比的真气喷射而出,直击向君自傲。 君自傲只觉寒意大盛,整个人瞬间便已被冻透,别说闪躲,便是挪一下腿也十分吃力,眼见那团真气扑面打来,竟无计可施。 刹那间,君自傲忽觉体内阴气骤然减弱,不由想起方才阴气变化而生出的奇术来,急追忆着当时的感觉,趁势将体内全数散开,恍惚中,君自傲寒意立消,猛地向前一纵,竟透过那团真气,冲到青衣公子面前。 透气而过的一刹那,君自傲猛一运力,全身阴气重又凝在一处,人亦清醒如常,待冲到青衣公子面前,已一掌拍出。 这一击来得着实诡异莫测,青衣公子来不及变招,已被拍个正着,狂吼一声,向后倒退数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君自傲骤得奇招,欣喜不已,面上却冷静如常,冷然道:“在下再问一遍,阁下到底是什么人?”那青衣公子牙关紧咬,狠狠说道:“你敢打伤小爷,小爷定不会饶你!”仍是自说自的,不答君自傲之问。君自傲不由微感恼火,正要再问,那青衣公子忽一跃而起,撞破庙墙飞驰而去。 君自傲方要阻拦,对方已踪影不见,不由暗赞其轻功高妙之至。此时一声长叹响起,君自傲转头看去,只见椅上那老者缓缓睁开双目,冲君自傲微微一笑,道:“小傲,真是辛苦你了……”声音正是龙行云。 君自傲犹豫一下,试探道:“爷爷,真是你么?”那老者苦笑一声,道:“爷爷此时发不出一丝溟气,亦无力用出雾龙心境,倒是拿不出什么东西证明身份。小傲,你身上的邪气怎么变得这样重了?” 直觉告诉君自傲,对方并无一丝恶意,反给自己一种亲近之感。且在君自傲所遇众人中,唯有龙行云能看出他内气正邪,此人定是龙行云不假。君自傲急奔至其面前,单膝跪倒,道:“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龙行云喟然道:“家门不幸……没想到龙吟竟敢向老夫下手……”君自傲失声道:“什么?紫纹的叔?刚才那人……”龙行云摇首道:“方才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亦是老夫的孙儿。他是龙吟之子,叫龙青鳞。”君自傲讶然道:“难道是他把爷爷弄成这样不成?” 龙行云点头道:“不错。看来龙吟这小子终于忍不住,要以武篡位了。这次多亏了小傲,不然爷爷这次就永世不得翻身喽!” 君自傲奇道:“这龙青鳞真有这么大本事么?”龙行云苦笑一声,道:“青鳞这娃儿本没有什么本事,爷爷只是未想到他敢向我下手,才……龙家这几辈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他这儿,就更不成器了。可笑青鳞这娃娃练雾龙心境入了魔,竟异想天开要以雾龙心境去摄人心魂,更可笑的是我这雾龙心境的第一高手,竟在心境中着了他的道,若非小傲将他打跑,爷爷就得永世受制于他了。” 君自傲想起方才在雾龙心境中的经历,道:“雾龙心境竟有此功用,着实可怕。孙儿方才亦险些……”不等他说完,龙行云已摇头道:“不然,雾龙心境只是一门与人交流的功夫,纯属心意交融,能将自己所见所闻或所思所想,完全无误地传达给对方。与人交流之时,要对方愿意配合方可,不然则无法使双方心境相合,而只能传达话语。妄想在与人心灵交接时控制人心,除非自己功力高出对方数十倍,否则对方稍有拒意,便可退出心境。你功力远高于青鳞,又哪会被他制住。” 君自傲奇道:“那爷爷又怎会为其所制呢?”龙行云苦笑道:“我二人皆有雾龙心境之术在身,相遇时自然能浑然一体。我对他毫无防备,这才被他制住。若是我存有半点戒心,这不孝孙又怎能得手?唉,雾龙心境本是龙家代代用以传授龙拳及天地秘密之术,不想如今却成了亲人互残之技……” 君自傲恍然道:“原来如此!可龙青鳞又怎知我与紫纹的关系,还能在我刚回天宁之时将我骗来呢?”龙行云道:“这不孝孙原想擒住我与紫纹,好近龙烈让位,不想紫纹失踪,连我亦不知其去向。这小子在我心境中得知了你的事,便放出家仆四下寻找,直到今日寻到你,这才将你骗来此处,好逼出紫纹下落。小傲,你当真不知紫纹下落么?” 君自傲摇头黯然道:“小傲确实不知。与爷爷分手之后,孙儿便骤遭逢横祸,直至今日方重回此地,却未来得及寻找紫纹。”遂将所有事告之龙行云,连自己是鬼天君转生之事亦如实相告。 龙行云听罢眉头大皱,道:“怪不得小傲身上邪气剧增,却原来如此。依那伍慷之言,鬼界定有不少高手来到人间,紫纹失踪之事,怕就与他们有关。”君自傲微一点头,忽想起游方无常之方,一震道:“游方无常说伍慷等人带着一具尸体向南而去,难道……” 05.圣宫返回 龙行云摇头道:“不会,紫纹这孩子天资过人,就算爷爷出手,他打不过也能逃得走。况且紫纹若真有不测,爷爷必能生出感应。此刻他极可能是受了伤,正躲在什么地方养伤,也说不定是另有际遇,却绝无性命之忧。倒是小傲你,可要小心鬼界的高手才是。” 君自傲双目寒光闪动,狠声道:“伍慷与司刑君那恶贼,就算功力高我十倍,我也定要将其碎尸万段!”龙行云凝目而视,半晌后忽道:“小傲,爷爷有一事相求,你可否答应?”君自傲闻言急道:“爷爷折煞小傲了,您但请吩咐就是,小傲一定竭力而为。” 龙行云慈祥地一笑,道:“青鳞这不孝孙定已向家中赶去,龙吟那小子听到消息,定会立时起事,向龙烈下手,到时龙家只怕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小傲,爷爷现在比一个寻常老人尚且不如,只能请你护送爷爷回去,阻止龙吟这逆子。只是如此一来,却要误了你报仇之事。” 君自傲正色道:“我既与紫纹结为兄弟,他的事自然便是我的事。莫说紫纹现下不在此处,便是他在,孙儿也当助他护送爷爷回家,助爷爷一臂之力才是。君子报仇,十年尚且不晚,又何必急于一时。待帮爷爷安定龙家后,小傲再找群鬼报仇不迟。” 龙行云慈爱地注视着君自傲,点头道:“龙家之责便是守卫人间,待内乱一了,爷爷便助小傲对付恶鬼,那时小傲更可放手而为了。”君自傲道:“如此孙儿先谢过爷爷!” 龙行云因心境受制,受伤不轻,连行走亦觉艰难,君自傲便背了他奔回客栈。此时的君自傲与从前大不相同,背上多了百十斤重量亦不觉如何,不多时,便越窗进入客栈之中。 方将龙行云安置床上,天涯的声音便已在门外响起:“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君自傲将门打开,只见天涯目光冰冷,似是颇为不悦,便歉然道:“有些事我想独自弄个清楚,所以没有告之天兄便溜了出去,还请天兄见谅。” 天涯冷冷道:“你爱怎样与我无关,你也用不着解释什么。我问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君自傲见天涯目光稍有缓和,不由微微一笑,将天涯让进屋内,手指龙行云道:“这位是龙紫纹的爷爷,亦是我的爷爷。天兄或许不知,我已与龙紫纹结为异姓兄弟。”天涯目视龙行云,不发一语。龙行云笑道:“好凌厉的眼神!这位小兄弟便是近年名声鹊起的‘邪印尊者’吧?”天涯微一点头,道:“不错。敢问阁下大名?”龙行云叹道:“不过一介老朽,哪来什么‘大名地。’老夫龙行云。” 君自傲向天涯道:“爷爷受人暗算,身负重伤,所以我打算先将爷爷送回龙家,再寻群鬼报仇不迟。”天涯微微一怔,随即冷冷道:“如此你自管去好了。”言罢转身欲走。君自傲急拦住他,诚恳地道:“天兄,实不想瞒,龙紫纹其实正是龙拳传人,龙拳乃护世之拳,龙家更是保卫人间的龙神之后,如今龙家内部动荡,直接关系着天下安危,所以我才决定先助爷爷平定内乱。天兄功力高绝,若能同去相助……”不等他说完,天涯已冷然道:“龙家、天下,又与我何干?你爱管便自己去管好了。”语毕径自去了。 君自傲摇头苦笑,暗叹天涯个性实在怪异。龙行云则皱眉道:“小傲与此人关系如何?我看此人一身邪气,贸然将此事告之于他,怕是不妥。”君自傲道:“我这条命便是他救的,别人可以信不过他,我却不可。况且他虽一身邪气,但我却总觉得他并非恶人,甚至对他有种亲切感。”龙行云正色道:“非是爷爷过虑,要知龙家之事关乎天下众生,必须处处小心才是。若此子心术不正,借机掀风搅雨,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小傲今后还是小心些为妙。”君自傲心中不服,表面却未露痕迹,恭顺地应了一声。 二人又闲谈了片刻,龙行云便沉沉睡去。君自傲只觉毫无睡意,干脆坐在床边盯着窗外胡思乱想起来。不知不觉便想到了方才与龙青鳞那一战,心道:“这龙青鳞本事着实了得,换了从前的我,只怕一掌就要被他打死。他的溟气似是以寒气为主,每招皆是阴寒之气四溢,与紫纹的溟气大不相同。龙家的溟气应是广纳百家,浩然如百川归聚之处,看来龙青鳞若不是专爱寒劲,便是功力差紫纹太多。真不知紫纹发起狠来又会是什么样子,便以现今的我,怕也接不了他几招吧?”猛然间,又想起今天悟出的那招奇术,暗道:“加上那噬人之气,我算是自悟出两招绝学了。可第一招太过凶邪,倒是今日偶得的这招颇为实用。 第192章 这两招均是在紧要关头自行发出,看来是我前世所专之技,却不知都有什么名头,哪天有机会定要问问游方无常。现下左右无事,不如再试试今日这招奇术。” 想到此处,慢慢将阴气散开,脑中立刻一片恍惚,他强行制住阴气,使其散于体表,只觉迷朦之感渐强,几乎便要昏厥过去,急将阴气收回,重行凝在一处,眩晕之感立消。他心中暗道:“看来此术不可持续使用,应用在闪躲纵跃之中方有奇效。”随即双足蹬地,向前一纵,同时将阴气散开。只觉耳畔无半丝平常纵跃时生出的风声,更听不到衣袂响动,一阵恍惚后,已悄无声息地站在窗前,心道:“此技用于纵跃移动,可收声息皆无之效,实可化成神鬼难测的轻功,若说名称,我看叫做‘鬼影’便再合适不过了。至于之前那招么,我看叫‘鬼噬’倒是不错。” 走回床前重又坐下,不由琢磨起这一身阴气还可怎样使用来,但想来想去却毫无进展,不觉间天已大亮,龙行云呻吟一声,醒了过来。君自傲急转身道:“爷爷睡得可好?” 龙行云苦笑一声,道:“什么好不好的,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休息了一夜,却没恢复半丝功力。” 君自傲道:“家师曾传孙儿一套以气疗伤之术,较之寻常内疗之法更具功效,且让孙儿试试如何?”龙行云笑道:“岳老头的功夫就是多。不过爷爷这伤你却无能为力,爷爷伤不在身而在心,只有同样会用雾龙心境者方能治爷爷的伤。眼下紫纹不知所踪,能帮爷爷复原的,也只有龙烈了。”君自傲点头道:“如此咱们便莫再耽搁,早些出发吧。”龙行云笑道:“青鳞那娃儿昨夜被你伤得不轻,咱们倒不怕他会抢先一步。不过他手下家仆倒是龙家仆人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若这小子打发脚程快的先回去报信,倒也不妙。好,咱们这就出发!” 君自傲应了一声,收拾好行囊后,来到天涯门前。不想叩门半晌,却不见天涯开门。君自傲推门而入,却见房中空无一人,桌上一封短笺,拾起细看,见上面写到:“君公子既已有龙家相助,当再不需在下相随,告辞。”除此之外,再无一字。君自傲无奈地苦笑一声,回房告知龙行云。龙行云道:“此子自出道以来,一向独来独往,从不多管他人之事。这次竟出手救你,还欲助你报仇,实已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既然他不愿再与你同行,便随他去好了。再者他虽未有什么劣行,但行事邪异,又一身邪气,不似正道之士,龙家之事,还是不要让他参与为妙。”君自傲嘴上不说,心里却大不以为然。 龙行云身体不便,着君自傲买了辆双马大车,备了此干粮草料,驾车向东北方而去。一路上龙行云不断为君自傲讲解天地玄机,倒使他受益不小。 石上流泉,潺潺作响。一条崎岖石径自泉边经过,曲曲折折地通向山上,石径两旁松林密布,站在径上向林内望去,只见一片阴沉沉的暗绿色。顺石径而上,直到山顶,便可见一座白色宫殿,面向石径,背临深渊,宛若神仙府地。 一条素白身影顺石径而上,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用不多时,这少女便来到山顶宫殿门前,也不见她动那扇紧闭的大门,那门却自行打开,待少女奔入门内,又自行关闭。少女一路飞奔,绕过一片假山园林,来到一座大堂前。堂前门边一位廿多岁的白衣女子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嗔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宫主唤你多时,你快些去吧!”那少女一吐舌,道:“怕又要挨骂啦!”言罢转身奔去。 穿过数道回廊,赫然可见一座大屋。此时屋门大开,阳光向往屋内,反叫屋外之人看不清屋内景物。那白衣少女奔入屋内,嘻笑着向端坐屋内上座的白衣女子道:“师父,我来啦!” 那白衣女子约有卅多岁年纪,貌如仙子,却又面带威仪,一派宗师风范,冲那少女一皱眉,微嗔道:“不好好练功,又跑到哪里去了?”那少女吐吐舌头,道:“师父教的冰泠剑气禅素早已练会了,就出去玩儿一小会儿也不成么?”说着做了个惧怕的表情,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禅素妹妹已通晓师姐的冰泠剑气了么?”左侧客座处传来一阵温婉淡雅的语声,那白衣少女双目一亮,转头喜道:“清幽姐姐!你何时回来的?”边说着,边向那说话之人奔去。 那人一身淡蓝,周身散发出一股超尘之气,正是叶清幽。白衣少女奔到近前,一把抱住叶清幽双肩,道:“清幽姐姐,你一去就是一年多,可把禅素想苦了。外面好玩儿么?”最后这一句,却是偷瞟了师父一眼后才小声说出的。 那白衣女子佯嗔道:“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都是你师叔把你惯坏了,你师叔身负重任,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有什么好不好玩的?” 叶清幽神色一黯,忧伤之情隐然可见。少女见状一怔,方要发问,叶清幽已道:“外面不过是人多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少女笑道:“我才不信呢,光是山下的小镇里就有那么多好玩儿的去处,外面的天地一定更有趣!清幽姐姐,不如你带我下山吧,我还可以帮你对付那个人呢。” 上首那白衣女子面色一沉,微怒道:“你可知你师叔对付的是何等样人?当真不知深浅!那狼王功力高深莫测,便是为师也非其敌手,你一个小小孩儿,又哪帮得上你师叔的忙?且此妖凶残暴虐,若你落在其手,不被撕成碎块吃了才怪!” 少女一撅嘴,小声嘟囔道:“净吓唬人,师叔和他斗了一年多,不是也没怎样么……”叶清幽淡淡一笑,却难掩伤感之情。此时一位白衣女飘然而至,向上首女子一礼道:“禀宫主,玄清娘娘请您速去紫云宫,龙公子醒来了。” 上首那女子闻言大喜,道:“看来龙公子已然复原,咱们快去看看吧!”那白衣少女奇道:“龙公子?哪个龙公子?圣宫里何时跑出个男人来啦?” 叶清幽淡然道:“龙公子乃是护世龙拳传人,我身负重伤,亏龙公子以真元相救方得不死,可龙公子却因此险些丧命。我虽将他的真元强行打回他体内,但龙公子却仍昏迷不醒,我只好把龙公子带回宫中,请师父施法救治。看来现下已然无事了。”白衣少女讶道:“清幽姐姐受了重伤?是被那狼王害的么?”叶清幽摇首道:“不然。此事说来话长。”白衣少女眼珠一转,忽笑道:“这龙公子为救姐姐竟不惜性命,真是难能可贵呀。”凑近叶清幽耳边悄声道:“该不会是看上姐姐了吧?” 叶清幽闻言一怔,未及说话,白衣少女已一把拉起她,道:“咱们还是快去紫云宫,看看这位公子吧!” 三人离开大屋,顺回廊来到一座大殿前,被称作宫主的白衣女与叶清幽向前一步,深施一礼,道:“徒儿拜见师父。”白衣少女待二人礼毕后,亦施礼道:“孙儿拜见师祖!” 半启的殿门内传来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小鬼丫头,快进来吧。”白衣少女娇笑一声,开门飞奔而入。那宫主笑首摇了摇头,向叶清幽道:“师父太宠禅素了,弄得我都管不住她了。”叶清幽微微一笑,与那宫主一同步入殿内。 06.狡计返回 殿内陈设十分简单,只在中央铺了一张可容数十人安坐的红色地毯,一个老妇人端坐其上,看模样似有五六十岁,周向散发出慈祥安谧的气息,脸上皱纹并不很多,面色红润,实可称鹤发童颜。老妇面前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见有人来,急长身而起,温和地一笑,却正是龙紫纹。 白衣少女边奔向那老妇人,边上下端详着龙紫纹,嘴角挂起一丝暧昧的笑意,待奔到老妇人面前,便一下跌入老妇人怀中,撒娇道:“师祖,禅素想陪清幽姐姐下山,师父不准,还对人家凶呢!” 那老妇人和蔼地笑道:“我的小禅素功夫还不到家,还要再修炼几年才成,快起来吧,也不怕人家龙公子笑话你。”少女毫不羞怯地扬起头,向龙紫纹问道:“你会笑我吗?”不等龙紫纹答话,又道:“我叫雪禅素,是清幽姐姐的师侄,你叫什么?” 龙紫纹微微一笑,暗道这少女倒是大方得很,一拱手道:“幸会,在下龙紫纹。”少女一歪头,道:“我喜欢你的名字,我就叫你紫纹哥哥吧!” “让龙公子见笑了。”白衣宫主与叶清幽并肩来到近前,微笑道:“这孩子天生讨人爱,被我们宠坏了,一点规矩也不懂。”龙紫纹道:“哪里,这位小妹妹天真烂漫,确是惹人怜爱。” 叶清幽手指白衣宫主,淡淡道:“这位是我的师姐,现今圣宫的宫主闵禹莲。”龙紫纹急向白衣宫主深施一礼,道:“原来是圣宫主,在下龙紫纹见过宫主。” 闵禹莲急回礼道:“龙公子切勿如此多礼,此次多亏龙公子舍身相救鄙师妹,否则……龙公子已无大碍了么?”龙紫纹道:“经玄清娘娘一番医治,在下已无大碍。”随即向叶清幽道:“在下还要多谢叶姑娘相救之恩。”叶清幽淡淡道:“是小女应谢过龙公子才对。” 当日龙紫纹将真元注入叶清幽体内后,便昏死过去,而他那强大的真元,不但冲散了阴滞叶清幽经脉的阴气,更与叶清幽的真气相合,令叶清幽内伤飞速痊愈。叶清幽醒来时便已恢复如初,她见龙紫纹昏迷不醒,气息渐弱,又觉出体内多了一个强大的真元,知是龙紫纹舍命相救,竟又将龙紫纹的真元重渡回其体内,这才保住龙紫纹性命。然而龙紫纹真元脱体多时,无法安然复位,无奈下叶清幽只得将龙紫纹带回师门,请师父玄清娘娘救治。玄清娘娘毕竟技高一筹,此刻已让龙紫纹复原如初。 第193章 玄清娘娘慈祥地一笑,道:“真元乃是内气这之祖,与性命相边,岂可随意传来传去?况且当时龙公子亦受了重伤,硬逼出真元,实与自杀无异。而清幽之举亦是凶险,你的内气已与龙公子的真元融合,贸然将其隔断逼出,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你们这两个孩子啊,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冒失。” 龙紫纹正色道:“娘娘,在下遭遇强敌,若非叶姑娘出手相救,恐怕早已丧命多时,又怎可眼看叶姑娘性命垂危却不相救呢?”叶清幽亦道:“龙公子为救清幽,竟干冒奇险,清幽又怎能安心将龙公子真元据为己有,而任凭龙公子变成废人?若真如此,清幽倒情愿粉身碎骨。” 一阵笑声响起,雪禅素自玄清娘娘怀里爬起,围着龙紫纹转了个圈,又跑到叶清幽的身旁打量了一番,冲着圣宫主闵禹莲道:“师父,你看他们有没有夫妻相啊?” 龙紫纹脸色一红,心里却凭空添了几丝甜蜜,隐约看到了幸福的一丝曙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叶清幽则面无表情,似是未将雪禅素的话放在心上。 闵禹莲瞪了雪禅素一眼,道:“小孩子家,从哪里学来这种话?再要胡说,为师就罚你面壁一个月。”雪禅素一吐舌头,低头退到一边,小声道:“一个月?岂不要闷死了?” 闵禹莲望着雪禅素叹了口气,随即向龙紫纹道:“龙公子,我还有些事要与你商议,不如到我那儿一叙如何?”不等龙紫纹作答,玄清娘娘已道:“你们都去吧,老婆子要静修了。”言罢双目一闭,盘膝坐定。 众人向玄清娘娘施过礼后,齐退出殿外。雪禅素最后一个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殿门关好。闵禹莲道:“禅素,去将冰泠剑法好好练几遍,为师与龙公子有要事相商,你切不可来打扰。”言语间面容十分严肃,令雪禅素不敢顽皮,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闵禹莲引着二人回到方才大屋之中,坐定后向龙紫纹微微一笑,道:“家师自三年前将宫主之位传与我后,便一直在紫云宫中闭门修行,已不再管宫内任何事,也不愿别人打扰,所以我才将公子请到此处。”龙紫纹道:“因在下之事,竟扰了娘娘的清修,真是罪过。却不知宫主有何事吩咐?”闵禹莲道:“不敢当。那‘真龙比武大会’之事,师妹已告之于我,没想到那狼王竟会去凑这热闹。龙公子,你对这狼王有印象如何?” 龙紫纹未料到她会问起李狼,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李狼此人功力高绝,只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在下与他接触不多,却也觉出此人行事诡异。最令人不解的是此人先前黑衣黑发,狂傲不羁,而后来忽变白衣白发,儒雅沉静,几乎让在下以为那并非同一人。” 闵禹莲叹道:“龙家这数十年来不问江湖事,却不知有多少惊天动地之事发生。龙公子,你可曾听说过我圣宫?” 龙紫纹道:“圣宫地位与我龙家不相伯仲,在下怎会不知?家父常对在下讲,圣宫乃天下除魔卫道的第一大派,邪魔歪道之辈皆闻之丧胆,在下一向对圣宫敬仰有加。” 闵禹莲又是一声长叹,道:“昔日之圣宫,门徒过万,遍布天下,单就主宫之中,便不两千人,何等壮大!而今加在一起却不到三百人,龙公子可知原因?” 龙紫纹双眉深蹙,问道:“怎会如此?”闵禹莲双止微合,似是陷入回忆之中,半晌后,方缓道:“这都是因为李狼,这个妖界的狼王!” 龙紫纹愕然望向闵禹莲,失声道:“李狼是妖界狼王?”闵禹莲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错!那还是二十多年之前,家师发觉人间妖气陡盛,细查下发觉妖界狼王竟混入人间肆虐,便率圣宫门徒四处围捕,欲铲除此妖。那时我只有十多岁,奉命在宫中留守,未能参加猎狼之役。这一战惨烈之极,圣宫战死七千余人,我五个师姐无一幸免,连师父也身受重伤,直至今日尚未能尽愈。圣宫自那一役后元气大伤,一直未能恢复昔日之势。” 龙紫纹听得心惊胆战,道:“妖界难道找到了各界互通之法不成?”闵禹苦笑一声,道:“龙公子定是以为那狼王率了大批妖界高手与我圣宫为敌吧?其实不然,那一役中,圣宫的对手只有那狼王一人!” 龙紫纹全身一震,骇然道:“什么?只有李狼一人?”闵禹莲摇头道:“龙公子又错了,那时的狼王并非李狼。”龙紫纹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发问,闵禹莲已接道:“那一役圣宫损失虽重,却也将那狼王杀死,算来也是圣宫胜了。谁知四年前,我北方分宫忽被人铲平,派人前去查探,竟均有去无回。几经周折后,才终于查到,原来那狼王在人间遗下一子,如今长大成人,继承了狼王之位,北方分宫之事,便是此人所为。家师自二十多年前那一役后,一直未能痊愈,日日静座疗伤休养,将宫中之事全交付于我。当时我已年过三十,足可独当一面,便自作主张地率众围剿,结果……唉,却又重蹈了当年覆辙,一年多的时间里,弄得圣宫伤亡惨重。最后那一战,我们将那李狼困在黑龙林中,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那李狼竟不逊于其父,杀得黑龙林内血流成河。那一战让圣宫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而那李狼只是受了重伤,却无性命之忧。龙公子说李狼忽而狂暴凶邪,忽而儒雅冷静,便是那一战受伤所致。他是人间女子与狼王所生,半人半妖,这伤令他体内人气与妖气分离,才会时常变化。当时我与师妹皆身负重伤,尤其是师妹,几乎命丧当场,多亏家师赶到,及时医治方保住她的性命,但她却忘却从前之事,连武功也失了。家师身上仍有旧疾,圣宫 门徒又几乎伤亡殆尽,实是凶险之极。而那李狼伤得亦是不轻,若两方继续拼斗,难保不是同归于尽之局。当时双方互有忌惮,家师便用激将之法,激得李狼与家师立下誓约,家师将用一年时间重传师妹武艺,然后派她刺杀李狼。若李狼自我师妹出宫后两年内未被我师妹所杀,圣宫便任由李狼处置,但李狼在这场两年为期的比试中却不可伤我师妹分毫,否则便要自行了断。” 龙紫纹听到此处心下恍然,暗道:“怪不得那次李狼说我救的是他而不是叶姑娘,当时若不是我出手相助,叶姑娘定会为李狼所伤,那李狼就得履行前约,自行了断了。”而从闵禹莲口中得知李狼的厉害,亦不由让他从心底生出阵阵寒意。 闵禹莲顿了顿,凝视龙紫纹,道:“如今我师妹出宫一年有余,却仍不能伤狼王分毫,若是到了两年之期仍不能杀死李狼,圣宫怕就要从江湖中除名了。为了圣宫,甚至天下之安危,我想请龙公子助我师妹一臂之力,合力铲除此妖!” 此言一出,叶清幽立时一震,只是未被龙、闵二人发觉。龙紫纹道:“除魔卫道本是龙家份内之事,在下自然义不容辞。只是以李狼之力,只怕在下与叶姑娘联手而攻也不能伤他分毫,而且如此一来,前约尽毁,李狼怕会对叶姑娘下杀手……” 闵禹莲道:“若是正面交锋,自然毫无胜算,但如果是龙公子先近得李狼全力应战,师妹再伺机出手,就算李狼功高盖世,出难保不会被师妹重创,到时你二人再联手而攻,不怕李狼不死。本来师妹去那比武大会,为的便是寻这样一个时机,现今机缘巧合下与龙公子相识,实是上天的安排,若龙公子能从中相助,则天下安矣!” 龙紫纹微一皱眉,心中对此计大为不屑。闵禹莲观色知其意,正容道:“这样做虽有失正道身份,但为了天下苍生,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若任那狼王灭了圣宫,恐怕下一个就要轮到龙家,迟早天下都要让他毁尽。况且,若两年之期一过,师妹只怕也要……”话到此处,暗暗打量龙紫纹,却不再往下说。 一担到叶清幽的安危,龙紫纹不由心头一震,想也不想,起身便道:“宫主请放心,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叶清幽闻言轻轻一颤,但龙、闵二人又未发觉。 闵禹莲喜道:“如此就有劳龙公子了!不过单以龙公子之力,所仍难令李狼全力施为,若能再多些帮手方才稳妥。圣宫人才凋零,实在是无能为力,不然早就以此法对付那李狼了。不过以龙家之力,寻一二高手绝非难事,只是要龙公子多费心了。”龙紫纹道:“宫主言重了,在下有一结拜兄弟,功力与在下不相上下,若我们联手而攻,或可近得李狼全力施为。”龙紫纹一直以为君自傲功力高深,而龙家的情况复杂,自顾上且不暇,更别说助圣宫对付李狼,故此龙紫纹一下便想到了君自傲。 闵禹莲点头道:“如此甚好。龙公子初来圣宫,且重伤初愈,便多留些时日,一来将养身体,二来让师妹陪你四下转转。这里的景色或不如龙家的隐龙山,却也别有一番灵秀。” 龙紫纹道:“多谢宫主美意,只怕耽搁久了,我那兄弟离开天宁,便再难找到,所以还是尽快出发为益。”闵禹莲道:“也好,不过今日天色已然不早,龙公子且留宿一夜,明早再走不迟。”龙紫纹无可推却,只得应下。 07.少年返回 第二天一早,龙紫纹与叶清幽向玄清娘娘道别后,便离开圣宫,直奔山下。闵禹莲率众送至宫外,道:“狼王功力高深,龙公子千万小心才是。”龙紫纹道:“在下自当小心,宫主不必远送,请回吧。”言罢一拱手,与叶清幽沿石径而下,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闵禹莲目送二人离去,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入宫。其余众人紧随其后,待所有人皆入宫内后,那宫门便自行关闭。 过不多会儿,宫殿旁的密林内一阵窸窣声响,一个十五六岁白衣少女背着行囊从林中钻出,向圣宫望了望,自语道:“师父发现我偷偷跑掉,一定要气个半死了。” 第194章 嘻嘻笑了笑,转头望向下山石径,道:“你们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去。哼,我倒要看看那个狼王有多厉害!” 这少女正是闵禹莲唯一的弟子雪禅素。 圣宫所在的灵珠山,雪禅素实是熟得不能再熟,她穿林过溪,不一会儿便已先龙叶二人一步来到山下,望着曲折蜿蜒的石径,心道:“跟着他们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被发现就遭了。是了,我先他们一步到天宁去,那里他们就不能把我赶回来了。”想到此处不由深感自己聪明之极,着实得意了一番。 只是这天宁在何处,她却半点不知。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山下五里外有一座小镇,是她常去的地方,她料想镇上必能有人知晓天宁之所在,便一路飞奔而去。五里路程对她而言并不遥远,不多时,人便已置身镇上了。 谁知小镇地处偏僻,镇上少有出过远门、见过世面者,雪禅素问了半天,却无一人知晓,只卖烧饼的齐伯道:“咱们小地方的人见识浅,姑娘不如到西边的万安镇问问,那里见过世面的人多,兴许就有知道的。”雪禅素问明路途后,便向万安镇奔去。 那万安镇距此地颇远,雪禅素轻功虽好,却也不能如千里马般整日奔跑不停。走走歇歇中,直过了午时才到得万安镇。 这万安镇比灵珠山下的小镇大出数倍,在雪禅素眼中,俨然已是一座大城。一入镇中,她便被热闹繁华的诸般景象所吸引,全然忘了来此的目的。她一会儿伫足耍猴人的场子前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儿又跑到胸口碎大石的卖艺人那边叫好,东瞧瞧西看看,倒是开心的不得了。最后,竟又跑到茶馆听茶博士说起书来。 那茶馆小二见雪禅素白衣如雪,眉清目秀,料想必是哪家的大小姐,哪敢怠慢,一边将雪禅素面前的桌子擦得锃亮,一边满面堆笑道:“姑娘来点什么?” 雪禅素眼盯着茶博士,口中道:“随便,只要别拿劣茶糊弄本姑娘就成。”那小二应声退下,不多时便端来一杯香茶,雪禅素一上午滴水未进,却也真是渴了,端起杯来咕嘟嘟地喝了个干净,将杯一放,道:“再来一杯!” 那小二应声而去,一旁桌上的一个锦衣少年却笑了起来。雪禅素侧头一瞥,见那少年正看着自己,兀自笑个不停,一瞪眼,道:“喂,你笑什么?” 那少年笑道:“我笑有些人不懂行品茶,鲸呑牛饮,真是可笑;白白糟蹋了好茶,真是可惜。”雪禅素脖子一梗道:“本姑娘愿意,你管得着么?”那少年道:“姑娘喜欢牛饮,在下倒确实管不着,不过有碍观瞻罢了。”雪禅素小嘴一撇,道:“你懂什么,茶这东西渴时解渴,无聊时解闷,读书时提神,倾谈时添趣,不同时候有不同用处。当一饮而尽时却假作斯文的细品,反倒是矫情做作。这些对你说了也是对牛弹琴,白费口舌。” 那少年怔了半晌,对不上一句,微微一笑,拱手道:“姑娘的嘴上功夫着实厉害,在下甘拜下风。”雪禅素得意道:“本姑娘手上的功夫更厉害,小子要不要试试?”那少年眼睛一亮,道:“姑娘是练家子?那可好!在下最喜欢和人打架,咱们到外面切磋切磋如何?” 雪禅素久居圣宫,平时只和师父过招,偶尔同门对练,也是有胜无败,打来丝毫无趣,今日遇上这么个好打架的少年,正是求之不得,长身而起,道:“一会儿挨了打,可莫要哭鼻子!”少年微微一笑,道:“这话原该是在下对姑娘说的才对。” 二人这一闹,自然惊动了周围众人,茶馆内茶客纷纷跟了出来,街上行人也围拢过来。那少年向四周众人拱手道:“各位大哥大嫂、大叔大婶,我和这位姑娘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过是切磋武艺而已,烦请大家赏个脸,若是我胜了一招半式,那是应当之事,众位千万别叫好,若是这位姑娘侥幸胜了,还请大家多多喝采才是。”众人闻言纷纷叫好鼓噪起来。 雪禅素道:“动手就是了,哪来这么多的废话?本姑娘先让你三招,来吧!”那少年道:“不成不成,我怎能占姑娘的便宜?还是请姑娘先进招吧!”雪禅素一笑道:“如此本姑娘就不客气了!”纤手一扬,直取少年咽喉。 那少年转臂一格,上步还了一拳,雪禅素旋身闪过,方要还招,那少年已一脚踢来,只得再行闪避。 少年发招迅疾,环环相套,不住攻来,不给雪禅素丝毫还手的机会,惹得围观众人纷纷叫好。那少年得意道:“姑娘手上的功夫比嘴上的功夫差得太远了。”嘴上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慢。 雪禅素小嘴一撇,道:“占了点便宜便要卖乖,当本姑娘真制不住你么?”说着右手戟指少年,一道白色真气疾射而出。 那少年一惊,急向后仰身,连翻了三个筋斗,退出两丈多远,凝望着雪禅素指上那道三尺多长的剑形真气,讶道:“剑气?” 雪禅素一甩手,那剑气随指而动,划出一道光弧,惹得周围众人一阵惊叹,仰头道:“小子倒有些见识。怎么样,还敢小看本姑娘么?” 少年嘿嘿一笑,拱手道:“在有眼不识泰山,请姑娘见谅。”转头向众人道:“诸位,在下不是这位姑娘的对手,认输了!请诸位散了吧。”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便纷纷散去,只是不住回头偷望雪禅素的剑气,惊叹不已。 雪禅素将剑气收回,得意地哼了一声,走回茶馆内。那少年紧追而上,陪笑道:“姑娘功夫如此了得,不知是得自哪门哪派的真传?”雪禅素端起小二刚送上的茶,浅饮一口,道:“怎么?想拜我为师么?” 那少年一笑,道:“不瞒姑娘,在下一向对高深的功夫渴慕得很,若姑娘能指点一二……”雪禅素眼睛一闭,故作高深道:“不成不成,本门武功博大精深,你这种小子哪会领悟得了?”那少年道:“姑娘若不教我,我就缠住姑娘不放,直跟到天涯海角。” 雪禅素瞪了他一眼,又得意地一笑,道:“你若跟得上,便尽管跟来。”言罢抓起行囊,身子一晃便已到街上。她施展轻功,不多时便出了万安镇,来到一片田地边,回头向来路望了望,得意地一笑,自语道:“小子,本姑娘可没空理你。”刚说完,忽又哎呀一声,道:“糟了,本来是要打听去天宁的路,怎么这么着就跑出来了?” “姑娘要去天宁?”那少年的声音骤起,把雪禅素吓了一大跳,她四下张望,却未见半个人影。此处一片田地,既无深沟亦无大树草丛,根本无一处可容人藏身之地,却不知那少年躲在何处。 雪禅素心中大奇,道:“小子,你躲在哪里?”那少年道:“姑娘不妨自己找找,若能找到在下,在下不便不再纠缠姑娘,还会告诉姑娘如何去天宁。 雪禅素听了半晌,却听不出声音发自何处,心中愈加讶异。她四下搜寻,却一无所获,最后嗔道:“小子,快滚出来吧,本姑娘认输了!” 话音方落,她只觉有人在后轻拍自己肩膀,急转头回望,只见那少年正笑呵呵地站在她背后,笑道:“咱们各胜一回,算是打成平手。”雪禅素详怒道:“好小子,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快说,方才你藏在哪里了?” 那少年道:“这是本门独专之技,说了只怕姑娘也领悟不了。姑娘不是要上天宁么?正巧在下亦要到天宁走一趟,不如咱们结伴而行如何?”雪禅素小嘴一撇,不悦道:“不说算了,谁稀罕!本姑娘才不与你这小子同行呢!”言罢径自向万安镇奔了回去。 这一番折腾后,雪禅素的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忙找了家饭馆祭了五脏庙,顺便向几乎无所不知的店小二打听了天宁府的所在,终于弄清了要一路向西,经过衡春、寿光、吕范三座大城和十数个小镇才可到达。眼看着日向西行,算算天黑前绝到不了下一站,便只好在此地寻了处客栈休息一晚。 雪禅素虽从未出过门,却自有鬼精灵。她早有偷溜之心,平日到得灵珠山下小镇中,尽向人讨教“出门经”,于外出独行早有纸上兵法。吃饱喝足后,先找了家客栈,定好客房后才又四下游玩。 这万安镇规模虽说不小,但毕竟不是大城,天色未黑,便已被她转了个遍。 回到客栈,刚一进门,掌柜便迎了上来,苦着脸道:“姑娘,真是对不住,方才来了两位客官,凶神恶煞地非要两间客房,当时本店只剩一间,所以……所以姑娘的那间……”雪禅素小眉毛一皱,不悦道:“难不成你将本姑娘的房间给了他们?”那掌柜尴尬道:“小人知道这么做不合情理,可那两位……小人实在招惹不起……姑娘的定钱小人会双倍奉还,请姑娘另寻别家吧。” 雪禅素一瞪眼,道:“天下间哪有这般道理?你就是十倍奉还,本姑娘也不答应!”那掌柜面露难色,作揖道:“姑娘就帮帮忙吧,那两位客官不似善类,小店实在不敢得罪……要不然,姑娘不嫌弃的话,小人把自家的卧房让给姑娘,请姑娘委屈一晚如何?”雪禅素道:“不成!我就要我定下的那间。”语罢又故意高声道:“本姑娘倒要看看,是何等强歹匪类敢如此张狂!” 话音方落,楼上一间客房内走出一人,在栏前站定,狠声道:“哪来的小丫头,大呼小叫什么?”雪禅素抬头上望,只见此人面带戾气,目露寒光,一头寸许短发,使其显得分外诡异,一看便知是凶邪之辈。那掌柜一见此人,吓得连连作揖,却不知说什么好。 雪禅素昂然无惧地凝视着那人,道:“哪里来的无胆匪类,敢占本姑娘的房间?”此人正是由雪禅素房中走出,故此雪禅素立时便知他便是那两人之一。 那人诡异地一邪笑几声,道:“小姑娘,你既定下此房,便应立即住下,不然被占去也怪不得别人。 第195章 不要罗嗦,快走吧!” 雪禅素假笑几声,道:“本姑娘既已定下此房,别人便再住不得,还是你不要罗嗦,敢快滚吧!”她心中对此人有种莫名的厌恶,故此言语间毫不留情。 那人双目寒光暴涨,狠声道:“你说什么?”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一股令人颤栗的邪异气息自那人身上澎湃而出,那掌柜立时体如筛糠,双腿发软,竟吓得跪倒在地,颤抖不止。雪禅素一怔,随即怒道:“好个不要脸的恶徒,想吓唬人么!”语毕一运气,一股寒冷的气息立时自其体内发出,将那邪气顶了回去。 那人亦是一怔,随即目露邪光,身上邪气更盛,雪禅素毫不畏惧,亦发出更为强盛的寒气,二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地较量着,却苦了一旁的掌柜,早已蜷成一团,在地上颤抖不止。 不光是掌柜,客栈大堂内所有人均感胆战心惊,寒意难抑,早已躺一地。若这二人继续较量下去,店中众人不是要惊吓而死,便是要冻僵而亡。 “咦,姑娘也在此店落脚么?”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雪禅素与楼上那人均是一怔,齐收敛气息,向店门处望去。 08.相遇返回 二人气息一敛,堂内众人立觉寒气大减,心悸渐弱,纷纷爬了起来。 只见一个锦衣少年自门外缓步而入,却正是雪禅素在茶馆中遇见的那人,他笑呵呵地向雪禅素问道:“姑娘是知道在下在此投宿,特意找来的么?” 雪禅素哼了一声,道:“呸!本姑娘早就在此定下了客房,却被些不要脸的东西占了去,本姑娘正要教训这些无耻之徒,你躲远点!”那少年向楼上看了看,随即笑道:“原来如此,在下不知那是姑娘的房间,得罪,得罪!” 雪禅素杏眼圆睁,怒道:“好啊,原来你与这恶人是一伙的?”那少年笑道:“在下失礼在先,请姑娘见谅。”抬头向楼上那人道:“司兄,请你将房间让与这位姑娘,咱们且在一起将就一晚就是了。”楼上那人冷哼一声,道:“全凭你作主。” 那少年向雪禅素深施一礼,道:“在下诚心向姑娘赔罪,请姑娘见谅。”雪禅素瞪了他一眼,道:“算你识相,本姑娘便不与你计较。不过本姑娘的店钱可要全算在你头上!”语毕径自向楼上走去。 那少年急道:“这个自然。姑娘,小生姓雷名破渊,请问姑娘芳名?”雪禅素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道:“凭什么要告诉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进房中,砰地一声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那少年微微一笑,缓步来到楼上,走入东南角的一间客房内,先前那人随后而至,一进房,便沉声道:“雷贤弟,那丫头本事不弱,我劝你还是莫要招惹为妙。” 少年双目邪光闪动,身子微微打战,道:“我已经很久没遇上能令我如此兴奋的女人了!司刑君,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如此美味!” 那人正是君自傲的头号仇敌司刑君,此时见这名叫雷破渊的少年颤个不止,不由皱眉道:“那姑娘本事虽不弱,却也非你敌手,只消制服下手便是,莫再闹个没完。耽误了域主的大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雷破渊发出阵阵邪笑,道:“那有什么好玩的?只有得到她的心,在她已经完完全全的爱上我时再杀她,才能看到那种无比痛苦与不甘的表情,才能让我得到最大的快乐!” 司刑君叹了口气,转头道:“如此随便你好了。”说话时,脸上却露出一丝与其语气绝不相配的阴森怪笑。 雪禅素活蹦乱跳了一整日,早已又困又惓,略作清洗后倒头便睡。这一觉乱梦纷繁,一会儿是师父督促着自己练剑,一会儿是在集市早看人耍猴,一会儿又突然见叶清幽与人打得难分难解,待她冲上去帮忙,叶清幽却又变成了那少年雷破渊,笑呵呵地向她施起礼来。猛然间,一切东西又都消失不见,自己像一片羽毛般飘来飘去,想停也停不下。正自焦急之际,忽见一头如天般大的巨狼正盯着自己,不由吓出一身冷汗,霎时惊醒过来。 “姑娘做噩梦了?”一个声音缓缓响起,将雪禅素吓了一跳,寻声而望,只见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端坐屋内,正微笑注视着自己。雪禅素向上拉了拉被子,掩住胸颈,问道:“你是谁?”她本想发怒,但不知怎的,一见那人的眼睛,她心底竟立时生出一种莫明的亲切感,让她和声细语地问了这么一句。 那人微微笑了笑,雪禅素只觉那笑容如同严冬里穿透密云射来的一道阳光般,温暖而又美丽得惊心动魄,不由心头一颤。 那人道:“姑娘内气偏寒,习的当是冰泠剑气。没想到闵禹莲竟能调教出这样一个好徒弟。”雪禅素听到这人的夸讲,竟觉喜不自胜,连这人直呼师父的姓名,她也未在意,小声道:“你认识我师父么?” 那人道:“在下与圣宫主可算是旧识。”雪禅素奇道:“那你为何会知道我是圣宫的人呢?”那人道:“自姑娘偷溜出圣宫起,在下便一直跟在姑娘身后,当然知道姑娘身份。” 雪禅素讶道:“我怎么没发现有人跟着我?你又为何要跟着我呢?”那人微笑道:“在下闲来无事四下游览名山,恰在灵珠山上见到姑娘偷溜出宫,又说想看看在下有多厉害,在下一时兴起,便一路追随姑娘而来。” 雪禅素一怔,略一思索后惊呼道:“你是狼王?” 那人一笑,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李狼。” 雪禅素闻言一跃而起,右手发出一道三尺剑气,直指李狼,道:“你就是要害清幽姐姐的那个大恶人?” 李狼淡淡一笑,笑容里隐带着一丝痛苦,但只是刹那间事,雪禅素却未能看出。李狼双目微闭,道:“世间之事,如水面浮月,波浪一动,一切就都会变成另一种样子。就算波平浪静,但那月,却也与天上的月大不相同……姑娘,我与圣宫的恩怨一时间也说不清,但在下却绝不会伤害清幽,永远都不会。你若要杀我,只管动手便是。” 雪禅素不由自主地将剑气收回,摇头道:“不,我相信你的话。” 李狼心头一震,沉默半晌后,道:“姑娘莫要着凉。” 雪禅素一怔,随即觉得身上确有些冷,这才想起自己未着外衣,急钻到被窝之中,一张脸羞得通红,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李狼双目不睁,道:“深夜潜入姑娘房中,在下确是有失礼数,但以姑娘的辈分,实可算在下晚辈,倒也不会有男女之嫌,只是惊醒了姑娘,实是在下罪过。” 雪禅素听到李狼称自己为晚辈,心中竟生出一丝失落之感,急道:“不,是我自己醒来的,我梦见一只很大的狼,所以就……”李狼心头又是一震,睁开双目,道:“姑娘梦见巨狼?”雪禅素点头道:“是啊,可能……那就是狼王你吧?” 李狼沉默片刻,忽道:“我本不想现身,但发现有人对姑娘欲行不轨,不得已才来到姑娘房中。姑娘日还要赶路,还是快睡吧,有在下在此,恶贼自不敢动手。” 雪禅素讶道:“是什么人想害我?”李狼道:“便是姑娘今日所遇的那个少年。”雪禅素讶道:“雷破渊?看不出来,这家伙竟是个大坏蛋!”李狼微一皱眉,目视雪禅素道:“姑娘如此相信在下,不怕在下是在骗你么?”雪禅素甜甜一笑,道:“不会,我知道你是不会骗我的。说来奇怪,我一见你便觉得分外亲切,所以……”说到最后,小脸通红,竟再说不下去。 又一阵沉默后,李狼道:“其实在下也不能断定他是否会加害于你,所以才会在此守护,而未先向他下手……姑娘还是快睡吧。”雪禅素红着脸点头道:“好。”躺下片刻,闭上眼赧然道:“我叫雪禅素,狼王叫我……禅素便可。”说完急将头埋入被中,心中又羞又喜。 李狼双目闭合,如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雪禅素直言对他有种亲切感,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初一见雪禅素,心中便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亲切感,令他一路跟随雪禅素至此,更在感到雪禅素危险之时现身相助。而更令李狼震惊的,是雪禅素对他的到来竟能生出感应,这不由让他心头升起一个自觉荒唐的念头。 红日东升,天地间光明复苏,犬吠鸡鸣。 雪禅素睁开双眼时,屋中早没了李狼的踪影。她呆呆地望着李狼坐过的那张木椅,心中宛若丢了什么珍宝般的难过。 过了半晌,心潮渐平,雪禅素才穿戴下床,梳洗后来到大堂内,指望着或能在此见到李狼。但堂内除了掌柜与小二外,便再无别人。失望之余,雪禅素随意用了些早点,便又回到房内。她本打算今日一早便动身,但只因念着李狼,便决定再住一日,看看李狼会否再次出现。 不多时叩门声响,她急忙兴冲冲地跑去开门,不想门外却是那雷破渊,顿感大失所望,没好气地道:“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雷破渊轻笑两声,道:“姑娘不是要去天宁么,在下特来邀姑娘同行。”雪禅素道:“你自走自的好了,不是有那大恶人与你同行么?还来找我做什么?想在路上加害本姑娘么?”言罢用力将门一关,在内叉上。 雷破渊又喊了两声,雪禅素理也不理,此时司刑君大步走来,将雷破渊拉到楼下,低声道:“我劝你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为妙,昨夜你没感觉到这丫头房内那股诡异之气么?这丫头定有高手相护,就算合你我二人之力也绝难取胜,还是算了吧。” 雷破渊面带邪笑,低声道:“这就更有趣了,愈难到手的东西才愈珍贵,若是能轻易得手,岂不索然无趣?”司刑君双眉紧皱,道:“可你若杀了那丫头,那高手定要杀你,到时如何是好?” 第196章 雷破渊道:“让这小美人爱上我又不是一天半日可成之事,巧她也要到天宁府,我便在一路上施展手段将她迷住,等到了天宁再动手。那时咱们大伙汇齐,还怕他什么高手不成!”语毕边唤着小二,国室大堂内找了张桌子坐下。 司刑君嘴角挂起一丝邪笑,悄声自语道:“只怕你永远也到不了天宁!”随即大步跟了过去。 雪禅素在房中坐了半日,渐感气闷,心想干等也不是善策,不如出外四下看看,或能寻到李狼踪迹也未可知,于是又急急忙忙跑出了客栈,在镇内四下寻访起来。 她逢这便问,直转遍了大半个万安镇,却仍一无所获。正自丧气之时,一个背负双刀的黑袍少年迎面而来,冲她一笑,道:“姑娘可是在寻找狼王?”雪禅素怔道:“你是谁?”那少年道:“姑娘若是在找狼王,只须随我来便是。”言罢转身便走。 雪禅素愣了愣,随即自语道:“去便去,还怕你有何花样不成?”几步追上,与那少年并肩而行。 不多时,二人来到镇上最大的酒楼“盛和楼”中顺梯来到楼上,只见李狼独坐窗前,正举杯饮茶。他旁边桌上围坐七人,五男二女,其中三男衣着同那背双刀的少年一般无二,其他人则是一袭白衣。除他们外,楼上便再无别人。 雪禅素重见李狼,不由心中暗喜,疾步来到近前,赧然道:“我还以为你就这么走了呢。” 李狼淡淡一笑,一指对面坐椅,雪禅素立时会意,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桌上早为雪禅素备好了香茶,李狼道:“此处不比大城,没什么好茶好酒,姑娘且将就些。”雪禅素应了一声,端起茶杯浅饮一口,讶道:“这是什么茶?”李狼道:“不合姑娘口味么?”雪禅素急摇头道:“不,此茶味道虽古怪,但却别有一种深入心肺之中的香气,我从未喝过这般好喝的茶呢!” 李狼笑笑,道:“龙公子与清幽很快便会来到此地,你打算与他们一道去天宁么?”雪禅素慌道:“这可坏了,若被他们看到,定要把我抓回宫去不可。不成,我得先他们一步才行!”歪着头看看李狼,眼睛一闪一闪地道:“狼王愿意与禅素同去么?” 李狼点点头,道:“在下正有此意。”雪禅素喜道:“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去客栈取行李!”言罢喜不自胜地跑下了楼去。[手机电子书网http://isuu.] 李狼目视她离去,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她能觉出血罗碧的香醇。”旁边桌上一个面目冷峻的黑衣男子冷冷说道:“她真是圣宫的人么?” 李狼双目微闭,道:“我真是越来越佩服闵禹莲了……你们要想办法查清雪禅素这小姑娘的来历,我要知道她在成为闵禹莲弟子之前的生平,还有,她又是怎样成为闵禹莲弟子的。” 那面目冷峻的黑衣男子问道:“我们八个都去么?”李狼点头道:“不错。此事绝不易为,你们要尽力。”那男子迟疑了一下,道:“若再有上次那样的事发生……”李狼道:“他行事确是不够冷静,但你放心,我会尽量克制自己,不让他再跑出来便是。况且,像黑血那样怪异的高手,世上怕也不会太多。” 那男子面露难色,道:“主上,不如让小霞和绿晓留下来吧。”李狼微微一笑道:“紫啸,你对我如此没信心么?”那男子长身而起,垂首道:“属下知错!”其他那七人亦随之而起,垂首不语。 李狼笑了笑,道:“我可不是他,你们不必如此诚惶诚恐。快些去吧,就算真有不测,不是还有乌易在我身边吗?相信闵禹莲定会派人来追她,你们顺便将她们挡回去就好。”那八人齐声应命,迅速离去。 半晌后,雪禅素急冲冲地跑了回来,道:“咱们现在就走吧,碰上清幽姐姐倒还好,若是师父派人来追我可就遭了。”李狼点点头,长身而起。 到得街上,雪禅素想起方才那八人,问道:“方才那几人是狼王的随从吧?他们到哪去啦?”李狼道:“我着他们去办些事。日后分开,我若有事派人来见姑娘,必是他们其中之一,若是别人,定是冒名,姑娘千万记住。”雪禅素点了点头,闻听李狼说到分别,心中不免一阵感伤。 正说着,一辆双马大车疾驰而来,到得二人面前,便立时停住。驾车之人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罩住了大半张脸,叫人看不清他的模样。他一语不发,只掀起车帘,冲李狼一垂首。李狼点点头,向雪禅素道:“姑娘,请上车吧。”雪禅素想到要与李狼共处一“室”,不由小脸微红,又怕别人看出,急忙钻了进去。李狼随之而入后,那车夫一挥鞭,双马齐嘶一声,向前奔去。 马车方一离去,酒店中便步出两人,正是司刑君与那雷破渊。司刑君眼望马车,道:“此人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绝世高手,我看你还是死心吧。”雷破渊看了司刑君一眼,道:“司兄眼里,只怕满地皆是高人吧?”语气之中带足了不屑。 司刑君做出个怒而不敢言的表情,沉声道:“我知道贤弟功夫远高于我,但……”雷破渊不待他说完,便冷笑道:“此人比之司兄,自然高出许多,但却还未达到我这般境界。司兄如若不信,不妨跟来,看我如何收拾他!”言罢身形一动,直向马车追去。 司刑君邪异地一笑,紧随而去。 09.夜隐返回 马车奔驰如飞,不多时已到镇外。那车夫凑近车帘,沉声道:“主上,要停下么?” 雪禅素听得一怔,李狼已道:“前边有片树林,便到那里吧。”车夫应了一声,挥鞭在空中抽出声脆响,双马骤然加速,急向前窜,不多时已奔出数里,来到一片树林边。 雪禅素一片茫然,全不知发生了何事。李狼一笑道:“姑娘且在车中安坐,待我将后面的尾巴赶走。”言罢欣帘跃到车外。 雪禅素掀开窗帘,探头向外看,只见两人静立车后,这才明白过来。 那两人自是司刑君与雷破渊。雷破渊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向前走了数步,来到李狼面前,道:“这位兄台,敢问你是车上那位姑娘的什么人?” 李狼嘴角挂起一丝笑意,道:“非亲非故,萍水相逢而已。”雷破渊还以一笑,道:“在下初遇这位姑娘,便已一见钟情,恰巧这位姑娘又与在下同路,所以……”说到此处眼望李狼,微笑不语。李狼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雷破渊接道:“可阁下却骤然出现,横刀夺爱,是何缘故?” 雪禅素听得真切,怒道:“小子,少自作多情!本姑娘何时答应与你同行了?我自有人相伴,你又算哪根葱?快走开,少要纠缠!”雷破渊看看雪禅素,刚要说话,李狼已道:“公子一身邪气,当非善类,就算雪姑娘愿与你同行,在下也不会答应。公子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雷破渊一阵邪笑,森然道:“我早猜到会是如此……看来这位姑娘已经喜欢上兄台了,若是我将兄台杀了,相信这位姑娘定会万分难过的……”说着双目寒光一闪,身子向下一潜,伸手向李狼小腹抓去。 李狼纹丝不动,似是毫不将这一抓放在眼里,雷破渊邪笑一声,手腕向上一翻,五道阴气自五指中涌出,将其手化作利爪,向李狼下颌抓去。 李狼微一动容,左手一动,便已将雷破渊手腕拿住,雷破渊连连用力,却只觉手掌如被夹在万斤巨石中一般移动不得,大骇下急以另一手化作利爪向李狼攻去。李狼不挡不架,左手向上一扬,竟如抛球般轻松地将雷破渊抛到数丈空中。 雷破渊只觉一阵眩晕,待清醒后,只觉自己正向地面摔去,急凌空拧身,勉强落地站稳。他初遇李狼时,只觉此人功力平平,远未将其放在眼里,不想乍一交手,对方便让自己吃了如此大亏,不由大惊失色。 李狼并不追击,却以单手捂住额头,似是头痛发作一般。雷破渊见状心中一动,猛冲向李狼,双爪分左右向李狼头颅抓去。 蓦地,李狼猛一抬头,双眼射出逼人的绿芒,雷破渊如遭雷击般全身剧震,僵在原地。与此同时,李狼右手拇、食、中三指化作钳形,电般钳住雷破渊左肩。一阵骨碎之声响起,雷破渊惨叫一声,左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李狼松手后退,以手捂额道:“你们莫要再跟来,不然他定会大开杀戒……”言罢急退入车内,向那车夫喊道:“快走!”那车夫一挥鞭,马车便疾驰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黄尘之中。 雷破渊疼得冷汗直流,知自己左臂已然被废,不由又惊又怕。司刑君缓步走来,森然道:“雷兄弟,李狼此人不好惹吧?”雷破渊讶道:“你认识此人?”司刑君仰天大笑道:“你这无知的小儿,连别人功力深浅亦看不出,还自不量力与人交手,真是可笑之至!”雷破渊气得咬牙切齿,怒道:“司刑君,小爷虽废了一臂,却也一样能杀了你,你说话小心些!” 司刑君冷冷瞥了他一眼,森然道:“到现在你还以为自己很是了得么?你不过是井底之蛙,能看见的只是青天一角,却自以为是,有今日之果,只能怪你自己无能!”雷破渊再忍不住,利爪扑面向司刑君袭来。 司刑君一动不动,雷破渊一爪抓实,方要得意,却骇然发觉自己的阴气竟不能刺伤司刑君分毫,不由再次大惊失色。司刑君邪笑道:“雷破渊,在我眼里,你不过是只小小的蝼蚁,我只消一根手指,便可让你粉身碎骨,你信不信?” 雷破渊只觉对方身上渐渐弥漫出一股自己从未发觉到的强大气劲,身子不由自语地颤抖起来,失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隐瞒实力混入本域……”不等他说完,司刑君已笑道:“你有资格问我么?” 第197章 言语间右手似李狼般化成钳形,电般钳在雷破渊咽喉上,邪笑道:“人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鬼界也已没了你的位置,你就直接到黄泉去投胎吧!” 骨碎声暴响,雷破渊双目圆睁,仰天倒下。 司刑君眼望着黄尘渐息处,自语道:“李狼,多亏你及时出现,不但省了我不少功夫,更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语毕仰天邪笑不止。 马蹄与车轮扬起阵阵黄尘,李狼在车内颤抖不止。雪禅素骇然而视,既不知其因何如此,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之后,李狼才止住颤抖,坐直身子,道:“乌易,让车慢下来吧,莫要累坏了马。”外面那车夫应了一声,车便渐渐慢了下来。 见李狼恢复如常,雪禅素急忙问道:“狼王,你刚才怎么了?”李狼指指额头,道:“多年的头风病,劳姑娘担心了。姑娘若不急着到天宁,不如随我改道而行,虽会多耗些时日,却可欣赏大好山水。姑娘意下如何?” 雪禅素巴不得能和李狼多相处些时日,急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狼王真的不要紧么?”李狼微微一笑,道:“没事,不过是小小顽疾,却也不常发作。”雪禅素道:“还是找个郎中好好看看才好,莫要变成大病。”李狼微笑不语,不置可否。 自此半晌无语,李狼忽道:“姑娘师从闵禹莲应不过才两三年,能有此造诣,实属罕见。不知姑娘之间可曾习过武功?”雪禅素摇头道:“应该没有。”李狼讶道:“怎说‘应该’没有?”雪禅素道:“从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从一片漆黑中醒来后,便已在圣宫之中,师父说我全家人都被妖怪害死了,她虽把我从群妖手中救出,但我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就把从前的事全都忘记了。不过我从前若习过武功,妖魔就害不了我的家人了,所以才说‘应该’没有。狼王,师父说妖怪个个凶狠残暴,是真的么?” 李狼哑然失笑,道:“你连师父的话也敢怀疑么?”雪禅素笑了笑,道:“开始我也是相信的,但自从见到了狼王,我就觉得不对了。狼王也是妖界之人,却一点也不凶。” 李狼轻叹一声,无限感慨道:“你师父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不过这次,她可能大错特错了……”雪禅素听得不明所以,正要发问,李狼已道:“姑娘,旅途寂寞,不如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么?”雪禅素立时欣然应允。 李狼双目轻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到处都长满了散发着芬芳气息的美丽花朵,到处都有花草的精灵轻歌曼舞。每当微风轻拂大地,引狐树那长着淡蓝色绒毛的种子,便会随风而起,飘飞满天。在长满香依草的山坡上,兔妖们奔跑追逐,不时发出阵阵欢笑。阳光照在柔软的草地上,泛起一片醉人的光彩,而四周森林里更不进传来树妖们的歌声。那个地方,被人们称为‘忘忧灵地’。” 雪禅素静静地听着,心随着李狼那引人沉醉的语声,飘飞到一片充满微型机的美丽境界中,在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鲜活的画面,画中的一草一木,都令她感到亲切无比,她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忘忧灵地,那可真是世上最美的地方啊!” 李狼道:“是啊,那确是妖界最美的地方。那里没有争斗,没有欺骗,没有一切丑恶。直到有一天,虎族来到了那里,于是,一切就都变了。引狐树被成片砍倒,做成楼台亭阁;香依草连根拔起,做成了虎妖用的香料;花精被关在笼中悲泣,树妖在烈火中哀号……” 听到此处,雪禅素脸上忽现出迷茫之色,不自觉地接道:“流淌着欢笑的河水啊,呜咽着唱出哀戚的曲调……” 李狼睁开双眼,静静凝视着她,满怀深情地接道:“这片曾忘记忧愁的灵地啊,已把我的心儿揉碎……”顿了顿,道:“姑娘,你也知道这首诗吗?”雪禅素闻言仿佛惊醒般一怔,道:“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过,又好像是在梦中梦到过,经你一说,我才想起来……可这怎会是诗呢?” 李狼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旋即又恢复如常,道:“这是忘忧灵地里,一位叫寒木的诗人所作的一首诗。妖界的诗,与人间的诗大不相同,它更直接、更简单,也更能注入深切的情感。”雪禅素喃喃道:“妖界的诗?我为何会觉得这样熟悉呢?” 不及细思,李狼已道:“有些事就算被暂时遗忘,却终有一天会再被想起。姑娘,有时你愈想记起偏偏就愈难记起,若无心为之,说不定反会忽然想起。” 雪禅素点点头,问道:“忘忧灵地难道就这样毁了吗?”李狼道:“就在虎族肆虐之际,出现了一个敢于反抗虎族的英雄,狼王‘夜隐’。”雪禅素茫然道:“夜隐?”李狼点点头,道:“在妖界北方,有一处终年冰封雪盖的地方,叫做‘冰谷’。狼族便世代居于其中,直到夜隐这一代,冰谷愈发寒冷,食物也愈见难寻,为此,夜隐派出大批战士外出寻找新的居所,但冰谷的风雪却让一批批的狼族战士有去无回。最后,夜隐不顾族人的反对,亲自外出寻找。他凭着强大无匹的力量,终于冲出了冰谷,历尽艰辛,找到了忘忧灵地这块乐土。当时的他,兴奋得仰天长啸,仿佛看见了族人们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幸福生活的景象一般。” 说到此处,李狼眼中不觉闪动起喜悦的光芒,仿佛那个激动的狼王便是他自己一般。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却令夜隐既失望又愤怒。他看见了虎族对这片美丽土地的破坏与掠夺,不由义愤填膺,引领着忘忧灵地的居民与虎族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在他的领导下,虎族的淫威不被压下,眼见就要被赶出忘忧灵地。 “可谁也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夜隐竟然误入了‘神隐山谷’,自此消失无踪。” 雪禅素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地问道:“那忘忧灵地岂不是又落到了虎族手中?”李狼摇头道:“忘忧灵地现在如何,我就全然不知了。”雪禅素面露失望之色,道:“真是可惜,就只差那么一步而已……那夜隐呢?他怎会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李狼叹道:“妖界是诸界中最可悲的一界,根本不知世上尚有它界存在,亦无人去寻找通往各界的路。然而在妖界,却有许多神秘的地方,有着直通人界的入口,一旦误入其中,便会被抛入人界,再回不去,那神隐山谷中便有这样一个地方。不过一般的神秘之所,往往只能容一些小妖进入,像夜隐这样的王者,往往不会被吸入其中。可谁知这神隐山谷中,却有这样大的一个入口……于是,夜隐就被送来了人间。” 雪禅素瞪圆了双眼,惊呼道:“人间?难道……难道夜隐就是你么?”李狼奇道:“闵禹莲未向你讲过在下之事么?”雪禅素摇头道:“圣宫中很忌讳讲你的事,师父也只对我说过你是妖界的狼王,凶狠残暴、为祸人间,别的就什么也未说过。”李狼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道:“我并不是夜隐,姑娘继续听下去便知。” 顿了顿,李狼接道:“夜隐虽有世所罕见的强大力量,却也经不住可破开二界之隔的破界之力,在进入人界的一刹那,他便被那力量击昏了过去。等他醒来后,身在一座葇屋之中,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守在他身旁,用一双玉般的手,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只一眼,他便爱上了这个女子,也注定了日后的生离死别……” 10.回忆返回 说到此处,李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让自己尽力冷静下来一般。雪禅素以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却不敢催他继续说下去。 就在此时,那车夫的声音自外传来:“主人,天色已暗,前边有片密林,是否在那里歇息?”李狼道:“这林中有片湖水,车若能进入林中,咱们便到湖畔过夜吧。”车夫应了一声,驾车直入林中,半晌后果然来到一座大湖前。 雪禅素掀起窗帘,讶道:“果真有湖呢!狼王,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狼微笑不语,只用手指了指耳朵,起身下车。 待车夫升起篝火,天色已然大暗。雪禅素陪着李狼坐在湖畔,望着沉没于黑暗中的大湖,默然无语。 许久后,李狼问道:“姑娘在想什么?”雪禅素手托香腮,自语般道:“师父说妖界到处是毒虫恶兽,妖怪个个凶残无比,可你的故事里,妖界却与人间一般,既有冰封的酷寒之地,又有宛如仙境的世外桃源。而且,妖怪亦非个个凶恶,那些唱着美妙歌曲的花妖、树精,追逐嬉闹的兔妖们,一定既可爱又温顺;那冰谷中的狼族,为了生存而奋斗不息,夜隐这狼王更是大英雄,身为一族之首,却肯为了普通黎民亲自涉险寻找乐土,这在人间简直是不可想象之事,试问人间有哪个君王会为百姓而牺牲自己呢?狼王,到底是师父错了,还是你的故事本就是编出来的呢?” 李狼长叹一声,道:“你看这大湖,在白日里何等美丽?然而夜色一至,能望到的不过数丈湖面,深处暗影迷蒙,风吹草响,湖水轻荡,反令人倍感心悸。人之所知,不过是口耳相传的妖界罢了,就如这夜色中的大湖一般。妖有着仅次于神的力量,所以既受到各界的羡嫉,也令各界心悸。神界一直以来都对妖界倍加约束,稍有异况,便出手阻止,因此众妖均不知世上有它界存在。偶有小妖落入贯通人界的通道,也往往被人界所谓的正道之士诛除。他们骤到人界,既惊且惧,人又不给他们弄清一切的机会,一见便打,他们自然要奋力相抗。试想当你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境界,那里的生灵皆见你便杀,你又会如何? 第198章 人若见过狼吃人,便会怕尽天下所有的狼,只要一见到狼,便会以为它定会吃自己,便能逃则逃,逃不了则先发制人,却不理那狼是否真的要吃他。落入人间的小妖何尝不是如此?于是人们便愈加相信妖怪个个凶残,也愈加害怕妖,把妖说成食人肉饮人血的邪物,把妖界说成了地狱般的境界。” 雪禅素疑惑地问道:“妖是否长相与人不同?”李狼道:“自然不同,妖介于人与兽之间,一眼便可分辨出来。”雪禅素又问道:“那狼王为何会……”话到一半,停口不言,显是觉得难以问出口。 李狼笑笑,道:“力量愈强的妖,便愈具人相,力量愈弱的妖,便愈具兽相。所以人间的飞禽走兽与妖界的弱小妖怪们,却多有相似,甚至本就是一类。”见雪禅素又要发问,便道:“姑娘莫要问我为何会如此,只有自天地初始时便已诞生之人才会知这种天地玄机。在下却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雪禅素点头道:“原来如此,因为夜隐长得和人完全一样,所以才会被人搭救对不对?”李狼道:“妖与人毕竟不同,再具人相的妖,也有与人绝不相同之处,就像在下这样……”说着,李狼缓缓将脸转向雪禅素,轻轻抬起双手,微微张口。 只见他的双眼闪动着碧绿的光芒,眼瞳变得与猛兽全无二样,口中洁白的牙齿骤然变成锋利无比的狼牙,十指则化成了利爪。 雪禅素讶然而视,却并不害怕,只是轻声道:“这是你原本的样子么?”李狼轻轻摇了摇头,样貌恢复如常,道:“到底哪个才是我原本的模样,我亦分不清楚。不论是妖形还是人形,都是我自己,只不过变成妖形后,我的功力会增强而已。姑娘不害怕在下这副模样么?”雪禅素摇头道:“不,我倒是觉得这种模样很亲切。那么夜隐也能像你这样化成人形吗?” 李狼凝视雪禅素,摇头道:“不然,在下身具两形的本领是与生俱来的。虽然世上有将妖完全化成人形的方法,但那时的夜隐,却并不懂得。他只不过是遇上了一个不怕妖的女子。” 雪禅素讶道:“不怕妖的女子?”李狼深吸一口气,无限感伤地道:“是的……一个不怕妖的女子……”语毕半晌无语,只凝视着陷入黑暗中的远方,似是进入了回忆之中。 许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道:“从前在江湖上有过一个被称为‘魔门’的门派,因恶行累累而被正道人士合力铲除,其门人皆遭厄运,唯有掌门人十二岁的小女儿因私自外出游玩而幸免于难。这女孩发誓要为父报仇,一个人躲进山中苦修本门秘功十载,正当她功成出山之际,夜隐从天而降,摔落在她面前。那‘魔门’专修各种邪术,于妖一道知之甚多,但那女子却从未见过夜隐这般的妖中高手,骤见夜隐,不由惊骇不已。她见夜隐自天上摔落却未受重伤,知他自非平凡之辈,便异想天开地起了个荒唐的念头――让夜隐成为自己的剑,为她报当年的深仇! “夜隐昏睡了一日便即醒来,道谢后便问起神隐山谷、忘忧灵地来,那女子自然知道那是妖界之地,却假作不知,哄得夜隐与她一同出山,去对付她的那些仇人。夜隐从未见过人间景象,只以为是到了什么奇境之中,这女子又救了他,他自然唯其命是从。十数日的相处,他竟然爱上了那女子…… “不过,夜隐初入人界,虽一时间不明所以,但他身为一族之王,智慧自远高于那女子,不多久,便察觉出那女子在哄骗自己。他既失望伤心,又愤怒不已。他离开了那女子,独自去寻找回忘忧灵地的路。 “然而他身在人间,又哪找得到什么忘忧灵地?他所见到的,都是陌生的景色和陌生的人,人们一见他,不是夺路而逃,便是不由分说出手攻来。他不明白身边的一切为何全变了样,更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人对自己出手。他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也不知身在何地,更不知他还能不能再见到族人。他只能逃出城镇,躲进深山,望着天上的明月,一遍遍地仰天长啸,发泄着重压在心头的痛苦。 “就在这时,那女子出现了。她一直紧紧地跟随着夜隐,因为那十数日短短的相处,也已让她爱上了这个妖界的狼王。见到他如此痛苦,她的心也碎了。那一刻里,她忘记了复仇,决心要帮夜隐寻找那永不会被找到的忘忧灵地。两颗相爱的心,便在那一刻里贴在了一起……”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后,李狼又接道:“那女子将七界之秘告之夜隐,令夜隐震惊不已,也令夜隐倍感重返妖界之艰难。被风雪折磨着的族人和被虎族践踏着的忘忧灵地,成了令他一想起就会忧心如焚的过去回忆。那女子对七界之事所知并不算多,更不知如何才能从人界进入妖界,帮不上夜隐半点忙。她以为其他门派的高手或许会知晓,便与夜隐一道四处寻访打听。然而事情却并非像她想象中那般简单,莫说天下无人知晓进入妖界的方法,就是有,又怎会轻易告之于他人?二人一番寻访非但寸功未建,还引起了无数人的猜疑,更有数次被逼得出手自救,终被人认出了那女子的魔门武功,结果引得昔日参与铲除魔门的门派再度联手而出。 “其实当时单论其中任何一派之力,便足以让那女子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是众派联手而攻。无路可逃下,夜隐终于被迫出手了…… “为了那女子,夜隐不得不露出长久以来藏在长袍下的利爪,以自己那不让鬼神的力量,为那女子打开一条生路。但他并无伤人之心,是以那一战虽伤者无数,却无一人丧命。”长叹一声,道:“其实夜隐若将那些人都杀了,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一个强大的妖,远比一个魔门余孽更令江湖人惊惧。然而他们自知无力与之对抗,不敢亲自招惹夜隐,便请出了一个更大、更具实力的门派来对付夜隐。 “妖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夜隐这样的妖王,又岂是易与之辈?那个门派虽号称天下第一大派,却也不能将夜隐如何,反被夜隐杀得连连大败。正在这时,那女子却怀上了夜隐的骨肉,夜隐怕妻子有失,便暂时隐居山中,二人在山中恩恩爱爱,倒也过了一段神仙眷属的日子。 “一天,夜隐外出打猎,救起了一个溺水的女孩,那女孩千恩万谢,称自己随父流浪四方,在山中遭遇盗贼,父亲被杀,自己则被贼人扔下山崖,落入水路飘流至此。那女孩当时有十多岁年纪,夜隐妻子当年痛失双亲时也是这般年龄,不由同病相怜,便收留下那女孩。 “那女孩十分乖巧,既懂洗衣做饭,又能歌善舞,夜隐与妻子都非常喜欢她,常说若能生出个像她一样的孩子,便是最幸福的事了。有了这女孩,夜隐省了不少力,他再也不用担心外出时妻子无人照料,每隔一个月,便潜入江湖打探妖界通路之事,将妻子交由女孩照料。那女孩也不负夜隐所望,夜隐不在期间从未出过任何事,这让夜隐更加信任她了。” 李狼讲到此处,见雪禅素打了个寒战,便问道:“姑娘怎么了?”雪禅素道:“不知怎地,我听到此处,便觉全身发冷,好像……好像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一样。” 李狼半晌无语,许久后喟然道:“不错,是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当夜隐第七次外出归来后,等待着他的已再不是脸上写满笑意的女孩和眼中饱含温情的妻子,而是满山遍野的敌人!” 雪禅素全身一颤,失声道:“那女孩和他的妻子难道已经……”李狼苦笑一声,道:“那女孩毫发无损,只是脸上已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阴沉,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而且,她的手中握起了一把利剑,而剑锋,就顶在夜隐妻子的肚子上…… “原来这女孩正是那天下第一大派的门人。当日他们找到了夜隐藏身之处,却不敢动手,便想出一计,让那女孩混入夜隐身边,再伺机行事。而到此刻,他们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雪禅素皱了皱眉,道:“好卑鄙的手段!可他们为何要等这么久才下手呢?平时应该有很多机会才对啊。” 李狼叹道:“夜隐的妻子亦非易与之辈,加之熟悉山中地形,若有人趁夜隐不在时攻来,她纵然不敌,也可轻易逃走。况且若要调大批人马来攻,必须趁夜隐出山之际方可,而夜隐何时出山、出山几日,却不易知晓。所以那女孩便一直等,等夜隐之妻行动不便,而自己亦已掌握夜隐出行规律的那一天。” 听到此处,雪禅素禁不住又问道:“他们为何不将夜隐的妻子抓走,再设下陷井,引夜隐来投,却非要大费周折,来这个不占地利的地方等夜隐回来呢?” 李狼道:“夜隐虽是妖王,却从未杀过一人,且此计又如姑娘所言太过卑鄙,故此他们宁愿劳师远征,也不愿被外人知晓这一战的真相而折损名声。他们蓄谋已久,志在诛除夜隐,是故这一战倾巢而出,加之有夜隐的妻子在手,几乎已可算是胜劵在握。” 雪禅素心头一紧,问道:“难道……难道夜隐就这样被他们害了么?” 李狼不答反问:“姑娘不希望夜隐死么?” 雪禅素点头道:“自然不愿了。那冰谷中的狼族和倍受摧残的忘忧灵地怎能没有他?似他这样的大英雄,若被这样害死,岂不是太令人痛心了吗?可他的妻子在那些人手中,他又能怎样呢,我真不敢想了……” 李狼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道:“他们机关算尽,却没算到夜隐那天神般的力量,没算到狼王历代世袭的无双绝技‘气屏之术’,所以那一战对他们来说,简直可算是地狱。” 第199章 11.诛鬼返回 雪禅素奇道:“‘气屏之术’?那是什么功夫?” 李狼道:“那是一种将气运用到极至的功夫,可将气化成看不见的圆盘,大可铺天盖地,小可细如蚁足;利可切金断玉,固可防刀避剑,其功用之奇,言语亦无法形容。夜隐对那女孩信任有加,却被骗得如此之惨,自是怒不可遏,加之爱妻身陷险境,逼得他不得不用出此术。他以极小的气屏盖满妻子全身,那女孩的剑便再伤她不得。眼见事败在即,那女孩却突然要和夜隐立一个约。” 雪禅素不解道:“立约?以她的处境,还有什么本事和夜隐立约?”李狼苦笑一声,道:“若说出这个约定,只怕姑娘更会诧异。那女孩张口便说,若夜隐愿以肉身受她六剑,她便饶夜隐之妻一命。”雪禅素闻言失声道:“什么?她疯了不成?她根本就伤不了夜隐的妻子,夜隐怎会理她!” 李狼摇头道:“不,她没有疯,而且,夜隐也答应了她。” 雪禅素愈加不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狼叹道:“这天下第一大派有一种奇术,叫做‘空心诀’,可将人心中的某一部分记忆掏空或改变。若是将其用至极至,则可令人变成无心的行尸走肉。当时,他们便在夜隐妻子身上施用了‘空心诀’,若他们不解开此术,夜隐的妻子虽还活着,却也等于死了。所以,夜隐只能答应受她六剑。” 雪禅素震惊无比,自语道:“多可怕的功夫、多可怕的女孩!再厉害的人,也无法用肉身挺过六剑啊!” 李狼道:“他挺过了。五剑过后,夜隐仍挺立在原地,若没有那一身一地的鲜血,任谁看不出他受了伤。那女孩亦不由骇然,但随即狠下心来,一剑向夜隐眉心刺去。” 雪禅素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叫,李狼冲她忧郁地一笑,道:“那一剑并未刺中夜隐,因为在那一刹那,夜隐看到了一双闪动着泪光的眼。他的妻子眼见心爱之人血如泉涌后,竟自行冲破了‘空心诀’。她哭着、叫着奔向夜隐,但满山的敌人怎会坐视不理?就在他们或追赶,或要抛出暗器之时,夜隐终于出手。霎时间,山中血流如河,再没有一片草还保留着原有的绿色,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的浓重色彩。在一片惊叫声中,夜隐带着他的妻子,在这些人面前永远的消失了……” 雪禅素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与兴奋,身子轻轻颤抖着,问道:“夜隐带着妻子逃走了吗?他没事了对吗?” 李狼眼中隐约闪出一丝泪光,缓缓道:“夜隐将妻子带到一处安全之地后,便在妻子怀中离去了……”雪禅素全身剧震,泪水潸然而下,喃喃道:“他死了?他竟死了?” 李狼咬了咬牙,道:“是的,他死了,带着对妻子的眷恋,对族人的思念和对忘忧灵地的担忧,死了!不过,他死前却还来得及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将自己的力量留给他的儿子!那就是――我!” 雪禅素呆望着李狼,半晌后才说得出话来:“你就是……你就是……”李狼双目紧闭,沉声道:“不错,我就是夜隐的儿子……在我八岁那年,娘对我讲了一切。她告诉我――你是狼王的孩子,你身上背负了你父亲的仇和愿,你是天生的王者,你必须学会坚强地独活下去,完成你当完成的一切!说完,娘便走了,娘是带着微笑走的,我想,她一定是见到爹了……” 雪禅素的心灵受着一波强似一波的震撼,呆望着李狼,喃喃道:“她……她为什么会……” 李狼缓缓张开又眼,一丝寒光一闪即没,道:“娘是为了让我变得更坚强,也为了让我了无牵挂,好能放手而为,才自尽的……而我亦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不但靠自己的力量活到今天,还练就了狼王应有的本领。我要做的,就是完成父亲未了的心愿,回妖界,救忘忧灵地、救狼族!” “那你的仇人呢?那个天下第一大派,你难道不要报仇吗?”雪禅素颤声问道:“你能放过他们吗?就算能,他们又会放过你吗?” 李狼长身而起,道:“如今我与他们的恩怨,已经变得很复杂了……至于说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侧头看了看雪禅素,苦涩地一笑,道:“这就要问当年的那个女孩――闵禹莲了。” 此刻就算有个炸雷在身边炸响,也不会比这句话更令雪禅素震惊。她整个人完全呆住了,怔怔地看着李狼,嘴里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其实在她的心中,早隐约有所察觉,只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不去想。她无法将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师父与那个害死夜隐的恶毒女孩联系起来,更无法接受圣宫竟曾以如此卑鄙的手段伤害一个神话的英雄的事实。刹那间,她忽然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李狼,不知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师父,如何面对圣宫中的每个人。 李狼转过头去,轻叹一声,道:“夜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径自走向篝火旁,留下不知所措的雪禅素一人独坐湖边。 这一坐,竟就是一夜。 此后一连几日,无论赶路或休息,雪禅素始终一言不发。她实在不知该对李狼说些什么,而李狼亦未向她说什么。这沉默一再继续,时间越长,就越难打破。 这一日车行出一座市镇,来到山路之上,车夫突然将车停住,沉声道:“主上,有人拦路。”雪禅素掀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前边道上站定三人,左首那人枯瘦如柴,面色苍白,但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显不是易与之辈;中间那人一袭红衣,面如美玉,刚毅中略带柔美之姿,年龄约在廿卅之间;右首那人一头寸许短发,却正是曾与雷破渊一道的司刑君。 李狼轻叹一声,道:“始终还是避不开……”那车夫道:“不如让属下……”李狼掀开车帘,跃到车外,道:“你不是他们对手,我尽量克制吧。” 那边司刑君冷哼一声,道:“恶贼,今日我等定要为雷兄弟报仇!”李狼沉声道:“我劝你们还是快快离开为妙……”说话间手捂额头,似是头痛不已。 左首那瘦柴般的人狠声道:“好大的口气!我家兄弟如何得罪了你,竟下这般毒手?今日定要你死在我单易平手下!”中间那红衣人亦道:“在下季灵,今日亦要让阁下命丧于此!” 李狼手捂额头,身子渐渐向下弯,十分吃力地道:“我已想方设法避开,你们为何非要送上门来……他最见不得你们这些……”不等他说完,那单易平已吼道:“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言罢双足跺地,人凌空而起,带起一道阴气,枪般向李狼扎来。 李狼却仿如不见,全身一阵阵颤抖,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眼见单易平这支“枪”便要刺中李狼,雪禅素不由惊呼一声:“狼王小心!” 就在此时,李狼忽然长身站定,双眼中射出慑人的怒火,左手一伸,只凭肉掌便挡住了单易平的阴气,再屈指一抓,将单易平的头抓了个结实。 单易平这招化身为枪,头前脚后直刺敌人,本是以人带起阴气,再由阴气化作枪尖杀敌的绝技,不想被李狼轻易破去阴气,倒成了自动送上头颅的招式。他只觉头似被夹在万斤巨石中一般,动不得分毫,不由骇然失色。 李狼怒视单易平,狠声道:“鬼界的无能之辈,竟敢伤我清幽,我焉能饶你!”说话间,一头白发竟然渐渐转黑,待一句说完,长发已全数化为乌丝,一句话说完,李狼手腕一转,竟将单易平的头前后易了个位,一阵骨碎声中,单易平连哼亦未及哼一声,便已成了一具死尸。 那季灵骇得怔在当地,似是化成了石人一般,李狼双目寒光暴闪,道:“阁下不是要让我命丧于此么?在下的命就在这里,你倒是来取啊!” 季灵惊醒般一震,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李狼森然道:“妖界的狼王――李狼!你若不愿过来,那在下给你送去好了!”语毕直向季灵走去。 季灵只觉双脚发软,全身皆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李狼的脚步声响在耳内,仿佛是万斤巨锤砸下一般,每一下都让他心胆俱裂,可却又无力逃脱。 司刑君露出不被人察觉的笑容,猛地向地面击出一掌,轰然巨响中,沙石激飞满天,黄尘弥漫。李狼一皱眉,右手化爪向上一扬,黄尘立时被吹散,但司刑君与季灵却通通不见,只在地上留下了五道长长的刀劈般的裂痕,和一滩新溅到地上的鲜血。 那裂痕自是李狼扬手间为之,那一滩鲜血却不知是司刑君还是季灵洒下的。但不论是谁,受伤定然不轻。 李狼冷哼一声,自语道:“这个司刑君果然有些手段,下次莫要再让我遇上!”转头看看雪禅素,道:“小姑娘,吓着了么?” 雪禅素方才见李狼在举手之间便杀死一人,确实大感惊惧。她曾与司刑君有过较量,知其功力不逊于己,推而想之,那单易平与季灵亦不会弱。而李狼却如拈蚁般轻易地将一人杀死,又在挥手间又重创一人,其力之强,早超出雪禅素想象之外。加之她从未见过杀人,不由吓得芳心乱跳,面如白纸,想不被人看破也难。 这数日来,她一直盼李狼先开口,但真到李狼开口,她却又感到不知所措。眼前的李狼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还是白发如雪的温婉公子,此刻竟成了乌丝飞扬的狂傲霸王,这变化任谁看了都不免大吃一惊。 李狼一把将白色长衫扯下,露出一身黑色劲装,大步走到车窗前,向雪禅素一笑道:“小姑娘,你若不急着到天宁,不如陪在下在此停留几日如何?” 雪禅素只觉他的笑容与从前大不相同,前者似是清泉流水,后者则如疾风烈火,但不是哪种,都是那么好看。 第200章 不知怎地,雪禅素眼圈一红,竟欲滴下泪来,哽咽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狼王不愿理我了呢!” 李狼仰天一笑,道:“他只是不知再对你说些什么罢了,怎会不理你?”雪禅素奇道:“他?狼王在说谁?” 李狼收敛笑容,指指额头,道:“就是他,我身体中的另一个我――那个给你讲故事的家伙。”雪禅素一双眼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讶然道:“什么?” 李狼双手抱胸,道:“几年前,我受了场重伤,结果就变成了两个人。两个都是我,又都不是我。” 雪禅素听得一头雾水,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李狼见状笑道:“你便当我是犯了旧疾,一时性情大变好了。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雪禅素怔道:“什么问题?”待李狼又问了一遍后,才道:“狼王为何要在这停留呢?” 李狼双眉微蹙,狠狠道:“鬼界那群混蛋定会回来报仇,我便等在此处,让他们找得容易些。”雪禅素奇道:“他们……是鬼?”李狼点头道:“不错,闵禹莲一心指望你练就杀我的本事,却把别的都忽视了。各界之气大不相同,这些混蛋一出手便阴气汹涌,不是鬼又是什么?” 雪禅素皱眉想了半晌,问道:“人死了会变鬼,那被你打死的那鬼又会变成什么呢?”李狼哑然失笑,摇头道:“你这丫头,却原来什么都不懂,看来我得好好教教你才是!”纵身跃入车内,冲那车夫道:“走吧,算这些家伙走运,我暂时没兴趣杀他们了。” 马车缓缓离开,顺山路向前而去。 12.龙城返回 却说君自傲护着龙行云,一路马不停蹄向隐龙山而去。一路无事,这日终来到山下。君自傲纵目而望,只见群山连绵,云缠雾绕,确有隐龙之姿,不由叹道:“紫纹自小在这里长大,真是令人羡慕啊!” 龙行云面色沉重,道:“我总有种不祥的感觉,但愿没事才好……这山上一草一木皆按龙家的隐龙大阵栽种,若无人引导,定会被困在其中,进不得,退不出。小傲千万要跟紧爷爷,莫要走散才是。”君自傲点点头,随龙行云向山上走去。 走不几步,林中忽冲出十数人,拦在二人面前。为首一人卅多岁年纪,满面虬髯,怒吼道:“站住!此乃禁地,不得擅闯!”龙行云面色一沉,道:“你是何人?”那人道:“我乃龙家家将,尔等速速离去,不然格杀勿论!” 龙行云冷哼一声,道:“龙家的家将?老夫怎未见过你?”那人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质问老子?”言罢一拳向龙行云打去。君自傲知龙行云此时与凡人无异,急上前一步,怒喝一声,一掌向那人拍去。 那人身手亦算了得,收拳后撤,避过来掌,吼道:“敢情是闯山的恶贼,给我拿下!”话音一落,那十多人立时齐向君自傲攻来。 君自傲只道是场误会,未敢全力出手,不想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一时间倒令他忙于应付。而就在此时,却见那虬髯汉子挥拳向龙行云冲了过去,不由心中大急,想冲过去,却被身边的人缠得死死的。 眼见那汉子的拳头便要打在龙行云身上,一道弧形气刃从天而降,将那汉子胳膊齐肩斩下。那汉子狂吼一声,仰天倒下,疼昏了过去,其余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得怔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君自傲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喊道:“天兄,可是你么?” 一条黑影自密林中冲出,来到人群之中,只见其黑袍罩身,面具遮脸,正是天涯。他沉声道:“不想死的便快滚!”那群人早被吓呆,闻言立时四散奔逃,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君自傲几步冲到天涯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天涯肩膀,欣然道:“太好了,天兄你到底没有舍我而去!”天涯却一耸肩,挣开君自傲双手,冷然道:“我只是想见识一下龙拳有多厉害而已,别指望我会帮你什么。”君自傲一笑道:“不论如何,天兄能来便好。” 龙行云在旁叹了口气,道:“看来龙吟可能已经动手了……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咱们一起上山吧!”言罢直向看似无路可行的密林走去。君自傲与天涯急快步跟上。 三人左穿右行,忽上忽下地走了一顿饭的功夫,终穿出密林,来到山顶一座青石城堡前。 这城堡高有十数丈,正中两扇大门上各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门上方两个大字:“龙城”。君自傲叹道:“原来这就是龙家,确有一番龙神后人居所的气势。” 话音未落,城头上便有人喝道:“城下是什么人?”三人抬头上望,只见城上站着五六个顶盔贯甲的大汉,正向下观望。龙行云皱眉道:“又是些生面孔,莫非龙吟已然得手不成?”随即高声道:“把门打开,告诉龙吟,他二叔回来了!” 城上一名大汉道:“原来是二太爷,失敬!只是我家老爷吩咐过,若没他老人家的准许,不得放任何人进城,小人可不敢随意开门。” 龙行云哼了一声,道:“那你还不快去禀报?”那汉子笑道:“现下我家老爷正在午睡,我们可不敢打扰,二太爷还是多等几个时辰,等我家老爷醒了再说吧。” 不等龙行云发作,君自傲已沉声道:“爷爷,何必与这厮多废口舌,且让孙儿为您开门!”龙行云摇头道:“傻孩子,龙城的城墙与城门皆由百炼精钢铸成,这两扇门厚三尺有余,即使不锁,寻常高手亦无法推动分毫,你又怎打得开?” 君自傲大吃一惊,暗道:“都说‘铜墙铁壁’万无一失,这龙城竟是以百炼精钢铸成,可又比铜墙铁壁结实得多了。” 城上那群汉子显是听得清楚,不由一阵轰笑,先前那汉子道:“这位小哥,你若有本事便自己进来好了,咱们兄弟绝不阻拦。”言罢一阵大笑。 君自傲冷哼一声,抬头望向城上,双目射出阵阵寒光。城上众人只觉心头一颤,骇得再不敢发笑。君自傲目视那汉子,冷冷道:“你以为在下进不去么?”那汉子被君自傲目光吓得浑身打战,竟吐不出一个字来。天涯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君自傲,心中忽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一转头,君自傲向龙行云问道:“爷爷,我若能进入城中,又该如何将门打开?”龙行云讶然而视,道:“门内左首有间小屋,屋内地上有一根钢柱,将其向左推便可。君自傲微一点头,猛然向城门疾冲而去,众人皆是一惊,以为他要以肉身撞门,龙行云更是惊呼一声:”小傲,不可!“ 在眼看便要撞上城门的一刹那,君自傲忽将全身阴气散开,施展出新悟出的那招“鬼影”,穿门而过,进入城中。 直到两扇大门在轰隆隆的声响中完全打开,众人还沉浸在无比的惊骇之中。君自傲缓步而出,向城上冷冷地瞥了一眼,向龙行云道:“爷爷,请!” 当日君自傲初次使出“鬼影”之时,龙行云虽在附近,却因心境受制而未能见到。此时初见,不免惊讶万分。但他知君自傲乃鬼卒之王转世,自觉其有此神技亦属当然,故只含笑点了点头,大步向城内走去。而一旁的天涯却震撼非常,怔在当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疾步跟上。 过了城门,是一片青石铺就的广场,上首一座大殿,气势雄浑,上悬一块金匾,上书“游龙殿”三字。大殿下置白石台基,分为三层,层层均由盘龙雕石栏杆围绕,殿顶一条巨龙昂首向天,似随时可腾空而去,滴水檐下则有数不胜数的小龙,张牙舞爪,面向城门方向。 走不多远,城门处忽响起一阵刺耳的号角声,那大殿内立时涌出百多名披甲武士,冲下台基,分列两旁,随后又奔出十数个青衣人,分站在三层白石台基上。 待众人站定,大殿内才缓缓走出两人,其中一人一身青衣,面色阴沉,却正是龙青鳞。另一人身材高大,略有些消瘦,身穿绣着金龙的白色长衫,两肩处各有一龙头护肩甲,将身后的大斗篷牢牢地固定住。此人面目与龙青鳞极为相像,只是并不那么阴沉,但被其目光一扫,却令人忍不住要打两个寒战。 君自傲暗忖此人必是龙吟无疑,果然听那人道:“二叔,您何必千里跋涉赶回来送死呢?” 龙行云微微一笑,道:“人老了确是不中用,不过说到送死,怕也未必。青鳞,你这娃儿跑得倒真不慢,身上的伤都好了?” 龙青鳞冷哼一声,道:“托我爹的福,好了!老家伙,你以为找了两个帮手来便能占到什么便宜么?告诉你,小爷一个便可将你们都收拾了!” 龙行云摇了摇头,道:“不成器就是不成器,你看你爹,至少嘴上也会叫我一声‘二叔’呢。”君自傲向前几步,冷冷道:“龙青鳞,你若嫌命长,在下便送你到黄泉如何?” 龙青鳞方要发作,龙吟已道:“既然已被人家打败,便不要口出狂言,徒让别人笑话。”龙青鳞道:“他不过是趁孩儿一时大意……”不等说完,龙吟双目一寒,沉声道:“输便输了,说什么一时大意!你又有什么资格可以一时大意?大丈夫理应笑对成败,输并不可怕,只要不死,便还有赢回来的机会。”龙青鳞怒视君自傲,咬了咬牙,不再作声。 君自傲反而一怔,他只道龙吟是个既阴险又无情的卑鄙小人,可如今听他一番话,却是掷地有声,颇有种英雄豪气,他竟不由对龙吟生出一丝好感来。 龙吟看了看君自傲,道:“果然是高手,难怪青鳞会被你打伤……”龙青鳞在旁愈听愈沉不住气,道:“爹,且让孩儿收拾了他给您看看!”言罢身形一动,直向君自傲冲去。君自傲特别厌恶龙青鳞,见其直冲而来,脚一点地,亦向他冲去。二人速度相当,眼见便要撞在一起。 第201章 此时龙青鳞突然站稳身形,右手五指箕张,猛向地面一拍,一股冰寒之气立时自地上向四周喷涌而出。君自傲知他寒气了得,在他抬手之际,便施以“鬼影”向一旁窜出,龙青鳞这一击,连他一片衣角亦未沾到。 正当他站稳身形,欲回身反击之际,忽听龙行云喊道:“小傲快闪开!”君自傲一怔,急以“鬼影”向旁又窜出丈许远。 就在他窜出的一刹那,龙青鳞右肩猛然一抖,一道丈多粗的寒气立时自其掌下冲天而起,喷起三四丈高。恬好有只燕子自上方飞过,被这寒气一冲,立时全身结霜,从空中直坠下来,摔了个粉碎。君自傲不由暗自咋舌,心道若非龙行云提醒,此刻摔个粉碎的怕就是自己了。 龙青鳞抬头狠狠看了君自傲一眼,道:“无能之辈,就只会躲么?”不等君自傲说话,龙行云忽长笑一声,道:“老二,光叫娃娃们胡闹有什么用?来,让叔看看你这些时日来武功长进了多少。”说罢径直向前走去。 龙吟一皱眉,道:“二叔,您现下功力全无,凭什么和我斗?”龙行云脚下不停,道:“二叔是否还有与你一拼之力,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么?”语毕时人已来到龙青鳞近前。 龙青鳞冷笑一声,道:“老东西,你这么急着去死么?”左掌向后一撤,随即拍出一道寒气,向龙行云扑面打去。 龙行云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双掌在胸前一合即分,一块银色光屏立时拦在龙行云身前,那道寒气一触光屏,竟倒过头去,反打在龙青鳞身上。龙青鳞猛然一颤,倒退十数步,喷出一口鲜血。 大殿前的龙吟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二叔果然好本事,看来侄儿只能亲自出手了……”话方说完,人已直向龙行云射去。 龙行云面带微笑,左脚前右脚后摆好架势,似是做好了全力防御的准备,眨眼间,龙吟便已射至近前,右足方一触地,便一掌向龙行云击来,一道沉浑的溟气立时随之汹涌而出。 就在此时,龙行云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动作――只见他向前一俯身,以头向龙吟的掌直撞过去。一时间包括龙吟在内的众人皆是一怔。 这一掌实实大在地拍在龙行云头顶,那道汹涌的溟气立刻顺掌冲入龙行云体内,却又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与此同时,龙行云双掌齐出,按在龙吟胸口,身子微微一颤,一股灼人的火劲立时自其掌心爆发而出,将龙吟轰得倒飞出去,摔倒在地。 这一惊人的变化先是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继而又令龙吟那一方的人乱成一团,龙青鳞更是狂呼着奔了过去。君自傲则喜出望外,飞奔到龙行云身旁,喜道:“爷爷,您功力早就恢复了么?” 龙行云慈爱地笑了笑,道:“爷爷的功力才恢复而已,这还要多谢龙吟这不孝子呢!”君自傲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来告诉你吧……”不等龙行云回答,一个声音已自龙吟倒下处响起,龙行云与君自傲闻声皆是一震,齐向那处望去。 只见龙吟已缓缓站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其实在我那一掌拍中他之前,他的功力一直都未曾恢复,他是借了我的溟气才解开心境之封的。而之前的那一招,是他自创的‘龙王镜’,能借对方的气造出气屏来反弹对手的气劲,却不费自己半分真气。用那一招的目的,就是让我误以为他已恢复功力,好全力出手。我说的对吧?二叔!” 龙行云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道:“你既已知我虚实,为何还要……”不等说完,龙吟便发出一阵冷笑,道:“因为我想知道现在的我,到底有多强!” 13.八拳返回 面对龙行云惊骇的目光,龙吟轻叹一声,道:“曾几何时,我是那样惧怕你的力量,它代表了龙族中最不可战胜的威严和规则,代表了天地间主宰一切的至高权力,代表了无视众生,唯我独尊的绝世霸气。而如今,我也拥有……不!应该是超过了这种力量!那曾令我心悸的力量,如今也只能让我摔上一跤而已!” 龙行云心头一震,骇然道:“难道你、难道你解开了那个秘密?”龙吟微微一笑,傲然道:“不错,我已跃过龙门,成为这世上最强的龙神了!” 龙行云惊出一身冷汗,颤声道:“如此说来,在青鳞暗算我之前,你便已动手夺权了……怪不得青鳞回来的这么快……”龙吟沉声道:“不错,只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言罢身形一动,卷起一股强大无匹的滔天气浪,直向龙行云冲来。 自龙吟站起身起,君自傲便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而龙吟身形一动,这种压迫感就更加强烈,让他连动也动不得,更不敢散开阴气使用“鬼影”,因为在散开阴气的一瞬间,他便会被龙吟散发出的强大气浪压碎。刹那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与龙吟间的差距有多大,在这种绝对的差距面前,一切的努力都将是徒劳的,再精妙的招数也都是毫无意义的。猫儿的牙再尖,爪再利,在老虎面前也是毫无用处的。 这就是功力的差距! 龙行云牙关紧咬,猛一挥手,以一股沉浑的气劲将君自傲推向身后数丈外的天涯,喊道:“快逃,有多远就逃多远!”随后气运全身,双掌自两侧画弧向冲来的龙吟拍出两道真气,化作一个硕大的金色圆球,将龙吟包在其中。 龙吟冷冷一笑,道:“‘金龙囚车’?你以为这种东西困得住我么?”猛一运力,圆球立时被震得粉碎,龙行云被后撞之力打得口吐鲜血,倒地昏了过去。 此时君自傲方站稳脚步,见状不由睚眦欲裂,狂吼一声,猛向前冲去。天涯欲将他拽住,却不及他快,一把抓了个空。 君自傲怒火中烧,双眼连眼瞳带眼白全数渐化成黑色,身上阴气激荡澎湃不止。龙吟见状轻咦一声,急竖起左掌猛向君自傲劈下,一道锋利无比的刀形真气随掌而出,由头上直劈到君自傲脚下。 不想君自傲却毫发无损,竟透过刀气直冲到龙吟面前,趁龙吟一怔之际,猛一躬身,右掌向地面一拍,十数道阴气立时自地下狂涌而出,如绳索般将龙吟牢牢缚住,并不断收紧,似要将龙吟勒断一般,龙吟急运气抵御。而君自傲却趁此时机抱起龙行云,转身疾奔而去。 在场所有的人皆吃了一惊,谁都没料到君自傲会突发神威,虎口拔牙。天涯在吃惊的同时,亦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只觉君自傲这招虽然厉害,却不一定制得住龙吟。 果然,君自傲未奔出多远,龙吟便大吼一声,将缚体阴气尽数震散,双掌在胸前上下相合,十指弯曲相对成龙头之形,一股气劲立时充斥其中,猛一开掌,那气劲立时化作一个白球,直射向君自傲。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君自傲尚不及反应,便已被击中,他只觉全身一麻,竟再动不得,双臂一松,龙行云摔落地下。与此同时,龙吟双臂一振,全身弥散出一股暗紫色的真气,随即双掌一上一下猛向前一推,整个身体飞般冲出,带出一条巨大的龙形真气,直击向君自傲。 天涯叫声不好,急冲去救援,但龙吟的速度远快于他,眨眼间便已击中君自傲,君自傲全身一震,人如疾矢般直飞出去,正好撞上起来救援的天涯。天涯双臂一合,将君自傲抱住,一股巨力传来,撞得天涯亦向后飞去,直飞出数丈,方得以稳住身形。低头看看怀中的君自傲,却已昏死过去。 龙吟缓步向前,沉声道:“把他交给我,我可饶你不死!” 天涯闻言后退数步,轻轻将君自傲放在地上,龙吟见状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你走吧。” 谁知天涯却冷哼一声,沉腰坐马,双拳收于肋下,道:“我自然要走,但却不用买你的人情!”语毕右拳缓缓向前打出。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但龙吟却大惊失色,狂吼道:“青鳞,快到爹身边来!”龙青鳞不解其意,微微一怔,龙吟怒道:“还不快来!” 话音未落,天涯已一拳打尽,与此同时,场内众人皆感觉胸口发闷,呼吸不畅,全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来,不由尽皆骇然。龙吟脸上流出几滴冷汗,猛抓起龙行云,向龙青鳞处狂奔而去。 此时天涯猛然暴喝一声,震得众人心胆俱裂,那些披甲武士纷纷摔倒在地,而那些青衣待卫似是功力较深,尚能勉强站稳。 直到这时,龙青鳞才明白龙吟的用意,但却已经晚了,他想迎向龙吟,却连一步也迈不动,不由骇然失色。龙吟亦感到危险加剧,拼命向龙青鳞疾冲。 刹那间,一片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广场笼罩起来,光芒中,无数气刃飞驰着、交错着、碰撞着,爆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和震耳的爆炸声,更夹杂了数不清的惨叫声,好似地狱降临人间一般。 不多时,惨叫声便消失无踪,又过了半晌,随着呼啸声与爆炸声的消退,光芒亦渐渐消隐,最后完全暗淡而逝。 广场上再不见那些披甲武士和青衣待卫的踪影,只在他们曾站立的地方,留下一地血红。游龙殿前的白石台基亦少了一大块,殿上突出的飞檐也不知所踪,大量的烟尘在殿前慢慢沉淀着,许久之后才尽数铺到地上。 龙青鳞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还……没死吧?”一抬头,只见龙吟提着龙行云站在自己面前,身上数道血痕染红了衣衫,不由惊叫一声:“爹,你受伤了?” 龙吟眉头紧皱,道:“若不是为了救你,爹又怎会受伤?唉,你何时才能像紫纹一样,让爹可以不再为你操心呢?” 龙青鳞此时已无心顾及父亲的斥责,他不顾四周,骇然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力量?”龙吟双目微合,道:“没想到我已化为龙神,却还会为凡人所伤,此子确实厉害。 第202章 不过他以血肉之躯打出这等神拳,只怕自己亦已吃不消了……可惜、可惜!他若晚十年遇上我,怕还有一搏之力,如今……可惜!” 龙青鳞怔了怔,道:“爹,您的意思是他已性命不保了?”见龙吟微微点了点头,急道:“那孩儿这就追上去,将这两个祸患除了吧!” 龙吟摇头道:“以你的本事,绝不是那君自傲的对手。况且,爹正可趁此机会让他们引紫纹回来!” 君自傲自死一般的寂静中缓缓醒来,入眼的是一片耀眼的绿色。想起方才的际遇,他心中一惊,急翻身而起,环顾四周,只觉景物熟悉,应还在隐龙山中。不远处天涯俯卧地上,一动不动,显已失去知觉。君自傲急扑上前去,抱起天涯连呼数声,却不见天涯有任何反应,伸手探脉,只觉其脉动越来越弱,随时都会绝脉而亡。 君自傲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知天涯定是为救自己而受了重伤,急顺其脉门注入真气,以他那独门的疗伤之法救治天涯。但奇怪的是天涯内气充盈,运行顺畅,毫无受伤迹象,令君自傲无从下手。他焦急万分,催动真气在天涯体内游走查探,却查不出什么端倪,眼见天涯气息渐弱而无能为力。 片刻后,他猛然醒悟:天涯定是中了什么奇招,人虽未受伤,生命却在不断流走。他一边感叹着龙拳的奇诡,一边思索着救治天涯的方法,暗忖自己既是鬼卒之首,应当有延人寿命的本事,只是不知如何使用。蓦然间,他想起了自己的那招“鬼噬”,不由心中一动,心道:“‘鬼噬’可将活物化成生气吸入我体内,我若将‘鬼噬’反转运行,是否能将自己的生气反送给他人呢?如果能的话,这也许就是救活天兄的唯一希望,可如果不能,那又会怎样呢?也许……我会死?” “死算什么!天兄能为救我而不顾性命,我难道还怕为他而死么?”想到此处,君自傲打定主意,集中全部精神,回忆着施用“鬼噬”时体内那种奇异的感觉,那种外来的生气涌进自己体内时,体内生气澎湃而出与之相融的感觉。渐渐地,他竟找到了控制体内生气的感觉,但这种感觉非常朦胧,并不像控制真气般有法可寻。生气无形无质,飘渺虚无,他只能隐隐感觉到体内有这么一种东西,却无法确切地感受到它,更无法得心应手地加以控制,若以“鬼噬”将其送出,实是凶险万分,一个不好便会当场毙命,而且就算成功,能否救活天涯,也仍是未知之数。然而当前之势已不容他为自己多想――他也未打算为自己多想,只是抱紧天涯,反运“鬼噬”,全身立时弥散出阵阵阴气,将自己和天涯裹在当中。 霎时间,一种极度冰冷的感觉传遍君自傲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不安的颤动中寸寸瓦解,随着不断涌出的阴气,一点点渗入到天涯体内。他不由一阵欣喜,隐约觉得此法可行,天涯已有了生望,却忘了去担心自己会否因此而化为飞灰。 如此不过数息功夫,天涯便缓缓睁开了双眼,见四周黑气缭绕,不由一惊,随即察觉到自己正被君自傲紧紧抱在怀中,那黑气正是自君自傲身上发出,不住向自己体内送进阵阵温暖,而君自傲却似是被狂风吹着的土人,身体不断瓦解成细屑,随着从身上涌出的黑气,向自己飞来,渗入自己体内。霎时间,他立刻明白了君自傲正在用某种奇术救自己,而且君自傲已有生命危险,大骇下,他猛然用力一挣,一把将君自傲推开。 君自傲倒退几步,呯地一声摔倒在地,挣扎着抬起头,道:“太好了,天兄终于无碍了……” 天涯怔在当地,半晌后才道:“你要把‘命’给我?你……你疯了么!”君自傲吃力地坐起身,一笑道:“难道天兄忘了么,我这条命本就已是你的……”天涯怒道:“意气用事、意气用事!你若死了,你的大仇又由谁来报?龙老前辈身陷虎穴,又由谁来解救?”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大丈夫有所不为,也有所必为。若我是个为一己之私而任朋友死去的人,天兄还会与我为伍么?天兄不也是不顾自家安危,在龙吟手中冒死将我救下了么?” 天涯冷哼一声,道:“少要自作多情,我出手只为自保,救你也不过是顺手罢了……”君自傲知他脾性,不再与他争辩,话锋一转,道:“对了,天兄究竟中了什么奇招,为何半点伤也没有,却不断衰弱,几乎丧命呢?” 天涯沉默片刻,道:“龙吟实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高手,放眼天下,只怕已无人可与之匹敌……”话锋一转,道:“江湖上皆知我的邪印拳了得,却不知那并不是我真正的功夫,我最厉害的武功仍是‘八拳’。” 君自傲不知他为何转到自己的武功上来,忍不住插口道:“是哪八拳?”天涯道:“‘八拳’乃是一种武功的名称,相传是上古时一位高人所创。‘八拳’拳如其名,只有八拳,每拳架式均同,但所发气劲则大相径庭。那位高人自创拳之时起,武功每进一层,便能悟出一拳,所以自第一拳后,一拳强似一拳。那位高人用了半生时间悟出了七拳后,便再难有进境,他心存不甘,始终觉得未能创出最强的拳来,便日夜苦思,将自己逼入了几近疯狂的状态,终创出了最强的第八拳。这一拳威力之大,足以令鬼神惊怖,那位高人在创出此拳之后,竟因此身入魔道,不久就绝迹人间。” 君自傲隐隐觉得他说的这些定和他所受的怪伤有关,便问道:“那天兄又是怎样学到这‘八拳’的呢?” 14.青鬼返回 天涯道:“这位高人当时有数十弟子,其中一个非常聪慧,其师创出此拳后不久,他便尽数学会,只是功力不及其师,却打不出此拳来。于是这第八拳便以有名无实的心法形式由他的传人一代代传了下来。” 君自傲皱了皱眉,道:“这么说,这第八拳岂不是形同虚设么?是否这第八拳本就是一个传说――一个后人因敬仰前人而编造的神话呢?” 天涯道:“不然,因为那心法确实非常奥妙有用,绝不可能有假,我那招‘杀气流窜’便是我在初习心法时,从中悟出的。而且,其实在一代代的传人中,有不少功力极高者可以勉强用出此拳来,只不过此拳魔性太强,就像一个魔神一样,在用出后,不但要吃光使用者的内力,甚至还要吃掉使用者的命,所以,历代传人都不敢用此招。” 君自傲一怔,道:“难道天兄方才便用出这第八拳来对付龙吟了?”天涯点头道:“以龙吟之能,用其它功夫对付他根本毫无作用,唯有以第八拳与他相抗,不过,以我的能力,怕也只是让他受了重创而已,却伤不了他性命。”君自傲道:“真是险极!只可惜当时我昏了过去,未能见到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拳,实在遗憾。” 天涯道:“有什么可遗憾的?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再用此拳。”君自傲忙道:“还是莫用为妙!” 天涯轻轻摇了摇头,忽道:“你方才受了龙吟一击,现在感觉怎样?”君自傲闻言方想起此节,道:“天兄不说我倒忘了,那一击对我似是毫无影响,却不知是何缘故。”天涯皱眉道:“龙吟那招着实诡异,以他的功力,便是随意拍上一掌,你我怕也承受不起,那招他绝对是全力而发,你又被打个正着,怎会没事呢?” 君自傲道:“或许我贼皮铁肉,特别耐打吧!总之没什么大碍就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将爷爷救出来,天兄可有什么主意么?” 天涯摇头道:“龙吟虽已受伤,但你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为救我元气大伤,而我的内力已全被第八拳吃光,没有十天半月休想复原。唯今之计,便是暂时躲起来养伤。龙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去救龙老前辈,所以他定会用龙老前辈引我们自己送上门,我们一日不露面,他就一日不会加害龙老前辈。” 君自傲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不过龙吟在乎的只怕不是你我,而是紫纹。我看咱们还是到天宁去吧,紫纹便是在那里失踪的,若老天保佑,说不定我们还能在那里找到他。不然他一个冒冒失失地闯回来,只怕也要被龙吟拿下。” 天涯点点头,道:“只是这隐龙山道路错综复杂,你我想要下山,恐怕并非易事。”君自傲沉思片刻,道:“我倒有一法,只是不知管不管用。”天涯急问道:“什么办法?” 君自傲道:“说来天兄或许不信,其实我乃是神界的鬼卒之王鬼天君转世,自言家班惨事后,我的力量便开始觉醒,更有了驱使鬼卒的能力。我想召一二鬼卒引路,或可带我们离开此地。”天涯闻言大吃一惊,怔了半晌后,深吸了一口气,道:“难怪你有那么多奇怪的本事,原来却是如此这般……既然你有此能耐,那便快用出来吧!” 君自傲点点头,环视四周,道:“此处可有鬼卒?”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便随之响起:“在下听候大王调遣!”君自傲听这声音甚是熟悉,道:“你是……”那声音道:“大王不记得小的了?小的是厕鬼呀!”君自傲讶道:“厕鬼?你怎会在此处?”那厕鬼道:“禀大王,小的、小的反正每日均无事可做,所以……就一直跟在大王身边,看何时可为大王效力……还请大王恕罪!” 君自傲笑道:“何罪之有。你若无事便只管跟在我身边好了,若有天我记起了前事的本领,便可立刻解了你的‘鬼印’,省得你总背着个不洁的名头。”厕鬼闻言大喜过望,连声道:“多谢大王!” 天涯听得眉头大皱,纵目四望,却望不到半点影子,道:“其它事稍后再说,还是快让他带路吧。” 第203章 顿了顿终忍不住问道:“这厕鬼到底在何处?”君自傲道:“老实说,我也看不见这等隐踪之鬼。”环顾四周,道:“厕鬼,你可否能现身相见?” 厕鬼闻声支吾半晌,道:“小的法力低微,白日里显不出形来,还请大王恕罪。”君自傲道:“那你能否带我们离开此地?”厕鬼道:“隐龙大阵虽然厉害,但动困不了我们这些可任意飘游四方的鬼卒,大王放心吧!” 似厕鬼这等鬼卒,说话时声音响于四方,任谁也听不出其身在何处,自无法在前引路,只能跟在君自傲左右,不断以言语指示应向何处转、向哪里行,故此直走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走出隐龙山。 天涯道:“龙吟不会费力追咱们,但也不可大意,还是速离此地为妙。我记得北边有座小镇,你我均有伤在身,不如到那里买辆马车,备好干粮,连夜离开。” 君自傲点点头,那厕鬼的声音响起:“大王,您的身体……似有些虚弱,何不……何不……以‘鬼噬’……来医治?”君自傲奇道:“你怎知我这招?”厕鬼道:“大王从前常以此招处罚那些犯下大罪的恶鬼,故此……小的才会记得……”君自傲暗自称奇,忖道:“我为此招起的名字竟与前世相同,看来冥冥中确是自有定数。想来前世我定是个残忍好杀之徒,否则怎会动不动就用这一招?今后可要多加注意,切莫重走老路。”天涯听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愿发问。 君自傲虽受了龙吟一击,却并无大碍,只是将生气分给天涯,却令他虚弱不堪,而天涯又内力全无,此时莫说龙吟,便是随便哪个寻常高手都可要了二人性命。再者二人又要徒步赶路,确需补充体力。君自傲气运双耳,只闻周围虫鸣鸟叫,身后林内则有山猪的哼声,立时定下主意,要以此为餐。 此时厕鬼忽道:“大王,林内有山猪!”君自傲不由一怔,因为这次他清楚地听到了声音的出处,他心中一动,气运双目,向声音起处望去,只见一个头大身小,一身黄衣的青色瘦鬼站在那里,正满脸兴奋地望着树林,一双大眼微微外凸,显得其极为趣怪可笑。见君自傲望向自己,立刻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颤声道:“大王能看到小的了?”君自傲点点头,道:“不错,我终于可以看见你了。”厕鬼跪倒在地,道:“恭喜大王!”君自傲知他指的是自己又接近了前世一步,不由暗叹一声。 天涯不明就里,只见君自傲双目连眼瞳带眼白全数化为黑色,再听二人对话,知是君自傲在突然间又悟出了什么本领,便道:“现在不是为此高兴的时候,快走吧!” 君自傲点点头道:“且等我用上一餐便走。”言罢自脚下发出一道阴气,贴地窜入林中,倏发倏收,一头大山猪已被拖了出来,阴气将其紧紧裹住,那山猪只来得及挣扎了几下,发出两声哀嚎,便被融食为气,吸入君自傲体内。强盛的生气涌入体内,令君自傲顿时精神百倍,全身重又充满了力量。 天涯骇然而视,诧异道:“你把它吃了?”君自傲微一点头,道:“我并不愿用此技,但唯今之势,却不得不如此。”天涯道:“那厕鬼方才说的‘鬼噬’便是这招吧?你方才救我时……”君自傲道:“也正是这一招,不过我将其反运,所以才能将生气反送于你,这招本来凶残之极,却不想还有救人之功效。” 天涯沉默片刻,道:“救我之时,你若不能收功,便会如这山猪一般被我吃掉吧?”君自傲笑道:“天兄怎又提此事,反正你我都已无碍,还是快些赶路吧。天兄内力暂失,不如让我背你走吧。” 天涯一怔,随即道:“这、这倒不必……反正天黑前定能到达,我还是自己走的好。”君自傲知他脾气,也只好由他。二人一鬼一路步行,终在天黑前来到了那座小镇中。 一入镇,君自傲便道:“若龙吟有心追赶,我们根本就逃不出隐龙山,既然现下并无危险,咱们也不必过分小心,还是在此地休息一夜,明日再走的好。”天涯犹豫片刻,点头同意。 这小镇上只有一家小客栈,生意清淡,难得有人住宿,平时全靠兼营酒店维持,今日骤见来了两个客人,自然殷勤加倍。君自傲向天涯笑道:“天兄不惯与人同住,咱们就要三间客房吧。”天涯道:“何须三间?我们只有两个人。”说到“人”字时故意加重了声音,君自傲一拍额头道:“这我倒忘了。”心中暗忖:“鬼卒日日行走于人间,何时又用过什么客房?”厕鬼亦知机地在他耳边悄声道:“多谢大王美意,小的自有依附之处,大王不必挂怀。” 掌柜亲自带二人来到房前,天涯吩咐其准备热水洗面,掌柜应声退下。天涯看了看四周,向君自傲道:“你那个看不见的属下可莫要偷溜到我房中,不然,我不管他是神是鬼,概不轻饶!”言罢推门入房,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君自傲摇头一笑,看左右无人,便向厕鬼道:“你可莫要招惹我这位天兄,随我进来吧。”推门进入自己房中,厕鬼随之而入,道:“鬼卒是不可干扰人间事的,除非是神或大王授命,再者……小的胆小,大王是知道的,虽明知天大人伤不了小的,但小的还是很怕他,似他这样的人,小的平日都不敢近身,更别提招惹了。”君自傲奇道:“你说他伤不了你?”厕鬼道:“正、正是。鬼卒穿行人间,除引领魂魄外,再没有别的本事,最多是法力高强者可在白日里显形吓吓人。不过除了神和大王您,别人谁也看不到、伤不到我们――不管他有多高的本事。 君自傲微微点头,心道:“我那招‘鬼影’可令我在瞬间变得如同虚影一般,想来这些鬼卒的身体便和那时的我一般,既不能伤别人,也不会为别人所伤。难怪这厕鬼初见我时就胆战心惊,我前世那般暴戾,现世又仍有判他生死之能,他自然要怕。”刚要遣走厕鬼,忽又想起一事,急问道:“那么从鬼界转世来的那些‘鬼’呢?他们能伤你么?”厕鬼道:“我们虽都是鬼,但却大不相同。所以他们也一样看不到、伤不到我们。”君自傲一阵暗喜,道:“鬼卒的这种本事如能为我所用,不啻于可安插在任何地方的细作,将来与群鬼较量,定能发挥奇效。” 又一想,只觉这厕鬼的名号实在不中听,应为其改一改,也算是小小的补偿,便道:“你生前叫何名字?”厕鬼道:“从前做人时的事,小的死后就都忘了。”君自傲道:“如此我便为你重起个名字如何?”厕鬼闻言惊喜万分,道:“大王的意思是……”君自傲道:“厕鬼这名字不大好,我想为你换个名字,也省得其他鬼卒瞧不起你。你肤色偏青,便叫你青鬼如何?”得了新名的厕鬼喜极而泣,跪倒在地不住叩首,连声道:“多谢大王!” 君自傲方要上前将他扶起,隔壁天涯房内忽传来一声惊叫,正是天涯的声音,君自傲一惊,跃出房外,撞开天涯房门冲入房内。 15.重逢返回 屋内并无别人,只有脱下了黑袍的天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脸盆前。此时他并未戴那招牌式的面具,一张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让君自傲看了个清清楚楚。只见他面色白皙,鼻直目圆,皮肤光滑,两道剑眉虽略显纤细,但配上整张脸孔,仍使他显得极为刚毅。君自傲不由暗赞道:“我还道天兄相貌丑陋,所以才整日戴着个面具,却不想他竟如此英俊,简直是潘安在世。”见天涯木然不语,急问题:“天兄,发生了何事?” 天涯恍如未闻,双手颤抖着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双眼紧紧盯着脸盆,仿佛那里有什么惊世之物一般。君自傲大惑不解,正要上前看个究竟,天涯忽抬起头来,直瞪着他,喃喃道:“我的脸……为什么……” 君自傲一头雾水,奇道:“你的脸怎么了?我并未看出任何不妥啊!”天涯注视着君自傲,忽道:“我明白了!”两行泪水潸然而下,急用手擦去,道:“我没什么,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我也要休息了……”君自傲犹疑道:“天兄真的没事么?”天涯轻轻点点头,转过身去,道:“没事,你快走吧!”语气又恢复了从前的冰冷。 君自傲被弄得莫明其妙,却又不敢追问清楚,只好摇着头回到自己房中,自语道:“天兄这人行事也太过怪异,实在令人捉摸不透,他的事,怕任谁也弄不懂。” 许是元气耗费过甚,他虽以“鬼噬”之气吃了一头山猪,却没有往日那种不倦不乏的感觉,一阵倦意上涌,便不再多想天涯身上那些难解之事,倒头大睡起来。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天涯的敲门声惊醒,急穿衣下床。 一开门,只见天涯早穿戴整齐,却破天荒地未戴面具,那张俊美无比的脸,难得地显现在阳光下,而那双如湖水般清澈深邃的眼中,更隐隐闪动着些什么,但君自傲却无法将其清晰地感觉出来。他被天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竟怔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天涯并未在意,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启程吧。马车和干粮我都准备好了。”他虽面无表情,但君自傲却觉得他已不似从前那般冰冷,脸上仿佛还有一丝笑意,不由大为称奇,道:“天兄今日与平时大不相同呢。”天涯道:“有何不同?我看你是太多心了。” 君自傲摇头笑道:“不同,大为不同。天兄为何不戴面具了?”天涯冷哼一声,道:“我高兴戴就戴,高兴摘就摘,要你多管么?快些启程吧!”言罢转身便走。君自傲尴尬一笑,急忙收拾行囊追了出去。 来到店外,只见一辆马车已停在门前,却并无车夫。天涯掀开车帘进入车内,道:“没有车夫,你就坐在外面赶车吧。” 第204章 君自傲愣了愣,随即摇头苦笑,心道:“天兄这脾气,也只有我受得了。好在这赶车劈柴之类的活我从小便做惯了。”想到此处,不由又想起娘和去紫烟来,长叹一声,上车赶马向前而去。 天涯听他叹息,冷冷道:“怎么,要你赶车委屈你了?”君自傲道:“天兄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了我娘……”天涯道:“你娘……伯母已不在人世了吧?”君自傲叹道:“我爹死的早,我娘独自抚养我长大,为我吃了一世的苦,我却没能让她享上半天清福,实在是不孝之极……唉,如果娘还在世的话,该有多好啊!” 天涯沉默半晌,问道:“伯母是何时过世的?”君自傲道:“算算也差不多有一年多了。”天涯道:“伯母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泉下有知的话也当知足了。何况伯母有你与她相依为命十数年,比那些孤苦一人苦熬岁月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倍,这已算是福了。” 君自傲未料到一向冷言冷语的天涯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微感意外之余,又深为感动,道:“没想到天兄还很会安慰人呢,谢谢。”天涯道:“实话实说而已。下个镇子距此甚远,让马再跑快些吧――我特意选的好马,不怕久跑。”君自傲应了一声,打马飞奔起来。 天涯悄悄掀开车帘,静静地注视着君自傲的背影,眼中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君自傲却未发现。 此后一路且行且住,不断接近天宁。一路上天涯一改往日冰冷,对君自傲关心有加,弄得君自傲反而不自在起来。不过时日一长,他也就慢慢习惯了天涯的变化,与天涯的感情也更深了一层。 那青鬼一路紧跟,却并不多话,常令君自傲忘了还有这么个同行者,只在打探地形、寻找水源等事上才想起他来,青鬼倒也乐得如此。 这一日两人终到达天宁。君自傲触景生情,禁不住长叹一声,天涯道:“你又想起她了?”君自傲点点头。天涯道:“你很喜欢她么?” 君自傲茫然道:“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有些喜欢吧……唉,我总觉得非常对不起言姑娘,她对我那样深情,我却什么也未能给她――哪怕是一句让她欣喜的话……” 天涯沉默片刻,忽道:“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为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才会痴心地付出,为所爱之人而奉献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你也没什么好内疚的,言姑娘若地下有知,也会盼你放下包袱的。” 君自傲笑笑,道:“天兄越来越会安慰人了。时已近午,咱们找家铺子吃些东西吧。”天涯道:“有的是酒楼,找什么铺子?我记得有家叫‘庄田雅居’的酒楼,酒香菜美,尤其是一道‘西子鱼’,实可称人间美味。我请客,咱们去尝尝吧。” 君自傲身上本无几两银子,自与天涯结伴而行后,一应花费全靠天涯,虽然二人相交已深,但他始终觉得过意不去,此刻见天涯又要花费,不由赧然道:“总让天兄破费,我可有些不好意思了。”天涯微嗔道:“大男人这么婆妈干嘛?”抢过马鞭,自己赶起车来。 君自傲最不爱记路,见天涯轻车熟路地七转八拐,既感头痛,又佩服天涯竟记得如此之牢。半顿饭功夫后,马车终来到了庄田雅居前。 下得车来,君自傲只觉此处分外眼熟,猛然间记起,道:“原来是这里!”天涯道:“怎么,你也来过?”君自傲点头道:“当日我和紫纹便是在此处喝的结拜酒,那可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酒呢……也不知紫纹现在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正说着,上方一声欢呼传来:“自傲,真是你么?”话音未落,一阵衣袂声响,一条白影已自酒楼之上跃了下来,飘然落在二人面前,却正是龙紫纹。 君自傲惊喜万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龙紫纹亦是激动不已,二人紧紧抱住对方,双双流出泪来。 半晌后,二人才分开。君自傲擦了擦眼泪道:“我还怕再见不到你呢,这些日子你跑到哪儿去了?”龙紫纹轻叹道:“说来话长……”天涯在旁冷然道:“既然说来话长,此处又不是说话之地,就快到酒楼中再说吧。”龙紫纹看了看天涯,问道:“这位是……”君自傲讶道:“紫纹不认识他了么?”旋即恍然道:“我倒忘了,如今他摘下了面具,紫纹自然认不出了。他就是邪印尊者天涯,自你失踪后,我数次遇险,全靠天兄相救,才可活到现在。” 龙紫纹想不到这二人竟能走到一处,不由大为惊讶,但表面却不露声色。他细观天涯,只觉其面目冷峻秀美,全与先前的“面具尊者”挂不上边,倒似一绝代美少年,不免心中暗赞,拱手道:“在下识天兄已久,只是今日才得见庐山真面,果然是风华绝代。”天涯拱手回礼,却不答话。 龙紫纹对他的印象只限于江湖传闻和“真龙”大会期间的所见,此时见他冷面相对,倒与之前的印象相符,所以并不以为意,反觉其能拱手回礼,已出乎意外,道:“咱们进去吧,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朋友。” 三人来到楼上,只见临窗一张桌边端坐一女,淡蓝衣衫,素白面容,优雅中带着无限忧郁,宛如人间仙子。君自傲一怔,心道:“这不是叶清幽么?紫纹竟和她走到一起来了。” 见龙紫纹带了二人过来,叶清幽翩然起身相迎,道:“原来是君公子,这位是?”龙紫纹道:“这位便是邪印尊者,天涯天公子。”叶清幽轻施一礼,道:“原来是天公子,小女见惯了天公子戴面具的模样,一时未能认出,还请天公子见谅。”天涯道:“我出道至今,首次摘下面具,叶姑娘认不出也不奇怪。” 四人围桌坐定,龙紫纹道:“自傲,言家班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你不要太难过才是。”君自傲咬了咬牙,狠声道:“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司刑君和那老鬼伍慷!不过现在却不是时候……对了,紫纹,你又为何会突然失踪,这段日子你又去了哪里?” 龙紫纹道:“一言难尽……”遂将连日来发生之事告之君自傲,最后道:“现下我决意助叶姑娘铲除狼王,所以回这里打算找你帮忙,没想到客栈被封,你又不知所踪,直到遇到了沈公子,才知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君自傲一怔,问道:“什么沈公子?”龙紫纹道:“自然是沈绯云沈公子了。他也一直在到处找你,这些日子你又在哪里?” 君自傲长叹一声,道:“紫纹,只怕你已没有时间去帮叶姑娘了。你二叔龙吟已然篡夺了龙家族长之位,你爹生死不明,爷爷也落入他手中,现下当务之急,便是将爷爷救出来。我和天兄联手亦非龙吟对手,只好来此寻你,看看有何办法。” 龙紫纹闻言立时呆住了,半晌才道:“这怎么可能?别说爷爷天下无敌,便是我爹也要比二叔厉害数倍,怎可能……”天涯道:“从前如何我并不知晓,但现在的龙吟确已是天下第一高手。”君自傲点点头,接道:“不错,他和爷爷交手时,曾说过什么跃过龙门化为龙神,这是否就是他骤然变强的原因呢?” 龙紫纹瞪大双眼,骇然道:“什么!他……他竟解开了龙门之迷?”随即长叹一声,茫然道:“如此天下间,怕再无人是他对手了……” 众人闻言均是一惊,君自傲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紫纹眉头紧皱,沉声道:“龙家历代相传着一个传说――隐龙山中有一处龙门,若有龙家子孙能跃过龙门,便可获得龙家先祖的真龙之力,而成为降临人间的至强龙神。然而龙门在何处,是何模样,又怎样去跃,却从来无人知晓,所以历代龙家传人都只当它是个传说,没想到……这竟是真的,还被二叔找到了……” 君自傲皱眉道:“那就真的无法可想了么?”龙紫纹轻轻点了点头,道:“想凭数个高手合力胜他已是绝不可能,但若说救出爷爷和我爹,却并非全无可能。”君自傲目光一亮,道:“你爹?难道说……”龙紫纹道:“龙家人之间有种奇妙的心境联系,若族内有人亡故,其他人立刻便会感觉到。我爹可能已被二叔囚禁了起来,好引我回去。哼,若是堂堂正正一较高下,我自然远不是他的对手,但要说从龙家救人出来,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听到此处,叶清幽忽插言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到隐龙山走一趟吧。小女虽然不才,但或能助龙公子一臂之力。” 龙紫纹闻言心中一喜,但想起叶清幽肩负之责,不由道:“这本是龙家自家之事,怎好劳动叶姑娘,何况叶姑娘尚有重任在身……” 叶清幽摇头道:“龙家肩负护世之责,龙家之事自也就是天下人之事,帮龙家也就是帮天下,小女自然义不容辞。至于小女之事,却也不急于一时。” 君自傲插口道:“多个人便多分力,对付龙吟这种绝世高手,多十个人也还嫌少。紫纹,有叶姑娘这等高手相助,就更多一分把握啊!”龙紫纹还要犹豫,叶清幽已道:“君公子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咱们用过饭便上路吧!”龙紫纹只好感激地一笑。 16.强敌返回 餐罢四人来到一座客栈,龙紫纹敲开一间房门,沈绯云自内迎出,一见君自傲,立时惊喜万分,激动不已,道:“君公子安然无恙,可真太好了,不然在下这一生也……”随即双膝跪地,道:“君公子相救之恩,绯云没齿难忘!绯云累公子亲友惨遭毒手,实是罪不可赦,愿以余生报公子之恩,水里火里,莫不从命!” 君自傲急将他扶起,苦笑一声,叹道:“沈公子不必如此,此事并非全因你而起……你若再说这种话,君某立刻便走,此生再不相见!”他故意将话说重,好封住沈绯云的口。 龙紫纹道:“沈公子确实言重了,知恩图报固然好,但却不必如此。 第205章 自傲若是图报之人,当初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沈绯云道:“但此事确因我而起……”不等说完,天涯已不耐烦地冷然道:“罗嗦此事有何用,时间紧迫,快走吧!”君自傲就坡下驴,忙道:“正是,咱们还有大事要办。沈公子,今日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不料沈绯云却道:“君公子有何要事?绯云虽然不才,却也愿能助上一臂之力。”君自傲不由大感头痛,方要婉言相拒,天涯已冷然道:“多个人总比少个人好些。哪怕此人只能赶驴喂马,也可让我们少操份心。” 沈绯云本也是世家公子,只是君自傲有大恩于己,他才甘愿屈居其下。但天涯与他毫无关系,此时冷言相对,不免令他大为不快,微愠道:“这位兄台又是何人?” 君自傲见状急道:“沈公子莫要见怪,说起来大家亦是相识,这位便是‘邪印尊者’天涯天公子。” 沈绯云闻言一惊,道:“什么?是天公子!”怔住片刻后,突然一揖到地,道:“多谢天公子仗义出手救我恩公,绯云失礼之处请公子多多见谅!”天涯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诚恳,不由微微动容,道:“算了,我说话可能难听些,你也别在意。” 除君自傲外,所有人均大为惊讶,谁都想不到天涯这“邪人”竟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众人甚至有些疑心这是否是真的“邪印尊者”了。 沈绯云感激地向天涯抱了抱拳,转向君自傲,道:“君公子,我为你的亲友立了座墓,你……要不要去看看?”君自傲心头一颤,颤声道:“他们的尸体不是已被烧了么?怎么……”沈绯云垂首道:“那夜我被司刑君那骇人的气息惊醒,只恨当时全身无力,根本动不了分毫,无法冲出去和那恶鬼一搏,焦急下,最后又昏了过去。第二天醒来,人已在府衙之中,这才知惨事已成……我在府衙中休养了几日方才复元,那几日中,我听闻君公子未遭毒手,却不知所踪,便想先祭拜死难的众义士,不想官府的动作却快,已将遗体火化了,我只好将他们的骨灰收好掩埋,立成了一座大墓。” 君自傲心中酸涩,悲怒之情涌上心头,道:“烦请沈公子带我到坟上去祭拜……” 几人乘车来到城外一处荒山上,只见山坡上尽是土包,显是座乱坟岗。山顶上一座青石大墓鹤立鸡群,显然是沈绯云所筑言家班众人之墓。君自傲来到墓前,双膝跪地,两行热泪悄然滑落,轻声道:“言伯伯,柴大哥,班中的诸位叔伯、兄弟,君自傲无能,累你们遭此不幸,实在愧对大家……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言语间双目寒光闪动,身后众人只觉心头一寒,沈绯云竟骇得倒退了数步。 众人心中惊骇之际,君自傲忽合上双眼,众人心头寒意立消,相视骇然。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言妹,你对我的心意,我全都知道,只恨造化弄人……言妹,愿你来世能找到一个真正疼你、爱你的人……”双目再睁,两眼如不波古井,透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冷静,仿佛已放下一切,准备好迎接一场生死大战。长身而起,向众人道:“时间紧迫,马上启程吧!” 龙紫纹与君自傲久别重逢,自有说不完的话,便坐上了君自傲那辆马车。天涯不知是不愿听二人谈心,还是有意让二人放心倾谈,自行上了另一辆车,与叶清幽、沈绯云共乘。身旁一个是绝世仙子,一个是阴冷邪人,不由令沈绯云大感紧张。 龙紫纹毕竟与言真等人交浅,对他们的死虽感难过,却也并无多大悲痛之情。但言雨澜与他关系却大为不同,此刻想起这痴情的女子,心中亦不由隐隐作痛,道:“言姑娘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人却已经不在,这世间之事,为何总这般难测?天心难料,真让人感到心灰意懒。”君自傲叹道:“只怪我本事太差,保护不了她。若当时我有今日之力,也不会……” 龙紫纹沉默片刻,道:“自傲,我觉得你和从前相比,变化着实不小。虽然看上去功力未增,但我却感觉你变得更加厉害了。”君自傲深吸了一口气,道:“知道吗,在咱们分别之前,我虽有一身功力,却发挥不出。直到出了那件惨事,我才悟出控制体内功力之法。说来你或许不信,我竟然是神界鬼卒之首转世。”龙紫纹讶道:“什么?你是鬼卒之首?”君自傲苦笑一声,道:“现下便有一鬼卒跟随在我左右,你若不信,我可收他来让你看……不,是听听。”龙紫纹心中称奇,不由再加追问,君自傲便将分手后遭遇一一说与他听,听得龙紫纹唏嘘不已。 离开荒山不久,两车驶上官道。此处距天宁城不远,道上车马来来往往,倒似是城中大道一般。马车不能疾驰,只能缓缓而行。 再走出三五里,道上车马渐稀。君自傲方要赶马疾奔,一辆驷马大车忽自后超过,横拦在道中央。两边来往车辆急忙停住,其中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粗壮车夫,气呼呼地来到那大车前,指着大车车夫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这车是怎么赶的,找死不成?” 那大车车夫闻言跳下车来,竟比那精壮车夫高出两个头,坐时还看不出,这时挺胸一站,才见其肌肉虬结壮实,仿佛庙里的金刚天神一般,不由吓了一跳。大车车夫将斗笠向上一抬,露出一双圆环般的大眼,狠狠瞪着那粗壮车夫,那粗壮车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君自傲等人一见这人面孔,俱是一震,龙紫纹皱眉道:“是他?”君自傲则咬牙狠声道:“我未去寻他们,他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纵身一跃,来到那大车前,向那车夫沉声道:“司刑君和伍慷呢?快叫他们出来受死!” 那大车车夫瞪了瞪他,道:“没你的事!”又向龙紫纹望去,高声道:“龙紫纹,咱们找你报仇来了!”龙紫纹微微一笑,走到君自傲身旁,淡然道:“也好,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此时道上其他人皆看出要有一场大战,急赶车向后退开。他们既怕牵连其中,又不愿错过一场热闹,是故退得虽远,却无离开之意。那吓倒地的车夫亦连滚带爬地逃到一旁。 叶清幽、沈绯云与天涯三人下车来到近前,那大车车夫见状瞪眼一笑,道:“以为人多便成么?”话音方落,自大车中跳出两人,一人红衣如火,秀发高盘,正是颜舞红,另一人身材瘦小,鬓发皆白,却正是伍慷,而那车夫,自是嗔目无疑。 君自傲一见伍慷,杀意陡盛,狠声道:“司刑君呢?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断!” 伍慷心头一凛,竟生出一丝惧意,不自觉地退了一小步,车内立时传来一个沉浑的声音:“‘百溪’,你怕了?”伍慷闻言急垂首道:“属下无能!” 那声音道:“鬼天君发威,又有几人不怕?你也不必以此为耻。”车帘掀起,一个锦衣中年男子走出车内,目视君自傲与龙紫纹,沉声道:“你们最好将平生所学都用出来,切勿有所保留,因为,本座要杀了你们!”语毕双目精芒暴涨,周身散发出一股阴寒之气,吹得官道上砂石横飞。 君自傲与龙紫纹被这股气吹得几乎睁不开眼,未战便已先处于劣势。君自傲虽不知这人是谁,但听伍慷自称属下,联想起那夜伍慷与司刑君的对话,自然猜到此人必是伍慷等人的顶头上司――鬼界南域之主,便不再多想,将体内阴气一散,施展“鬼影”,向那人真冲过去。 龙紫纹初见君自傲施展此技,不由一惊,随即激起一股不服输的豪气,轻啸一声,催动全身真气,顶着澎湃的气浪,亦向南域主冲去。 南域主冷笑一声,双臂向左右一分,待二人冲至近前,双掌猛然向天举起,脚下方圆两丈内的地面忽化为黑色,无数黑手从中伸出,直向二人抓去。 猝不及防下,二人双腿皆被抓了个正着,不下数十只黑手趁机又向二人身躯、手臂上抓去。龙紫纹心中惊诧,表面声色不动,一掌向地面拍下,脚下地面立时向上隆起,随即从中冲出一道沉浑的溟气,将龙紫纹推起数丈,脱离了黑手的纠缠。 这正是他用以重创裴公子的那招“土龙飞升”,但他怕伤到君自傲,是以故意减弱了力道,只求将二人推离黑手纠缠,不想溟气一入那黑土之中,立时遇到无数阴气阻拦,又减弱不少,勉强将他一人推了出来。他立时悟到,那黑土及黑手实乃南域主之真气所化,不由骇然。在龙家,也只有龙行云功力达到真气实化的境界,龙烈与从前的龙吟亦无此能,而此人竟可做到,其功力如何,可见一斑。 君自傲见龙紫纹被黑手抓住,心中一凛,随即见龙紫纹脱困而出,立时长出一口气,却未多想自己仍在受困中。南域主见龙紫纹飞升而去,轻咦一声,随即立刻一掌向君自傲当头拍落。君自傲此时已被十数只黑手抓得动也动不得,眼见便要中掌。 龙紫纹见状在空中猛一翻身,借势以足领身,直向南域主头顶踏去,那道飞升而起的溟气在空中一顿,随即紧跟在龙紫纹身后向南域主当头砸去。 谁知南域主竟不将这一踢入在眼里,拍向君自傲的那一掌势道不减,另一掌向上拍出,直迎向龙紫纹来脚。 君自傲心中大急,立刻想施展鬼影逃脱。但他熟悉阴气,知那黑手均为阴气所化,若贸然散开自身阴气,说不定那些黑手便会在那一瞬间里将自己抓碎,但除此以外却也再无它法,一咬牙,只得试着将阴气向体外散去。 阴气方一动,黑手所抓处立时传来阵阵钻心的痛楚,君自傲心中一凛,知此技果然行不通,急停止外散阴气。此时南域主那当头一掌离君自傲头顶已不足三寸,眼见便可将君自傲拍得头骨尽碎。 第206章 17.瞑界返回 危急时刻,君自傲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里,他突然进入了“雾龙心境”一般的一种奇妙境界中,周遭的一切全部停止,并渐渐变暗,最终消隐于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他人也陷入一种沉静的思考中,俨然忘了周围的一切。 “施用‘鬼影’之时,须将全身阴气散于体表,令体内形成一种绝对的‘空灵’状态,但在施用的一瞬间,身体却处于一种全无防护的状态,所以在面对正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攻击时,‘鬼影’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可如果阴气外散后,立刻在体表形成一层防护的‘气衣’,是否就可暂时抵住外来的攻击呢?虽然这‘气衣’力量定然微弱,但它的作用也只是进行瞬息的防护而已,‘鬼影’一旦施用成功,也就不需要这‘气衣’了。 “但如何可将散到体外的阴气化成这样的‘气衣’呢?阴气一散出便再不受控制,又怎会依我意愿去进行防护? “我体内有两股真气,一阴一阳,当阴气尽散而施出‘鬼影’,阳气又在何处呢?是了!我体内阴阳二气并不相融,反而相互牵制、对抗,若我在散开阴气的同时,也将阳气散开,令二气在体表相斗,是否就能因二气互激而形成‘气衣’呢? “如果不错的话,如此而为,或可使‘鬼影’的持续时间变得更长,因为此时我体内才真正变空了!” 想到此处,人渐从沉思中醒来,只觉四周景物渐由黑暗中浮现,当头掌风凛冽,当即不再多想,按方才所思,将阴阳二气同时向体外散出。 刹那间,君自傲全身进入了“鬼影”的虚无状态中,那攻来的一掌自上而下拍至君自傲胸腹处,却自然未伤到君自傲分毫。君自傲向旁纵出,跃离黑土,单掌向地下一拍,数十道阴气自地下涌出,直向南域主缠去,却正是他与龙吟交手时不自觉用出的那招。在发招的前一刹那,此招之名已在君自傲脑中灵光一闪:“鬼锁”! 一掌拍空,南域主不由一怔,此时龙紫纹下踏之足已与南域主上迎之掌对上,分心之下,南域主不免吃亏,掌势一顿,龙紫纹已借力拧身跃开,其身后那道溟气却狠狠地向南域主砸了过去。 此时君自傲那招“鬼锁”也已袭至,天上地下将南域主封了个严严实实,与龙紫纹这招配合的恰到好处。 眼见南域主避无可避,不想他竟冷冷一笑,大喝一声,双掌上举,硬生生将土龙飞升的沉浑溟气挡住,与此同时,脚下黑土中黑手齐出,迎上“鬼锁”之阴气,将其尽数抓碎后,倏然向上方溟气攻去,几抓之下,土龙飞升的溟气亦烟消云散。 自君自傲冲向南域主至此,不过瞬息,这电光石火般的一轮攻防战,却看得众人为之窒息。天涯与叶清幽均大感棘手,沈绯云更是惊骇异常。 南域主目视君自傲,道:“力量虽未尽复,但鬼天君就是鬼天君,本座倒是小觑于你了。不过以你现下之力,本座虽会费些力气,却也可杀了你。本座此次专为小犬报仇而来,寻的是龙紫纹,与你无关。你若知趣退开,本座也不愿多生事端。” 君自傲目闪寒光,咬牙道:“我不知你来人间目的为何,但你纵容属下杀我亲友,我定不能饶你!紫纹,咱们上!”龙紫纹一点头,气运全身,只待出击。 南域主仰天狂笑,道:“以你二人之力就想胜我么?”话刚说完,那边天涯已沉腰坐马,双拳凝于两肋,发出一股邪异的寒气,森然道:“还有我!”叶清幽亦淡然道:“小女也愿领教阁下高招。”衣袖微动,寒露剑已然在手。沈绯云见状不甘落后,亦拔剑道:“在下也愿领教!”只是说话时底气未免稍显不足。 南域主眯起眼看了看三人,面色微微有些变化,眉头亦轻皱了皱,显是对此五人联手之势有些忌惮。伍慷人老眼尖,立时察觉,向前几步,道:“今日我家主上寻龙紫纹报仇,若有不相干者插手,老夫必不会袖手不理。”嗔目与颜舞红紧随其后,拦在天涯三人面前。 南域主阴森地一笑,道:“不错,此事原与尔等无关,强出头可没什么好处!”天涯冷哼一声,道:“明明是自己怕了,找什么借口!你若真有本事,便单独接本尊一拳!”南域主双目寒光一闪,狠声道:“本座会怕你们这些小辈?好,本座就先让你尝尝死的滋味!” 君自傲心中一凛,他知天涯心性,一个不好怕又要出那要命的第八拳,急暴喝一声,冲向南域主,一掌向其面门打去。龙紫纹见他身形一动,立时会意,向下微一矮身,电般射向南域主,一脚向其小腹踢去。 南域主冷笑一声,将头一侧,闪过君自傲来掌,身子一歪,提膝斜撞,将龙紫纹来腿撞偏,随即双掌一错后,分拍向二人。此时二人招方用老,而他出掌又极为迅速,眼见便可重创二人。 那边天涯一声暴喝,一拳击出。一道万钧气劲立时自空中向南域主砸下,南域主不由大惊,双掌急收,猛然向上拍出。轰地一响中,那道气劲消散无形,南域主身子亦猛地一颤。君自傲与龙紫纹急趁机向其击出一掌。 伍慷三人见状大惊,转身欲上前援手,叶清幽轻喝叱一声,手中扬起淡蓝色光芒,向三人卷去。沈绯云紧跟其后,亦挥出片片红云,击向三人。 眼见君自傲与龙紫纹便要得手,南域主忽猛一咬牙,振臂狂吼一声,一团黑气倏然将其包住,并化成无数尖刺,向外乱刺而出。这次又换成君自傲、龙紫纹二人措手不及,急收招后撤,堪堪躲过。 此时的南域主已然化成一个黑色的刺球,怒吼道:“好一群凡夫,本座今日就让你们死无全尸!”言罢倏然跃起,直向天涯等人砸去。 伍慷三人见状急向旁跃开,叶清幽则抖起寒露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圈,待光圈化作蓝色光屏后,一剑向其中心刺去。霎时间无数淡蓝剑光如流星雨般飞驰而出,直向那黑刺球射去。正是那招“寂寞流星”。 龙紫纹曾在叶清幽与李狼一战中见过此招,但此时再见,仍不免深感震撼。其他人初见此招,更是深叹其威力之大、招法之美,倍感震撼。 那些流星般的剑光不断射在黑刺球上,每击中一下,黑刺球的速度便减慢一分,其上的黑色阴气便被震散一片,不片刻,那黑刺球便被打回原形成南域主,而那流星剑光却仍有十余道,继续向南域主射去。 南域主身在空中,避无可避,眼见便要中招。不想其本领高绝,在此危难之时竟能临时应变,气运双掌,两手立时套上了黑色的阴气手套,向冲得最快的那道流星剑光猛地一拍,剑光与黑手套同时消散,而南域主则借这一拍之力凌空拧身,向一旁落去。 几乎与此同时,叶清幽左手向前一推,一道三尺多宽的蓝色气屏顺掌而出,她右手挥剑,以剑领身刺入那光屏之中,连人带剑化成一颗蓝色流星,拖着长长的蓝芒向尚在空中的南域主射去。那十余道剑光紧随其后,亦争先恐后地射向南域主。 长空中流光闪动,一颗巨大的蓝色流星划过天际,在众多小星的陪衬下,显得那么寂寞、那么美丽,用自己一刹那间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宇宙。众人不由看得心醉而痴了。 南域主却无心情欣赏这等美景,他心下骇然,至此方知此招的真正杀机所在。他身在空中,已无从闪避,而叶清幽的攻势又太猛,绝无法招架得住,似只能受其重创。 就在所有人均如是想时,南域主猛然发出一声暴喝,双臂一振,数道阴气绕臂而出,竟化作一对黑翼。南域主轻一振臂,人便向上升起丈许,避开了叶清幽这颗“寂寞流星”。 君自傲这边的众人和道其他行人均大惊失色,叶清幽更是惊愕无比。而就在众人尚未从惊骇中醒来之际,南域主双臂一挥,那对黑翼立时化成无数利箭,齐向叶清幽射去。 这次换成了叶清幽避无可避。她此时背向上空的南域主,身上的流星剑气又已渐渐消散,绝无抵抗之力,若被得箭射中,必死无疑。龙紫纹不由惊得面无人色,想要援手却已然来不及,一颗心直向下沉去。 刹那间,利箭已尽数射中叶清幽,但却未能透体而过,一阵噼啪声中,利箭纷纷震散,仿佛是射在了钢板上的竹箭一般,击不破对方,自己反因不堪承受冲力而碎断。叶清幽毫发无损,飘然落地。 众人皆是大讶,龙紫纹则惊喜万分。南域主缓缓落地,骇然而视叶清幽,一张脸上写满了惊骇。他不敢相信以自己的力量,全力一击下竟不能伤一个女子分毫。 就在此时,一股杀意冲天而起,君自傲、龙紫纹、伍慷与南域主四人精神念力异于他人,立时察觉,急环顾四周,寻那杀意的源头。 一辆马车车帘掀起,一个一身黑色的男子从车内走出。只见他双目寒光迸射,面色狞厉,直向南域主走去。 正是狼王李狼。 众人未料到他会在此,俱是一怔。叶清幽冲他淡淡一笑,道:“多谢狼王相救。”刚说完,见一白衣少女自李狼车中走出,不由大为惊讶,脱口道:“禅素?你怎会……” 雪禅素面露关切之情,问道:“清幽姐,你没事吧?”转头向南域主怒道:“你这恶贼,竟敢伤害清幽姐,本姑娘绝不饶你!”南域主面色凝重,直视李狼,却未在意雪禅素。 伍慷从未见过李狼的真功夫,但对这个令他无法看透的狼王,总有种莫明的畏惧。他既想试李狼的深浅,又怕南域主不明敌情,交手时吃亏,便纵身跃向李狼,喝道:“李狼,且先让老夫领教领教你的功夫!” 李狼双眼直瞪着南域主,看也不看凌空而来的伍慷,左手化爪向上一扬,带起一股劲风。 第207章 伍慷只觉一股令人惊恐的撕裂感传遍全身,不由大骇,急运气相抗,但却毫无用处,惨叫声中,伍慷的身躯被撕裂成数块,一时血光漫天。 除叶清幽与雪禅素外,众人无不惊骇。伍慷的厉害,天涯与龙紫纹皆有亲身体会,此时见他竟被李狼挥手毙之,不但天涯倍感震惊,便是已知李狼本事的龙紫纹也暗自心惊不已。而君自傲与沈绯云虽未曾与伍慷交过手,却也知其功力在自己之上,见其被杀,自也惊骇无比,暗想李狼若是敌非友,只怕己方众人均有性命之忧。君自傲更不由将李狼与龙吟对比起来,只觉若这二人相斗,孰胜孰负怕是无有定数。 而伍慷一方的震惊,却比任何人来得更甚。目睹伍慷尸身散落一地,不止颜舞红与嗔目被惊得呆住,就连南域主也面色大变,惧意陡生,竟不敢再直视李狼双眼,显是以他之能,亦无法轻易毙了伍慷。 李狼冷笑一声,目视南域主,森然道:“轮到你了!”脚下不停,渐渐向其逼近。南域主只觉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急强行安定心神,但李狼的脚步声就好像催命鼓声一般,让南域主怎也无法保持冷静。南域主终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大吼一声,向李狼扑去,右手上阴气喷涌,化作一柄利刃,向李狼当头劈落。 李狼站定身形,右掌五指并拢化成刀形,直向迎面劈来的黑刃刺去,南域主未料李狼竟敢赤手迎击自己的气刃,不由微微一怔。就在这一怔之间,李狼指尖已迎上黑刃,一阵噼啪声大作,黑刃瞬间碎裂无踪,而李狼左手已化爪横挥,直取南域主胸腹之处。 南域主只觉劲风凛冽,急拼尽全身力气向后跃出,落地后低头一看,只见胸腹间五道血痕渐渐显现,最后竟鲜血喷涌,显是受伤不轻。 与此同时,李狼右手以拇、食、中三指化作钳形,猛向南域主推去,一道真气澎湃而出,竟化作狼形,电般向南域主射去。南域主刚来得及抬起头,那狼形真气便已到面前,张口向南域主咽喉咬去,速度之快,莫说南域主此时身受重伤,便是毫发无损亦无法避开,立时令他惊出一身冷汗,只道性命休矣。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凌空而至,落在南域主身旁,左手一伸,便捉住那狼形真气的脖颈,那真气扭曲几下,眨眼便被吸入那人掌内。 实体书第四集[毒龙之气][第四集] 01.鬼王 众人不由又是一惊,连李狼亦一怔,显是均未曾见过这等吸人真气的功夫,不由齐凝目端详起那人来。 此人一身灰衣,样式颇为古怪,看模样约有廿多岁,面带微笑,看起来颇为和善,予人以亲切之感。 南域主惊魂甫定,急面朝那人跪倒在地,颤声道:“属下参见大王!”嗔目与颜舞红亦同时跪倒。 语出众人更是一惊,不敢相信这和善的青年竟是鬼界之王,均不自觉地气运全身,戒备起来。 那人看了看南域主,摇头道:“羽魆,不,按你们现在养成的习惯,本王该叫你‘裴朔’才是。你这率性而为的毛病何时才能改好呢?”南域主满面惊惶,道:“属下知错!只是……只是小儿死得凄惨,属下若不能手刃仇人,实不能甘心……”那人道:“你觉醒后将鬼界之术传予你人间之子,还将我族之秘尽数告之于他,这也就罢了,但你擅自召开什么‘真龙大会’,结果非但未招到一兵半马,还凭白损失了黑血这样一员大将,如今又因替你那所谓的儿子报仇而失去了百溪这样的高手,自己也身受重伤险些丧命,你说该如何处罚?” 南域主裴朔叩首及地,道:“属下知罪,情愿以死谢罪!”那人微微一笑,道:“你做事就是如此,从不去深想。你若以死谢罪,本王岂不白救你一场?” 那边李狼冷冷道:“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么?”那人闻言转向李狼,和善地一笑,道:“这厮得罪了狼王,自然该死。只是如今他的力量尚未完全复原,只有前世时的七成左右,狼王英雄盖世,想来不会有意占他便宜吧?” 李狼森然一笑,道:“不错。不过,阁下的力量怕已完全恢复了吧?”那人故作惊讶,道:“听闻狼王已练成了连夜隐亦未修成的‘狼王夜目’,难道是谣传不成?”李狼双目寒光暴闪,却并未发作。 那人仰面向天,叹道:“本王转生人间一甲子有余,从降临人间那一刻起便拼命恢复功力,可到现在,才不过恢复了五成左右。若不是为这自寻死路的东西,本王也不会这么急着跑出来。”裴朔闻言又是一通叩首请罪。 李狼冷哼一声,道:“如此杀了你也胜之不武,你走吧!等功力尽复时再来送死不迟!”那人微微一笑,道:“多谢。不过本王还有几句话要对鬼天君说。”李狼见他目视君自傲,不由愕然。 君自傲目泛寒星,冷然道:“你要说什么?”那人笑了笑,道:“鬼天君还是那副脾气,倒令我颇感亲切呢。我对属下约束不严,他们若有冒犯阁下之处,还请见谅。”君自傲森然道:“凭你一句话就想抹掉我们之间的血仇么?” 那人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般,竟哧哧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尖利,最后竟如利刃般刺得众人耳膜生疼,不得不运功相抗。再看那人,脸上和善的笑容一扫而光,一双眼如死人般圆睁着,口里虽不停发出笑声,面上却全无笑意,表情木然,到最后连笑声也变成了金铁交鸣般的声音。 蓦然惨叫声四起,官道上的寻常人等纷纷倒下,七孔流血而死,连各车上拉车的马儿也无一幸免,纷纷倒地而亡。 至此,那人才缓缓收声,脸上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君自傲环顾四周,见一众百姓无一幸免,不由心底大怒,双目喷火,向那人狠狠瞪去,咬牙道:“你……你要干什么?这些人与你又有何冤仇?” 那人微笑道:“我真不敢相信,此话竟出自那个嗜杀如命的鬼天君之口。不过是几个凡人,有什么要紧?比起死在你‘鬼噬’之下的冤魂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君自傲闻言一震,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道:“鬼天君,你前世纵横鬼域,以‘鬼噬’之术噬食无数同胞,难道你全忘了么?那时的你何等神武,鬼界上下一提起你,莫不惊惶震怖,若不是你莫明其妙地成了什么鬼卒之长,这鬼王之位只怕也轮不到我坐了。如今却因几条人命厉声质问于我,真也太过好笑。” 在场众人除龙紫纹与天涯外,皆不知君自傲身份,此时听闻皆大为震惊,李狼更是对君自傲上下打量,若有所思。而最感震动的却还是君自傲本人,他虽早觉出自己前世可能凶狠残暴,但此刻自他人口中证实,还是令他大感难以接受,不由呆立当场。 那人见状又是一笑,道:“鬼天君,我虽不知你为何会去当什么鬼卒之长,但神界如何待你,我现在却也一清二楚了。你为他们劳碌奔波,最后如何?还不是落了个被贬人间?醒醒吧,神界尽是阴险狡诈之辈,还妄自尊大,任意干预它界之事,实是可恨之极。不如我们联手灭了神界,既为你报仇也让其它诸界得以自由,你看如何?” 君自傲收住心神,恢复冷静,沉声道:“既是前世之事,今生不提也罢。在下如今并不是鬼卒之首鬼天君,而只是一介凡人君自傲。尔等若想为祸人间,君自傲虽然人单力弱,却也不会袖手旁观。”他自小受岳岸崖熏陶,已形成善良正直的心性,初闻自己前世凶残暴虐,自然难以接受,但此时听那人提起转世之事,不由又让他想起游方无常的话。他记得游方无常说过,自己是自行闯入逆世轮回之阵而降生人间,并非如那人所说是被神界贬为凡人,因此证明自己前世前未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重罪,暗忖:“前世时我纵然曾嗜杀无度,但后来既能成为鬼卒之首,自是已洗心革面,后来自愿逆世轮回转生人间,必然也另有深意。便算我前世真个是不可救药的魔王又如何?今生之我已非前世之鬼天君,他做的事又与我何干?”想通此节,心内自又冷静如常。 那人摇头叹道:“堂堂鬼天君竟为了一群凡夫不惜以身犯险,真叫人难以相信。可惜以你现时之力,连我属下区区一个域主也应付不了,强自出头,只有死路一条。可惜、可惜……” 龙紫纹在旁微微一笑,道:“你怎料定自傲必死无疑?你或许功高盖世,但天下英雄成千上万,你一人全都杀得了么?龙紫纹虽然不才,但也不会任阁下为祸人间。” 那人看了看龙紫纹,又看了看天涯等人,最后大有深意地看了看李狼,这才向君自傲道:“鬼天君倒是有一群不俗的朋友啊……”一转身,竟大步离去。南域主等人急起身跟上。 天涯沉腰坐马,沉声道:“如此便想走么?”那人闻言停步,却不回头。叶清幽道:“天公子,咱们还有要事在身,让他走吧。”天涯冷哼一声,收起拳势,道:“今日便饶你一命!”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魄狱芒纵横鬼界一世,却也未曾用谁饶过性命。今日本王亦在要事在身,便且先饶你一命!”言罢一甩袖,径自去了。 众人闻听此人名姓,颇觉怪异,想来必是前世之姓名。君自傲则对此名有种特别的感觉,仿佛许久前曾经听闻过,虽没有清晰的记忆,但这个名字却隐隐地让他想起了些什么,但模糊朦胧,根本弄不清楚。他料想自己前世必与其稔熟。 龙紫纹目视其离去,道:“看来人间又要有一场风雨了……这魄狱芒功夫着实怪异,竟能吸人真气,实在匪夷所思。” 天涯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吸人内力罢了,有什么奇怪。”沈绯云也点头道:“江湖上会用这种吸人内力的邪术的人,也有几个。” 第208章 他对天涯始终有股惧意,所以不自觉地总想拉近与天涯的关系,此刻见天涯如是说,不由立刻随声附和。 君自傲轻轻摇了摇头,却未开口。叶清幽缓缓走到李狼近前,雪禅素几步上前将她抱住,急切地问道:“清幽姐,你真的没事么?”叶清幽淡淡一笑,道:“狼王的气屏之术举世无双,我怎会有事呢?顽皮鬼,你怎么自己跑了出来,还和狼王同车而来?”雪禅素想起圣宫与李狼的关系,神色一黯,喃喃道:“我……我想出来见识一番,没想到遇上了鬼界的坏人,多亏了狼王才……” 叶清幽向李狼轻施一礼,道:“多谢狼王照顾禅素。不知狼王对这魄狱芒有何看法?” 李狼目视叶清幽,眼中掠过一丝悲哀之色,旋即精芒一闪,道:“此人方才所用功夫绝非那种吸人内力的小道邪术,要知内力一经运转击出体外,便成了杀伤力极强的攻击性真气,绝不同于存在于体内的内气。此人能将我凝化成狼的真气吸走,说明脱出体外击敌的真气根本伤不了他。比如你的‘寂寞流星’,除最后一击或有可能伤他外,其它流星剑气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威胁。” 众人闻言心头皆是一沉。他们均是武林中之佼佼者,自知真气的重要,若不能放出真气击敌,那一身武功就等同于虚设。 见众人陷入沉默,君自傲道:“当务之急,是解救龙老前辈,至于魄狱芒,却是日后之敌,此时多想无益,还是快赶赴隐龙山吧。” 叶清幽点头道:“君公子所言极是。”转头凝视李狼,道:“狼王,清幽将同这几位公子一道赶赴隐龙山,解救被困的龙老前辈,不知狼王有何打算?” 李狼冷冷看了龙紫纹一眼,道:“清幽何苦去管他龙家的闲事!”叶清幽正色道:“狼王错了。龙家肩负着护卫天下之责,龙家有事,天下必然大乱,所以龙家事便是天下事。”眼望李狼,目光中充满了期望之色,问道:“狼王能否与清幽共赴隐龙山,助龙家平息内乱?” 一个“共赴”出口,龙紫纹心中莫名地一颤,不由暗道:“我怎会没来由地担心起来了?叶姑娘与李狼是仇家,他们之间又怎会有什么?”但想想叶清幽从未向自己说句“共赴”来,不自觉间,一股羡忌之情悄悄涌了上来。 李狼一颤,眼中掠过一丝哀伤之色,道:“清幽,你又何必说出来?你明知我绝不会放心让你去冒险的……”说着,突然长啸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嗡地一响,不由纷纷掩耳,待回过神来,李狼已是满头白发。 君自傲与天涯虽从龙紫纹口中得知李狼有这变来变去的病症,但此刻亲见仍觉诧异,沈绯云则更是骇得闭不上嘴,愣在原地。 02.入城返回 李狼冲众人微微一笑,拱手道:“失礼了。”随即向叶清幽道:“我也不希望人间生灵荼炭,若能尽一分力,自然不应袖手。说到底,我也是半个凡人。”叶清幽嫣然一笑,道:“如此清幽先代天下苍生谢过狼王了。”一笑如百花齐放,众人不由看得痴了。 而龙紫纹心里则更不是滋味了。 李狼冲叶清幽笑了笑,向众人道:“诸位马匹已失,不如屈尊乘坐在下的马车吧。”众人方才并未留意,此时闻言齐望向李狼车马,只见两匹拉车的健马老实地立在车前,竟然丝毫未受魄狱芒那催命笑声的影响,车上车夫一张脸全被斗笠遮住,虽看不到其面色,但也知他未受半点伤。车夫平安无事,自是本身武功不俗,但那两匹马竟也毫发无损,却令众人不得不连声称奇。 龙紫纹对李狼有丝淡淡的、莫名其妙的忌羡,加之这白发李狼曾故意挑拨裴朔之子与自己相斗,令自己身陷险境,对他不免心存忌惮,一拱手,道:“多谢狼王美意,此地离城内不远,我等回城另购马匹也就是了,不敢劳烦狼王。” 天涯却道:“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必会惊动官府,为免麻烦,还是快快离开为妙。既然狼王开口相邀,咱们就不要故作姿态了。”沈绯云亦道:“不错,还是乘狼王的马车速速离开为妙,到下个市镇再买车马不迟。”龙紫纹闻言笑笑,不再坚持。 李狼的马车比一般驷马大车还要大些,坐上五、六人丝毫不显得拥护。只是众人之间关系微妙,此时共处一“室”,却不知说什么好,一时众皆无语。 那车夫乌易车驾得极好,两匹马又特别有力,奔跑如风,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达下一个城镇,众人谢过李狼,离车另置车马。叶清幽与雪禅素则与李狼同乘,惹得龙紫纹又是一阵心烦意乱。沈绯云好不容易找到一次出力的机会,抢着出钱置办了车马,与君自傲等人共乘。天涯也不客气,竟要沈绯云驾车,可惜沈绯云从未干过这等活计,只好又花钱雇了个车夫。 一行人分乘两车向隐龙山进发,一路上再无它事。这日风和日丽,天青气朗,众人终来到了隐龙山下。 隐龙山四面皆被密林环抱,马车根本无法入内,众人只得下车步行。君自傲知山中暗藏着隐龙大阵,不待龙紫纹开口说明,便先嘱咐众人务要跟紧龙紫纹。 李狼问道:“龙公子打算如何解救龙二爷呢?” 龙紫纹道:“先悄悄潜上山去,再制造混乱,将我二叔引开,咱们声东击西,潜入城中救出爷爷后,再逃走便可。” 李狼微微一笑,道:“这偷偷摸摸的事,在下可做不来。既然要引开龙吟,不如就由在下公开向其挑战吧。这样既可让在下领教一下龙神之身的厉害,也可让龙公子趁机营救龙二爷。不知龙公子意下如何?” 龙紫纹未料想李狼竟如此合作,而且这主意也确实不错,意外之下竟愣住了。叶清幽则目含谢意,向李狼道:“狼王果然不负清幽所望,清幽再次代天下苍生谢过狼王了。” 李狼微微一笑,道:“你我之间还用如此么?”转向龙紫纹,淡然道:“龙公子,请带路吧。” 龙紫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只觉李狼如此热心,未免过于奇怪。但他又想不通李狼到底有何图谋,深怕自己误会了李狼,枉费其一片好心,内心不免矛盾之极。 众人随龙紫纹东转西转,终于来到山上,透过密林,已能看到远处的龙城。龙紫纹向李狼拱手道:“狼王,前面便是龙城正门,咱们在此分手,事成后在下将以龙家秘术‘雾龙心境’通知狼王。”李狼点头道:“祝龙公子马到成功。”龙紫纹淡淡一笑,道:“请狼王放松精神,在下现在要带狼王进入‘雾龙心境’。”李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除君自傲外,其余人均不知雾龙心境之妙,正纳闷之际,只见龙紫纹面色微微一变,向李狼一拱手,转向众人道:“大家随我来。” 雪禅素看了看李狼,又看了看叶清幽,忽道:“我要和狼王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叶清幽道:“狼王要与龙吟正面交锋,远比暗中潜入龙城凶险得多,禅素,还是和大家一起……”不等她说完,雪禅素已倔强地道:“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我要助狼王一臂之力!” 叶清幽方要再言,李狼已道:“清幽难道信不过我么?雪姑娘和我在一起,也许会更安全些。”叶清幽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向龙紫纹道:“龙公子,咱们走吧。”龙紫纹点点头,带众人穿林而去。 李狼目视众人隐入林中,微微一笑,携雪禅素漫步来到龙城之前。守城兵士见状喝道:“什么人?”李狼道:“快去禀报龙吟,就说狼王来杀他了。” 此时众人已顺密林行出老远,君自傲见龙紫纹神色不对,便上前问道:“紫纹,你怎么了?” 龙紫纹道:“方才我本想直接带李狼进入雾龙心境,不想竟不能成功,可见此人精神力量之强。所以我才不得不请他放松精神,谁知进入心境后,他竟然……” 君自傲一阵紧张,急问道:“难道他能利用心境攻击你不成?”龙紫纹摇头道:“我也说不准……雾龙心境本是龙家用来向下一代传授天地玄机及龙拳秘法的心灵交融之术,身处其中,不但可互传所见所闻之事,更可传达所思所想,用之交流,事半功倍。但若将外人带入心境,则只可传达声音,根本无法让其真正进入心境中达到完全的心灵相通。” 君自傲点头道:“不错,这点爷爷也向我说过,我也亲身体验过。”略一思索,道:“难道李狼他……”龙紫纹轻轻点点头,道:“他竟能完全进入我的雾龙心境!”君自傲闻言不由失声道:“什么?”龙紫纹道:“看来此人的精神力量不止是强而已,其必另有异术……” 最后这句话声音极小,只君自傲听得清楚。天涯不耐烦地插口道:“你们方才便说什么‘心境’、‘心境’的,我们却一句也听不懂。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叶清幽与沈绯云亦有此疑问,闻言齐望向二人,等其作出解释。 君自傲方要细说一番,龙紫纹已先道:“自傲,你虽知雾龙心境,却也并不了解心境之妙,还是让我细说给大家听吧,今后咱们怕还要经常用心境来联络。” 龙紫纹嘴里说着,脚下却不停歇,众人紧随其左右,听其言道:“人皆有心,一生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莫不存于心中。然而当与他人交流之时,却只能以口发声来表达,若是不擅言辞,往往就不能表达清楚。但就算巧舌如簧,也无法真正描述得清。比如我想将曾到过的某座名山、所见过的某个人说给大家,即使言语再详尽无误,也无法让大家如亲见般完全了解那山那人的真正样貌。 “龙家是上古龙神之后,对天地玄机最为了解。为了能将龙家的一切本领、所知的一切天地之秘完全无误地代代相传,龙家之祖龙神便创出了‘雾龙心境’之术。 第209章 此术为心与心交融之法,所以可在其中直接看到心境主人之所见,听到其之所闻,甚至连其所思所想,也可根据其控制,准确无误地传达过来。龙家历无数代变更,却始终未像一般武林世家般日渐衰微,都是雾龙心境之功。龙家传人一出世便在父亲的心境中不断受训,在心境中耳闻目睹龙家始祖的训戒与天地之间的玄机,这是任何一个武林世家都无法相比的。 “后来,龙家人发现雾龙心境亦可与外人心灵相通,但因彼此心灵不能完全相融,故此被带入心境者并不能在心境中自由行动,也不能看到什么或感觉到什么,只能以声音互通。” 天涯听到此处,忍不住又插言道:“如此说来还不如直接用嘴说的好,还用得着什么心境?” 君自傲闻言道:“不然,雾龙心境中不论经历多长时间,在现实中也只是一瞬而已。方才紫纹请李狼放松精神后的一刹那,说不定已和李狼在心境中说了千言万语了。” 龙紫纹道:“不错。而且雾龙心境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只要将对方带入其中一次,五里之内,只要知道对方的大致方位,便可随时将其带入心境,互通消息。不过这也要对方合作,放松精神才是。” 众人听闻大为称奇,亦大感此技之妙。君自傲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一直想不通当日龙青鳞何以能在数里外的庙中利用龙行云将自己带入雾龙心境,如今才知原委,随即问道:“你方才说李狼……” 叶清幽忽停下脚步,道:“既然雾龙心境有此用,不如龙公子现在就将大家带入心境,以后若有需要之时,也可立刻以心境互通消息。” 众人闻言连声称是,只有天涯冷冷道:“我从不管别人之事,更讨厌别人来烦我。你们愿进什么心境我不管,但我绝不加入。” 龙紫纹淡然一笑,道:“如愿与在下建立心境联系,请放松精神就是。”话一说完,众人皆觉一阵迷朦之感传来,除天涯猛一定神保住清醒外,余人皆被龙紫纹带入雾龙心境中。 然而进出心境不过是一瞬间之事,身在其外的天涯自然无任何感觉,只是见到众人微微怔了一下便恢复如常,想起君自傲之言,暗忖众人必是已入而复出,心中不免颇觉好奇,也想感觉一下这雾龙心境之妙。但之前自己已然拒绝,此时再要进入,未免是自抽耳光,以他的脾气,当然不干。 众人随龙紫纹继续前进。君自傲早知雾龙心境之妙,叶清幽对一切均是那种淡然的姿态,只有沈绯云一路不停地赞叹不已,惹得天涯一时心痒,一时心烦。 不多时来到龙城西面一处城墙外,只见城上不断有兵士走动巡视,众人隐于林中,倒不虞被发现。龙紫纹道:“此处较为偏僻,是防守最强之处。不过对我来说,却是最弱之处。你们先在此处等候,待我招唤时再出来。” 君自傲道:“这城高有十余丈,紫纹上得去么?”龙紫纹道:“若是单凭轻功纵跃自然上不去,不过我有一招‘土龙飞升’,便是与那裴朔交手时,用以脱出黑手纠缠的那招,自傲应当来记得吧?我若以全力击出此招,发出之气足可将我送到城上。” 君自傲道:“我还是不大放心,还是让我与你一同闯城吧,我虽然不能跃上城头,但却有一招将身体化实为虚的‘鬼影’,可穿墙而入。” 众人闻言皆为之动容,想起与裴朔那一战中君自傲施展的那招“鬼影”,越发觉得此技着实诡异莫明,难以应付。龙紫纹道:“便是你避开裴朔那一掌的招数吧?那确是神妙无比,但自傲还是在此等候为妙,就放心让我去吧。” 君自傲见龙紫纹一再坚持,只得点头应允。 龙紫纹微微一笑,倏然冲出密林,来到城下,单掌向地上一拍,猛一抖肩,一道沉浑溟气立时破土而出,将龙紫纹冲起十数丈。龙紫纹在空中拧身连续出腿,将那道溟气击成数十团,分向城上兵士射去。那些兵士功力平平,尚未反应过来,便纷纷被溟气击中,摔倒一地。 天涯在林中皱了皱眉,道:“他方才说此处是防守最强之处,难道只是指城墙太高吗?”沈绯云道:“怕就是如此。这么高的城墙,天下怕也只龙公子一人上得去吧,所以龙公子才说对他来说此处是防守最弱之处。”天涯冷哼一声,道:“未必。君自傲不也一样可轻易入城吗?” 君自傲闻言心中隐约涌起一丝不安,急功运双耳倾听城中动静。一听之下,只闻城内隐有巨兽喘息之声,却绝非狮虎等任何凡间猛兽,不由心中一紧,直冲向城墙,叫道:“紫纹小心!” 龙紫纹闻言回头吼道:“不要过来,快回去!”君自傲自识龙紫纹至今,从未见他大声吼过,不由呆在原地。林内众人皆觉事情不对,齐冲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声巨吼自城中传来,众人闻之皆为之变色。龙紫纹喊道:“谁也不要过来!”纵身跃入城内。 03.不死返回 城门大开,雪禅素随李狼漫步来到游龙殿前。当日被天涯破坏了的飞檐和白石台基均已修葺一新,站满了披甲武士与青衣人。龙吟负手而立于殿门前,双目凝视李狼,沉声道:“阁下便是令圣宫隐迹于江湖的狼王?” 李狼微微一笑,道:“圣宫隐迹于江湖,多少与在下有些干系。”龙吟道:“如此说来,阁下此次前来,是想让龙家也销声匿迹了?”李狼淡然道:“那倒不然。在下听说龙先生最近修成了龙神之身,一时好奇,想来见识见识而已。” 龙吟冷哼一声,道:“别以为龙家像圣宫般孱弱可欺,龙某奉劝阁下速速离去,免得英年早逝于此。” 李狼道:“未能得见龙先生身手,在下怎甘心离去?”雪禅素两眼一瞪,冲龙吟嚷道:“你到底打不打?罗里罗嗦的,要是害怕就趁早认输好啦!” 龙吟冷笑道:“既然狼王求战心切,龙某就成全阁下!”又臂一振,身后的白色斗篷无风而起,脚一点地,人如一条白龙般向李狼纵去。 李狼目光一寒,向雪禅素道:“雪姑娘,请你退远些。”雪禅素知这二人斗起来定是一番山崩地裂的景象,自己离得太近必会被牵连其中而影响到李狼,于是点点头,向后纵跃而去,直退到城门边,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形势不对,便立刻打开城门,助李狼撤离。 距李狼尚有数丈,龙吟便飘然落地,缓步向李狼走去。圣宫在江湖中的地位与实力仅次于龙家,而这狼王竟能重挫圣宫,自非等闲之辈,龙吟不敢托大,边凝聚真气,边不断接近李狼。 李狼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龙吟,忽上前一步,一拳向龙吟胸口打去。龙吟早有准备,冷哼一声,双手化爪,在胸口处一圈,十数道银色真气立时自圈外向圈内快速聚拢,便如巨龙合口猛咬一般。此时李狼拳头刚好击入圈中,眼见便要被这十数只“龙牙”将手咬掉。 然而李狼去并不惊慌,拳头不再突进,五指猛然箕张,一声轻啸中,无数锐利的真气自其手腕处向外四射而出,将龙吟的银色真气全数击碎。 李狼微微一笑,并不追击,道:“看来龙先生的龙牙,并不比在下这狼牙厉害多少。”龙吟道:“那就请狼王再试试看好了。”身子倏然下沉,一掌击在地上。 方圆十余丈的地面危猛地一颤,李狼脚步立时不稳,身子微微一晃。就在此时,龙吟猛一抖肩,一道沉浑气劲立时破土而出,冲天而起。李狼避无可避,被撞起数十丈,龙吟则借上升气劲飞到李狼上方,一脚向李狼踏去。 眼见这一脚便要踏实,李狼双眼忽绿芒迸现,龙吟只觉踏出之足一阵巨痛,下踏之势不由一顿。李狼身形一转,竟在无从借力的空中飞般向上掠起,右手化爪,向龙吟头顶一挥。 龙吟只觉五道劲风当头袭至,虽感觉不到其中含有半分真气,却觉其中杀机无限。他虽被李狼这凌空飞升骇得一怔,却未至于手脚大乱,身子向后一仰,双脚带动身后那股上升之气向上方击出,五道劲风立时被这巨大的气团化解。 龙吟双足不停,连续踢向李狼,每踢出一腿,便带出一道真气,李狼未及反应,便已被击中。中了第一击,便再难躲过余下攻击,眨眼间,飞升而起的这道真气,已全数击中李狼。 龙吟借上踢之力加速下落,脚方一踏地,双手立即化爪于胸前合拢成龙头之形,一股金色真气立时充斥其中。他双掌上推,双手骤分,如巨龙张口,那股真气化成一个金色圆球飞射而出,将李狼裹在其中。 龙吟沉声道:“请狼王试试龙家的‘金龙囚车’!”双掌向下一挥,那团金色真气立时电般疾落而下,轰然砸落地上。 一时砖石飞射,烟尘四起,待烟尘散尽,才见青石广场上已被砸出一个十余丈宽的大坑,李狼背脊朝天,倒卧在其中。 雪禅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样强大的李狼,竟被龙吟如此轻易地击倒,又有谁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此刻李狼已然倒下了。 雪禅素悲呼一声,顺指发出冰泠剑气,直向龙吟冲去。 龙吟冷冷看着倒下的李狼,道:“阁下确实功力非凡,龙某才不得不下如此重手。可惜、可惜……”话音方落,雪禅素已冲到近前,龙吟左手抬起,伸指一弹,一道箭般真气激射而出,直取雪禅素心口。 雪禅素全然不顾危险,疯了般直冲上前,一剑向龙吟刺去,那道箭般真气射在雪禅素胸口,透胸而过,穿破其后心飞射而出,带起一股血箭。雪禅素被撞得向后倒飞出数尺,摔倒在地。 龙吟皱了皱眉,道:“真是不自量力……”话音未落,雪禅素已一跃而起,指上剑气闪动,直向龙吟刺来。龙吟不由大讶,他眼见雪禅素被自己发出的真气穿心,自是必死无疑,而她却没事人似的重又杀了过来,不由让龙吟惊诧莫明。 第210章 剑芒袭至,龙吟不闪不避,右掌向前拍出,一股真气扑面打向雪禅素,将她击出数丈,重又摔落在地。 此时一声巨吼自城内传来,龙吟一怔,随即道:“不好,原来是声东击西之计!”方要转身离去,那边雪禅素竟又一跃而起,挥动剑气冲了上来。 龙吟眉头大皱,心中吃惊不小。他立稳身形,猛然旋身踢出一脚。随着这一脚踢出,龙吟人如立足冰上般贴地向前滑行,以足领身直击向雪禅素,一股冰寒气劲汹涌而出,雪禅素冲势不由一缓。 就在这一缓之际,龙吟这一脚已实实在在地踢在雪禅素身上,无数冰寒气劲顺势袭来,缠住雪禅素,最后化成一块巨大的寒冰,将雪禅素冻在其中。龙吟再一旋身,另一足横扫而出,将巨冰踢得粉碎,雪禅素则被踢得横飞出廿多丈,摔落地上。 一招得手,龙吟却不禁骇然。这一招名唤“冰龙穿心”,仍是以足将寒气打入对方体内,将对方冻成冰块后再一踢而碎的狠辣招法,一旦中招,必会被击为齑粉。而雪禅素竟未同冰块一道碎裂,令龙吟万分费解。 眨眼之间,更令龙吟吃惊的事出现了,雪禅素又一次一跃而起,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狠声道:“你敢伤害狼王,我要杀了你!”只是手指一挥,却未能发出半寸剑气。 龙吟发觉雪禅素的真气急速减弱,暗思其必是以真气护体才未受重创。但这样一个小姑娘又能有多强的真气?即使有,又怎可能抵得住他这样绝世高手的全力一击?再说,之前那穿心一箭又如何解释?龙吟只觉一阵头痛。 雪禅素连连挥指,却再发不出冰泠剑气,急得她一跺脚,凝指于胸前,不住催动内力。此时她体内真气已然枯竭,哪还有力气发出剑气,催逼之下,倒是逼出一头大汗。她内心越发焦急,猛地尖啸一声,竟硬生生地挤出一股真气,缠绕指上,化成一道剑气。 这已是雪禅素的最后一丝内力,剑光闪动几下后,便因后继无力而消散,雪禅素一阵晕眩,昏倒在地。 龙吟凝视雪禅素,心中既惊且骇。他怎也想不通这女孩怎能身受穿心之伤仍能不死,受自己全力一击竟安然无恙,他不由自语道:“这女孩难道是金刚不坏之身不成?” “那可不是什么金刚不坏身。”一个声音响起,龙吟不由全身一震,转头望去,只见李狼已站起身,虽然身上布满伤痕,脸上满是血污,鲜血顺嘴角不断滴下,而且站立不稳,颇有奄奄一息之态,但却给人一种极度的恐怖感觉。龙吟不由失声道:“你……” 李狼低垂着头,道:“我确实低估了龙神之力,高估了我自己,受伤也是活该……”转头看看雪禅素,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不过,我很高兴,这算是意外的收获吧……龙先生,我们狼族是妖界中最爱黑夜的种族,因为只有夜,才有那皎洁的明月,而只有那明月,才能给我们最强的力量,那就是‘月夜不死身’!” 龙吟心头一震,道:“月夜……不死身?” 李狼笑了笑,道:“而身为王者的我,不但已不需要月的帮助,而且还可以像月亮一样,赐我子民以力量。”缓缓抬起头,道:“现在起,我要用我最大的力量来和龙先生好好比一场。龙先生,小心了!”言罢双眼绿芒暴现,邪气汹涌而出。 龙吟忍不住倒退数步,骇然而视。只见李狼双眼渐化为猛兽般模样,十指亦长出锐利的尖爪,口中隐隐发出阵阵咆哮,却是化作了妖形。更令龙吟惊骇的,是李狼身上的伤口竟然全数愈合,连嘴角的鲜血也倒流回口中。 李狼森然一笑,道:“龙神与狼王孰强孰弱,现下便一见分晓吧!”一躬身,单足蹬地,人如电般飞射向龙吟。 龙吟长啸一声,双臂一振,强大的气劲立时弥漫全身,道:“好,龙某自得神力至今,还未遇一敌手,今日得遇对手,真是痛快!龙某正好可印证一下自己的力量!”双掌一错,亦向李狼冲去。 眼见龙紫纹跃入城中,君自傲不由心头一紧。直觉告诉他,城中那只异兽定然凶猛异常,龙紫纹独自应付,未免太过凶险。心中一急,君自傲忍不住要施展“鬼影”冲入城内。 天涯见他面色有异,已有所觉察,再见他蓄势待发的架势,立即道:“你想干什么?”君自傲道:“城中似有极厉害的巨兽,紫纹一人只怕对付不了。”天涯冷哼一声,道:“他之前不是说过,此处对他来说是防守最弱之处么?不管是什么样的猛兽,既是龙家所养,自不会伤龙家之人。你瞎操什么心?” 君自傲一怔,旋即恍然。叶清幽在旁淡然道:“关心则乱。可见君公子与龙公子确是情义深厚。”沈绯云道:“那是自然,毕竟是结义兄弟。不过君公子古道热肠,便是素不相识之人,也会为之仗义出手的。”他出身名门,意志与功夫虽不及其他几人,但内心正直却绝不逊色,君自傲救他一命,他一直感念于心,不自觉中总要表达出来。 忽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团巨大的黑影跃上城头,却是一只全身披满精钢般黑色鳞片、高逾三丈的黑麒麟。这麒麟通体黝黑,一双眼却如火焰般赤红明亮,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凶悍之气,众人不由皆为之动容,暗思这巨兽若是敌非友,只怕几人联手也不易取胜。 再仔细一看,这黑麒麟颈上还坐着一人,赫然便是龙紫纹。沈绯云喜道:“天公子所料不关,这麒麟似会听令于龙公子呢!” 黑麒麟轻吼一声,跃下城头,其跃势迅猛,落地却悄无声息,众人本以为它这一落定会地动山摇,是以都气沉丹田稳住身形,未想却是白费了一番。龙紫纹向众人一挥手,道:“这是我家的护宅神兽‘黑灵神’,可带大家入城。大家上来吧!” 君自傲叹道:“不想世间竟真有麒麟这等神兽,今日可真开了眼界。”猛然想起,既然世上连自己这“鬼王”都有,有个麒麟神兽又算什么稀奇呢?不由摇头一笑,纵身跃到黑灵神背上,向众人道:“大家快上来吧!” 天涯与叶清幽纵身跃上后,沈绯云迟疑了一下,随即硬着头皮跃了上去。黑灵神一转身,倏然跃起,飞过城头,直接落入城内。 众人随龙紫纹跃落地面,龙紫纹轻轻拍了拍黑灵神,道:“多谢,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下次再见切莫为难他们。”黑灵神轻吼一声,似是答应了。 龙紫纹凝神四顾,运起雾龙心境,试图能与龙行云心境相连,但四下寻遍,却一无所获。略一思索,随即喜道:“大家随我来!” 众人随他左穿右行,在城中穿梭,遇上守城兵士便将之打倒,不多时来到一座青石小屋前。龙紫纹放倒守卫,将门打开,里面却是一条蜿蜒而下的台阶,顺阶而下,不多时来到一座极为宽敞的地下大堂之中。 04.借身返回 只见大堂正中一个金色光球不住闪动金芒,其中安坐一人,正是龙行云。君自傲与天涯对望一眼,暗想:“这不是爷爷曾用过的那招‘金龙囚车’么?”沈绯云则惊道:“这是什么?” 龙紫纹道:“这是龙拳中的一招,名唤‘金龙囚车’,被囚于其中者,便如置身于另一世界中一般,所以我才无法和爷爷心境相通。不过此招不可持久,所以我二叔只能将爷爷关在此处。”沈绯云忍不住问道:“此处又有何玄妙呢?”龙紫纹道:“此堂唤作‘炼堂’,堂内天棚、地面以及四壁皆覆有上古龙神鳞粉,可将真气凝聚炼化,再反施于其发源处,本是我家练功之所。” 君自傲道:“如此‘金龙囚车’之气便会源源不息,永不断绝地困住爷爷了。只是龙吟却未想到你反会因不能与爷爷心境相通而立刻知晓爷爷之所在,弄巧反拙。” 龙紫纹道:“若非有李狼相助缠住我二叔,爷爷便是被关在最显眼处,咱们也只能徒呼奈何。”走到光球前,双手轻贴其上轻啸一声,光球渐渐化作万缕金气,钻入龙紫纹体内。 龙紫纹只觉这股真气澎湃如潮,在体内涌动不息,全身为之一热,双眼亦射出阵阵金光,暗道:“二叔一股外放之气便已如此了得,看来他确已成为龙神。也不知李狼能否敌得住他。” 这真气本就极强,否则也无法困住龙行云这等高手,加上这“炼堂”不住将其炼化,实已变得更为强盛精纯。龙紫纹将其吸入体内,若能及时导气调理,使其与自身真气完全相融,内功修为必有飞升。但此时时间紧迫,却也顾不得了。他见龙行云中一动不动,知是心境受封,以掌按在龙行云头顶,将一道溟气送入其体内,助龙行云解了心境之封。 龙行云长叹一声,睁开双目,道:“傻孩子,你到底还是来了。”龙紫纹双目隐见泪光,道:“爷爷,您受苦了……您可曾见到我爹?”龙行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看看了众人,道:“多谢各位相救,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咱们快走吧!” 话音未落,一声冷笑传来,龙青鳞的声音自出口外响起:“我爹所料果然不差,龙紫纹,你以为找了这些帮手,便斗得过我爹么?哼,不过是多添几个死鬼罢了!” 一阵轰隆巨响传来,出口处一道石门倏然落下,将大堂封死。龙行云与龙紫纹面色大变,齐声道:“不好!” 一阵狂笑,龙青鳞的声音再起:“你们便在此处安心休息吧,待过个一年半载,小爷再看你们,看看到时可还有活口。” 天涯冷哼一声,道:“凭这便想困住本尊么?”沉腰坐马,一拳击出,龙紫纹见状叫道:“天公子,不可!”却已晚了,一股螺旋气劲越转越强,直向石门轰去。 气劲撞在石门上,立时如水波般在门上漾开,天涯不由一怔,暗自惊诧不已。 第211章 那气劲顺门铺展开来,霎时间铺满整个大堂,众人头上、脚下、前后左右均是如水般贴墙流动的真气,宛如置身于水球中一般。 龙行云皱眉道:“天公子太也莽撞了。现在炼堂已经开始炼化真气,不片刻便会反弹回来,大家快运气抵御吧!”众人急依言运起真气护身。 铺满大堂的真气越流越慢,最后凝滞不动。众人只听龙青鳞笑道:“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手快,竟也在炼堂中动武,可笑、可笑!可怜、可怜!” 嗡地一声轻响中,四壁上的真气忽然离壁缩回,众人只觉一股强猛无匹的螺旋气劲自四面八方袭至,急催动全身真气相抗。两股力量一触之下,龙行云倒还不觉得如何,但其余众人皆觉全身如撕裂般痛苦,护体真气若稍弱一些,只怕整个人都要被螺旋气劲拧碎。好在螺旋气劲遇到抗力便退了开去,否则众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然而螺旋气劲却并不消失,而是缓缓贴回四壁、天棚与地面,重又流动起来。 龙紫纹道:“下次气劲反弹,势必更为强猛,大家小心了。”转向君自傲,道:“自傲,全靠你了!”君自傲立时会意,点头道:“大家坚持一会儿!”转身向那石门冲去,施展鬼影,透门而出。 那石门厚达八尺有余,别说涂有龙神鳞粉,便只是块普通的大石,想要打破也绝不容易。君自傲冲出门外,正要施展全力击打石门,背后却忽有冷风袭来。他与龙青鳞交过两次手,对这冷气甚是熟悉,急施展鬼影,向后疾退。 一道人影透体而过,落在石门前,正是龙青鳞。他本立于石阶之上,君自傲一出门便转身欲击破石门,未向上细看,故此并未发现他。 君自傲意在破门,是以并未退出多远。谁知刚一解开鬼影,便觉寒气透骨,暗叫声不好。原来龙青鳞料到君自傲定会以鬼影闪避,且不会远逸而去,便早在近处布下了数道寒气,等君自傲自己撞上去。他脚方一落地,便回身向君自傲射来,右掌疾推而出,带起一条淡蓝色的龙形气劲,直击向君自傲。 君自傲已被寒气打透,想再施展鬼影,却觉真气稍向外散,寒气便急攻而入,知是寒气已然入体,若散开真气,体内便会毫无防御之力,必被寒气冻透。无奈下只得运起全身之力,消解体内寒气,同时抵御龙青鳞的攻势。然而这是否能挡得住龙青鳞此招,却是未知之数。 果然,龙青鳞的蓝龙真气方一触体,君自傲便打了个寒战。他只觉这道蓝龙真气寒若万年冰山,冲势狂猛无比,自己便是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急足尖点地跃起。龙青鳞冲势不减,推动蓝龙真气直顶过来,竟将君自傲顺阶推向上方,直冲出石屋之外。 亏得君自傲急智跃起,否则以这一推之势,必将君自傲撞入石阶之中,到那时远处可避,这蓝龙真气势必全数打在君自傲身上,那时别说营救被困众人,只怕君自傲自己先要性命不保了。 一出石屋,龙青鳞便双足落地,猛地停住推势,如枪般刺在地上,再不向前。而那蓝龙真气却势道不减,推着君自傲直向前冲去,轰地一声撞上一面石墙,立时将那石墙撞碎,继续向前冲去。 这一下只撞得君自傲气血翻腾,几乎就要抵挡不住。想施用鬼影逃开,却无奈迎面这蓝龙真气太过强大,且又森寒无比,阴气与阳气相斗所生出的刹那“气衣”,绝挡不住它。正自焦急,忽觉后背似又碰上了什么硬物,全身又是一阵气血翻腾,真气散乱,蓝龙真气立时便要透体而入。 危急之中,君自傲想也未想,自然而然地双臂向左右一展,身子微向后仰,双足离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随着啸声响起,一团阴气自君自傲全身散出,化作一个半透明的黑球,将君自傲包在其中。那蓝龙真气撞在其上,发出震耳的轰鸣之声,尽数消散。 龙青鳞一怔,随即双手在胸前屈指相合,叫道:“好小子,竟能挡下小爷的‘冰海神龙’,且再接这一招‘寒龙吐珠’试试!”双手如巨龙张口般上下分开,一团阴寒无比的气劲喷射而出,打在阴气球上,砰地一声消散无形。 君自傲只觉这两击打在阴气球上,对自己本身无分毫影响,但发出这阴气球后,却觉神困体乏,内气不济,一时忘记正在与龙青鳞交战,却思索起这突然爆发出的一招来。 一陷入沉思,四周立时变暗,最后完全化成一片黑暗,而君自傲的内心却愈来愈冷静、清晰。 “这招想来亦是我前世擅用之技,到了危急关头,便自然而然地发了出来,却不知有何名目。 “这团护身阴气一经成形,对手无论如何击打它,似都伤不到我分毫,也无法消耗我的真气。此技用以防守,实是威力巨大。不过此招一出,身体却异常疲累,似是极耗内力,若遇强敌,纵然能解一时之危,却也会耗尽内力,到时这球形真气一消,只怕连逃的力气也没有了。此技看来,却是无用之技。 “但我前世身为鬼卒之王,本领又甚是高强,怎会创出这等无用之技?看来此技定然大有奥妙。若那游方无常在便好了,或许他会知晓吧……” 正想着,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大王唤在下何事?”却正是游方无常的声音。 君自傲一怔,道:“游方无常?”这一分心之下,才发觉身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由暗自惊讶:“这是怎么了?为何四周如此黑暗?” 游方无常的声音再起:“大王,这是您的‘瞑界’啊!” 君自傲一片茫然,道:“‘瞑界’,那又是什么?”游方无常的声音道:“原来大王是在无意中施展出‘瞑界’之技的,难怪连自己也不知就理。这‘瞑界’乃大王创出的静思之界,身处此界,可令人心无旁鹜,能集中全部精神思考。‘瞑界’便是大王内心之境,与龙家的‘雾龙心境’颇有相似之处,但在临敌应变与修炼武技上,却胜于雾龙心境。若用之与人联络,则更胜于雾龙心境。大王想将何人带入瞑界,不论其身在何方,均可在刹那间将其唤来。在下此时正在仙界行走,却也被大王唤来了。” 君自傲暗道:“那日与裴朔一战,我便在无意中用出了这‘瞑界’,结果便轻易悟出了鬼影的变化之法,这‘瞑界’于临敌应变与武功修炼上,确是有无穷妙用。只是那是在无心之下施出,事后便忘了个干净,今日若不是碰巧将游方无常唤了来,怕是又要如上次一样,一出‘瞑界’就又忘个干净了。” 一转念,道:“我方才用出了一招护身之术,体内散出一个阴气球,之后便感到神困体乏,内力不济,不知这是何招数?” 游方无常道:“恭喜大王记起了这招‘鬼甲’。以大王从前功力,这‘鬼甲’之气发出体外后,可持续半柱香时间,这期间可挡住比自身力量强大数倍的气劲攻击,而大王却可在其中向外发出真气击敌。而且‘鬼甲’之气绝不会似寻常外放之真气一般会渐渐变弱消散,所以只要在其用尽之前将其收回体内,真气就会重新补足如初,实是天下无敌的神技。” 君自傲身处这奇异的“瞑界”之中,思维变得异常敏捷,游方无常方说完,便已经全数想通,道:“我懂了。我之所以神困体乏,只因现下力量不及前世,难以承受此技重负之故。多谢指点,你去吧。” 游方无常迟疑道:“大王,在下……在下斗胆请大王借身体一用!” 君自傲一怔,道:“什么?” 游方无常道:“请大王恕在下无礼……龙吟似在龙青鳞身上注入了一股真气,所以龙青鳞才能用出‘冰海神龙’这等招式,以大王现下功力,只怕非其对手。所以在下斗胆请大王将身体借与在下,让在下助大王击退此人。” 君自傲暗想:“以我现下本事,怕确是敌不过龙青鳞。游方无常熟悉我前世身手,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前世之我有何本领。”于是道:“我该怎样做?” 游方无常道:“大王稍后若觉身体有何不妥,勿发力抗拒便是。” 话音方落,君自傲只觉一阵晕眩,依游方无常之言,不加抗拒,任由它去。 骤然间四周渐渐恢复光明,身体却已不受自己控制,双足落地后,将“鬼甲”气劲收回体内,随即倏然冲向龙青鳞。 这一冲之际,“鬼影”已然上身,整个人无声无息地疾冲向龙青鳞,速度竟也快出从前许多。君自傲暗道:“不错,施用鬼影时全身皆化实为虚,配合前冲之势,确可收提速之效。” 龙青鳞全力发出的真气竟攻不破君自傲护身黑球,不由惊呆当场。此时见君自傲疾冲而来,方自从惊愕中回复过来,然而就在这刹那间,君自傲已冲至面前,情急之下,他一掌拍出,直击君自傲胸口。 游方无常前冲之势不停,直透过龙青鳞后,方解开鬼影。君自傲只道他定要从背后攻击龙青鳞,不想游方无常稍缓了口气,竟又施展鬼影,一头扎入地下。 龙青鳞一掌击空,眼见君自傲透体而过,袭至身后,急转身扫出一脚,但身后哪还有君自傲的影子?他骤失敌踪,一时不知所措,急环顾四周,全神戒备。 05.联手返回 游方无常潜入地下后疾速前行,再冲出地面时,已进入一间屋内。他功运双耳,立时辨清龙青鳞方位,施展鬼影穿房而出,却正对着龙青鳞背后,眼见冲到近前时,顺势跃起,一脚踢向龙青鳞后心,在脚离龙青鳞只有寸许时,才猛然解开鬼影。 君自傲不由暗叫一声好,内心起伏澎湃。鬼影是他稔熟之技,但他却从未想到其在与人交手时竟有这般用法。在此之前,他只知此技可用来闪避或夜行纵跃,而游方无常这几下鬼影用出,却忽然为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窗外的另一个世界。 第212章 不觉中,他的武学修为随之大大增进了。 龙青鳞方觉背后不对,便已被踢中,闷哼一声,身心向前飞出数丈,撞破一间石屋,摔入屋中。挣扎着爬起,口中已是鲜血满溢。他将血吐在一旁,纵身扑出屋外,双手在胸前屈指相合后倏然前推,又是那招“寒龙吐珠”出手。 游方无常脚一落地,便施展起鬼影疾冲而出,龙青鳞发出“寒龙吐珠”之际,游方无常距他已不足两丈,待透过那冰寒气劲,距龙青鳞已不过两尺,右掌自下而上,向龙青鳞胸口击去。 龙青鳞大骇下急收掌回护,斜拍君自傲手臂,不想却透臂而过。这一拍本打算拍偏对方来掌,故尔用力不小,不想却拍了个空,身子不由自主地顺掌拧了过去,将半个胸口让给了君自傲。 游方无常此是方解开鬼影,一掌击在龙青鳞胸口。龙青鳞全身一震,强忍住气血翻腾之苦,提膝猛撞向君自傲小腹。游方无常不闪不避,又是一掌拍向龙青鳞胸口,左脚下却暗自运气,竟以脚使出“鬼锁”来,霎时间数道阴气疾窜而出,将龙青鳞之腿牢牢缚住,这一下膝撞便被硬生生地拉住了,而龙青鳞一呆之际,游方无常这一掌已然拍实,龙青鳞再抵受不住,向后跌倒。 游方无常却不停手,猛一运劲,“鬼锁”阴气猛然收紧,龙青鳞惨叫一声,一条右腿已被勒为数块,鲜血喷涌一地。 君自傲一惊,只觉游方无常仍无停手之意,右脚运劲,一股雾般黑气弥漫而出,竟是那招吞噬万物、凶狠无比的“鬼噬”,他急高叫一声:“不可!”同时急忙集中精神,霎时间身体重又听从自己指挥,“鬼噬”之气也收回体内。 此时龙青鳞已疼得昏了过去,君自傲看着血泊中的他,心中大为不忍,叹了口气,运起“瞑界”,将游方无常唤入其中。 游方无常道:“大王恕罪,此人心地狭隘,性格凶邪,实不配为龙族子孙,所以在下才斗胆想将他除去,以防日后对大王不利……” 君自傲道:“但他毕竟是紫纹的兄弟。况且,便是对一极恶之人,你出手未免也太过残忍了。”游方无常道:“是。不过大王您从前说过,对可恨之人,就当用可恨之法。再者,杀人手段本就不是仁慈之法,若因妇人之仁而放虎归山,日后说不定反会被其以更残忍的方法迫害,那岂不是……” 君自傲道:“你说的不错,但我还是无法接受。多谢你的点化,令我在武学大道上又有所进展。你去吧。” 游方无常应了一声,君自傲解开瞑界,疾步奔回炼堂石门前。 目视石门,他不由又陷入了沉思:“这石门厚达数尺,单以掌力绝难打破,又该如何是好呢? “以掌发气,气若铁锤,遇上这等巨石,光任铁锤击打绝难有效,若是能集气于一点,使其如钢针一般,想来却可刺入巨石之中,但这样又有何用? “如果……这钢针真气打入石中后,能再分化成数股针气,再向四面八方刺出,便可将附近石头变得松散。若以数股这样的针气刺入石中,再各自四散刺出,巨石岂不变得如碎砂一般了么? “发出针般锐利的真气倒也不难,但怎样可令真气在刺入石中后,再分为数亂刺向四周呢? “……慢着,我怎竟忘了?我那招‘鬼棘’,不正有些功效么?我却在这里苦思什么?” 想到此处,人渐从瞑界中醒来,伸出食指,向石门连连点击。针般真气顺指而出,深深刺入石中。他只觉那石中之气仍能受自己控制,要它进便进,要它退便退,微微一笑,将那些真气散成无数道,在石中向四方刺出。 只闻一阵咯咯声不断响起,石中块气渐渐耗尽,那大石也已变得脆弱不堪。君自傲猛地一震,暗道:“这……这是什么招数,为何会如此自然地想出来?他方才沉思出招,却是如做梦一般,在不知不觉中便完成了一切,现在猛然醒来,不免大为惊愕。 但不论如何,这招却已用了出来,记在了心间,他此时也没有时间多想,暗道:“看来我前世的这些本事,到了当用之时自会跑出来,却不用多费心思去想了。”右掌运力拍向巨石,巨石立时碎成无数细屑,哗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自他冲出炼堂至今,并无多长时间,其间螺旋气劲虽又袭击了众人一次,众人却也都挺住了。此刻骤见石破碎,众人急奔出炼堂,来到地上。只听炼堂内传来数声巨响,龙行云道:“如今那些气劲互相撞在一处,该是相互抵消了。”转头看着君自傲,道:“这次亏得有小傲,不然大家怕就要不妙了。”天涯这次冒失闯祸,自知理亏,是以一直一言不发。 君自傲垂首道:“爷爷,小傲方才和龙青鳞交手,一时不慎,将……”龙行云挥了挥手,看了看远处血泊中的龙青鳞,叹道:“家门不幸,怪不得你……以他所作所为,便是被打死也是活该。” 一只龙爪从天而降,重重拍在李狼身上,李狼身形为之一顿,却未受半点伤,双手连挥,无数道劲风将龙吟笼罩其中。 龙吟暴喝一声,双足蹬地跃起,身子不住旋转,一条赤红的龙形真气绕柱般缠在他身上不住游动,将袭来的劲风尽数消解。 火龙消散,龙吟双足方一落地,李狼已冲至面前。龙吟右手化爪斜撩李狼脖颈,不想右臂却似被万斤巨石夹住般移动不得,一怔之下,已被李狼一肘撞在胸口,闷哼一声,身子向后倒去。 不想右臂仍被那看不见的“巨石”夹得死死,身子仰向后方,却不能倒下,李狼又是一肘砸在龙吟腹部。 龙吟强忍巨痛,借势向前躬身,左掌轻按在李狼胸口。李狼举肘向龙吟背后猛砸,震得龙吟气血翻腾,他咬牙忍住,猛一发力,一道真气顺掌冲入李狼体内,化作一条黑龙,自李狼背后破背冲出。 李狼狂啸一声,被击得飞起数丈,摔落地面,砸碎无数砖石。 龙吟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道:“这招‘黑龙透甲’已震碎阁下内脏,任你是什么‘不死身’,也难逃一死。” “是么?”李狼一跃而起,笑道:“在下倒不觉得!”两手化作钳型,倏然交替击出,霎时无数由真气化成的巨狼凌空窜出,直奔龙吟而去。 龙吟眉头大皱,双手在面前一错即分,挥向身体两侧,口中一声清啸,真气骤然冲出体外,与人合为一体,化作一条巨大的白龙冲天而起,将那些巨狼尽数击散。 白龙在空中一转,电般冲向李狼,轰地撞在李狼身上,直向地下冲去,竟将地面撞出一个大洞来。 龙尾入洞后,龙吟却从白龙中跃出,落在洞口边。只闻一声轰响,大地为之一颤,却是那真气白龙已然在地下爆发。 龙吟凝视洞口,自语道:“受了这招‘白龙之陵’阁下还有命在么?” 话音方落,李狼已自洞中跃出,站在洞口另一端,凝神龙吟,道:“龙神之身,果然厉害!” 龙吟凝视李狼半晌,道:“狼王的‘月夜不死身’,果然也很厉害!” 李狼道:“咱们这么打下去,毫无意义,不如罢手吧。”龙吟冷冷一笑,道:“阁下当龙某是什么人,任你要打便打,要停便停?”他料想李狼这“月夜不死身”定然极耗内力,绝不可能永远维持不破,此时见李狼提议罢手,暗想定是李狼已内力不济,哪会放过打倒这强敌的机会? 李狼微微一笑,道:“龙先生得到龙神之身后,是否曾以为自己已是天下无敌?” 龙吟点头道:“不错。不过今日龙某却知天外有天,‘天下无敌’四字,已再不敢当。”李狼点头道:“龙先生果然爽直。在下也曾以为自己已是天下无敌,但直到最近,才知并非如此。龙先生近年来忙于家事,对这世上的变化,怕是知之不多吧?” 龙吟以为李狼暗损他篡权夺位,不由面色一沉,道:“阁下什么意思?”李狼道:“鬼界之王魄狱芒不知用何法转生人间,他手下本领高强的鬼族强将也一一现身,怕是要对人间有所行动。”龙吟皱眉道:“那又如何?” 李狼道:“龙家是龙神之后,自古便肩负保卫人间之责,鬼族若要对人间下手,必先攻龙家,而龙家现今的力量……只怕不足以应付吧。” 龙吟沉吟片刻,道:“龙某对保卫人间之事毫无兴趣,鬼族想要将人间如何,与龙某全无关系。想来鬼族也不愿多树强敌,故意来招惹我龙家……”不等说完,李狼已笑道:“龙先生想井水不犯河水,然而一山不容二虎,鬼族又怎会凭龙先生一言,而置龙家这一大患而不顾?况且……这隐龙山中,只怕还有不少令鬼族心痒难搔的秘密吧?” 龙吟冷哼一声,道:“狼王似乎太过多事了吧?龙家之事,倒不劳阁下费心!” 李狼道:“龙家中,怕也只有龙先生一位高手了吧?那魄狱芒在下倒见过一次,自觉只能与其战个平手而已。然而依魄狱芒所言,他现在的功力,只不过才恢复了五成左右。若其所言非虚,待其功力尽复之时,怕是天下就再无其敌手了。” 龙吟沉思片刻,道:“狼王到底有何意?” 李狼道:“没什么,只是想和龙先生携手对付这魄狱芒而已,不知龙先生意下如何?”见龙吟面露疑色,又道:“龙先生不必立时答复。若在下所料不差,鬼族动手已然不远,到那时,龙先生若有须用在下之处,再找再下不迟。” 龙吟皱眉道:“依狼王之见,又应怎样做才好?” 李狼一笑道:“单以你我之力,怕也难以对付整个转生人间的鬼族。不过龙家身为武林龙头,若登高一呼,想来必会有无数人响应,到那时……不只是荡平鬼族,便是称雄天下,又有何难?” 龙吟心头一震,李狼寥寥数语,却为他勾画出一片新的壮阔天地。 第213章 他一直以来处心积虑夺权篡位,此时刚刚得手,还未来得及扩展野心。听了李狼一番话,他不由暗思道:“不错,龙家本就是武林龙头,此时若能以铲除鬼族,保卫人间为由,自然可召集天下强豪加以号令。到时以龙家的地位,再略施手段,自可一举两得,称雄于天下。哼,龙家数千年保卫人间,又得到了些什么?如今也到了人间回报我龙家的时候了!只是这李狼绝不会如此好心,定是想借我龙家之手达到统领天下的目的。哼,龙某又岂是易与之辈?不过此人功力高绝,若不好好加以利用,倒是可惜。”表面却不动声色,道:“狼王高看龙某了。龙某只怕无此威望。” 李狼道:“龙先生或许对在下有些不放心吧?在下今生别无它求,只愿能早日回到妖界,至于人间如何,本就与在下无关。只是苦于难以找到越界之法,才不得已参与人间事之中,只求机缘巧合中能有奇遇,好达成所愿罢了。” 龙吟微微一笑,道:“狼王误会了。今日与狼王一战,龙某大感畅快,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还请狼王在敝处小住几日,也好共商大计。” 06.毒龙返回 李狼微微一笑,道:“多谢龙先生美意,不过……”看了看远处昏倒在地的雪禅素,道:“在下还有些事要办,待事情一了,自当立刻赶来,助龙先生一臂之力。”语毕身形一动,人已到雪禅素身旁,将雪禅素抱起,身形不动,人却缓缓升至空中,飘过城头而去。 龙吟眼望李狼离去,冷冷一笑,自语道:“这一手功夫虽奇,却也镇不住龙某。不过,龙某确实应多谢阁下才是……” 龙紫纹转过身,向众人道:“李狼拒绝与我心境相通,却不知是何道理。”君自傲闻言悄悄进入瞑界,试图将李狼带入其中,却也徒劳无功,只得退了出来,百思不解。 叶清幽自语般低声道:“他便是这样的人。我想,他定会抛开我们,独自离开的……”随即转向众人,道:“我们还是速离此地为妙。不必等狼王了。” 龙行云点头道:“如今的龙吟,咱们联手亦难以伤其分毫,若给他赶过来,可是大大不妙。咱们快走吧!” 众人顺原路折回,借黑灵神之力来到城外,不敢多加耽搁,在龙行云带领下穿越林海来到山下。李狼的大车已不知所踪,显已先一步离去。众人乘上自己的马车,打马飞奔,半日后来到一座小镇之上。 龙行云道:“青鳞这小子受伤不轻,李狼又已然离去,老二必会狂追而来,好为儿子报仇。咱们还是莫要在此停留,速速置办好干粮,再换几匹健马,立即出发为妙。”众人齐声称是。沈绯云又主动掏腰包换了马,继续向西行去。 纵马飞驰,不觉天色渐暗。龙行云选了处北风山坡,升起火,准备野宿。君自傲功运双耳,里许内声音清晰可辨,毫不费力地逮到一只山猪,为众人烤了起来。 沈绯云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江湖经验虽丰,却无露宿山中,烤兽为食的经验,见君自傲驾轻就熟的样子,不由叹道:“君公子懂得可真多,若换了我,怕只能饿一晚了。”君自傲笑道:“这又算什么本事了。”转向龙行云,问道:“爷爷,一步您可有打算?” 龙行云眉头深锁,道:“老二现下初具龙神之身,尚未来得及做什么恶事,但时日久了,以他的心性,必要掀起风雨,为祸江湖。与魄狱芒相比,他才是要最先解决的难题。”一路上龙紫纹已用雾龙心境将魄狱芒之事告之龙行云,但其他人却不知晓,此时听龙行云提及,还道龙行云亦曾见过其人。 叶清幽淡然道:“龙老前辈所言极是。魄狱芒虽然厉害,但终未恢复全力,不会立刻现身江湖为祸。龙吟现今已然天下无敌,倒是天下第一大患。” 天涯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忽哼了一声,道:“天下无敌又如何?我就不信,天下人群起而攻,他以一人之力能撑得住!”沈绯云亦点头道:“天下英豪何止千万,咱们只要请动大家联手对付龙吟,任他是龙神之身,也毫无胜算。” 叶清幽轻轻摇了摇头,道:“只怕难以做到……”她不爱与人争辩,是以只说了一句,便即闭口不语。 君自傲点头道:“不错。龙家乃武林龙头,肩负保卫人间之责,若将龙家内乱公布于天下,怕是只会引得人心不巡,引起更大的动荡。到时魄狱芒之辈说不定反会趁机而上,人间局面,就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了。”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天涯本欲质问叶清幽有何难办,此时见君自傲接过话来说明,也就不再作声了。 龙紫纹则感激地望向君自傲。这些话本他不便说出口,君自傲却心有灵犀,代他向众人讲明,不由令他大为感动。君自傲回以一笑,似是说:没什么,应当的。 龙行云道:“不错,龙家之事,便当由龙家人自己解决。紫纹,爷爷早已想好了对策,只要将你也变为龙神之身,就可击败老二,重正我龙族之风!” 众人闻言皆吃了一惊,龙紫纹一脸惊愕,道:“爷爷,您说什么?” 龙行云道:“老二能化身为龙神,只因他解开了‘龙门’之秘,如果我们也能解开‘龙门’的秘密,就可令紫纹成为更强的龙神!紫纹,你是龙家千年来唯一一个拥有最纯正溟气的传人,若能跃过龙门,定可远远超过老二!” 几人齐望向龙紫纹,君自傲道:“若真如此,龙吟便不足惧了。紫纹,爷爷说的不错,你要有信心!” 龙紫纹茫然道:“我?成为龙神?可……难道我们要重回隐龙山吗?” 龙行云笑道:“爷爷虽不知龙门之秘何解,但却知道除隐龙山外,还有一个地方也藏有‘龙门’!” 龙紫纹一震,讶道:“这怎么可能?” 龙行云道:“这本是我龙家另一个大秘密,就连你爹和老二都不知道。那处龙门,便在西南卧虎山中。” 君自傲喜道:“那太好了!咱们便立刻赶赴卧虎山吧!”他本是沉着冷静之人,但此时骤闻龙紫纹可变为强大无比的龙神,不由为其高兴起来,变得有些激动了。 龙紫纹低着头,自语道:“变成龙神?我……我真的行么?” 君自傲见其毫无自信,几步上前,抓着龙紫纹双肩,凝视龙紫纹双眼,沉道:“紫纹,过去你说不知学武何用,不知未来如何,过得了无趣味,而我也深有同感,所以我们才会走到一起,成为兄弟。但是……连番的变故已让我想通了,在这乱世上,若无力量,便无法保护至亲至爱之人,只能眼睁睁看恶人横行。我不愿再因自己的软弱而失去朋友了,所以我要拼命变强,而你,紫纹,你的肩上还有更重的担子!试想,天下百姓若没有一个强者来保护,又要承受多少生离死别之苦?你要保护全天下的善良百姓,所以,你要变得更强,你必须变得更强!紫纹,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帮你荡尽一切阴霾,但是,你要先有变强的自信,有比我还渴望变强的决心,绝不可输给我才行!懂吗!” 龙紫纹看着君自傲的眼睛,那里闪着一种令他难以看透的光芒,那光中似乎有悲伤、有坚定、有不甘、有坚强……这光芒在刹那间令他忘记了一切,君自傲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在耳边,字字都能振动他的心弦,刹那间,他被唤醒了,潜伏在心底的豪气陡然而起,他一把抓住君自傲双肩,道:“我懂了!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 龙行云含笑看着二人,目光中充满了期许。天涯的目光则集中在君自傲身上,君自傲的一番话,不仅震动了龙紫纹,也深深震动了他。他不由重新审视起君自傲,对君自傲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叶清幽淡然道:“龙公子天资过人,定能超过龙吟而成一代龙神。”转向龙行云,飘然一礼,道:“小女的师付尚与狼王在一起,令小女放心不下。既然龙老前辈已有对付龙吟之法,小女打算明日便告辞,去寻鄙师侄。” 龙行云点点头,方要答应,龙紫纹已失声道:“叶姑娘要走?”叶清幽点头道:“禅素偷跑出宫,师父和师姐定已心急如焚,小女须尽快将带回宫才是。” 龙紫纹大感失落,想要出言挽留,却又没什么好理由。想到这一去卧虎山,为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叶清幽,心中不由大为难过。 便在此时,远处忽有火光燃起,不断向此处移来。众人齐凝目观瞧,不多时便见十多个手持火把的白衣女子缓缓走来。 叶清幽先是一怔,随即起身迎上前去,飘然一礼,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一人从众女子中走出,正是圣宫宫主闵禹莲。她眉头微蹙,道:“还不是为寻那不听话的鬼丫头?她现在是否与李狼在一起?”见叶清幽微微点头,不由轻叹一声。 龙紫纹亦迎了上来,抱拳一礼道:“原来是圣宫主驾到,紫纹未曾远迎,失礼之极。”闵禹莲笑道:“龙公子多礼了。说来也是缘分,我等亦在这山中野宿,见此处有火光闪动,一时好奇,便来瞧瞧,不想却遇上了龙公子。不知这几位是?” 龙紫纹忙为其引见,闵禹莲与众人一一见礼。君自傲对她有种莫明的反感,故冷着脸向她拱了拱手,却未答话,闵禹莲面色微微一变,还了一礼,也是不发一言。 最后介绍到龙行云,闵禹莲一惊,道:“原来竟是龙老前辈,请受晚辈一拜!”言罢飘然下拜,随行的十余白衣女亦随之拜下。龙行云急忙拦住,道:“折煞老朽了!不知圣宫主为何会在此处?” 闵禹莲轻叹一声,道:“晚辈有个顽皮的弟子,偷偷溜了出来,晚辈担心她少不更事,再出什么意外,这才追了出来。一时心急,只顾赶路,却错过了市镇,这才只得留宿野外,不想竟能遇上龙老前辈,真是幸至! 第214章 却不知龙老前辈又为何在此?” 龙行云轻叹一声,道:“圣宫与龙家同为正道之首,这些话不可向外人道,说给圣宫主却是无妨。”遂将龙家发生之事一一说与闵禹莲,最后道:“如今老朽打算带紫纹前往卧虎山修行,好令紫纹成为龙神之身,制服龙吟这不孝子孙。” 闵禹莲凝神倾听至此,道:“原来如此。如今天下动乱,若龙家内乱不除,恐怕要波及整个人间。龙老,您若不嫌弃,晚辈愿随行而去,以助一臂之力。” 龙行云忙道:“怎敢劳动圣宫主?况且……圣宫主爱徒下落不明,原也是受我龙家之累,老朽不能助圣宫主寻回徒儿,已然万分愧疚,怎好再让圣宫主……”不等他说完,闵禹莲已道:“龙老莫要推辞了。小徒虽下落不明,但既与狼王在一起,那妖狼自持身份,想来倒也不会难为于她。现下当务之急,乃是龙家之事,圣宫与龙家既同为正道之首,便自当同病相怜,同忧相救,龙老若再推辞,可就让晚辈疑心是瞧不上咱们了。” 龙行云捋须一笑,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老朽就多谢圣宫主了。”龙吟功力高绝,龙紫纹能否成为龙神又还是未知之数,此时帮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龙紫纹亦是满面红光,笑意满盈,为的却是不必与叶清幽分别。而叶清幽眼中却透出一股黯然之色,虽是一闪即没,却被闵禹莲看了个清楚。 不知怎地,君自傲对闵禹莲有种莫明反感,此时见闵禹莲要随行左右,不由大感厌恶。天涯观色知意,凑近他耳边小声问道:“你不高兴?”君自傲摇摇头,道:“没什么,天兄多心了。” 天涯见他不肯如实相告,不由有些生气,方要冷言讥讽几句,忽觉胸口大痛,不由弯下腰来。霎时间一股暗紫色的龙爪形真气冲破天涯后背而出,挥舞几下后渐渐消散,天涯闷哼一声,摇了几摇,眼看就要倒下。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均怔在原地。君自傲急忙扶住天涯,失声道:“天兄,你怎么了?” 天涯只觉体内奇痛难当,忍不住呻吟出声来。他本是好强之人,此时竟痛得哼出声来,可见确是极为痛苦。他强自咬牙道:“没什……”只说了两字,却已痛得昏了过去。 君自傲大惊失色,正不知所措,龙行云已冲至近前,两手拇指分按在天涯左右太阳穴上,不断将溟气打入其中。半晌后,天涯呻吟一声,慢慢醒来。 龙行云撤回双手,皱眉道:“好厉害的毒龙之气!” 07.分道返回 君自傲扶住天涯,向龙行云问道:“爷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龙行云道:“小傲,天公子是否曾被龙吟以全力一击击昏,而醒来后却未受半点内伤?”君自傲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倒是我曾……”说到此处猛然一震,失声道:“难道这便是那招的后果?” 龙行云点头道:“那招名唤‘抢珠毒龙’,乃是龙拳中至毒的一招。此招先以毒龙珠真气将人封住,再以溟气造出的毒龙,打入其体内。毒龙在其体内以真气为食,不断长大,最后撕裂其人肉身,飞腾而出。这本是用来控制邪魔恶兽的功夫,不想却被龙吟如此滥用……” 君自傲绝顶聪明,已经想通,定是自己反运鬼噬之时,将那“毒龙”注入了天涯体内,结果反在此时害了天涯。他不由顿足道:“都怪我不小心……爷爷,现在该怎么办?可有解救之法?” 龙行云皱眉道:“龙吟已成龙神,他造出的毒龙,只有具有龙神之身者方能化去,爷爷却只能暂时将毒龙封住一段时日而已。”君自傲闻言颤声道:“难道就无法可想了么?” 天涯轻笑一声,众人不由愕然。自识天涯以来,谁也未曾见他露过半丝笑容,便是偶有笑声,也不过是嘲讽人的冷笑,此时听见他发自真心的笑声,众人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君自傲不由道:“天兄,你……” 天涯看着君自傲,道:“我天涯纵横江湖,就从来没有半个朋友。今日,能遇上一个为我的生死而心急的你,我死也知足了……”君自傲心头一颤,想起天涯当日厉声开导自己时的情形,不由泪湿双眼,一咬牙,狠声道:“不许胡说!你不是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的么?未将它收回之前,你绝不可先死!” 众人见此情景,不由为之黯然。龙行云摇头道:“天公子过虑了,老朽虽化不去这毒龙,却知世间有另有神物可降服它,若能找到‘冰玉魂’,天公子的性命或许便可无碍。” 众人闻言皆为之动容,君自傲更是喜道:“这……这可太好了!我这就去找!” 沈绯云忍不住问道:“这‘冰玉魂’又是何物?”闵禹莲道:“传说上古时曾有天地易位,地上的寒气和天上的云雾凝在一处,便化成了奇寒无比又虚无飘渺‘冰玉魂’,不过只是传说,却没人真见过。龙老难道见过这宝物么?” 龙行云道:“那也是机缘巧合。老朽少年时初习‘抢珠毒龙’这招,为能比过大哥,一时贪功求快,结果弄得走火入魔,竟在自己身上种下了毒龙。当时心中害怕,又不敢告诉爹爹,一糊涂就跑了出去。后来倒也历经了不少奇遇,终让我误打误撞地见到了‘冰玉魂’这宝物,还化去毒龙之气。不想过了几十年,这少年时犯的错,却能救下一位英雄少年,真是侥幸之至!” 龙紫纹见君自傲急得满头大汗,便打断龙行云,道:“那这‘冰玉魂’现在何处呢?”龙行云道:“爷爷所知的那处,远在北方七阴山的隐月峰上一处山洞中。”龙紫纹点头道:“如此咱们明日一早便向北走,尽快赶赴七阴山。” 君自傲摇头道:“如此一来岂不误了你解龙门之秘的修行?到时龙吟势力扩大,就更难以应付了。寻‘冰玉魂’有我一个就够了。”龙紫纹方要坚持,闵禹莲已道:“君公子所言极是,咱们应以大局为重。” 沈绯云闻言急道:“在下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让在下随君公子去吧,这样多少也有个照应。”龙行云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冰玉魂’质本虚无,不可以人力移动,所以必须将天公子带到那洞中。小傲一人确是不便行事,加上沈公子,就方便多了。” 闵禹莲向龙行云飘然一礼,道:“龙前辈,晚辈暂时告辞,待明日再来与前辈汇合。”转向叶清幽,道:“师妹,你也随我来吧。” 龙行云早觉叶清幽与自己这些男子共宿一处多有不便,此时其随闵禹莲而去,自是再好不过,忙起身相送。龙紫纹则颇感失落,自觉少了一次能彻夜倾谈的机会。 君自傲忧心于天涯的伤势,扶了天涯到车中休息,沈绯云紧随其后而去。众人心情各异,一顿晚餐终未吃好。 叶清幽随圣宫众人走了顿饭功夫,来到一处大帐篷前。十余个白衣女子守在帐篷左右,见众人回来,急上前迎接。闵禹莲牵着叶清幽来到帐内,挥退众人,坐下来道:“禅素这孩子也不知怎样了,真叫人担忧。”叶清幽道:“她与狼王在一起,应当……” 闵禹莲凝神叶清幽双眸,叹道:“你想说‘应当无事’,对吗?”叶清幽黯然无语。 闵禹莲伸手轻抚叶清幽那如水秀发,怜爱地说道:“师妹,这一年多来,你四处奔波,圣宫兴亡的重担全压在你一人肩上,真是苦了你了。”叶清幽心中一暖,道:“师姐切莫这样说,这些都是清幽应当做的。” 闵禹莲轻叹一声,道:“想当年,圣宫也曾傲视天下,雄居于武林之首。可如今……如若不能诛除妖狼,两年之期一到,这世上,怕就再也没有‘圣宫’这名字了……”说着,两行泪水潸然而下。 叶清幽心头一酸,道:“师姐,清幽明白。你放心吧……”闵禹莲道:“放心?师姐怎放得下心?禅素这孩子天资聪慧,只一年便能学通冰泠剑气,本指望再假以时日,便可成为你对付妖狼的左膀右臂,可现在,竟然甘愿跟随那妖狼到处跑……” 叶清幽轻轻握住闵禹莲的手,柔声道:“禅素年纪尚小,有些事……还想不大明白。不过,她绝不会因私忘公,师姐不要太过担心。”闵禹莲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忽道:“清幽,为了圣宫存亡大事,师姐有一事相求,请你一定要答应!”说着,竟面向叶清幽跪了下来。 叶清幽一惊,急伸手相扶,道:“师姐,你这是做什么?折煞清幽了!”闵禹莲执意不起,道:“师妹若不答应,圣宫便再无出头之日,师姐干脆就跪死在你面前,免得到时心碎!”叶清幽心头酸楚,亦跪了下来,垂泪道:“师姐只管吩咐,清幽绝无二话。” 闵禹莲紧抓住叶清幽的双手,道:“师妹,如今单以圣宫之力,已绝无诛除妖狼的可能,除非咱们联合龙家,以万世无敌的龙神之力来对付妖狼,才能解圣宫灭门亡派之灾。师妹,龙公子对你一片痴心,你若能与他结为百年之好,圣宫便与龙家成了姻亲,到时便是咱们不开口,龙家也不会坐视不理。有了龙家相助,何愁妖狼不除,何愁圣宫无复兴之日?” 叶清幽一颤,只觉一颗心直往下沉去,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颤声道:“师姐,这……” 闵禹莲哭道:“清幽,难道你忍心看圣宫从此绝迹于江湖么?难道你忍心让万千同门就此含恨于九泉之下么?就算你忍得下心不理这些,但是……你忍心看师父死么?若大一个圣宫,竟在她手上凋零败落,若再于她徒儿们手中消亡,你想,她还活得下去吗?到那时,师父和我怎有脸面对历代师祖,怎有脸再苟活于世?清幽,你可以不顾我,可以不理圣宫,可以漠视死难的同门,但是,你是师父亲手养大的啊! 第215章 你难道忍看师父以死谢罪吗?你忍吗?” 叶清幽的心,被闵禹莲的哭声烫疼了、绞碎了,直坠向无底的黑暗中,再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光亮了。恩仇、恩仇,一面是无法报还的恩和义,一面是毫无余地的血洗深仇,她能选择什么?她怎可以忘却恩仇,追寻自己一人的幸福?在闵禹莲那充满期盼又不容她有变的眼神下,她终于点头。 闵禹莲的目的终于达成了。她欣赏地抱紧了叶清幽,不住地说着感激的话,但这些,叶清幽却不到了。泪水顺脸颊滑落,她无声地哭泣,眼睛无神地望向帐顶,仿佛透过帐篷,看到了苍茫的天空,看到了那一轮照耀九州的明月,和月下仰天长啸的他。她知道自己和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但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还是无法抑制地生出了浓浓的,充满了绝望的悲伤。 李狼此时,也在抬头望月。 马车静静停在旁边,车夫乌易从车中退出,叹了口气,道:“主上,她还没醒。” 李狼背负双手,眼望明月,仿佛从中看到了他最想念的那个人。他缓缓道:“让她睡吧,好好的睡上一觉。在梦中,她或许会回到冰谷,回到忘忧灵地……” 车夫乌易叹了一声,忿忿地道:“想不到闵禹莲这贱人如此歹毒,竟想让咱们自相残杀。雪姑娘怕是和叶姑娘一样,中了那‘失心诀’吧?” 李狼黯然垂首,自语般道:“不错,和清幽一样,被挖空了心,变换了记忆……”乌易双拳紧握,狠声道:“圣宫的这群无耻贱人,我早晚有天杀光她们!主上,你又何苦对她们守什么约?不如杀上圣宫,逼玄清那老贱妇解了叶姑娘的失心诀就是了。” 李狼轻轻摇了摇头,白发在月色闪出阵阵银光,道:“清幽的命,毕竟是她们救下的……况且,两年之期就要到了,到那时……”猛一抬头,道:“紫啸他们回来了。” 乌易凝神细听,半晌后方点了点头。不多时,八条影子飞掠而至,来到近前,齐拜倒在李狼面前,齐声道:“属下参见狼王!” 李狼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们不必每次都如此。”八人中为首的冷峻男子道:“这是属下当尽之礼。”随即起身垂首而立,其余七人亦随之而起。 李狼道:“紫啸,你们此行可有收获?” 为首那男子点点头,道:“我们抓到了圣宫的一个门徒,逼她说出了真相。原来自与狼王立约后,闵禹莲便不断派人下山联络各大派高手,但圣宫大势已去,各派表面上答应帮忙,实际上却唯恐避之不及。无奈下,闵禹莲只得亲身出宫。据那门徒讲,闵禹莲似乎是远赴北方极寒之地,去请她的亲生兄长出山对付狼王。然而闵禹莲回宫时,却并没有带回她的兄长,只是带回了一个昏睡不醒的小姑娘,她就是雪禅素。” 李狼微微点点头,道:“她们用秘法将她化为凡人之相,又以空心诀挖空了她的记忆,再授她以圣宫武技,好用来对付我……她们知道,我绝不会伤害她,再加上清幽……这确是一条妙计。” 那名唤紫啸的冷峻男子一怔,讶道:“狼王都知道了?”李狼点头道:“今日我与龙吟交手,无意中却发现这小姑娘竟是我族中人。”看了看车夫乌易,转向紫啸,微微一笑,道:“现在咱们狼族又添一人了。” 紫啸眉头微皱,道:“狼王与龙吟交过手了?他不是已经化为龙神了么,狼王胜过他了?”李狼摇头道:“龙神之身确实厉害,我将月夜不死身运到极致,却还是受了重伤。”见八人齐为之动容,一笑道:“不必紧张,我已与他定下盟约,联手对付鬼界之王魄狱芒。” 八人中,一个背负双刀的黑袍少年一怔,喃喃道:“咱们管这些闲事干什么啊?”紫啸回头斥道:“浪天,休要多嘴!狼王此举自有深意。”那黑衣少年浪天立时低下头去,道:“是,属下知错。” 李狼微微一笑,道:“龙家掌握着自上古以来天地间无数玄秘,如果能接近龙家、能在隐龙山与龙城中随意走动,就有希望找到破界之法。你们明白了吗?” 八人齐声称是。紫啸问道:“那么,下一步我们怎样做?” 李狼抬起头,凝视着九天之上那一轮明月,缓缓道:“我先要将伤养好才行……” 08.行程返回 东方渐明,红色的太阳缓缓从山后爬起,逐渐上升。 君自傲早已备好车马,只待出发。龙行云将路途和以冰玉魂化解毒龙之气的方法细细说了两遍,最后叮嘱道:“爷爷的溟气只可将毒龙封住六十天左右,此去七阴山路途遥远,小傲要快马加鞭才成,路上切莫耽搁。”君自傲点头道:“爷爷放心,待天兄体内毒龙一除,小傲便赶去卧虎山。” 龙紫纹用力抱紧君自傲,道:“路上小心,留神鬼界那些家伙,我在卧虎山中等你!”君自傲亦用力抱紧龙紫纹,道:“放心吧。你也要努力才是!”龙紫纹用力点点头,松开双臂。君自傲退后几步,猛一转身,飞身上车打马而去。 一路飞驰,君自傲恨不能立时飞到七阴山,却不顾马儿能否受得了。飞奔了三、四个时辰,拉车的两匹健马已然累得口吐白沫,奄奄一息,君自傲却仍扬鞭不止。沈绯云从车箱中探出头来,道:“君公子,这般跑法,马怕要不行了。” 君自傲只顾向前,却未留意马儿如何,闻言慢慢将车停下,只见两马四脚发软,随时都可能倒毙地上。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若累死,就只好请君自傲自己来拉车了。 天涯掀开车帘,向君自傲道:“君自傲,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不必这样急。”君自傲头也不回,道:“早到一刻总比晚到一刻要好,或许,那不起眼的一刻,就能决定生死……我君自傲绝不会再让朋友因我而死!”言罢仰天一挥手,一股雾般阴气随之冲天而起,将正从上空飞过的一群大雁裹在其中,倏然收回君自傲体内。 这正是那招“鬼噬”。 君自傲与龙紫纹无话不谈,除说一些两人间的贴心话外,也从不避开旁人。龙行云年岁太高自恃身份,叶清幽如仙子般不轻易近人,天涯又孤傲不合群,平时见他二人谈话,就远远避开,只有沈绯云总是在旁倾听,有时还插上一言半语,所以从君自傲的身份到经历过的事情,倒也都知道个大概。这招“鬼噬”他虽听过,却从未真正见过,此次见君自傲鬼噬之威力,不由大为惊骇,不等他发出感叹,君自傲又一挥手,阴气弥漫而出,将两匹马裹住,只见君自傲伸出的手不断化作细屑,飞入阴气之中,骇得沈绯云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涯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君自傲,后者脸上写满了刚毅与坚定,似已忘却了自己的生死,只不住反运鬼噬,将生气灌入马儿体内。天涯只觉他和身影越来越模糊,却是泪水已朦胧了自己的双眼。 长啸一声,君自傲猛一撤掌,阴气重回体内,人却在瞬间衰弱了许多。相反,那两匹马却已精神奕奕,浑身肌肉不住抖动,以宣泄体内过剩了的精力。君自傲一抖缰绳,扬鞭打马,双马齐嘶一声,飞般向前奔去。 沈绯云看着君自傲的背影,渐渐呆了。忽然间,他从那背影中看出了很多东西。他突然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人相比,竟如沙石般渺小。同时,一股豪气也被激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变了。 而天涯已然退到车箱最深处,将头包在黑袍中,不让人看见他那泪水狂涌的双眼。 就这样,君自傲不断以鬼噬食取禽鸟走兽,再反运鬼噬,将生气传给两匹马儿,几乎不眠不休地向七阴山赶去。 初时,君自傲日渐衰弱,人也渐渐消瘦,但十余日后,竟渐渐复元如初,且愈发精神起来。他自己并不知道,他这样不断正运、反运鬼噬,已在不觉间将这招练得更为精湛纯熟,更加凌厉有效,从前他噬食生气,却不能尽为己用,总会白白损耗掉大部分,而如今却可将生气半丝不落地全部吸收,只要三两只雁雀之类的鸟儿,便足够他与双马一天之需。 沈绯云一直奇怪,自己和天涯随着君自傲如此折腾,竟然并不觉得如何辛苦难耐。而天涯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偶然发现,每当夜深人静,自己与沈绯云均已睡熟之时,一股阴气就会将他们轻轻包围起来,向他们送来温暖的气息。 天涯由此发现,自己原来还有那么多的泪水。 转眼已有月余,马车渐近北方,天气也变得更加寒冷。这天行至一座大镇,君自傲破天荒地将马车停在一处客栈前,回头笑道:“离七阴山不远了,咱们休息一日,买几件厚衣服,好好洗个澡再走也不迟。” 沈绯云跃出车箱,道:“君公子总算肯歇一歇了。不过说来也怪,这一路奔波,我倒并不觉得累。”天涯在车内冷哼一声,道:“糊涂蛋一个!”沈绯云未听清楚,问道:“天公子说什么?”天涯又哼了一声,道:“没什么!” 君自傲笑笑,将天涯扶下车,来到店内。沈绯云急忙冲到前边,着店伙计安排客房,到柜台上交了压金。 待安顿妥当,君自傲请沈绯云照顾天涯,自己独自出门置办衣物。 其实置办衣物这等事,只消吩咐下客栈小二,他自会替客人安排妥当,但如此一来,钱便要从沈绯云交的压金中扣除。君自傲不好意思总用别人的钱,可自己又囊中羞涩,这才独自上街,打算看看可有便宜衣服卖。 走不多远,一个小丐突然扑到他面前,伸手道:“大官人,可怜可怜小的吧!”君自傲见他只有十一、二岁年纪,身上衣不敝体,手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头发乱蓬蓬的样子,不由想起了刘星来,心中一酸,便探手入怀,想掏些钱给他。 第216章 不想伸手一摸,才发现怀中不过只有五、六块散碎银子。仔细一想,自当日加入言家班至今,自己一直都在花别人的钱,自己家底如何,却早忘了去想,不由脸上发红。 那小丐眼中充满了期待,双手伸得笔直,只等君自傲拿钱出来。君自傲一咬牙,摸出一两银子塞在他手中,赧然道:“小兄弟,在下也不宽裕,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那小丐平时讨钱,十讨九空,偶有大发善心者,也不过赏几个铜子了事,今日竟有银子入手,哪还嫌少,倒是欢喜得不行,接过银子重重地磕了个头,欢天喜地地去了。 君自傲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方要走,忽有七、八个小丐围了上来,齐齐伸手讨钱,口中“大老爷”、“大官人”、“大善人”地叫个不停。君自傲大感手足无措,看着这些小丐的可怜模样,不由得善心大动,将银子全数掏了出来分给他们,苦笑道:“我这里只有这么多了,都给你们,自己去分吧。” 众小丐接过银子,谢也不谢,欢叫着,一窝蜂似地跑开了。 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君自傲又是一阵苦笑,自嘲道:“君自傲啊君自傲,你这穷光蛋还有钱布施别人吗?你把钱都给了别人,自己可就一贫如洗啦!” 话音方落,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大王缺钱用么?”君自傲一怔,随即想起这正是那个随行左右的青鬼,暗想这些日子倒把他给忘了。他功运双目,见青鬼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由笑道:“你怎么这么多礼?唉,我现在身无分文,钱实在是缺得不能再缺了。” 街上行人及路边摊贩见君自傲面对空街自言自语,不由议论纷纷。几个妇人低声道:“这人莫不是傻子?”“我看差不多,方才他还拿出那么多银子给小叫花子呢!”“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怜。” 君自傲听得一清二楚,不免窘意大生,忙展开瞑界,将青鬼带入其中。青鬼先是大惊,既而喜道:“这可是大王的‘瞑界’?”君自傲道:“不错,你也知道?”青鬼道:“是啊,只是小的职位低微,却从未蒙大王召入过。” 君自傲道:“在街上与你说话多有不便,这才想到这‘瞑界’。你问我是否缺钱用,当是有解我贫困窘境之法吧?” 青鬼道:“游方大人可将冥钱变化成人间的银钱,大王若缺钱,不妨……”君自傲道:“不可。以此种法术骗人,与强抢何异?”青鬼惶然应道:“是、是!那……那且让小的再想想……” 君自傲灵机一动,道:“你且四处打探一番,看此地可有恃财横行、为富不仁者。”随即解开瞑界。青鬼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君自傲信步游街,闲逛了片刻后,青鬼回来报道:“禀大王,小的已探查明白,此地最大的财主叫王财进,平日里勾结官府,欺压百姓,抢男霸女无恶不作。他开了一座酒楼,名叫‘大贤居’,就在北面街口,此时他正在其中,大王有何打算?” 君自傲点点头,道:“咱们的银子就着落在他身上吧。走!” 在青鬼的带领下,不片刻君自傲便来到那大贤居前,抬头看了看高悬门上的金字招牌,君自傲冷笑一声,道:“鱼肉乡里,还敢叫什么大贤!今日便叫你这王财进真个‘财尽’!”方要入内,然心中一动,转身走入一条小巷内,看看左右无人,探手入怀,取出一物,竟是当日游方无常送他的那张“千面”。 青鬼在旁讶道:“大王取出‘千面’来作何用?”君自傲道:“咱们还要在此休息一日,还是乔装行事为妙,免得之后麻烦。”将千面朝面上一罩,立时化作一个一身红衣,长裙及地的绝色妖艳女子,浅浅一笑,走出巷子,来到大贤居酒楼之内。 一进门,酒楼内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全直勾勾地盯在君自傲身上,倒把他吓了一跳,以为变化出了什么纰漏。正不知所措,店小二已急忙忙地迎上前来,还未到近前,早被一个掌柜模样的老头儿抢在前面,他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君自傲面前,两眼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陪笑道:“这位姑娘想用些什么?” 君自傲见他一副色迷迷的模样,不由大感厌恶,但也放下心来,知道自己的变化并无纰漏,同时又十分好奇,不知自己到底变成了怎样俊美的一副模样,竟能将这老头儿迷成这样。微微一笑,道:“请问王老爷可在么?” 那掌柜见君自傲冲自己一笑,骨头都酥了,急道:“在、在!姑娘且随我来。” 君自傲随他穿过后堂,来到一座大屋前,那掌柜向屋内道:“老爷,有客到!”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屋门向外打开,一个肥头肥脑、一身锦衣的胖子冲了出来,喜道:“是陆师父来了吗?”待看到君自傲,两眼一直,竟,呆住了。 那老头道:“不是陆师父,是这位小姐。”君自傲微微一笑,飘然一礼,道:“小女见过王大老爷。” 那胖子王财进揉揉了眼睛,直盯着君自傲,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这位……这位小姐,您……您是?” 君自傲瞥了那掌柜一眼,向王财进道:“王老爷,可否让小女入内一叙?”王财进目泛淫光,急让到一旁,道:“小姐请!”君自傲“莲步珊珊”走进屋内,王财进挥手遣走那掌柜,转身入屋,反手将门关紧,偷偷叉上。 09.笑闹返回 屋内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君自傲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看得王财进目瞪口呆。他微微一笑,冲王财进道:“不怕王老爷笑话,小女路经贵地,盘缠用尽,听闻王老爷为人仗义,这才冒昧前来,指望王老爷能帮帮忙。不知王老爷能否赏小女这个脸呢?” 王财进闻言淫笑道:“原来如此,这有何难?不过……嘿嘿,长夜寂寞,小姐不如在此留宿一夜,明天一早,本老爷一定把小姐的盘缠准备得妥妥当当。”说着走到近前,伸手想握君自傲的“小手”。 君自傲飘然起身,让王财进抓了个空,“莲步”轻移,向屋中内间走了几步,道:“只是小女要去之处甚远,所需盘缠颇多,却不知王老爷一夜间能否备齐。”王财进搓了搓手,问道:“小姐想要多少?”君自傲伸出一根手指,微笑不语。 王财进笑道:“一百两?”君自傲摇摇头。王财进道:“一千两?”君自傲又摇摇头。王财进面色渐变,试探着问道:“小姐总不是想要一万两吧?”君自傲笑道:“不错,正是一万两。” 王财进把脸一沉,不悦道:“小姐在戏耍我不成?一万两,已足够把小姐买下来了。”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冷然道:“买下我?只怕你没这个本事!”话方说完,忽变成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张开“血盆大口”直向王财进扑去。 王财进惊叫一声,两眼一翻,吓得昏死过去。君自傲哈哈一笑,眨眼间变作王财进的模样,将真的王财进一脚挑飞到内间床上,一挥手,发气打断床头上系住帷幔的细绳,帷幔立时落下,将床遮住。 他打开屋门,冲外大声喊道:“来人啊!”连喊几声后,几个伙计打扮了汉子跑了出来,问道:“老爷有何吩咐?”君自傲装腔作势道:“赶快给本老爷备齐五万两银子,老爷要送给美人!”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想:“老爷这是抽哪们的风?”君自傲一瞪眼,喝道:“还不快去!”一个伙计为难地说道:“老爷,这管帐的事儿您该找郑掌柜啊。”君自傲瞪眼道:“难道要本老爷自己去找他吗?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快去把他给本老爷找来!”那几人急应声而去。 不多时,方才那掌柜跑了来,满面疑惑地问道:“老爷,您真的要……”君自傲不耐烦地一挥手,问道:“我问你,本老爷家底如何?”那掌柜一怔,随即道:“老爷富甲一方,自然有的是银子了。” 君自傲又一瞪眼,怒道:“我问你到底有多少?”那掌柜惶恐地答道:“这……三、三五十万总是有的吧?”显是也不十分清楚。 君自傲一拍手,道:“不错!本老爷有这么多银子,区区五万两又算什么?快去准备!等等……五万太少,给我准备二十万两!”那掌柜闻言吓得几乎蹦起来,道:“哪有这么多现银啊!”君自傲怒道:“不会拿银票么?事事都要本老爷教,还要你何用?”那掌柜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应声而去。 青鬼不由哈哈大笑,君自傲也大感开怀。这一路上他一直心急如焚,唯恐耽误了时日,如今距七阴山只有数日路程,心情一放松,不免想胡闹一番以排遣烦闷的心情,是故才会突然想到扮作女子来戏闹一番。不过闹罢静下心来,却又颇觉无聊,不由自嘲地一笑,连连摇头。 不多时,那掌柜急匆匆地跑了来,君自傲问道:“准备好了?”那掌柜陪笑道:“还……还没呢。是陆师父来了。” 君自傲暗道:“这王财进方才好像便是在等这个什么陆师父,二人定然早已约好,却不能避而不见。”忙道:“那还不快请?还有,快些把银票准备好!” 那掌柜应了一声,偷偷向屋里瞟了一眼,见床上帷幔垂下,方才那个美人又不见人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猥亵的笑容,转身退去。 不多时,掌柜引了一个颧骨高耸,门牙外翘,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瘦高个来。未到门前,那人便拱手笑道:“王老爷,近来可好啊?” 君自傲干笑几声,拱手道:“托您的福,倒还不错。”随即将其请入屋内,打个手势遣走了那掌柜。 这陆师父在桌前坐下,看着一桌酒菜,笑道:“王老爷次次都这么客气,鄙人可有些不好意思啦!”嘴上这么说着,手底下却一点也不客气,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鸡腿。 第217章 君自傲的目的已达成,不愿与这不相干的家伙多费功夫,左掌微微运力,打算将这陆师父击昏脱身。 正要出手,陆师父忽道:“王老爷,现下可又有个发财的机会啦!今早有人来报,说琦水县那边出了一只虎妖,杀了不少官兵和百姓,知县柳老爷已经派人去请‘烟霞双剑’沈大侠夫妇来除妖了。嘿嘿,咱们这次何不借这虎妖的名目,好好收些捐,就说是为保百姓平安,出钱请沈大侠除妖。嘿,这大庙镇的捐么,就由你老兄来叫吧!” 君自傲一怔,暗道:“虎妖?难道是妖界来的么?那‘烟霞双剑’的名号听来到是耳熟,不知……哎呀,沈公子的名号不是就叫‘烟霞剑’么?那个沈大侠不会就是……” 想到此处,更不愿再多加耽搁,翻掌切在陆师父脖颈之上,陆师父哼也未及哼一声,便一头扎在菜盘中。 君自傲快步来到屋外,将门闭紧,高声叫道:“来人啊!”不多时,那掌柜便跑了过来。君自傲问道:“银子可备好了?”那掌柜急点头道:“好、好了,库里原有三、四万现银,我又凑了十五万两的银票……” 君自傲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备齐了就好,我托陆师父办一件大事,这些银子是给陆师父上下打点用的。我还有事,你替我送陆师父出去吧。”那掌柜忙连声称是。 君自傲闪身进入屋内,故意高声道:“陆师父,此事全靠您成全了。”随即又化成陆师父的嗓音,道:“王老爷放心好了,一切包在鄙人身上!”语毕压低声音,向青鬼道:“你可会附身之法?” 青鬼点点头,道:“这个鬼卒人人皆会。”君自傲喜道:“如此最好,你快附身到这陆师父身上,将我带出去。”青鬼应了一声,隐入陆师父体内。君自傲则又化成了红衣女子模样。 君自傲以王财进的嗓音高声道:“贤伉俪走好,我不远送了。”随即向青鬼递了个眼色,青鬼立时会意,推门而出,君自傲随后跟了出来。这青鬼也真机灵,故意回身假意拱手道别,挡住了那掌柜的视线,君自傲则借机将门关严。 那掌柜将二人引到前堂一间屋内,只见屋里摆着好几箱元宝,旧相放着厚厚的一叠票。君自傲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不免有些发怔。 这次青鬼倒是从容不迫,将银票拿起,塞给君自傲,道:“夫人收好。”走到箱子前,拿了十多个五十两的元宝,又拿了二、三十两的碎银,包成一包背在背上,向那掌柜道:“这些就够了,剩下的收起来吧。”言罢转身便走,那掌柜急忙相送,直到将二人送出酒楼,方自语道:“原来是陆师父的老婆,唉,一机鲜花插在牛粪上啦!” “陆师父”带着他的“娘子”穿传街过巷,来到一家成衣庄,买了三套冬衣,再转了七、八条巷子,竟就此不见了。据说后来有人见到陆师父一身屎尿向大贤居狂奔,再后来王财进又和陆师父打起了官司,两方闹得不可开交,满镇人都大感奇怪。 君自傲恢复原貌,赶回客栈,吩咐小二将车备好,硬将天涯和沈绯云拉了出来。天涯皱眉道:“刚安顿下来便要走,你抽什么风?”君自傲强忍笑意,道:“快走快走,莫要多问。”言罢将二人推到车上,飞身上车,打马而去。 直奔出十数里,君自傲才向沈绯云问道:“沈公子可否认得‘烟霞双剑’沈大侠夫妇?”沈绯云道:“怎不认得,那正是家父家母。君公子为何突然问起?” 不等君自傲答话,天涯已哼了一声,道:“虎父犬子。”沈绯云面上一红,尴尬道:“在下功力浅薄,确实有辱家门……”君自傲见状忙岔开话题,道:“前边不远便是琦水县,到了那里,沈公子怕就可见到令尊与令堂了。” 沈绯云一怔,随即喜道:“君公子,你说的是真的么?你怎么知道……”君自傲道:“方才我上街置办寒衣,听人说琦水县境内出现虎妖,县令派人请来了沈大侠夫妇除妖,当时便疑心这沈大侠与你有渊源,不想竟真是伯父伯母。天兄,你也认得沈大侠夫妇么?” 天涯道:“‘烟霞双剑’沈石、祁月怜夫妇有谁人不知?他二人纵横江湖未尝一败,实是第一流的高手。哼,却不想生出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后一句话小声说出,颇似自言自语,但君自傲与沈绯云都听得清清楚楚。沈绯云闻言面色大红,垂头不语,君自傲也大感尴尬,又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只得快马加鞭,驾车向前飞驰。 一路疾奔,终在天黑前赶到了琦水县。君自傲腰包大鼓,自然要好好破费一番,沈绯云却坚决不依,抢着要掏钱吃饭住店。最后天涯冷着脸道:“沈公子,这一路你已破费了不少,欠我们的情也还得差不多了,还是省省吧。”他与君自傲感情日厚,对连累君自傲痛失好友的沈绯云也日渐反感,是故处处要和他作对,时时要明贬暗损他几句。 沈绯云泥人也有土脾气,闻言立时满脸通红,忿忿道:“天公子,在下知自己本事低微,难入天公子法眼,可在下一直小心谨慎,自问未曾得罪过天公子,天公子却为何这样处处挤兑在下?” 天涯未料到他竟会发脾气,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怒道:“既然知道自己本事低微,就别到处出风头,弄得自己险些丧命不说,还要累别人受牵连。你以为花银子就能弥补君自傲为你所受的痛苦了吗?告诉你,银子本尊有的是,用不着你的!” 沈绯云闻言立时呆住,君自傲见状急道:“天兄,你这是何必。沈公子,天兄的意思是朋友间贵在情义,钱财身外物,何必计较太多?用你的和用我的不都一样么。”沈绯云目泛泪光,忽向天涯深深一揖,道:“天公子,在下不该向你发脾气,是在下不对……君公子的大恩,在下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在下实在是想为他多分担一些,可是……”话未说完,已然泣不成声。他此刻才知天涯为何总对自己看不顺眼,想起君自傲因自己而起的遭遇,不由悲从中来。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沈公子想得太多了。那件事并不完全是因你而起,即使当日我不救你,那些恶鬼与我之间,也一定会发生那样的冲突,这就是我的宿命。沈公子,如果当君某是朋友的话,今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转头看着天涯,诚恳地说道:“天兄,今后就不要再难为沈公子了,好吗?”天涯心也有些软了,看了看沈绯云,再不吭声。 沈绯云涨红了脸,老半天才突然迸出一句:“君大哥,你我相识多日,既然已是朋友,今后能不能不再以‘公子’相称?” 君自傲一知,道:“当然可以。”沈绯云激动地一笑,道:“那我就叫你君大哥,大哥就叫我绯云好了!”君自傲点点头。 天涯在旁忽道:“君自傲,今后你也再不许叫我‘天兄’!谁告诉你我比你年长了?”君自傲知他脾气,忙道:“是、是,那我当如何称乎?”天涯道:“怎么那么笨?叫我天涯便成了!”君自傲忙点头应命。 到得客栈,君自傲安排下酒饭,三人酒足饭饱后各处进房休息。 因“鬼噬”神技之故,君自傲并不感到疲倦,睡意更是半点皆无,正不知如何打发长夜,叩门声忽然响起,开门一看,却是沈绯云,忙将其请入房内。 沈绯云坐下后,道:“君大哥,你从未听过我爹娘的名号么?”君自傲笑道:“我武功虽高过你,江湖资历却浅得很,算来算去,知道的人也只限于身边的几个而已。”沈绯云道:“这次若能遇上我爹我娘就好了,他们定能帮上忙,不会似我般毫无助力。” 君自傲拍拍他的肩膀,道:“绯云,我也曾为本事逊于他人而难过过,但一味自卑只能令自己更加不济。人要有超越他人的信心和勇气才是。”沈绯云用力点了点头。 叩门声又起,君自傲开门一看,这次却是天涯。天涯瞥了沈绯云一眼,走到桌边坐下,道:“君自傲,我心情不好,你弹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君自傲一笑,道:“这有何难。只是这些日子来大事不断,倒把琴艺荒废了,也不知会弹成什么样。若有失手,天……天涯可莫要笑我。”他本来顺口要喊出“天兄”两字,总算及时收声改口,否则天涯怕又要有一阵雷霆了。 取出师父赠的短琴,君自傲不由感慨大生。幼时学艺的时光、言家班中温馨的日子,和最后一夜那满眼的鲜血,此时统统浮现在眼前,令君自傲发出一声长叹。 指动弦颤,久违的琴音响于耳际,君自傲只觉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恩怨情仇俱忘,唯留心湖不波如井。云淡风清,燕子掠影,静得不起一丝微澜。 忘却,将所有一切全数忘却,人便如万年冰山,无喜无忧,静看世间风浪涌动,虽千尺万仞,亦不能扰我乱我半分。 生如一季之花,盛衰之间,灿烂也罢,黯然也罢,不过是土始土终,始终为天地间一粒泥土,苦乐常记于心又有何意义?不如永不乱心,静观风雨来去,独守我心悠悠。 一曲弹罢,天涯与沈绯云均面露安详,默然如青空浮云,心中诸般喜忧愁苦,一时皆沉寂无踪。 君自傲正襟危坐,淡然道:“门外的朋友,请进来坐吧。” 10.虎妖返回 门应声而开,一对风姿不俗的中年夫妇缓步而入,抱拳道:“讨扰。” 那男的一袭红衣,鼻下微有青须,双目细长,一派书生风范;女的一身素白,姿容秀丽,目中隐有傲然之色。二人并肩而立,面貌与气质相得益彰,天生的夫妻相。 沈绯云一见二人,立时跳了起来,惊喜地喊道:“爹、娘,怎么是你们?”那二人亦讶道:“绯云?你怎会在此?” 君自傲缓缓起身,拱手道:“原来是伯父伯母,失敬。” 第218章 这二人正是沈绯云的双亲,沈石与祁月怜。他们夫妇二人亦投宿于此,被君自傲的琴声吸引而来,不想却遇上了分别多日的儿子。沈石转向君自傲,拱手还礼道:“公子琴音出神入化,实乃仙音也!愚夫妇为公子琴音所动,这才贸然而来。不想公子与小犬却是相识,真是有缘人啊。” 祁月怜则上前几步,一把将沈绯云揽到怀中,哽咽道:“云儿,这些日子你跑到哪儿去了?真把娘想死了!”沈绯云尴尬地看了看君自傲与天涯,前者含笑不语,后者却偏过头去假作不见,显是颇为不屑。沈绯云不由面色转红,大感窘迫,轻轻挣开,道:“娘,我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对了,这位是君自傲君公子,若不是君大哥,今日爹娘就见不到孩儿了。” 祁月怜面色大变,急道:“你说什么?”沈石也目露关切之情,问道:“云儿,你离家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沈绯云道:“此事说来话长。娘,你们先坐下,孩儿慢慢说给你们听吧!”君自傲起身相让,沈石连忙称谢,祁月怜则急催沈绯云细说前后经过,于是沈绯云便将离家后的一应遭遇全数说了出来。待讲到君自傲因救自己而痛失亲友,沈石与祁月怜不由皆为之动容。沈石起身抱拳道:“君少侠,犬子害少侠受累,沈某万分惭愧!今后不论水里火里,只要少侠一句话,沈某万死不辞!”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伯父言重了。”祁月怜轻叹一声,道:“君公子,我们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孩子,若是他有什么不测……总之大恩不言谢,公子日后若有差遣,咱们莫不从命。” 君自傲淡然道:“人生之事,际遇无数,有缘无缘而已,不必太过执着。伯父,这里的县令怎会认得您?” 沈石一怔,旋即恍然,道:“少侠是说他请在下来除灭虎妖的事吧?在下与那县令并不相识,只是其手下捕头听过在下名号,这才远赴江南将在下请了来。不知少侠是否也是为那虎妖而来?” 君自傲摇头道:“不然。小侄这位朋友受了内伤,小侄正要带他到七阴山疗伤,只是途经此地而已。”沈石凝视天涯,道:“这位少侠不知如何称呼?”天涯拱了拱手,道:“在下天涯。”他对沈绯云虽是冷面相对,但沈石乃江湖上极有份量的人物,他却不敢失礼。 沈石闻言动容道:“原来竟是闻名江湖的邪印尊者,失敬!不知是何人竟能伤得了天公子?”天涯看了看沈绯云,道:“沈大侠已多日不见爱子,沈公子想来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向二位倾诉,此事不如也由沈公子说明吧。君自傲赶了一天的车,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咱们走吧。” 沈石夫妇点头称是,几人向君自傲拱手告别后一道离开。君自傲丝毫不觉疲乏,索性在房内练起功来,不觉间时光流逝,日升月落。 一阵叩门声响起,开门一看,却是沈绯云。见君自傲穿戴齐整,沈绯云道:“原来君大哥早醒了。衙门里的捕头发现了虎妖的行踪,已经来请我爹了,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一提到“妖”,君自傲不由想起李狼来,暗忖:“不知这虎妖是否如李狼般厉害?左右时间来得及,不如去助沈大侠夫妇一臂之力。”点了点头,唤上天涯,与沈绯云一同来到楼下大堂。 到得堂内,只见一个捕快打扮的人正向沈石夫妇抱拳施礼,言道:“本县百姓的安危,就全仗沈大侠贤伉俪了,小人先代柳老爷多谢二位!” 此时此人正低头施礼,君自傲三人皆看不清他面容,但那声音却是三人无法忘记的。沈绯云最沉不住气,箭步冲向那人,怒喝道:“司刑君,你以为穿上这身衣服,沈某就认不出你了么?” 那人身子一震,猛然抬头望向这边,君自傲等人看得真切,不是司刑君是谁! 天涯冷哼一声,电般飞射而出,直击向司刑君,司刑君见状一咬牙,倏然向后疾退而去,左手一扬,一片紫烟立时涌起,沈石夫妇离他最近,听沈绯云叫出“司刑君”这三字后,便已准备出手,此时见紫烟骤起,恐其有毒,急向后退开。天涯身受毒龙所害,奔出没多远,便已后继无力,直向地上摔去,君自傲急冲上前将他扶住。 却是沈绯云一往无前,冲破那片紫烟,风般追了出去。祁月怜担心爱子,抽出长剑向那紫烟旋刺而出,一道剑气激荡而起,将紫烟吹散,她身形一动,人已跃出门外,沈石亦紧随而去。 天涯一把推开君自傲,自己晃了几晃,眼看又要跌倒,还是被君自傲一把扶住。天涯怒道:“君自傲,你的仇人就在眼前,还不快去追。” 君自傲见天涯脸上满冷汗,气息紊乱,轻叹一声,摇头道:“仇什么时候都可以报,不急在此时。”说着,将硬将天涯背起,向楼上客房走去,道:“你不要再动真气了,这会让你伤势加重的,我先帮你把真气理顺再说。” 天涯挣扎几下,怒道:“你不是发过誓,一定要杀了司刑君么?如今有沈大侠夫妇相助,杀他易如反掌,可若错过机会,你再到哪儿去寻他?”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只要他还在人间,我总有机会。” 天涯双眉紧锁,咬了半晌牙,终垂首叹息,缓缓道:“对不起,我明白你是怕我……我实在太拖累你了。” 君自傲摇头道:“你为我付出的岂不是更多?君自傲只要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忘记的……”天涯默然垂首,许久后方低语道:“那又能如何……”但声音太小,君自傲却是只字未闻。 沈绯云盯住司刑君一路猛追,不觉已奔出十数里,到得一处林深叶茂的山中。司刑君一头钻入密林之中,不一会儿便没有踪影,沈绯云急得直跺脚,方要胡乱寻个方向贸然追下去,已被赶来的沈石一把抓住。 沈石沉声道:“云儿不可莽撞,这山中气息大不对头,千万小心!”沈绯云急道:“难道就这样让他跑了不成?”祁月怜环顾四周,皱眉道:“听你爹的,这山中确有古怪!” 话音方落,一声虎吼传来,震得沈绯云耳膜生疼,不由以手捂耳。沈石目光一寒,高声喝道:“邪魔妖物,不宵显形?”只见他右手微动,红光一闪,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已然在手。祁月怜也拔出偑剑,却是一柄通体银白的宝刃。 又是一声虎吼,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没完没了,真让人讨厌!”声音渐近,一条黄影倏然自林中飞射而出,直奔站在最前的沈绯云而来。 祁月怜上前步,将沈沈绯云挡在身后,与此同时,沈石手腕一抖,剑芒幻成一片红云,向黄影罩去。 黄影一闪,跃到一旁站定。三人凝目打量,这才看清是一个身着样式怪异的黄皮袍,黄发及肩,尖牙利爪的少年虎妖。祁月怜眉头一皱,道:“果然是虎妖,只没想到却是只小崽。”沈石道:“怜妹莫要大意,此妖功力似乎不弱,小心为妙。” 那虎妖狠狠瞪视三人,身子微躬,似在保持着随时都快速出击的状态。沈绯云见他眼中凶光四射,只觉有些惧怕,不敢直视其目,虎妖喉咙中发出一阵低吼,沈绯云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虎妖纵身向前,闪电般扑向沈石。 虎妖身形方动,祁月怜便已喊道:“左步‘升霞’!”沈石闻言想也不想,向左前方斜踏出一步,手腕一抖,赤剑自下而上斜撩而起,带出一片晚霞般绚丽飘渺的赤色剑光。 那虎妖正落在沈石左前方,此时方探爪抓向沈石面部,剑光便已然升起,直向自己利爪袭来,只得撤爪跃开,又窜向沈石右侧。 他方一撤爪,祁月怜已道:“右转‘流霞’!”沈石看也不看虎妖方位,身子向左一沉,矮身转腰,手腕一抖,长剑带着一片红霞,自上而下向右腿外低扫而出。 此时虎妖正好跃至沈石右腿外侧,脚尚未站稳,沈石那带着淡淡红霞的长剑便已然扫至,不得已,只得再向后疾闪,但还是慢了一步,被长剑带起的烟雾掠到小腿。一阵麻木传来,虎妖身形不由一顿。 而那边祁月怜已喊道:“右突‘霞刈’,再变‘幻霞’!”沈石左足蹬地,人向右前方疾冲而出,长剑横扫向虎妖脖颈。虎妖腿上麻木未消,无法纵跃闪避,只得向后仰身闪过来剑。不想长剑却忽停在半空,一边向沈石怀中收回,一边下沉,眼看便要将虎妖空门大开的胸腹处划个大口子。 危急之中,虎妖咆哮一声,上身继续后仰,铁板桥般横了过来,双手支地,双脚顺势先后掠起,一足踢向沈石手腕,一足在下踢向沈石小腹处。 祁月怜急道:“疾退‘霞影’!”沈石双足点地,一边将剑向怀中拽回,一边流云般向后方飞速退去。拽回的长剑拖出一片红雾,迅速地向四周弥散,虎妖双足一前一后分别踢入这雾中,一阵麻木立刻传遍双足,双腿如灌铅般沉重,软软地垂下,重重地砸在地上,整个人自然也摔倒在地。 虎妖面露狰狞之色,双爪用力拍地,借力挺身而起,怎奈双腿麻木,如同被切去一般毫无知觉,一触地便又瘫软下去,虎妖重又摔倒。 祁月怜道:“石哥,这虎妖双臂有力,不可大意,用‘地雾’对付他吧!”沈石点点头,赤剑倏然刺入地下,一股真气立时潜入地下,直窜至虎妖下方,化作一片红雾,自地下弥漫而出,将虎妖裹在其中。 虎妖只觉能体麻木,身体完全不再听从自己使唤,不由心中大骇,挣扎发出一声狂吼,震得树木枝摇中荡,一阵卷着黄沙的狂风随之而起,将那片红雾吹散无踪。 沈石与祁月怜皆是一怔,沈石皱眉道:“这妖孽竟能破我的烟霞真气!”祁月怜道:“看来这并非一般的虎妖,咱们一起上吧!” 第219章 沈石点头道:“好!”二人对望一眼,挺剑直冲向那虎妖。 虎妖目中红光迸现,怒吼一声,竟一跃而起,双爪在胸前一错,十指指甲骤然长出三、五倍,放出淡淡蓝芒。虎妖暴叫一声,双爪齐向前挥出,十指指甲上的蓝芒脱开利爪,化作两个飞轮,飞速旋转起来,转一圈便变大一倍,眨眼间便已化成两个丈多高的巨轮。 沈石夫妇见此招霸气十足,自知厉害,不敢撄其锋,急向左右闪开。虎妖又吼一声,双掌一错,两只巨轮分别向沈石夫妇飞去,不论二人左闪右躲,飞轮始终紧追二人不放。 祁月怜一边躲闪,一边道:“石哥,咱们向虎妖冲!”说着挺剑飞身直刺向虎妖,沈石闻声亦飞身向虎妖攻去。 虎妖怒吼一声,屈膝蹲下,身子一躬,双手化拳,双臂交错于头前护住头脸,竟就此不动。沈石与祁月怜双剑同时刺来,一中其耳门,一中其软肋,却如刺在精钢上一般,连虎妖的皮也未能刺破半分,二人不由大感惊异。 这一停顿之际,两只巨轮已又追了上来,二人急分向两旁跃出。虎妖却双臂一分,两手各接住一只巨轮,咆哮一声,复又将巨轮向二掷了出去。 二人均大感头痛,一时想不到破解之法,只得再纵跃闪躲。 11.隐士返回 便在此时,一声怒喝响起,一道红光风驰电掣撞向虎妖,其势道凶猛,虎妖不敢小觑,忙屈膝蹲下,双臂交错护住头脸,却是故技重施,硬生生挡下了这道红光。 红光势道一缓,瞬间便消散,却是沈绯云情急下飞身剑刺虎妖。他这一剑气势十足,部位认得也准,刺入虎妖双臂之间,正中其面,却不能伤及虎妖分毫,反被虎妖夹住。 沈石夫妇见状大急,齐挺剑冲来。而那两只巨轮这次却未跟上,似是突然瞎了双眼的奔马,直直地向方才认准的方向飞去,一个打在一排树上,立时将这片大树绞得粉碎;另一个撞向一边山崖,沙石横飞中,竟将山崖剜出个两丈多宽的大洞。 虎妖一长身,顺势一脚将沈绯云踢了出去,拧腰挥爪分抓向沈石夫妇。沈石夫妇二人一抖腕,剑向下沉,一左一右分刺向虎妖软肋,虎妖急翻腕屈臂,双手向左右分别抓出。沈石夫妇腕子一抖,两剑同时收回,顺势在虎妖两臂上各划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大口子。 虎妖狂吼一声,向后疾跃而出,双臂软软垂下,竟再抬不起来。沈石与祁月怜对视一眼,挺剑一上一下向虎妖刺去。 蓦地,两团黑影电般分向沈石与祁月怜射来,二人一惊,急挥剑自护,将袭来的物件打落在地,却是两颗石子。与此同时,一条灰影自林中跃起,正是司刑君。他双手连挥,无数石子向沈石夫妇扑面打去,二人见这些石子势道刚猛,不感轻视,一边挥剑格挡,一边向后退去。 司刑君手上石子射完,人也已经落到虎妖身旁,狞笑一声,双手化爪一扬,两道真气贴地而起,化成一道旋风,将满地沙石卷起,直向沈石夫妇卷去。 祁月怜眯起双目,长剑连挥,带起数道飘渺的白雾,飘然迎向那旋风。沈石则将剑伸向后方,斜指地面,待祁月怜发出的剑雾撞上旋风,将风势制住的刹那,猛地扬手挥剑,一道雾般的赤红剑气贴地而起,直撞向旋风,与那白雾剑气合力将旋风驱散,并继续向前冲去。 旋风散尽,司刑君和虎妖却已无影无踪。沈石的赤烟剑气直冲入林中,却对草木秋毫无犯,渐渐散去。 沈石凝视前方,侧耳静听片刻,道:“被他们跑了。”祁月怜则疾奔向沈绯云,见其并无大碍,才放下心,道:“这虎妖着实了得,单是那一招刀枪不入的功夫,就让人束手无策了。” 沈石点点头,道:“他那招光轮也十分厉害,只不知后来为何却失了准头。”祁月怜爱怜地摸了摸沈绯云的头,道:“想来那光轮能追着咱们不放,定是那虎妖在以法操纵。多亏云儿那一剑分了虎妖的神,咱们才得以摆脱。唉,却害云儿吃了一脚……” 沈绯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娘,别说了……孩儿一开始就被那虎妖吓住了,赶到那时才敢出手,实在够丢人了。” 沈石正色道:“和自己爹娘讲这么多做什么?只是若与朋友并肩作战之时,却绝不可畏缩不前,懂吗?”沈绯云急忙点头。 三人无功而返。沈绯云一见君自傲,便一脸愧疚地道:“君大哥,绯云无能,没能为大哥报仇。”君自傲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还是把他留给我吧,不然我永远都会留有遗憾的。” 沈石道:“这司刑君行事诡异,他装成官差将我夫妇引来除妖,却又在虎妖身受重伤之际将他救走,却不知有何图谋。”祁月怜道:“这虎妖年纪虽小,却有一身硬功夫,将来必然遗害无穷。”君自傲细问之下,沈绯云将方才之事一一说明。 君自傲沉思片刻,道:“若未猜错,这定是司刑君的一石二鸟之计。”沈石不解,问道:“一石二鸟之计?还请君少侠指教。”君自傲道:“不敢。我想司刑君这么做,一定是有心拉拢虎妖,或是想将其收为己用,他请二位来除妖,只是想制造一个机会罢了。若二位重创虎妖,他便可趁机现身相救,如那虎妖心存感激,他的目的自然便达成了,但若虎妖野性难驯,他又可趁其重伤之际,不费吹灰之力将其降服。另外,他这人心胸狭窄,之所以远赴江南请二位来,我想定是想解当日杀不成绯云之忿,若二位不敌虎妖,他便可借机出手,既可泄愤,又可与虎妖拉近关系。” 沈石点点头,道:“君不侠果然心思敏捷,想来当是如此。” 沈绯云环顾周,不见天涯,便问道:“天公子呢?”君自傲道:“他方才妄动真气,伤势加重,现正在房中休息。看来咱们得立即启程才行。” 沈绯云道:“昨晚我把事情经过都对我爹娘说了,你爹说龙家事便是天下事,绝不能袖手旁观,他们会先陪我们去七阴山,治好天公子的伤后,再一道赴卧虎山助龙公子一臂之力。” 君自傲道:“怎敢劳动伯父、伯母?”沈石摇头笑道:“君少侠见外了。七阴山一带近几年颇不太平,在下虽不才,但还能让君少侠少费几分力,少侠莫要推辞才是。” 君自傲见沈石同行之意甚坚,便不多说什么。几人稍加休息,便将天涯扶上马车,继续向七阴山进发。 君自傲顾及沈石夫妇,是故并未向之前般日夜兼程。停停走走,几日后终人终来到七阴山脚下。 沈石纵目四望,自语道:“怎么不见一个人影?”沈绯云道:“这种地方自然没什么人来啊。”祁月怜摇头道:“七阴山虽然又高又冷,但因为山上有不少珍奇药材,所以一年四季山上山下都可见到采药客。这次竟连个人影也不见,着实有些怪异。” 君自傲微闭双目,感觉周围的气息,半晌后睁开双眼,道:“这山中阴气太重,除此之外,我倒觉不出有何怪异气息。我们寻路上山吧。” 七阴山既高且寒,而据龙行云所言,那存有冰玉魂的山洞,便在七阴山最高的隐月峰上。山路陡峭峥嵘,别说车马,便是步行也十分难走。君自傲怕天涯累得伤势加重,不顾天涯拼命挣扎,硬是将他背在背上,向峰顶而去。 一路上不断有寒风扑面,脚下道路又陡又滑,君自傲几次险些摔倒。天涯挣扎着要下来,君自傲道:“放心,路虽难走,却还摔不倒我。”想起当日借身给游方无常时,其曾以足发出鬼锁,便试着导气下移,使气从足底发出,刺入地下,树根般盘结在冰雪之下的土地中,身形立时便站稳了。他微感欣喜,收回阴气抬足迈步向前,每当脚一触地之际,便发出阴气刺入土中,陡峭光滑的山路立刻便成了平坦的大道,他健步如飞,眨眼便将沈绯云一家落在了身后。 沈石望着君自傲的背影,赞叹道:“不愧为鬼卒之首转世,如此好的轻功,确让凡夫望尘莫及啊。”祁月怜摇头道:“不然。你看他踩过的地方冰雪上均有细小孔洞,露出下面的土地来,我想他定是以足发出真气刺入地下,这才能不惧山路陡滑,行于冰上却如履平地。”沈绯云弯腰细看,道:“果然如此!” 沈石一笑,道:“还是怜妹看得仔细。咱们也快些吧,莫被君少侠落远了才是。”语毕足尖点地,施展上乘轻功直向君自傲追去。 祁月怜看了看沈绯云,道:“快追上你爹,娘在后面跟着。”沈绯云点点头,向沈石追去。但沈石一将轻功施展一开,他又怎追得上,却是越落越远。 上到半山腰时,沈石终赶上了君自傲,回头望望,妻儿皆无踪影,不由摇头一笑。二人速度相当,均视山路如平地,不久后便到得峰顶。 二人环顾四周,只见峰顶不过百丈方圆,并不见有什么山洞,不由大感奇怪。君自傲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按爷爷说的路线走的,怎么……”沈石四处看了看,道:“不对头!七阴山共有三峰,隐月峰虽是最高峰,却也并不比其它两峰高出多少,可现下四处望去,却连另两峰的影子也见不到,这其中定有古怪!” 天涯忽道:“放我下来。”君自傲将他轻轻放下,道:“你莫着急,我一定能找到冰玉魂的。” 天涯摇头道:“你怎么找?这峰上的气息大不对头,你们都没感觉到么?”君自傲与沈石对望一眼,皆摇了摇头,沈石道:“还请天公子赐教。” 天涯环视四周,皱了皱眉,道:“有人在这里施了邪印。”君自傲讶道:“邪印?”天涯点头道:“‘八拳’威力太大,又太耗真气,我虽从第八拳中悟出了‘杀气流窜’和气刃之术,却也因太过凌厉,而不能常用。 第220章 所以,我才另学了一套‘邪印拳’。此拳名为拳,实为咒印之法,其用法万千,不同的印便有不同的功用。而这里,便被了施了‘幻印’,我们看到的,只是幻印所生出的幻象而已。”语毕暗自运气,双手在黑袍中连结数印,最后向外一弹,诸印合为一道黑影射出,直击在地面上。 君自傲与沈石只觉眼前一花,随即便见四周景象渐渐浮现出来。原来此处并非峰顶,而是一处悬崖,西南角上才有上峰之路。 天涯身子突然一颤,裂帛声中,一只龙爪自其背后冲出,挥舞几下后消散不见。天涯身子晃了晃,向前便倒,君自傲急忙上前扶住。天涯强打精神,道:“我不打紧……”话未说完,人却已昏了过去。 沈石皱眉道:“难道是毒龙之气发作?”君自傲一脸焦虑,点头道:“定是他方才动用真气,惹得毒龙复苏了。我们得赶快上峰!”边说边将天涯背了起来,直奔上峰的山路跑去。 未到坡前,君自傲便觉一股阴气自前方地下弥漫而出,停下脚步,冷冷道:“什么人躲在下面?再不现身,莫怪君某不客气了!” 话音方落,前方地面微微一动,随后隆起了一个大土包,君自傲冷然而视,一动不动。只见那土包越鼓越大,最后破散开来,其中缓缓站起一个丈多高的灰色巨人,他眉骨高耸,上面却并无并根眉毛,眼窝深陷,看不清其双目是张是闭;巨鼻下一张大嘴,两只尖利的下齿翘出唇外;上身精赤,一身肌肉如铁打一般结实,前臂又粗又长,显示出其过人的抓握之力;下身穿着一件由黑色钢片编成的战裙,露出两只小腿,一双赤足长得与双手相差无几,显然定是异常灵活。 沈石跃到君自傲身旁,右手微微一动,赤色长剑已然在手。君自傲做个手势,示意其不要妄动,自己向那巨人问道:“你可是魄狱芒的手下?” 那灰色巨人摇了摇头,单膝向下跪倒,垂首道:“属下参见大王!” 沈石与君自傲皆是一怔,沈石手腕一动,长剑便如云烟遇风般骤然消散。君自傲凝视灰色巨人,问道:“你是……鬼卒?”那灰色巨人点点头,道:“在下极道灵使。”未及君自傲发问,青鬼的声音已然响起:“你……你便是极道灵使大人?”君自傲凝目一望,才见青鬼正站在自己左边,这才知他依旧如从前一般,始终承德在自己左右。 那灰色巨人道:“大人二字实不敢当。”君自傲心道:“青鬼称他为大人,看来其职位不低。不知为何会躲在此处?”于是问道:“极道灵使,你为隐藏在此?”极道灵使道:“在下自从被贬之后,便一直躲在这山中。 君自傲一怔,道:“被贬?”极道灵使道:“是,在下因擅自干预人间之事而被打掉了鬼卒之体,贬在人间。”君自傲又问道:“难道是神界将你贬在这苦寒之地受苦么?”极道灵使道:“这倒不是。被打掉了鬼卒之体后,我等便再不能隐踪,就和由鬼界潜入人间的鬼类一般无二,故常遭卫道之士诛戮,苦不堪言。所以在下便将一众被贬同伴聚在一起,躲到这山中。此山阴气极重,再有本事的人,也难以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君自傲点头道:“原来如此。嗯,这确是你等藏身的好地方,连我也要走到近前才能发觉你身上的阴气,其他人就更难发现了。这山上的‘幻印’便是你等施下的么?” 极道灵使道:“不,此印是‘骷髅人’所施,我等并不会这种人间的法术。”君自傲讶道:“骷髅人?那又是何方神圣?”极道灵使道:“属下并不知晓。十多年前他来到此处,将我等赶下隐月峰,并在我等身上和此处施下邪印,若我等企图上峰,或是有任何不利于他的举动,身上的邪印便会发作,令我等变成又聋、又哑、又瞎的废物,所以我等虽知大王上山,却并不敢现身指点路途。” 君自傲道:“那你又为何藏在此处?”极道灵使道:“属下见大王的朋友破了此处的邪印,怕大王发现在下,于是就……”君自傲笑道:“我与你等并无什么不同,怕我作什么?”极道灵使道:“属下身中邪印,上不得峰,怕大王恼我不能相助,就干脆躲了起来,请大王恕罪。”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在你们的心中,我永远都是鬼天君。其实现在的我是一介凡夫罢了,凭什么役使你们?你既有苦衷,讲明就是了。” 极道灵使道:“多谢大王体谅。”君自傲道:“我的朋友受了重伤,我必须立刻上峰,你自便吧。”极道灵使应命让开道路,君自傲背着天涯,顺山路向上奔去。沈石展开轻功,紧随其后。 青鬼飘在空中跟了上来,紧张地说道:“大王……您……您还是小心为妙,不如等沈公子与祁女侠赶上来,再一道上峰吧。” 君自傲脚下不停,道:“现在情势紧急,哪有时间等他们?”沈石只能听见青鬼的声音响于四方,却见不到他,不由问道:“君少侠在与哪路神仙说话?”君自傲笑道:“哪是什么神仙。他是神界的鬼卒,专司引领游魂奔赴黄泉之职,名唤青鬼。除我之外,任何人也看不见他。”沈石疑惑得解,点点头不再插话。 青鬼又道:“大王莫恼,还是小心些的好……”沈石道:“这青鬼定有道理,君少侠,咱们还是等等他们吧。”君自傲摇头道:“天涯的情况大为不妙,实在是耽搁不得了。青鬼,你为何如此畏缩?” 青鬼道:“这山中还有哪些被贬的鬼卒,小的虽然不知,但却知凡被贬者,必是法力高强者。像小的这样无用的人,便是想犯天条,也那个能耐。而且极道灵使大人的本事、地位,在鬼卒中仅次于游方无常大人,当年他便是因打伤仙人而被贬人间,本事之强,可见一斑。这么多厉害的大人聚在一起,竟不敌一个‘骷髅人’,这‘骷髅人’本事之强,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大王现在并未恢复前世的功力,只怕……”后面的话虽未出口,君自傲也已明白了,点头道:“我明白你是为我着想,但不论如何,我都要尽快赶到峰顶。管他是什么骷髅人还是大罗金仙,谁敢挡我,我便与他拼命!”一提真气,脚下加力,以更快的速度向上奔去。 隐月峰顶之上奇寒无比,阵阵寒风挟带着冰雪扑面而来,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君自傲怕天涯冻坏,便运起阴气,以气将天涯裹了起来。沈石见状上前几步,伸手搭在君自傲肩头,将一股雾般真气传了过来,将君自傲与天涯齐裹在其中,道:“君少侠,一会儿还要为天公子解毒龙之气,还是不要多耗真气为妙。”君自傲感激地点点头,收回阴气。他只觉沈石发出的这股雾般真气给人以阳光照耀般的温暖,将寒风全数挡在外面,不由大为赞叹。 透过风雪,不远处一个山洞的洞口隐约可见。二人冒雪来到洞口,方要进入,一个沉郁的声音响起:“什么人敢闯我冰玉洞?” 12.激战返回 君自傲料想这定是那个“骷髅人”,便高声道:“晚辈君自傲,因好友受了重伤,急需以冰玉魂医治,故此冒犯,还请前辈给予方便。” 一阵异样的寒风自洞中吹出,君自傲与沈石不由连退数步。一条人影自洞中飞出,立在洞中,拦住去路。 只见这人一身紧身黑衣,连头脸也包得严严实实,黑色的衣服上画着白色的骨架,脸上则是白色的骷髅头,若在黑夜骤见,确实便是个活脱脱的“骷髅人”。 不等君自傲开口,骷髅人已冷冷说道:“能破我‘幻印’,尔等当非等闲之辈,杀了你们未免可惜。但既然你们胆敢觊觎冰玉魂,那就得死!”语未毕,左腿已横扫而出,带起一股挟风带雪的无形真气,直扫向君自傲与沈石。 二人均觉这一腿势道凶狠,抵挡不得,双双向后跃开。沈石站稳身形,抱拳道:“这位朋友,我们只想借冰玉魂一用,并无抢夺之意,还请看在沈某面上,给予方便,在下必感恩不尽。” 骷髅人冷然道:“想用‘烟霞双剑’的名头来压我吗?只怕你们还没这个资格!”双手在胸前一圈一扬,一道旋风般的真气直击向沈石。沈石手腕一动,赤剑已在手中,一抖剑,刺出一片烟霞般的真气,迎上骷髅人的旋风真气。 气劲碰撞中,两股真气皆消散无形,但在旋风真气消散的瞬间,却有四道黑影自其中射出,分别击向沈石双手双足。沈石急用剑去挑,谁知方挑中第一道黑影,剑便立刻凝住不动,沈石一惊之际,另三道黑影已分别击在他双腿与左臂之上。沈石只觉双腿左臂如被铁锁锁住一般,再动不得分毫,不由大骇,急松开长剑,以右手运气拍打,却毫无用处。 君自傲见状急气运右足,向下一踏,十数道“鬼锁”阴气自地下窜出,向骷髅人缠去。 骷髅人并不躲闪,任鬼锁将自己下半身缠住,左手手指快速地动了几下,发出五道黑影,倏然射向君自傲。 君自傲此时已知这些黑影便是邪印,若被打中,不知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想用“鬼影”避开,但身后还背着天涯,无奈下忽想起那招“鬼甲”,于是气向外运,一个阴气球立时将自己和天涯罩住,黑影击在其上,立时消散。 一阵头晕体乏,君自傲忙收回鬼甲之气,但就在此时,一股无形真气汹涌而至,将他击出数丈,摔落地上。 落地之际,他唯恐摔伤天涯,强忍体内气血翻腾之苦,在空中拧过身来,自己做了天涯的肉垫子,摔了个头晕眼花,一口鲜血再忍不住,喷洒一地。 骷髅人看了看身上越缠越紧的鬼锁阴气,冷哼一声,伸手几抓便将阴气抓散,冷冷道:“这么点本事也敢打冰玉魂的主意么?”手指微动几下,弹出两道黑影,分别向沈石和君自傲击去。 第221章 危急关头,白光一闪,一柄长剑自远处飞射而来,将射向沈石的黑影击散,又向前飞出丈许,坠下后斜插在地上,自剑身爆发出一道雾般气劲,直飞向君自傲,在那道黑影击中君自傲之前将其拦住,两相抵消。 远处一白一红两条人影飞速奔至,正是沈绯云与祁月怜。祁月怜冲至剑前,将剑拔起斜指骷髅人,向沈石问道:“石哥,你怎么样?”沈石道:“这骷髅人的邪印拳着实了得,怜妹千万小心莫要被那些黑影打中。我方才不小心中了邪印,现下手足被封,只是动不了而已,你不用担心。”沈绯云则奔向君自傲,见他吐了一地的血,不由在为焦急。 君自傲运气调息,自觉并无大碍,起身将天涯交给沈绯云,道:“你替我照看天涯,我要尽合力与他一搏!” 骷髅人看了看君自傲,转向祁月怜,道:“如今‘烟霞双剑’只剩单剑,还敢向我出手么?”祁月怜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长剑一挥,划出一道环形烟霞真气,缓缓向骷髅人飘去。与此同时,君自傲“鬼影”已然上身,悄无声息而又迅捷无比地向骷髅人冲了过去。 骷髅人不理君自傲,右手化掌,向祁月怜拍出一道无形真气。祁月怜不闪不避,长剑直指骷髅人,左手戟指长剑,不住向剑上注入真气。 骷髅人的气劲与那环形烟霞真气相遇,本应自其空隙中穿过,不想却似被看不见的气劲挡住一般,停在圈中,再冲不出去,反被环形真气顶着,向骷髅人飘去。 此时君自傲已冲至近前,骷髅人哼了一声,提腿踢向君自傲小腹,不想却如中雾气一般毫无用处。一怔之际,君自傲伸指连点,数道鬼棘之气已然刺入骷髅人体内。 君自傲身体实化之际,骷髅人手指一动,一道黑影悄然射在君自傲小腹之上。君自傲一招得手,向旁跃开,欲催动鬼棘之气发作,却发现已无法运用内气,不由怔住了。 骷髅人猛喝一声,体内鬼棘之气便被全数震散。他回过头再看那环形剑气,才发觉自己方才发出的真气已然被剑气同化为烟霞之气,直向自己撞来,而那真气环后的祁月怜又蓄势待发,自己若贸然闪避,其必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向自己,而若强行接下这烟霞气环,其又必会趁自己全力防守之际出手,两下力道加在一起,自己势难抵挡得住。 祁月怜暗道:“我这招‘朝霞’攻防一体,看你如何破解!”长剑蓄满真气,只等时机一到,便立即刺出。 眼见剑气袭至,骷髅人双手在胸前一错,十指连动不停,几道黑影如灵蛇般在其指间游走,只见他双手向下一分,十指连弹,数道黑影直射在地面上,地面微微一颤,一块巨冰自地面快速凝结成形,直冲而起,挡在骷髅人面前。那烟霞气环撞在其上,发出一声巨响,将巨冰击碎,自己也消散无踪。 祁月怜在冰碎的一刹那,挺剑直刺而出。蓄满真气的长剑带出一道光芒,宛如刺破铅云的阳光一般,直冲向冰块后的骷髅人。 碎开的冰块哪抵得住这雷霆一击,长剑荡开碎冰,向前冲去。透过碎冰,祁月怜已见到剑尖只差半寸便可刺入骷髅人心口。 不想奇变陡生,一道黑影忽自碎冰中悄无声息地飞出,击在祁月怜丹田处,一股让人无法忍受的灼热瞬间传遍祁月怜全身,痛得她撒开长剑,整个人蜷成一团,摔倒地上。 长剑失去推力,仍笔直地向前飞去,但却已无方才的雷霆之势。骷髅人抬足一挑,长剑顺势一转,改向君自傲射去。 君自傲真气被封,眼见长剑袭来,情急下不自学地依自小所习的运气之法,运起体内阳气,合掌夹住射来的长剑。长剑虽被制住,但其内气劲仍在,轰地一声爆发开来,将君自傲崩开数丈。 这一下只震得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似都破裂开来,体内无处不是奇痛无比。他只觉体内阳气被震得七零八落,一丝不留,全数散出体外。一阵眩晕,君自傲顿时昏了过去。 骷髅人冷冷一笑,抬脚便向蜷缩地上的祁月怜踢去。 一旁的沈绯云此时方缓过神来,见母亲危在旦夕,顾不了许多,放开天涯,拔剑直向骷髅人冲去。但以他的速度,却绝赶不及救下祁月怜了。 蓦地红光一闪,沈石飞身而至,伸脚一拦,硬将骷髅人这一脚挡了下来,反手一掌,竟将骷髅人震飞数丈。待骷髅人站稳脚步,沈石已将一股真气注入祁月怜体内,解了她体内炽热气劲。巨痛骤解,祁月怜身子一软,昏了过去。沈石跃至沈绯云身旁,将祁月怜交给沈绯云,道:“照看好你娘!”转身缓步走向骷髅人,右手斜伸,烟霞之气弥漫而出,远处地上的赤剑颤动几下,竟自行凌空而起,飞入沈石手中。 骷髅人亦缓缓走向沈石,问道:“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实力?”沈石淡淡道:“没什么,只因我太爱我的妻子了……” 骷髅人一怔,脚步亦停了下来,问道:“什么意思?”沈石一笑,道:“她本是我的师妹,自小便心高气傲,绝不愿落后于人,而我又是众师兄弟中武功最好的,她便将我当成了竞争的对手。我爱她甚过我的生命,又怎能为了面子而伤她?所以就一直故意输给她……”淡淡一笑,道:“说这些干什么……接招吧。” 红光骤起,赤剑带着烟霞之气刺向地面,骷髅人只觉无数气劲潜行地下,向自己窜来,忙向旁闪开。 他方一闪开,数道烟霞真气便自其方才立足处冲出,在空中一折,直追向骷髅人。 骷髅人觉出地下仍有无数气劲不住游走,知真正的威胁还在地下,若集中精神应付地上这几道显了形的真气,必被地下真气乘隙击伤,只得不住游走,以求远离地下气劲后,再应付地上的气劲。 沈石清啸一声,双臂向左右一分,烟霞真气自体内发出,顷刻弥漫于全身。足尖一点地,沈石挥剑向骷髅人冲去。 一边是穷追不舍的赤红气劲,一边是来势汹汹的沈石,地下还有无数流动不休、伺机待动的真气,骷髅人此时已陷入完全不利的境况中,躲也不是,防也不是。 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骷髅人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就在三方攻击近在咫尺之际,骷髅人右拳高举,大喝一声,一拳击在地面。轰然巨响中,无形真气汹涌而出,凝成一个巨大的圆球,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将地上地下的烟霞气劲全数打散。 此时沈石人在空中,正挺剑刺向骷髅人,骤见此招,即知厉害,在空中一拧身,缷去前冲之力,飘然落在一旁,趁骷髅人的气劲回收之际,一剑刺向其脖颈。 骷髅人冷哼一声,猛一抖肩,本已缩回的球形气劲立时扩大开来,比方才还要大上数圈,沈石躲避不及,只得运起全身真气护身,与球形真气撞在一起。 一声轰鸣,球形气劲炸裂开来,沈石被强大的冲劲击飞。他在空中连续拧身缷力,落地时却是安然无恙。一抖长剑,飞身又向骷髅人攻去。 骷髅人右足后移,侧身面对沈石,待沈石冲近,猛喝一声,右腿疾风般横扫而出,带着无形气劲和冰雪泥沙击向沈石。沈石长剑倒竖,发出一片烟霞真气,挡住骷髅人的无形气劲,随后挥剑斩向骷髅人左腿。骷髅人右腿尚未落地,不便闪躲,便一拧身,借扫腿之力将身体甩了起来,左足离地,闪过长剑的同时,向沈石太阳穴横扫而去。 沈石撤剑仰身,避过来腿,顺势旋身,长剑划出一片光雾,随身卷向骷髅人。骷髅人此时已然落地站稳,足一点地,人向上跃起,闪过剑气,一脚踢向沈石面门。 沈石随着旋转之势身向下沉,闪过骷髅人来腿的同时,身子继续旋转,长剑复又卷向骷髅人。 这一转速度奇快,骷髅人避无可避,眼见便要卷入剑雾中,被斩为两段。危急关头,他竟伸掌按向袭来的剑身,借力向后飞出。 待站稳脚跟,只觉胸前冰凉,他低头一看,紧身黑衣已被划开,胸口处一条伤口,鲜血已缓缓渗出。 沈石凝剑而立,缓缓道:“沈某并无伤人之心,只求阁下给个方便,让我们入洞借冰玉魂一用。” 骷髅人对沈石的话充耳不闻,只看着胸前的伤口出神。他伸手触摸伤口,又将手伸开,盯着手上沾染的鲜血,喃喃自语道:“血……我流血了?依依,你看到了吗?我流血了!现在如果我杀了他,你就不会生气了吧?” 沈石听得莫明其妙,但却很快明白了一件事――骷髅人一直未用全力,也一直未曾下过杀手。因为就在骷髅人自语之际,一股浓烈的杀气自其身上散出,他身上的真气亦在不住涌动,弥散开来,将自身和沈石笼罩在其中。沈石只觉一阵阴寒袭来,全身皆为之一僵,急运起烟霞真气护身。 “我答应过我娘子,除非对方真正威胁到我的性命,否则,我绝不杀人。”骷髅人缓缓走向沈石,冷冷说道:“谢谢你,让我能重温杀人的感觉!”他的全身不住散发出的杀气,令远在十数丈外的沈绯云也不寒而栗。 沈石皱了皱眉,冷然道:“沈某的命就在此,有本事便来拿吧!”赤剑舞动,斜刺向骷髅人左腿,一道赤雾顺剑喷涌而出,直撞向数丈外的骷髅人。 骷髅人手指微动,射出几道黑影,分别击在地上和自己身上,又弹出一道,迎向赤雾剑气。但似是低估了剑气的威力,那道黑影并未能将剑气阻住半分,反被剑气击破。 前无阻碍,剑气以摧枯拉朽之势撞向骷髅人左腿,穿腿而过,直击入地下,消失无踪。 骷髅人左大腿被剑气穿出一个大洞,只有几条皮肉相连,再支撑不住身体,他哼也不哼一声,直挺挺地向左侧倒下,摔落在地,竟碎成无数块。 第222章 13.守护返回 沈石大感惊诧,尚未缓过神来,便觉背后一麻,整个身体再动不了分毫。 骷髅人的声音自沈石身后缓缓响起:“世上无知之人,往往把邪印拳说成是旁门左道,却不知邪印拳的奥妙和无比的威力。”语毕一笑,笑中充满了阴森与邪异。 一声轻响,方才击入地下的赤雾剑气破土而出,在空中凝成一团。骷髅人从沈石背后缓缓走到他面前,摇头道:“可惜,这道剑气凌厉无匹,若真被击中,此刻我定已是缺腿废人了。”转身走开数步,一挥手,空中的剑气便直向沈石冲来。 眼见剑气袭来,沈石却仍动不得分毫,远处的沈绯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凌空飞至,击在沈石身上,沈石立觉全身一轻,身体重新恢复自由,急向旁闪开,躲过了飞射而来的剑气。 骷髅人一怔,随即猛转头向黑影的出处望去。沈绯云和沈石齐松了一口气,亦转头望向黑影飞出之处。 只见天涯看了看不远处地上的君自傲,转头狠狠望向骷髅人,狠声道:“你把他怎样了?” 骷髅人沉默片刻,问道:“你也会邪印拳?”天涯双目寒光暴现,怒喝道:“你把他怎样了?”骷髅人冷哼一声,道:“我把他杀了又如何?” 此话一出,天涯双目寒光更盛,两眼直瞪骷髅人,狂吼道:“那我就将你杀了为他报仇!”一股杀意冲天而起,天涯沉腰坐马,全身散发出一股强劲无匹的气劲,这气劲瞬间将整个隐月峰峰顶笼罩其中,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若是他以此气劲发出招来,只怕整个峰顶都将不复存在,骷髅人、沈石与沈绯云三人,不由齐为之变色。 突然,一只龙爪形状的真气自天涯肩头冲出,天涯全身一震,气劲立时消散。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一只龙爪自天涯背后冲出,天涯惨叫一声,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也许是听到了天涯的叫声,君自傲双目忽然睁开,一团夜般漆黑的气息在他眼中弥漫开来,将他双眼化成了光刺不破,深邃无比的无底黑洞,一股澎湃的阴气自他身上汹涌而出,代替了天涯的气劲,将整个峰顶笼罩其中。 一股阴气将君自傲推起,稳稳站定。他看着天涯,沉声道:“不能耽搁了……”身形一动,人已在骷髅人面前,冷冷看了骷髅人一眼,反手一拳击在骷髅人胸口。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推力传来,骷髅人呼地一声被推得飞了出去,摔倒在十数丈外。 沈石与沈绯云同时呆住了,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力量可在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这变化却就在他们眼前发生了。就在他们所熟识的君自傲身上发生了。 骷髅人翻身而起,摸了摸胸口,那时并没有疼痛的感觉,若不是此刻他人已在十数丈外,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曾中了别人一拳。那一拳疾如闪电惊雷,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就如同狼眼寒光笼罩下的羊,无力躲开狼的任何攻击。刹那间,骷髅人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 君自傲身形一动,人已在天涯身旁,俯身将天涯抱起,向洞口奔去。此时天涯前胸与背后的龙爪已然消失,人也已疼得昏了过去。 骷髅人见君自傲奔向洞口,怒吼一声,飞身赶上。抱着天涯的君自傲,不知为何没了方才的速度,眨眼便被骷髅人追上。骷髅人借疾奔之势跃起,一脚踢向君自傲,同时双手连弹,发出数十道黑影。这些黑影有的从四周击向君自傲,有的直击君自傲周围的地面,还有十数道围着骷髅人踢出之腿旋转不息,不知有何用处。 君自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冷冷注视骷髅人,一道阴气自体内发出,倏然外扩成一个黑色阴气球,那些击向君自傲的黑影撞上阴气球,纷纷消散。这正是那招鬼甲。 便在此时,骷髅人的飞腿也已踢至,重重击在阴气球上,再难前进分毫。骷髅人怒吼一声,围绕在腿上的黑影齐击在自己腿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如炸雷一般,散放出无比强大的冲击之力。与此同时,方才被黑影击中的地面同时突起数丈高的巨石,将君自傲左、右、后方完全封死。冲力在巨石围成的封闭空间内爆发,骷髅人借劲向后飞出,安然落地,而那些巨石却被炸成齑粉,一时尘雾漫天。 沈石与沈绯云齐为之色变,二人均以为如此强大的气劲爆发下,君自傲只怕凶多吉少。 烟尘散尽,黑球仍在,君自傲在其中冷冷说道:“你的本事只限于此么?” 骷髅人怔怔地望着君自傲,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君自傲看着怀中的天涯,道:“我没时间和你耗下去了,希望你有自知之明。”言罢将鬼甲阴气收回体内,转身又向洞口奔去。 骷髅人又是一声狂吼,再次飞扑向君自傲,同时弹出无数邪印,次第击在自己身上,每挨一下,他身上的气劲便增长一分,待邪印全部中的,骷髅人身上已裹上一道厚重的强大气劲,直向君自傲撞去。君自傲一皱眉,脚一点地,飞身而起,直跃到十数丈的空中。 眼见君自傲这手飞鸟般冲霄而起的轻功,沈石父子不由同为之咋舌。骷髅人却未有闲心赞叹君自傲的轻功,双足蹬地,冲天而起,直追君自傲。 但君自傲跃得实在太高了,这种高度已到了凡人难以企及的境界,以骷髅人之力,也实难达到。当他冲起四、五丈后,冲势渐减,身上那道强大的气劲也开始衰弱。便他却不管不顾,疯了般继续冲向上方的君自傲。 君自傲跃势渐消,缓缓落下,终在空中与骷髅人相遇。此时骷髅人的气劲已损失大半,但仍极具威力,若真击中君自傲,实在危险得很。 君自傲凝望骷髅人,自语道:“为何这般执着,难道只为守护冰玉魂吗?”随即大喝道:“青鬼,入洞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地上的青鬼应了一声,疾速飞入洞中。骷髅人闻声一怔,急向地上望去,又怎看得见这形同虚无的鬼卒? 此时二人相距已不足一尺,眼见便要撞在一起,沈石父子在地上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奇迹又一次出现。就在这危急关头,君自傲背后忽涌出两团阴气,一左一右化作两只黑色气翼,微一煽动,人便凌空升起数丈,再轻动几下,君自傲便如巨鹰般盘旋而下,轻飘飘落在地上。 骷髅人惊讶无比,冲势骤减,那一身强横的气劲也消耗殆尽,他顿时从空中摔落下来,若是直接摔到地上,必死无疑。 君自傲抬头上望,两只气翼骤然散开,化成无数鬼锁之气,冲天而起,将骷髅人卷住,缓缓放在地上。 骷髅人却不领情,拼命挣扎着,吼道:“放开我!”但他气力已然耗尽,又怎挣得开君自傲坚逾钢铁的鬼锁之气? 君自傲等不及青鬼出洞,运起瞑界,将青鬼带入其中,问道:“洞中到底有什么?”青鬼报道:“大王,洞中确有冰玉魂,只是那冰玉魂中,还有……还有一个昏睡不醒的绝色女子。” 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解开瞑界,向骷髅人问道:“洞中那女子是阁下什么人?她为何会在冰玉魂中昏睡?”骷髅人本挣扎不休,闻言立时怔住,半晌后方愕然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君自傲道:“你拼命阻我入洞,就是为了守护她么?”骷髅人狠声道:“你敢动她分毫,我化作厉鬼也要将你碎尸万断!”君自傲看了看天涯,皱眉道:“时间不多了。我问你,现在我若杀你是否易如反掌?”不等骷髅人作答,又道:“我寻冰玉魂,只为救我的朋友。你也曾见到了,他现下确是命在垂危。我不想伤你,只请你相信我,莫再挡路,如何?” 骷髅人凝视君自傲半晌,终长叹一声,道:“我信你了……”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多谢。不知洞中那女子为何会昏睡不醒?”一边说,一边收回了鬼锁阴气。 骷髅人站起身,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当年我遭遇强敌,她为我挡下了敌人的杀招,自己却……所以我只有借冰玉魂之力,让她这样睡下去,只盼有一天有人能救得了她……” 君自傲心中一动,问道:“不知你遇到的强敌用的何等招数?在下颇通气疗之法,或许帮得上忙。” 骷髅人闻言大喜,颤声问道:“你……你救得了她?”君自傲道:“在下并无把握,权且一试吧。”骷髅人点头道:“阁下若真能救她,在下情愿以死相报。”君自傲摇头道:“言重了。咱们进洞再说吧。” 几人来到洞中,只见洞内石桌、石椅、石床等家具一应俱全,便似普通民宅一般。细看下,见这些石器表面光滑,边缘处棱角也不十分明显,可见已被使用了多年。 再向内走,来到一座石门前,骷髅人推开石门,一片柔和的光芒便从门内射出,众人依次进入,只见此处是一间封闭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块丈多高的巨冰,冰旁弥漫着飘渺的水气,散发出轻柔的光芒。冰中,一个紫衣女子双目轻合,静静躺在其中,便似在安睡一般。细观之下,只见那女子姿色不俗,颇有倾城之姿。沈石不由惊呼道:“这……这不是江南第一美女柳依依么?”转头看着骷髅人,道:“如此说来,阁下便是‘邪舞神’风巽?” 骷髅人点点头,沈石道:“难怪、难怪!”他连着两声难怪,自是“难怪有如此高武功之意”,但沈绯云却不甚明了,小声问道:“爹,他很有名么?”沈石点点头,道:“我和你娘尚未成名之前,风大侠就已经名满江南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忽然销声匿迹,却原来是因为枊姑娘……风大侠,到底是何人伤了柳姑娘?” 骷髅人风巽轻叹一声,道:“说来话长。风某祖籍北方,那年我与依依一道回乡祭祖,并打算顺道在家乡成亲。 第223章 未料行至平江雪原时,发现了一个被冻僵的男子,便将其救下……哼,只怪风某眼拙,误将兀鹰当作鸦雀,却原来,那人不过是在练一种极怪异的功夫,风某误施援手,正好助他得成全功。那人功成之后,非但不加感谢,反逼风某为奴为仆,风某一怒之下,便与其动上了手。怎料此人功力高深莫测,风某远非其敌,终被打伤。依依为救我,挡下了那人一招杀招,就……”说到此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沈石道:“那到底是怎样的招数,为何要用冰玉魂才可保住柳姑娘的性命?”风巽道:“那人称此招作‘附体之灵’,说凡中此招者,体内便会渐渐生出阴气之灵,若无他施气压制,不出一月,这阴气之灵便会在人体内长成阴气之鬼,将人的身体据为己有,成为施术者忠心不二的仆人。”沈绯云讶道:“世上竟有如此邪异的功法?”风巽点头道:“不错,确实邪异。初时我也不信,但几日后,依依就……我对她体内的阴灵毫无办法,无奈下终决定出卖自己,好换得依依性命。怎料那人却忽然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我一路查寻,也未得到他的半点消息,倒是听到不少关于冰玉魂的传闻。有人说冰玉魂可治百病,我虽不信,但当时依依状况每况愈下,也只好试上一试。但冰玉魂只可将依依体内的阴灵暂时抑制住,却不能将之除去,所以……” 君自傲看着怀中的天涯,插口道:“所以你就一直在此守着她,对吧?”不等风巽回答,又道:“我朋友身中龙家的毒龙之气,与尊夫人伤情相差无几,我想应该可以用同一种方法解救,我这就动手,请你们退出去吧。” 风巽先是一怔,随即跪倒在地,道:“少侠若能救她,风巽愿……”君自傲打断他,道:“不要再说什么以死相报,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请快退出去吧。” 风巽站起身,与抱着祁月怜的沈石父子一道退了出去,将门关紧。君自傲来到中央那块巨冰前,探手一摸,手如伸入水中一般直入冰中,他暗叹一声奇妙,抬腿步入冰中,来到柳依依身旁,将天涯缓缓放下,自己坐在二人中间,两手分别放在二人丹田之上,缓缓运气,引导二人真气在各处体内流动。 他这疗伤的法子必须要从人丹田注气,而丹田最近下体,柳依依乃是女子,君自傲虽心无邪念,但被人看见终是不好,是故他才非要众人离开。 便是未习武功之人,体内也有真气存在,只是运行极为缓慢而已。柳依依是一个普通女子,体内却有三股真气,最弱的是她自己的元气,最强的那道令君自傲想到了风巽,料定这必是风巽为救柳依依而输入的真气,而另一道真气即不强,又不弱,阴冷诡异,飘忽不定,却是一股邪异的阴气。 君自傲心中一动,暗道:“竟是鬼界高手所为?风巽武功高绝,寻常高手绝非其敌手,难道……是魄狱芒?” 14.助力返回 正想着,突然感到天涯体内真气乱窜,急收摄心神,引导天涯与柳依依二人真气流动。 在君自傲的引导下,二人真气运行得越来越快,以数倍于平常的速度疾速运转,二人体内的毒龙之气和阴灵之气亦随之快速增长,并向二人全身扩散。与此同时,君自傲将一股真气注入二人体内,并催动这股真气自二人体内向外散去。 真气外冲下,二人全身毛孔全数张开,任由真气向外涌出。在真气冲出后的刹那,冰玉魂散发出的水气顺打开着的毛孔渗入二人体内,融入二人真气之中。 水气方一入体,二人各自体内的毒龙之气和阴灵之气便骤然凝滞不动,显是水气有抑制二气之效。但体内再无真气散出,二人的毛孔便倏然闭合,后继无力的水气渐制不住毒龙与阴灵二气,二气重又运行起来。君自傲急依前法,将真气打入二人体内,再向外散出,以冲开毛孔,让水气再次涌入二人体内。 如此循环往复,二人体内的毒龙之气与阴灵之气渐被完全制住,再不随二人的真气而运动。君自傲仍不断使水气注入二人体内,并引导水气随二人真气流动不息,渐与二人真气合为一体。 水气与二人真气一结合,毒龙、阴灵二气便再无法寄居其中,渐被二人运行不息的真气挤出体外,顺二人毛孔弥散而出。而二人体外便是状如巨冰的冰玉魂,其威力比水气强过何止百倍,二气一散出,便立刻被冰玉魂瓦解,消散无踪。 不多时,二人体内的毒龙、阴灵之气便冰消瓦解,消散殆尽。君自傲缓缓收掌,深吸一口气,自语道:“大功告成!” 片刻后,天涯缓缓睁开双眼,见君自傲正看着自己微笑,急翻身而起,道:“那恶人呢?”君自傲笑道:“什么恶人?那人名叫风巽,原是江南有名的侠客,只因他娘子受了和你相似的伤,只能靠冰玉魂维持性命,所以他才会死守此山,不让人进入。现下我已助他治好了娘子,你也已经没事了。” 天涯看了看躺在一旁的柳依依,不由叹道:“她……她可真美。”君自傲点头道:“自然,据沈大侠讲,她可是江南第一美女。”天涯奇道:“为何她仍昏睡不醒呢?” 君自傲探手把脉,只觉柳依依体内真气凝滞不动,不由皱眉道:“确是不大对头,还是请风巽来看看吧。” 得知妻子阴灵之气得解,风巽不由欣喜若狂,跪倒在地,向君自傲叩首道:“多谢少侠大恩大德,风巽这条命,从此就是少侠的了!”君自傲不等他将头磕下,便将其扶起,道:“风大侠又言重了。只是贵夫人一直昏迷不醒,却不知是何原因。” 风巽道:“少侠不必担心,是我对她施了‘极静’之印,所以才会如此。”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发问。天涯却讶道:“‘极静’之印?难道便是传说中能将受印之物变成不死、不坏,永远保持受印那一刻的样子,完全静止住的那一招吗?可你又为何要将她封住呢?” 风巽道:“无论是谁,整日都要呆在一块小小的冰玉魂中,时日一久,怕都要疯掉吧。所以……”天涯道:“所以你就将她封了起来?可你呢?一个人守在这雪山孤洞中,你就不寂寞么?” 风巽微笑道:“怎会寂寞呢?每日都能见到她安睡在我身边,我又怎会寂寞呢?现在好了,她……她终于……” 天涯默然无语,君自傲道:“风大侠还是快去和尊夫人团聚吧。” 众人随风巽来到洞中,风巽双手结印,弹出一道邪印,击在柳依依胸口,随后将头罩摘下,将柳依依抱在怀中,轻唤道:“依依,醒醒吧。” 此时众人才见到他的模样,只见他面目俊朗,眉宇间略带煞气,只是沧桑满面,头发也已然花白。沈石叹道:“风大侠不过长我三两岁而已,却……这山中岁月,着实太折磨人了……”祁月怜早已醒来,已知事情原委,看到此景,早忘了风巽差点就曾要了自己的命,叹道:“折磨着他的并非岁月,而是柳姑娘的安危啊!” 在风巽的轻声呼唤中,柳依依缓缓睁开了眼睛。乍见风巽,她竟然一惊,挣扎着喊道:“你是谁?” 风巽的身体因过度的激动而震颤着,连声音也有些发抖,哽咽道“依依,是我,是巽哥啊!”柳依依怔怔地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半晌后才颤声道:“巽……巽哥,你……你怎会变这样啊?” 风巽微笑道:“你一睡十数年,巽哥自然变老了……”柳依依惊呼一声,坐起身来,凝视着风巽那布满沧桑的脸,道:“我……我睡了十多年?这怎么可能?我……我才睡了一小会儿啊?” 天涯在旁道:“柳……姑娘,风大侠的邪印拳中有一招‘极静之印’,你可知道?” 柳依依全身一震,颤声道:“巽哥,你……你为何……这十多年的时光,你……你竟忍心不要我陪,你……你这是何苦啊!”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风巽的脸,泪水潸然而下。 风巽将柳依依紧紧搂在怀中,道:“现在好了,你的伤医好了,我们可以永远不分开了!”柳依依亦抱紧了风巽,哽咽道:“巽哥,苦了你了!” 二人相拥而泣,哭作一团。众人知趣地退出山洞,来到洞外雪地上。 沈石摇头叹道:“想当年,‘邪舞神’风巽叱咤江南,令人闻之而色变,又有谁能想到,他竟是个有爱有泪的汉子?又有谁能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盛名,在这苦寒之地独居十数载?这份深情,沈某实是自叹不如。” 祁月怜轻轻抱住丈夫的胳膊,悄声道:“你又何必太谦?为妻又不是木头人,怎会不知你对我的好?” 天涯怔怔望着山洞出神,半晌后轻叹一声,转过头看着君自傲,道:“君自傲,我真的,我真的……感谢你!”君自傲一笑道:“自己兄弟,谢什么?”天涯垂下头,忽又抬起,似是想说什么,但却又慢慢地垂了下去。 众人各有心事,一时无语,全望着山洞,等待风巽和柳依依出来。 许久之后,风巽揩柳依依从洞中走出,众人忙上前去。风巽一指君自傲,道:“依依,这位便是恩公。”柳依依向前一步,飘然下拜,道:“多谢公子大恩!”君自傲忙上前扶住道:“夫人多礼了。” 柳依依脸上一红,道:“小……小女子尚未与巽哥成婚,公子如此称呼,怕有不妥……”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在下失礼,姑娘见谅。柳姑娘,你虽只睡了一小会儿,风大侠却守了你十数年,在下斗胆提议,既然姑娘与风大侠回乡本就是打算成亲的,不如今日便在此成亲,以庆祝柳姑娘伤势得愈,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柳依依脸上红潮更盛,道:“若不是受了这伤,我二人早已结成夫妇了……恩公既有此美意,小女子自当从命……” 众人乍听君自傲之言,均觉其太过唐突。 第224章 但细一想,却又觉理当如此。沈石道:“柳姑娘,风大侠与你在此共度了十数年的时光,此时在此成亲,也算是个纪念。”众人皆点头赞同。 君自傲忽道:“风大侠,峰下有一干被贬人间的鬼卒,被风大侠施了印,不知风大侠能否替他们将印解了,好让它们帮忙出些力?风大侠请放心,它们外貎虽有些骇人,但绝非鬼界恶类。”风巽道:“恩公放心,在下这就为他们解印。”言罢身形一动,向峰下飞奔而去。 柳依依将众人请入洞中等候,半住香的时间后,风巽便带着一大群鬼卒回到峰顶。众人出洞相迎,只见黑压压一片,足有数千鬼卒站在洞外,一见君自傲,齐跪倒在地,高呼道:“属下参见大王!” 风巽与柳依依不明就里,早有沈绯云在旁告之。风巽闻后动容道:“难怪恩公武功如此高强,原来竟是鬼卒之首转世。” 在众鬼卒帮忙下,山洞很快便被装饰一新。极道灵使却还不满意,道:“若是有魍魉粉在,我便可将这山洞变成皇宫,可惜现在只能这样凑合了。”一旁一个白无常鬼边将一张破角的石凳搬开,边道:“早知如此,当年不将魍魉粉全交给铜魅罗便好了。唉,当年便不该让他去照顾大王,若是我去……”极道灵使道:“也许这全是天意吧,没有我们照顾,大王如今不也是生龙活虎吗?” 君自傲离得虽远,听得却真,不由大为疑惑。 在沈石主持下,风巽与柳依依拜堂成亲,送入洞房。群鬼卒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十坛美酒,在洞外高歌狂饮起来,沈绯云骤见这许多奇形怪状的鬼怪,不由大感有趣,与众鬼卒闹在一处。 君自傲见极道灵使滴酒不饮,只静静立在一旁,便走过去问道:“怎不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极道灵使垂首道:“在下从不饮此人间之物。”君自傲点点头,微微一笑,问道:“方才你与那白无常所说的话,我不太懂。能否解释一二?” 极道灵使一怔,道:“大王都听到了?”君自傲点点头,手指耳朵道:“这里不知怎么,变得更灵了。” 极道灵使道:“职位较高的鬼卒,会被发给许多有奇妙功效的宝物,魍魉粉便是其中之一。不论将此粉撒在何种物什或活物上,均可将此物按自己的意愿加以变化。可惜我们已经没有这种宝物了,不然,我便可将这山洞变得如皇宫一般。” 君自傲道:“你们刚才说将魍魉粉交给了铜魅罗,这铜魅罗又是谁?照顾我又是什么意思?” 极道灵使略一犹豫,道:“便与大王说了吧。当年大王转生人间,即将临盆之际,大王人间的父母却突遭惨祸,我等赶到时,大王之父已遭不测,而大王之母眼看也要被人活埋,我便杀了恶人,救下大王之母。那铜魅罗与属下一样,同为被贬人间之鬼卒。为使大王顺利降生,他与一干小卒便留了下来,以魍魉粉将自己和一所荒屋化作富商豪宅,照料着大王之母。谁料后来节外生枝,无极山的老道跑来杀了铜魅罗,烧了那荒宅,我等赶到时,大王和大王之母已然不知所踪,直到今日,我等才得以见到大王。” 君自傲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目,将这口气缓缓呼出。童年的一幕一幕浮上心头,娘亲那慈祥的笑容不断在脑海闪现,惹得他一阵心酸。再想起师父,他又不由暗忖:“那杀铜魅罗,烧荒屋的一定不是师父,师父是为了补救错误,才会收我为徒的吧?自从离开羽林城,我就再没见过他,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一时兴味索然,再无意加入这欢闹的队伍,独自一人走到远处的悬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崖下出神。 天涯见他独自走开,立刻跟了上去,静静站在他背后。君自傲似乎并未发现,只自顾自地出神。 许久之后,君自傲突然轻叹一声,道:“天涯,我突然觉得很孤独。” 天涯怔了怔,随即道:“你变了,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君自傲依旧望着崖下,道:“所以我才会孤独吗?” 天涯想了想,道:“或许吧。前世的你,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君自傲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天涯道:“或许,前世的你便如现在的你一样,总会觉得很孤独吧。”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道:“也许吧。” 二人沉默了半晌,天涯忽上前几步,走到君自傲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眼望同一处,道:“不论何时,只要你不嫌弃,我都会陪在你的身旁。你……还会觉得孤独吗?” 君自傲转头看着天涯,摇了摇头,微笑道:“谢谢!” 月升日落,日升月落,眨眼又是一天。群鬼卒闹得筋疲力尽,倒卧各处呼呼大睡,只有极道灵使等几个鬼卒仍保持着清醒,为君自傲等人送行。极道灵使道:“只恨属下们这副模样实在招眼,不然真想随大王一道下山,好助大王一臂之力。” 风巽亦道:“确实可惜。极道灵使功力高深,当年若非因轻敌而中了风某的邪印,也绝不会败给风某,若他能陪伴恩公左右,无异于添了一只臂膀啊。” 君自傲也觉可惜。如今既要对付龙吟,又要随时小心隐藏在暗处的魄狱芒,自然是兵马越壮越强才好。可凭着极道灵使等被贬鬼卒这等模样,行走江湖绝无半点可能,若率他们与龙吟、魄狱芒交战,只怕全天下人都要以为君自傲才是邪魔歪道,群起而攻之了。 这时青鬼飞了过来,道:“大王,您不是有一张‘千面’么?用它将极道灵使大人化作常人模样不就成了?”君自傲闻言大喜,道:“不错,我怎未想到还有这一招?”忙从怀中取出千面,递给极道灵使,道:“想来你定会用这东西吧?” 极道灵使喜出望外,接过千面朝脸上一罩,立时化作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道:“如此属下便可常伴大王左右了!” 众人均未见过这神奇的千面,不由大感惊异,君自傲解释一番,众人立时恍然。 来时只有君自傲、天涯和沈绯云三人,走时却多了沈石、风巽夫妇及极道灵使五人,原来的马车绝装不下。君自傲腰包大鼓,当下置办了三套车马,众人便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直走了三个多月,才来到卧虎山下。这卧虎山虽是一座孤山,但却不比七阴山小多少,山上林深叶茂,想要找到龙紫纹等人绝不容易。好在闵禹莲早派了门人在山下接应,将众人引到山上。 15.遗言返回 众人随引路人来到山中一座大宅前,闵禹莲与叶清幽率众迎了出来。一见沈石夫妇,闵禹莲眼睛便一亮,急忙上前施礼道:“这不是烟霞双剑沈大侠、祁女侠么?您二位怎会来此?”沈石还礼道:“在下于北疆巧遇君少侠,听闻龙家有事,有心助上一臂之力,这便跟来了。” 闵禹莲笑道:“有二位相助,自然事半功倍,本宫先替紫纹谢过二位了。”言罢飘然一礼。 君自傲听她叫得如此亲热,不由大感厌恶,冷冷问道:“紫纹现在何处?”闵禹莲道:“一到此处,龙前辈便和紫纹独自到山顶湖中去修炼了,我等不敢打扰,就在龙前辈在此建的宅子里等候。这几位是?”她眼望风巽夫妇和极道灵使,问君自傲。 君自傲不愿多理她,简单介绍了一下,便不再说话。闵禹莲道:“如今咱们的力量又壮大不少,只等紫纹下山,便可直捣龙城了。” 天涯冷然问道:“龙吟那边有什么动静?”闵禹莲道:“圣宫人手不足,这几个月来我们只顾为龙前辈和紫纹守山护法,防止有人上山捣乱,却不曾下山打探过消息。” 君自傲道:“不知紫纹何日才能功成下山,看来咱们只能在此等候了。” 众人住进宅内,又过了半个多月,仍不见龙行云与龙紫纹下山,君自傲想以瞑界与二人联络,却又怕打扰到龙紫纹的修行,只好忍住,耐着性子等了下去。 又过了八、九日,君自傲忽觉身体凝滞,四周景物渐渐朦胧,知是即将进入雾龙心境之中,忙放松精神,任自己被带入其中,问道:“是紫纹么?” 龙紫纹的身影缓缓浮现在君自傲面前,声音哽咽地说道:“自傲,你终于回来了……你……你快到山上来吧,千万不要叫别人上来……”不等君自傲发问,龙紫纹的身影便已消失,雾龙心境也告终结。 君自傲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心中,他冲出屋外,对正在院中看着天空出神的天涯说了句:“不要让任何人上山!”便向着山顶狂奔而去。 他心急如焚,只觉跑得太慢,足尖点地而起,背后涌出阴气之翼,直向山顶飞去。 不多时,顶峰便已在脚下。君自傲俯瞰山顶,只见一座不算太大的湖居于中央,四周林深叶茂,堪称奇景。细一看,只见龙紫纹正立足湖畔,怔怔地望着湖水出神。 君自傲飘然落在龙紫纹身旁,收起气翼,急切地问道:“紫纹,你怎么了?” 龙紫纹转过头来,君自傲立刻便看到了他眼中那浓重的悲伤和泉涌而出的泪水,只听他哽咽着说道:“自傲,爷爷他……爷爷他死了!”君自傲失声道:“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龙紫纹手指湖面,道:“爷爷就在这下面,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君自傲二话不说,纵身跃入湖内。他功运双目,湖内景象纤毫毕现,只见湖中央一条数十丈长的白色巨龙倒卧在地,一动不动。 他心中一震,急游到近前,只见巨龙双目紧闭,鳞片黯淡无光,不少鳞片已经碎裂,露出其下干皱的皮肤,显然已死去多日。 毫无疑问,这便是那个慈祥的老人龙行云。龙家人身为龙神之后,本身便是龙的化身,如今身死,便恢复了本来面目。 君自傲心头一阵酸痛,热泪滚滚而下,弥散在湖水之中。 第225章 他伸手轻轻抚摸龙行云的面庞,心中道:“爷爷,这是为什么?你怎会如此突然地走了?” 湖水轻荡,一个声音响起:“属下已在此等候多日,终于等到大王了。”君自傲寻声侧望,只见一个身披蓝甲的长发男子自湖底浮出,跪倒在地,向自己施礼,便使气与音合,化成一线,飘入其耳中:“你是鬼卒?” 那男子道:“属下澜物游,专司水中引魂之职。一月前龙行云真元耗尽而身死,属下便来此为其引魂。”君自傲问道:“那你为何至今仍不离去?”那澜物游道:“龙家人仍人间之神,死后魂魄仍有法力,所以其魂魄能长留不灭。属下知大王近期便可赶来,便施法留住龙行云魂魄,好让大王能见其最后一面……” 君自傲点头道:“如此真要多谢你了。快请将他老人家的魂魄请出来吧!”澜物游应了一声,双掌轻拍湖底,缓缓抬掌时,一团光芒随之而出,澜物游轻轻一推,那光芒便直向龙行云的尸身飘去,最后隐入其中。 湖水一荡,巨龙双目睁开,一阵朦胧睡意袭来,君自傲被带入雾龙心境之中。 龙行云的身影浮现眼前,微笑道:“小傲,你的本事又长进不少啊!”君自傲心中一酸,问道:“爷爷,分别时您还是好好的,怎会……怎会……” 龙行云笑了笑,道:“有花开便自有花谢,腐烂成泥,才能滋养大地,让下一代盛开得更加鲜艳。人谁不死?爷爷也一样的。”君自傲道:“可是……可是这太突然了,究竟是因为什么?” 龙行云轻叹一声,道:“隐龙山不只隐龙,更隐藏了天大的秘密,这些秘密别说外人,便是龙家人自己也不尽知晓。而龙门之秘,便是这些秘密之一。传说龙家人中谁若能解开龙门之秘,谁便可化身为龙神,获得龙族最强的力量。小傲,时至今日,解开龙门之秘的只有龙吟一人啊。” 君自傲脑子闪电般一转,便明白龙行云所言之意,怔怔地说道:“您的意思是,您根本连龙门是什么都不知晓么?” 龙行云点点头,道:“是啊,爷爷根本就不知道何为‘龙门’,又怎会知这卧虎山中有无龙门?不过因这山是爷爷早年秘密练功之地,附近又荒无人烟,龙吟绝查不到此处来,所以爷爷才将紫纹骗来,为的只是让他能静下心来苦修武功,最后,再将爷爷这点无用的功力传给他罢了。” 君自傲虽已经想到,但听龙行云亲口说出,还是忍不住全身一颤,道:“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您才会……” 龙行云转过身去,自语般说道:“只怪爷爷老了,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唉,当年紫纹出生之时,风雨大作,闪电交加,爷爷就已经感觉到,这孩子必非凡胎。而他出生后,身上竟带着一条紫色的龙纹,更证实了这点。天生异相者,必有异天常人之质,紫纹便是生来就有龙神之质的不世出之才,我与兄长皆曾断言,日后他必能成为龙家最强的龙神!唉,只可惜这孩子不爱习武,视练武为负担,白白浪费了天生的才华啊……可能,这也是上天注定的命,他是天定的龙神,即使他不想,也无法扭转天意啊!龙家出了龙吟这么个不孝子孙,却正是为激励起他的斗志,让他能成为最强的龙神!” 顿了顿,龙行云又道:“可他已经浪费了那么多年,想在朝夕之间补回来是绝无可能的。呵呵,现在想想,这确实就是天定的宿命,龙家自古一脉单传,我与龙吟,本是不应出现的多余子孙,而现在想来,我们并不多余,我们的出现,就是为了成全紫纹,让他能成为一代龙神。我们一个是逼迫他不得不变得更强,而另一个则要为他献上一生苦修得来的力量,我们这两个多余的人,就是为了造出最强的龙神而诞生的啊!” 说到此处,龙行云猛转过身,激动地看着君自傲,道:“小傲,爷爷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答应爷爷,你一定要帮紫纹重振龙家正气,守卫人间安宁!” 君自傲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爷爷,您放心吧!”龙行云点了点头,向君自傲招了招手,道:“小傲,你过来。”君自傲点头应命,向前几步,来到龙行云近前。 龙行云笑道:“小傲,你没发现么?你不但能在雾龙心境中见到我,还能在心境中自由行动,你的精神之力,已到了另一个境界了!” 君自傲闻言一愣,至此方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等他说些什么,龙行云已抓住他的肩膀,肃然道:“记住,你虽有鬼天君的力量,但你还是人,一个深爱着人间万物的人!爷爷时间不多了,最后还要求你为爷爷办一件事――青鳞这逆子比龙吟有过之而无不及,而紫纹又心慈手软,必不忍心将其除去,若放任这小子不管,他一定会掀起更大波澜。所以,你一定要替我杀了他!” 君自傲身子轻轻一颤,龙行云立时便道:“切莫因为他是爷爷和紫纹的亲人便不忍下手,记住,这是为了龙家、为了天下无数世人!切记,切记!” 不等君自傲说话,龙行云身子一颤,眨眼消散无踪,雾龙心境也随之消失。 巨龙双目闭合,全身猛地一颤,碎裂成无数细屑,缓缓沉落湖底,一团光芒自其中飞出,缓缓飞到澜物游身旁。 澜物游道:“龙行云魂魄法力用尽,不能在人间多作停留,大王,属下要将它带走了。” 君自傲点了点头,挥手道:“你去吧,好好为我爷爷引路……”澜物游一垂首,带着龙行云的魂魄沉入湖底而去。 君自傲跃出湖面,来到龙紫纹身旁,道:“我见到爷爷了……”龙紫纹道:“爷爷说卧虎山中有龙门,其实……其实都是假的……”君自傲喟然道:“为爷爷引魂的鬼卒知我要来,便将爷爷的魂魄留住,方才爷爷的魂魄都已告诉我了……”龙紫纹一颤,问道:“爷爷的魂魄还在么?”君自傲摇摇头道:“爷爷的魂魄法力已尽,被鬼卒带去了。可能是运力过度,爷爷的尸体也……也碎成无数细屑了……” 龙紫纹双目紧闭,热泪却未被阻住,滚滚而出,道:“爷爷为了龙家安定,甘愿牺牲自己,孤独一生。从小,他就把我当成亲生孙儿一般宠着、爱着,把我教导成人。而今我长大了,还未来得及孝敬他老人家,他便……我真是个不孝子孙!” 君自傲眼角也已湿润,他怕自己一旦落下泪来,龙紫纹受了感染,会更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便强忍住不让泪流下来,道:“紫纹,人都有一死,任谁也无法逃开的。况且,爷爷并没有死啊,他数十年修得的真元不正在你的身体中吗?你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爷爷这一生一世都会永远陪在你身旁的!” 龙紫纹缓缓睁开双眼,道:“自傲,谢谢你……这一切都因龙吟而起,我发誓一定要为龙家除掉这个祸害!” 君自傲点头道:“不错。爷爷之所以甘愿付出毕生修为和自己的生命,就是想要你重振龙族正气,保卫天下安宁啊。紫纹,咱们动身吧!”他怕龙紫纹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便忙趁他斗志燃起时催他离开此地。 龙紫纹点头道:“也好……龙家人死后会化成龙身,这是龙家不外传的秘密,自傲,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君自傲这才知龙紫纹为何不许别人上来,轻轻点头应允。 二人下得山来,众人早已等候多时。闵禹莲上前问道:“恭喜紫纹得成全功。龙前辈呢?” 龙紫纹目泛泪光,道:“爷爷将毕生修得的龙族真元给了我,而他……已去逝了……” 众人闻言无不大感震惊,沈绯云失声道:“怎会这样?不是说只要破了这山中的龙门之秘便可么,爷爷又为何要将真元献出?”君自傲道:“这山中其实并无龙门,爷爷也并不知何为龙门,他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将毕生修为传给紫纹,好让紫纹能成为可与龙吟抗衡的龙神。” 龙紫纹自责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若爷爷通晓龙门之秘,他岂不也已成为龙神之身?他只是要骗得我能安心修炼罢了……” 众人一时无语,皆大为伤感。 闵禹莲道:“事已至此,紫纹不要太过伤心,应当振奋精神,与那龙吟对抗到底才是,如此才不枉龙前辈一番苦心啊。”沈石亦道:“不错。龙公子若是悲伤过度而萎靡不振,只会令奸徒欣喜而已。” 龙紫纹点点头,拱手道:“多谢。”环视众人,只见多了许多新面孔,便向君自傲问道:“自傲,这几位是?”君自傲当下为龙紫纹一一介绍,众人一面施礼,一面说些安慰的话,令龙紫纹心里的悲伤略得缓解。 是夜,君自傲陪龙紫纹漫步山间。此时明月初升,月色皎洁,山中微风轻荡,叶舞沙沙之声不绝于耳,别有一番清逸之美。 龙紫纹喟然道:“都怪我从小不肯下苦功,才弄成今天这样子……若我从小便勤于习武练功,说不定……”君自傲道:“人生便是如此,总有数不完的悔恨,但人若总是沉迷其中,不但对不起自己,更不起那些为你付出的人。” 龙紫纹点头道:“我懂,所以我才会在爷爷死后,先努力将爷爷的真元与自己真元相融。但是……”君自傲知他一时无法从悲伤颓丧中解脱,便引开话题,道:“这次七阴山之行令我进步不少,不如我们比试一下,看看谁的进展更大如何?” 龙紫纹道:“也好,其实我很早便想与你切磋一番了。不过,我足足用了月余时间才将爷爷的真元完全纳为己用,今日方与自身真气相融,也不知能否发挥出威力来。” 君自傲道:“如此正好由我助你将它的威力引发出来,来吧!”语毕气运全身,双目立时化为夜一般的黑色。 16.讨逆返回 龙紫纹讶道:“自傲,你竟已达到这般境界,太令我惊讶了!” 第226章 一提真气,全身立时被溟气包围。君自傲只觉龙紫纹全身无一丝破绽,散发出一种威严气息,暗叫一声好,提右掌向龙紫纹胸口推去。 龙紫纹左掌一提,旋腕将来掌拨开,右手化爪袭向君自傲咽喉。君自傲此时心如明镜,早看穿此为虚招,并不急于闪避,反而翻掌擒住龙紫纹左腕,猛向怀中一带。 果然,龙紫纹招发一半,便一转臂,右手划了个弧,自下而上向君自傲腹部撩去,但君自傲右手这一带,令龙紫纹身子右转,这一撩自然击空,君自傲乘隙举掌向龙紫纹后颈砍去。 龙紫纹并不惊慌,借君自傲拉带之力向前翻身,左足随翻转之势向上踢起,直击君自傲面门。君自傲松开左手,向后退出一大步,闪过来腿。 龙紫纹收足站定,道:“光是这些小招式,怕打到明日此时也无用处,不如放开手脚大战一番如何?”君自傲笑道:“正合我意!”语毕深吸一口气,将真气全数运行开来。 霎时间,君自傲的阴气弥漫山中,森中飞禽走兽感受到这令人窒息的气息,纷纷惊恐地四散奔逃,一时间鸟鸣兽吼不绝于耳。 龙紫纹眼睛一亮,溟气自体内滚滚而出,额头上一条紫色龙纹隐隐浮现。溟气所到之处,鸟静兽息,一派安静祥和,与君自傲阴气造成的纷乱截然相反。二人气息互不相融,在二人中间相互抵触,各自向二人身后扩散开去。 龙紫纹清啸一声,倏然前冲,右掌轻按向君自傲胸口。君自傲只觉他这一按虽然未加丝毫内力,却暗藏无限杀机,身形一转向旁闪开,后足旋踢龙紫纹上盘,另一足暗运内力,发出十数道鬼锁之气。 龙紫纹身向下潜,闪过旋踢的同时,一掌拍在地上,一抖肩,一股沉浑的溟气破土而出,冲天而起。这股溟气来势迅猛,君自傲躲闪不及,被冲向空中。他只觉身在气劲冲击之中,五脏六腑仿佛全移了位,说不出的难受,不由狂喝一声,展开阴气之翼飞速冲天而起,脱出了溟气的冲击。 龙紫纹亦随这土龙飞升之气冲至空中,打算在君自傲下落之时带动溟气再攻下去,不想君自傲竟有此奇招,不由一怔。 君自傲在空中略一调息,一举掌,一道阴气顺掌而出,化作长矛之形,他合掌将其握紧,对准龙紫纹猛地掷了出去,喝道:“紫纹,未料到我有这招‘鬼羽’吧?再接我这招‘鬼矛’试试!” 这长矛真气看似平常,却给龙紫纹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暗道:“自傲这招‘鬼矛’集全力于一点,绝不可硬接,还是闪开为妙。”他清啸一声,身子凌空疾转,一道赤红真气散出体外,化作一条赤龙,不住绕着龙紫纹的身体盘旋,将其身护得严严实实。 龙紫纹这一转,已避开鬼矛之锋,赤龙真气撞在鬼矛侧面,以旋转之力将其弹偏,斜刺向地面,而赤龙真气却也因此被撕破,眨眼消散。 鬼矛刺入地下后,便轰地一声炸裂开来,一时沙石土块冲天而起。龙紫纹不由暗暗赞叹。 君自傲双翼一振,猛冲向龙紫纹,同时伸指连点,发出无数鬼棘之气,刺向龙紫纹,龙紫纹此时转势已尽,人在空中,再不能随意移动,形势大为不妙。 而龙紫纹却并不惊慌,暗运真气于双足,自足底涌出一道灰色溟气,在空中凝成一团,龙紫纹足掌在其上轻轻一踏,人便向旁跃开,再伸足发气,照例一踏,跃得更远了。他接连几踏,人已移出数丈,飘然落地。 君自傲出招不中,心中却十分欣喜。他之所以如此全力施为,为得是激起龙紫纹全部的力量,使他与龙行云的真元完全相融。此时见龙紫纹在完全不利的情况下,面对自己的猛攻仍能全身而退,自是已经得到了龙行云真元的力量,他心中自然高兴,轻喝一声,从空中俯冲而下,双掌齐出,直击向龙紫纹。 自习武下山至今,龙紫纹还从未和实力相当的对手交过手,今日与君自傲一战,令他大感兴奋,身上的斗志亦被激起,见君自傲以万钧之势直冲而下,竟不闪避,长啸一声,双足点地冲天而起,右足顺势上撩,带起一道龙尾形状的青色气劲,向君自傲迎击而去,道:“自傲,接我这招‘青龙摆尾’试试!” 君自傲微微一笑,猛散去全身阴气,进入鬼影的虚无状态之中,瞬间穿过龙紫纹,直冲入地底。 龙紫纹骤失君自傲踪影,不由怔了怔,随即收招落地,凝神屏息,感知君自傲行踪。 蓦然脑后风动,龙紫纹急向前疾冲,却仍躲不过,后颈一麻,君自傲的声音响起:“紫纹,你大意了,我先胜你一招。” 龙紫纹转过身来,笑道:“果然厉害,你这手神出鬼没的功夫,确实难以应付。”君自傲亦笑道:“侥幸胜你一招而已,咱们再来!”言罢飞起一脚,踢向龙紫纹胸口。 龙紫纹左足向旁一滑,身子随之移开,闪过来腿的同时,右足向君自傲横扫而去。君自傲不闪不避,伸指一点,发出一道鬼棘之气,迎向龙紫纹右腿。 龙紫纹轻轻一坐腰,扫出的右腿立时矮了一截,避开了鬼棘之气,自君自傲身下扫过。他借扫腿之力拧转身,右足落地的同时左足提起,展髋向君自傲踢去。 脚未到,一股寒气便已先至,君自傲只觉四肢骤然僵硬,再无法行动,不由暗叫不妙,急将内气外放,施展出鬼甲护身。但鬼甲只能挡住真气,却挡不住拳脚,龙紫纹这一脚还是踢在了君自傲胸口。 好在龙紫纹并未用力,君自傲只是觉得胸口一麻而已。若龙紫纹真发力猛踢,以他这等身手,便是不用内力,也足可将君自傲踢得大口吐血,不过方才君自傲得手时亦不曾用力,二人不过是打了个平手。 君自傲摇头叹道:“和你交手可真大意不得,这么快便被你赢了回去。”龙紫纹笑道:“侥幸而已,咱们再来!” 君自傲道:“看来只有和你这等高手交战,才能激起我的斗志,在不觉间想起前世的武功,再打下去,只怕我就要将前世的功夫尽数记起,到时你可就不是对手了。”龙紫纹笑道:“如此不是更好?来吧!” 君自傲叫了声好,忽化掌为爪,一股阴气自其掌中发出,裹缠于指掌之上,化作锋利无比的阴气之爪,带起一阵凛冽的阴风,当头向龙紫纹抓去。龙紫纹微微一笑,双掌亦化为爪型,溟气喷涌而出,瞬间覆盖双掌,化作金光灿灿的龙爪,一手格开君自傲来爪,另一手向君自傲抓去。 两人挥舞双爪战在一处,一时阴风呼号,金光四射,在山中幻出无数炫目的光影。二人不论招式技巧、内功气力、临敌应变智慧,皆旗鼓相当,打得不分上下。 二人酣战不休,越打越觉尽兴,不约而同地向后跃出,双掌猛向前一挥,气劲之爪脱手而出,一个的气劲化作一双巨大的龙爪,一个的气劲化作一双硕大的鬼爪,电般冲出,在空中互相抓在一起,爆发出轰然巨响,一同消散无踪。 喝彩之声响起,二人这才发觉众人早已站在一旁,不由相视一笑,齐收起气劲。闵禹莲道:“没想到紫纹的功夫竟已达到这种境界,看来咱们确已胜利在望了。”沈绯云感叹道:“天啊,光是站在你们散出的气息中,我就得拼命运功抵御了,若是交手……你们到底达到怎样的境界了啊!”沈石道:“二位的功夫已达凡人难及之境,沈某今日真是眼界大开。”风巽看了看沈石,似想说些什么,又看了看祁月怜,终未开口。 叶清幽静立在闵禹莲身旁,不发一语,眼中却有忧色闪动。闵禹莲偷偷看了看她,嘴角挂起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诡异的微笑。 第二天,众人不约而同地来到宅中大堂内,大家均知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出发。 闵禹莲身旁除叶清幽外,又多了两人,一个高高瘦瘦,其貌不扬,一双眯眯眼好似永远也睁不开一般。嘴不大,却一直保持微笑,佝偻着身子,似不敢见人般垂着头。另一个是位黄衫少年,其相貌不俗,眉宇杀气颇重,双目寒光闪动,使其散发出一种与相貌截然相反的强劲勇猛之气势。 闵禹莲一指那眯眯眼,向众人道:“这位是‘无风居士’夏长休。”又一指那黄衫少年,道:“这位是‘黄龙公子’王虎。他们都是本宫的朋友,此番前来助阵,定可令咱们实力大增。” 众人皆向二人拱手施礼,那眯眯眼的夏长休急忙起身还礼,态度极是谦卑,而那王虎却只是拱拱手,连正眼也未给一个,神色甚是倨傲。天涯皱眉冷哼一声,自是大为不满,而君自傲却并不以为意,反是越看那夏长休越觉得别扭,不由颇感奇怪。 夏长休还了一圈礼后道:“各位,现……现下的形势,说实在的,可……可不怎么太……太妙。”他声音细小,说话又结结巴巴,众人均觉听得费力,闵禹莲见状道:“还是我来说吧。今晨在下的这两位朋友带来消息,原来咱们在山中陪紫纹修炼的这段日子里,龙吟以对付鬼王魄狱芒为名,已联合起天下各大门派,成立了天下武林联盟,如今我们等于要和整个武林对抗,形势十分不利,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众人面面相觑,均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风巽沉吟片刻,道:“龙吟靠的是龙家的地位,天下各派之所以肯联合一处,听一人号令,为的也只是保卫人世之安宁,若我们以清除龙族叛逆为名,矛头直指龙吟,再打出龙公子这面龙族正统的大旗,各派就算不弃龙吟而去,至少也会作壁上观。”沈石闻言点头道:“不错,风大侠所言极是!” 祁月怜亦点头同意,道:“只是我们行事必须小心谨慎,切不可与任何一派发生冲突,矛头只能对准龙吟一人,如此才可能不出意外。” 第227章 龙紫纹道:“如此我们当可大张旗鼓地出山,重入江湖,到龙城与龙吟对质,这样一来,他便无法指使他人动手对付我们。”君自傲点头道:“此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天下皆知。” 闵禹莲笑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此话果然不错。我这就亲书‘讨逆檄文’送往各大派。”龙紫纹道:“如此有劳师姐了。”闵禹莲道:“自家人还客气什么?”语毕起身携叶清幽及夏、黄二人离去。 君自傲看看龙紫纹,问道:“紫纹为何叫她‘师姐’?”龙紫纹面色微微一红,道:“到了这里后,爷爷和圣宫主就为我与清幽定下了亲事,所以……”君自傲眼睛一亮,轻轻给了龙紫纹一拳,道:“好小子,果然得偿所原啦!”龙紫纹面色更红,微笑不语,君自傲也知此刻不是说这些儿女情长事的时候,也不再多言。众人便一起讨论起如何安排行程等事宜来。 云淡风清,天光明媚,隐龙山的满山绿树被阳光照得发出阵阵绿光。 今日的隐龙山与从前大不相同,山上随处可见身着各样服饰的江湖客,或三五成群,或十几人一组四处梭巡。自李狼一番话引燃了龙吟的野心后,龙吟便立即行动,如今已成功地组织起了以龙家为核心的、江湖上最大最强的联盟,这些巡山的江湖中人,便是分属不同门派的联盟成员。 龙城内最大的殿堂游龙殿内,十余人分两边落座,龙吟端坐大殿上首,神色凝重,正在仔细观看一封信笺。半晌后,他将信随手扔在一旁桌上,笑道:“满纸胡言,难道众位仅凭这么一封不着边际的信,便要置人间安危于不故,退出联盟么?” 17.献计返回 左侧一人道:“盟主言重了。不过圣宫亦是正道大派,想来不会无中生有吧?”此人四十多岁年纪,一身绸缎,方脸堂,面目和善,全不似武林高手,倒像极了富商。但人不可貎相,此人姓杨名蝉沙,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其亲手创建的六圣门,更是江湖上不可轻视的大派,在江湖上提起六圣门,无人不敢不给几分面子。 龙吟方才看的正是闵禹莲亲书的“讨逆书”,也正是杨蝉沙交到龙吟手上的。此时见他发问,龙吟一笑道:“杨门主,难道你认为我龙某人真如这信上所言,是龙族叛逆,居心不良么?” 不等杨蝉沙答话,其身旁的一位青衣公子已冷冷道:“我师兄便是有这样的猜想,恐怕也不为过吧?”此人姓修名邪武,乃是杨蝉沙的师弟,武功超群,无门无派,为江湖中有名的游侠。 龙吟道:“修公子多虑了。那龙紫纹只是我龙家旁枝血脉,觊觎族长之位已久,我念他是龙族骨血,这才一直不与其计较,不想此子竟做出这等搅乱天下的事来,这都怪龙某一时之仁。不过当前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对付魄狱芒这鬼王,咱们理当团结一致才是,莫被这小儿搞乱了方寸。” 右边一个书生打扮,腰配长剑的中年男子点头道:“不错,现在头等大事是怎样对付魄狱芒,咱们切不可因小失大。” 修邪武冷哼一声,道:“张掌门,我听说寒扬剑气练到最高境界,可点水成冰,冻裂顽石,不知是否如此?”那配剑的中年男子一怔,问道:“修公子问这作什么?”修邪武一笑,道:“我只是怕张掌门将本门武功练得太到家,连自己的脑子都冻住了而已。” 那配剑男子姓张名百桐,乃是天下第一大剑派寒扬剑派的掌门,那寒扬剑气仍是其门中最高深的武功,练成后确有瞬间将敌人冻毙的威力,本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奇功,为寒扬剑派赖以扬名天下的镇派神技,不想此刻却被修邪武拿来嘲笑,不由令张百桐怒火上撞,一拍桌子,怒喝道:“修邪武,你不要太狂妄了!” 旁边一位老者微微一笑,淡然道:“张掌门息怒,修公子也莫要再说这种伤和气的话。此事错综复杂,真相令人难明,依在下看来,那龙紫纹既敢到隐龙山来,咱们不妨就让他来,两头对质,说个明白便是。若他真的只是龙族旁枝,存心不正,天下高手尽集于此,还能便宜了他不成?” 张百桐不耐烦地长哼一声,冷冷道:“魏老,怎么你也疑神疑鬼起来了?别忘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将鬼域恶贼除掉,这些个家庭之争过后再说也不迟嘛!真是老糊涂了!”最后这一句虽是小声说出,但殿内众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边修邪武冷笑一声,道:“难怪,难怪!”张百桐道:“难怪什么?”修邪武冷笑道:“难怪张掌门武功不及司马先生。”张百桐面色一红,立时坐不住了,怒道:“你什么意思?” 那司马先生名叫司马渡陵,乃是张百桐的师兄,其武功高深莫测,年轻时便已参透了本派的寒扬剑气,仗剑江湖,未逢一敌。而张百桐至今已四十有三,却只是将寒扬剑气练到了第六层,与其师兄的功夫相差甚远。司马渡陵为人生性淡薄,对名利之事看得很淡,也不愿当统领万众的掌门人,这才让张百桐坐上了掌门的位子,而寒扬剑派之所以名动江湖,位列四大派之中,却皆是司马渡陵之功,张百桐这个掌门当的是有实而无名,其它三派之长均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对其它三派掌门也毫不恭敬。方才说话的那老者名叫魏怜幽,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大派静流门的门主,为人随和,德高望重,江湖中人见他均恭敬有加,而张百桐竟敢骂他“老糊涂”,自然令众人大生厌恶,修邪武本已不欲再多说什么,此时也再忍不住,这才拿司马渡陵嘲讽起张百桐来,道:“寒扬剑气乃是至寒至静之功,司马先生为人沉着冷静,胸怀坦荡,心思缜密,自然轻易便可修成。而张掌门么,正好完全相反,想要练成自是难如登天,嘿,修某今日方才悟透这道理。” 张百桐这掌门当得本就窝火,此刻被修邪武如此奚落,哪里再忍得住,立时便要发作。便在此时,修邪武左首的红发男子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张百桐不由更加恼火,但却将火气硬压了下去,只冷冷问道:“叶楼主觉得有何可笑之处?” 发笑之人姓叶名梓,乃是四大派之一的星河楼楼主,其人虽只有卅多岁年纪,一身武功却已登峰造极,乃是四大派掌门中功夫最好的一个,而且其人性格怪异,发起狂来不计后果,是故一般人均不敢惹他,连张百桐也不例外。 叶梓收起笑声,道:“我觉得修公子说得痛快,就笑了几声,不行么?”张百桐强压怒火,哼了一声,不发一言。叶梓道:“你我均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派掌门,平时只惯号令旁人,哪曾受人号令?咱们之所以聚在一起结成联盟,可不是为一己的私欲,而是为了整个人间的安危。咱们甘愿听任他人差遣,那是因为其人是守护人间的龙神后人,为正道之首。可若这领头人并非正义之士,而是暗藏野心的龙族叛逆,以保卫人间为名而行为祸人间之实,后果还用我来讲么?我看张掌门还是快将脾气改一改,遇事多动脑子想一想,否则武功怕再难有什么进展!” 张百桐忍无可忍,却又不敢向叶梓发作,只得怒哼一声,一拍桌子拂袖而去。叶梓望着其远去的背影,又是一阵大笑,冲左边的一位锦衣公子道:“韩兄弟,你说这么个家伙竟能当上寒扬剑派的掌门,是不是祖上积德太多的缘故?”那锦衣公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殿内其余诸人皆坐在下首,显是江湖地位远不及说话的这几人,也不敢随便插言。龙吟望着这一殿人众,不由大感头痛。 叶梓旁边的那位韩姓锦衣公子站起身来,一拱手,道:“列位,韩缕不才,也想说上几句。此事真相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这几十年间龙家与江湖各派全无往来,龙家的情况咱们是一概不知。虽说龙家乃正道之首,人间之神,一声号令,天下人尽当应命,但现下看来,不论龙紫纹与龙盟主谁是叛逆,都能证明龙家已不像从前传说中一般是人间正义的化身了。既然龙家自身出了问题,便不能再统领天下豪杰。依在下看来,魏门主所言极是,咱们应当让龙紫纹与龙盟主当面对质,等分清正邪后,再决定到底要听谁的指挥。”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修邪武道:“韩公子说得好,修某完全赞成!” 一干人自说自的,全不理龙吟在上首大皱眉头,龙吟心中怒火狂烧,却又发作不得,只将拳头用力攥得咯咯直响,众人却也听不到。 正在此时,一名龙城护卫进殿报道:“禀盟主,狼王到!”龙吟心中一喜,暗道:“此人足智多谋,虽还不明是敌是友,但至少在表面上还在助我,有他在,或许能解此困境也未可知。”忙道:“快请狼王入城!” 殿内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望向龙吟。魏怜幽眉头微皱,问道:“狼王?莫非是那个将圣宫搞得几乎灭派的妖狼?龙盟主难道与这等妖物有什么交情么?” 龙吟一笑,道:“不错,正是那妖狼。”见众人面露惊异之色,又道:“诸位不要误会,龙某与他并无任何交情,只是此妖功力高深,大敌当前之际,龙某便暂时利用此妖来对付鬼王,让他们鬼妖相斗,两败俱伤,最后再一并除去。” 叶梓哼了一声,道:“此种说法,怕有些牵强吧?我等不愿与此种妖物共商大事,先告退了。”言罢起身而去,其余众人亦纷纷告退,一时间大殿内只剩下龙吟与龙城的护卫。 龙吟冷哼一声,自语道:“无知凡人,一个小小的龙紫纹能奈我何?待我除去这小儿,再来收拾你们不迟!” 不多时,李狼携雪禅素带着四黑四白八名随从缓步而入,龙吟忙起身相迎,看了看雪禅素,问道:“狼王的事办完了?” 第228章 李狼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道:“龙盟主近来可好?”龙吟轻叹一声,道:“什么盟主,徒有虚名罢了,狼王请坐。” 双主落座,李狼问道:“盟主为何有此感慨?难道竟有人敢不听龙神号令么?”龙吟叹道:“还不是龙紫纹那小子,我四处寻他不到,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坏我的大事。” 李狼道:“原来如此。不知盟主如何打算?”龙吟道:“方才那群凡夫已打定了主意要袖手旁观,只等我与龙紫纹分出胜负,再听胜者号令。事到如今,我只能等他到此一战了。” 其实众人的意思是听从龙家正统传人、真正正义化身者的号令,但龙吟却会错了意,以为只要战胜龙紫纹便可,李狼也不点破,只笑了笑,问道:“盟主认为龙紫纹会无备而来么?” 龙吟道:“狼王的意思是?”李狼笑而不答,反问道:“若盟主战胜龙紫纹又如何?到时各大派是否就会俯首听命呢?龙家本是人间正义的化身,如今却出了这样的家丑,将来是否还能以超然的身份号令天下呢?” 龙吟眉头紧皱,沉吟道:“狼王所言,龙某也曾想过,但为今之计,却也只有除掉龙紫纹一途可行了。” 李狼摇头道:“盟主的眼光应当看得更远才是。”龙吟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其必已有了对策,便拱手道:“龙某才智不及狼王,还望狼王赐教,以解龙某之困。” 李狼还礼道:“盟主既然问到在下,在下自当知无不言。”顿了顿,道:“盟主的目标并非一个小小的龙紫纹,而是天下大业,天下大业与龙紫纹之间并无关联,又为何要将二者混为一谈?难道说除去一个小小的龙紫纹便可得到全天下么?要想掌握天下,首先要能控制住江湖各大帮派,而控制各派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各派掌门无暇管理本派,趁机拉拢其帮中有实力的人物,再安插自己的亲信进入各派加以控制,逐渐将各派掌门架空,使其有名而无实,到那时,就算出现十个龙紫纹,又能影响到什么?” 龙吟听得双目放光,击掌道:“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狼王果然足智多谋,只是……各大派掌门均非易与之辈,用何法方能令其无心帮中之事呢?” 实体书第五集[海角天涯][第五集] 01.御风 李狼笑道:“隐龙山上所藏的龙族之秘,难道不足以让任何一个高手流连忘返、无心它事么?不说别的,单讲龙拳一项,只要盟主肯透露一招半式,便足以让这些人置本派事务于不顾,一心钻研其中了。” 龙吟略一迟疑,犹豫道:“狼王所言非常有道理,只是……龙拳倒无所谓,没有龙家正宗的溟气,只学些招式皮毛,于龙家却也无妨,但其它的……” 李狼微微一笑,淡然道:“盟主自幼居于龙城,对其中所藏之秘又了解多少呢?”龙吟恍然道:“不错!任那些凡夫费尽心机,只怕也是一无所获而已,龙某真是过虑了。” 李狼道:“而且,盟主大可从旁监视,假若真有人能探查出什么秘密,岂不是帮了盟主的大忙?”龙吟笑道:“确实如此。多亏狼王及时赶来,否则龙某可真要一筹莫展了。我这就宣布将龙城彻底开放,再将龙拳拳谱公开一部分,让那些凡夫瞎子摸象去吧,哈哈哈……” 李狼起身一拱手,道:“在下不愿与这些正道之士来往,先行告退。”龙吟道:“也好,省得这些假正经罗嗦。来人,带狼王到城东九龙馆舍,好生伺候。”旁边一名护卫应了一声,引李狼众人离去。 九龙馆舍是龙城中专用来接待宾客的客舍,比之其它客舍要好上数倍,是专门接待贵宾之所,引路的护卫自不会忘记说明这一点。李狼只淡淡一笑,道:“如此还请代在下多谢盟主才是。” 护卫退去,雪禅素看着李狼欲言又止。李狼笑问道:“雪姑娘有话要说?”雪禅素咬了咬嘴唇,问道:“狼王为何要帮龙吟这恶人?龙公子是好人,难道咱们真要与他为敌么?” 李狼笑而不答,八名随从中为首的冷峻男子道:“雪姑娘,狼王此举只为能接近龙家,好在龙城中探查破界之秘法。至于龙公子,狼王对其却并未存加害之心。” 李狼淡淡道:“紫啸,恐怕龙吟会派人在暗中截杀龙紫纹一行人,虽然说龙紫纹此次必是有备而来,而且又有圣宫相助,但暗箭难防,我不想她有什么意外,你们八个速速起程,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被唤作紫啸的冷峻男子一点头,率其余七人离去。众人退去后,李狼凝视雪禅素,轻声道:“你还是不愿相信么?” 雪禅素垂首不语,半晌后方道:“我……我实在无法接受……”李狼轻叹一声,道:“一直宠爱着自己的师父,忽然变成了利用自己的仇敌;一直痛恨的妖怪,竟然会是自己的同族……任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变化吧……但这确实就是事实。” 雪禅素苦笑一声,思绪飞到了上一次在龙城与龙吟的大战中,自己一次次倒下,却又一次次站起来,那些致命的打击,在自己身上竟未能留下半点伤痕。那之后,李狼告诉她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她也是一只狼妖,一只误入人间,被圣宫施了空心诀,洗去了记忆、改变了模样的狼妖,是李狼在人间最为亲近的“同族”。 一时之间,她又怎能接受这一切?虽然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此刻,她只有苦笑一声,道:“我……我知道……只要我一天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狼王就还会把我当作外人,对吗?”李狼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却不说话。 雪禅素轻轻低下头,假装拂弄头发,偷偷地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水,抬头道:“狼王可不可以告诉禅素你和清幽姐姐的故事?”李狼苦涩地一笑,目光移向窗外,道:“为什么要问这个?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吗?”雪禅素强装笑容,问道:“狼王不愿说吗?” 李狼站起身,来到窗前,将背影留给雪禅素。不知为什么,雪禅素觉得,他的这一举动和自己方才垂首弄发的目的是相同的。 “两年之期……两年之期一到,你就会知道所有的故事了……” 当第一丝带着湿气的风吹过时,风巽便断言暴雨将至,众人抬眼望着碧蓝的天空,均露出怀疑之色。好在君自傲十分相信风巽的判断,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否则,大家只怕就都要变成落汤鸡了。 暴雨如瓢泼般降下,将长街洗得一干二净。君自傲伫立门前,忽然想起当初与言雨澜初见时,也下着这般大雨,不由大生感慨。 天涯悄悄走到他身旁,静静注视着他,许久后,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君自傲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年也是这般大雨,也是这样的客栈,我与言家班便这样相识了……” 天涯半晌无语后,忽问道:“你还在想她?” 君自傲点点头,轻叹道:“她是那样温柔善良的一个女孩,却……都是我不好……我本应去喜欢她的,只是……那决定下得太迟了……”天涯疑惑地问道:“难道喜欢一个人不要先下什么决定么?”君自傲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请别再问我这种问题了好吗?这让我更觉得对不起她……” 天涯轻叹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爱过她,所以才会觉得愧疚。其实人还是干脆一点的好,如果当初你能干脆地拒绝,也许……”君自傲接道:“是啊,如果当初紫纹向我挑明一切后,我能干脆地拒绝,果断地离开言家班,而不是犹豫不定的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惨祸发生了……” “不,这都怪我!”沈绯云走了过来,一脸愧疚地道:“若不是为了我,就……”不等他说完,天涯已气哼哼地道:“别人说话,你横插进来,觉得有趣么?”一挥袖,径自走了,弄得沈绯云无比尴尬。君自傲一笑,拍了拍沈绯云的肩膀,道:“别在意,他就是这么个脾气,其实他没有恶意的。”沈绯云点了点头,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君自傲不经意地向外望了一眼,恰见小河一般的长街上走来一人,一手持剑,一手擎伞,缓步来到客栈之内。长街上虽积水盈寸,但此人的布鞋却半点未湿,身上也不见一丝雨打湿痕,更令人讶异的是其所持伞上也无半点水迹,君自傲不由细细打量起此人来。 此人卅多岁年纪,一身淡黄色道袍,剑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面白无须,仙风道骨,气质颇为不俗。见君自傲注视自己,这道人微微一笑,将伞收起,施礼道:“施主,店中可有空房?” 君自傲料定此人必是武林高手,便依江湖礼数抱拳道:“在下亦是投让之人,对此倒也不十分清楚。”道人道:“如此是在下唐突了。贫道观公子双目带电,周身真气鼓荡,一派高手风范,未知是哪派高人?” 君自傲道:“道长谬赞了。在下倒觉得道长过雨街而滴水不沾,功力深奇莫测,才是当世少见的高手。”道人一笑,道:“贫道道号御风,云游天下一散仙而已。未知公子高姓大名?”君自傲道:“在下姓君名自傲,亦无门无派,四下飘泊而已。” 御风道人一笑,道:“如此你我倒也有缘,如蒙不弃,贫道与公子对酌倾谈一番如何?”君自傲道:“如此甚好,只是却不用道长破费。今日天寒气阴,在下便为道长驱风解寒!小二,上酒。” 店小二早在一旁恭候,只是见二人交谈,不敢上前打扰,此时闻声急忙上前擦出一张桌子,张罗酒菜去了。 君自傲请沈绯云唤来众人,大家围桌坐定,御风道人笑道:“没想到君兄弟认识这么多武林高手,着实令在下叹服。”向众一拱手,道:“圣宫主、沈大侠、祁女侠、风大侠、柳姑娘,在下早闻几们大名,只是无缘一见,不想今日一并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第229章 几人急忙还礼。 御风道人又望向其余众人,道:“这几位功力深湛,想来亦非凡俗之辈,不知如何称呼?” 闵禹莲见这道人仙风道骨,锋芒内敛,必是一顶一的高手,立时便生出招纳之心,忙道:“这几位均是后起之秀,无怪道长不识。”随即一一向御风道人介绍,御风道人一一拱手施礼。 介绍到天涯时,御风道人先是一怔,随即道:“原来名动江湖的‘邪印尊者’竟是位俊美少年,这可出乎贫道意料之外了。”天涯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 介绍到极道灵使时,闵禹莲目视君自傲,不知如何介绍。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不瞒道长,在下前世仍是鬼卒之首,而这位便是在下属下鬼卒极道灵使,因犯天条而被贬凡间。”他与这道人的相遇颇似当初与言雨澜的相遇,不由让他大感有缘,而且这道人一身脱俗绝尘的气质,颇似师父岳岸崖,更令他心中好感大增,是故毫不隐瞒地将实情说出。众人却均觉君自傲对一个初次见面、不知底细的道人如此坦言,未免太过随便。 御风道人一笑,道:“其实贫道观君兄弟阴气缠身,已猜出了七、八分,只未料到君兄弟竟是鬼王转世,失敬,失敬!”随即又向极道灵使拱手道:“阁下真气躁动不安,想来是受制于狭小躯体之故。当前所见,恐非阁下真身吧?” 极道灵使回礼道:“道长果非凡人,在下面目可憎,不便在人间走动,故此才化作这般模样。” 此言一出,闵禹莲等不知极道灵使现今模样并非其真面目者不由一怔,继而深感此道人不仅武功深湛,亦必有惊世骇俗之神术在身,不由大为叹服。 最后只剩龙紫纹一人,闵禹莲却不介绍,反问道:“近来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不知道长可曾听说?”御风道人道:“圣宫主口中的大事,可是鬼王魄狱芒现身人间之事?”闵禹莲点头道:“正是。不过与此相比,有人想借机控制武林各派,继而危及人界,却是更可怕的大事了。” 御风道人奇道:“圣宫主指的是龙家?这……龙家乃龙神之后,肩负着守卫人间的宿命,是人间正道的象征,又怎会……”闵禹莲道:“不错,龙家正统传人当然不可能有不轨野心,但若是旁枝叛逆,就又当别论了。”御风道人皱眉道:“难道如今龙家之主,并非正统传人么?” 闵禹莲道:“不错。龙家族长之位本由龙烈继承,但数月之前,其弟龙吟阴谋篡位,夺得了龙族大权。此次召集天下英雄组成联盟的人,实际就是龙族叛逆龙吟。” 御风道人眉头不展,道:“家师与龙家曾有来往,在下也知现今龙家之长应是龙烈,没想到……唉,看来天下真要大乱了!” 闵禹莲道:“原来道长师门与龙家是旧识,这可太好了。未知道长师承何处?”御风道人道:“家师道号出尘子。”闵禹莲略一怔,愕然道:“道长是天道观门下?”御风道人微笑点头。 君自傲心中一震,激动得双手发颤,道:“你……你当真是天道观门下?我师父他现今可好?”御风道人一怔,道:“君兄弟也是本派传人?未知尊师是哪一位?” 02.暗算返回 天涯在旁接道:“他的师父便是岳岸崖。”御风道人一怔,随即喜道:“原来君兄弟是师伯的弟子,这……这真是……难怪我第一眼见你便大感亲切。如此说来,咱们便是同门师兄弟了。” 君自傲亦倍感欣喜,起身深施一礼,道:“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唉,其实师父并未传我天道派武功,传的均是他老人家自创的武功,所以我其实并非天道派弟子。不怕师兄笑话,就连师父的名字和门派,我也是从紫纹嘴里听来的呢。” 御风道人起身还礼,道:“虽不是同门,但你既是师伯的弟子,咱们也一样是师兄弟。师弟有很久未见师伯了么?”君自傲点头道:“说来我与师父分别一年有余,不知他现在可好?”御风道人苦笑道:“这话本当由我问你才对。自十多年前他老人家出山,我便一直未再见到他。想来这些年师弟一直陪在师伯身边,定已学得不少本事了吧?实在令愚兄羡慕啊。” 君自傲闻言大为失望,叹道:“分别这么久,他老人家到哪里去了呢?” 闵禹莲见二人一时无语,忙趁机插口道:“原来道长与君公子竟有如此关系,今日相逢着实可喜可贺。”手指龙紫纹,道:“方才小女未曾介绍的这位公子,便是君公子的结义兄弟、如今龙家唯一的正统传人、龙烈之子――龙紫纹。” 龙紫纹方才见闵禹莲一直未向御风道人介绍自己,自己也不便先行开口,是故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忙拱手道:“晚辈龙紫纹……”不等说完,御风道人已拱手道:“龙兄弟怎可自称晚辈?贫道痴长你几岁,兄弟叫我一声大哥便是了。” 闵禹莲笑道:“不错,不然我这当师姐的可就要吃亏了。”御风道人闻言一怔,却是不明其意。闵禹莲道:“敝师妹已与紫纹定下了亲事,说起来,紫纹是圣宫的女婿,君公子是紫纹的结义兄弟,道长又是君公子的师兄,大家都是一家人呢!”御风道人笑道:“不错,正是一家人。” 闵禹莲趁热打铁,道:“此次咱们聚在一起,为的就是助紫纹平定家门之乱,粉碎龙吟的野心,不知道长是否愿助一臂之力?”御风道人道:“别说咱们是一家人,便是毫无瓜葛,单为武林正义、天下安定,贫道也绝无袖手旁观之理。”闵禹莲喜道:“如此小女代天下苍生谢过道长,请!”举起酒杯向御风道人一礼,御风道人忙举杯还礼,众人亦齐举杯,一饮而尽。 次日清晨雨收云散,天光明媚,众人重又踏上征途。一场大雨过后,阳光竟变得更加猛烈,天气也愈加闷热,虽坐在车中,却也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直走到日将近午,才见到一间茶舍,众人忙下车入舍。 店中此时已有五、六个客人,分坐在四下里饮茶。店小二一见来了这么多客人,急忙将中间几张桌子抹干净,道:“众位客官请坐,小的这就上茶。”柜上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妇道:“一看几位便不是寻常之人,可得上好茶才成。”众人相视一笑,沈绯云道:“乡野村舍能有什么好茶?只要解渴就成了。” 正说着,又有两人步入茶舍,二人皆廿多岁年纪,一个一身锦衣,文质彬彬;另一个一身青色,眉宇间略带傲气,宛如一把将出鞘的剑一般。那小二、胖妇及店中原有的客人一见二人,竟同时一愣,旋即恢复常态。而奇怪的是,天涯看了二人一眼,竟全身一震,立刻低下头去,似是怕被二人发现一般。众人此时皆望向那二人,却未发现这一异状。 那二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小二忙过去招呼道:“二位爷,想来点什么?”那青衣公子冷笑一声,道:“若有下过毒的好茶,就给咱们来上一杯吧。”小二面色一变,道:“客官可真会说笑,小店怎会有那种东西?” 那锦衣公子微微一笑,道:“小二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是开店做生意,理当童叟无欺、一视同仁才是,怎么那几桌的客人有好茶可喝,我兄弟二人就喝不得?”他故意将“好”字拉长音,任谁都听得出其中奥妙。 众人闻言戒心立起,御风道人凝目四顾,向君自傲道:“这老板娘、店小二和那几位客人均非等闲之辈,怕是刺客。” 柜上的胖妇一拍桌子,怒道:“二位敢情是来找碴的啊,老娘可不是吃素的!”那青衣公子也一拍桌子,怒道:“本大爷就是来找碴的,怎样?以为有龙吟当靠山别人就碰你们影子门不得么?” 一语即出,众人立时会意,纷纷离座而起。闵禹莲冲那二人一笑,道:“多谢二位公子提醒,否则咱们只怕要着了他们的道:”转头向那胖妇冷然道:“影子门助纣为虐,死有余辜!”言罢伸指一点,一道白色剑气自指中飞射而出,直射向胖妇眉心。 那胖妇低头闪过剑气,剑气破墙而出,墙上立时裂痕满布。那胖妇叫了声:“动手!”店内那几位客人便立刻转向众人,双手连扬,射出无数银光。那小二则身形右移,转到锦衣公子身后,一掌向其后颈斩去。 眼见暗器袭来,众人皆不慌不忙,各自施展本领应对,大家都怕暗器上喂过毒,是以并不用手去接,而是以气或兵器将其击落。沈绯云功夫较差,但有双亲守护左右,自然无惊无险,只是眼见别人各解各围,自己却要依靠爹娘,不大感丢脸。 风巽护住柳依依,手指微动中射出无数黑影,纷纷击在袭来的暗器上,这些暗器立时凌空疾转,竟回头射向自己主人。几人尚未缓过神来,便已被自己发出的暗器射中,几乎同时闷哼一声,倒地身亡。 那边一声惨叫传来,只见那锦衣公子安坐椅上丝毫未动,而那小二的一只胳膊却已拧成麻花一般,骨骼寸断破肉而出,鲜血溅了一地,人倒地地上翻滚几下后,终气绝而亡。 眼见己方几人瞬息间便被解决干净,那胖妇心中大惊,随即狠声道:“好硬的点子,老娘不玩了!”边说边扭头向柜后木板墙上撞去,木碎声中,人已撞破木墙逃了出去。 众人未及追赶,便闻一声惨叫传来,追出去一看,只见那胖妇俯卧地上不断呻吟,其双手双足分别被四根树藤贯穿,牢牢钉在地上,众人见此情景不由骇然。 一声娇笑传来,众人寻声抬头上望,见不远处树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女,冲众人笑道:“狼老大要我提醒你们小心暗算,看来是余啦。既然有人帮忙,我们就不多管闲事了。不过若让这肥婆逃回去报告影子可就不大妙了。嘻,我且将她捉住,交给你们处置吧!” 第230章 闵禹莲冷笑一声,道:“以为咱们会领你的情么?告诉那妖狼,不论他使出什么诡计,圣宫都一概不惧!”那少女冲她一瞪眼,道:“凶什么凶?两年之期已近,到时看你如何收场,哼!”冷哼一声,腾空而起,一扬手,甩出一根藤条,缠在十数丈外的一棵大树上,轻轻一拉,人便向那树飞射而去,不等碰上树干,另一只手再甩出藤条,缠住十数丈外另一株大树,人便又向那处飞去,几下之后踪影不见。 龙紫纹目视少女离去,道:“好怪异的功夫。师姐,难道她是狼王属下不成?”闵禹莲道:“不错。妖狼为与圣宫对抗,招揽了九个为祸人间的妖物为爪牙,这小妮子就是其中之一,名唤绿晓,是个树妖。”众人均知圣宫与狼王之间的恩怨,本来奇怪闵禹莲为何对那少女如此无礼,此刻闻言旋即恍然。 沈石皱眉道:“人间妖物横行,邪鬼现身,龙家又生内乱,看来真要有一场大浩劫了。”御风道人笑道:“也不尽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人间正道群侠仍在,人间就绝不会刮起腥风血雨。” 闵禹莲几步来到那胖妇跟前,冷冷道:“龙吟还派了什么人来,说!”那胖妇咬了咬牙,狠声道:“要杀就杀,休要罗嗦,老娘可不会坏了影子门的规矩!”闵禹莲冷笑道:“龙吟也太小瞧咱们了,就算影子亲自来此,也只有死路一条,何况是你们这几个喽罗?”那胖妇邪笑道:“姓闵的,少说大话了,你若不怕咱们门主,为何怕老娘回去报信?” 闵禹莲眯起眼睛一笑,道:“影子确实厉害,只可惜却也救不了你了。”语毕伸指一点,一道白色剑气顺指而出,直击在那胖妇背上,那胖妇尚未来得及哼一声,便已被冻成冰块,瞬间碎裂开来,化作一地冰屑。 龙紫纹心头一颤,只觉闵禹莲太过残忍,忍不住道:“师姐,你这是……”闵禹莲道:“若让她跑回去唤来影子就不好办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只是杀这么个恶徒?” 沉默了一路的王虎冷哼一声,道:“什么影子,有这般可怕么?”旁边的夏长休面色一变,急道:“王兄弟初涉江湖,自不知影子的可怕,可不要乱说。”说话流畅连贯,全不似之前的结结巴巴。闵禹莲忙接道:“不错,王公子,这影子原来叫什么,天下已无人记得,但影子这名号,却如影随形般盘踞在每个江湖人心中,挥之不散,只因影子实在太过可怕了。” 沈绯云奇道:“圣宫主,影子门的名头在江湖上并不响亮啊?为何那影子却这般有名?”沈石道:“小孩子知道什么。影子乃是天下最可怕的杀手,他每次杀人前总会提前三日告之对方,而不论被他盯上的人做出怎样的防范,请出多少高人,终也难逃一死。没人知道他是怎样杀人的,人们只知被他盯上的人,必死无疑。” 几句话出口,众人心头均是一沉,士气立时大跌。御风道人环视众人,道:“这影子确实可怕,以贫道师伯之能,也只是将其重创,却也杀他不死。”君自傲闻言问道:“师父他曾与那影子交过手么?”御风道人点头道:“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影子不知受什么人之托,要杀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师伯知道此事后便赶去援手,并与那影子交手,将其重创。影子受伤后便销声匿迹,直到四年前江湖上出现了影子门这一刺客组织,人们才又想起了影子,知道他尚在人间。” 沈绯云打了个寒战,道:“连岳仙君也杀不了他……咱们、咱们可如何是好?”祁月怜道:“影子门虽打着影子的旗号,却未必真与影子有什么关系,因为其出现江湖至今,也未做出过什么大事。就算影子门真是影子所创,料想二十年前与岳仙君那一战,也已让影子受了难以复元的伤,所以其才会藏头露尾,不敢轻易亲自出手。咱们也不必太过担忧。” 祁月怜为人心思缜密,行事素来谨慎,此一番话却与其平时处事风格大相径庭。闵禹莲亦是心思缜密之人,闻言立知她是怕损了士气,故意如此说来,便随之道:“不错。再说就算影子功力仍一如往昔,又怎敌得过咱们这许多高手?”众人互望一眼,均觉论实力还是己方远胜对方,不由纷纷点头称是。 回到茶舍之中,那二位公子仍稳坐堂中,闵禹莲上前施礼道:“多谢二位公子。若未看错的话,这位是修邪武修公子吧?”那二位公子忙起身还礼,其中那衣着青衣的公子笑道:“在下不过江湖小辈,圣宫主竟也识得,佩服、佩服!”闵禹莲笑道:“修公子名满天下,又怎会是什么江湖小辈?真是说笑了。”目视那锦衣公子,问道:“请恕我眼拙,这位公子是?” 03.师兄返回 锦衣公子抱拳一笑道:“在下韩缕,初出茅庐,仍实实在在的江湖小辈,圣宫主自然不识。”闵禹莲笑道:“韩公子说笑了。韩公子真气内敛,功力高深莫测,来日必将名满天下。” 客套几句后,修邪武道:“咱们虽加入了龙吟的龙神盟,却不会唯龙吟之命是从。收到‘讨逆书’后,咱们大伙商量了一番,均觉此事虽为龙家家事,但却关系到天下安危,我等不可作壁上观。但事情又非我等外人可以弄清,所以大家认为应请龙紫纹与龙吟当面对质,辩清真伪正邪。我与韩兄此来,本打算在暗中探查,看看这龙紫纹到底是何等样人,不想却遇上这群不怕死的东西,这才现身相见。哼,龙吟搞这么一手,足见其心中有鬼!” 韩缕道:“如今看来,‘讨逆书’所言当一字不差,我二人自当保护龙家正统传人返回龙城。现下龙吟并不知龙公子的实力,不然也不会找上影子门这种角色。不过暗箭难防,堂堂正正交手,龙吟虽占不到半点便宜,但若他勾结江湖败类偷施暗算,却是难于防备,众位还是处处小心些为妙。” 龙紫纹抱拳道:“多谢二位提醒,紫纹自会铭记在心。”修、韩二人急忙还礼。闵禹莲笑道:“咱们是因祸得福,凭空又添两员大将,实在是天下之福啊。”随即将众人一一介绍给二人,二人并非初出江湖之辈,对几个早已名闻天下的人物自然熟悉,忙拱手施礼,对沈绯云等名不见经传者,也不失礼数。 介绍完毕,沈绯云忽道:“咦,天公子怎么不见了?”众人环视四周,果不见天涯,沈绯云又道:“莫不是追那树妖去了?” 韩缕问道:“沈公子说的那个天公子,便是方才君公子身边的那位黑袍客吧?匆匆一眼,在下虽未能看清其面貌如何,却已为其深厚的功力所折服,倒真愿结识一番。” 话音方落,沈绯云已道:“天公子回来了,咦?”众人齐转过头来,只见天涯自墙上大洞外缓步走来,脸上又罩上了那冰冷的面具,不由均大感讶异。君自傲道:“天涯,你这是……”韩缕闻言问道:“阁下可是近年来名动江湖的‘邪印尊者’天涯?” 天涯一言不发,走到门边站定,将后背留给了众人。君自傲大感尴尬,忙道:“韩公子勿怪,我这朋友就是这副怪脾气。”韩缕一笑,道:“能人异士,往往有怪脾气。天兄,在下韩缕,久闻大名却无缘一见,深以为憾,今日竟能得见,真是幸至。” 天涯仍一言不发,对韩缕所言充耳不闻。君自傲尴尬地一笑,疾步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天涯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道:“我不惯见生人,行不行?” 他声音虽小,但韩缕还是听得真切,他闻言全身一震,凝视天涯,沉声道:“你真的是‘邪印尊者’天涯么?” 众人闻言均是一怔,天涯则冷哼一声,道:“是又怎样?”韩缕缓缓道:“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想用那面具隐藏些什么?是要隐藏丁伶这个名字吗?” 一语即出,众人立觉不对,谁都感觉得到,这韩缕与天涯之间似是有些恩怨纠葛。 天涯冷冷道:“我何须隐藏什么?我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随即一把将面具扯下。韩缕冷笑一声,道:“叛门弑师,难道还不够伤天害理么?” 语出众人皆惊,齐望向天涯,看他有何反应。天涯冷哼一声,道:“到底是谁伤天害理,老天最清楚!” 韩缕面色愈见阴沉,道:“多说无益,今日我便要为师父报仇!”语毕气运全身,随时准备出手。 天涯冷冷道:“铁流玄亦不是我的对手,你能杀得了我?”边说边沉腰坐马,右拳凝于腰侧,亦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铁流玄”一三字出口,除对江湖人物不甚了了的君自傲外,众人无不震惊。这铁流玄乃江湖上有名的大侠,生前济世救人,侠名远播、德高望重,黑白两道均对其敬仰有加,数年前突然为人所害,而凶手却不知所踪,成了武林一桩悬案。今日天涯一句“铁流玄亦不是我的对手”,立刻让人联想到铁流玄之死必与其有关,甚至本就是他下的手。 沈石眉头紧皱,问道:“天公子,难道‘逸仙山人’铁流玄是你杀的么?”天涯冷冷道:“是又如何?”话音方落,沈石赤红长剑已然在手,遥指天涯,沉声道:“那沈某今日便要为铁兄讨个公道!” 沈绯云脸色大变,颤声道:“爹!天公子是君大哥的恩人啊!”祁月怜亦道:“石哥,这其中或许有误会,切勿莽撞才是!” 韩缕闻言向沈石抱拳道:“沈大侠与我师父是旧识么?”沈石道:“你是铁兄的弟子?”韩缕点头道:“师父在世时就只收了两个徒弟,便是在下与这逆徒。”沈石道:“我与铁兄自幼相识,后来各自闯荡江湖,便再未有机会谋面,不想铁兄竟遭人毒手……我问你,铁兄真是天涯杀的么?” 第231章 韩缕悲愤瞪视天涯,道:“不错!这妖女本名丁伶,自小被我师父收养长大,不想她不念师恩,为图谋师父的‘八拳’秘谱,竟杀害师父,盗走拳谱。这些年我一直在苦寻其下落,却不想那‘邪印尊者’竟就是她!哼,以为女扮男装、改名换姓就可骗得过天下人么?” 君自傲闻言心头一紧,上前几步,拦在几人中间,道:“沈伯父、韩公子,这其中怕有误会吧?天涯怎会是……”韩缕冷笑一声,道:“误会?你问问她,是谁为窃习八拳而拜于我师门下?是谁为窃得拳谱而下手杀害师父?又是谁女扮男装、改名换姓,终日戴着个面具,蝇营狗苟、藏头覆面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丁伶,你以为扮成这副模样我就认不出你么?别忘了我们自小一块长大,你的声音可绝瞒不过我!” 众人闻言不由齐凝视天涯,细细打量起来。细看之下不由觉得天涯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分明就是一张美丽女子的面庞,再想想天涯说话的声音,更觉得那确是女子的嗓音,故此才显得细嫩、年轻。 最为震惊的还是君自傲,他与天涯相处日久,却从未想到过天涯竟是女子。此刻他茫然凝视天涯,只见天涯的脸由青变红,紧咬双唇的样子越瞧越像女子,不由怔住了。 天涯见状怒道:“韩缕,要打便快动手,罗嗦什么?”言罢双手在袍中结印,倏然射出数道黑影,直击向韩缕。韩缕不敢大意,身形连续几晃,闪过黑影,而天涯却已借机跃出茶舍。 沈石怒喝一声,挺剑追击,韩缕亦不落后,飞身而出,竟后发先至,拦在沈石面前,道:“将她交给小侄便可!” 天涯凝立舍外道上,冷冷道:“这里宽阔,动手吧!”韩缕冷哼一声,道:“正合我意!” 众人紧随其后冲出杀舍,未及站稳,便见韩缕电般射向天涯,而天涯则伸出左掌,猛然握紧,霎时间,五道弧形气刃自地面冲出,直斩向韩缕。 韩缕身形不停,全不将那五道气刃放在眼里,任由其斩在身上。说也奇怪,那五道气刃尚未触及韩缕衣衫,便像被什么东西撞开一般,偏离原本方向,各自飞向别处,有两道直奔众人而去,风巽与沈石一个挥掌,一个挺剑,分别将两道气刃击破。 天涯面色一寒,猛向后一纵身,将二人间的距离再次拉远,同时右掌伸出。一股凛冽的杀气立时弥散而出,化成无数气刃,天涯猛一握拳,那些气刃立时四处飞射,将方圆数丈内化作气刃纵横的“气刃之域”。 被笼罩在气刃之域中的韩缕,终停下脚步,一边闪开不断袭来的气刃,一边道:“这便是‘邪印尊者’那招名动天下的‘杀气流窜’吧?我道是何等奇技,却原来是从第八拳中衍生出的雕虫小技!”言罢沉腰坐马,一掌上翻向天拍出,一掌下翻拍向地面。 随着这两掌拍出,一股重如山岳的强大气劲自天上砸下,而大地也猛地一颤,生出一股地震般强大的震荡之力,直冲天宇。天地间传来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随着这一声巨响,所有的气刃均消散无踪,天涯面色再变,道:“原来你也会‘八拳’。”韩缕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吧?师父改进八拳出拳运气的方法,写了一本新拳谱,老天有眼,让我能见到师父最后一面,他老人家才有机会将新谱传给我,好让我有本事为他老人家报仇!”语毕双拳在胸前一错,随即便向外挥出,双臂磨擦中,两道电光随之而起,挟带着撕裂人耳膜的刺耳声音,直缠向天涯。 天涯再向后疾退数丈,同时双手结印,向地面射出一道黑影,地面轻轻一颤,立刻拱起一块巨石,挡在天涯身前。两道电光缠上巨石,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鸣响,巨石剧烈地颤动几下后,竟然碎成无数的砂尘,飘散空中,慢慢散落一地。 几乎在石碎的同时,韩缕双拳同时屈臂收回,人竟倏然消失不见,众人眼见此等奇变,不由一惊,而那边天涯冷哼一声,忽闭紧双目,双手连续结印,射出十数道黑影,击在周围数丈内的地面上,随后立刻沉腰坐马,一拳击出,竟也瞬间消失不见。 御风道人轻咦一声,自语道:“方才他们口中的八拳,竟真是那八拳么?”君自傲闻言问道:“师兄也知这八拳么?”御风道人点头道:“知道‘八拳’的人,全江湖怕也找不出几个来了。闻名天下的圣宫宫主,怕也不尽知晓吧?” 闵禹莲一笑,道:“小女只知八拳乃上古魔神所创,威力巨大无匹,但却从未见人用过。”御风道人道:“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过。八拳威力巨大,可这巨大的威力并不仅仅会施加到对手身上,还会反噬自身,所以习得八拳者,往往还要另修其它武技,以备平时之用。据说习得者一次往往只能使出一拳,否则便难以承受那种反噬之力,会身受重伤,甚至死亡,功力高强者,一次也只能打出两、三拳而已,而八拳中最厉害的第八拳,除了在传说中存在外,在现世更从未见有人使出过。方才韩公子竟一连用出六拳……其功力可见一斑。看来天公子……天姑娘要危险了。” 君自傲闻言心中大急,他担心天涯有失,更怕天涯不计后果地用出那第八拳来。沈绯云在旁边听得纳闷,不禁问道:“道长,你怎知他已用出六拳?他何时用出的这六拳呢?” 04分裂。返回 御风道人道:“八拳无名,但凡人多事,偏要为它们编上名字,但也正因如此,八拳的拳法才让人更易记住,虽未曾见过,却可根据八拳之名猜个八九不离十。我师父曾说过,传说中八拳分别为――雾隐、冰封、火缠、蛇旋、天塌、地动、雷鸣,然后是最为可怕的最后一拳――天灭。闻名知意,我也是见到他们使出这可以隐去身形的拳法,才确定方才他们所说的‘八拳’和现在所用的,就是传说的魔神八拳。之前那小二出手袭击韩缕,自己却反被扭碎手臂而亡,应当是中了第四拳蛇旋。方才天姑娘发出的气刃,也是被蛇旋弹开的,而韩缕化解杀气流窜的那一招,当是天塌和地动这两拳一道使出的结果;那两道挟带刺耳声响的电光,想来应是雷鸣;现在他二人消失不见,应该是用了第一拳――雾隐。” 众人中大多数人对八拳毫不了解,故均仔细聆听御风道人的解释。听完,修邪武道笑道:“我就说韩兄真气内敛,深藏不露,绝非寻常角色,今日一看果然不错!嘿嘿,只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呢!”转头向众人道:“此战乃是韩兄门内之事,咱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眼睛直盯着一脸忧色的君自傲,语气分外强硬,其用意不言而喻。 一阵短暂的宁静过后,方才天涯立身之处忽传来一声轻响,随后大地猛地一颤,天涯身形显现,人却已在丈外。随后韩缕的身形在天涯右侧数丈外显现,冷笑道:“你以为我同你一样,尚未悟出第一拳的真谛么?告诉你,第一拳发挥到极至之时,不但可将身形隐去,连杀气亦可隐去。你太过急躁,我不过稍微露出一丝杀气,你便急匆匆出手。哼,以你的功力,还打得出八拳么?”言罢身形一动,电射向天涯,一掌拍出,直取天涯面门。 天涯冷哼一声,沉腰坐马,一拳击出,一股冰寒阴冷的气息立时狂涌而出,直向韩缕扑去。韩缕似早有防备,猛一转身卸去前冲之力,足尖点地凌空而起,大喝一声,全身竟燃起熊熊大火,直向天涯撞去。 天涯毫不慌张,沉腰坐马,又是一拳击出。霎时间,一股震荡之力自大地之下传来,道上黄尘四起,被这股由地而生、直冲天宇的震荡之力带动着冲天而起,迎向凌空撞来的韩缕。 御风道人一怔,自语道:“原来天姑娘的功力也如此高深,看来这一战胜负难定了……”风巽却轻咦一声,道:“不对,方才那两招并非八拳,而是邪印造出假象!”众人闻言立时知意,明白天涯功力实际不及韩缕,只是她机智过人,以邪印模仿出八拳中的地动和冰封,使韩缕贸然轻进,再以真正的八拳重创之。 这一拳真在韩缕意料之外,猝不及防下,韩缕与这股震荡之力撞个正着。强大的力道冲击下,笼罩韩缕周身的火焰立时熄灭,巨力撼动着韩缕身上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肌肉、每一寸皮肤,他如风浪中的小舟一般,在其中无助地颠簸着。 大地渐渐恢复平静,这股震荡之力也慢慢消失,韩缕如断线风筝般摔落地上。修邪武怔怔地望着,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天涯缓缓收拳,目视前挣扎而起的韩缕,道:“我功力虽不及你,但还能勉强打出两拳。我并未乔装男子,只是江湖人自己如此以为罢了,不要以为我是怕你才改头换面、更换姓名,我本就不叫丁伶,天涯才是我的名字!” 韩缕勉强站稳身形,道:“天涯、丁伶,丁伶、天涯,不论如何,都是你这妖女杀了师父!哼,你就是用邪印拳的诡计杀害师父的么?”天涯面色一寒,道:“他是你师父,可不是我的!”韩缕怒道:“妖女,师父从小将你带大,对你的恩情比天还高、比海还深啊!纵使今日我杀不了你,天下正道英雄也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未落,沈石已持剑飞跃而至,一把扶住韩缕,道:“贤侄放心,沈某这就手刃妖女,为你师父报仇!”修邪武也缓步走来,道:“韩兄,小弟本事虽然低微,却也要强出这个头!” 天涯冷冷一笑,道:“怕你们不成?只管过来好了!” 君自傲心急如焚,急冲过去拦在天涯身前,道:“且慢动手!”随即转过头来,向天涯问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好么?”天涯看了看他,眼中隐约透出一丝哀伤,随即便被一片冰冷取代,冷冷道:“姓韩的已说得很清楚了,我是个叛门弑师的妖女,你还要我告诉你什么?” 第232章 君自傲怔了怔,随即竟啪地抽了天涯一记耳光。天涯怔住了,手捂面颊,呆呆地看着君自傲,眼中一片茫然。 君自傲的眼中充满了愤怒的光芒,声音略带颤抖,抓住天涯双肩,道:“天涯,你我一道出生入死,患难与共,这么多日子的相处,难道我还换不来你的真诚么?为什么总要装出一副冰冷的样子?为什么总不愿对人敞开你的心?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变成一座不化的冰山?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么?” 眼泪终于自眼角溢出,顺脸颊滑落,天涯凝视着君自傲的双眼,咬了咬嘴唇,哽咽道:“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不相信我,更害怕你为了我而误了自己……” 一语即出,君自傲便已明白。他虽不知铁流玄为何人,但单看其与沈石是故友这一点,便可知此人定是正道上大有名望的高人,他若真是为天涯所杀,天下正道之士必不容天涯,君自傲若一心回护天涯,自身处境可想而知,只怕到时眼前的朋友,就都要变成对头了。 但君自傲岂会在乎?他淡然一笑,道:“若你的过去是个错误,那就让我帮你一起背好了。”一转身,冲韩缕与沈石道:“沈大侠、韩公子,君某甘愿代天涯一死,请动手吧。” 一语即出,众人皆惊,除龙紫纹这个熟悉君自傲心性的人外,谁也料不到君自傲会为天涯做出如此牺牲。龙紫纹已料到会是如此,轻叹一声,来到近前,对韩缕问道:“韩兄,令师果真为天涯所杀么?这其中会否有误会?铁前辈武功高绝,怎会轻易……”未及说完,韩缕已道:“龙公子,若凭真本事,便是十个天涯也伤不了我师父,可是……大家有目共睹,她功力远不及我,不也将我打成重伤了么?还不是借助于邪印拳这种旁门左道之术!” 话音方落,风巽便已沉声道:“天姑娘施印模仿出八拳中的地动与冰封两拳,便骗得你轻敌贸进,足见其智慧过人,能将武功灵活运用,又岂是什么左道之术!倒是你韩缕,未免太过愚钝!” 韩缕面色一寒,道:“阁下难道想回护这妖女么?”风巽冷哼一声,携柳依依来到君自傲身旁,道:“风某向来不在乎什么正邪,只要谁敢动君公子一根指头,风某必舍命与其相拼!”极道灵使亦站到君自傲身旁,一语不发,虎视眈眈地望向众人。 沈绯云咬咬牙,几步来到君自傲身旁,向沈石道:“爹,你若要杀君大哥,便先杀孩儿好了!”沈石气得戟指沈绯云,怒道:“混帐!还不给我滚开!” 眼见事态恶化,闵禹莲急上前道:“沈大侠息怒,且容小女说几句。”转向天涯,问道:“天……天姑娘,铁大侠确是为你所杀?”天涯冷哼一声,道:“不错,他是罪有应得!”闵禹莲一皱眉,向君自傲道:“君公子,本宫知天涯于你有救命之恩,但面对大是大非,又岂能妄动私情?何况你为救天涯远赴七阴山,已还了她的情。铁大侠一生侠义为怀,当年黄河水灾,铁大侠竟变卖家产,解救灾民无数,天下无人不敬仰有加,黑白两道提起铁大侠来,无人不竖大指称赞。天涯竟下手杀害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侠士,不论原因如何,都为天下所不容。君公子,你为她与天下人为敌,值得么?” 君自傲淡然一笑,道:“若无天涯,便无今日之君自傲,我这条命是天涯给的,今日便代她还与众位好了。沈大侠、韩公子,动手吧,君某绝不还手。”话音未落,极道灵使已咆哮一声,恢复本来面目,阴气立时狂涌而出,吹得众人站立不稳,他瞪视众人,吼道:“哪个敢伤我王?” 修邪武与韩缕不知君自傲底细,立时变色。修邪武道:“你……你竟是鬼界孽障?”气运全身,立即便要出手。龙紫纹急拦在其身前,道:“修公子误会了!” 此时天涯忽然大笑起来,引得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她目视闵禹莲,道:“你说铁流玄一生侠义为怀?呸!”目光转向君自傲,道:“君自傲,你不必代我领死,因为铁流玄是罪有应得,他该死!” 此语一出,韩缕与沈石皆怒不可遏,怒道:“你说什么!”天涯冷冷道:“铁流玄表面侠义,背地里又干了什么?他为抢夺我天家八拳拳谱,暗算我大伯,血洗天家村,杀我天家一百九十三口,连怀胎的妇人和两、三岁的孩子也不放过!这种人称什么大侠!他不该死么?” 韩缕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怒吼道:“胡说!师父他老人家侠名远播,天下尽知,岂容你如此污蔑!”沈石亦怒道:“铁兄为人正直,岂会做出这等事来?扯这等谎,谁会信你?”闵禹莲则道:“天姑娘,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天涯冷冷道:“证据?我就是证据!” 修邪武一阵冷笑,道:“难怪方才风大侠说你智慧过人,修某佩服之至!只可惜天下英雄也不是傻子!”天涯横了他一眼,道:“我原也不需你们相信!铁流玄是我杀的,你们要打要杀,只管找我一个就好,我定会奉陪到底!” 修邪武向前一步,森然道:“好,修某就来领教领教你的功夫!”君自傲面向修邪武,亦向前一步,道:“修公子,事情尚未弄清前,还是冷静些为妙。”修邪武冷然道:“君公子,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天涯杀师叛门,天下人皆得而诛之,难道事到如此,你还想回护她么?” 君自傲道:“我只想请修公子冷静些。”转头向韩缕与沈石一抱拳,道:“沈大侠、韩公子,天涯是在下的朋友,在下这条命是她给的,于情于理,在下对此事都不能置之不理。在下只求二位能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让在下查明真相,若事实真如韩公子所言,是天涯在说谎的话,君某自会前来领罪,还大家一个公道。” 韩缕怒道:“咱们凭什么相信你?”看了看君自傲身旁的极道灵使,道:“你君自傲到底是什么人物,咱们可还得琢磨琢磨!” 龙紫纹心潮起伏激荡,还未与龙吟正面冲突,自己一方便已分裂成两派,怎不让他忧心忡忡?眼见事态愈演愈烈,他终于发出一声长叹,道:“自傲,你真的相信天……天姑娘么?”君自傲点头道:“一如我永远相信你一般。”龙紫纹点点头,道:“好,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沈大侠、韩公子、修公子、众位,龙紫纹愿为天涯担保,若最后事情真相与天姑娘所言相悖,龙紫纹也愿代其领罪!” 闵禹莲闻言急得直跺脚,自语道:“这个时候怎能意气用事呢!” 沈石闻言沉吟片刻,终收起长剑,道:“既然龙公子这样说了,沈某便再多等两月好了。”他虽报仇心切,但毕竟是一方大侠,认得大体,知道一旦与龙紫纹闹翻,势必影响天下安危之大事,是故只得强压怒火。韩缕则不然,天涯直斥其师为伪君子、屠村凶手,而龙紫纹竟愿为其担保,在他看来,这便是对师父的侮辱,他又怎受得了?但孤掌难鸣,他一咬牙,道:“好,你是正道之首,咱们自然得听你号令。韩某有伤在身,恕不能多陪,告辞!”言罢转身便走。 05.往事返回 修邪武一跺脚,道:“龙公子,你……唉!”疾步追上韩缕,劝道:“韩兄,咱们还是先以大局为重……”不等说完,韩缕已道:“修兄,我知道你是好兄弟……但韩某自问无太大心胸,偏爱在小事上固执,修兄不用管我,以大局为重去吧!”转向天涯,狠声道:“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今日开始我便苦修武功,来日必找你讨个公道!” 天涯冷冷道:“公道?你以为老天是瞎的么?”韩缕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君自傲与龙紫纹,冷哼一声,蹒跚而去。修邪武一把将他扶住,道:“修某亦无大心胸,咱们哥俩正好是一对。韩兄,咱们一同走吧!”韩缕目视修邪武,心头一热,道:“好!” 闵禹莲见状急赶上前去,劝道:“二位莫要意气用事,一切应以大局为重啊!”修邪武道:“圣宫主,修某不能置朋友于不顾,但也不会不顾大局。放心吧,我会修书与我师兄,让他接应你们。”言罢搀着韩缕径自去了。 闵禹莲长叹一声,看了看面带愠色的沈石,又望了望面色冷冷的天涯,最后皱眉望向君自傲,道:“君公子,如今如何是好?” 君自傲道:“我方才说过,我将查明真相,然后给大家一个说法。”看着龙紫纹,道:“紫纹,抱歉,我不能助你讨伐龙吟了,你自己保重吧!”龙紫纹苦笑一声,道:“倒是我要抱歉不能助你帮助天姑娘才是。你也要保重!”君自傲点点头,道:“那咱们就此分手,来日再见!” 风巽向天涯问道:“天姑娘,天家村所在何处,离此多远?”天涯极尊重这位邪印拳的高手,对他十分恭敬,闻言立即答道:“天家村在西北胜古山的碧草谷中,只是现在已荡然无存了……”风巽点点头,向君自傲道:“君公子,风某认为咱们还是先到胜古山走一趟的好。”君自傲点点头,道:“还是风大侠心思缜密。好,咱们这就出发!” 沈绯云在旁边道:“君大哥,我也随你去!”沈石怒道:“你说什么?”沈绯云吓得一低头,沉默片刻后,终鼓起勇气,道:“君大哥于孩儿有救命之恩,孩儿亦相信天……天姑娘是清白的!”沈石怒视爱子半晌,终轻叹一声,道:“我儿终于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了……好,你去吧!”言罢转过身去,再不看沈绯云一眼。 祁月怜来到爱子近前,拉住沈绯云的手,道:“也好,男儿不能总依靠在父母身边,终要按自己的主张去活。娘不在身边,自己要好好保重。”沈绯云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第233章 御风道人道:“祁女侠放心,贫道亦要随敝师弟同去,会在路上照顾沈公子的。”闵禹莲闻言又连叹了好几声气。 叶清幽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此时静静地走到天涯身边,道:“天姑娘,我相信你不是坏人。”随后凑近天涯,耳语道:“相处日子虽短,但我已看出你对君公子的感情……幸福若在眼前,就要好好抓住,不要像我一样……”随即转身退下。天涯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知说些什么好。 简短的告别后,一众人终分成两队,御风道人、极道灵使、沈绯云、风巽、柳依依、天涯六人随君自傲直奔西北胜古山而去。龙紫纹眼望着他们驾车离去,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其实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想陪君自傲一道去证实天涯的清白,但重任在肩,却容不得他多留一分私情。 闵禹莲看看己方队伍,除龙紫纹及叶清幽等圣宫门人外,只剩下夏长休、王虎和沈石夫妇,实力大打折扣,不由暗自叹息。龙紫纹见状道:“师姐不必太过担心,毕竟我们要对付的只是龙吟一人。”闵禹莲叹了一声,道:“担心又有何用?咱们走吧……” 马车飞驰,道上尘土飞扬,极道灵使又化为常人模样,稳坐车外打马飞奔,车内君自傲等人则在商讨此次行程安排。风巽道:“天姑娘请勿动怒,你所言之事到底是真是假,我等还无从分辨,所以唯今必须先到天家村走一趟,以证实天姑娘所言非虚,这世上真曾有过这么个天家村。”天涯点头道:“我明白。天家村虽毁,但损毁破屋仍在,村外还有当年我建的坟冢。” 君自傲问道:“不知由此到胜古山,大约要用多长时间?”天涯道:“差不多半月左右。”君自傲沉思道:“只证实天家村确实存在,并不等于证明铁流玄曾血洗过天家村,天涯,你能否将事情的始末详细地说给我们听?” 天涯点点头,刚要开口,御风道人道:“车上颠簸,还是等入夜休息时再细说吧。”众人闻言均点头称是。 是夜众人未遇市镇,便在山中歇息。沈绯云架起篝火,君自傲捕来一只山猪,为大家烤制了一餐美味。饭后众人围着火堆坐定,听天涯讲起身事来。荒山篝火熊熊,好友围坐一圈,本应是谈笑风生,而此时却是由天涯讲述一个悲惨的故事,众人心情均十分沉重。 天涯缓缓道:“自我记事起,就知我天家仍上古魔神之拳――‘八拳’的传人。传说在两百多年前,天家曾出过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将八拳练至顶峰,横扫武林,从无敌手。后来他因拳入魔,走入邪道,杀了无数无辜之人,天下英雄群起攻之,终将他诛杀在胜古山中。天家人自觉愧对天下,自此便隐居于胜古山中,世代为农,再不问江湖之事,更定下规矩,天家子孙绝不可习练八拳。 “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天家又出了个天才,那就是我大伯。他天资聪慧,竟能无师自通武学之道,最终终禁不住八拳的诱惑,偷偷习练起八拳来。山中除他以外,再无习武之人,他便只能自练,却找不到一个对手,不免大感寂寞无趣,于是终有一天,他偷偷溜出胜古山,步入江湖。 “虽然他破坏了天家的规矩,但时隔百年,人们已不太将规矩放在心上,是故谁也没有怪责他。却不想,大伯这一入江湖,却引来了一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将我天家村变成了一片血海……” 沉默了半晌后,天涯才又缓缓说道:“我七岁那年,大伯又偷偷跑出山,这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回来时,却带来了一位客人。大伯将他带到自己家中,住了好些日子。这一下可大大破坏了天家百年间来的规矩,大家既担忧又有些气恼,于是便由我爹出面,请大伯将客人送走。爹到大伯家坐了一天,回来后对娘说:”大哥说他在外面遇上了极厉害的对手,多亏铁兄弟相助才保住性命,铁兄弟为救他得罪了一个大帮派,这才到村里来躲几日。唉,人家对大哥有救命之恩啊,咱们怎么能赶人家走呢?‘ “娘闻言后道:”是啊,人家也是为了大哥才惹上的麻烦,咱们可不能不讲人情。乡亲们那边由我去说,你快杀两只鸡,洗剥好,明天咱们请铁兄弟吃顿饭――怎样也得表表心意啊。‘ “那晚我陪娘在村里转了一大圈,终将大伙说服,同意那姓铁的客人住下来。当夜我回到家里,见爹已经杀好两只鸡正要洗剥,家里那么多鸡他不杀,却偏偏杀了我养的那只大花……” 说到这儿,天涯苦笑一声,哽咽道:“那是我从小养大的大公鸡――一只凶得不得了的大公鸡,可它从不啄我,因为我是它的主人……大花啊大花,如果不是你,还会有今日的天涯在么?” 众人听到此处十分不解,但见天涯那悲伤落寞的表情,谁也不忍打扰,只静静等她说下去。天涯轻轻拭了下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我见爹杀了大花,立时便哭闹起来,初时爹还内疚地哄我,可后来我闹得太凶,爹和娘都生气了,爹打了我一顿,便再不理我…… “第二天,娘又来哄我,可我从小就固执得很,娘没办法,气得又骂了我一顿,我又委屈又难过,一个人躲到在里屋,说什么也不出来。后来大伯带着那姓铁的客人来了,爹和娘那么热情地招呼着他,我心里虽恨他,却忍不住好奇,偷偷从门缝中看他们。他们吃喝了一阵,那姓铁的说:”小弟一直醉心于武学,尤其是对传说中的魔神八拳非常着迷,只恨无缘一见。不想那日结识天兄,得见八拳神技,真是三生在幸!小弟生平别无所好,只对这八拳魂牵梦萦,不知天兄能否收小弟这个徒弟?‘ “大伯和我爹对望一眼,面色均不大好看。大伯道:”铁兄,不是小弟藏私,只是天家祖上有训,绝不能将八拳传于他人。而近百年来,别说外人,便是天家人也禁止习练八拳,小弟偷练几招,大家已十分不满,若说传于铁兄……‘ “那姓铁的一笑,道:”原来如此,是小弟冒昧了。‘他们又喝了好一阵,后来那姓铁的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百多年来无人习练八拳,天兄又是向谁学得的呢?’我大伯一边喝酒,一边道:”八拳自古便有拳谱传下,不过现在那东西也已无人问津,只是贡在祠堂里当个摆设罢了……‘那姓铁的随之一笑,便不再提此事。 “又过了七、八日,那天村里突然喧闹起来,爹和娘将我关在屋中跑了出去。我好奇心大起,便跳窗偷跑出来看,却原来是那姓铁的在祠堂偷窃八拳拳谱被村人发现,将他团团围住。大伯和我爹赶到后,那姓铁的立刻便向大伯跪倒,道:”天兄,小弟一时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等事来,请铁兄杀了我吧!‘大伯心中虽气,但见他认错诚恳,气先消了一半,道:“铁兄,你虽对我有恩,但此事涉及族中规矩,小弟也无法回护你。你还是走吧!’族人哪里肯依,我大伯便代他向族人们求情。 “谁知就在此时,那姓铁的突然掏出一把短刀,一刀刺在大伯后心上,大伯吐了一大口血,转身怒视着他,道:”铁兄,你……你竟对我下手?‘那姓铁的冷笑道:“天通仁,你以为我跟你跑到这荒山之中为了什么?我为的就是这八拳。哼,当日你若肯教我八拳,此时我们还是好朋友,可惜你顽固不化,就怪不得我了!’大伯狂叫一声,沉腰坐马,欲出拳毙了这恶贼,不想那恶贼竟在刀上涂毒,大伯一运内力,立时毒气攻心,当时就死了…… “族人们见状都红了眼,抄起铁铲锄头就打,可除了大伯,村里谁是那恶贼的对手?那恶贼出手好毒,那些平日对我疼爱有加的族人们一个接一个倒在他面前。恶贼最后杀红了眼,竟逐屋搜寻我族人,一个个杀死……天家村就这样毁了……” 讲到此处,天涯双目紧闭,仰天不语,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众人尽皆无语,虽心中仍有疑问,但谁也无法在此时问出。半晌后天涯缓缓睁开双眼,道:“大家一定想问,为什么我能逃出毒手对吧?当时我怕被爹娘发现,是从后门偷偷绕进祠堂爬到供桌下面偷看的,也正因如此,才逃过一劫。” 06.废村返回 沈绯云想了想,忽道:“我明白了!难怪你说没有大花就没有今日之天涯……那日若不是你赌气在里屋不出,那恶贼定然可见到你,屠村之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你躲得再好,他也一定会将你找出杀死的……” 天涯叹了口气,道:“确是如此。”沈绯云问道:“那后来你又为何会拜在他门下呢?”天涯道:“知道吗?人是会在一瞬间长大的……当我看着满村的尸体时,我忽然就长大了,那时我的眼中没有泪,只有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回荡――报仇!于是我独自离开天家村,步入江湖,寻找那个姓铁的恶贼,苍天不负有心人,几年后我终找到了他。哼,他‘侠义心肠’,自然不会将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乞儿拒之门外了!” 众人闻言心中皆大为感叹。天涯虽几句话轻轻带过,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死尸遍地的村落中、从再无人烟的大山中独自走出,更用几年时间游历江湖,寻找仇人,其中苦涩艰辛,又怎是言语可以道尽的?众人扪心自问,自觉若是换了自己,怕连活都活不下来,更不论报仇雪恨了。 天涯接道:“他这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韩缕,另一个就是我。韩缕原也是流落街头的乞儿,被铁流玄收养后就成了为他跑腿的工具,可这家伙却当铁流玄是好人,只一心报恩。哼,他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又花过什么心思教他?倒是我,一开始就抱定了报仇的决心,处处讨好于他,哄得他对我疼爱有加,将真功夫尽数传给了我……十二岁那年,终被我找到他藏匿八拳拳谱的秘室,那秘室中除八拳拳谱,还有不少江湖失传的拳术秘谱,更有数不清的古玩珍宝、黄金白银。 第234章 当年黄河水灾,他又何曾真正便变卖家产?不过是拿出些小钱买了个好名声! “就在那些秘谱当中,我发现了邪印拳谱。那恶贼只将其当作旁门左道之术,并未加深研,我却发现其中蕴藏的奇妙功用,仔细研练,终有所成。同时,我也开始偷偷习练八拳……几年前,我终将八拳拳法融会贯通,趁韩缕外出之机,下手杀了铁流玄!” 风巽听到此处,问道:“铁流玄的功夫,风某是听过的,若是今日之天涯,或可与其打成平手,但几年前的你,即使借邪印拳之力,应也无法杀死铁流玄。况且铁流玄对邪印拳也小有研究,怎会……” 天涯苦笑一声,道:“风大侠,我出道以来一直何终日戴着个冰冷的面具,害怕让人看见脸孔,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风巽摇了摇头,随即愕然道:“难不成你用邪印拳的换相之术……”天涯点点头,道:“铁流玄的功夫一日强似一日,我知道即使我再练十年,也休想凭实力杀他。好在邪印拳奥秘无穷,竟被我发现其中的换相之术……那夜正是族人们的祭日,我对自己的脸施以邪印,让脸不断变换成大伯、爹、娘和族人们的模样,假装成鬼魂冲进铁流玄的卧室。那恶贼做贼心虚,当即吓得不知所措,数招内便被我击杀。哼,不想这恶贼命也真硬,竟撑到韩缕归来,韩缕那傻子,铁流玄活着时他为其卖命,到他死后,竟还要为他奔波…… “大仇得报,而我的脸也因邪印而变得面目全非……那之后,我就只能戴着面具,独自流浪于江湖之中……” 众人听罢无不唏嘘,沈绯云奇道:“那你的脸如今怎么又……”天涯目视君自傲,眼中泪光闪动,道:“你问他吧。”君自傲讶道:“为何要问我?”天涯微微一笑,道:“我本以为今生今世只能当一个吓人的怪物,没想到那日使出第八拳后你反运鬼噬救我,竟将我的脸复原如初了……” 君自傲想起当日情景,恍然道:“难怪那日你在客栈中对着脸盆惊叫,原来是……”天涯道:“若非遇上你,我可能会在某一天因使用第八拳而死去,那时人们揭下面具,一定会说‘原来邪印尊者是这样一个怪物啊!’……知道么,我一想到有天我会这样死去,就会不寒而栗……” 御风道人道:“鬼噬这阴邪无比的招术,竟可救人性命,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数,好人又怎会一生受苦?你二人机缘巧合下相识,就注定了要改变今后的命运啊……只是铁流玄一生从无恶名,纵使我们相信你的话,天下众英雄却未必会信。而天家村血案时隔数年,天家人除你之外又全数遇害,想证实铁流玄是元凶,着实难办……” 风巽深思片刻后,道:“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查不清楚的,就算是风过水面,也会留下持续半晌的涟漪。既然天姑娘的大伯天通仁当年曾在江湖中用过八拳,还曾遇上过强敌,就一定会有人记得。而铁流玄随天通仁进入无人知晓的天家村,在江湖中消失了一段日子,自也有人起疑。咱们大可由此入手,将整个真相揭出。” 在众人面前一直缄默不语的柳依依,此刻忽道:“天姑娘,你大伯那次离开天家村有多久?”天涯道:“大约有一个月左右。”柳依依又问道:“那他是骑马,还是乘车?”天涯道:“我们原都是普通的农人,哪来车马,再说胜古山道路崎岖,也行不得车马啊。”柳依依点点头,向风巽道:“那咱们只消算算从天家村开始,一个月的时间能走到哪些地方,就可知该到何处查找线索了。” 天涯眼睛一亮,道:“不错,如此很快便可查知大伯是在何地遇见强敌,巧遇铁流玄的了。”御风道人亦道:“不错。时候不早,大家还是早些休息吧。柳姑娘、天姑娘,你们就睡在车内吧,我们这些男儿汉为你们守夜就是了。” 当下众人围着火堆就地安睡,君自傲并不觉困,便独自看守篝火。夜凉风冷,君自傲怕大家着凉,不断添柴加火,烘得周围一片温暖,不知不觉月向西沉,红日东升,众人纷纷醒转,君自傲将火堆交给沈绯云照看,又捉了几只山鸡为大家烤来吃。柳依依见状不由笑道:“君公子可真会照顾人,咱们虽是露宿荒山,可却和住在酒楼客栈中并无二样呢。”天涯竟也笑道:“你可真像是个老妈子,哪里是什么鬼天君转世?” 自从女儿身暴露后,天涯人也变得比从前更开朗了些,这种奇妙的心境变化,众人均已察觉,是故见这一惯与人冷面相对的人忽然笑逐颜开,也不觉怎样突兀。 君自傲尴尬地一笑,道:“我只是做了些应做之事,看你们说的……”沈绯云道:“下次谁要出远门,可得记得带上君大哥,包你吃、行、住宿都舒服妥帖。”众人又笑闹了一阵,将昨夜的悲伤气氛一扫而光。 自此众人晓行夜宿,一路快马加鞭赶赴胜古山,十余日后终来到山下。这胜古山东西绵延约有百里,实非小山,山脉南坡平缓,北坡陡峭,几乎全是悬崖峭壁,满山只见树木,不见路途,若真有人在山中幽谷内居住,外人即使知道,怕也找不到村落所在。众人一见此山,便已相信天涯所言必然非虚。 天涯带领众人在山林中穿梭前行,走了有大半日,来到一处杂草掩映的山壁前,天涯拨开草丛,赫然显现出一个可容三四人并排通过的山洞来,她向众人道:“此处便是进入碧草谷的唯一通路,洞内虽然黑暗,但洞内地面已被夯实,虽过了十余年,仍然平坦如昔,倒不用担心绊倒磕到。大家随我来吧。”言罢先行进入洞中。 君自傲道:“大家先走,我天生夜目,跟在后面指挥,大家听我号令,定不会碰到洞壁。”柳依依笑道:“天姑娘说你像个老妈子,还真是不错。”风巽皱了皱眉,道:“怎可对公子无礼?”柳依依一吐舌头,道:“下次不敢啦!”她年纪虽大,但却有十多年是一直昏睡着,身心均还停留在十多年前少时模样,完全是小女儿情态。 风巽双手一翻,发出数道黑影,分别击在众人身上,道:“我已为大家施了明目之印,大家快趁印力未消前进洞吧!”众人闻言急鱼贯进入洞中,果然在黑暗中视物如常,不由咋咋称奇。 这洞深有百丈,但众人目力大增,加之洞地面平坦,在洞内行走却比在外走得还快,不一会儿就来到洞口。光线一变亮,众人立觉双眼刺疼,急闭上双目。风巽见状忙解开印力,众人这才敢睁开双眼。 洞外竟是一座碧草满坡的山谷,花香鸟语,仿佛世外桃源一般。众人顺洞外斜坡来到谷中,闻着阵阵花香,只觉心旷神怡。天涯环顾四周,心中一阵酸楚,道:“碧草谷极大,此处离村还有段路程,大家跟我来吧。” 又行了一阵,穿过一片林子,众人来到一片残垣断壁的村落废墟前。废墟右侧是一片开阔地,地上竖立着百多个坟头,坟前却无墓碑,坟地中央有一片丈许宽的空地。天涯目视坟地,道:“这便是我天家村一百九十三口人的墓地。中间那处空地,相传葬着百多年前那位入魔的先人,他罪孽深重,只被深埋地下,却未立坟竖碑。而铁流玄血洗天家村时我还小,并不清楚族人名姓,所以也未能为他们立碑。” 风巽先凝目仔细看了看村落的废墟,又来到墓地前,仔细观察半晌,道:“这些坟立起的时间,似乎不会超过五年。”天涯道:“不错。如果铁流玄重回天家村探查,却发现有人将所有村人安葬,他必知天家仍有后人在世,到时生出戒心来,我就没有机会下手了。所以直到杀死铁流玄之后,我才重回天家村,将大伙安葬。谷中并无野兽,但不少族人的尸体还是被飞鸟啄食,已尸骨无存,我就为他们立起空坟,总算让他们在黄泉之下,魂有归处……” 众人一时黯然,君自傲却忽然眼睛一亮,道:“黄泉之下,我怎忘了这个!青鬼可在?”这青鬼寻常人根本看不到,而君自傲也要功运双目时才瞧得见他,故此经常忘记身边还有这样一个随从,此时听天涯提及黄泉,才忽想起自己这个鬼天君转世还有指使鬼卒的本事,忙召唤青鬼。 话音方落,青鬼的声音便已响起:“大王,属下在此!”声音充满喜悦,他寂寞了多日,今日重被想起,自然欢欣不已。 君自傲问道:“你可否找到当年引领天家村众人魂魄入黄泉的鬼卒?只要他肯出来作证,不就……”不及说完,极道灵使已道:“大王,请恕在下无礼。因鬼卒身份与能力特殊,神界对鬼卒约束极严,尤其是不得干预各界之事这一条,更是不可逾越的。如果大王要那鬼卒出面作证,一来凡人未必会信,二来……” 君自傲闻言神色一黯,道:“我明白了。若只要他向我等说明当时情况,当不会违反天规吧?”极道灵使道:“大王此时虽已是凡人之身,但在神界的官职仍然未变,向大王禀报引魂详情,原就是鬼卒应尽之职。”君自傲点点头,道:“这就好。你能否寻到当年那名鬼卒?”极道灵使道:“大王的瞑界不正有此功用么?” 07.伪善返回 君自傲一怔,青鬼飞近他身边,在耳边轻声道:“大王忘了么?大王的瞑界之技可寻到神、仙、妖、鬼、人五界中任何一人。属下虽不知具体方法,但大王运起瞑界,或许便会想起。”君自傲苦笑一声,心道:“想起?若那么容易就能想起前世的种种本事,也不会发生之前的那么多事了。”想归想,试还是要试,他心中想着唤来当年在天家村引魂的鬼卒,运起了瞑界神技。 四周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君自傲的思维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一种毫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静状态降临在君自傲身上,刹那间,他不再是君自傲、不再是鬼天君,只是一种纯净的精神存在,无喜、无忧、无疑、无惧。 第235章 一个声音响起:“属下虎禾,参见大王!”君自傲道:“不论你现在身在何处,都尽快赶到胜古山的碧草谷来。”那声音应了一声后,君自傲解开瞑界,向众人道:“我已召唤当年在此引魂之鬼卒,大家且稍等片刻。” 不多时,废墟内缓缓走出一个黄衣绿肤,身材高大的长发鬼卒,其面貌颇似虎狼,一双眼散发着黄光。他来到君自傲近前,俯身下拜,道:“属下虎禾,参见大王!”众人只在极道灵使显露原形时见过其鬼卒样貎,此刻又见一完全不同的鬼卒,均感好奇。 君自傲道:“十多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桩屠村血案,当时引领死者魂魄奔赴黄泉的便是你吧?”那虎禾点了点头,道:“当时共死了一百九十三人,属下被任命为鬼卒后,除天灾之外,这是引领魂数最多的一次,所以到现在属下仍记得。”君自傲看了看众人,问道:“他们都是为同一人所杀么?”虎禾点头道:“确是为同一人所杀,数年前那人也被天家村幸存的唯一村人杀死。”众人闻言齐暗暗点头,至此对天涯所所言深信不疑。 君自傲又问道:“那屠村凶手叫什么?”虎禾道:“那人名叫铁流玄,是由属下好友红雨引去黄泉的。大王是否要见红雨?”君自傲道:“不必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去吧。”虎禾道声“不敢”,缓缓退下,隐入废墟中不见。 御风道人道:“现在已经完全证实天姑娘所言,只可惜鬼卒却不能为天姑娘作证,咱们还是要自己来查找证据。天姑娘,自此向外,徒步行走,一月内可往返一趟的地方都有哪些?”天涯道:“距此最近的市镇是高塘镇,步行的话,差不多要走七、八日,再远一点的,我只知道有座昆盘城,大约要走十来天才到,其它到底还有何市镇村落,我就不得而知了。” 沈绯云皱了皱眉头,道:“这可难办了,光是查找附近还有哪些市镇,恐怕这两个月的时间都不够用。”风巽道:“那也没有法子,咱们兵分几路,分别寻找吧,这样还可快些。”御风道人道:“若在此节上耗费时间,就算找到当年天通仁与铁流玄相遇之所在,只怕咱们也没时间寻找证据线索了。” 柳依依忽道:“君公子,你手下那些鬼卒各个神通广大,可在七界中任意游走,他们能否助咱们查一查呢?还有,当年天通仁行走江湖,会否曾用八拳杀过人呢?如果有的话,岂不是可从鬼卒处得知天通仁曾与人交手的地方吗?如此一来,就容易推算出那次天通仁曾到过何处了。” 众人闻言均觉有理,君自傲道:“柳姑姑说得不错,我却没有想到。”柳依依长得虽年轻,但实际年龄却比祁月怜还大,君自傲自然不能称其为“姑娘”,又无别种合适的称呼,就只得叫声姑姑了。柳依依听来却大觉别扭,在她还是年轻时的心境,只觉被人叫得老了。 君自傲再运起瞑界,召唤十多年前曾为被八拳击杀者引魂之鬼卒,不多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便响起:“属下红雨参见大王。”君自傲未想到竟会唤来方才虎禾提及的那个红雨,不由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你便是虎禾的好友红雨?” 红雨道:“正是属下。大王方才召见虎禾了?”君自傲道:“不错。我问你,十多年前,你可曾为死于魔神八拳之下者引领过魂魄?”红雨道:“属下对魔神八拳的传说颇有兴趣,所以在十多年前八拳重现人间时,便暗中跟踪那使用八拳者,顺道替死于其拳下者引魂。其实这一带的引魂之事,是由虎禾负责的,属下擅自越界,实是有罪……” 君自傲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问你,那人最后一次用八拳杀人,是在何地?所杀为何人?”红雨道:“那人武功虽强,却不乱用八拳。他只杀过一次人,不过一出手就杀死了三个。后来似乎是内力不济,打不出八拳来才陷入苦战,多亏一个叫铁流玄的人出手相助,才打跑了敌人。那三个人一个叫孙石林,一个叫朱飞,另一个叫宋元仲,属下为其引魂时才知,原来这三人和被打跑的四个,同为那铁流玄所创秘密组织‘绞羽门’的头领。” 君自傲听到此处,自语道:“原来如此,他派手下袭击天通仁,再假装出手相救,套得天通仁的信任,再混入天家村……”红雨道:“正是如此。铁流玄事成后就联络正道诸派,彻底铲除了绞羽门,从此变成了一个诛魔除奸的大侠。” 君自傲道:“当年参与袭击天通仁的那四人也全死了么?”红雨道:“死了三个,还有一个事先有所警觉,就先躲了起来,逃过了一劫。后来铁流玄被天家村幸存者天涯所杀,那人得到消息,就重出江湖。不过奇怪的是,铁流玄已死去多年,他却直到一年前才现身江湖,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便已在人间武林内混得有声有色了。” 君自傲心中微微一喜,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红雨道:“那人名叫解九琅,现居于羽林城内。” 听闻“羽林城”三字,君自傲脑中嗡地一响,娘亲、刘星、云紫烟一连串地出现在脑海之中,心湖再不能保持平静,立时便从瞑界中退了出来。 众人只见他身子一晃,正不明所以,便听他轻叹一声,道:“怎会在那里?”沈绯云不解地问道:“君大哥,你在说什么?”君自傲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没什么。师兄、风大侠,你们可知‘绞羽门’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二人均眉头一皱,御风道人道:“为何问起绞羽门?那可是个人人切齿的组织。”风巽亦道:“不错,绞羽门虽只存在一年多便被群豪剿灭,但期间所做恶事却是磬竹难书,他们全不讲武林规矩倒也罢了,便是对平民百姓也从不放过,大到暗算武林名宿、打家劫舍,小到拐骗孩童、奸淫妇女,几乎无恶不作。风某虽从不在乎什么正邪,但对这绞羽门却也深为痛恨,只可惜后来遭遇强敌,被迫久居七阴山,否则我必设法将其除之。” 君自傲点头道:“我明白了。当年铁流玄就是凭着铲除绞羽门,而一跃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吧?”御风道人点头道:“不错,江湖人虽人人欲除绞羽门而后快,怎奈绞羽门行事谨慎,谁也摸不到他们的影子。铁流玄独自查到绞羽门老巢,率众将其铲除,自然为天下人所敬仰。” 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方才鬼卒告诉我,那绞羽门本就是铁流玄所创,天涯说他那秘室中满是金银珠宝,想来就是绞羽门做恶所得。当年袭击天通仁,使其陷入险境的,也正是绞羽门,他们不过是演出一场好戏,骗得天通仁对铁流玄的感激与信任,好能骗得八拳拳技罢了。后来骗而不得,他干脆就偷,偷而被捉,就凶相毕露了。” 天涯道:“铁流玄这恶贼,原来一开始就存心不良。”御风道人道:“可见人或可在一时骗过天下人,却不可一世不被人发现。初时我还道铁流玄当年只是一念之差,后来悔悟才大兴侠义善行,如今方知其人何其歹毒。”风巽道:“所以风某一向不屑于什么正邪之分,正人君子中有多少个铁流玄,又有谁人知道!” 君自傲道:“如今可谓真相大白,只差找到当年参与袭击天通仁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当年铁流玄手下绞羽门的头领之一的解九琅。” 沈绯云讶道:“解九琅?那是我爹的朋友啊!”君自傲一怔,道:“他是沈大侠的朋友?”沈绯云道:“是啊,解伯伯一直隐居于羽林城,直到数年前,羽林城中闹起飞贼,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解伯伯才显露身手,手刃贼人,一时名动江湖。我爹那时亦在羽林寻这飞贼,就和解伯伯结识了……” 天涯冷笑一声,道:“又一个伪君子!”君自傲亦道:“此举与铁流玄当年行事,却是同出一辙。他知铁流玄已死,再无担忧,自然要出头露脸才是。哼,咱们这就赶赴羽林城,让这伪君子显形!” 目标既定,大家再不担搁,直向羽林城而去。 与君自傲一行相反,龙紫纹一行人却是各怀心事,人人心里均不大痛快,尤其是闵禹莲,眼见己方实力大跌,不免忧心忡忡,终日里眉头深锁,弄得着大家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差。 这日众人乘车正自前行,赶车的圣宫门人忽将车停下,惊声道:“宫主,您快来看!”众人闻声一惊,急下得车来,向前观望。只见前方一处立陡的山崖上刻着几个大字“今夜子时,来取尔命。”落款两个字――“影子”。 众人同时色变,闵禹莲道:“这影子……竟真的亲自来了……”祁月怜道:“看来今夜太平不得了。咱们作何计较?”王虎道:“来便来好了,怕他不成?不过是个藏头藏尾,背地里暗算他人的东西罢了。”夏长休摇头叹气,却不发一语。 龙紫纹淡淡道:“不错,来便来好了。如果连一个影子都应付不了,又怎么面对已得龙神之身的龙吟?咱们就在此休息,养好精神,等他来好了。”他自从得到龙行云真元后,渐渐将之吸收,纳入己身,精神气质不断提升,此时已颇有王者之风,众人不自觉间已惯听他号令,此时闻言,便卸下车马,帮圣宫门人搭起帐篷。 玉兔东升,距子时已越来越近,帐篷内火光闪动,将帐内众人的影子映在帐上,从外面看去,一眼便知每人所坐位置。 但那些人影却都是假的,众人此时并不在帐内,而是埋伏在帐外草木丛中,全神贯注地凝视大帐。 时近子时,几声草木轻响忽然传来,众人齐凝神侧耳仔细倾听,只闻草响越来越近,十数条黑影倏然自帐篷周围树丛中窜出,方一现身,便发出无数暗器,雨点般射向帐内,随后挺剑冲入帐内,分刺向诸假人,方位辨认极为准确。 第236章 闵禹莲冷笑一声,道:“这就是影子?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刺客罢了!”言罢一挥手,令圣宫门人冲了出去,将帐篷团团围住。 08.影子返回 众人方要随之而出,龙紫纹忽道:“小心脚下!”随即凌空跃起,众人见状急纷纷相随跃起。几个闵禹莲的贴身护卫反应慢了些,惨叫一声,竟倒地而亡。 众人见状大骇,急各施奇术,在空中凌空拧身,分落向别处。那些围住帐篷的圣宫门人闻声回望,一时分心,帐内众刺客挺剑飞射而出,竟在瞬间刺死三个圣宫门人,其他人见状忙收回心神,挺剑与刺客战在一处,她们人数虽多,却不及那些刺客功夫好,只能勉强与之周旋。 闵禹莲飘然落地,却无心理会那些苦战的门人,集中全部精神,凝视立才藏身之处。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唉,毕竟是老了,手脚大不如从前啦!”一条消瘦的身影随之而起,立于月光照耀不到之处,众人只能见他的身形,却看不清其面貌穿着。 沈石赤剑在手,遥指那人,问道:“你就是影子?”那人道:“呵呵,看来世人并未忘记老夫,老夫很欣慰……”随即一阵咳嗽,道:“唉,老了,只能用这些没用的东西帮忙,不想你们倒也警觉。唉,若不是这身该死的伤,你们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了。” 龙紫纹淡淡一笑,道:“前辈,何苦替龙吟卖命?”那人道:“卖命?说得好,老夫现在可不是在卖命么?二十多年前老夫虽从岳岸崖手下逃得一命,却也受了难以医治的重伤,若非龙吟收留,老夫早已是一个死人。呵呵,不要误会,老夫并非顾念恩情之人,只是如今龙吟答应老夫,只要杀了你们,他就用龙神真元彻底治好老夫的伤,唉,这对老夫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沈石道:“影子,你以为咱们这一干人,就这么容易对付么?今夜只怕你就要命丧于此!”影子嘿嘿一笑,道:“若是在大白天,恐怕老夫还真不是你等对手,不过……呵呵,现在可是夜里……”话音方落,人竟倏然消失不见。众人不由大惊,王虎一怔,道:“这是什么功夫?能不成又是什么八拳雾隐?”祁月怜道:“大家各自小心,莫着了他的道!” 话音未落,祁月怜便觉腿上一阵酸麻,低头一看,只见一只黑手从自己影中伸出,抓住了自己小腿,骇然中,她急挥剑斩向那黑手,黑手随剑而断,落入影中不见。 一个声音自影中响起:“呵呵,小姑娘的腿还真滑,只可惜剑法差了点。”祁月怜倒退几步,腿上酸麻之感越来越强,渐站立不稳,沈石忙将她扶住,祁月怜惊呼道:“大家小心,这厮可藏身在影中!” 众人闻言惊骇不已,这才知“影子”这一名号的由来。只听那影子的声音道:“呵呵,老夫起这么个名号,就是要将自家本事告诉世人,可惜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个个儿都是直到要死时才弄明白,真也叫笨,死也是活该。” 龙紫纹临危不乱,道:“大家离开树林,到空地上去,背对月光而立!”众人忙依言而行,飞奔到林间月光照耀的空地之上,凝神注视着自己的影子,时刻提防另一个影子会从中钻出。影子笑道:“好主意,真聪明!好,且让你们看看这可否管用。”随即再不出声。 龙紫纹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同时散出一股溟气,将自己笼罩其中,他预感到这影子必先向自己下手,故此先布下气阵护体,若影子闯入其中,龙紫纹立刻便可发觉。 果然,脚下溟气微微一荡,影子确由影中潜了过来,龙紫纹轻啸一声,一掌拍在地面,再一抖肩,“土龙飞升”已然出手,大地微微一颤,一道黄气冲天而起。 冷笑声传来,影子道:“好功夫!可惜你本事再高,又杀得了影子么?”龙紫纹闻言一怔,随即见地上忽多了一条人影,手执利刃,向自己的影子刺去。龙紫纹心中警觉,立时向前跃去,利刃之影轻划过龙紫纹的足影,龙紫纹只觉脚踝一痛,低头一看,踝部竟有一道血痕。 影子又嘿嘿一笑,道:“如何?老夫的本事并不高,只是能化身为影罢了,可偏偏世上无人杀得了影子,呵呵,谁又能奈何得了老夫?” 众人无不变色,试问谁又可杀得了地上的影子?闵禹莲冷哼一声,道:“化身为影?本宫不信你真能变成影子!”双手一分,十指分别发出十道白色的冰泠剑气,直向地上的影子射去。 一阵笑声传来,地上的人影倏然拉长,如同蛇一般在地上扭动游走,十道剑气均与其擦身而过,却未能触到其分毫。 剑气刺入地面,骤然绽开,十道剑气连成一片,瞬间将大地化为冻土,那影子再无躲避之处,被困在冻土之上。 闵禹莲笑道:“如何,挨冻的滋味不好受吧?”影子的声音响起:“好……好厉害的丫头……”声音颤抖得厉害,似是被冻得不轻。闵禹莲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言罢飞身向前,直奔被困在冻土中的影子而去。 龙紫纹却隐隐感觉不对头,见状急道:“师姐小心!”闵禹莲一心破敌,却是充耳不闻。 月色皎洁,月光自天空撒下,将闵禹莲的影子拉长,直通向冻土,闵禹莲人还未到,影已先至,瞬间已覆在被困在其中的影子上。 刹那间,一声冷笑传来,闵禹莲只觉颈上一冷,急凌空拧身,向右侧闪开,一道血箭随着她的旋转抛撒而出,溅了一地。众人见状心向下沉,知道闵禹莲已中了影子的计。 叶清幽惊呼一声,飞奔向前,凌空抱住闵禹莲,鲜血立时溅了她一身。她不敢担搁,落地后急向后退,只求离那影子越远越好。待退出数丈后再看闵禹莲,只见她左肩上血肉模糊,似是被利刃割破,鲜血虽不住涌出,却未伤到要害,不由松了一口气。 闵禹莲挣扎着站稳身形,狠声道:“好个狡猾的老鬼!”影子邪笑道:“小姑娘真也急躁,自己巴巴的来送死。唉,只可惜老夫这伤太碍事,不然焉能让你逃过此劫?没关系,老夫就慢慢来,一会儿再收拾你。” 龙紫纹心思电转,忖道:“看来此人确实是化身为影,以寻常武技,绝难伤他。不过既然当初岳仙君曾将其击伤,可见确有伤其之法,但那又是什么呢?” 蓦然间,他想起方才影子的那句话:“若是在大白天,恐怕老夫还真不是你等对手,不过……呵呵,现在可是夜里……”忖道:“这影子行事古怪,不但杀人前先告之对方,还故意将自己的本事暗示给对方,可见这一句话也应大有深意。日夜之分,不就在于光吗?夜晚光弱,暗处多,他就可利用此点化身为影,隐于黑暗阴影处伺机而动,而白日里光强,到处一片明亮,纵有阴暗角落,也比夜晚要强上百倍,常人目力便可看清,他的藏身之地就少而明显了。如若此时天光大亮,地上再无阴影……” 想到此处,他忽然发出一阵长笑,引得大家都向他望来。影子奇道:“你笑什么?”龙紫纹道:“阁下的功夫着实难以对付,只可惜阁下的癖好却……”影子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龙紫纹缓缓道:“方才在下想通了一个道理――阁下为什么每次杀人之前,都要先行告之对方?那并非因为阁下对自己的本事有极大的自信,也不是因为阁下想借此扬名,而是因为阁下有一个癖好。方才我等均不知阁下本事,阁下却故意显露出来,让我等提防,就更证明了这一点。” 影子笑问道:“是么?有趣,你凭什么说是老夫故意显露本事,好让你们提防呢?还有,老夫的那个什么癖好,又是什么呢?” 龙紫纹道:“方才前辈偷袭祁女侠,却不下杀手,不是故意显露本事又是什么?后来阁下向在下出手,又故意显露出自己第二个、也是最厉害的本事――化身为影。试问,如果阁下一开始便不言不语,只凭着这身无人奈何的本事暗算我等,我等功夫再高,此刻怕也已是死人一个了吧?”众人闻言均觉有理,同时奇怪这影子为何要如此为之。 影子笑道:“越来越有趣了,接着说下去!” 龙紫纹一笑,道:“阁下喜欢听,在下自当继续,以满足阁下这一癖好――阁下杀人不只为钱,而是为了得到一种超然于众人之上的满足感。在下说得没错吧?” 影子一阵狂笑,随即笑声又被一阵咳嗽打断,众人听他喘了半天气,才道:“说得不错!超然于众人之上,呵呵,这就是老夫想要的感觉。你见过猫捉鼠吧?那猫将鼠捉到手后,并不急着吃,而是要放那老鼠跑,待那老鼠以为逃过一劫时,再将它捉住,如此反复戏玩,直到老鼠无力再逃时,才将它吃掉。猫儿也喜欢这种感觉啊!” 又咳嗽了一阵后,影子接道:“你们知不知道?当我要杀的人将周围布置得如同铁桶一般,我却仍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身边出现时,他们脸上那种惊骇……呵呵,真是享受啊!哼,将他们一口气杀了有什么意思?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老夫的本事,然后想方设法与老夫对抗,费劲所有力气却徒劳无功,老夫再将他们一个个的宰杀了,那才有趣!小朋友,看在你这么了解老夫的份上,老夫就先送你一程吧!” 话音方落,地上的影子便缓缓向龙紫纹移来。众人见状大急,偏偏又无可奈何。 龙紫纹笑了笑,道:“你还是在享受这种感觉……可惜,你以为在下真拿你没办法吗?”影子一边缓缓向前,一边笑道:“哦?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对付老夫吗?” 龙紫纹笑道:“这招能不能对付阁下,先看在下用过再说吧。”此时影子离龙紫纹已不到一丈,龙紫纹忽向前踏出一步,左手紧紧握住右手腕,右手则化为龙爪之形,一道赤色溟气缠绕手上,瞬间化为一只火龙头,火气向后盘绕而出,形成一只盘踞在龙紫纹身上的火龙。 第237章 龙紫纹一张手,那包围住右手的火龙也随之张口,一颗光芒四射的溟气之珠立时喷射而出,飞向空中。龙紫纹右手倏张倏合,火龙便不断吐出溟气之珠,刹那间,便有十多颗珠子被射上天空,耀眼的光芒笼罩密林,晃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光芒笼罩下,任何物体都不再拥有影子,龙紫纹凝目向前望去,只见一个消瘦的老者身着黑衣,怔怔地站在对面,不由笑道:“此时虽是夜晚,但在下的这些火龙珠却可将夜晚变得比白天还亮。当光强到如此地步时,世上就再无影子了。阁下还想做无谓的挣扎么?” 影子怔怔地看着龙紫纹,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除了岳岸崖,这世上还有人破得了老夫的化影术……难道是我命该绝么?罢了,龙公子,你动手吧。” 龙紫纹愕然道:“你要我动手?”影子点头道:“过了这么多年无聊的日子,老夫也活够了,能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中,老夫也知足了……”龙紫纹叹道:“前辈,你若能离开龙吟,退隐江湖,在下便放你一条生路。” 这次是影子愕然道:“你不杀我?”见龙紫纹点了点头,影子长叹一声,道:“也许老夫真的错了,可惜老夫知错知得太晚了……” 龙紫纹道:“杀戮无益,你若能悔悟,就去吧。” 众人眼虽难以见物,耳朵却无碍,他二人对话大家听得清清楚楚。闵禹莲闻言急道:“紫纹,不可放他走!他这人一生残忍好杀,绝不会翻然悔悟,你不要上当!” 09.回归返回 影子苦笑一声,道:“不错,老夫一生杀人无数,原已该死了。龙公子,你动手吧。” 龙紫纹摇头道:“前辈既已有所悟,便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杀人的影子了。”言罢松开左手,那条火龙立刻顺右掌收回体内,天空中那十多颗火龙珠亦收敛光芒,化为溟气收回龙紫纹体内。 影子愕然而视,道:“龙拳传人,果然非比寻常……”叹了口气,转身向林中走去,闵禹莲想上前阻拦,但苦于身受重伤,便向叶清幽道:“清幽,龙公子想得太天真了,这老鬼绝不会如此易与,你快上前杀了他!”叶清幽摇头道:“他既已悔悟,何必多造杀孽?”闵禹莲气得一阵头晕,自语道:“你们这些小孩子,真……”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晕眩。 那边那些与圣宫门人激战的刺客,早已被火龙珠造出的奇象惊呆,此时见主人败北而退,纷纷扔下手中兵器,转身逃走。圣宫门人知龙紫纹有心放他们,便不追杀,任由他们去了。 影子缓步走向林中暗处,回头向龙紫一笑,道:“龙公子,我件事我要告诉你。”龙紫纹一怔,以为他会说出些龙吟之事,便道:“请讲。” 影子环视众人一圈,最后看着龙紫纹,嘴角忽然挂起一丝邪笑,道:“想当年,我就是这样从岳岸崖手中逃过一命的!”边说着,边一消失在黑暗之中,邪笑道:“老夫惹不起你,但你也再奈何不了老夫,想追的话就来吧!”声音越来越远,影子就这样逃了。 沈石怒道:“这厮好不要脸!”祁月怜道:“圣宫主说得不错,这老鬼果然不曾悔悟。”闵禹莲摇了摇头,道:“罢了,随他去吧,今后他也再不敢向咱们出手了。只是……”目视龙紫纹,道:“你这脾气若不能改,将来必吃大亏!” 龙紫纹苦笑一声,道:“未料到他戏演得这样好……都怪我大意,师姐不要生气。”言罢忙来到近前察看闵禹莲伤势,众人也忙拿出伤药,为闵禹莲上药包扎。 一直站在远处未发一言的王虎,皱着眉头自语道:“人间果多奇人,还真难以应付……”站在他身旁的夏长休闻言急拉了拉王虎的衣袖,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并未注意他们后,悄声道:“兄弟,说话要小心,莫被人看破了才是!”王虎点点头,再不说话。 数里之外,一株巨树之上有三人悄然而立。左边是一个白衣少女,手中轻轻摆弄着一根树枝,正是李狼属下那树妖绿晓;右边是一个健硕的汉子,身穿白衣,侧头看着中间那人;而中间那人亦是一袭黑衣,面容冷峻,正是八人中为首的紫啸,此刻他正双目轻合,似是在侧耳聆听什么。 半晌后,紫啸睁开双眼,绿晓立即问道:“狼老大,情况如何?”右边那健硕汉子也露出关切的神色,目光中满是询问之意。 紫啸深吸一口气,道:“也不让我喘口气,以为我是狼王吗?要知道运用这千里听音之功,很费力气的。”绿晓一撇嘴,道:“自己功夫不济,却来怪人家。”那汉子责道:“绿晓,怎么这样和大哥说话?” 紫啸笑了笑,道:“你学学人家腾雷,别总是无理取闹好不好?”绿晓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他。那汉子却又问道:“狼老大,情况到底如何了?”还未等紫啸回答,绿晓已学着紫啸的语气说道:“你学学人家腾雷……怎么样?腾雷不也在追问你吗?” 紫啸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就你这丫头天天气我。”顿了顿,正色道:“虽然影子亲自出手,但龙紫纹显然技高一筹,轻易就破解了影子的功夫,所以……叶姑娘也未遇到任何危险。不过龙紫纹太过天真,轻易就相信了影子的话,把影子放跑了。影子这人阴险狡诈,万一再次偷袭,龙紫纹倒没什么,只怕别人就要吃大亏,所以咱们还是继续在暗中保护为妙,不然叶姑娘若真有什么意外……你我就算死也不足以向狼王谢罪了。” 腾雷轻叹一声,道:“狼王和叶姑娘还要多久才可以在一起啊,这样的日子,也该到头了……”绿晓狠狠道:“闵禹莲那贱人,等约期一到,我非要她好看不可!”紫啸缓缓道:“不用你动手,乌老哥早就准备好了……”绿晓嘻嘻一笑,道:“让乌老爹盯上的人,可有得看了!” 一阵风吹过,树枝轻轻摇荡,三人的身影亦随之消失。 清风明月,河柳舞枝,沿河的青石官道上,一辆大车飞驰而来。驾车者长发飞扬,双目黑得如同夜色一般。那两匹拉车的健马四蹄翻飞,精力充沛,任谁看了,也想不到它们已如此飞奔了十几个日夜。 驾车者正是君自傲。 羽林城离胜古山并不近,就算骑马也要月余时间方可到达,而查明真相的期限只有两个月,哪有功夫在路上耽搁?君自傲不顾天涯反对,又依前法,每日正、反运用鬼噬,噬食鸟兽,再转给双马,日夜不停地疾速飞奔,如此只不过十余日,便已到羽林城外。 城外十里长堤又怎经得住飞速一跑?不多时,城门便已在眼前。羽林城规模不大,又地处中原地带,周围尽是繁华城池,是故并无军队驻守,门禁也不严,虽然此时已然入夜,但城门依旧开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马虽不多,却也未曾断绝。 君自傲放慢速度,回头向车内道:“咱们到了。”沈绯云闻言立刻掀开车帘钻了出来,道:“这一路颠簸,可累死我了,咱们快找个客栈歇歇吧!”天涯在车里冷哼一声,道:“还是那副德行!”沈绯云听得真切,面色一红,冲君自傲道:“君大哥,辛苦你了……”天涯在车内道:“这才是句人话。” 君自傲一笑,道:“羽林城中只有一座客栈,比起大市镇里的要简陋得多,大家凑合着住吧。”沈绯云奇道:“君大哥来过羽林城吗?”君自傲深吸一口气,道:“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言罢打马入城。 众人见君自傲神情,均知他此时心情定然沉重复杂,只有沈绯云不明所以,道:“原来这竟是君大哥的家乡,太好了,君大哥,带我到你家里去看看吧!”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家?哪里又有我的家?”沈绯云又待再问,天涯已掀开车帘,一把将他拉进车内,道:“你给我进来!”自己则钻出车箱,坐到君自傲身旁。 君自傲隐约听到柳依依小声说道:“沈公子,君公子神色忧郁,定是在此有不好的回忆,你还追问什么?”沈绯云亦小声道:“我……我光顾高兴了……” 天涯亦听到车内声音,咳嗽了一声,将声音盖过,道:“你从未向我提过这里。”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你也从未向我提过天家村。”天涯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这里还有你想见的人吗?” 君自傲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相见又有何意义?还是不见的好。那些过去,我一点也不想再记起了……”言罢一勒缰绳,道:“到了,这就是我说的那家客栈。” 客栈掌柜见有大车到来,急同小二一齐迎了出来,将众人请入大堂。 君自傲见那掌柜不时偷眼打量自己,便问道:“王掌柜,您还认得在下吧?”那掌柜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您可是……可是云府的傲哥儿?”君自傲神色一黯,点了点头。那王掌柜喜道:“果真是你,没想到一年多不见,竟已这么出息了……你娘泉下有知,也该知足了。” 君自傲心中一酸,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轻叹一声,默然无语。王掌柜见状忙道:“看我,说这些做什么?几位客官一路奔波,不知用过晚饭没有?小店有各色菜肴,众位来点儿?” 天涯目视君自傲,口中却对王掌柜道:“你看着来吧。”王掌柜应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风巽拦住他,问道:“掌柜,请问你可知解九琅这个人?”王掌柜道:“羽林人哪有不知他的?去年若不是他手刃飞贼,不知还要有多少人遭殃呢!这解老爷可是个大好人,人家不图名不图利,只想在小城里过个清静,却不想被这么个飞贼扰了清静。”风巽问道:“那解老爷家在何处?”王掌柜道:“不远,顺着门前东边那条路走,过了云府不远就能见到一条岔路,走右边那条,没多远就到了。 第238章 对了,傲哥儿,你应该知道那里,就是原来钱庄曹老板的宅子。” 君自傲一怔,道:“曹老板的宅子怎会变成解九琅的府邸?”王掌柜道:“嗐,曹老板原来那家底,傲哥儿你也知道,就是云家也还和人家差着一大块呢。可去年那飞贼闹得欢,曹老板家就遭了大殃,大半家底被偷了个干净不说,人还被飞贼给杀了。唉,本来大家都觉得他家怪可怜的,可没想到这家人家太黑心,见事不好,竟卷了钱庄里大伙的钱,跑了!这下可害苦了大伙,不少人家眼见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到处都能见到哭着要寻死上吊的。” 沈绯云奇道:“那后来这事又是如何解决的呢?”王掌柜道:“要不说解老爷是好人呢!人家有菩萨的济世心肠,为帮大家,竟然将祖传的宝贝拿出来卖了,替曹家把大伙的钱都还上了不说,后来还手刃了那飞贼,大家都拿他当活菩萨一样敬着呢!后来知县老爷就将曹家的宅子和地产都断给了解老爷,就算是给人家的补偿,解老爷一直推辞不要,还是咱们大伙强将他家给搬进去的呢!”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王掌柜,我这些朋友奔波一路,都饿了,麻请您快些将酒菜端上来吧。”王掌柜应了一声,奔后堂去安排酒饭了,一边走,一边笑,还一边喃喃着:“衣锦还乡、衣锦还乡喽!” 众人围桌坐下,天涯冷冷道:“他比铁流玄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我猜得不错的话,那飞贼也是他安排下的,不,甚至本就是他自己!”君自傲道:“解九琅这人一直隐藏着自己,连我这个生长于羽林的人都不识其人,这样的人想一举成名,必要有大手笔才行。若说这飞贼是他安排的闹剧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始终想不通,为何他要在铁流玄已死数年之后才重出江湖呢?” 天涯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来是他胆小,怕事情有变,二来准备也需要时间啊!” 御风道人道:“无论是故意安排,还是纯属巧合,这人都大不简单,如何对付,还要从长计议。”风巽却摇头道:“对付这种人,越是从长计议,就越不容易得手。对付这种工于心计,又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速战速决,打他个出其不意才有胜算。不然以他在羽林的声望,大有可能鼓动百姓与咱们为敌。” 御风道人笑道:“风兄所言有理,贫道一时见浅,让大家见笑了。”正说着,酒菜上桌,众人确也饿了,便忙着祭起五脏庙来。 酒足饭饱,倦意阵阵袭来,大伙都有些困了。王掌柜早安排好了客房,将众人请入其中。君自傲帮着王掌柜将众人安顿好后,自己却不进房休息,独自出了客栈,一路向城外而去。 10.故人返回 一出城,他便施展开身法,奔向城外山上。 那里有娘的坟。 纵使他身为鬼卒之首,深知人死灯灭,魂归黄泉,此地留下的不过是一具枯骨,但亦难逃出凡人情感。娘虽死了,但坟还在,只在还有坟在,这世上就是一处最可亲近的地方。娘的尸骨还在,儿子的心灵就有一块可依靠倾诉的地方。 一别年余,娘的坟上可曾添过土?是否已经长满了荒草?那坟前的石碑,可曾因风雨吹打而裂了、断了、倾了、倒了?君自傲心中满是忐忑。 终于到了坟前,君自傲却是一怔。娘的坟不但未长上半根草,还被重新用青石修过,坟前那石碑也已换成了雕刻细致、打磨光滑的大理石碑,若不是碑上“君门戚氏”这几个字,君自傲几乎疑心走错了地方。 怔了怔,君自傲终轻叹一声,心道:“一定是刘星……他果然是我的好兄弟!离开一年多,不知他过得怎样了?” 跪倒坟前,君自傲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出,但却不知如果开口。他只默默注视着娘的坟墓,回忆着曾经在娘膝下承欢的日子。 想着想着,那一幕和那几个人不自觉地出现在脑海中,君自傲猛摇了摇头,拼命甩掉那些记忆。云家,那是君自傲最痛苦的回忆,纵使他身为鬼卒之首,纵使他如今有倒海翻江的本事,他也无法解脱这段痛苦。 他不禁想起当年母亲死后,自己一度失控,那时若没有师父出现,结果又会如何?可能云家的人会在那日死光,自己则变成一个魔王…… 但那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真那样做了,是否就是对的?云紫羽和他娘或许罪有应得,但云紫烟呢?云府上上下下那些善良而软弱的仆人们呢? 自小至大,对自己和娘亲照顾有加的不正是云紫烟吗?她的那一份恩又怎么还? 可怨呢?恩怨真可以相抵吗?人说大丈夫恩怨分明,可一旦恩怨交织纠缠在一起,又真的可以分明吗? 君自傲长叹一声,只觉若再想下去,自己可能会疯掉或是入魔。 从背后解下包裹,取出短琴,君自傲深吸一口气,平定了纷乱的心湖,道:“娘,孩儿为您弹上一曲吧。” 江湖多事,他已有许久未曾拂琴,此次面对琴弦,竟不知从何下手。淡淡一笑,心道:“音由心生、音由心生,随心去吧。娘,这一曲不只为您而弹,也为孩儿心中的纷乱而弹……” 自此再不多想,任由手指随心而动。 一时间山上鸟飞兽走,风动树摇,仿佛天地间万物皆随着君自傲纷乱的琴声而乱了方寸。琴声如江河倒流、天地易位,纷乱无章,恰似君自傲此时的心情。 渐渐的,琴声由强转弱,由疾变缓,似乎君自傲的心情已平复,鸟兽不再骚动,重回各自巢穴。 一曲弹罢,君自傲缓缓道:“娘,孩儿走了。”长身而起,道:“天涯,咱们一起回去吧。”言罢向山下走去。 林木暗影中,天涯缓步而出,默默跟在君自傲身后,许久后才道:“你不要太伤心了,好歹……好歹伯母还能得以安葬,我却让娘曝尸十数年,最后连尸骨也寻不到了……” 君自傲心头一震,放慢脚步与天涯并肩而行,道:“是啊,比起你,我这点悲伤又算得了什么?却反要你来安慰我……”天涯道:“知道吗,有时你像个天神,我只觉得躲在你身后,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有时你又像个孩子,让我忍不住想要保护你……” 君自傲微微一笑,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二人就这样默然无语一路走回。 回到城中,此时街上还有不少行人,几个喝醉了酒的人互相搂抱着一路跌撞而来,君自傲见状不由莞尔而笑。一年多,离开这里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之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悲欢离合的人生滋味,君自傲已经尝了个遍,如今重回羽林城,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感慨。当年他曾说过永远不回这里,可现在不是又回来了吗?想到此处,不由摇头苦笑。 人生之事,真的是预料不得的。自己方才还说过不想再见故人,可现在不是正朝着福安酒店走吗?刘星过得可好?他可和柔儿成亲了?想到这些,君自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温暖。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福安酒店门前。天涯问道:“你方才没吃饱么?”君自傲摇头道:“不……这里有我的好朋友,我……突然想见见他。你不会笑话我吧?”天涯知他指的是曾说过不见故人这事,轻轻摇了摇头,竟笑了笑,道:“我也想见见你当年的朋友。” 正说着,一位少女自店中奔出,瞪大双眼盯着君自傲,讶道:“自傲?你……你回来了?” 这少女正是柳柔,一年多不见,出落得更标致漂亮了。天涯骤然见她,先是一怔,随即神色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君自傲一见故人,感慨顿生,道:“嗯,柳姑娘,我回来了。”柳柔喜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吧?快请进来吧!” 天涯冷冷看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君自傲忙道:“柳姑娘,你误会了,这位是……天姑娘。”柳柔一怔,随即笑道:“哎呀,看我这眼神,天姑娘莫怪才是。”回过头向里面使劲喊道:“柱子、柱子!快叫老板出来,告诉他――他的兄弟自傲回来啦!”里面一个伙计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跑向后堂去了。 君自傲讶道:“兄弟?你口中的这个老板,该不会是刘星吧?怎么,你爹将酒店交给他了?”柳柔脸稍微红了一下,道:“半年前我俩成亲后,爹就将酒店交给他打理了……哎呀,尽说这些作什么,快进来!” 听到此处,天涯面色立缓,微微一笑道:“恭喜柳姑娘。”柳柔急忙还礼。 刚一进店,就见刘星从后堂飞也似地跑了出来,边跑边喊着:“自傲,真是你回来了吗?”一见君自傲,刘星双眼泛出泪光,一下将君自傲紧紧抱住,哽咽道:“你这狠心的东西,不是说再不回来了么?” 君自傲亦紧紧抱住他,玩笑道:“你若不欢迎我,我这就走。”刘星一把将他推开,当胸一拳,道:“你走一个我看看!”君自傲一笑,道:“死性不改,还是一见面就动拳动脚的。”刘星拭了拭眼泪,道:“你这小子,这一年多都干什么去了?”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一言难尽……我娘的坟是你修的么?”刘星点点头,道:“戚妈妈对我就如亲娘一般,我却从未尽过什么孝道,这也算是一点补救吧……”随后哼了一声,道:“还有云紫羽那小子,这一年多我可从没便宜过他,打得他连家门也不敢出了,你哪天要是在街上看到他,只消喊一声我的名字,包管他吓得尿着裤子跑回家去!对了,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吧?”他只怕君自傲想起娘亲,不免要伤心,便急忙转开话题,眼望天涯,问了起来。 不等君自傲说话,柳柔便在旁边狠狠地踢了刘星一脚,嗔道:“你长着双眼睛是喘气用的啊?人家可是位姑娘来着!” 第239章 随即向天涯笑道:“天姑娘,你别介意啊。”天涯又破天荒地笑了笑,道:“我这身打扮原也容易让人误会。” 刘星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柳柔道:“咱们羽林城地方小,没见过什么江湖侠士,不过想来女孩儿家行走江湖,若不穿成这样,定然是不大方便的。” 天涯扑哧一声笑出声,让君自傲惊讶得不得了,不要说这样情不自禁地笑,就是普普通通的微笑,平日也难见天涯露出几回来,君自傲不由暗道:“也许因为她的身上曾压着那么多沉重的负担――深仇、丑脸、无望的人生,所以她才变得冷漠而古怪,那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吧……现在她已完成了复仇,恢复了原貎,又痛快地说出了一切,卸下这些包袱,她开始显露出真性情了。是啊,她不过是个女儿家,女儿家原就应是这样的……” 柳柔脸一红,问道:“我……我说得不对么?”天涯道:“其实江湖上的女侠们和寻常的女子打扮并无不同,只是我脾气怪,打扮得就也怪。”柳柔道:“原来如此……天姑娘,你可别怪我多嘴,女儿家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才是,我看你和气得很,也没有什么怪脾气啊。你相貌好,要是穿上女儿家的衣服,再把头发好好弄弄,可比我要漂亮多了呢!”看了看君自傲,又看看天涯,大有深意地一笑,道:“你要是愿意,我就帮你弄弄吧!” 天涯的脸微微见红,道:“我穿不惯女子那些啰里啰嗦衣服,不过这头发……”她自面容全毁后,再不能像寻常女子一般穿着打扮,所以才会穿上这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戴上包住头脸的面具。但她毕竟是个女儿家,眼见别人打扮得如花一般,心里何尝不酸?而自君自傲的鬼噬救了她的命,又奇妙地恢复了她的容貌之后,那种女儿家追求美丽的冲动更渐渐占据她的心田。只是别人都当她是男子,她也不敢轻易改变自己,除了摘掉面具外,其它还是一如往昔。时至今日,她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已向别人道出,再无一丝挂碍,幸福仿佛就在眼前,只等着她去追求,她又怎能不动心? 所以这冰冷如风的假男儿,就在不经意间恢复了女儿心。 柳柔一笑,拉起天涯向内堂走去,冲刘星和君自傲道:“你们哥俩好好谈心吧,我们就不打扰啦!” 刘星看了看君自傲,嘿嘿一笑,将他拽进楼上雅阁之内,道:“别看这天姑娘打扮怪异,瞧模样可真是个美人,你小子的艳福可真是不浅。这次回来是为成亲?”君自傲道:“不要胡说,让天涯听到不杀了你才怪。”刘星一吐舌头,道:“这么厉害?”君自傲笑道:“她现在恢复了女儿身,心情也变好了,若是从前,你便是多看她两眼,怕她都会好好收拾你一顿呢!”随即坐了下来,将这一年多来的际遇一一讲给刘星听,刘星听得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一会儿开怀大笑,一会儿又潸然泪下,为君自傲这一年多的江湖生涯唏嘘不已。 讲到最后,君自傲道:“我们这次回羽林,就是要找到当年绞羽门唯一余孽解九琅。逼他也好,求他也罢,总之一定要让他说出当年铁流玄的恶行才成。” 刘星闻言讶道:“你说解九琅?他……他竟是那个绞羽门的余孽?”君自傲点头道:“不错。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吧?”刘星眉头深锁,道:“事情恐怕不大好办……”君自傲道:“这我知道,毕竟解九琅已经是公认的好人,而且……”不等他说完,刘星便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君自傲道:“有什么你就直说吧,何时学得这样吞吞吐吐的?”刘星叹了一口气,道:“我说出来你别难过――云姑娘上个月成亲了,她嫁的那人,就是解九琅的儿子解意辉……” 君自傲全身一震,半晌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这样?” 11.情定返回 刘星道:“解九琅出名后,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忙着巴结他,云家也不例外。唉,也是解意辉那小子太出彩了,人长得俊不说,功夫、文采又都好,偏偏又看上了云姑娘。软磨硬泡了半年多,终于把云姑娘娶到手了。不要怪云姑娘,你一狠心抛下她就走了,她难道还能为你守一辈子吗?”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我凭什么怪她?我和她又曾有过什么吗?解九琅这样的人会生出什么好儿子来?我只是怕解意辉误了她。” 刘星点头道:“是啊,这下你们可要难办了,若是动上了手,那……” 柳柔的声音自楼下传来:“你们说完没有?快下来看看咱们天姑娘!”刘星见君自傲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正不知说什么好,闻声急拉着君自傲直奔楼下,道:“不想那么多了,事情已然如此,想也无用。来,下楼看看你的天姑娘去!” 君自傲嗔道:“胡说什么,什么叫‘你的天姑娘’?”刘星笑道:“你这小子,是不是当鬼王太久,已经不知人间七情六欲这回事了?这种事非要别人点出你才清楚么?想想你们为对方做的那些事,谁看不出你们的关系?我看啊,这天姑娘早晚得当我的弟妹。” 不得君自傲说话,刘星便已将他拉到楼下,他也不好再开口。 柳柔站在大堂中央,旁边的天涯摘下了黑袍上罩住大半个头的头罩,露出一头如水般的秀发。柳柔心思细致,并未将天涯的头发弄成寻常女子的发式,而是配合着天涯这一身穿戴,巧用心思,独创了一种简洁而又能显出女子柔美的发式。 虽只是改动了一下头发,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大不相同,君自傲和刘星眼见不由呆住了,天涯见状面上一红,就要将垂在背后的头罩翻过来,柳柔忙拦住她,道:“天姑娘害羞啦?”天涯道:“哪个害羞!”柳柔道:“那就不要再戴这黑乎乎的头罩了,你现在的样子才叫美呢,女儿家就当如此。” 君自傲道:“你苦忍了这么多年,也该过过正常女子的生活了。今日就先从这头发开始,慢慢习惯吧。”天涯犹豫了片刻,终赧然点了点头。 此时店中已无客人,四人就在大堂中坐下,谈起天来。天涯身世特殊,加之这些年形成的冷傲脾气,平时根本不曾与谁多说过话,更别说是谈天,如今突然出现了柳柔这样一个活泼开朗,又十分健谈的女子和她说些贴心话,她反而倍感不适,十句到有八句搭不上,不过女儿间互诉心事的这种感觉,却又令她倍感舒心。 刘星则和君自傲谈起这一年多他的际遇,提到和柳柔成婚时眉飞色舞,提到云紫烟嫁给解意辉时又唉声叹气。 君自傲倾听着刘星的倾诉,心中却并不起多大的波澜。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暗道:“也许是经历得太多了,面对这样的人生起伏,就不再有什么感慨了吧?”当听到云紫烟如何嫁给解意辉时,他也只是心中感慨,微微有些酸楚与为难,而当年那种心碎的牵挂和难舍的情怀,却已不复存在了。 也许,是因为他已越来越接近前世的鬼天君,也许,这正如他所想,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悲喜无常。 更或者,是时光荡涤了一切,改变了当日的情感,变化了人的心境,让曾经的热烈变得平淡,让曾有的爱恋变成漠然…… 其实细细想来,他和云紫烟之间又何曾有过什么真正的爱恋?云紫烟为人善良,对他和娘亲视如亲人、关爱有加,或许无形中,君自傲把对她的感恩当作了情、对她的关爱当作了爱。而时过境迁,一年分别的时光自然可以让这种本非刻骨铭心的感情,变得平淡。 但再平淡,云紫烟也是同他一同长大的童年伙伴,再平淡,也仍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情,所以一想到明日就要面对她的公公和夫君,君自傲就不免忧心忡忡。 谈了大半夜,天涯和柳柔都有些倦了,而刘星兴致未减,仍在说个不停。柳柔便拉着天涯到后堂休息,留下君自傲和刘星在大堂中谈天。 不知不觉天色已亮,二人说得也有些累了。这时天涯自后堂缓步而出,道:“咱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大家找不到咱们,一定……”她未说完,后面的话似是不好出口。 刘星嘿嘿一笑,道:“不错不错,毕竟还未成亲,一起夜不归舍,怕别人要说长道短。你们快走吧,办完事别忘了再来这里。”天涯闻言满面皆红,转身向外就走,道:“君自傲,我在外面等你。” 君自傲狠狠瞪了刘星一眼,道:“胡说什么!”刘星一吐舌头,道:“早晚的事嘛……快走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告别刘星,二人并肩向客栈走去。君自傲只觉有些尴尬,便道:“我这兄弟就是这个脾气,你……你别见怪。”天涯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这兄弟……人挺不错的,挺……挺有趣的。”君自傲哑然而笑,心道:“这刘星人缘倒好,连天涯也如此说他。”却不知天涯心中所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走着走着,天涯忽问道:“云紫烟是什么人?”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在我未出世之时,家道中落,爹死于意外,娘怀着我到羽林投亲不遇,蒙云府收留,这才有了个安稳的栖身之所。云紫烟是云府的大小组,她生性善良,对我和娘很是关照……” 天涯又问道:“只是这么简单么?” 君自傲心中略有些酸楚,道:“我只知她是个好人,便尽我所能回报她。只是小时候的我太倔强了,总觉得自己居于他人屋檐下,若太过殷勤就不免显得奴颜媚骨。所以对她,我从来都是一副冷面孔。但她却从不计较,这只让我觉得欠她更多……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到后来,我竟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是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啊…… “她哥哥云紫羽和她完全不同,那家伙更像她娘――尖酸刻薄、盛气凌人,他从小就惯于欺负我,而每次,总是云紫烟护着我和我娘,但那次,她却终究没能保住我娘…… “刘星看不惯云紫羽总欺负我,就设计将他痛打了一顿,没想到这家伙就把气撒到我娘身上,将我娘从厨房调去马房,结果我娘被马踢伤,就此去了…… “那时我差点入魔,杀光云家所有人,多亏师父及时出现,才未发生那样的悲剧。 第240章 一面是对我和娘像亲人一样的云紫烟,一面是害死我娘的云紫羽,我能做何选择?云家人再坏,也是她的亲人啊……我只能选择离开――远远地离开这里,因为一见到云家人,我就无法克制杀人的冲动……” 天涯默然无语,半晌后才道:“我能理解你……你很喜欢她吧?她已经嫁给解九琅的儿子了,你又打算怎么办?” 君自傲摇了摇头,道:“我真不知现在如何面对她,更不知怎样做才能不伤害她。为什么她一定要嫁给解意辉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是半晌的沉默,天涯忽斩钉截铁地道:“不要查了。我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我,反正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只要我不缠着你,有龙紫纹在,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 君自傲一震,停下脚步,目视天涯,道:“你说什么?” 天涯道:“我不想再查下去了,因为我说的全部都是谎话!”冷笑一声,又道:“你们太天真了,告诉你,那个地方根本不叫天家村,那只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庄罢了。杀了铁流玄之后,我碰巧找到了这么个小村庄,于是我就杀光了村里所有的人,目的只是为了将来骗过天下人而已,可笑,你们竟然相信我!”随即便是一阵大笑。 君自傲怔住了,片刻后,他愤怒地吼了一声:“天涯!”硬生地打断天涯的笑声。目视天涯,他激动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大家为了你甘心与武林正道反目,事到如今,你却这样对待大家,你这是为什么?” 天涯仰天一笑,道:“君自傲,你以为我很领你的情么?我邪印尊者向来习惯独来独往,从不需要别人帮忙,昨日如此、今日如此,明日一样如此!” 君自傲气得浑身打战,方要再言,天涯已沉腰坐马,道:“你我今日就此分别,永不再见!”言罢一拳击出,人在瞬息间消失不见。 这正是八拳中可以消隐身形和气息,让人完全隐迹的第一拳。这一拳打出,君自傲便再看不到天涯的身形,感觉不到天涯的气息,天涯就此在他眼前消失了。 一怔之后,君自傲立刻飞身而起,不顾街上早起行人惊愕的目光,展开一双阴气之翼翱翔天宇,四处寻找天涯的身影。从城里到城外,他疯了般四处疾飞,找遍方圆数十里,却仍看不到天涯的踪影。他运起瞑界,试图将天涯唤入其中,但天涯的意识中充满了反抗,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硬将其带进瞑界。无奈中,他只得落回地面,颓然向客栈走去。 回到客本,见众人早已在大堂等候多时,沈绯云见只有君自傲一人回来,便问道:“君大哥,你到哪儿去了?可曾见到天姑娘?” 君自傲叹了口气,道:“天涯走了。”众人闻言一怔,沈绯云问道:“走了?她到哪里去了?”柳依依也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君自傲颓然道:“她是为了我才……都怪我,说那么多做什么?”御风道人道:“师弟,你坐下来,把事情慢慢讲清楚。” 君自傲便将自己的身事和昨夜至今发生的事一一向众人道出,众人听毕便已明白,只有沈绯云不解其意,还在问着:“那天姑娘又为什么要走呢?” 柳依依叹了一声,道:“天姑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她只怕君公子为了她和解家动手,到时万一伤了解意辉,那云姑娘岂不要痛苦终生?而君公子,亦因此而痛苦。天姑娘是宁愿自己背负着恶人之名,让天下人唾弃,也不愿让君公子受这样的痛苦啊!” 君自傲喟然道:“天涯啊天涯,你太傻了,和你的清白相比,我就算有什么痛苦,也是微不足道的啊。”柳依依摇头道:“君公子,难道你还不能明白吗?天姑娘对你的情谊早已超出了朋友之情,如果你因她而忍受痛苦,那比什么都让她难过啊!” 风巽亦道:“爱一个人,付出多少也觉值得,有时只为了搏其一笑,也许就要忍受无数辛劳。然而只要见到所爱之人开心,就会觉得怎样都值得。君公子,天姑娘对你情深至此,你又当如何呢?” 君自傲只觉一阵眩晕,心中充满了惊愕。是啊,想想从前的一切,那桀骜不驯的邪印尊者向来冷面傲对天下人,何曾在乎过谁?这天下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世人的生死都不入她的眼,唯有对他君自傲,却是一直形影相随,患难与共。她为了什么?护送龙行云、与龙吟交手,这一切是为了谁? 仔细想来,天涯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历历在目,初时的冷言相对,后来的温婉而言,都无一不在透露着对他的关怀。除了对他,天涯何曾对别人多说过一句话?何曾理过别人的什么喜怒哀乐?除了对他,天涯何曾关心过谁――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几句话? 风巽道:“君公子,人生难得能遇见肯为自己做如此牺牲者,天姑娘确是你最值得珍稀的人。云姑娘虽对你有恩,但毕竟已经嫁做他人妇,难道你要为了她而辜负天姑娘的一片深情么?” 柳依依叹道:“巽哥哥,不要逼君公子了,他为天姑娘甘愿与天下人为敌,这不已经说明了一切么?只是……现在面对的是青梅竹马的昔日恋人啊!” 风巽闻言轻叹一声,道:“情之为物,却是天下最难说清的……” 纷乱的思绪如秋日的落叶一般,无止无休地飘荡在君自傲脑中。如何以对?如何以对?猛然间,君自傲想起了言雨澜。 全身一震,带血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他不由暗道:“君自傲,你再不可犹豫不决了,难道你非要等到天涯出事的那一天,才又翻然而悔么?天涯对你有救命之恩,又有这么长时间相处的情谊,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她、辜负她?” 目光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君自傲道:“大家放心,我君自傲若负天涯,天诛地灭!” 12.鬼印返回 风巽眼中立刻传出一片赞许,御风道人则道:“这就对了,不然大伙岂不是白为你跑了这一趟?不过天姑娘这么一走,事情就难办了,时限只有两个月,而单是寻找天姑娘恐怕就不知要用多长时间。” 柳依依问道:“君自傲公子,你觉得天姑娘会到哪里去呢?她会不会回天家村?” 君自傲摇摇头,道:“我想,她既然要走,就不会让我们再找到她。而唯一让人找不到的方法不是藏起来,而是四处流浪――连自己都不知自己的下一站在何处,别人就更无从寻找了。” 沈绯云眼见君自傲情有所定,只欢喜了一下,便又陷入了焦急之中,问道:“那可如何是好?若是那韩缕胡乱将事情公告天下,那天姑娘岂不是相当危险?”之前天涯常对他冷言恶语,他对天涯是又敬、又畏、又恼,但当得知天涯实为女子后,他的敬、畏、恼全部一扫而光,只觉一个有性格的江湖女子自当如此,自己心思愚笨而屡屡惹她发火,反是自己不对。加之天涯与君自傲之间的关系,才使他对天涯更多了一份关心。 君自傲亦头痛此事,却又无法可想,正在这时,那个永远常伴身边,却又总让君自傲忘记其存在的青鬼忽开了口:“大王,天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鬼卒出没,大王何不问问鬼卒们,看有谁知道天姑娘的行踪?” 一语点醒梦中人,君自傲恍然道:“不错,我虽无法将天涯带入瞑界,却可召唤鬼卒,青鬼,当为你计一大功!”青鬼闻言乐不可支,众人却是谁也见不到他得意的脸孔。 运起瞑界,君自傲将羽林城内所有鬼卒均唤入其中,一片“属下参见大王的声音”立时响起,直是异口同声。君自傲问道:“你们当中有谁知天涯行踪?”几个声音一起道:“属下知晓。”君自傲又问道:“她现在何处?” 一个声音答道:“禀大王,邪印尊者天涯出城后,便一路向东而去,我等乃驻城鬼卒,不敢随意离开羽林地界,所以天涯究竟向何处去了,属下也不知晓。不过东边只有一座城,名唤兴云府,想来她定要经过那里,大王可再询问兴云府鬼卒。” 君自傲解开瞑界,道:“鬼卒亦不知天涯到底要去哪里,但却知道天涯是向东而去,咱们只要一路向东,沿途再向鬼卒问询便可追上天涯。” 御风道人皱眉道:“咱们的时间不多,就算追上了天涯,也没有时间再来找解九琅了。既然已经知道天涯去向,我看不如先解决解九琅这环,然后再追不迟。” 君自傲点头道:“这确是两全之策,不过我还是担心天涯……”风巽道:“八拳之技天下无双,再辅以邪印拳和天姑娘的智慧,江湖上能伤到她的怕也没有几人了。还是按御风道长所说,先去会会解九琅吧。” 君自傲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我总是放心不下……青鬼,你快沿路追赶,跟在天涯身边,一旦有事,立刻告知于我!” 青鬼应了一声,又为难道:“追上天姑娘倒也不算难,我一路询问其他鬼卒就是了,可是立刻告知大王就……属下可没有瞑界这样的法术啊,而且属下职位低微,也指使不动别的鬼卒……” 君自傲叹了口气,道:“我倒忘了这点,算了,我再找别个。”言罢运起瞑界,将游方无常唤入其中。 游方无常的声音响起,却没有往日的从容,虚弱得就似久病床上的病人一般:“大王,不知何事召唤属下? 君自傲一怔,问道:“你怎么了?”游方无常苦笑一声,道:“属下犯了天条,此时正在天牢中受罚。”君自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游方无常道:“大王不必担心,不过是关上个一年半载,属下还受得了。那日在龙城,属下曾借用大王的身体来对付龙青鳞,没想到这也被算作是‘擅干人间之事’,多亏近日神界动荡不休,各处都需要人手,属下才免了贬落人间之刑,而只是被关在天牢之中。” 第241章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倒是我害了你。神界到底发生了何事?”游方无常犹豫片刻,苦笑道:“大王莫怪,我若说了,只怕……”未等他说完,君自傲便已恍然,道:“我明白了,这便算是‘泄露天机’吧?不说也罢,毕竟那与我全无关系。”游方无常道:“多谢大王体谅。” 君自傲道:“我本想请你帮我照看天涯,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游方无常问道:“天姑娘怎么了?”君自傲闻言讶道:“你怎知天涯是女子?”游方无常道:“鬼卒行走各界,各界之事多难逃过我等法眼,天涯之事属下早就知晓,只是天规不可犯,所以属下也不能向大王说明,还请大王恕罪。” 君自傲道:“不必请罪。天涯因我之故而离去,而我又有事缠身不能立刻追赶,所以想请你一路相随照看,若遇危险便立刻告之于我。现在你身在天牢,却不能帮我这个忙了。不过现今我能依靠的,还有个青鬼――便是从前那个厕鬼,我已为他改名为青鬼。可他的职位太低,又无你那种穿行各界于瞬息间的法力,跟去了却也无用。游方无常,你可有办法让其他法力高强的鬼卒能听命于他?” 游方无常道:“大王的意思属下明白了,可除大王外,任何鬼卒也无提升下属职位的权力,当然也包括在下在内。而且就算其他鬼卒听命于青鬼,这青鬼也不一定就能时刻伴在天涯左右。因为每个鬼卒都有所司地域,域内一旦有人亡故,鬼卒就会立刻被吸到该处,设若让青鬼跟随天涯,而忽有人百年难得一遇地落入厕中溺死,青鬼就会立刻被吸到该处。” 君自傲叹道:“那又如何是好?难道就无法可想了么?”游方无常道:“除非大王以鬼卒的王者之印――‘鬼印’来解除青鬼与茅厕的牵连,再封他以‘游走四方’之身份,他才可不理任何引魂之职而四处游走,瞬息移行千里。” 君自傲心情大坏,道:“我哪有什么‘鬼印’,这都是前世之事,看来现在我只能徒呼奈何了。” 游方无常沉吟道:“大王,‘鬼印’虽是实物,却也是神物,从前大王习惯将它放在体内,想来现在它应当仍存在于您体内。大王力量今非昔比,不如试试看是否能将它调出,有了它,大王不但可以随意安排鬼卒职守,更可……”话未说完,便痛哼一声,再无声息。 君自傲一惊,随即听到一个雄浑的声音冷冷道:“鬼天君,他若再说下去,我就只好以严刑处置他了。我不管你在人界如何而为,但你若是不想好好遵守天条,就算受到责罚,我也要下界好好教训你!”随即便是一声冷哼传来,君自傲竟被震出瞑界。 定了定神,只见周围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君自傲苦笑道:“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方才天神和我说话了。”众人闻言大讶,急询问详情,君自傲便将自己的瞑界之技和方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大家,众人听闻无不瞠目结舌。 此时天色尚早,客栈内的伙计掌柜正在后堂忙活着早餐,堂内也只有君自傲这一干人。御风道人看看四周,道:“此事说来惊世骇俗,还是回房中再说吧。” 君自傲道:“也好。游方无常说‘鬼印’可用来调整鬼卒职司,而且它就在我体内,我还是先试试能否将它调出吧。” 回到房中,君自傲便静坐榻上,合上双眼,细心体察体内状况。众人知此时不宜打搅,便到离此间较远的御风道人房中等候。 君自傲如此静坐了半晌,却一无所获。体内直气流动不休,哪里寻得到那什么“鬼印”?何况这“鬼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自己也半点不晓。 正要放弃之时,忽然想到:“我只以为这‘鬼印’既能藏于体内,必是化为‘气’状,但‘鬼印’既是神物,是否可化为其它什么呢?或是脏腑?或是骨骼?或是血脉?若是与这些融为一体,那倒是难以查找。”心中想的虽是“难以查找”,人却已经开始试着感知体内气血的变化了。 然而气之运行,却并非在血脉之中,任他一身超群本领,也无法感知这血液的流动、脏腑的状况,试了半晌,一无所获。 又要放弃之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忙调整气息,运起鬼噬之气来。 赴七阴山、来羽林城,君自傲都是正、反运用鬼噬吸、放生气,才使马儿有力日夜不停地奔驰,如此不停地运用此技,已让他这招变得异常精湛纯熟,鬼噬之气的运行之法,他也再不像从前一般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鬼噬之气虽由气脉发出,却实是生于血脉之中,将活物融食为气后,更是直接回归血脉。此事之前他虽已知晓,但却未加多想,此时突然想起,却恍然发觉这正是用来探查体内血脉、脏腑的唯一方法。 他只是微微调动起鬼噬之气,却并不令它冲出体外,鬼噬之气方一生出,他便又将其收回,如此反复运行,不多时便可随意令气息随血液流动,探查周身血脉脏腑。 细细感觉下,他发觉血液经过的各处均无异况,唯有流入心脏时,却是入多出少,虽然只是少了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但却是确确实实地少了。他大感怪异,不知那些血液消失到何处去了,同时也隐隐觉出,这怪异的变化必与鬼印有关。 “难道是被鬼印吃了?” 想到此处,他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心脏处的血脉之上,渐渐感觉到鬼噬之气经过一处粗大血脉时,会莫明其妙地渗到血脉之外,流动一段距离后,才又重新回到血脉之中,便似那一段有什么血液可以流过、气息却不能穿过的东西阻着一般,而且血液流过此处后,便会有所减少,似是被这东西吸食了一般……他心中一动,催动鬼噬之气猛冲那段血脉,只觉有什么东西被气息推动着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 他不由一阵狂喜,暗思这必是鬼印无疑,当下运足鬼噬之气,不停地冲击着血脉,推动着那东西不断顺血脉流动。 不多时,君自傲已是满头大汗,他只觉未食生气而空自运转的鬼噬之气,不停噬食着自己的血液,再将其化为生气返回到血液之中,却是入多出少。而那可能是鬼印的东西,离心脏越远,吸食的血液就越多,再过一会儿,自己只怕就要血干而亡。 好不容易将那物逼到左掌血脉之中,君自傲却已再无力运行鬼噬之气,他只觉那物立刻逆着血脉的流动,重向心脏移去,不由焦急万分,情急下右手发出一道阴气,将食指包围,化为阴气利爪,朝左掌上猛然一刺。 鲜血喷射而出,一团黑雾也随之喷出,在掌上缓缓凝成一团。君自傲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全身乏力。 13.解府返回 那团黑雾渐渐化作一块比君自傲手掌略小上一圈的黑色方印,房内光线映照之下,黑印泛出阵阵柔和的光芒。君自傲不顾身体的不适,轻轻将它握住,仔细看了起来。 这块黑印除了可发出柔和的光芒外,可说毫不起眼,印上没有任何装饰性的雕刻和镶嵌,看上去就像块黑色的大理石,但大理石也好、世间其它什么东西也好,却绝发不出它那种柔和却又让人觉得胆寒的光芒。君自傲将它翻转过来,只见其正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却并非文字。 “也许这是神界的字吧。”这样想着,他轻唤道:“青鬼,你在吗?”半晌后,青鬼的声音随之响起:“属下在……”声音是颤抖的,其中充满了敬意与惧意,显是因看到鬼印而生。 君自傲虚弱地笑了笑,道:“怕什么?这便是鬼印吧?”青鬼颤声道:“属下虽未见过,但一见到它,属下心中就充满了敬畏,它……它应当就是可号令全天下鬼卒的鬼王之印――鬼印!” 君自傲笑道:“这就好,也不知我这鬼王是否能本事用得了它。”话音方落,那鬼印便散发出一团光芒,青鬼的身影随着光芒而显现在君自傲眼前,细看下,只见一条细细的亮线系在青鬼足踝之上,另一端则透出门外,不知连在何处。 君自傲手持鬼印,缓缓道:“青鬼,你从此再不必受职司羁绊,可游走四方,号令其余鬼卒。” 鬼印的光芒一闪,随即便化作一团黑雾,顺君自傲左掌伤口钻入血脉之中,又移回心脏,而那伤口在鬼印入掌后便立即愈合。同时,青鬼足踝上那条亮线立时消失不见,一道幽蓝的光芒将青鬼笼罩其中,青鬼顿时欣喜若狂,倒头便拜,叩首道:“属下多谢大王!” 君自傲一笑,道:“你快追天涯去吧。”青鬼应了一声,方要走,君自傲又道:“走时帮我叫大家一声,就说我饿了……唉,现在我连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多时众人便赶了过来,小二也端上了好酒好菜。君自傲也不客气,坐在床上风卷残云般地吃将起来,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将客栈早上刚煮好的两大锅饭吃了个精光,却还觉得腹中空虚。 客栈王掌柜瞪大了眼,道:“傲哥儿……你这是什么肚子啊?”君自傲笑道:“您这么一说,我可不好意思再吃了。”王掌柜和小二收拾杯盘离去,一边走还一边感叹着。 风巽问道:“你找到鬼印了?”君自傲道:“不错,这东西就在我心中血脉之内,我好不容易才将它弄了出来,不想方一用完它又自行跑了回去。这鬼印真是轻易用不得,只这一次,就让我浑身无力。”沈绯云则奇道:“君大哥,那么多东西你都吃到肚子里,怎不见你肚子鼓起呢?” 君自傲道:“那些东西一入腹,便被我的鬼噬之气化为生气,吸入血脉之中了。唉,这些东西用来填肚子还成,可要说让我恢复元气,看来还得吃些活物。” 众人虽知君自傲并非邪道恶鬼,闻言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御风道人忙道:“师弟若是无事,咱们还是快些去会那解九琅吧,此事越早解决越好。” 第242章 君自傲点头称是,和众人离开客栈,向解九琅府而去。 一路走来,君自傲只觉晕头转向,知是血液损耗之故,沈绯云见状大急,恰见一人拎着两只活鸡走来,想起君自傲所言,便欲将鸡买下。那人刚自集市买得这两只鸡,自不愿让与他人。沈绯云一大锭银子出手,那人立刻丢下鸡,飞也似地跑了,想来是怕沈绯云突然反悔不买。 见左右再无旁人,君自傲鬼噬便告出手,两只鸡瞬间化作生气,被君自傲融入血脉之中。君自傲只觉精神一振,再无不适之感。众人见状暗自感叹不已。 不多时来到解九琅府前,只见大红门柱下以黄铜包裹,阳光一照泛起阵阵金光;滴水檐下四个大红灯笼上贴着金色的“解府”二字;朱漆大门上铜头狮子门环锃亮,铜钉沿门钉满一圈,显出一派武人风范,门上方一块大匾,上书两个金色大字:解府。 君自傲暗叹道:“这座府邸比曹老板居住时可豪阔多了。”上前叩打门环,不多时,一名家仆将门打开,一见君自傲,不由讶道:“小傲?你……你怎么来了?” 君自傲也是一怔,道:“钟叔,你怎么会在此处?”这“钟叔”名叫钟四,原是云家的家仆,为人忠厚,对君自傲向来时分关照,不想现在竟在解府为仆。 钟四道:“我是陪小姐过来的……这一年多你到哪儿去了?”边说边向外打量着君自傲身后的众人,尤其是满身绘着白骨的风巽,更是让他好奇不已。 君自傲道:“说来话长。钟叔,烦请您通禀一声,就说江南风大侠、沈公子和无极山御风道长求见。”他知自己在江湖上尚无名气,便直接搬出风巽、御风道人和沈绯云的名头来,料想那解九琅自然不能不见。 钟四疑惑地看看了众人,三步一回头地去了。 御风道人笑道:“搬我出来做什么?我在江湖上可没什么名气。”风巽亦道:“我隐居十数年,恐怕已没有几个记得我的了。”沈绯云闻言脸色发红,道:“我怎能与二位相提并论呢……”柳依依则道:“光是‘无极山’三字,就足以让解九琅倒履相迎了。” 果然,过不多时,便有一人飞奔前来,开门便道:“哎呀,没想到我这寒舍还能引来金凤凰,我解九琅真是三生有幸啊!”眼望沈绯云,道:“贤侄,你爹你娘怎么没来?” 这人五十左右岁的年纪,中等个头,身形偏胖,头发已然花白,留着短须,一双眼微微眯着,一副小员外的模样,单从外表看来,给人一种慈祥仁厚之感。 沈绯云犹豫片刻,道:“我爹和我娘有事要办,所以没来……”解九琅点点头,目视风巽,道:“未看错的话,您就是‘邪舞神’风大侠吧?” 风巽看着他,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道:“正是在下。”解九琅忙道:“早闻风大侠之名,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柳依依扑哧一笑,道:“这套话在江湖上随处都能听到,只是今日自解先生口中说出,却分外有趣。” 解九琅颇觉尴尬,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风巽道:“这位是贱内。”解九琅一怔,随即讶道:“是柳依依柳姑娘?”见风巽点了点头,叹道:“天啊,柳姑娘莫不是神仙转世?时至今日竟仍有这般容貌,真令在下惊为天人啊!” 这种专拍给女子的马屁不论是出自什么人之口,都能让听者大感受用,尤其是柳依依这样一个昔日的江南第一美女,更是受不得这个,闻言不由心中暗喜,本想多损几句,也不忍说出口了。 解九琅转向御风道人,拱手道:“道长是无极山天道观门人?”御风道人一笑,道:“在下御风,家师正是天道观观主。”解九琅忙道:“敢情是出尘子前辈的高徒,失敬、失敬!” 不等他问,御风道人一指君自傲,道:“这位是君自傲君公子。他是贫道师伯的徒弟。” 解九琅讶道:“是岳仙君的弟子?哎呀,解某是积了什么德了,竟在一日间得见这许多高人?众位别在外面站着,快请进!” 他并未与极道灵使搭话,只因不论谁见到这个总笔直地站在君自傲身后的高大汉子,都看得出其必是君自傲的随从。他堂堂大老爷、江湖上名声正旺的解九琅,与一个随从搭什么话?君自傲看出此点,不由轻蔑地哼了一声。 众人随解九琅来到一座客厅之内,落座后,解九琅问道:“不知各位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呢?”君自傲巴不得他能这样开门见山,微微一笑,问道:“不知阁下可知铁流玄其人?” 解九琅笑道:“铁大侠名满天下,有几人不知?只可惜数年前为人所害,在下深感惋惜啊!”柳依依笑道:“只怕这惋惜里面,还有些许的欢喜吧?” 解九琅讶道:“柳姑娘这是何意呀?”柳依依学着他的模样道:“哎呀,怪小女说错了,应该是欢喜中略有些惋惜才是呀。” 解九琅方要再言,君自傲已道:“铁流玄死不足惜,他当年创建绞羽门,为祸江湖,做恶非浅,原是罪有应得。首恶既除,从者不究,只要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在下还当您是武林前辈。” 解九琅面色微黯,道:“君公子这是何意?”君自傲道:“当年的天家村尚有后人在世,而且还是在下的朋友。铁流玄便是为她所杀。铁流玄的伪善面具一日不揭下,她就要背负一日弑师叛门的罪名,在下不能眼见朋友背负恶名而无动于衷,所以恳请前辈站出来揭露铁流玄的罪行。如前辈能以大义为重,在下自感激不尽,前辈但若有所差遣,在下定尽力而为。” 解九琅道:“君公子,你说的在下听不大懂,不过却也明白几分。在下武功源自家传,家门几代均不愿涉足江湖,这才隐于市井,江湖上的事,在下虽也听过不少,但却不曾参与其中。这铁流玄我虽未见过,但想来天下人皆言其善,其人必不会是恶人,就算真是恶人,呵呵,在下向来居于此地,从未和其打过什么交道,哪来本事揭露什么罪行?” 君自傲冷然道:“阁下非要我点明么?阁下还记得孙石林、朱飞和宋元仲么?” 解九琅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随即摇头道:“在下并不认识这几人。”君自傲冷笑道:“当年铁流玄安排你们袭击天通仁,这三人便是被天通仁所杀,而其余几人是怎么死的,阁下不会忘记吧?阁下真以为铁流玄一死,就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了么?” 解九琅的身子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眼睛再不敢望向君自傲,道:“君公子,你说的这些,在下可更听不懂了……”极道灵使闻言暴喝一声,吓得解九琅一哆嗦。极道灵使怒喝道:“解九琅,当年干下的好事,如今不敢认了么?” “谁敢对我爹无礼?”一声怒喝传来,一人自客厅后堂冲出,众人凝目观瞧,只见这人二十多岁年纪,一袭淡黄色长衫,面目英俊,颇有些文人才子之相,想来必是那解意辉。 14.两难返回 来者确是解意辉,他本在内院与妻子赏花弄草,听家仆来报,说是来了几个有名的武林人士,这才急急赶来会客,不想方到后堂,便听到有人对父亲咄咄相逼,而极道灵使的一声大吼,更让他再忍不住,冲了出来,怒道:“敢在解家撒野,你们可打错了算盘!” 君自傲注视着解意辉,心中百感交集,他强定稳住心神,缓缓道:“你虽是解九琅之子,此事却与你无关。”解意辉冷笑一声,道:“说得可真有趣,你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污蔑我爹?我爹侠义为怀,天下人皆知,尔等到底有何居心?” 风巽冷然道:“我们不过是来求一个真相。解公子先不必恼火,且先问问你爹。” 解九琅的身子又抖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着解意辉,方要说些什么,解意辉已斩钉截铁地说道:“爹,不必怕他们!咱们行得正走得端,不怕别人说长道短!我不管你们是谁,都马上给我滚!不然,休怪解某不客气!” 极道灵使咆哮一声,道:“哪个怕你不成?”纵身上前,右掌倏然向解意辉抓去,出手如电,解意辉根本躲闪不开,被极道灵使当胸揪住,提在半空中。 解意辉心中大骇,他自幼随父习武,如今自问并不比父亲差多少,不想竟被对方的一个随从轻易捉住,对方其余几人功力如何可想而知。他想出腿踢开极道灵使,无奈一股霸气十足的气劲不断顺着揪住自己衣服的大手传来,让自己全身僵硬,动不得分毫。 解九琅见状大骇,一跃而起,怒道:“休伤我儿!”随即气运全身,立时就要出手。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道:“你想动手么?” 一股阴冷的气息立刻布满大厅之中,解九琅只觉心头一寒,全身僵硬,只觉自己只要稍微动一下,这股气息便会如洪水般暴发,将自己完全吞没。被极道灵使提在空中的解意辉亦有同样感觉,只是比其父更加不好受。 不止他二人,连功力较浅的沈绯云,也已有些受不了了。一旁的风巽已运气护住柳依依,此时却也无力援手,御风道人见状忙运气保护沈绯云,同时暗自感叹君自傲气劲之强。 君自傲缓缓道:“解前辈――事到如今,我还是叫你一声前辈,佛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往日既曾犯下大错,便当承担后果,你若能说出真相,就算天下人均要杀你,君某也敢保你无事。” 解九琅颤了一下,抬眼望向君自傲,便要开口,那边解意辉挣扎道:“爹,不可屈服于淫威!”极道灵使双目一瞪,手上劲道加强,痛得解意辉闷哼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解九琅见状颤声道:“休伤我儿,我……我说就是了!”君自傲闻言一喜,收敛气息,道:“这就对了……”未及说完,解意辉又挣扎着喊道:“爹! 第243章 儿一死有何足惜,爹的英名重要啊!爹若屈服于淫威,随便承认罪名,儿情愿一死!”说着,竟举起右掌,猛然向自己头顶拍去。 “不要!”正在这里,一声惨叫响起,一位少妇自后堂奔出,哭道:“相公,不要啊!” 君自傲闻声便已是一颤,待见到其人,身子不由得一晃,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正是与君自傲青梅竹马的云紫烟――如今的解府少奶奶。 解意辉离开后,昔日云府的家仆钟四才偷偷告诉她,今日的访客竟是她曾日思夜想、为之心碎的君自傲,一年多不见,他似乎已成了颇有身份的人物。她一时百感交集,心中一阵喜、一阵悲,最后克制不住,跟着跑到前厅,却正巧遇上解意辉意图自毙这一幕。 这一声“不要”,止住了解意辉的这一掌,更震乱了君自傲的心。她疾步来到厅内,眼望君自傲道:“傲哥哥,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君自傲苦笑一声,道:“多日不见……你……你过得可好?”云紫烟含着泪水看了看极道灵使,向君自傲恳求道:“傲哥哥,求你将我相公放下好么?” 君自傲轻叹一声,向极道灵使点点头,极道灵使立时知意,慢慢将解意辉放下。云紫烟立时奔上前去,扶住解意辉,关切地问道:“相公,你没事吧?”解意辉点点头,狠狠望着君自傲,向云紫烟问道:“他……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傲哥哥君自傲?”云紫烟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你们为何要动手啊?”解意辉目光不离君自傲,狠声道:“你问他!” 君自傲心中一酸,眼见云紫烟紧紧搂住解意辉的样子,心中对云紫烟仅存的那一点爱恋,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感慨和对旧日情谊的回忆。他轻声道:“小姐,你若信我,就不要管此事。这是我和你公爹之间的事。” 云紫烟哽咽道:“公爹的事,难道就不是我的事么?傲哥哥,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当我好不容易忘记了你,你却又要回来?”不等君自傲说话,便又道:“我知道了,你回来是要报仇的……傲哥哥,我知道云家对不起你,我只求你不要伤害我的丈夫和公爹,如果要报仇,就找我来报好了……” 君自傲一时无言以对,柳依依见状道:“云小姐,你误会了。咱们并非为你而来,君公子对你更是只有思念之情,绝无报复之意。你公爹表面仁义,当年却是无恶不作的绞羽门头领,咱们此行只为求他说出真相,让伪君子铁流玄的面目大白于天下。而且这还关系到另一位姑娘的终生幸福,云姑娘,你还是劝劝你公爹吧。” 云紫烟尚未反应过来,解意辉已狠狠道:“住口!我爹是名满天下的大善人,不准你们污蔑他!”极道灵使双目一瞪,便要出手,解意辉虽知非其敌手,却毫无惧意,亦要挺身上前,却被云紫烟一把拉住。她目视君自傲,悲声道:“傲哥哥,我公爹是好人,你一定是误会他了……” 此时解九琅忽长叹一声,自语道:“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解九琅一步走错,便再无回头路了!”手朝胸口一挥,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然插在其胸口之上。 解意辉狂叫一声,扑到近前,一把抱住解九琅,悲声道:“爹,你这是何必啊!”转向君自傲,狂吼道:“我爹当年是做错了,但他这么多年隐居思过,处处行善积德,难道还不能弥补过去的错误么?他好不容易才忘了过去的事,要重新做人,可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个机会?为什么非要逼他承认当年的事?”解九琅拉住儿子,道:“不要怪人家,这一切,都是报应……”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谁也想不到解九琅竟会自杀,一时都没了主意。 君自傲心头一震,随即疾步上前,解意辉狂怒下一掌向他打来,叫道:“你还想干什么?”君自傲运气于喉,猛喝一声:“退开!”震得解意辉全身发麻,这一掌硬是再打不出去,人也僵在那里再动不得。 此时解九琅虽是气若游丝,却还有气在,人尚有意识,君自傲蹲下身来,摇头道:“你这是何必?”解九琅苦笑道:“我若认了倒没什么,只是这孩子,岂不要一世背着恶名?”君自傲轻叹一声,道:“你太糊涂了……”随即拔下匕首,将手掌按在那伤口上。 一股雾般阴气自君自傲掌中发出,直冲入那伤口之内,只见君自傲的手掌上不断有细屑涌出,顺着阴气注入解九琅伤口之中,片刻间,那伤口竟复原如初,连伤痕也未留下。 解九琅只觉周身温暖舒适,忍不住呻吟一声,解意辉挣扎着将他抱紧,急问道:“爹,你怎么了?” 解九琅只感精力充沛,不由对君自傲讶然而视,道:“你……你做了什么?” 君自傲淡淡道:“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你死。” 解九琅和解意辉同时打了个寒战。照理听到这句话的人,只会觉得安心、快慰,而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想到,只要他们一日不公开真相,君自傲就会如影随形般缠住他们,即便他们用死来逃避,也是枉然。 这时解意辉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方才的倔强,松开其父,跪倒在君自傲面前,颤声道:“君公子,我求你放过我父吧!他确实是好人啊!”云紫烟几步来到近前,亦跪倒在地,含泪道:“傲哥哥,求你放过我公爹吧……” 风巽亦道:“空口白话,说好就好,说坏就坏。铁流玄一死,你解九琅便现身江湖,一现身,便诛杀飞贼、仗义疏财,这手段也太过明显了吧?此时事情败露,还有何话说?” 不等解九琅说话,解意辉已道:“难道你们以为那飞贼是我爹安排的么?真可笑,铁流玄已死了这么多年,我爹为何直到现在才演这么一出戏?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那飞贼为祸羽林,无人能制,我爹为救羽林百姓,这才出手将其击杀,为何你们却非要把这当作我爹的房间安排?当年铁流玄率众剿灭绞羽门之前,我爹便已悔悟自己犯下的罪行,毅然离开了绞羽门,这才逃过一劫。我爹深信这是因他心存悔意,上天才给他机会,于是从此一心向善……实话与你们说吧,我本是流浪街头的一个乞儿,是我爹收留了我,将我当亲儿一样养大,爹对当年犯下的错,更是毫不隐瞒,在我小的时候便已对我说明。可那又怎样?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杀人的魔头了!我是一边看着爹处处行善,一边长大的,没人比我更了解我爹啊!”目视君自傲,道:“君公子,难道一步走错,就要一生承受痛苦吗?难道犯了错的人就不能重新来过吗?你们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这么将我爹毁了吗?君公子,我求你放过我爹吧,解意辉情愿代我爹受罚!” 君自傲只觉一阵晕眩,长叹一声,道:“我放过他,谁又来放过天涯?当年铁流玄血洗天家村时,可曾想过放过谁?解公子,你言重了,我们并不是罚谁,只是要一个真相。你爹若真已有所悔悟,便当澄清事实,还无辜者一个清白才是。” 解意辉还待再言,解九琅已长身而起,道:“不错!若真悔悟,就当坦诚一切才是,只是隐瞒不说,那才见心中有鬼。意辉,你我虽有父子之名,但你并非解某亲生,从此以后,不准你再姓解!你立刻带着你的紫烟离开我解家,养你这么多年,我已经够了!” 解意辉悲呼一声,扑倒在解九琅面前,哽咽道:“爹,你这是何必啊!”云紫烟也跪到解九琅面前,哭成了个泪人。 君自傲浑身剧震,解九琅的这番话让他忽然想起了离他而去的天涯。解九琅狠心将视如己出的解意辉赶出家门,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身败名裂后,不连累到这爱子么?面对这一幕催人泪下的一幕,君自傲真不知如何是好,要么是逼得别人家破人亡,要么是让天涯永远背负罪名,二者不论哪个,他都不愿选择。 对解九琅,他没有同情,也没有憎恶,他只是觉得,既然他当年曾犯下了错,就要承担这错的结果。让他感动的是解意辉对解九琅的感恩,这让他想起了刘星,也想起了自己。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是值得别人尊敬与同情的,尤其是方才解意辉面对力量强过自己数倍的极道灵使,为维护养父尊严无毫无畏惧,更非寻常人可以办到,这怎不让君自傲感动、敬佩? 然而天涯呢?她虽表面冰冷,但内心呢?那是一颗布满伤痕的心啊,难道要让天涯代铁流玄、代解九琅承受这一切吗? 纷乱、纷乱,君自傲再看看云紫烟,心情更加纷乱不堪。 15.重生返回 看着哭作一团的解家三口,众人均摇头叹气,心中所想,与君自傲大同小异。沈绯云几次想张口说上一句:“解伯伯,我一定求我爹,让他为您多说好话,让人不为难于你。”但思量再三,还是觉得不论自己还是爹,都没有这个把握和份量。 良久,君自傲终长叹一声,缓缓道:“就当我从不知解九琅这个人……我们走吧!”言罢转身便走。 连同解家三口在内,所有人都呆住了,解九琅难以置信地道:“君公子,你不要老夫出面澄清真相了?”解意辉则先是一愣,随即冲着君自傲重重磕了一个头,颤声道:“多谢君公子!”云紫烟泪眼朦胧,却不知说什么好。 风巽几步追上,皱眉道:“那天涯呢?天涯怎么办?”君自傲淡然道:“换作她,也会做出如此选择。只要我们心底坦然,世人爱怎样说便怎样说好了。可若为了自己而逼得别人家破人亡,纵使天下人不说什么,难道我们的心中就可无愧么?昔日的解九琅已经死了,今天的解九琅,与铁流玄全无关系。” 第244章 口中说着,脚下不停,一番话说完,人已经走到客厅之外。其余几人见状,只得跟了出来,留下兀自发呆的解九琅、感激涕零的解意辉和泪流满面的云紫烟,追着君自傲离开了解府。 柳依依追上君自傲,道:“君公子,小女不知你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君自傲坦然一笑,道:“事实真相我们已经知道,这就够了。只要我相信天涯,哪管世人怎么说?谁若再敢说天涯是弑师恶徒,想要向天涯动手,君自傲一人奉陪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豪气万千,沈绯云在旁大受感染,激动地说道:“君大哥,别忘了还有绯云!”风巽亦道:“不论你是对是错,但谁想动你,就让他先来问问风某吧。”御风道人摇头笑道:“师弟呀,你说我这当师兄的,能不帮自己的师弟吗?” 极道灵使一言不发,只默默地跟在君自傲身后,谁都知道,此君对君自傲只会一心服从,绝无二志。 君自傲会心地一笑,道:“好,管他那么多,咱们追天涯去!” 夜色笼罩下,天宁府万家灯火燃起,夜市上人流不息,一派歌舞升平。 天涯独自一人徘徊在长街之上,身外的繁华喧嚣不能感染她分毫,在她的心里,只不断闪现着一个人的身影,那身影和天宁府内所有天涯熟悉的景物交织纠缠,让天涯时而微笑,时而叹息。 离开君自傲后,天涯突然觉得生命已经没有了意义。可从前的她不也是如此么?报了家仇之后的她,不也是茫无目的、四处流浪着么?为何直到如今才生出这种感觉?只是因为,这中间她曾“拥有”过一个君自傲么?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昔日居住的那间客栈前。与别处的喧闹不同,此处一派冷清,毕竟这里曾发生过骇人听闻的血案,百姓们连走路都要避开这里,更无人敢再在此开店,一到夜里,这条街上更是空无一人。 看着破败的客栈,和门上那已经残破的封条,天涯不禁想起与君自傲的初遇,那时他的身边还有个美丽的女孩,一个叫言雨澜的、深爱着君自傲的女孩。 从前她并不能体会这种感情,但此刻她却是感同身受。现在的她,不是和当日的言雨澜一样么?不是一样偷偷爱着君自傲,却不敢说出口么? 不同的是,她最后离开了君自傲。从此以后,她又是独孤一人,而且背负着叛门弑师的罪名。但她却从未想过这样做值不值得,她只是不忍让君自傲为难,不忍让君自傲因她而痛苦。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在一个人的心中,初恋情人占有怎样的地位,那是抹不去的永恒记忆,那是永远刻骨铭心的美丽回忆。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也不会忘记君自傲,所以她也知道:君自傲这一生,都不会真正忘记云紫烟。 如果要她去伤害君自傲,她宁可死。所以她也知道:如果要君自傲去伤害云紫烟,君自傲会是什么感觉。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离开并不是因为无情,离开恰恰是因为情深。 脚步移动中,不知不觉来到了昔日举行真龙比武大会的广场,如今这里已成了菜市场,此时买者、卖者均已不见,只剩下一地的菜叶烂果、腐鱼臭肉,味道堪是刺鼻。但天涯却浑然不觉,只望着广场中央那曾是擂台的地方发呆。 君自傲的身影再次浮现眼前,天涯不禁轻叹一声,自语道:“天涯,你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他了,还到这里来作什么?”随即用冰冷的声音,像是在告诫自己一般说道:“记住――你是人人惧怕的邪印尊者,你是不需要朋友、不需要感情的人!” 然而她为何仍留着柳柔为她梳成的女子发式?口中说得再强硬,这发式还是出卖了她,让所有知道她与君自傲这一段故事的人都能看出,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冰冷的邪印尊者了。她永远也变不回去了。 收起纷乱的思恕,天涯终决定离开此地。 就在此时,一股奇异的气息却让她驻足。那股气息自地下而来,渐渐涌出地面,在青石广场中央慢慢凝聚,一股阴冷邪异的感觉袭来,天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是什么?是敌是友?天涯凝视着气息凝聚处,只见气息渐渐凝聚成一个黑色的人形,天涯讶然而视,沉声问道:“什么人?” “什么人?”那黑色人形自语道:“是啊,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片刻后,忽道:“你这身黑袍……我想起来了,是邪印尊者的黑袍……难道你是邪印尊者天涯?” 此时天涯已完全看清,那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团化为人形的黑色液体,随着那人形的晃动,液体不住流动,并散发出阵阵腥气。天涯忽然觉得,那些黑色的液体是血。 “你怎么知道我?”天涯沉声问道,同时暗自气运全身。 那黑色人形晃动着,一副随时都会突然破碎成一地黑血的样子,自语般道:“我……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这里有我的朋友,所以一醒来,我就拼命向这里跑……难道你是我的朋友?不,不对,邪印尊者怎会是我的朋友?我……我的朋友是……是……是谁呢?” 天涯冷哼一声,道:“鬼才知道!” 那黑色人形一颤,随即喜道:“不错,是鬼、是鬼!我的朋友是……”不等说完,便剧烈地颤动起来,黑色的血液上渐渐生出肌肉、皮肤、衣衫,最后,这黑色的人形终化成一个一身黑色短装的黑衣人。 黑衣人缓缓睁开双眼,天涯只觉全身一寒,立时感觉到这人必是自己难以应付的高手,却不知是敌是友。她不由暗自催动真气,随时准备防御对方攻击。 那人冷冷望向天涯,缓缓道:“我饿了……” 天涯只觉寒意大盛。“我饿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天涯请他吃些什么?还是……想吃了天涯? 想到此处,一股惧意狂涌心头,天涯再忍不住,立时沉腰坐马,一拳击出。一道电光自天涯臂上缠绕而出,直击向那人。 那人一弯腰,右手插入地面,猛向上一拉,竟从地下拽出一把长刀,手腕一转,长刀自上而下电般劈出,一道刀气呼啸而出,迎上电光,只闻一阵刺耳的撞击嘶鸣之声传来,刀气荡然无存,而电光只是弱了一些,仍向那人飞去。 那人微感惊愕,随即弓步侧身,长刀后撤遥指天涯,身形一动,竟忽然消失不见。电光继续向前飞去,直击在广场边一个粗大的石柱上,传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石柱瞬间化为齑粉。 不等天涯缓过神来,那人已突然出现在天涯面前,长刀高举过头,一刀劈向天涯。 这一刀力道十足,隐有风雷之势,天涯为其所慑,急忙向旁纵去。 不想那人速度更快,一招力劈忽化作抽刀横扫,速度之快,便似一开始便是横斩天涯一般,而天涯此时的躲闪,却成了主动撞向刀锋。 避无可避,眼见便要被斩为两段之际,天涯急以左右手分别结印,向刀上和自己身上射出两道黑影。 出血光四溅,天涯被这一刀斩飞数丈摔落地上,挣扎而起,只见黑袍已从腹部断开,里面的短装也已被划开,鲜血自其中渗出,显是受伤不轻。 那人轻咦一声,看了看手中长刀,显是不解自己这一刀为何不能斩杀天涯。 天涯脸色煞白,她自出道已来,虽遇过不少高手,对即使面对拥有龙神之身的龙吟,也未像今日这般狼狈过,若不是她用邪印将自己的黑袍变得坚逾钢铁,又将对方的长刀变得柔软如纱,此时她的身体已然一分为二了。 那两道邪印的功效只有一瞬,所以那人也未能察觉其中奥妙,他也不多想,弓步侧身,长刀后撤,又要向天涯冲来。 天涯此时已毫无接下这人一刀的自信,面对即将冲来的强敌,她猛一咬牙,沉腰坐马,准备击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拳。 一股浓烈的杀气立时自她体内弥散而出,瞬间笼罩四方,那人感受这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不由对眼前这打扮怪异的女子生出一丝惧意,手也将刀握得更紧。 心中一酸,天涯又想起了君自傲,想起了一生中第一次打出第八拳的那天,君自傲是如何救活自己,同时又给了她幸福的希望。 而今,君自傲已经不在身边了,谁再来救自己?没有了君自傲,第八拳将是自杀之拳。想到自己立刻就要永别这个世界、永别心中仍牵挂着的人,天涯怎能不心酸? 但她没有让眼泪流出来,面前是神秘而可怕的强敌,她――邪印尊者天涯,绝不会在敌人面前流泪! “至少在我死后,没人会说邪印尊者是个怪物了……”想到这儿,天涯不禁笑了笑。 而这笑,却也刺激了眼前的那人,那人双目忽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人猛向前冲来。 在第八拳气劲的笼罩保护之下,天涯的功力也暂时得以提升,这次她清楚地看到那人正以飞一般的速度向自己奔来,不由暗道:“难怪方才我竟觉得他凭空消失了,原来他的身法竟可快到这种地步。只可惜,在第八拳面前,什么都是无用的……”自嘲地一笑,又想道:“连我的生命也是无用的……” 一声怒喝出口,天涯的右拳缓缓向前打出。 16.连心返回 就在天涯的拳出到一半,笼罩四周的气劲和天涯体内的真气即将如洪水般澎湃而出之时,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停手!” 那声音如魔咒一般,顺天涯耳朵直入心中,听闻此声,天涯竟不自觉地停下拳势,将体内即将爆发的真气压了回去,第八拳就这样硬生生的终止了,笼罩四周的气息,也就此消散无踪。 受到这声音影响的不止天涯,那人此刻也停在半途,怔怔地站在那里。 一人从天而降,飘然落在天涯面前,一双黑色的阴气之翼在他背后收起,他目视对面那人,沉声道:“是谁竟敢伤我的天涯?” 第245章 说到“我的”两字,故意加重语气。 天涯愣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君自傲竟会在这时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更想不到君自傲竟然会说出这句“我的天涯”! 望着君自傲的背影,天涯只是想哭,而最后,她也终忍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那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一种莫明其妙的兴奋和激动。 青鬼到底起到了作用。 凭着君自傲赐与他的身份,他一路询问鬼卒,终追上天涯,伴着天涯一直来到羽林城。同时他又嘱咐路上遇见的每个鬼卒,务必向大王报告天涯行程,君自傲这才一路衔尾追来。不过比起天涯还是慢了一步,若不是青鬼见事不妙,及时令有瞬行千里本事的鬼卒向君自傲报告,君自傲又将“鬼羽”与“鬼影”合在一起,以最高功力运用而飞速赶来,只怕君自傲到时,天涯已然魂归黄泉了。 “鬼羽”的阴气之翼和“鬼影”的虚无之体结合在一起,其速足以追风赶电,是故君自傲人虽已到,其余众人却还在数十里之外。 然而如今的君自傲,何用他人援手! 那人见一君自傲,先是一怔,随即难以置信地说道:“鬼天君?” 君自傲凝目望向那人,只觉眼熟,蓦然间想起,冷冷道:“你便是与伍慷一道举办真龙比武大会的鬼界恶贼吧?魄狱芒何在?” 不等那人回答,青鬼的声音便已响起:“大王总算来了,可吓坏属下了,要是天姑娘有失,属下怎对得起大王啊!大王,这家伙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听说是在比武大会之时被李狼击伤,一直化身为黑血隐于地下,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恢复人形,却已和魄狱芒他们失散了。这人叫宇文血愁,在鬼界的名字便是‘黑血’,本事高超,尤其是他的‘黑血之术’,连李狼也曾吃过大亏。大王要小心他的黑血才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青鬼不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声音却是充满了喜悦。 君自傲笑笑,道:“你知道得还挺多。”青鬼嘻嘻一笑,道:“方才有两个知道得多的鬼卒告诉我的,他们见大王重用于我,都赶来拍我的马屁呢!哼,我的马屁是那么好拍的么?想当年,又有哪个理过我?不没事儿踢我一脚的就已经是好鬼了。”此言一出,天涯竟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君自傲回过头,冲天涯微微一笑,道:“傻瓜,以为你这一走,我就找不到你了么?别忘了天下鬼卒均要听我号令,就算你真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能找到你。你这一世,是休想再甩掉我了。” 才笑出声的天涯,忍不住又热泪滚滚了。 那人确就是宇文血愁,当日他明知不敌李狼,又无法躲脱,便运起他赖以成名的“黑血之术”,将自身化成剧毒无比的鬼域黑血,将李狼毒伤。而他自己则渗入地下,慢慢凝聚恢复,直到今日方才完全复原,虽损耗了大量精神之力,弄得自己记忆模糊,却还是凭着朦胧的感觉找到了当日比武大会所在之地,更巧遇天涯,恢复了记忆。 这黑血之术虽只能用在逃命之上,而且恢复时间又十分漫长,但却可在恢复中培养力量,是故宇文血愁的力量比之当日,已大有进境。 但面对昔日的鬼天君、今日力量正慢慢觉醒了的君自傲,他的这点功力又算什么?这点他十分清楚,想要活命,只能再用“黑血之术”。 闷哼一声,宇文血愁长刀反握,直刺入自己体内,君自傲与天涯见状均是一怔,青鬼则嚷道:“大王小心了,这家伙要用‘黑血之术’!大王千万不能碰他的黑血,哪怕只沾上一点点,也会立时中毒的!” “连李狼也曾吃过大亏”,没有任何人比见过李狼身手的君自傲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他又怎会轻敌?阴气四溢中,君自傲的双眼已完全化为浓重的黑色。 长刀拔出,一股黑血立时随之喷射而出,直向君自傲飞来,君自傲不敢大意,运起阴气,挥掌拍向那道黑血。一股阴气澎湃而出,将那黑血挡在丈外,撒落一地。 其实君自傲本可运起鬼影躲避,然而天涯正在身后,他却只能这般运气抵挡。天涯绝顶聪明,见状立刻便知其意,忙向后纵身,疾退出数丈,让君自傲能全心对付宇文血愁。 黑血继续自宇文血愁伤口流出,却不滴落地上,而是沿着他的身体蔓延,片刻间,宇文血愁便已化作一个黑色的血人。 君自傲一皱眉,知此时的宇文血愁已更难对付了,若让其近得身来,虽可瞬间将其击毙,却也难保不被溅上一两滴黑血。于是右掌轻举,一道阴气瞬间涌出手掌,化作长矛之形,正是他与龙紫纹比斗之时自然而然悟出的那招“鬼矛”。 合掌握住,再向前轻轻一掷,鬼矛便电般疾射向宇文血愁,速度之快,即便是拥有让人肉眼难以捕捉之速度的宇文血愁,也绝躲不开这电光石火的一击。 眨眼间,鬼矛便刺破黑血,直冲入宇文血愁体内,不料却并未在其体内爆发,而是透体而过,直向后方冲去,最后撞在广场边的石柱上,将石柱炸了个粉碎。 就在鬼矛透体而过的同时,宇文血愁倏然前冲,在天涯看来,宇文血愁又凭空消失了,而在君自傲的眼中,宇文血愁却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冲来。 天涯虽已退远,但还是君自傲身后,此时君自傲本可运用鬼影闪开,拉大与宇文血愁间的距离,然后再慢慢思索对付他的法子。但他却怕宇文血愁就势直接冲向天涯。这满身黑血的家伙自己尚且不知如何应付,何况是天涯?所以他绝不能躲。可一旦让其近身,那剧毒的黑血并非气劲,连鬼甲也挡它不住,而且宇文血愁此时化身为血人,自己所有的招术几乎都奈何他不得,实在让人毫无办法,君自傲不由大皱眉头。 眼见宇文血愁冲至近前,君自傲却仍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宇文血愁一刀当头劈下,危急之际,君自傲竟想也不想,猛喝一声,一股雾般阴气随着这一声大喝自君自傲身上弥漫而出,瞬间将宇文血愁笼罩其中。 一声惨叫传来,宇文血愁在黑雾中痛苦地扭动了几下,便被黑雾融食为气,倏然收回君自傲体内。 正是那招――鬼噬! 鬼噬之气回归血脉的刹那,君自傲只觉体内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变化――阴气澎湃激荡不休,充盈全身各处,周身上下说不出的温暖舒适,那种感觉就如同寒冬时候饮上一杯热茶、盛夏时节喝上一杯冰水一般,让君自傲打从心里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与此同时,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真元在悄悄发生变化,功力又得到了些许提升。 这种感觉和噬食飞禽走兽时完全不同,收到的效果更是天差地别。 “这就是鬼界高手的味道么?”这样想着,君自傲不禁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他只觉今后再也不愿吃那些个没有什么功力的鸟兽了。 忽然,君自傲不禁打了个寒战,不知不觉间,自己不但用鬼噬吃了宇文血愁,更开始享受起这种食人的感觉来,君自傲不由怔住了,一个声音不断响起:“你就快变成吃人的恶鬼了!” 自少时起,师父便反复教导君自傲与人为善,传他阴无拳生阳抑阴,而他也一直恪守着师父的训导,直到步入江湖,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在他身上,让他已经忘记了阴无拳的存在,一心陶醉在力量的不断提升上,终发展到这一步。 他终于吃人了――虽然那是鬼族转生而成的人,但不论是鬼还是妖,那都是绝不同于飞禽走兽、与人一般无二的生命。 他就这样怔怔地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天涯的声音响起,他才缓过神来。 “你在自责?还是在害怕?”不知不觉中,天涯已走到他身旁。他茫然看着天涯,道:“我竟吃了他……我不是有心的……” 天涯缓缓道:“杀人,原无什么残不残忍,不论是用你的鬼噬,还是用那些大侠的剑,都一样是在杀人。而你杀人,为的不是夺取而是保护,只这一点,你就无须自责。而害怕,君自傲,自我认识你到现在,我还未见过你害怕。 “如果你真认为这是错的,如果你这样做真的是个错误,那就让我和你一起承担这错吧。”君自傲闻言一震,天涯眼中泪光闪动,脸上却挂着笑容。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再回送给你。知道么,当我听到你这一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都醉了,那时我只想象现在这样,让眼泪尽情地流出来,可我忍住了,你能明白吗?”天涯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道:“君自傲,我不在乎你是正道的侠士还是吃人的鬼王,只凭你这一句话,天涯就情愿为你而死!” 君自傲的身子再次一震,他的心也被天涯的话语震撼,刹那间,自己将变成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要对得起天涯这一句“情愿为你而死!”他再不多想,凝视着天涯的双目,轻声道:“我是个愚钝的人,很多东西直到别人点破,自己才会明白。但至少我知道一点,那就是要对得起真心对你的人。天涯,君自傲若是负你,天诛地灭!” 天涯再也忍不住,终扑入君自傲怀中,君自傲惭愧地一笑,道:“本应是我来抱你……我这人,实在太过拖沓了……”伸开双臂,将天涯紧紧揽在怀中。 有多少年没有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了?有多少年没有被人关爱的感觉了?天涯的心里说不清是甜还是苦,此刻的她泣不成声,却又不知自己因何而哭。 而君自傲的心中,第一次真正生出对一个人的爱恋――那不是年少时容易来也容易去的冲动,也不是一见面便好感顿生却不易持久的心动,而是一种从无到有、从陌生到熟悉,直到彼此了解、信任、相互依靠,更带着一种责任感的永恒情感。 第246章 至此,两颗曾经同样茫然无助、曾经同历过生死患难的心,终于连在一起。 17.归山返回 众人赶到时,君自傲和天涯却已离去。只留下青鬼,将众人引到一家客栈之内。一时店,便见君自傲和天涯正坐在大堂内等候,柳依依眼尖,当下便看出二人间的关系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由捂着嘴偷笑,天涯见了,不免感到有些尴尬,君自傲则道:“柳姑姑笑什么?我已向天涯发过誓了,今生绝不负她。”天涯的脸腾地一下子红到了极点,众人初次见到天涯害羞的样子,不由均感新鲜有趣,纷纷笑了起来。 柳依依此时却正色道:“笑什么?君公子和天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咱们理当祝贺才是,笑什么啊?”沈绯云道:“柳姑姑,你这可就不讲理了,可是你先笑的啊!”柳依依一笑,道:“也是。”随后又嗔道:“君公子,都是你乱叫,把人家都叫老了。看吧,现在连沈公子也这么叫了,不成,从今天开始,谁再敢叫我一声‘姑姑’,我就和他翻脸!” 君自傲笑道:“好,那今后我便叫你柳姐姐好了。”天涯向来冰冷对人惯了,此时心境大变,人也沉浸在幸福之中,反而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众人闹了一阵,便要摆酒庆贺,君自傲窘然道:“又不是办喜事,有摆什么酒啊?”御风道人道:“师弟有所不知,所谓‘秀色可餐’,你是抱得美人归,腹内不饥,可咱们赶了半天的路,肚子里早就唱空城计了,你又没有请客的意思,大伙就只好找个借口让你破费了。”众人又一是阵哄笑。 君自傲笑道:“好说好说,都怪我糊涂,咱们今夜便大醉一场,明日咱们便赶赴隐龙山助紫纹一臂之力,至于其他人怎么说,君某已不在乎,只要我知道天涯是清白的,那就够了。” 闻言天涯又是一阵感动,泪光也闪了起来。 欢闹一夜,次日众人便准备向隐龙山进发。昨夜来时城门早已关闭,而当时事态紧急,是故众人便将车马扔在城外,越墙入城。今日再到城外寻找,车马却早已不知所踪,也不知是被人偷去了,还是马儿自己拉着车跑了。沈绯云便又买了两架马车,说是城中再大车,只剩下这两架,大伙只能分乘。这两架马车一大一小,小的只可容两人乘坐,大伙谁也不愿坐,都说坐在大车里大伙一起才热闹,于是一致同意将君自傲和天涯“赶”到小车上去“受罪”,二人无奈,也只得自驾小车跟在后面。 至于天宁府这么大座城池中为何买不到大车这个问题,却是谁也不去多问,各人心知肚明。 沈绯云这一路之上,却是大受同车众人的赞扬,纷纷夸他会办事,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 正午的阳光充足,照得人懒洋洋的。 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草木皆兵,这就是现在的闵禹莲。失去了众多强大助力,又遭遇了影子这种高手的袭击,闵禹莲的神经每日均绷得紧紧的,唯恐此行发生意外。好在继影子之后,再无人来偷袭暗算,这日龙紫纹一行终来到隐龙山下。 离隐龙山还有三、四十里路时,六圣门门主杨蝉沙便率众前来迎接,一见众人,便抱拳道:“愚师弟已经修书于在下,在下特在此恭候。”众人忙向其还礼,沈石夫妇和闵禹莲成名多年,与这些正道人士早已熟识,见面互问长短,各自见礼。其余众人在闵禹莲的介绍之下,也一一和杨蝉沙见礼。 杨蝉沙向龙紫纹抱拳道:“龙公子,初时在下对您的身份还心有疑惑,但看了愚师弟的信后,则深信龙吟必是龙家叛逆。哼,龙吟竟和影子门勾结在一起,足见其非善类。” 闵禹莲道:“何止是勾结,这影子门本就是龙吟一手创建起来的。当年岳仙君重创影子后,龙吟便将影子收留在隐龙山,还为影子疗伤,为的就是今日建起这影子门,好为他杀戮正道豪杰。只可惜那影子的本事已尽被紫纹所破,龙吟想用影子来对付咱们,却是再无可能了。” 杨蝉沙闻言一怔,他只是从修邪武的信上得知龙吟派影子门向龙紫纹一行下手,其后影子亲自动手的事,他却并不知晓,如今听闻不由大为惊讶,道:“龙公子竟将影子杀了?” 龙紫纹一笑,道:“在下不过侥幸破了影子的化身之术,却并未杀他。”闵禹莲叹道:“紫纹他宅心仁厚,却把那影子放了。”杨蝉沙皱眉道:“这厮恶果累累,实不该饶他啊……”随即又道:“不过龙公子此举却显出了龙家传人的胸襟,若是换了龙吟,哼……由此可见,龙公子才真是龙家正统传人。咱们走吧,大伙在山上已等候多日了。” 一行人向隐龙山进发。龙紫纹故意放慢脚步,等候走在最后的叶清幽,闵禹莲见了,便拉着众人越走越快,好让他们二人能单独相处一会儿。 自与叶清幽定亲以来,龙紫纹先是入山修炼,既而君自傲为天涯之事离去、影子来袭,然后就是为闵禹莲疗伤、赶路,一直也未能与叶清幽静下来好好谈谈心。此时眼看便要上山与龙吟对质,结果如何还是未知之数,若再不找机会和叶清幽说几句话,也可能就再无机会了,所以龙紫纹这才不顾众人眼光,故意落后。 叶清幽身上永远带着一种凡人不敢靠近的仙子风姿,加上她本身那种忧郁的气质,即便是已经成了她未婚夫婿的龙紫纹,也不敢轻易冒犯――哪怕只是在言语之上,是故直到现在,龙紫纹还是不敢当面叫她一声“清幽”,只是叫“叶姑娘”。 此时二人并肩而行,叶清幽却不发一语,弄得龙紫纹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眼见离隐龙山越来越近,龙紫纹终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叶姑娘,你对我有信心么?” 叶清幽淡淡道:“龙公子何出此言?公子是龙族正统,自古邪不胜正,公子不必太过担心。” 龙紫纹本指望叶清幽能说出些鼓励的话,他好顺着聊上几句,可叶清幽的回答不温不火,却让他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好。而叶清幽说完这番话,便又进入了令龙紫纹大感尴尬的沉默之中,这更让龙紫纹不敢轻易开口。 此时龙紫纹的心中充满了紧张,那不是因为即将面对龙吟――面对龙吟,他绝对理直气壮,纵使本事不敌龙吟,他也绝不会生出惧怕之意。可面对叶清幽,他却总有一丝敬畏,就好像是被仙子召见的凡夫,不敢正视仙子的目光一般。 又走了半晌,他终于鼓足勇气,道:“如果……如果这次我真能制服龙吟,平定家门叛乱,我们……我们就在龙城成亲好不好?”说这番话之时,他只感觉全身紧张得发冷,耳朵里隐隐有嗡嗡的响声传出,一番话说完,那嗡嗡之声更响,他只觉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 叶清幽面色一黯,但龙紫纹此时紧张得睁眼如盲,却已经能视不能见了。 此时叶清幽的心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时而白发如雪、时而黑发飞扬的狼王,那追逐着他的日日夜夜,此时都已成了美好的回忆,只能存在于记忆中,再不能回到她身边了。 为了圣宫,她答应了师姐闵禹莲的请求,答应嫁给龙紫纹,但她的心呢?她的心中,真有龙紫纹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她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吗?那个尘世中唯一令她心动的男人,却正是圣宫毁宫灭派的仇人,她能为了心中所爱而背弃养育自己的师父、从小长大的圣宫吗? 不能!她甚至还要违心地嫁给龙紫纹,以求得龙家的助力,好能“帮她”铲除她心爱的那人。但唯有这样做,她才对得起圣宫、对得起师父。 她只能对不起自己。 脚步一缓,叶清幽悄悄将泪水拭去,淡然道:“一切听公子的就是了。” 龙紫纹的心一阵狂跳,耳中的嗡嗡之声消失了,那股让他的身体不住打战的寒意也不见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儒雅而风度翩翩的龙家公子。 两人还是并肩而行,不发一言,但龙紫纹的心境却已和方才截然相反了。此时他心中洋溢着的,只有幸福。 然而幸福的路总是特别短,他还未尝够与叶清幽并肩而行的滋味,隐龙山便已在眼前。闵禹莲笑意盈盈地站在前边,道:“待平定了龙吟之乱,你们小俩口有得是时间亲热。”说得龙紫纹面色一红。 叶清幽的脸色却又是一黯。 没有人比龙紫纹更熟悉上山的路了,但此次上山,他却觉得山上环境已大为不同,原来可困住江湖一流高手的隐龙大阵已被撤去,现在任何有些本事的人,都可循着山中隐秘的小路,一路登上山顶。 龙吟成立联盟,每日隐龙山上均是人来人往,这隐龙大阵自然成了多余之物,龙紫纹想到此节不由暗自感叹――龙家千百年来在人间的超然姿态,已完全被龙吟破坏了。 自半山腰开始,便有成群的江湖豪客、帮派弟子站在山路两旁相迎,到了龙城之前,更是人山人海。此时城门大开,龙紫纹一行人径直来到城中游龙殿前。 游龙殿前的广场上站满了各派门人,殿前的台基下站的则是龙城的披甲武士和青衣护卫,台基上层,龙吟负手而立,见杨蝉沙带着龙紫纹一众人走到近前,沉声道:“杨门主,你主意与龙某为敌了么?” 杨蝉沙哼了一声,道:“龙吟,你虽为龙家人,却并非是正统传人,你窝藏影子这等江湖败类,还勾结影子门企图暗算龙公子,不止是我,魏掌门、叶楼主也已不再信任你。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天下英雄都要与你翻脸!” 此时除杨蝉沙的六圣门门众跟在龙紫纹等人身后外,其它三大派的掌门及门人皆在大殿左右两旁站立,静流门门主魏怜幽和星河楼楼主叶梓大步来到杨蝉沙身边,向龙紫纹众人抱拳一礼后,转向龙吟道:“龙盟主,今日你若解释不清,我等可不会善罢甘休。” 第247章 龙吟微微一笑,道:“什么影子、影子门,真是不知所云!二位,龙某对你们不薄吧?魏门主,后山绝壁上那株龙眼树上结出的果子,吃一颗便可增加一年的功力,你将仅有的十八颗全数吃了,龙某可有一句怨言?叶楼主,山腰那块卧龙石中有一柄绝世利刃龙牙刀,你将它拔了出来收为己用,龙某可说了一个不字?还有杨门主,你在我龙家炼堂中一呆就是个多月,龙某不但未说一句话,还派人日日给你送水送饭,难道龙某换来的,就是你们的这几句话么?” 众人一时无语。自李狼为龙吟献计之后,龙吟便开放龙城,撤去隐龙大阵,任由各派掌门在隐龙山中随意走动、探查,各派掌门在刚开始时出于好奇,便四处闲逛,一逛之下竟发现无数奇珍异宝,不由心中大动,眼见龙吟无意制止,大家就都动起手来,该拿的拿,该用的用。随后龙吟更公布了部分龙拳的招术,四大派掌门这类高手虽知习之无用,未去研究,其余各派掌门却趋之若骛,整日沉浸在龙拳之中。此时龙吟突然翻起帐来,众人脸上不由均有赤色。 精明者至此方知龙吟如此大方的用意。 18.群战返回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此时在场的诸位掌门可更进一步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再说什么好。就连一向狂放的叶梓,也不禁有些脸红。 龙紫纹见状道:“各位,龙家原就是为天下人而生,龙家的一切,自然也应与天下同享。各位不必觉得是受了谁的恩惠。” 龙吟冷冷一笑,道:“紫纹,这些日子不见,你倒是功力大进。那日我觉出龙行云忽然死去,便已猜到其中奥妙了,哼,以为多了他那几十年的功力,就可战胜我么?” 龙紫纹向前几步,目视龙吟道:“二叔,我最后叫你一声二叔,你这样做对得起历代祖先吗?对得起我龙家的始祖龙神吗?对得起天下人的信任吗?” 龙吟冷笑道:“天下人?天下人对得起我龙家吗?龙家自古便肩负护世之责,代代的宿命均是保护这些无能之辈,可这些无能之辈又给龙家什么了?你看,我对他们可谓仁至义尽,可他们呢?到头来竟然反对我,哼,你们以为凭自己这点不足道的本事,能斗得过我龙某人么?” 叶梓性格虽狂放,为人却精明,立刻从龙吟的话中听出破绽,沉声道:“龙吟,这么说,你成立联盟,只是为满足你统驭天下的野心了?” 龙吟长笑一声,道:“不用你来抓龙某的破绽,告诉你们,如果说初见那封‘讨逆檄文’时,龙某还惧你们几分,那么今日,龙某已不惧任何人了!什么叫野心?我龙吟乃人间之神,你们哪个敢不从我?” 话音方落,四大派之一,寒扬剑派的掌门张百桐站了出来,应声道:“不错!龙家本就是武林之首,咱们原就该听从龙神号令才是,魏怜幽、杨蝉沙、叶梓,你们胆敢反对龙神,便是反叛了人间正道,咱们与尔等势不两立!” 叶梓闻言立时发作,怒道:“你算什么狗东西!给我滚到一边去,不然老子废了你!”张百桐被叶梓吓得哆嗦了一下,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在场众人不由一阵哄笑,笑这人口气大,胆子却小。其实张百桐为人虽活得窝囊,却也不至于窝囊到这个份儿上,只是龙吟许给他太大的好处,他这个窝火掌门又当得有些够了,这才站在龙吟一边,不过心中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愧疚。脚正不怕鞋歪,此君脚即不正,自然就底气不足了。 沈石朗声道:“诸位,大家均已听到了,龙吟已承认自己并非为天下,而只是为了一己私心,难道咱们天下英雄要听这样一个家伙的号令么?龙族正统传人龙紫纹在此,咱们理当听从他的号令才是!”话音方落,立刻有无数人跟着喊道:“不错!” 闵禹莲见大势已成,不由微微一笑。 龙吟则冷笑一声,道:“哦,看来想除掉龙某的人还真不少,那你们就一起来吧!” 叶梓亦冷笑道:“既然龙盟主想要以寡敌众,叶某就成全你!星河楼门下,给我将龙吟拿下!”一声令下,星河楼门众中立时跃出数十人,直奔龙吟冲去。台基下的龙城护卫立时迎了上去,将众人拦住。 叶梓见状面色一变,喝道:“退回来!”那数十人闻声急退到叶梓身旁。叶梓转向己方门众,怒喝道:“难道只有这几十人才是我星河楼门下么?你们的耳朵聋了不成?” 人群中站出一人,却是占星河楼第二把交椅的人物黄柏奇,向叶梓一抱拳,道:“楼主,龙盟主才是天下之主,咱们理当顺应天命,听从盟主号令才是。楼主若一意孤行,属下就只有替天行道了!” 龙吟在台上长笑一声,道:“说得好,愿意跟随龙某者,便做给龙某看吧!” 话音方落,各派人群中便同时传出惨叫之声,除少数门派未有变故外,其余各派中均有人被身旁的同门刺杀,刹那间便有数百人倒地身亡。 各派掌门均目瞪口呆,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吟一阵长笑,道:“你们以为龙某会白白将龙城中的种种珍宝、秘藏送给你们么?在你们沉迷于龙拳和龙城秘宝之时,你们的部下早已投诚于龙某了,现今你们已再不是号令万人的一派之主了!” 众人闻言心头大震,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证明龙吟所言非虚。张百桐这时又有了底气,道:“叶梓,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我或可帮你美言几句,说不定盟主就饶你不死了。” 叶梓狂怒道:“我先杀了你这狗东西再说!”红发无风而舞,宛如火神下凡,吓得张百桐又倒退了数步。 龙吟又是一阵大笑,道:“紫纹,我之所以等到今天,就是怕一旦天下尽在我手,你就隐身不出,到时要找你,未免太过费力。如今你既来了,我也不必再受这些凡夫的气了!龙神盟旗下各派,给我将这一干人杀了!” 一声令下,龙城内外各派门人像疯了般冲向自家掌门和龙紫纹一行人,众人立时混战在一起。 被龙吟拉拢而投靠龙吟的,大多是各派的第二号人物。这些人本领不比掌门低出多少,却要屈居人下,多数都存有不臣之心,只是苦无机会,此次得龙吟拉拢提拔,自然胆子大壮,利益当前,少有不动心者。这些人实力不俗,是故众人立时便陷入苦战之中。 眼望台下,龙吟忍不住又是一阵长笑。 龙紫纹一干人虽然功力强大,但无奈对方人数太多,而且不乏好手在内,众人一时虽无性命之忧,但长此以往地混战下去,却难免不会有失。何况还有个拥有龙神之身的龙吟,在台上虎视眈眈,不知何时便会出手。 杨蝉沙的六圣门是因杨蝉沙所创的六套武功而得名,所以六圣门由虎、鹤、雷、云、猿、狼六堂组成,每堂均设一堂主,分别练一门武功。而此时这六人中有四人造反,带领各堂旗下的头领和门人齐围攻杨蝉沙,不由使杨蝉沙成了众人中打得最吃力的一个,但他功力浓厚,远非这些堂主可比,六套武功在他手中不断变幻、互为辅佐,故而是有惊无险,但毕竟同受四位高手及一众门人围攻,虽有两位堂主与自己并肩作战,却依然战得十分辛苦,自保虽然不难,却也伤不了那六人。 魏怜幽人虽老,但功力却比其他三大派掌门更为精纯,尤其是其武功招式,几乎无懈可击,他的武功不以内力为重,专凭招式取胜,即使久战也耗费不了多少内力,加上其门下对其忠心者甚多,围在左右护法,战得倒不十分吃力,但也是有暇自顾,无暇助人。 叶梓这边亦是无甚危险,他武功虽偏重于内力,招招均要消耗不少真气,但他的武功招式与寻常武者不同,特别偏重于群战,故此挥手抬足,均是一打一大片,再加上他性格怪异,发起狂来谁也制不住他,是故三大派中虽然就数星河楼背叛者众多,但这成堆成群的叛徒们却也奈何他不得。 而其它各派则不尽相同,少数掌门人武功高强,尚可支持,但多数掌门人却是寡不敌众,渐渐在打斗中落于下风,不多时,便有十余个掌门死于门内叛徒之手。 而龙紫纹一行人的压力,却主要来自张百桐的寒扬剑派。张百桐这人毕竟是一派之主,功力虽不及四大派中其余三派掌门,但也不可轻视,他一人一剑与沈石夫妇斗在一处,竟是丝毫不落下风。而其门下两大护法长老和五大剑师,功力亦不在张百桐之下,尤其是那五大剑师,其功力剑法竟远在张百桐之上,再加上十数个分坛坛主和无数门人,让众人应付起来颇觉吃力。 龙紫纹是众人中武功、内力最为高深者,虽同受五大剑师中的四位和数名分坛坛主围攻,却还略占上风。其实以他之力,若是全力而为,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击败敌众,但龙吟在台上待而不发,龙紫纹也不敢全力而为,只怕在这些人身上耗损了真气,再无力对付龙吟。 而龙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完全明白,想靠这些人将龙紫纹等人铲除并不容易,所以他故意待而不发,让众人心中都存有忌惮,不敢全力而为,如此持久打下去,慢慢磨损他们的内力,时间一长,己方人众再全力出手,对方只怕便要伤亡大半。到那时,自己再伺机全力出手,必然可收一击必杀之效。他面带微笑,满意地看着自己亲手造出的这个战场,只等时机一到,便出手杀人。 此时闵禹莲一人独斗两大护法与数位坛主,大感吃力,酣战之中偷空看看众人,却见那夏长休专往那些没什么本事的寻常帮众堆里钻,而那王虎亦是紧随其后,而且只是仗着身法灵活,躲来躲去,却不真和谁动手,不由恨得牙根直痒,却又无可奈何。 第248章 那边叶清幽与五大剑师中的另一位交战正激,手中寒露剑光芒闪动,划出无数优美的光弧,恰似流星一般。但那位剑师也非易与之辈,剑光闪动中,叶清幽丝毫不占上风。 寒扬剑派的五大剑师,并非寻常意义上所指的“剑师”、“拳师”之流,这五人剑法、内功均达一流,尤其是剑法造诣,尽得寒扬剑法之真髓,故专门负责指导门中各级头领本派剑法,是故称为“剑师”,意为“剑术之师”,其本事可想而知。 但龙紫纹一方人数与龙吟一方相比,本就少得可怜,再加上支持龙紫纹的三大派及其余各派掌门均已陷入与本门叛徒的苦战之中,根本无暇顾及他人,而寒扬剑派又是早有准备,门内精英尽出,初时双方还可打个平手,但时间一长,龙紫纹这方便明显吃紧。那溜边乱跑的夏长休和王虎倒是轻松得很,但其他人力战强敌,此时已是大感吃力。 尤其是叶清幽这边,她独自力敌寒扬剑派五大剑师之一,初时还可勉强应付,但斗到现在,不论是武功招式还是内力,均已再无法对对方构成威胁,那剑师已完全摸清了叶清幽的武功路数,心中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立时开始加强攻势,意图在数招间将叶清幽解决掉,叶清幽处境变得十分危险。 便在这时,一道黑影忽自空中俯冲而来,直向那剑师袭去,却是一只黑色的巨鹰,张开利爪向剑师的双目抓去,那剑师一惊,忙向旁闪开,巨鹰倏然落地,长身而起,却化作一个身披鹰翼般斗篷的黑衣男子,双掌化爪,又向那剑师抓去。 所以见到此异象者均是一声惊呼:“妖怪!” 实体书第六集[鬼枪神威][第六集] 01.护主 那剑师一旋腕,长剑由侧面自下而上斩向那黑衣男子的手腕,那男子一撤掌,身子向下一沉,出爪向剑师小腹处撩去。 剑师冷哼一声,道:“妖物好毒的手法!”长剑倏然下移,又向黑衣男子手腕扫去,黑衣男子只得再次撤掌。两招一过,剑师已摸清黑衣男子功夫深浅,再不保守,乘势挥剑攻了过去,那黑衣男子左躲右闪,形势相当危险。 而叶清幽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眼看着前来援手的黑衣男子险象环生,却并不出手援助。 因为那是李狼的手下。 虽然他在帮助自己,但在这种场合下、在自己师姐和圣宫同门的面前,她却不能流露出一点对他的感谢,她更不能出手帮他,因为如果那样做了,她将无法面对圣宫中的同门。 她对李狼的感情,在圣宫中只有闵禹莲一人知道,所以圣宫中每个人才都只对她充满了敬意,才将她视为圣宫唯一的救星。她肩负着每一个圣宫弟子对圣宫未来前途的期望,如果这时她出手帮助圣宫的敌人,同门们看在眼里,还会有未来有什么希望? 圣宫现在可以没有一切,但绝不可没有希望,只有还有希望在,每个人都会无惧牺牲,为了圣宫的明天而奋斗。可一旦失去了希望,圣宫就会真的灭亡。 但她又能眼看着帮助自己的人被杀么? 两难之时,数名寒扬剑派的坛主和几十名帮众冲了上来,将叶清幽团团围住,她便是想援手,已无可能了。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三黑四白七人杀开重围,冲到近前,将那剑师围住。方才那巨鹰化成的黑衣男子长出一口气,道:“狼老大,你们再晚片刻,我翼空可就要完蛋了。” 杀来的七人和这自称翼空的男子,正是李狼派出暗中保护叶清幽的那八名随从。为首的紫啸道:“咱们没有狼王那种力量,面对强敌,必须行动一致,你记住了?”那自称翼空的黑衣男子一点头,道:“记住了。方才因为叶姑娘情况危险,所以……” 不等说完,那树妖绿晓已道:“狼老大说你,你好好听就是了,解释那么多干嘛?”翼空白了她一眼,也不发作。 那剑师一皱眉,道:“何方妖物,竟敢来此撒野?留下命来吧!”一挺长剑,向八人杀去。 紫啸冷冷道:“留下我们的命?只怕你还没这个本事!”手向背后一伸,长刀已然出鞘,挡住对方一剑后,道:“此人交给我,你们小心保护叶姑娘!”那七人应了一声,向围住叶清幽的那群人冲了过去。 闵禹莲眼见这八人与叶清幽搅在一起,竟然微微一笑,但随即她便见到一直溜边的王虎,竟不顾一切地冲向李狼的那八名随从,不由面色大变,分心之下,立时落了下风,急集中精神与两大护法战在一处。 王虎如猛虎般扑入叶清幽这边的战团之中,挥掌打飞了两个坛主后,竟冲紫啸手下那七人吼道:“你们是狼王属下?” 七人一愣,绿晓问道:“你是何人?”王虎咆哮一声,道:“叫狼王出来!”话音未落,一股强横的妖气自体内弥漫而出,七人同时惊呼:“虎族!” 王虎双目寒光迸射,化为野兽之瞳,低吼道:“再不叫狼王出来,我就先杀了你们几个!”双爪带起一股劲风,向七人冲去,七人各挥兵刃拳脚,与王虎战在一处。 龙吟目睹这一幕,不由大感错愕。但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龙紫纹已经显出疲态,面对四大剑师的围攻,已经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他不禁微微一笑,再无暇理会李狼属下与王虎的大战,运足全力,猛向龙紫纹冲去。 如今天下各派均已落入他手,他最大的心病就是龙紫纹。龙紫纹天生异相,又被两位祖父公认为最有龙神之质的传人,如果说拥有龙神之身的龙吟还有忌惮之人,就是这个极有可能超过自己的龙紫纹了,只要龙紫纹一除,便再无人可以其对抗。 所以一见龙紫纹力有不济,他便立刻乘机而动。猛冲之中,一股白色溟气自体内汹涌而出,包围在龙吟身上,将他化作一条白色巨龙,所向披靡地冲向龙紫纹,交战中的众人不论敌我,均慌忙闪向一旁,唯恐被这气劲骇人的白龙撞到。那四大剑师更是虚挥一剑,疾退到十数丈外。 眼见白龙袭至,龙紫纹不由大为惊慌,忙向后退却,龙吟一见更加确定龙紫纹已后继无力,催动全身真气,以更快的速度向其撞去。 龙紫纹显然无力抵挡这由龙吟强大真气凝成的白龙,只得不住四处躲闪,龙吟则绝不愿放过这眼中钉,也不想为何总也追不上这气力不济的龙紫纹,只一味猛追下去。 而龙紫纹似乎以为龙吟的白龙,会因撞击他人而减少力量,不断朝着人多处移动,害得龙吟一方不少人因闪躲不及而被这白龙撞倒,待龙吟猛然发觉不对头时,己方已有十多个帮主、掌门及上百寻常帮众被自己撞死、撞伤。 他至此方知上了龙紫纹的当,怒喝一声,收回气劲,白龙立刻化为溟气回到龙吟体内。 就在这一刻,本来内力不济的龙紫纹,却突然轻啸一声,纵身向龙吟攻来。 溟气弥漫而出,龙紫纹额头隐隐显出一条紫色的龙纹,龙吟不由心头一沉,只觉龙紫纹定是故意引自己冲来,好能与自己正面一战,而自己竟看走了眼,真以为龙紫纹已是强弩之末,枉费了一番心血,白白折损了许多部下,不由大为恼火,怒喝一声,运起全身溟气,亦向龙紫纹冲去。 很快,龙吟就有了后悔的感觉。 原来龙紫纹先前一直未显露真正的功力。交手后龙吟才发觉,原来龙紫纹如今的功力已不输于自己多少,虽与四大剑师力战半晌,却并未消耗掉多少内气,单以自己的力量想将其击杀几乎全无可能,就算只是想将其打伤,短时间内也难以办到。本来是安排好用来消耗对方力量的战场,如今却连自己也被卷了进去,不由令龙吟大感窝火,动手之际,也就多了几分焦躁,其结果只能是更加失去优势,与龙紫纹打了个旗鼓相当。 龙紫纹与龙吟一交手,原来围攻龙紫纹的四大剑师便分头去攻击别人,其中一人加入张百桐与沈石夫妇的战团,一人助那两大护法攻击闵禹莲,另两人则同去攻击叶清幽。 那王虎平时未显示出分毫的过人之处,但此时却大显神威,一人独战绿晓等七人,竟还略占上风,眼见叶清幽被两名剑师围攻,却是谁也无力援手。 紫啸与那剑师交手,已完全占据上风,但一时之间却也分不出胜负,此时见叶清幽有危险,心中焦急,再顾不得许多,猛然暴喝一声,双臂一分,直向那剑师扑去。 那剑师见紫啸如此送死般扑来,不由一愣,但机不可失,也不管紫啸意欲何为,运足真气,一剑刺向紫啸。 血光一闪,长剑准确地刺破紫啸胸膛,自其后心透出,而紫啸则猛一挥刀,将那剑师的头颅斩下。那剑师瞪大了双眼,死也不明白本来占着上风的紫啸为何会突然使出这等同归于尽的招术。 将对手的长剑拔出,紫啸胸前却连伤痕也未留下。他与那车夫乌易同为狼妖,而且本身功力远超出其余七人,所以才为七人之首。眼见叶清幽身处险境,而自己一时又脱身不得,他只有行险运起狼族的“月夜不死身”,斩杀了那剑师,自己却半点未伤。然而此时并非满月之夜,他的月夜不死身只可维持刹那,而且还要大耗真元,此时用出,实是迫不得已。 杀了那剑师,紫啸立刻飞身援手叶清幽,他此时功力大损,却拼命拦在叶清幽与那两位剑师中间,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那两个剑师方见他以同归于尽的法子杀了己方一人,却又毫发无损,对他均十分忌惮,逢他用起拼命的招式,都不敢轻易与之硬碰。 但紫啸功力损耗过大,却终支持不了多久,不多时便已是气喘吁吁,眼见便要伤在两位剑师手中,叶清幽再不顾许多,尽力挡在他前面与两位剑师周旋,无奈二人均是力有不济,与两剑师左右周旋,却是险象环生。 第249章 便在这时,一声狼吼传来,一只丈多高的黑色狼头人身妖怪不知自何处电般冲了过来,张口咬向两剑师其中一人,那人躲闪不及,被这狼妖拦腰咬住,惨叫一身,忍痛挥剑反刺狼妖。狼妖颈上用力,将头一甩,那剑师竟被其拦腰咬成两段,凌空飞了出去,一时血雨漫天,众人一时被这景象惊呆,均停止打斗,连龙紫纹与龙吟亦停下手来,愕然而视。龙吟是不解李狼手下未何突然向己方出手,而龙紫纹却因一心与龙吟交战,未留心李狼手下这些人对叶清幽的保护,却担心其对叶清幽不利。 王虎一见狼妖出现,双目光芒更盛,冲出七人包围,来到狼妖近前,咆哮道:“你便是狼王?” 那边绿晓喊道:“乌老爹,这家伙是虎族的混蛋,下手别客气!” 这狼妖正是李狼那车夫乌易,他与紫啸一样同为狼族,虽然按妖界功力强弱可由妖相看出的定式来看,其相近似于兽,理应是功力较弱之辈,但他却是功力非凡,远高于紫啸,实是狼族异类。 乌易目视王虎,低吼道:“你是虎族?”王虎沉声道:“你不是狼王?叫狼王出来!”乌易道:“何用狼王,我乌易便可收拾了你!” 王虎道:“我乃虎王之子――胧星!凭你这狼族走卒,也配与我交手么?快叫狼王出来见我!”猛然咆哮一声,震得众人气血翻腾,离他较近的寻常帮众立时被生生震死。 乌易的身体也震动了一下,随即还以一吼,众人只觉脑中嗡地一响,急运功抵御,而离他们较近的寻常帮众就又一次倒了大楣,又倒下了一大片。 自称是虎王之子胧星的王虎怔了怔,随即狠声道:“果然厉害!”语毕忽狂吼一声,一股强横的气劲破体而出。眨眼间,王虎的身体起了奇妙的变化,尤其是面部,竟然化成另一张脸孔,野眼尖牙,分明便是一个妖怪。 沈石夫妇奇惊声道:“是那虎妖!” 02.狼怒返回 这王虎正是那日被司刑君救走的少年虎妖。他本是虎王之子,只因好胜心太强,这才只身进入神隐山寻找失踪的夜隐,意图一决胜负,不想却也被吸入人间。自司刑君口中得知七界之秘,又知狼王亦在人间后,便决意寻到狼王与之一较高低,今日骤见妖族同类,立刻再忍不住,显出了本相。 妖相一露,其气劲立时更为强盛。龙吟面对龙紫纹冷笑一声,道:“你是龙族正统?单凭结交妖物这项,你便不配称什么正统了!”龙紫纹怒道:“若说结交妖物,你又怎么解释这狼妖?”而心里却在诧异闵禹莲的这个朋友怎会是虎妖。 眼见这两个龙族传人队伍中都出现了妖怪,三大派及其他支持龙紫纹的掌门人不由大感惊疑,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龙吟一方因早知龙吟与李狼这狼王结交,倒并无多大反应。 恢复本相的胧星双爪一分,向乌易吼道:“快叫狼王出来!”乌易亦吼道:“无知小辈,岂配狼王动手!”这一虎一狼相视而吼,吓得周围其他人纷纷退出十数丈远,生怕再被波及其中。 龙吟看着呆看二妖的众人,忽大声道:“看他们做什么,还不快动手?”其手下闻言急忙收回心神,重又向龙紫纹一派人攻去,龙吟也催动真气,重与龙紫纹战在一处。 乌易独战胧星,二人打了个平手,原被胧星缠住的另七人立时赶去援手紫啸,紫啸与叶清幽这边情势立然好转。 就在这时,一直溜边乱跑的夏长休忽然转头冲向龙吟,龙吟一方的高手因见其并无恋战之心,也无惊人表现,是故早不将其放在眼里,谁也未去理他,这下他忽然间转性,却是谁也来不及阻拦,任他冲入龙吟与龙紫纹的战圈,双掌齐出,推出一股澎湃的气劲,直击龙吟。 面对强敌而忽然出现这等偷袭,龙吟不由大骇,虽只是夏长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角色,他也不敢大意,急忙推出一掌,想挡住夏长休,不想这夏长休虽一直溜边耍滑,其功力却绝非寻常,这一击初时虽不起眼,但一迎上龙吟掌力,一股强大的气劲便倏然爆发出来,震得龙吟身子一摇,一时气血翻腾,行动不得。 龙紫纹哪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当下飞身上前,身子凌空旋转,一道赤红色的溟气缠绕身上,化作一条火龙,直撞在龙吟身上。 这正是龙拳中的一招“炎龙缠身”,随着火龙的不住绕身旋转,火焰气劲不住击在龙吟身上,龙吟虽运起真气抵御,怎奈身子一时不受控制,挡得住最初几下,却挡不住火龙气劲的不断攻击,护体真气终被攻破,一口鲜血喷出,人被旋转不休的火龙带起,凌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砸死了数名寻常帮众。 挣扎着起身,却见夏长休又飞身攻来,他强运起真气双手合成龙头之形,倏然张开,一团白色真气飞射而出,直射向夏长休,夏长休不敢轻视,急向旁闪开,却还是被真气扫中左肩,他只觉左肩一阵麻木,不由骇然,疾退出老远,再不敢轻易攻击龙吟。 这正是令君自傲与天涯远赴七阴山的那招抢珠毒龙,只是如今龙吟身受重伤,虽发得出毒龙珠,却发不出随之击敌的毒龙来了。 龙紫纹气运丹田,振臂高呼道:“龙吟已败,你等还不停手!” 众人闻言大惊,一时间除乌易与胧星外,其余人均停手不战,望向龙紫纹这边,一见龙吟真的已身负重伤,龙吟一党不由均怔在当地,不知所措。 闵禹莲此时已略见气喘,见龙吟受伤,欣喜之余也松了一口气,朗声道:“众位为龙吟妖言所骗,一时不辨敌我,如今首恶既除,从属不究,只要及时回头,咱们便还是武林同道!” 此言一出,龙吟一党面面相觑,此时龙吟明显已经失败,若再一心追随,只能换个一无所有,而闵禹莲已声明只要投降就不再追究,不少人均大为心动。只是那些领头投靠龙吟的各派二号人物,心知日后必不会被轻饶,不免犹豫。 龙吟怒吼一声,道:“谁说龙某败了?”龙紫纹沉声道:“龙吟,不要再强撑了,如今大势已去,你还不认输?我问你――我爹现在何处?”龙吟一阵长笑,道:“你问龙烈?我告诉你,我不知道!”龙紫纹怒视龙吟,道:“龙吟,难道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你以为我会让你杀龙吟么?” 一个声音响起,天地间寒气忽盛,众人不由齐望向声音起处,连胧星和乌易也不例外。 游龙殿顶,李狼负手而立,长衫无风而动。雪禅素静静地站在他身旁,脸上写满了茫然。 龙紫纹讶道:“李狼?难道你要帮龙吟?”龙吟则喜道:“狼王快来助我!” 胧星一见李狼,不由一怔,讶道:“他是狼王?可他的身上怎么有股人的味道?” 闵禹莲目视高高在上的李狼,嘴角又挂起了微笑,叶清幽的脸色却变得比纸还白。 雪禅素站在李狼身旁,轻声道:“狼王真要帮他?”李狼缓缓道:“你应该明白,破界之秘就在这龙城之中,如果龙紫纹和圣宫占据龙城,我就不能在此探查破界之法了。为了回到妖界,我只能如此。”语毕身形一动,飘然飞落龙吟身旁,向龙紫纹淡淡道:“想伤龙盟主,先过我这一关。” 闵禹莲怒喝道:“妖狼,如今紫纹已是天下归心,你以为凭一己之力便救得了龙吟么?紫纹,不要轻饶他!” 见李狼出现,龙紫纹早已做好准备,淡然道:“师姐放心,紫纹这就替圣宫讨回公道!”李狼淡淡一笑,道:“替圣宫讨回公道?龙公子,你可知什么叫做‘公道’?”龙紫纹一怔,不明李狼是何意。 闵禹莲冷笑一声,道:“妖狼,虽然圣宫与你的两年约将满,但我看你已等不到那天了,今日除去你与龙吟,正好可当作向紫纹和清幽贺喜礼物!” 李狼全身一震,沉声道:“你说什么?”闵禹莲轻笑道:“我早与龙行云前辈为紫纹和清幽定下了亲事,清幽此时已是紫纹的妻子了!” 李狼全身剧震,凝神远处的叶清幽,颤声道:“清幽,她说得可是真的?” 叶清幽面如白纸,轻轻摇了摇头,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乌易忽狂吼一声,怒道:“闵禹莲,你这贱人!”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直扑向闵禹莲,双目红光暴闪,状如疯魔。闵禹莲闪向一旁,几纵后来到叶清幽身旁,道:“师妹,我真气损耗太多,你帮我对付这妖物!”叶清幽略一犹豫,终将寒露剑一挺,迎向乌易。 乌易目露哀伤之色,竟硬生生挨了叶清幽一剑,寒露剑透胸而出,叶清幽面色大变,急抽回寒露剑,颤声道:“你为何不躲?” 乌易的眼中泪光闪动,道:“叶姑娘,快想起来吧,你和狼王……”不等说完,闵禹莲飞身而至,伸指一点,一道冰泠剑气刺入乌易胸口,乌易狂吼一声,挥爪击向闵禹莲,闵禹莲向后疾退,面露得意之色。 叶清幽身子一颤,怔怔地看着乌易。两行热泪涌出,乌易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紫啸等八人疯了般冲上前来,将乌易扶住,八人中一个瘦高的黑衣男子伸掌按在乌易伤口上,一道细丝自其掌中发出,将伤口封住,使血不再涌出。 绿晓狠狠瞪着闵禹莲,怒道:“闵禹莲,你这贱妇,为何不遵守约定?”闵禹莲冷笑一声,道:“对你等妖物,何必守什么约?圣宫门下,给我上!”一声令下,圣宫门徒立时攻向八人,紫啸与那掌发细丝的瘦高男子护住乌易,其余六人挡在前面,与圣宫门人战在一处。 站在屋顶的雪禅素身子一颤,喃喃道:“师父……不,闵禹莲,你太狠了!”双眼渐渐生出骇人的变化,已不似人眼,倒似是野兽之目,人纵身飞跃而下,直扑向闵禹莲。 第250章 闵禹莲面色一变,冷笑自语道:“妖便是妖,你对她再好,她也会反咬你一口。不过本宫要的就是这一口!”手中冰泠剑气涌出,迎向雪禅素。 李狼的身子不住颤抖,那满头银丝般的白发渐渐化为黑色,狂吼一声,白衣被气劲震烈,露出一身黑色劲装,吼道:“闵禹莲,你这无耻贱人,我今日便杀了你!” 龙紫纹气运全身,沉声道:“先问问龙某答不答应吧!”右掌向前一推,带出一股可封冻大江的寒气,那寒气缠绕其臂上,瞬间化作一条蓝色的冰龙,随着龙紫纹的推动直撞向李狼。 李狼怒喝一声,双掌齐出,一道环形气劲自其腕上爆发而出,飞速向外扩散,最后化作连成一圈的数百道锐利气劲,猛然向龙紫纹收拢,便如巨狼张口猛咬一般。 龙紫纹挥动右掌,冰龙随掌而舞,眨眼将这漫天的狼牙气劲击散,但冰龙之气也耗尽而消散。 李狼左右手化爪齐挥,几道劲风破空而来,直袭龙紫纹。龙紫纹见过他这手功夫,不敢硬接,凌空而起,又施出那招炎龙缠身,将全身护住。 另一边闵禹莲和雪禅素的战局却是一边倒的形势,雪禅素不论从功力上还是从招式上均不是闵禹莲的对手,而叶清幽的全部心神此刻全在李狼身上,对眼前的打斗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闵禹莲边打边道:“当初若不是我在北方雪原发现了你,你早已被冻死了。我将你纳入圣宫,传你武功,你就这样报答我么?”雪禅素狠声道:“你不过是想利用我来对付狼王,说得那么伟大做什么?你太狠毒了,我要为乌老爹报仇!”多日来她一直跟随李狼,已习惯像绿晓等人一样称呼乌易为“乌老爹”。 闵禹莲冷笑一声,道:“凭你,还早得很!”十指连发冰泠剑气,雪禅素挡过两道,其余全数透体而入。 然而雪禅素却没有半点事,仍不住攻向闵禹莲,闵禹莲冷笑道:“是月夜不死身么?看来你不仅仅是个普通的狼妖而已。不过你想没想过,为什么你在白日里也能使出这月夜不死身?” 雪禅素怒道:“少说废话,吃我一剑!”指上冰泠剑气一动,又刺向闵禹莲。闵禹莲轻笑着躲开,道:“你原来的记忆已被我用空心诀除去,现在的本事又是我教的,你凭什么能打赢我?而且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高等狼妖,如果想在白日里使出月夜不死身,就必须从狼王身上‘借’气,你若不来杀我,我反而着急不能借此消耗妖狼的真气呢!” 雪禅素一怔,仔细感觉体内,确是多了一股气劲,当下疾退数步。闵禹莲笑道:“想不打了?没那么容易,忘了月夜不死身的秘密了么?我帮你想起来吧!”伸指一点,一股无形之气立时顺指注入雪禅素额头之内,雪禅素眼前一阵迷朦,一些被遗忘的记忆片断重回脑中。 03.星逝返回 记忆中,自己茫然行走于雪原之中,又忽然与闵禹莲战在一处,而恍然间,自己又受控于闵禹莲,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她拼命回忆,那些话语渐渐清晰起来:“我是狼王属下近卫之一,为寻失踪的狼王来此…… “除非是满月之夜,否则我们便用不出月夜不死身…… “即便是狼王,若在白日里使用月夜不死身,也将大耗真气…… “我等近卫,身上均有狼王注入之气,在白日里可向狼王借气用出月夜不死身,只是却要消耗狼王的真气…… “如此消耗掉的狼王之气,是狼王自己使用月夜不死身时的数倍…… “一旦借气成功,除非狼王主动将气息联系解除,或是我等耗尽自身真气,否则月夜不死身绝无法解除……” 记忆中,她又听到闵禹莲的阵阵笑声,和令她毛骨悚然的话语:“……妖狼定不会放弃同族,只要用她将妖狼的气消耗殆尽,还怕降不住那妖狼么?” 意识骤然清晰,闵禹莲笑道:“你可想起来了?” 雪禅素怒吼一声,道:“好卑鄙的手段,我绝不让你得逞!”言罢催动全身真气,决意要快速将自身真气耗尽,好解除与李狼的气息牵连。 闵禹莲长笑一声,道:“以为这样便成么?没那么容易,当年我对你施空心诀时便已准备好对付你这一手了!”双目精光一闪,雪禅素便觉身体再不听自己使唤,双手一垂,老老实实地站在闵禹莲面前。 闵禹莲笑道:“如何?你现在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认命吧!”言罢伸指发出一道冰泠剑气,刺入雪禅素左腿。 雪禅素感觉到左腿一痛,随即体内那股外来气劲便骤然大盛,涌向左腿,左腿之痛立消。闵禹莲笑道:“只要我不断如此而为,妖狼的真气用不了多久就要耗尽了,你却毫无办法,真是可惜!”十指连动,十道冰泠剑气刺入雪禅素腿内。雪禅素气得气血上涌,立时昏了过去。 如此一来,支持她抵御外来攻击的就只剩下由李狼身上传来的真气,而她本身的真气却再无半分损耗。闵禹莲会心地一笑,道:“果真将你气昏了,真是个无用的小孩。”十指连动中,又是十道冰泠剑气发出,转头向夏长休与胧星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忘了咱们的约定么?快帮我收服妖狼!” 胧星愣了愣,眼望向夏长休。夏长休嘿嘿一笑,道:“我可没有虎族王子这样的本事,可凭自身真气破了圣宫的易相之术,圣宫主还是先替我恢复原身吧。” 闵禹莲哼了一声,双手在胸前一圈,数道奇异的气劲在胸前凝结成人脸之形,一挥手,那人脸扭动几下便即消散。 与此同时,夏长休的身形面貌均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寸许的怪异短发、狞厉的恶鬼表情,再配上那强健的身躯,却正是君自傲的仇人――司刑君。他向胧星一点头,纵身向李狼冲去,胧星见状紧随其后。 龙吟一方见龙吟受伤,而代其出头的李狼显然已经不再是为龙吟而战,事态究竟会发展到何种程度尚未可知,便向后退去,坐观形势变化。而支持龙紫纹的各派人物,眼见龙紫纹一方竟然出现虎妖助阵,一时难以接受,也退到广场边上袖手旁观。 司刑君武功风格与从前大不相同,一改往日似缓实疾的路子,数十道钢丝般的阴气缠绕全身,使他全身皆是伤人利器,而且他招招又快又狠,时常发出奇招怪式,颇难应付。而那虎王之子胧星,功力不在司刑君之下,招术虽然尚不算精湛,但却凭着凌厉的内气和那与月夜不死身极为相似的防御之术,在战团中周旋不休。加上力量已与李狼旗鼓相当的龙紫纹,和躲在一边不断以雪禅素来消耗李狼的内力闵禹莲,更让李狼的境况越发不妙。 然而李狼却凭着一股怒气和强横的月夜不死身力战三人,丝毫不落下风。 但这又能支持到几时? 闵禹莲忽然停手,缓步来到叶清幽背后,轻声道:“清幽,现在已是绝好的机会,下手吧,圣宫的未来全靠你这一击了!” 叶清幽身子猛然一震,这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闵禹莲双目隐含热泪,道:“师姐知道你喜欢他,但他是妖物啊!想想圣宫同门因他死了多少,再想想师父她老人家,你是圣宫养大的,难道你要为他背叛圣宫么?” 热泪涌出眼底,叶清幽颤声道:“师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你、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圣宫的事的!”闵禹莲含笑道:“那就好,一切都靠你了!”言罢飘然退去。 叶清幽双目光芒一黯,自语道:“狼王,原谅我,我只能这样做了……” 寒露剑闪现出点点蓝芒,在空中幻化出一片星光,一道丈多宽的光屏渐渐出现在叶清幽面前,仿佛是一道生死之门,门的这头是生,而门的那头,就是化作一颗刹那消散的流星,在宇宙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光线后,就此死去。 她能选择么? 剑破光屏,叶清幽终究飞入那扇无法回头的门中,光屏消散,叶清幽却已化作一颗耀眼的流星,划破天宇,直向李狼击去。 这一刻,李狼正忙于应付三位高手的围攻,根本无法闪避。 星光已近,龙紫纹三人齐向后退,同时各自倾尽全力发出一道真气,击向李狼。 李狼的眼中看不到那三道真气,他能看到的,只有那一颗凄美无比的流星。 泪自眼中涌出,在这生死一刻里,李狼竟解开了月夜不死身,喃喃自语道:“清幽,既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我就成全你吧,只愿你永远也不要再记起我们的过去……”随即朗声道:“清幽,来吧!” 流星的光芒微微颤动了一下,突然改变了方向,围着李狼疾转一周,将龙紫纹三人发出的三道真气全数击破。光芒消散,叶清幽静立李狼面前,泪流满面。 李狼颤声道:“你……你记起了?”叶清幽却道:“你为何不下手杀我?虽然别人以为你已无力反击,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你为何不下手杀我?” 李狼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苦笑一声,自语般道:“你并没有想起……你只是不忍……” 叶清幽泪流满面,道:“我对不起师姐、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圣宫,可我……可我真的下不去手。狼王,你为何不能成全我?如果方才你出手反击,我就不必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除了李狼和叶清幽,还有一个人的心被痛苦吞噬,那就是龙紫纹。 眼见叶清幽在最后关头竟出手救下李狼,耳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傻子也已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龙紫纹只觉心被什么东西绞得快要碎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已无力思考。 李狼忽道:“清幽,随我走吧,我不在乎你已与龙紫纹成亲,既然闵禹莲毁约在先,我就将我们的事全告诉你!”叶清幽身子一震,茫然道:“我们的事?” 不等说完,一道照耀天地的光芒亮起,众人均紧闭双目,唯恐被这光芒刺瞎了眼睛。 第251章 光芒过后,众人再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呆住了。 此时的叶清幽怔怔地看着李狼的腹部,那里有一道鲜血不断涌出,李狼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缓缓转过头向后看去,看到的是气喘不休的闵禹莲。 闵禹莲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笑道:“妖狼,你父子两代力若鬼神又如何,最后还不都是死在我闵禹莲手下?” 叶清幽颤声道:“师姐,你为何……”不等说完,闵禹莲已笑道:“你以为我真将圣宫的希望全放在你身上么?你以为你真值得我去相信么?我苦练这招损耗真元的‘圣光闪’,就是怕你在最后关头回护妖狼!” 李狼只觉全身力量顺着伤口飞速流走,不由颓然跪倒在地,怒视闵禹莲,却无力说出半个字来。 闵禹莲仰天笑道:“妖狼,你可料想过会有今日?你功高盖世又如何?人是要靠脑子的!安心的死吧,从此以后,圣宫将重新光耀天下!”话音方落,一道光芒已将闵禹莲包围,闵禹莲戟指李狼,道:“方才未能击中要害,这次你却再躲不开了!就让这招‘圣光闪’,将你送入黄泉吧!” 李狼属下众人眼见李狼危在旦夕,不由全红了眼,瞬间爆发出数倍力量,逼退圣宫门众,齐向闵禹莲冲来。 光芒再起,照耀天地,但众人却并不再像方才那般紧闭双目,因为那光芒已大不如方才的刺眼。 所以众人清楚地看到,叶清幽化作一颗蓝色流星,迎上了那光芒四射的“圣光闪”。 光芒散尽,血雾飘散,叶清幽的胸前鲜血喷涌,闵禹莲脚步踉跄,终力量不支,坐倒在地,笑道:“以为这样便可救他么?方才那一击已伤了他的真元,你舍命为他挡下这一击,也不过为他多延了数日之命罢了,你们这一对妖男女,就一道去死吧!” 叶清幽的双眼渐渐失去了光彩,但嘴角却挂着微笑。她并不悲伤,因为她终于完成了最大的心愿――为狼王而死。 自第一眼见到这圣宫的大敌,她就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他。她完全无法解释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更恨自己为何会爱上自己的敌人。她追逐着李狼的足迹,依据圣宫与李狼立下的誓约不断向李狼出手,心里却越来越不愿李狼因自己而死去。每次动手,她都希望李狼能杀了她,好让她再不受这种矛盾的折磨,但李狼对她却总是那样温柔。 如今,她终于再不用受那痛苦的折磨了,她怎能不笑? 李狼无法笑得出来,他怔怔地看着叶清幽慢慢倒下,怔怔地看着叶清幽的双眼完全黯淡下去,怔怔地看着叶清幽就此死去――为自己死去。 直到死,叶清幽也未能记起那些已经遗忘了的记忆。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凡间的愚者,向我臣服吧!” 04.无敌返回 那声音充满了阴寒的气息,众人心头寒意涌起,齐向城门上声音起处望去。 数十人静立城墙之上,为首一人面目和善,一身样式怪异的灰衣,周身弥漫着一股阴寒的邪气,轻笑一声,道:“我一直等待着,果然等到了。你们这些愚者啊!” 李狼、叶清幽和龙紫纹都见过此人,只有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和善的年轻人有多么可怕。 但此时的他们,却都已看不见这人了。 叶清幽静静地躺在地上,面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而李狼与龙紫纹,都仿佛忘了时间的流逝,化作了石刻的雕像,只知怔怔地看着叶清幽,连思考都已忘却。 闵禹莲坐在地上,侧过头望向那人,却已无力多说一句话。 叶梓向前一步,怒道:“你是什么东西?” 年轻人身旁的一位中年男子怒道:“大胆,竟敢对我王无理!”年轻人微微一笑,道:“何必与他计较。在下魄狱芒,叶楼主可曾听过?” 此言一出,无人不惊。谁都知道龙吟成立联盟,便是借着铲除这鬼王之名,此时鬼王骤然出现,而人间正道的众位高手们却已经伤得七七八八,哪还有力量与其相抗? 叶梓倒退数步,咬了咬牙,道:“大家听着,从此刻起咱们必须尽充前嫌,拼命对付鬼王要紧,否则人间怕就要化为血海了!”众人惊骇之余,均知大敌当前,生死一线,再不是争长斗短的时候,立骤在一处,重新凝成一个集体。 魄狱芒和善地一笑,道:“这便是护卫人间的正道人士么?如今本王已恢复前世之力,尔等中的高手又死得死、伤得伤,拿什么来与本王斗呢?” 话音方落,人已在广场中站定,众人见状不由骇然。其手下诸鬼亦飞身而下,在其身后站定。 魄狱芒环顾四周,看了看远处的李狼,又看看龙吟与龙紫纹,摇了摇头,和善地一笑,道:“真可惜,原以为你们是本王最大的敌人,可惜啊……更可惜的是,鬼天君竟然未在这里……” 笑容顿敛,双目寒光迸射,众人只觉周身发寒,所有的寻常帮众及功力较弱的各派高手只是受其目光感染,便已瘫倒在地。 魄狱芒冷冷道:“谁还要动手?” 无人应声,就连三大派掌门这等高手,也已被其骇人的气势吓得呆了。闵禹莲咬牙遥望魄狱芒,自语道:“我费尽心机除了妖狼,难道只是为他人做嫁衣么?” 魄狱芒仰天长笑,一股森寒无比的气息立时笼罩整座隐龙山,在场众人除了龙吟、四大派掌门、李狼属下及少数功力高深的高手外,无不受这气息影响,双腿一软,瘫倒地上。 魄狱芒眼望尚未倒下的几人,微微一笑,轻轻推出一掌。一道阴气顺掌而出,分为数道,直击向几人,以四大派掌门为首的人界高手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击倒。 叶梓惊惧地喃喃道:“人间……完了……” 而这时,却有一人飞身而起,正是司刑君。他电般窜向龙吟,一把将其提起。 龙吟本已身受重伤,再受魄狱芒一击,已然昏了过去。司刑君提着他,又窜向李狼,方欲伸手,却见李狼双眼光芒不住变化,一惊下飞速跃离,拉起胧星冲出城门而去。 鬼界众人方欲阻拦,魄狱芒已挥手道:“不必拦他,任他去吧。” 众人中一个锦衣男子来到魄狱芒近前,却正是那南域主裴朔,他垂首道:“大王,为何放他走?”话音未落,一个身穿绿身的美艳少妇亦走上前来,道:“大王,原来我们可不理司刑君的叛逃,但现在大势已定,为何还要放走他?” 魄狱芒缓缓道:“绯灵,你真以为他是什么邪天无极么?你真以为雷破渊、单易平和季灵是因得罪了李狼而为其所杀么?”那被称作绯灵的美妇一怔,道:“大王的意思是……” 魄狱芒道:“北域那一群家伙至今还未露面,你们知道是何原故?”绯灵和裴朔均是一怔,裴朔道:“属下不知……大王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魄狱芒微微一笑,道:“他并非什么邪天无极,而是咱们的北域主――血雾尘。”鬼界高手均是一怔,裴朔讶道:“他是血雾尘?可他……可他为何不表明身份,却混入西域主旗下?” 魄狱芒邪异地一笑,道:“他可不是愿意居于人下之辈,此次转生人间,正好是他取本王而代之的机会,他怎会放过?”裴朔惊道:“他竟有不臣之心?”魄狱芒点头道:“不错,不过本王并非黄口小儿,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在本王掌握之中,所以在害死了三位西域高手后,他便匆匆逃走。哼,想推翻本王,哈哈……”一阵狂笑,显是对司刑君大为不屑。 就在此时,一股强悍无比的气劲忽然涌出,霎时充斥天地,魄狱芒那笼罩隐龙山的气息立时被吹散。一个声音响起:“闭嘴!” 鬼界众人骇然而望,齐声惊呼,魄狱芒更是愕然道:“这……这怎可能?” 邪气流动中,李狼巍然伫立,如同一座支撑天地的高山,他的怀中抱着临死还面带微笑的叶清幽。 “谁敢笑?”李狼一字一顿,声音充满了王者的威严。此时他的模样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双眼绿光闪动,那随气息飘扬的长发,已然变得了一缕缕黑白相间。 变化最大的,是他的气息――绝顶强大的、令鬼神破胆的气息。连魄狱芒这样的鬼界之王,竟也开始因之而颤抖。 闵禹莲讶然而视,声音抖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他恢复了……他……狼……狼王!” 此时李狼的面上,无喜无悲,他只是默默注视着叶清幽,缓缓道:“你太无情了,竟忍心抛下我独自离去。从今以后,我还有什么可期盼的?”望了望四周,淡淡一笑,道:“这里太乱了,我们走,离开这里,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从此以后,我什么也不再管,只陪着你,直到死!” 脚步移动,李狼抱着叶清幽的尸体,旁若无人的向城门而去。 闵禹莲突然狂笑起来,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回来了!他又回来了!天啊,我做的这一切为的是什么?只是为让他回来吗?圣宫、圣宫,再没有圣宫了!”接着便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 谁都看得出来,她疯了。 龙紫纹忽然清醒过来,冲到李狼面前,颤声道:“把清幽……留下来!” 李狼微微一笑,道:“你说什么?”龙紫纹道:“她……她是我的未婚妻子!” 李狼仰天一笑,自语道:“未婚……清幽,你为何不对我说明,你们根本还未成亲呢?未婚……”双目绿光暴闪,一声怒喝:“滚!” 龙紫纹只觉一股巨力传来,人被冲得倒飞出几十丈,撞到城墙方停了下来。一口鲜血喷出,龙紫纹颓然倒地,口中却还道:“还给我……” 李狼长笑一声,道:“还?又有谁能将清幽还给我?李狼发誓,圣宫今日起将从武林消失!”话音未落,惨叫之声立起,广场内除闵禹莲外,其余圣宫门下皆同时吐血而亡。 第252章 他不杀闵禹莲,只因闵禹莲已经疯了,他心中对闵禹莲的恨,已不能用简单地“杀”来宣泄。 他要让她永远以疯子的身份活下去,亲眼见到圣宫的彻底毁灭。 魄狱芒强忍住惧意,缓步向前,道:“狼王,在下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李狼注视着魄狱芒,那眼神让魄狱芒只想速速闪到一旁。他缓缓道:“助我?你能助我什么?”看了看怀中的叶清幽,缓缓道:“清幽,你一向以人间为重,不论是从前,还是失去记忆之后,你都不忘这一信条。今日我便为了你,为人间做件好事吧!” 狼眼绿光一闪,手爪挥动中劲风骤起,魄狱芒只觉胸口一痛,五道血箭自前胸喷出,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鬼界众人大惊失色,急上前扶住。 李狼看也不看,抱着叶清幽,大步离去。紫啸几人大声呼喊着他,他却充耳不闻。 此时的他,不想让任何人跟在身边,他只想和叶清幽一起,享受一刻期盼了许久的宁静。 李狼的身影终于消失,紫啸几人面色默然。看着还在一旁狂笑的闵禹莲,八人中那个背着双刀的黑衣少年浪天倏然而起,双刀出鞘,狠声道:“看我杀了她!” 紫啸怒喝一声:“住手!要杀她狼王早就动手了,可那样岂不便宜了她?让她这样活下去,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八人中另一个白衣少女哭道:“怎么办啊,叶姑娘她死了,怎么办啊!”绿晓安慰她道:“小霞别哭了,我知道叶姑娘从前对你很好……”话未说完,自己也已泣不成声。 魄狱芒那边更是乱成一团,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男子扶住魄狱芒,向裴朔道:“裴兄,快让你手下的颜舞红用她那魅儿帮大王止血治伤!”又转头向那美妇绯灵道:“何妹,快给大王服下你炼成的神药,好护住大王心脏血脉!” 裴朔及绯灵忙应声而动,绯灵自腰畔取下一个小葫芦,从中倒出数粒红色药丸,扳开魄狱芒之口,将药丸尽数倒了进去,而裴朔则急忙叫过颜舞红,颜舞红一挥手,一道黑气自其袖中飞射至魄狱芒伤口上,化作一个松鼠般的黑色怪物,不住伸出舌头舔舐魄狱芒的伤口,那伤口一经其舔舐,慢慢便再不流血,过半晌,伤口竟渐渐愈合。 那英俊男子长出一口气,道:“总算没有性命之危。”裴朔擦了擦额头上涌出的汗水,道:“好险!那狼王怎如此厉害?咱们如何是好?”绯灵道:“他因爱人之死大为伤心,只怕从此不会再有什么作为了,倒不足为虑。” 那英俊男子点点头道:“便是他再次复出江湖,怕也是许久以后的事了。当前咱们却不能让大王的一番心血白废,东域属下听令――将在场所有的人界高手,全给我杀了!” “慢着!”紫啸闻言长身而起,向己方众人道:“狼王走时说过什么?他说要为叶姑娘替人间做件好事对不对?”腾雷点头道:“不错,狼老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转向鬼界众人,高声道:“有我们在此,你们就别想得逞!” 那英俊男子一皱眉,道:“你们乃是妖族,管人间之事做什么?难道还被他们害得还不够么?不如我们联手铲除人间这些所谓的正道之士,让狼王与我鬼王共掌天下,岂不更好?” 裴朔闻言心中大为不悦,魄狱芒刚被李狼重创,这英俊男子却要与李狼属下联手,岂不是大大的不忠?他冷冷道:“闻青修,你这是什么意思?” 05.赴死返回 那英俊男子一皱眉,道:“羽魆,你要我说多少次?我可以照顾你们在人间形成的习惯,叫你们人间的名字,但是……”他斜视裴朔,一字一顿地说道:“请不要将这凡人之名加在我身上,我不是什么闻青修,我是鬼界东域主――沧怨!” 裴朔目光与他的目光相碰,只觉全身一震,背后竟冒出冷汗。那美妇绯灵忙凑近裴朔,小声说道:“大王身受重伤,咱们可莫要自乱阵脚。裴大哥,大王如今有伤在身,东域主是不愿再招惹那狼王,所以才有意拉拢其手下。”裴朔道:“若是如此,我没什么意见。” 紫啸在那边冷笑一声,道:“我有意见!” 沧怨目视紫啸,道:“你想怎样?”紫啸长刀一挥,道:“我等因狼王而生,为狼王而死,今日狼王杀你鬼王,我等便当杀尽你等走卒!” 其实他们与这些鬼界高手本不必起什么冲突,但他们的心里实在是太压抑了,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宣泄的地方。闵禹莲疯了,李狼也无杀她之意,而其他人又与此事无关,于是紫啸因李狼最后那一句话,找上了鬼族。 只要能让他们放手一搏,将心头那沉重的哀伤发泄出去,他们甚至可以忘记实力之差、性命安危。 沧怨冷笑一声,道:“你以为狼王功力强横,我等便不敢动你们么?凭你们几个的本事,根本不配要我等动手!东域属下,给我杀了他们!” 这时南域主裴朔却又犹豫道:“那狼王如此可怕,咱们贸然杀了他的手下,恐怕……”沧怨斜了他一眼,道:“可怕?难道因其可怕,咱们便要逃回鬼界去么?既然已经转生到人间,就要抛开畏惧,全力助大王完成大业!虽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如果避无可避,就不必去避!给我上!” 一声令下,鬼族众人中立刻有十余人缓步走向紫啸等人,显然均是沧怨属下。这些人身为鬼界一方域主属下,本身功力亦属非凡,多数人功力与已死在李狼手下的百溪先生――伍慷不相伯仲,十余人同时出手,其威力可想而知。 而这十余人方一动,绯灵便已道:“西域属下不可落后,一定不能留一个活口!”剩下的三十多人中立刻又有二十余人跟了上去。裴朔见状忙道:“南域属下也给我上!”剩下的七、八个人这才敢行动。 几十个功力与伍慷相当的鬼界高手同时压来,以紫啸等人的力量绝难抵挡。这些人身为鬼界高手,心思缜密者大有其人,是故受命后却不急于出手,反是缓步而来,不住发出阵阵强大的气息,以使对方感觉到己方的强大,不战而先惧。若能使对方因此而放弃战斗,那便更好――毕竟谁也不愿让李狼这样可怕的人成为自己的敌人。 紫啸等人毫无惧色,紫啸缓缓道:“叶姑娘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人间平安,所以狼王虽急于弄清破界之法,却并不扰乱人间安宁。如今叶姑娘已死,狼王再不理世事,咱们些人活着已无意义,不如就此与鬼族一拼,也算是为叶姑娘尽了一份力!绿晓、小霞,你们保护乌老哥先走,其他人和我一起上!” 绿晓眼望越来越近的鬼界众高手,道:“狼老大,既然要死,咱们就一起死!”另一个白衣少女小霞亦道:“不错,要死咱们就一起死!” 方才掌发细丝救治乌易的黑衣瘦高男子缓缓道:“今日咱们在此为人界而死,正好可陪叶姑娘共赴黄泉,如此叶姑娘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人照应。咱们也可谓是死得其所。”旁边一个身着白衣,长相妖媚秀丽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幽丝兄,你平时虽不爱说话,可一开口却总是能说出别人讲不出的道理来,屠火我实在佩服!” 紫啸仰天一笑,道:“大家即愿陪叶姑娘共赴黄泉,便一齐上吧!”那七人同时高呼一声,冲向鬼界众人。 沧怨自语道:“以身殉主,悍不畏死,这就是狼王的手下么?可敬啊……”随即高声道:“给他们一个痛快就是了!” 强弱截然分明的两队人终于在广场中央相遇,气劲澎湃中,紫啸等人拼尽全身真气,以搏命的方式与鬼界众高手战在一处。但与对方相比,他们的力量太弱了。 方一近敌,翼空便立时腾空而起,眨眼间化作一只巨大的黑鹰,自空中俯冲而下,直击向鬼界中最为壮硕瞋目,瞋目双拳挥起一道劲风,迎向电般射来的翼空,翼空却借助对方拳风滑向一旁,灵巧地避过对方来拳,双爪向其背后抓去。 爪未及身,一道黑气便骤然而至,缠住翼空左翼,翼空只觉左翼剧痛传来,方欲振翅飞离险地,旁边已有一老者化掌为刀,狠狠斩在翼空背上,翼空悲鸣一声,摔落在地,化回人形,瞋目此时已转过身来,一拳将翼空挑飞数丈。 紫啸刀未及人,背后便被人踢中一脚,一口鲜血喷出,紫啸咬紧牙关,长刀拖着寒光又向敌人劈去,却被前方那人轻易躲开,一脚将紫啸扫倒在地。 绿晓双臂挥动,数道藤条自其袖中飞射而出,同时袭向数人,但却无一条得手,反被那几人绕过藤条,欺入内围,同时攻向绿晓,方才自称屠火的娇媚男子见状双掌一挥,一片带着香味的五彩雾气立时顺掌而出,袭向那几人。 雾气一出,旁边便有一个矮胖子飞身而至,张口将雾气全数吸入体内,嘿嘿一笑,一头撞入屠火怀中,屠火反应不及,被撞得倒飞出去。 而那边绿晓也同时被数人击中,闷哼一声,缓缓瘫倒在地。 腾雷口中长嘶,双足幻影般踢向敌人,前方三敌不闪不避,齐挥拳掌迎向腾雷,双方气劲一触,腾雷狂吼一声,竟被震倒在地。那三人齐提足向腾雷踏去,却被数道细丝缠住双足。 细丝那边正是幽丝,他一将三人缠住,立刻又发出无数钢针般的细丝,直刺向那三人。那三人用力一挣,困住双足的细丝便被挣散,向旁闪身,躲过了幽丝的攻击。而另有两人鬼魅般自幽丝背后袭至,一人一掌,击在幽丝背后,幽丝闷哼一声,缓缓倒下。 名唤小霞的白衣小女长袖挥舞,点点带着香甜气息的粉沫随袖飘飞空中,她如一只蝴蝶般在人群中飘然起舞,灵巧地飞跃在众人上方。数个鬼界高手齐挥动掌风,将那粉沫吹飞向别处,一个消瘦的身影飞身而起,直袭向小霞。 第253章 小霞人虽在空中,但却毫不慌张,背后隐隐现出一对彩色的翅膀,微微一扇,灵巧地闪过了对方的攻击。 却再躲不过另一人射出的锐利阴气,剧痛中,小霞肩膀被那道阴气刺穿,人再不能灵巧地飞翔,从空中摔落下来。未等她落下,便有一双手掌狠狠地拍在她身上。 手持双刀的浪天将刀舞成一团光球,所向披靡地冲向鬼界众人,数人迎了上来,正前方一人化掌为刀,硬生生冲入光球之中,钳住浪天左手长刀。光球立时被不见,浪天右手刀向旁虚斩,吓退右侧来犯之敌,回手疾斩面前那人,但手方一动,左肋便传来一阵剧痛,右一软,长刀落地,前方那人提脚一蹬,将浪天踢倒在地。 只在片刻之间,八人全被敌人击倒。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八人本已气力大损,此刻又面对着数十鬼界精英,便是单打独斗八人也难以取胜,何况对方数十人一齐动手? 便在此时,一声震慑人心的大吼传来,本已重伤昏厥的乌易飞身而来,以雷霆万钧之势自空中砸向地面,鬼界一方人数虽众,却也不敢贸然与其交锋,均向后疾速退开。 轰然巨响中,乌易那丈多高的庞大身躯将地面撞出一个大坑,沙石飞散中,乌易如山岳般屹立在鬼界众人与紫啸等人之间。 沧怨见状一怔,自语道:“好厉害的家伙!”绯灵则道:“他有气力站起便是奇迹了,此刻竟然还能出手,真是匪夷所思。” 紫啸等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虽然个个口角带血、满身尘土,但目光中却充满了坚毅。紫啸喘了口气,道:“乌老哥,我还以为你再站不起来了呢……” 站在乌易身后的他,并未看到乌易胸前那一大片血迹,更看不到乌易的双眼中已再没有了光彩。 乌易擦了擦嘴角的血,缓缓道:“你们以为狼王真会就此一蹶不振么?看来你们还是不了解他……狼王日后还需要你们,你们怎可在此战死?紫啸,我命你带着他们马上离开!” 裴朔在那头哼了一声,道:“走?哪有那么容易!”沧怨亦轻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将你们全数杀了,否则让你们见到狼王……”绯灵看了看他,忽抬头高声道:“给我杀!” 数十鬼界高手闻言立刻潮水般冲向乌易,乌易双眼绿芒骤盛,躬起身子,猛然暴喝一声:“快走!”双爪自左右齐挥而出,鬼界众人只觉一阵劲风袭来,功力高深者立时觉出危险,运气护身而退,而几个功力较弱者反应稍慢,身上立时被撕开数条口子,惨叫声中,鲜血喷涌。 两个距乌易最近的竟然被这劲风撕成了数块,连叫亦未来得及叫出声,便已魂归黄泉。 鬼界众人不禁骇然,裴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曾险被狼王用这招杀死的他,最了解这招的恐怖了,此时眼见乌易竟然用出李狼这招,而且威力不弱于当日的李狼,他不由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绯灵亦骇然道:“他怎会有这般力量?这些狼妖……太可怕了!” 沧怨先是一惊,随即沉声道:“虽然可怕,但这一招已耗尽了他的内力和生命,他已不能再战了。”随即高声道:“此妖已是强弩之末,大家不必怕他!” 果然,一招出手后,乌易双目光芒便很快黯淡下去,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紫啸几人挣扎着走到他身边,他费力地转过头看看他们,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紫啸淡淡一笑,道:“乌老哥,我们怎能弃你不顾?何况我们早已决定随叶姑娘而去了,狼王如今不但恢复如初,而且力量比之从前更是大为提升,我们这些笨手笨脚的家伙,只会拖累他而已,今日能为叶姑娘而死,在黄泉路上一路照看她,也算为狼王尽最后一份力吧!” 乌易的身子一晃,道:“好,那咱们就拼尽这最后一份……”话未说完,人已再站立不住,仰天倒下。 紫啸几人急拼尽全身力量,将这高出自己近一倍的巨狼扶住。紫啸笑道:“乌老哥,你可不是那种挺不到最后一刻的人啊。”嘴里说着,身子却因支撑着这巨大的身躯而颤抖着。 不止是它,这群李狼忠实的部下,也都在因不堪重负而颤抖着,此时的他们,不要说战斗,就是连站稳都已十分困难。 乌易艰难地笑了笑:“这已经是咱们的最后一刻了……” “未必!”便在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人鼓动着黑色的双翼凌空飞来,落在乌易几人面前,缓缓道:“我绝不会让你们这样的英雄死于恶鬼之手!” 06.君威返回 人一落地,那双黑色的阴气之翼便收回体内,面向乌易众人,道:“没想到狼王属下竟有这么多血性英雄,在下如今倒真想好好结识李狼。” 紫啸怔怔地看着那人,讶道:“君自傲?” 正是君自傲。在天宁府找到天涯后,君自傲一行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向隐龙山进发,以求能赶上先行一步的龙紫纹。有了君自傲的鬼噬之技支撑,马车昼夜奔行下,终来到隐龙山下。 方到山脚,君自傲便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气息,随即,一股强悍无比的邪异气息充斥天地之间,一行人不由骇然。 一股强大的杀意倏起倏灭后,那气息渐渐消散无形,君自傲运起瞑界想联系龙紫纹,龙紫纹却全无回应,不由令君自傲大为担心,故此他便施展鬼羽之技,自山下飞到龙城之外。 随后他便见到了紫啸等人意图以身殉主,不惜一死也要为叶清幽保卫人间的这一幕。他不由心潮激荡,再忍不住,自城墙飞下,救援这群令人敬佩的妖族。 裴朔一愣,讶道:“鬼天君?他怎会来了?”沧怨和绯灵闻言皆是一震,骇然问道:“他便是鬼天君?”裴朔狠狠道:“不错!不过咱们不必怕他,他如今并无多少本事。” 不等三大域主发号施令,鬼界众人中一个不知深浅的家伙便已向前一步,冷冷道:“你想保护这他们?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气运全身,飞身扑向君自傲。绯灵在后方刚要开口喝止,沧怨已打了个手势制止了她,道:“正好看看鬼天君如今的功力到底如何。” 几个性子急躁的鬼界高手见有人带着,便急匆匆地跟着出手,齐向君自傲攻来。君自傲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乌易等人,自语道:“杀当杀之人,救当救之人,杀人便是救人,原不必为自己加那么多限制!”乌易等人闻言均不解其意。 这番话的意思,也只有君自傲自己一人懂得,说开了,他是在安慰自己,因为他已经决定使用最为可怖的那招――鬼噬。 霎时黑雾狂涌而出,冲来的几人尚未缓过神来,便已被黑雾包围其中,惨叫之声响起,却又在中途消失,黑雾将这几人迅速融食为气,收回君自傲体内。 君自傲一挥手,又一股将乌易等人包围。眼见这噬食了数名敌人黑雾向自己涌来,乌易等人不由大惊失色,不及反应,便已被黑雾包围。那黑雾传来一阵阵暖意,几人只觉周身舒畅,体力渐渐回复,不由大为惊奇。 那边鬼界众人均已骇得一身冷汗,沧怨可以听到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他强压住惧意,颤声道:“不可力战,我们……我们快逃!”话音未落,便已抱着重伤昏迷的魄狱芒,飞速向城外逃去。 最后一句“我们快逃”,沧怨是用最大声音喊出的,在场众人均听得清清楚楚,急忙紧随其后,以自己最大的功力拼命逃走,刹那间,龙城里已再不见一个鬼影。 君自傲有心追赶,但反运鬼噬时收功最难,一点也急不得,也只好眼看着他们去了。 待他收回鬼噬之气时,乌易等人的体力已完全恢复如初,连方才力战群鬼所受的伤,也已完全痊愈,不由大为惊异。还是乌易与紫啸反应快,齐向君自傲抱拳道:“多谢君公子!”其余众人这才缓过神来,亦向君自傲施礼致谢。 君自傲匆忙还礼后,环顾四周,只见龙城内瘫倒了一地人,而龙紫纹颓然坐在城墙边,眼神一片茫然。他心头一震,飞身来到近前,抱住龙紫纹,焦急地问道:“紫纹,你怎么了?” 龙紫纹看也不看君自傲一眼,只喃喃自语着:“还给我……把清幽还给我……” 一阵狂笑响起,引得君自傲回头观瞧,只见闵禹莲疯疯癫癫地转着圈子,一边大笑着,一边喊道:“回来了,妖狼又回来了!哈哈哈……为人作嫁衣啊……李狼,你给我站住,我要杀了你,重振圣宫!”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龙城,冲向山下。 天涯等人此时方赶到城门前,见闵禹莲变成如此模样,均感愕然,谁也未敢拦她,任其一路狂笑着冲下山去。 一入城门,见到城中景象,众人又是一惊。沈绯云见到双亲倒在一边,吓得面无人色,飞奔过去,将二人扶住,悲呼道:“爹、娘,你们怎么了?” 沈石与祁月怜均被魄狱芒发出的气劲击伤,此时昏厥过去,任沈绯云如此呼喊,也不醒来。 天涯来到君自傲身旁,问道:“龙紫纹他怎么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君自傲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到时,只见到大家躺倒一地,而李狼的属下却为了保护大家和魄狱芒的手下打了起来。不过听李狼属下的对话,叶姑娘似乎死了,详情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看了看龙紫纹,又叹道:“叶姑娘是紫纹的未婚妻子啊,发生这样的变故,紫纹他怎受得了?” 天涯闻言一颤,蹲下身来,道:“龙紫纹,你……你不要太悲伤了……”她本想安慰龙紫纹几句,但素来不爱关心别人的她,却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这样一个失去了爱人的伤心人。 龙紫纹缓缓抬起头,看着君自傲与天涯,竟然笑了笑,君自傲和天涯见到他的笑容,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心向下沉。 第254章 此时乌易已恢复成人身,与紫啸八人围到雪禅素身边,见她并无大碍,均放下心来,屠火扶起雪禅素,伸掌运力,指尖慢慢渗出几滴水珠,他将水珠滴在雪禅素额上,雪禅素的身子便是一颤。 这边龙紫纹缓缓道:“自傲,我失去她了……彻底地失去她了……”不等君自傲说话,他已茫然道:“我早该看出她与李狼之间的关系……我怎能和他相比?在她危难的时候,是李狼的属下去救她、帮她,而我呢?我可曾注意到她是否身处险境?我只注意着龙吟,我只注意着对手,我何曾想过清幽她是否有危险?我不配做他的丈夫,我不配!” 听到龙紫纹的话,绿晓气呼呼地冲了过来,指着龙紫纹道:“你当然不配!都是你和闵禹莲这贱人,害叶姑娘受了那么多折磨,最后……最后也没能再回到狼王身边!”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紫啸赶上前来,斥道:“绿晓,不要意气用事!”绿晓一跺脚,道:“我说错了么?”紫啸道:“其中详情龙公子怎会知晓?怪都怪闵禹莲那贱妇,龙公子是君公子的朋友,咱们不要骂错了人。”君自傲不由问道:“这位仁兄,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雪禅素慢慢醒来,一睁眼便挣扎着站起,道:“狼王呢,狼王呢?”乌易长叹一声,道:“雪姑娘,狼王他带着叶姑娘走了……”雪禅素喜道:“狼王没事?太好了……他和清幽姐到哪里去了?”转头看看四周,讶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御风道人、极道灵使和风巽夫妇一入城便急忙探查人间众高手的情况,见众人均无性命之忧,只是昏迷不醒,便放下心来。见沈绯云抱着双亲哭个不休,御风道人便先上前试着救治沈石夫妇。他与君自傲师承一脉,对于以气疗伤之法甚为精通,细察下立时发现在二人膻中处有一团阴气凝聚,使二人真气不通,便立刻以内力引导二人真气运转,终冲破那团阴气。 二人缓缓睁眼,一醒来,却先喷出一口鲜血,沈石道:“好厉害的鬼王!”一看抱着自己的是沈绯云,不由讶道:“云儿?你来了?”沈绯云见双亲无事,抽泣道:“爹,你们可吓坏孩儿了!” 祁月怜怜惜地抚摸爱子的头发,道:“云儿莫哭,你爹和娘都没事。”叹了口气,道:“那鬼王可真厉害,我想他定是存心手留情,不然我等此刻只怕已是死人了。” 沈石环顾四周,讶道:“鬼界恶贱呢?难道是君公子他……”御风道人摇头道:“师弟先我等一步入城,详情我们也不知晓。”看了看其它昏倒的人,问道:“他们也是被魄狱芒打伤的么?”沈石点头道:“正是。” 御风道人转头向君自傲道:“师弟,咱们先行救人,然后再请大家说明事情经过吧。” 君自傲看着仍喃喃自语不休的龙紫纹,叹了口气,向天涯道:“天涯,你帮我好好照看他,我先去救别人。”天涯点点头,道:“龙紫纹他……太可怜了。” 面对雪禅素的追问,乌易道:“说来话长。方才咱们差点被鬼界恶贱干掉,多亏君公子出手相救。咱们还是先帮君公子医治这些人间的正道之士吧。”几人点了点头,分头去救治众人。 君自傲简单将被鬼界之人打伤后的症状和救治之法告诉众人,众人各依其法救人。大家并不会君自傲与御风道人那种气疗之术,是故只能单凭浓厚的内力来冲击那阴气,故此只治得一两人,便已大感吃不消,只有极道灵使,本来便是鬼卒身份,通晓阴气之理,虽不会什么气疗术,却一样可不费力地施术救人,所以这救人的主力还是君自傲、御风道人与极道灵使。而似沈绯云这等功力不高者,就只能站在一旁看了。 如此耗了大半日的时间,一众被魄狱芒打伤者终全被救醒,纷纷向君自傲等人道谢,待君自傲要救治张百桐时,叶梓道:“不要管他,这厮投靠龙吟,戕害武林同道,实是该死!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魏怜幽道:“他毕竟是一派之长,咱们还将是交给司马先生处置吧。” 其他人等只因功力不济,被魄狱芒的气劲压制,这才瘫倒,不用救治,便自行慢慢好转,一众投靠龙吟者见大势已去,不由垂头丧气。 魏怜幽不愧为当今天下第一大派之主,朗声道:“大家不要担心,还是龙公子那句话――首恶既除,从者不究,只要大家能一心抵御鬼族,咱们今后还是好兄弟,谁也不许再提今日之事!”众人见事有转机,均松了一口气,齐声称是。各帮领头投靠龙吟的人物均忙着向掌门人磕头赔罪,而已将掌门杀了的,却又不知所措。魏怜幽见状道:“杀死掌门,其罪难逃,但大敌当前,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你们几派另选掌门,动手杀害掌门者暂时降至最低级,若能在今后带罪立功,日后便既往不咎。” 说到龙紫纹,众人见他如今的样子不由唏嘘不已。君自傲问起其间详情,魏怜幽便将经过一一说出,说到叶清幽为李狼而死,魄狱芒现身将众人击倒后,便再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这时大家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乌易等人。 07.恶业返回 雪禅素听到叶清幽为李狼而死时,身子一震,几乎就要晕倒,旁边的小霞急将她扶住,还未及说出安慰的话,雪禅素便已泪流满面,向乌易道:“乌老爹,清幽姐她……她真的死了么?”乌易默然点头,道:“叶姑娘替狼王挡住了闵禹莲的圣光闪,连句话也未留下就去了……闵禹莲那贱人,以为诡计成功,却未料到狼王竟因叶姑娘之死而恢复了原来的力量,她受不了这种打击,竟疯了。但狼王也因此心灰意冷,抱着叶姑娘的尸体走了……叶姑娘一生心系人间安危,狼王便帮她为人间做了件好事――杀了魄狱芒。只可惜依方才情形来看,那魄狱芒只是受了重伤,却无性命之忧。而龙公子,则是因为欲夺叶姑娘的尸体被狼王打伤的。” 君自傲接着他的话,向众人道:“其后鬼界恶贼欲向大家施毒手加害,多亏他们仗义出手,才保住大家性命。”乌易笑了笑,道:“可最后救了咱们和大家的,却是君公子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打跑了群鬼,不但在场各派高手难逃厄运,便是我们也都要魂归黄泉了。” 叶梓闻言叹道:“什么妖魔鬼怪,不是也和人一样有善恶之分么?只一味说成是恶类,实在是人界的不是。今日若非你们,人间便已落入恶鬼之手,我叶梓从此以后对你们只有敬佩,再不将所有妖族均视为恶类了!”又转向君自傲,道:“君公子今日救天下于水火,叶某深为感激,今后但有差遣,莫不应命!”魏怜幽和杨蝉沙也均点头称是,各自感激了一番。 雪禅素泪眼朦胧,不理众人,向乌易问道:“乌老爹,你知道狼王带着清幽姐姐到哪里去了吗?他们……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狼王那次说只要两年之期一到,我就会知道,可现在……乌老爹,你告诉我好么?” 众人也对此事大为好奇,不由齐将目光移向乌易,连本来呆坐一旁,由天涯照看着的龙紫纹,也突然全身一颤,抬起头向乌易望去。 乌易长叹一声,道:“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这个故事了,因为这个故事,就是从我开始的……”顿了顿,又道:“今日我便将狼王的故事全数说与大家知晓,好让大家知道狼王与圣宫之间恩怨的真相……” 他看了看雪禅素,道:“要说狼王的故事,便应从夜隐开始。雪姑娘,这一段还是由你来讲吧!” 雪禅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道:“这原该由我来说……因为方才我才从闵禹莲口中知晓,原来我本是妖界狼王座下近卫之一,夜隐……想来就是我所侍奉的狼王,只是我已被闵禹莲挖空了记忆,再记不起从前的事了,我只能将我变成‘雪禅素’之后所知道的,全数告诉你们……” 夜隐的故事自她口中娓娓道来,竟让众人听得如痴如罪,她那充满深情而幽远的声音,让人们不自觉地步入了那段久远的过去、那个伟大妖界英雄的故事之中,品尝了无数的感慨与唏嘘。 与其说她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不如说她是在回忆自己的故事,能如此忘情而投入的讲述,只因她的思绪已飘回到那个湖畔之夜,飘回到李狼的身边。 待讲到李狼继承其父遗志重出江湖,找圣宫报仇后,雪禅素便停口不讲,因为那之后的事,她并不清楚。 众人听罢均摇头叹息,魏怜幽道:“如今看来,圣宫以如此手段对付夜隐,也难怪李狼要如此报复,唉……只是李狼的手段,也未免过激。”叶梓则道:“过激?我看不见得!我倒觉得这李狼是个真正的血性汉子,叶某佩服之至!” 杨蝉沙则叹道:“冤冤相报,何时是了啊……”君自傲点点头,道:“我倒是同意魏门主的看法,狼王只为父仇便要杀光圣宫门人,行为确实过激。不过闵禹莲的手段,却也太过卑鄙无耻。” 乌易苦笑一声,道:“可怜天下至今无人知狼王啊!”君自傲心中一动,追问道:“乌先生,其中难道另有隐情么?” 雪禅素目视乌易,道:“乌老爹,剩下的该由你讲了,我也想知道狼王与清幽姐姐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 乌易道:“我自然要讲,不然天下人也不知闵禹莲是个怎样无耻的贱人!” 在场的正派高手均大感尴尬,虽然他们也觉得闵禹莲行事未免过于卑劣,但听乌易如此辱骂这原天下第一大派之主,心中终不免有些不顺。 乌易又叹了口气,缓缓道:“狼族是妖界中的上等种族,狼族人一生下来,或者是纯粹的狼形,或者是纯粹的人形,而我却是狼族中一个异类,一生下来,便是方才那副狼头人身的模样,而且体质也与其他族人大不相同。 第255章 其他族人不是怕我,就是常拿我来玩笑,还有些人则是经常欺负我,终于有一天我不堪受辱,将他们中的一个打伤,他们畏惧我的力量,便再不敢惹我。 “没想到一到月圆之夜,那群家伙便又找上门来。我的体质与其他族人完全不同,根本不能使用狼族的神技――月夜不死身,所以我的力量虽比他们强,却奈何他们不得,最终被他们打成重伤。 “我拼命逃走,冒着危险跑出了冰谷,从此再也不敢回到那里。我四处流浪了近百年,直到有一天,被莫明其妙地吸到了人界。 “尔后我就如其他被吸入人界的妖族一样,惶恐、惊惧,到处躲避着人族的追杀,又杀了不少追杀我的人……直到那天,我遇上了一个新的追杀者――叶清幽。 “她就像一个仙子――我虽没见过仙子,但想来仙界的仙子也不过如此,只可惜那时的我并没有闲情去欣赏那种美,我只知道她是要杀我的人,除了杀死她,我别无选择。 “她的武功很好,我竟然也不是她的对手,那像流星一样美丽的剑光,让我在刹那间,竟生出那样的想法――如果能死在这样美丽的剑法下,也是一种幸运…… “随后,狼王出现了,于是我就捡回了一条命,而狼王和叶姑娘,也就此相识。 “那以后,狼王多了我这么个属下,也多了叶姑娘这么个追杀者,从南到北、从冬到夏,叶姑娘锲而不舍地追随着狼王的足迹,只为能杀死他,而狼王明明有着解决掉她的能力,却也并不下重手,他们两个的感情,就这样慢慢的积累,直到那天,他们终于不再是敌人,而是并肩作战的朋友…… “叶姑娘追着狼王来到北方,却见到圣宫北方分宫残害流落人间的妖族,其手段之残忍,令叶姑娘再不能忍受,终于和狼王联手将北方分宫灭了……” 说到这里,那屠火忽道:“乌老爹,由我把详情说出来吧,不然他们不会理解狼王为何对圣宫下那么重的手……”说着,眼中已是泪光闪动。乌易与紫啸等人看了看他,均是一声长叹。 屠火拭了拭眼中的泪水,道:“我本是妖界的花妖,那年因入神隐山寻找失踪的妹妹,被吸入人间,所幸我们这些花妖和人长得非常相像,在人间不费什么力就找到了妹妹,倒也未像乌老爹那样吃了那么多辛苦。可是好景不长,我们才相聚没多久,便在北方遇上了圣宫北方分宫的宫主荆浩天。 “那荆浩天身为你们人界正派之首圣宫的分宫主,表面虽仁义道德,骨子里却是个好色之徒,见我妹妹长相美貌,便起了歹心,偷偷将我妹妹掳走。我发现妹妹被人掳去,便一路衔尾猛追,终于在他们回分宫前截住了他们,那荆浩天见事情败落,便欲将我除去,我只好动手,可一动手,就被他发现了我花妖的身份。 “于是他们就名正言顺地向我下手了……他们人既多,功夫又高,我完全不是对手,不片刻就被他们制住,荆浩天那恶贼,竟当着我的面,将我妹妹……” 说到此处,再说不下去,众人却已心知他说不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叶梓更是咬牙切齿道:“若你所言非虚,那荆浩天实该受千刀万剐!” 屠火向叶梓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接道:“我妹妹不堪受辱,自杀而亡,我红了眼,挣脱束缚和他们拼命相搏,却又被荆浩天制住。那恶贼做下如此残忍之事,却还大言不惭道‘你们这些妖怪若尽像这小姑娘一般,我们哪还舍得杀你们?瞧你这模样长得似女子一般,只可惜我不好那个调调儿,不然定舍不得杀你。’话刚说完,他手下便有数人淫笑道‘宫主不爱这个,便让给咱们几个吧’荆浩天竟说道‘如此你们便好好疼爱这位小哥儿,让咱们大伙也开开眼’……” 众人闻言皆大感愤怒,叶梓更是双拳紧握,狠声道:“无耻、无耻!真是败类!若是被我遇上这群恶徒,一定把他们全杀光!一个也不留!” 屠火惨然一笑,道:“多亏狼王与叶姑娘及时出现,我才未曾受辱,可怜我妹妹她……那荆浩天眼见不敌,抛下手下独自逃回分宫,狼王和叶姑娘一路追赶,终将那分宫灭了。叶楼主,你说狼王做得过分么?” 叶梓拍手道:“做得好!若是当时叶某在,定要与他一起动手!” 魏怜幽摇头长叹道:“谁能想到堂堂圣宫分宫主,竟然……唉,之后圣宫与狼王的冲突便愈演愈烈,对不对?” 乌易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圣宫自称人间正道之首,可却干了些什么?狼王毕竟有一半人族血统,虽知父亲为圣宫所害,但他却只打算找闵禹莲一人报仇,从未想过要针对整个圣宫,可那天所见,却令他再忍无可忍,终于与圣宫开战。而叶姑娘也终于承认了对狼王的感悟,至此和狼王并肩而战。闵禹莲那贱人,眼见无法力敌狼王,便又故计重施,设计引开狼王,却对叶姑娘下手……” 紫啸黯然道:“只怪我等本事低微,虽杀了圣宫十数名好手,却还是未能保护好叶姑娘,让闵禹莲那恶妇将叶姑娘掳走……” 乌易道:“当时除我以外,他们几个均受了重伤,狼王为救叶姑娘,便按闵禹莲走时留言所示,独自赶赴黑龙林。我虽知以狼王之力,天下无人可敌,却还是放心不下,便也跟了去。 “那天的黑龙林中,站满了圣宫属下,闵禹莲挟持着叶姑娘,言道狼王若能不用内力,单以肉身受她七剑,她便放叶姑娘走。哼,当年他便是以此法害死了夜隐,如今故计重施,却连脸也不红! “狼王本可用气屏奇术护住叶姑娘,令闵禹莲伤她不得,可惜闵禹莲对此术早有防备,她竟先用圣宫的空心诀挖空了叶姑娘的记忆,让她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即便狼王能将叶姑娘救走,却不能解开那空心诀,只得依闵禹莲所言,身受七剑……” 听到此处,雪禅素的双眼早已模糊,颤声道:“七剑……他怎能挺得住啊!” 08.盟主返回 乌易道:“狼王虽身中六剑,却仍面不改色,闵禹莲那贱人又施故计,最后一剑直刺狼王心口――当初她便是这样对付夜隐,如今又用在了狼王身上。” 叶梓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好毒的心,好狡诈的人!她知若是第一剑便刺向致命处,对方必不会坐以待毙,是故前六剑均不下杀手,只这第七剑才忽施杀手,对方即便发觉,也必因前六剑之伤而无力还击,真是卑鄙!” 乌易傲然道:“可她还是低估了狼王,狼王天下无敌,受那六剑又算得了什么?见闵禹莲忽施杀手,狼王终于大怒,黑龙林立时变为血海。眼见圣宫门人成群倒下,那贱人终于慌了,又以叶姑娘要挟狼王,狼王傲然道‘我知今日难逃一死,能和清幽死在一起,我已知足,只是你们也别想有一人能走出这黑龙林!’” 说到此处,众人均感觉到了李狼那震慑天地的英雄豪气,不由心神激荡,叶梓更是击掌道:“好!痛快,这才是好汉子!” 乌易却摇了摇头,黯然道:“只可惜闵禹莲那贱人太过狠毒,她见以命要挟不成,竟又生毒计,用空心诀改变了叶姑娘的记忆,使其以为自己乃是圣宫门下,竟挺剑杀向狼王…… “狼王又怎能向叶姑娘下手?可叶姑娘对狼王所言充耳不闻,只不住施展杀招攻向狼王,狼王既无奈,又气恼,一边躲着叶姑娘,一边杀向闵禹莲。 “那贱人知自己绝非狼王之敌,便不与狼王交手,只是一味闪躲,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能将对方如何。 “最后,几人的气力尽数耗尽,谁也无力再出手,而圣宫门下也已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了百多个女门人,也都是因狼王不忍对女流下手才留得命在。 “便在这时,闵禹莲的师父,原圣宫宫主玄清娘娘突然出现,那贱人立刻大喜,要玄清娘娘杀了狼王。当时我以为狼王真的要命丧于此,却不想玄清娘娘是个真正的好人,她已知晓北方分宫之事,认为是圣宫理亏,竟然要放过狼王。 “但玄清娘娘为人太过懦弱了,闵禹莲几句话便说得她哑口无言,当时那架势,便好似闵禹莲是玄清娘娘的师父一般,她从当年诛杀夜隐说到现在,从圣宫的兴亡大事说到江湖颜面,玄清娘娘人被她说得不住叹气,最后道‘一切罪都在我,莲儿,师父确实对不住圣宫历代先祖,所以才会将宫主之位让给你。只是今日,师父实在不忍再向狼王之子下手……’ “无奈之下,闵禹莲却又生出一计,与狼王立下约定――狼王可就此离去,但叶姑娘则要暂时收入圣宫门下,以圣宫门人的身份追杀狼王,如果叶姑娘在这两年之期内能伤到狼王,狼王便要自行了断。反之,如果两年之内伤不了狼王分毫,圣宫就解除施在叶姑娘身上的空心诀,并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狼王无法破除圣宫的空心诀,而且以狼王的身手,叶姑娘根本伤不了他分毫,所以狼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约定。于是,叶姑娘就成了圣宫门下,从此又像从前一样,四处追逐着狼王的足迹,只为有朝一日能杀了狼王,而狼王也依照约定,只能在心中默默思念着本属于自己的叶姑娘,却不能开口说出真相……那之后,狼王竟然分裂出两种性格,功力也因此大减,不知是因为思念叶姑娘,还是因为受了太重的伤……” 余下的事,众人均已知晓。这一对苦命的情侣,从敌对开始,又从敌对终结,却是全不由自己的意志。开始时是因人对妖的误解,结束时却是因人的卑鄙诡计,而最后的最后,他们终阴阳相隔。 听到这里,君自傲忽望向天涯,天涯也正向他看来,两人的目光一触,心底均生出一丝温暖。 第256章 与李狼和叶清幽相比,他们曾经历过的种种,又算得了什么?而李狼与叶清幽的故事,更让他们感觉到了能日日相守在一起是种多大的幸福,又是多么的值得珍惜。 目光一转,他又看到了龙紫纹,不由一颤――龙紫纹的眼中全是泪水,身子也在不住地颤抖,君自傲急奔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双肩,道:“紫纹,这一切都是闵禹莲弄出来的闹剧,与你全无关系,你不要这样……” 龙紫纹缓缓道:“原来……原来我一直扮演着这样一个可恶的角色,如果不是我,清幽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君自傲道:“你不要自责了,你只是被闵禹莲欺骗了而已……” 龙紫纹痛苦地摇了摇头,道:“不,这都怪我……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能看出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可我一直不去想、不去猜,只凭着自己对清幽的喜欢,只凭着别人对我的支持,就接受了这样的一桩婚事,却从未亲口问问清幽,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她可能已经和狼王远走高飞,逍遥于天地之间了……是我,都是我!” 君自傲猛喝一声:“紫纹!你清醒些吧,叶姑娘已经死了,这是谁也挽回不了的事,一切的种种,要怪只能怪闵禹莲,叶姑娘她一定不会怪你的!不信我证明给你看!鬼卒何在!” 一句“鬼卒何在”出口,一身蓝光的青鬼便现身于众人面前,君自傲用鬼印赐他号令其余鬼卒之力后,他便自鬼印处得到了些许法力,如今也可像其他鬼卒一样现身人前,他这一现身,却把众人吓了一跳,那边御风道人等熟悉内情者忙向众人解释,众人听闻君竟是鬼天君转世,均大为惊讶。 随着青鬼现身,又有十余个鬼卒自地底缓缓浮出,跪倒在地,齐呼:“属下参见大王!” 君自傲转头向他们问道:“哪个是引领叶姑娘魂魄的?我命你将叶姑娘的魂魄引来此处!” 一个矮个鬼卒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道:“启禀大王,那狼王功法太过骇人,属下等均近身不得,谁也未能引到叶姑娘的魂魄……” 龙紫纹闻言忽然凄惨地一笑,道:“她随李狼去了,她随自己心爱之人去了……” 君自傲黯然无语,正不知再如何安慰龙紫纹,天涯已道:“龙紫纹,如今龙城和天下已乱成一团,你身为龙族传人,正当带领大家对抗鬼族,保卫人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她本不是关心什么天下大事的人,此刻说出这番话,纯粹是为振作龙紫纹的精神。 龙紫纹长身而起,道:“保卫人间?我这样的人,也配谈什么保卫人间么?自傲,你在关键时刻解救众人,比我更适合当带领大家,这个担子,就交给你了……” 君自傲一怔,尚未及说话,龙紫纹已茫然地向城门走去,君自傲急上前拉住他,道:“紫纹,你要到哪儿去?” 龙紫纹用力一挣,喊道:“不要管我,谁也不要管我!”回身便是一掌,一股气劲澎湃而出,大有劈山裂岳之势,君自傲不敢轻视,急运起鬼甲,向后退开。龙紫纹身形一动,刹那间消失在城门之外。 眼见龙紫纹离去,君自傲心急如焚,当下便要使出鬼羽腾空追赶。天涯一把将他拉住,道:“你现在便是追上他也无用,还是让他自己去吧,让他一个人静上一段时间,也许……也许就会好了。”君自傲长叹一声,终放弃了追赶的念头。 此时众人中叹气之声响成一片,魏怜幽似是也被传染,长叹一声,道:“狼王虽伤了魄狱芒,但他既未死,终有一天还会现身江湖,可人间正道之首的龙家和圣宫却……唉!” 一提起魄狱芒,在场众人无不变色,连叶梓这等狂傲之人亦脸色发青,背后冷汗直冒。 杨蝉沙冲君自傲一抱拳,道:“君公子,方才若非有你,天下只怕已落入恶鬼之手,如今龙家发生这等变故,圣宫只怕也将不复存在,咱们这些人的力量又无法和那魄狱芒相抗衡,只能依靠君公子你了。”魏怜幽知他心意,立刻随声道:“不错,咱们这些人成立龙神盟,本意便是要对付这魄狱芒,如今联盟仍在,盟主却无人选,君公子,魏某恳求你担任本盟盟主,以解人间之危!” 六圣门和静流门门众见掌门已然发话,立刻随声道:“请君公子担任盟主!” 君自傲忙道:“这怎么成?”叶梓一挥手,道:“君公子……不,盟主,你就不要推辞了――现在也不是推辞的时候,大家好不容易又团结在一起,你若不答应,只怕人间各派又将成一盘散沙,为天下计,盟主还是答应了吧!” 天涯从来不理什么天下事,但此刻见众人如众星捧月般拥戴君自傲,心里竟然生出一丝丝的欣喜,推了推君自傲,道:“龙紫纹走时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大家既然都支持你,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君自傲略一沉吟,道:“好,我便暂时代紫纹当这盟主吧。”众人闻言一阵欢呼。他们方才虽未能见到君自傲的本事,但单凭其是鬼天君转世,更曾吓退鬼族众人一事,便已知其功力非凡,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带领自己与鬼族对抗,众人心中不免踏实多了。 君自傲看了看那几个仍跪在地上的鬼卒,道:“你们去吧,我方才心内焦急,言语上多有冒犯,你们不要介意。”众鬼卒如蒙大赦,纷纷叩首,连道“不敢”,最后沉入土中离去。 看了看青鬼,君自傲心中一动,道:“青鬼,你速速赶赴七阴山,将所有被贬人间的鬼卒唤来,如今要对付魄狱芒,人手越多越好,却不用再理会这是否骇人听闻。”青鬼应了一声,刚要离去,极道灵使道:“还是让属下去吧,那些家伙这些年散漫惯了,有我看着,来此的路上就不至于再生别的事端了。” 君自傲点点头,转向各派掌门,道:“在七阴山,有一群因犯了天条而被贬人间的鬼卒,我想将他们唤来助咱们对付魄狱芒。只是他们样貎古怪,只怕在江湖行走多有不便,还请各位掌门告之各派门下,莫要将他们当成了鬼族而自相残杀起来。”众人忙点头应命,各自分派手下到各处的分坛通知。 君自傲又嘱咐极道灵使道:“尽量带领他们在夜里赶路,避开人多处,免得寻常百姓见了惊慌。”极道灵使点头应命,转身去了。 乌易走上前来,向君自傲一抱拳道:“君公子,多谢搭救之恩,我等就此别过,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君自傲问道:“你们要到何处去?不如留下来吧。”紫啸摇头道:“我们担心狼王……” 君自傲略一沉吟,问道:“那你们可知狼王去向何处?” 09.联合返回 几人闻言互相望了望,紫啸道:“狼王走时,说要铲平圣宫,我想我们应该先到圣宫走一趟。”乌易摇头道:“依我对狼王的了解,他当时只是一时激愤,却不一定真会将圣宫如何,毕竟如今圣宫剩下的只是玄清娘娘和一众女弟子,狼王怎会对他们下手?” 君自傲道:“恕在下多说一句――不要说如今狼王已恢复从前之力,便是未恢复前的他,驰骋天下,不也是全无对手么?各位实不必太过担心。狼王功高盖世,若能助人间除去魄狱芒这大敌,天下人必感激不尽。何况狼王寻找破界之法,也只为回到妖界解救众生,到时天下人必然会尽力相助。乌先生,你们不如先留下来,等我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便如你们一同寻找狼王如何?” 乌易一怔,看了看己方几人,又沉思片刻,道:“也好,既然盟主有此美意,我等便先留下。” 魏怜幽等人闻君自傲之言却面露难色,君自傲见状道:“以狼王的本事,若真要将人间如何,只怕你我都无力抗拒,而狼王却从未做过什么危及人间之事,他既然只是想重回妖界,咱们帮他一点忙也不算过分。况且魄狱芒功力高深莫测,单靠我们人间之力,恐怕难以将其铲除。”众人闻言均觉有理,纷纷点头,魏怜幽虽然仍心存忧虑,却也没有什么理由来反驳。 君自傲纵目四望,看了看这巍峨耸立的龙城,不由发出一声叹息。此时龙城的守卫早已跑光,魏怜幽道:“盟主,如今龙城中已无半个龙家人,若是大家就这么走了,将偌大一座龙城扔下不管,却也是大为妥。不如盟主就先入住龙城,替代龙公子在此指挥天下英雄,也免得这龙神后人居处被荒废了。” 提起龙家人,君自傲忽想起了龙吟之子龙青鳞,忙道:“龙吟之子龙青鳞应该还在龙城之内,烦请大家仔细找找,城西那处有只巨兽黑麒麟,凶猛无比,还是由我亲去为妙。”众掌门应声而动,各率手下到四处搜寻,君自傲则直奔城西,三大派掌门等人从未见过这等神兽,不由大感好奇,也纷纷跟了去。 到了城西,却不见那巨兽,只见一座空荡荡的、小城般的大殿宇,君自傲暗忖必是龙青鳞乘这巨兽神逃去。果然,各派门人寻遍整个龙城也未找到龙青鳞半点影子。 君自傲的瞑界之技用在寻人之上,确实远胜于雾龙心境,但有一点却和雾龙心境一样,那就是――若对方存心抗拒,便不能将其带入其中。所以他虽想联络龙紫纹与李狼,却无法做到。无奈下只好召唤鬼卒询问,但鬼卒言道二者法力太强,谁也不敢靠近,更追赶不上,只知其大致去向,却无法再提供更确切的消息。好在这二人功力均已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倒也不必为其安危担心。 众人均经历了一天的恶战,当夜均陷入熟睡。君自傲长途奔波,再加上运气解救众人,体力大减。但他担心鬼族趁虚而入,坚持要为大伙守夜,众人拗不过他,也只好依他。 天涯不放心让他一人守夜,便陪在他身边。 第257章 二人静坐于城墙之上,心中充满了感慨,天涯道:“你说……李狼和龙紫纹今后还能振作起来吗?”君自傲摇头道:“我不知道……虽然李狼与叶姑娘的感情深厚,但李狼的意志向来那么坚定,也许慢慢便会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吧,而紫纹……我真的不知道……” 天涯道:“龙紫纹真是可怜,一直陷在这样一个阴谋之中,最后自己心爱之人却又为他人而死。李狼虽然失去了叶姑娘,但至少叶姑娘是为他而死,可龙紫纹呢?” 君自傲叹道:“是啊,到最后,紫纹却是一无所有……不过,我觉得最痛苦的人却应是李狼,心爱之人就在眼前,不但不能相认,还要被其追杀,而如今,眼见两年之期便要到了,却发生这样的事……唉,功高盖世又能如何?” 天涯想了想,道:“最可怜的还是叶姑娘,这么长的时间,竟一直在帮着敌人对付爱人,直到最后,她也未能记起从前之事……哼,都是那闵禹莲,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解恨!” 君自傲道:“她机关算尽,最后坏了叶姑娘和李狼,也害了自己……堂堂圣宫主却变成了个疯子,这也算是上天对她最好的惩罚吧。” 说到这里,二人一时无语。一阵微风吹过,君自傲忽道:“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情形吗?”天涯一怔,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君自傲道:“人生真是很奇妙,那次我在同一天里、同一个地方认识了紫纹和你,而后来,紫纹成了我的兄弟,你则成了我的妻子,我这一生,也因认识你们而改变了……” 天涯脸色发红,嗔道:“哪个是你的妻子了?你……你欺负我!”一脸的小女儿羞恼情态,看得君自傲不禁呆了,天涯更是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脸色更红了。 君自傲轻轻握住天涯的手,缓缓道:“天涯,我们成亲吧。”天涯先是一怔,随即满面通红,讶然道:“你说什么?”君自傲缓缓道:“目睹了李狼和叶姑娘的遭遇,让我更清楚了眼前拥有的幸福是多么可贵,人生变化无常,幸福更常是稍纵即逝,所以一定要努力把握住眼前的幸福,我们便在这里成亲好不好?” 天涯这回连脖子耳朵也都红了,她将头使劲地向下垂,生怕被君自傲看到自己通红的脸,道:“哪个愿意嫁你!”停了片刻,又道:“起码……起码等过一阵子,人间安定了些时……再说吧……”口中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无尽的喜悦,只盼君自傲再多坚持一刻,自己便答应了他立即成亲。不想君自傲却不解这种女儿心情,笑了笑,道:“是啊,我也太过心急了……”恨得天涯牙根痒痒的。 二人又是一时无语,不多时一阵倦意袭来,君自傲不由自主地睡了过去,身子刚一歪,人立刻惊醒,天涯见了道:“你还是回去睡吧,这一天又是赶路又是救人的,一定已经把你累坏了。我的精神足得很,我一个人守着就够了。”君自傲强打精神,道:“没关系,大家比我更累……再说,我也不能将你一个人抛在这里吃风啊。”最后一句是笑着说出的,明显是在与天涯逗趣。 天涯微微一笑,心头却是一暖。 可没过多久,君自傲就又打起了嗑睡,这次许是太倦了,身子一斜,差点掉下城去,亏天涯手快,一把将他搂了过来。 他二人虽一路同车,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此时天涯将他搂在怀中,不由大感羞涩,一颗心跳个不停。见君自傲沉沉睡去,兀自不醒,才敢任他倒在自己怀中。 看着君自傲熟睡后那张孩子般的脸,天涯不禁轻轻将他抱住,柔声细语道:“你真是鬼天君么?我看你倒像个孩子……”笑了笑,天涯将脸轻轻贴在君自傲脸上,轻声道:“知道么,若不是你,我这一生都将在痛苦中度过。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给了我拥有幸福的希望……”叹了口气,又满怀无限深情地道:“知道么,你是那样令人着迷――你的眼神、你的气质、你的样子……我……我除了爱你,还有什么选择呢?” 可惜君自傲已沉沉睡去,却听不到这意想不到的温柔情话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朦的梦中,君自傲忽听到一声响彻天宇的叹息,便迷迷糊糊地问道:“你叹什么?” 一个冰冷而又令君自傲倍感亲切的声音道:“我躲了一世,不惜忘却一切而躲到这里,却又被你带进了纷乱之中,我的命未免太苦了。” 君自傲一怔,头脑渐渐变得清醒,方要发问,梦却忽然变得模糊,一道刺眼的亮光射来,君自傲忍不住伸手挡住眼睛。 “你醒了?”天涯的声音传来,君自傲缓缓睁眼,只见天光大亮,阳光直射脸上,有些许刺眼,方知自己是被这阳光照醒的,随即发现自己竟躺在天涯腿上,忙坐起身来,道:“我就这样睡了一夜么?” 天涯赧然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一直替你守着龙城呢,什么情况也没有。”君自傲感激地一笑,道:“着实辛苦你了。”天涯一笑,道:“和我还客气什么?” 看了看初升的红日,君自傲伸了个懒腰,道:“大家应该也醒了,咱们走吧,我正好想到了些事要和大家说。”说完长身而起,却见天涯仍坐着不动,怔了怔,忽一拍额头,道:“看我!一定是把你的腿枕麻了吧?” 天涯脸一红,低头道:“你还知道啊……”君自傲一笑,道:“真是罪过,如此我便这样补偿吧!”说着一把将天涯抱起。 天涯满面通红,朝着君自傲的胸膛打了两下,嗔道:“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让别人见了……”这句话说得绝不够坚定,打得那两下其轻无比。君自傲笑道:“让别人见了又如何?正好让他们知道你是我未来的娘子。”大步走下城墙。 众人此时已用过早饭,齐来到游龙殿前广场之上,见君自傲抱着天涯自城墙上走下来,知情者不由低头轻笑,不知情者则在一怔中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天涯见众人均望向自己,只觉脸上身上均烧了起来,这回只怕不仅是面红耳赤,只怕全身都笼罩在“红光”之中了。她用力一挣,君自傲也觉在众人面前如此而为终是不妥,便随着她的力将她轻轻放下,天涯瞪了他一眼,将头使劲扬了起来,故意装出一副冰冷的样子望向众人。 众人不由在心中暗笑。沈绯云则忽道:“君大哥,你和天姑娘什么时候办婚事?我看不如就在此成亲吧!”弄得天涯面色更红了。 君自傲笑道:“现在人间纷乱未定,还是先不要谈这个,待局势稳定再说吧。”杨蝉沙上前道:“盟主,关于天姑娘和铁流玄的事,御风道长已经和我等说了,有天道观传人和风大侠、沈公子作证,我等再无不信之理。”魏怜幽亦道:“虽无直接证据,但单凭盟主与天姑娘能赶来这里解救天下各派,便可知天姑娘绝非恶类,韩公子着实错怪天姑娘了。” 叶梓哼了一声,道:“天下伪君子何其多也,铁流玄一生清名,谁料竟是如此得来!”沈石则叹道:“想不到解大哥竟是绞羽门门人,可惜啊……好在如今他已洗心革面,沈某就还当他是朋友吧。”说完不住摇头。 君自傲如释重负,抱拳一礼,道:“多谢各位,只是韩公子和修公子还不明真相,到时还望众位能帮忙劝解。”众人忙连声称是。 看了看各派掌门,君自傲忽灵机一动,问道:“不知各位在龙城这段日子,都有什么发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君自傲用意何在,一时无人回话。君自傲见状道:“魄狱芒功力高深莫测,虽被李狼重创,但只要不死,就必会卷土重来,以目前各位的力量,实难与之抗衡。我从前来过龙城,知道有一间名唤‘炼堂’的地下大堂,其四壁皆由龙神鳞粉覆盖,可反弹内气,在其中练功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若大家也能发现类似的地方或是东西,不妨说出来,好让每个人都能提升实力。” 众人立时恍然,杨蝉沙道:“说来有愧,都怪我等沉迷于龙城中的奇珍异宝,才无心管理帮中之事,让龙吟钻了空子,搞得各派分崩离析。那炼堂我曾去过,确实是练功的好地方,这段日子我一直在那里练功,却不知别处还有什么。” 10.预言返回 魏怜幽道:“我在后山绝壁上发现了一株龙眼树,树上结的果子能快速提升内力,只是……唉,盟主莫怪,老夫当是太过贪心,将树上结的果子全数吃了。不过奇怪的是,龙吟说那果子吃一颗便能增一年功力,老夫连吃了十八颗,虽功力大增,却也未能达到连长十八年功力的效果。” 杨蝉沙也道:“我在炼堂中也是如此,虽然长功很快,却也不觉快到哪去。按说这既然是龙家秘密练功之所,理当能收奇效才是,可现在……” 君自傲沉吟道:“其中奥妙,我也不知,等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至于魏门主说的那株龙眼树,或许在别处仍有也说不定,有空时魏门主多派人到后山找找吧。” 叶梓犹豫了片刻,终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道:“这是我在山腰一石群中发现的,此刀虽小,却可发出极强的刀气,即使不是善于用刀者,也可使用其发出的刀气伤人,据龙吟说,此刀名为龙牙,就送给盟主吧。” 君自傲一笑,道:“既是叶楼主发现的,便当归叶楼主所有,快收好吧。”风巽笑道:“君公子的功力高绝,已远超我等之境界,这种东西怎能入他法眼?叶楼主留着自己用就是了。”叶梓闻言心中不免大喜,便将龙牙刀又收回袖中。 其他人本事远逊于这三大派掌门,虽也在龙城内的武具库中找到不少兵器和护具,却也只是较比寻常兵器护具更为锋利耐用,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其它均未能有什么发现,却学了不少龙拳中的招术,只是不结合龙家独有的溟气用出,虽也有不小威力,但比真正的龙拳却还是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第258章 君自傲道:“当前之计,唯有苦练武功,尽量提高我方实力,同时加紧追查魄狱芒下落,若能在其伤愈前找到,或许可一举将其除去。”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君自傲本想着鬼卒寻找魄狱芒下落,但细一想,这些鬼卒连龙紫纹和李狼都不敢跟踪,何况是同为“鬼”类的鬼族,况且弄不好又涉及到什么天规天条,单凭自己吩咐,只怕他们也不敢照做,与众人一商量,终决定还是由人界各派来寻找。 安排完毕,君自傲与众人来到炼堂,只见炼堂中一切如昨,只是那曾被君自傲破坏了的石门却未曾修上,君自傲暗忖炼堂之效之所以减弱,定与缺少了这一块石门有关,便决定重修炼堂。 大家试着用普通的石头造了面石门,将炼堂封闭起来一试,却感觉与无门时一般无二,根本未有什么变化。 沈绯云脑中灵光忽见,道:“炼堂之所以能反弹内气,皆因四壁覆有龙神鳞粉,咱们虽安上了新的石门,但那不过是普通石块,根本反弹不了气劲,和没有根本没什么两样,不如……不如咱们将石墙向内缩,这样天棚和地板就会余出一大截,用余出的一大截造成石门,不就可以恢复炼堂原来的功效了吗?” 众人眼前一亮,皆点头称是,绿晓更是笑道:“想不到你傻乎乎的,关键时候却能想出这样的点子,真是不可貎相啊。”沈绯云赧然道:“这……这也没什么……” 君自傲笑道:“好,这修复炼堂的任务就交给绯云你吧,要多少人手尽管说,但一定要尽快将它修好。”不等沈绯云说话,绿晓已道:“就让我来帮他吧,这些个搬石头松土的活儿我最擅长了,用不着那么多人来干,我一个就够了。”众人想到她本是树妖,而那树木之根生长起来,确有破土裂石之力,想来她应比别人更有办法。 数日后,炼堂修整完毕,绿晓在沈绯云的指挥下,将原来的石墙向内缩进,将余出的天棚和地板之石改为石门,炼堂重又成了由龙神鳞粉完全封闭的空间,众人在其中试着运气练功,果然效果大增,人人均十分欣喜。其后数日,人界众高手日日在此练功不辍,功力日益增高,君自傲更是常陪众人对练,在他的帮助之下,众人功力、武技增长更快。 这日君自傲正陪沈绯云在龙城中的演武大殿对练,众人忽铁青着脸来到殿中,叶梓将一封短笺交到君自傲手中,沉道:“盟主,你看――影子出现了!” 君自傲接过短笺,只见上面写着“今夜子时,来取尔命。”落款写着“影子”二字。他一皱眉,道:“影子?他的法术不是已被紫纹破了么,怎么还敢来此?”沈石道:“当日龙公子是用火龙珠的光破了影子的化影术,放眼天下,能用出这般神技的,也就只有龙家人。如今龙公子不知所踪,哪还有人再用得出这种神技?那影子想必正是知道这点,才敢来此捣乱。” 君自傲略一思索,问道:“是谁接到了这信?”叶梓哼了一声,道:“是我。想要我叶某人的命,只怕没那么容易。”君自傲道:“小心些总是好的,今夜咱们便聚在此处,再将殿内点满灯火,看可否克制他的化影术。” 是夜,演武大殿内灯火能明,众人围坐四周,只等影子前来。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君自傲心中却连一点把握也没有,自沈石等人口中得知龙紫纹与影子一战的过程后,他已知影子的武功其实并不算多么高深,只是会这一门奇异的化影术,然而就是这奇异的化影术,让他想不出任何应付的方法。 眼看就要到子时,君自傲心中略有些焦躁,便运起瞑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瞑界一起,他的内心一片静寂,置身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忽然心有所动,微微一笑,解开瞑界。 子时已到。 一声轻笑传来,沈石等熟悉这笑声的人身子具是一震,影子那苍老的声音响起:“人还真多啊,咦,龙紫纹怎么不在?”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你便是影子?”影子咦了一声,问道:“你又是何人?”君自傲道:“在下君自傲,已恭候阁下多时了。”影子笑道:“有趣,小兄弟气定神闲,似乎很有对付老夫的把握啊。不过……你以为这些个灯啊火啊的,就能破了老夫的化影之术吗?” 君自傲微微一笑,双目黑气涌动,双臂一展,阴气破体而出,霎时将殿内所有灯火吹熄。 大殿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月光透过门窗撒进殿内,众人与影子皆是一怔,影子讶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不知这种环境对老夫极为有利么?” 君自傲仍保持着微笑,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令人战栗的寒冷,他缓缓道:“不错,黑暗对影子有利,但莫要忘了物极必反。”话音方落,阴气自体内弥漫而出,化作黑色雾气倏然间扩散出去,将整个大殿笼罩在其中。 影子讶道:“你……你这是?”君自傲笑道:“如果说极亮的光可破你的化影术,那么极暗的雾,一样可以让你的化影术无从施展” 半晌的沉默之后,影子忽又笑道:“不错!果然厉害,只可惜你太小看老夫的化影术了,以为到处都是黑暗的影子,不分你我,老夫就奈何你们不得么?告诉你,老夫的化影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不然当年老夫又怎能驰骋天下,全无敌手?就算你们藏身于黑暗之处,老夫一样可分辨出你们的影子!” 君自傲道:“那你就动手吧。”影子哼了一声,道:“好,这是你自找的,老夫便先杀了你!”众人闻言皆大为紧张,均担心君自傲有失。 过了片刻,君自傲一笑,道:“阁下怎么不动手呢?”停了停,见影子不发一语,又道:“有光才有影,无光则无影,既然无影,你又化成什么?你又去攻击什么?在君某这鬼雾中,不存在一丝光芒,你又借什么来化影?” 沉默了片刻,影子终又开口,道:“好,老夫算服了你了。只是老夫虽伤不了你,你却也奈何不了老夫!老夫虽不能化影伤人,却也可隐于这绝顶黑暗之中,与黑暗化为一体,哼,小子,以为化影术就只是变成影子这么简单么?” 众人闻言也大感头痛,任你多高的能耐,又能将虚无飘渺的“影”、“暗”杀死么? 君自傲却又是一笑,道:“本来我也无对付你的法子,只是方才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两个招术,一同用出,却正好可以杀你!” 影子虽听不懂什么“前世”、“两招”的意思,却能感到君自傲言语间透出的那股寒意,不由心内惊异,却故作镇定道:“哦?有趣,老夫倒要看看你怎样下手!” 君自傲双目微合,隐隐感觉到了众人所在的位置,当下收敛鬼雾之气,己方众人便已在这鬼雾之外。君自傲缓缓道:“不论你化成什么,都逃不出我这鬼雾,如今鬼雾中只剩下你我,再用那招,就不必担心伤及他人了……”话音方落,呼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尖啸。 他以气抑音,使声音只在鬼雾中回荡不休,雾外众人却听不到分毫。影子只觉这啸声如千鬼齐哭般刺耳,立时感到头痛欲裂。那声音却不停止,仿佛千万根针一样刺破耳膜,直入脑中,又向全身散去,只痛得他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君自傲发出尖啸后,便将鬼雾完全散去,众人均见到一个瘦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剧烈地颤动、扭曲,最后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之声,摔倒地上。大家被这骇人的景象惊呆,身上的汗毛不约而同地竖了起来,小霞更是吓得一下扑到旁边的乌易怀中。而绿晓旁边坐的正是沈绯云,她便就势扑到了沈绯云怀里。 沈绯云本也吓得一身冷汗,但突然有美人投怀,不由令他心里一荡,惧意也立时减弱。 因为方才君自傲以气抑音,所以鬼雾之外的众人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均是一脸茫然。君自傲在黑暗中视物如常,见状淡淡道:“方才那黑气名为鬼雾,凡被罩在其中者,均无法逃出,我用鬼雾困住影子,便是要用这招鬼哭对付来他。他即化身为影,任何气劲或兵刃拳脚皆伤他不得,我便用声音来对付他,只是怕伤及大家,才特意以气抑音。” 乌易恍然道:“原来如此!”小霞从他怀中离开,道:“乌老爹,君公子说的这‘鬼哭’,和你那‘狼啸’差不多吧?”乌易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哈哈,人都说‘鬼哭狼号’,却应在咱们身上了!” 众人闻言均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虽未能听到这“鬼哭”,但却在当日混战时领教过乌易那“狼啸”,其威力人人心里均已有数,想来以君自傲的功力用出相似的招术,威力当更加惊人。 便在此时,另一个嘶哑而疯狂的笑声忽然响起,众人一怔,只见中间的影子挣扎着挺起上身,用嘶哑的声音拼命喊道:“笑吧,你们的好日子也已到头了……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人间就会变成天下最大的杀戮场!”随即一阵狂笑后,摔倒地上,再发不出声音,显是已经死了。 众人心头均是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大家的心头漫延开来。 11.军队返回 自影子来袭之后,众人功练得便更勤了。影子临死前声嘶力竭喊出的那些话时时回荡在大家心中,虽然谁也不知他那是临死前不甘心的诅咒,还是知道些什么而做出的预言,但人间已经陷入动荡之中,却是不争的事实,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再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保卫人间和自己。 唯有雪禅素,总是一个人发呆,却无心练功。 或许是共同修整炼堂时生出了好感,也或许是影子来袭那夜绿晓曾投入自己怀中,更或许是想了解一下妖族的武技,沈绯云经常会找绿晓对练,有时难得君自傲这样的高手有意与他“切磋切磋”,他也心不在焉,后来大家似乎看出了些什么,谁也不来烦他了。 第259章 只是沈石似乎对此大不满意,只要沈绯云一和绿晓这树妖“开打”,便可在不远处见到沈石的身影。叶梓则常拍着沈石的肩膀,笑道:“沈大侠,你还执着于昔日的妖、鬼之说么?看开些吧!”气得沈石不知说什么好,想私下训斥儿子几句,可却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天天自己在一边生闷气。结果这精力全用在了生气上,武功进展却越来越慢,祁月怜也愁得整天唉声叹气。 柳依依却乐得清闲,龙城中就她一人不用练什么功,整天坐在旁边看她的“巽哥”苦修武技内功,一坐一天也不觉得累。 因为绿晓天天和沈绯云混在一起,小霞就只好和乌易对练。乌易功力高出她太多,二人对练根本起不到什么好作用,小霞练得累,乌易则练得无趣。正所谓“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乌易看出再这样下去自己不但不能武功大进,反而要退后十来步,就尽量少陪小霞。如此一来小霞整日闲得发慌,就跑来和柳依依聊天,二人山南海北,一会儿人间,一会儿妖界的,彼此均长了不少见识。 交谈后柳依依才知,原来他们八个都是自妖界被吸入人间的小妖,力量并不高,在人间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李狼将他们收留,并盗得圣宫的易相之法,将八人化成人形。他们八人六男二女,均以紫啸这狼妖为首,二女中的绿晓是树妖,小霞是蝴蝶,其余五人中,屠火是花妖,腾雷是马,幽丝是蜘蛛,翼空是鹰,浪天是螳螂。柳依依听得一吐舌头,道:“别人就算了,我可最怕蜘蛛了――幽丝不会突然伸出毛茸茸的长脚来吧?”逗得小霞笑个不停。 她们两个天天在旁笑闹,弄得风巽也无法集中精神练功,最后多亏魏怜幽找了数名女门人,天天陪着二人在隐龙山中游山玩水,才让风巽有心思好好练功。 这天天不亮,负责守夜的青江帮帮主便慌里慌张地将君自傲叫醒,道:“盟主,您快去看看,那些……那些……那些是不是您的属下?”君自傲一见他这副模样,“那些”了半晌也未能说出是“那些”个什么来,便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忙起身来到城门之上,向上一看,只见黑暗中数千模样古怪、高矮胖瘦不一的鬼卒静静地站在城外,领头的正是极道灵使,不由一喜,忙吩咐青江帮帮众打开城门。 极道灵使率先来到君自傲面前,垂首道:“大王,七阴山鬼卒全数到齐。未免惊动寻常百姓,我等夜行昼宿,专挑荒芜之地而行,故回来晚了,请大王恕罪。”君自傲笑道:“回来就好,大家先休息,明日再去见人界的各派掌门。” 极道灵使道:“大王,我们见到李狼了,他为保存叶姑娘的遗体,上七阴山找那冰玉魂去了。”君自傲叹道:“我本该想到,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保住叶姑娘的遗体……明日见了李狼属下,你便亲自告诉他们吧。” 七阴山被贬鬼卒有三千多人,因为体格、个头大小不一,安排起居住房间来着实让人头疼,有的一个要占三四个人的地方,而有的几十个住在一个屋里还显得屋子有些发空,青江帮帮主费了好大劲儿才将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安排明白,刚擦了一把汗,太阳就从东方升了起来。 见了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众人无不惊奇,胆子小的一见那些长相凶恶的鬼卒,便吓得躲在一旁,那些鬼卒心眼也坏,见别人怕他,就更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故意去吓人。极道灵使见了,不由对其一顿训斥,他们便立刻老实了许多。 君自傲朗声道:“他们长相虽然凶恶怪异,但却并非鬼界恶类,乃是犯了天条,被贬落人间的鬼卒,亦是我前世的属下,如今我们要对付的是魄狱芒这等大敌,人手越多越好,希望大家对他们一视同仁,而鬼卒们也不可对别人无礼。”众人齐声称是,众鬼卒则齐垂首应命。 极道灵使按君自傲吩咐,将李狼去向转告乌易等人,几人闻听立刻便要去寻狼王,尤其是雪禅素,一听狼王的行踪已现,激动得身子发颤,眼泪也在眼圈中打转。君自傲见状道:“也好,狼王虽是意志坚定之人,但情之为物,便是铁打的汉子,也难挺得过去……雪姑娘,你要好好劝解狼王才是。”雪禅素轻轻点点头。 雪禅素及乌易等人立刻便去收拾行装。他们离开不久,沈绯云忽道:“我也随他们去!”沈石怒道:“不好好在这儿修炼武功,想跟去做什么?难道你也是妖族不成?人家不是花妖就是树妖,你又是什么妖?猴妖还是人妖?”一句话说出,不但众人被逗得笑疼了肚皮,就是挨了骂的沈绯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沈石骂完也觉言语不妥,自己也不由莞尔一笑。 魏怜幽道:“沈大侠,如今再不能用老眼光去看一切了,沈公子想去就叫他去吧,不然强将他留住,只怕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一样不会好好练功。但他若能得狼王点拨,说不定武功更会精进呢。” 祁月怜笑了笑,道:“放他走吧,他如今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就由他自己做主吧!”沈石叹了一声,道:“真是儿大不由爷,去吧去吧,你爱怎样便怎样好了。”沈绯云闻言高兴得向沈石一揖到地,喊道:“多谢爹爹!” 乌易等人听说沈绯云要随他们一道去寻李狼,却一点也不惊讶,翼空一脸坏笑看着沈绯云,弄得沈绯云脸色见红。绿晓道:“好啊,他这个人蛮有意思的,比你们几个总欺负我的家伙强多了,有他陪着也挺不错的。” 紫啸靠近乌易,轻声耳语道:“树族的寿命可达三百年,而绿晓还有二百多年可活,咱们就这么看着沈公子和她……未免不妥吧?”乌易亦轻声道:“狼王有千年之寿,还不是一样爱上叶姑娘?情之为物……唉,不要管那么多了。”紫啸轻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一行人就此离去,沈石目送儿子渐行渐远,长叹一声道:“他的人生,就让他自己闹吧!” 几人一路同行,不乘车马,全凭脚力。初时沈绯云也不觉如何,还能紧跟在绿晓左右,有说有笑,但连走了几天后,不免大感吃不消,走路的速度就越来越慢,绿晓见状奇道:“你这个大男人,怎会总要我等你?磨磨蹭蹭的,简直像个小猪。”沈绯云生怕被绿晓看轻,强撑着大步赶上,道:“我不过是怕走快了你跟不上而已,真要比脚程,你可不是我的对手。”绿晓闻言一撇嘴,道:“我们树族走得虽不快,可耐力却比哪个都强,不服你就追着看吧!” 正说着,乌易忽然一挥手,道:“不要说话!”几人立时屏气敛息,不发一语,沈绯云不明所以,方要发问,绿晓已一把捂住他的嘴。嘴贴在这柔软的小手上,沈绯云不由一阵意乱神迷,身子发软,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乌易的脸色越来越沉,紫啸见状大感紧张,方要功运双耳,聆听远处的声音,乌易已皱眉道:“没错,这是大军移动的声音,而且是朝这边来的。” 翼空讶道:“朝我们来的?难道是来捉我们的?有意思!”小霞道:“我看应该不是吧?咱们和军队又没什么过节。”浪天道:“别瞎猜了,乌老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紫啸沉声道:“这还用问么,咱们身后无城无镇,只有一个隐龙山……”翼空讶道:“狼老大,你是说他们的目标是隐龙山?”紫啸轻轻点点头,道:“不错!” 乌易沉声道:“人界真是乱七八糟,听声音这军队的人数足有十万之众,如果真是欲对君公子等人不利,恐怕……”沈绯云闻言大急,再顾不得享受嘴边那温香软玉的感觉,推开绿晓的手,道:“那该怎么办?咱们快回去通知他们吧!” 乌易点头道:“于情于义,咱们都不能袖手不管,翼空,雪姑娘就交给你照顾了!”翼空应了一声,来到雪禅素面前,道:“雪姑娘,一会儿你一定要抓住我,知道么?”随即便将雪禅素背起,足尖点地,腾空而起,化成一只黑色的巨鹰,背着雪禅素振翅飞走。 乌易又道:“腾雷,绿晓和沈公子就交给你了!”言罢长啸一声,瞬间化作妖形,将幽丝和浪天抱上肩头,向来路飞驰而去。 腾雷身子向下一俯,竟化作一只巨大的白马,绿晓拉起看呆了的沈绯云,翻身骑上马背,腾雷长嘶一声,四蹄翻飞,绝尘而去。 而小霞的后背生出一对半透明的彩色翅膀,轻盈地飞舞于空中,追着众人而去,却是一点也未落后。 几人一回到龙城,便立刻告之君自傲,君自傲不感大意,忙召集众掌门来到游龙殿中商讨此事。 魏怜幽沉思片刻后,道:“咱们这玉清皇帝昏庸无能,天下治理得也是乱七八糟,此次调集军队前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杨蝉沙皱眉道:“恐怕这只是巧合吧?隐龙山如此隐密,若不是龙吟将咱们召集来此,我根本就不知龙城和隐龙山到底在何处,那皇帝又怎么会知晓?况且他也没理由要对龙家用兵啊?” 叶梓也点头道:“我看八成是巧合,不必在意。” 乌易摇头道:“不,我看这绝不是巧合,这附近再无市镇,方圆千里只有隐龙山中的龙城有人居住,而那些军队杀气腾腾,绝不只是经过这里这么简单。” 君自傲沉吟片刻,道:“我且先着鬼卒打探一下,若这军队真是针对咱对们而来,咱们就得立刻准备应战了。”随即运起瞑界,召唤知情鬼卒,立时便有十数个“参见大王”的声音响起。 君自傲问道:“你们可知这军队为何而来?”一个鬼卒道:“据属下所知,这支军队人数有十万之众,专为剿灭齐聚隐龙山的天下各派而来,领军的四名大将均十分厉害,大王还是小心些为妙。” 第260章 解开瞑界,君自傲道:“这军队果然是针对咱们而来,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大家分头准备,将各派巡山的门人召回城中,咱们便在这龙城中与其一战!” 12.围城返回 龙吟撤去了隐龙大阵,隐龙山便再无法“隐龙”。虽然隐龙山山路隐蔽难寻,山中林木成片,便是没有隐龙大阵保护,常人也易在其中迷路,但这对已经惯于在任何环境中作战的军队来说,却不算什么。 十万大军,气势果然不同凡响,黑压压地一片,站满了隐龙山山上山下,将龙城紧紧围住,各派掌门站在城头向下望去,心一个劲儿地猛跳个不停。大家虽是江湖一派之长,也不过统领千把人,便是四大派,算上全天下会坛人数,也不过万人,何曾见过这等阵势?不由均有些心慌。 军队中一位将军打扮的男子大步来到城前,高声道:“城内反贼听着,本将军林正,奉我皇圣旨,前来讨伐尔等,识趣的便快快开城投降,我皇或许会饶尔一命!” 君自傲目视自称林正的那人,冷冷道:“此处乃是世代守护人间安危的龙神之居所,玉清皇帝难道想逆天而为,向龙神一族下手么?” 林正冷笑道:“什么龙神不龙神,胡言乱语!再不投降,等大军杀入城中,你们后悔也晚了!” 君自傲双目寒光迸射,直望向林正,林正只觉通体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骇然后退数步。 不等君自傲说话,天涯已道:“啰嗦什么,你们要打便打,待收拾了你们,我再去收拾那狗皇帝!”随即双手结印,向城下射出数道黑影。 邪印击在地上,大地立时一颤,林正正不明所以,军队中已有一人持枪飞身而出,一把将他抓起,向旁急速退跃而去,便在此时,地下刺出十数支尖石,站在最前排的数十名士兵立时被尖石挑飞,首当其冲者更是被直接穿在尖石上。 军队一阵骚动,最前方的士兵慌张地向后退了数步,不敢再向前逼进。 林正看得目瞪口呆,一咬牙,高声喊道:“攻城!” 一声令下,军队中又冲出三人,与方才救走林正那人一样,三人皆身着银灰色轻甲,手持银灰色长枪。救林正那人见这三人冲出,立刻飞跃而来,与那三人并排站在城门前,四人一抖长枪,持枪前挥,枪头但向城头飞出,叮地一声刺入城墙之中,枪头后一条长长的锁链与枪身相连,四杆长枪立时变成了四条连到城头的钢索。 君自傲一怔,他知龙城外城墙仍由百炼精钢铸成,即便是四大派掌门这样的人界高手,手持普通兵器也难损其分毫,而这四人只轻轻一挥,竟能让长枪深深刺入其中,其本身功力和武器的威力可想而知,不由略有些担心,怕自己低估了这些军队的实力。 魏怜幽一皱眉,道:“想攀墙而入?也太小看咱们了!”向墙外俯身抓住钢链,使力想将枪头拔出,不想那枪头却纹丝不动,他又双手用力拉那钢链,想将其拉断,却也毫无用处,魏怜幽未想到这细细的钢链竟如此结实,不由一怔。叶梓从袖中抽出龙牙刀,上前道:“让我来!”挥刀斩向那钢链,却如以木刀削铁一般。 与此同时,军队中有七人大步上前,这七人一样身着与众不同的银灰色轻甲,手持银灰色长弓,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箭箱,其中插满银灰色钢箭,数量足有五六百支。七人齐挽弓搭箭,同时对准魏怜幽和叶梓射去。 弓弦方一震,钢箭便已到面前,二人本未将这些弓箭手放在眼里,不想这七箭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闪躲,眼看要丧身箭下之际,君自傲倏然冲至近前,左右手齐出,数道鬼锁之气自臂上发出,将七支箭全数缠住。 二人均吓出一身冷汗,连声道:“多谢盟主。”君自傲皱眉道:“这些身着银灰轻甲的士兵十分了得,千万要小心!”余者闻言一震,均担心这银灰轻甲兵再多出几个来,到时加上十万大军,众人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而城下一方见君自傲毫不费力地就将七支箭全数截住,也大为惊讶,七人立刻抽箭再射,君自傲冷笑一声,双臂向前一挥,以鬼锁之气将截住的七支箭掷了出去,弹飞射来的七箭后,笔直地向那七人射去。 七人急忙闪躲,疾步后退,重又站成一排。队伍中走出十个手持银灰色巨盾的高大银灰轻甲兵,在七名弓箭手之前站成一排,将盾并排竖起,将自己和向后的箭手挡在其后,那七名箭手立刻抽出钢箭,又向城上射去,这次却不是单射君自傲,而是射向其余众人,一人一次竟可同时射出四、五支箭,且射击速度极快,每人均连珠般不停将钢箭射出。与此同时,军队西南角一阵骚动,上千名普通弓箭手冲将出来,齐挽弓搭箭,射向城上,一时飞箭如雨般射向城头。 众人这次有了防备,急向后退去,有一名小帮掌门自恃在龙城找到了一件精钢战甲,自不量力地想学君自傲将那钢箭拦下,却被银灰轻甲箭手射来的钢箭连人带甲射了个对穿,众人这才知钢箭的威力,无不大骇。 众人后退之际,那四个持长枪的银灰轻甲兵将长枪那头猛扎入地下,使枪身与钢链形成了一道斜索,纵身踏索直向城头奔来,而那七名弓箭手和那些普通弓箭手也改变了原来的射击方式,由直射向城头变为斜射向空中,那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绕过那四名银灰轻甲兵,自空中落向城头。 众人想上前阻拦那四人,却慑于箭矢之威而不敢上前。君自傲见状倏然前冲,挥掌拨开数支钢箭,凌空跃下,直向那四人袭去。 四人见君自傲凌空而至,先是一怔,随即便齐出掌向君自傲击来,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四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只觉身子僵硬,动作也慢了许多。君自傲双臂一分,左右掌各发出两道鬼锁之气,将四人缠住,双臂向敌阵中一挥,将那四人凌空掷向敌阵。 见四人被君自傲掷飞,那些箭手怕伤了自己人,立刻停手,城头上压力立时消散。 四人自空中以万钧之势砸在人群中,立时砸倒了一大片普通兵士,被砸中者当即毙命,被波及者也是骨断筋折,而这四人却挣扎着站了起来,看样似无大碍,君自傲一皱眉,落地后施展鬼影疾冲向持盾士兵身后的箭手。 那些盾兵见君自傲冲来,纷纷提盾阻挡,却哪里挡得住鬼影的虚无之身?箭手见君自傲竟透过盾兵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由惊愕万分,竟怔在当场,君自傲手下不敢留情,双手化爪,阴气缠绕其上,凝成黑色利爪,电般向七人抓去,这七人未及反应,君自傲的鬼爪便已抓到,那银灰色的轻甲虽然坚固,又怎耐得住君自傲这阴气之爪,鬼爪到处,轻甲撕裂,七人瞬间便魂归黄泉。 盾兵眼见君自傲竟如幻影般透过自己和钢盾来到身后,均感骇然,不等他们转过身来,君自傲已解决了七名箭手,鬼爪自左右向身后反扫,十指阴气暴长,竟将十名盾兵一下解决。 余下的那四人本要冲上来力战君自傲,一见此情景,不由呆在当地,林正见事不好,急喊道:“上,都给我上!”那些普通兵士闻言壮起胆子,潮水般涌向君自傲。 君自傲足尖点地,阴气自背后涌出,化作阴气之翼的鬼羽,倒飞至那四支长枪之前,双手一抓,将两杆枪拔起,猛然一挥,长枪被拔出城墙,向冲上前来的士兵们扫去。 那枪头与枪身间的钢链有十数丈长,便如一支超长的鞭子,呼啸着扫去,威力笼罩君自傲面前十数丈的空间,那些猛冲而来的士兵立时遭殃,被扫中者竟如被利刃斩中一般,立时断为两段。 只这一扫,便有数百人变成两截,一时血雾满天,鲜血流满一地,兵士们吓得面无人色,纷纷向后退去。 君自傲虽曾见这些长枪轻易刺入精钢城墙,但他以为这长枪枪头虽利,但枪身应和寻常钢棍差不多,却未料这枪身和钢链竟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结果弄得自己出手过重,眼见前方成了一片血海,心中不由有些不忍。 这时天涯和御风道人踏着另两根钢链自城头跃下,二人来到近前,天涯道:“君自傲,我帮你!”御风道人却摇头道:“这些军队未何向我们动手,现下还不清楚,如今鬼族大举入侵,咱们人界自己人之间还是不要斗得太凶为妙,最好能直接擒住大军的总帅,杀戮越少越好。” 君自傲点头道:“师兄说得不错,看样子总帅并不在山上督战,我到山下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们大家了,只要稳守城中,他们便无法可想――龙城城墙是用百炼钢铸成的,任它几万大军,也冲不进去。”言罢鬼羽一振,冲天而起,双手在空中虚握,两支鬼矛已然在手,猛力一掷,鬼矛破空而出,瞬间分裂成四支,将那最后四个银灰轻甲兵刺死。鬼矛刺穿四人身体后刺入地下,轰然炸开,又将普通士兵崩倒了不少。 敌人数量实在太多,但既有龙城坚固到极点的城墙保护,他却并不担心己方这些武林精英,不过这几个银灰轻甲兵实力不凡,若留着他们,到时再与弓箭手们配合,就有可能被他们冲进城去,是故他才下手将其除去。 众兵士眼见君自傲生翼腾空,均被惊呆,一时不知所措,林正一跺脚,怒吼道:“你们都傻了么?咱们有十万之众,还怕他这妖怪么?给我上!” 君自傲冷笑一声,回首向林正掷出一支鬼矛,林正根本无力躲闪,鬼矛立时刺入林正体内,在其中爆发,林正霎时化成一地碎块,军队立时乱成了一锅粥。君自傲仰天笑道:“这便是皇帝的军队么?简直是乌合之众!”至此再不担心众人有失,直向山下飞去。 然而纷乱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即停息,军队又开始有组织地向龙城发起了攻击,弓箭手们无视地上的御风道人和天涯,只一味将箭射向城头,不过少了那七个银灰轻甲弓箭手的钢箭,这些寻常羽箭也不被各派高手放在心上了。 第261章 不过西北角那边却又冲出数千弓箭手,亦拾箭向城头射来,城上众人立时大感吃不消。 围住龙城的军队少说也有两三万人,因山头地方不够而站在山坡上的又有三五万,方才被君自傲的威力吓破了胆,一时手足无措,如今见君自傲凌空飞去,惧意也跟着大减。主将虽然被杀,但副将立刻接过主将的担子,指挥各队展开攻势,军中每队均有负责的长官,依副将指挥调动人手分别行动。 御风道人皱眉道:“师弟太小看这些军队了!龙城虽固,只怕我们这些不懂攻城夺寨的江湖人也难以守得住啊。”话音未落,他和天涯便已被一队千多人的长枪兵包围。 在这些枪兵之后,是二十几个百人一组的攻城队,其中一组士兵均是壮硕无比的巨汉,同抱着一根巨木直向城门冲去,看样子是想破门而入。众人倒不担心这组硬冲型的壮汉,因为龙城城门厚达三尺,亦是由百炼精钢铸成,一旦上锁,任他们如何撞击也不会移动分毫。只是另外那些组却均抬着十数丈高的云梯,看梯子是想攀墙而入,众人受箭雨牵制,谁也上前不得,若让他们冲到城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搭梯而上了。 13.混战返回 眼见攻城的云梯队越来越近,叶梓气得咬牙道:“这狗皇帝的兵,怎么这么难缠?老子下去和他们拼了,总好过在此受这些破箭的气!”他这等高手本不惧这满天箭雨,但如果既要抵挡箭雨,又要阻止敌人爬上城墙,便难以做到了。何况即便他能做到,但和他身手相当的,算上乌易等人也不过有十数人,根本守不过来,眼见敌人就快冲到城下,叶梓干脆就顶着箭雨顺钢链冲下城去,到城外阻挡。 这确是好主意,因为一到城外,敌我势力再不分明,全混在一起,弓箭手怕伤及己方,也不能放箭攻击,其余高手见状纷纷相随冲到城下,与敌人打作一团。 但能冲过箭雨的也只有十多人,其他人仍只能在城墙上或城内各找掩护之物避箭。 见叶梓等人冲下城来,立时有人指挥弓箭手向后撤去,撤退中仍不忘不断放箭攻击城上众人,上万的弯刀兵、长枪兵、朴刀兵潮水般涌了上来,将众人围住。 那边御风道人与天涯早已和长枪兵动上了手,天涯邪印连射,忽而施以冰寒之印;忽而施以灼热之印;忽而施以眩晕之印;忽而施以定身之印,又不时发出气刃伤人,将众枪兵搞得晕头转向,死伤无数。 御风道人头一次展现实力,长剑出鞘带起道道银光,刺人双目,他招术虽然凌厉,却尽量不伤人,只向枪兵们的武器上招呼,枪兵们的长枪遇上长剑的银光,便立时断为两截。 叶梓初时与一群弯刀兵战在一处,他武功招式大开大合,一扫一大片,立时便将弯刀兵打得落花流水,远处的副将见事不妙,立时指挥着长枪兵和朴刀兵将弯刀兵换下。这两个兵种用的全是长武器,不用与人近身作战,交战时与叶梓的距离便拉开了。如此一来,叶梓虽仍占上风,却不如方才对付弯刀兵那样容易了。 魏怜幽以武功招式精妙见长,游走于敌群之中,却是轻松自在,一会儿夺了这个的刀,一会儿抢了那个的枪,再反手一刀或是一枪,就有人要倒大楣。只是如此游来走去,难能保证方向全随自己的意,打着打着,不免和大家越离越远。 杨蝉沙的六圣拳中既有力量巨大的虎圣拳,又有迅若雷电的雷圣拳;既有飘逸轻盈的鹤圣拳,又有灵动敏捷的猿圣拳,加上变化无常的云圣拳和狠辣狂猛的狼圣拳,可以说面对任何武技不同的对手,他都可以在自己的六圣拳中找到克制的方法,面对这些普通兵卒,更是手到擒来,遇上长兵有打长兵的方法,遇上短兵又有打短兵的方法,比叶梓那种一扫一大片的功夫更胜任于与军队作战。 风巽的邪印拳远胜于天涯,使用起来更是花样百出,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加上他的无形真气,直打得兵卒们欲哭无泪,明明是刺中了风巽,一眨眼他却又出现在兵卒们身后,而刺中的那个不是变成了石头就是变成了土,让兵卒们忙得头大如斗。有时风巽直接发出邪印击在自己腿上,那些兵卒正自奇怪,他便一脚踢去,兵卒用兵器来挡,却是连人带刀枪,一齐被踢成两段;有时他又无缘无故地将邪印射在地上,打着打着不知哪个倒楣,一脚踩上那块地皮,立刻就如掉进流沙中一样沉了下去,吓得众兵卒直冒冷汗。 沈石夫妇那烟霞真气更是了得,只要一沾上,便立刻全身麻木,再动不得,二人长剑一舞,竟无兵卒敢向前杀进其剑气赤雾中。你不来我来,这夫妇二人见兵卒不敢上前,便双双向外冲杀,当真是所向披靡。沈绯云功力虽远不及双亲,但也已远胜昨日,他不与敌兵力斗,如魏怜幽般不住游走攻敌,这些普通兵卒却也奈何他不得。 乌易几人那边更是热闹,光是乌易摇身一变化作黑色狼人,就已经将不少胆小的兵卒吓破了胆,几声“狼啸”过后,更又震倒了一大片,他双爪飞舞,寻常兵器根本抵挡不住,只杀得敌人哭爹叫娘。 紫啸双目发出绿芒,也化为妖相,长刀翻飞劈砍,所到处血溅如雨,同样用刀的浪天亦不甘落后,两把长刀舞成一个光球,当者无不立刻血溅当场;绿晓双臂挥舞中,细细的藤条四处穿射,有时竟从地下钻出,击人个猝不及防;腾雷一双脚幻影般踢出,砰砰作响,脚到人飞;翼空双手化爪,所到处骨碎肉裂;幽丝双掌不断放出细细的蛛丝,或是勒住敌人的脖子,或是缚住其手脚,还不时快速织出大网,专向人多处撒,一但被其罩住,实是难以逃脱。 小霞凌空飞舞,长袖挥舞中,点点闪光的粉沫四处飘散,屠火则在地上配合着小霞,不断自掌中发出彩色雾气,不少兵卒眼睛被粉沫或雾气所迷,立时感到钻心的疼,倒在地上翻滚不休,而将粉沫或雾气吸入体内者,则觉喉咙中如火烧一般,亦是疼得满地打滚。 但众人虽占上风,无奈军队人数数万,便是站着不动任由大家击杀,一时半刻间也杀不了多少。 在那副将的指挥下,大军渐将众人分隔开来,那百人的壮汉组抱紧巨木,老远就呼喊着直冲向城门,咚地一声撞在门上,大门却是纹丝不动,壮汉们却受不了撞击之力,立时被震飞出去。 而那些攻城的云梯组寻隙冲到城前,迅速将云梯搭上城头后,留十余人在下方扶住云梯,其余人则抽出腰间佩带的弯刀,顺云梯直向城上爬去。 御风道人寻隙回头一看,暗叫声不好,便欲回头杀向攻城兵卒,无奈四周不断有长枪兵涌来,杀不胜杀,除非有君自傲那样可凌空飞翔的本事,否则轻功再好,也难突出这层层包围。 乌易在那边看到此情形,喊道:“小霞、翼空,去收拾攻城的敌人!”二人闻言应了一声,一个振动彩翼凌空飞去,另一个一跃而起,化身为巨鹰,直冲向顺云梯向上攀爬的士兵。 不等二人到得近前,那边那副将一声令下,西南角上那上千弓箭手立刻瞄准二人,箭如雨发。翼空盘旋而起,双爪拨开数支羽箭,却也险些被另几支射中,而小霞也被这箭雨阻住,二人无奈下只得落向地面。 如此弓箭的威胁虽解,可一落地,兵卒们又潮水般涌来,重将二人困住。 乌易见状大吼一声,又震倒无数冲上来的兵卒,直向西南角的弓箭手队冲去,同时喊道:“你们去收拾那边的弓箭手,这边交给我!” 一句话提醒众人,大家均朝弓箭手数量最多的西北角杀去,但面对潮水般的敌人,移动的速度却是缓慢无比,一时之间却也到不了。 而攻城云梯组的弯刀兵却已经快攀到城上了。 不过眼见己方的攻城兵接近城头,弓箭手们便再不将箭射向城头,而是调整射击的方位,将箭射入城内,显是怕误伤了己方士兵。这一来城头压力顿减,本来在城头拼命躲避、抵抗箭矢的众人立刻冲到前方,功力较强的便以气劲向下攻击,功力较弱的或以暗器向下招呼,或以兵器劈砍,更有几个聪明人开始向那云梯下手,只是云梯均为黑铁所造,前方带有钢钩,一搭上城墙便紧紧钩住,加上云梯上士兵们的重量,想将其提起推开绝无可能,而一般的兵器却又伤不了它,大家也就放弃打它的主意了。 龙城并非小城,众人虽是江湖人士,根本不明白攻城战的打法,也不知战争中守城之术,但龙城背靠深渊,东边是断崖,从这两边完全无法进攻,而城西边又是密林,云梯根本抬不过去,大军也只能专攻城门,众人只凭一蛮力,却也能守得住。只是这箭雨实在让人头疼,众人全不知对付的法子。 其实箭矢在战争中的作用非常之大,守城一方如有数量足够的箭矢,单凭城墙做掩护向下射击,敌人便极难靠近,再配合滚木、坚石、热油、沸水等近守之物,便是攻城军队超过守城者数倍,也绝难能攻下,可惜大伙全是江湖中人,这聚众厮杀虽经历过无数次,但这守城之战却是谁也没见到,更别说打过,虽早知军队来袭,所做的准备却完全不对头。 便在此时,忽传来一阵刺耳的鬼叫之声,极道灵使率领数千鬼卒忽然杀至,此时他已恢复原貎,乍见到这丈许高的灰色巨鬼,攀墙而入的士兵有几人当即吓得手一软,自己掉了下去,却将向后的同伴砸落了不少。 他们这些鬼卒,本来按君自傲吩咐守在城西,此时见城门处杀得热闹,而城西密林中虽有敌人的身影,却始终不见其攻来,不免大感无趣,这才冲到城头来。他们一到,城头战局立见扭转,极道灵使巨臂一提,便将一架云梯提离墙头,挥手一掷,云梯和其上的弯刀兵全被抛飞出去。 第262章 那些鬼卒也各施妙法,一个大嘴厉鬼仗着嘴大肚大,使劲吸气,再用力喷出,将攀墙士兵吹得纷纷跌落城下;一群高不及膝的小个饿鬼则顺着云梯向下爬,几个一组,将士兵们掀落,他们行动敏捷,个头又小,士兵们根本防他们不住,一时间跌落中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方防住了云梯的进攻,那边箭雨又至,而且比方才更猛、更疾,众人无奈只得不断后退,多数人顶不住箭雨,不是被射死射伤,便是只得逃回城中躲避,只有几十个功力较强的鬼卒和十多个手身不错的掌门顶住箭雨,仍留在城头。 见城上力量大减,那些云梯组便又攻了过来。众人不由大感头痛。 君自傲独自飞向山下,一路上只见满山都是兵卒,不由一笑,暗道:“十万大军,又有什么用?”却不知若只是挤在一起厮杀,自己这方的江湖人自是大占便宜,但若是打起攻城战来,己方就全不是人家对手了。 眨眼已到山下,却只见几骑奔行于山脚与山下小路之间,并不见大队人马,他在空中随着地上飞驰的骑兵又向前飞了一段,转过一个山包一看,心头不由一震。 只见前方开阔的平原之上,足有两三万人之众的军队整齐地站成一个方阵,最外层是一圈巨盾兵,其后是手持两丈多长长枪的长枪兵,每个长枪兵身旁均站立一个手持弯刀的弯刀兵,再向后是举着巨大朴刀的朴刀兵,最内围则是弓箭手。 人数、整齐的队形,这并不是让君自傲心头一震的原因,真正让他感到情况不妙的,是所有的这些士兵,均穿着银灰色的轻甲,他们手持的各种兵器,也都泛着银灰色的光。 如果他们的本事与方才山上那几人相当,今日龙城中的众人便绝无胜算。 正自惊异,一个声音忽自队伍中心传来:“君自傲,贫道终于又见到你了!” 君自傲凝目向中心望去,只见一个中年道人端坐马上,背后一把七尺长剑,长须与银灰色的道袍随风飘舞,一派神仙中人模样,旁边十数个身着银灰色重甲、手持各样银灰色兵器的将军将他围在当中,显是以他为首。 一怔之后,君自傲沉声问道:“你是何人?”那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乃我王亲封之国师,道号出尘子。” 14.独战返回 君自傲愕然望向那道人,讶道:“你……你是师叔?” 出尘子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吧――师兄虽未正式收你为徒,但毕竟教了你不少东西。” 君自傲一时不知所措,问道:“师……师叔,难道是你带军来攻打龙城的么?”出尘子微微点头,道:“不错!”君自傲一颤,失声道:“龙城是龙神居所,是守卫人间安宁的龙族之城啊,您怎么能……” 出尘子仰天一笑,道:“龙族?龙族算得了什么?千百年来,他们龙族又给人间带来过什么?守卫人间安宁――哼,如今他们不是自己先自相残杀起来了么?害得人间动荡不休,这等无用的龙神后人留之无益!” 君自傲急道:“师叔,龙族叛徒龙吟如今已然被正统传人龙紫纹击败,现在守在龙城中的,全是武林正派高手啊……”不等他说完,出尘子已冷笑道:“武林正派?那不过是他们自以为的,人间多少纷乱都是由他们惹出来的?自以为通晓一切,却只是固执于祖辈传下的愚见,只凭想当然就掀起一次次的杀戮,这种东西还敢叫武林正派?内外江湖均是一丘之貉,全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他前一番话君自傲听得明明白白,可这一番话却让君自傲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他所指的是什么,未及想通,出尘子又道:“君自傲,你可知无极山一派为何向来不理江湖事?那不是因为一心修道,而是因为不屑与这些凡夫愚人为伍!今日贫道前来,就是要将这些爱捣乱的家伙清出人界!将龙城收复到我王驾下!” 君自傲面色一沉,道:“师叔,我看你今日所做之事,却才是真正的‘搅乱’天下,我虽不知你为何会投身帝王家,也不知你所做的这一切目的何在,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任由你屠戮天下英雄!” 出尘子一笑,道:“当年贫道相信岳岸崖之言,才对你手下留情,今日你却来阻我大事,看来这好人真是没有好报。”君自傲一怔,方要发问,出尘子双手在胸前一圈,背后七尺长剑自行飞出剑鞘,凌空向君自傲刺来。 君自傲此时悬停在空中,却不似脚踏实地时可骤然快速移动,眼见长剑刺来,只好施展鬼影躲避,不想鬼影方使到一半,散出体外的阴气又突然回流,此招竟然再使不出来,大骇下生出急智,急收回鬼羽,人便快速向地面落下。 但却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左肩立时被长剑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君自傲一咬牙,伸右掌按在左肩上,发出鬼噬之气,将喷出的鲜血融食为气,直接打入伤口处的血脉之中。 如此一来伤口立时停止流血,瞬间复原如初,只是真气却略有损耗。 他这一招鬼噬的用法,虽是仓促间忽然悟出,却与他时常正反运用鬼噬大有关系,习武人均知招术越练越精的道理,他已将这鬼噬用过无数次,自然对其功效大为熟悉,情急之下才能自然而然地创出奇招。 他这一落,正好落在巨盾兵前方,那些巨盾兵将盾斜立,把自己和身后的长枪兵完全护在盾后,而那些长枪兵则挺起长枪,顺着巨盾之间的空隙朝君自傲直刺过去。 这些长枪兵配合密切,只有正对君自傲的几个对准君自傲刺去,其余的却分刺向君自傲头上和身体左右,将这几路全数封死,君自傲担心鬼影再次失手,只得向后跃出,躲过长枪。 不想出尘子的长剑此时已然自空中斩下,正向君自傲后方而来,君自傲向后一跃,倒似主动迎上长剑一般。 危急之际,君自傲双目黑芒暴见,数道阴气自两肩涌出,化为鬼锁,将长剑缠了个结实,他一加力,欲以鬼锁将这长剑勒断,不想这长剑倒有韧性,虽被勒得七扭八歪,却未曾断裂。 抛开变成了麻花的长剑,君自傲复又向前冲去,长枪兵故计重施,又一齐向君自傲刺来,君自傲算好距离,先使出鬼影,这次却是毫无阻滞,倏然透过长枪和巨盾兵,来到长枪兵近前。 那些长枪兵一惊,他们的长枪远战威力十足,近战却毫无用处,眼见君自傲冲到近前,却无计可施。这时便显出了他们身边的弯刀兵的作用,他们齐跨前一步,挡在长枪兵身前,向君自傲攻来。 君自傲不愿与他们作无谓的争斗,再运起鬼影,欲向前冲到出尘子面前,不想这次鬼影却又施展不出,正纳闷间,脑后风响,急忙向旁一闪,却是那被扭弯了的长剑又恢复原状,重又向他袭来。 君自傲一皱眉,暗道:“两次使不出鬼影,均是在这长剑来袭之际,莫非是这剑有什么古怪不成?”一脚将几个冲到近前的弯刀兵挑飞,又回身以鬼爪抓倒了几个欲以巨盾攻向自己的巨盾兵,随后冲天而起,运起鬼影迎向长剑。 果然,一近长剑,阴气便流回体内,鬼影再施展不开,君自傲立时明白,他运起鬼爪,伸手抓住长剑用力一折,长剑立时顺力弯曲,却不折断。 此时内围的弓箭手挽弓搭箭,齐射向君自傲,这些弓箭手均有数千人,每人一发便可射出五支钢箭,一时箭雨漫天,如一张大网般直奔君自傲而去。 君自傲冷笑一声,展开鬼羽直向上飞去,钢箭立时全数击空。他一边向上飞,一边运鬼爪扭曲长剑,扭来缠去,缠来扭去,片刻间竟将这七尺长剑绑成了一个绳结般的疙瘩。 那长剑虽变成了大疙瘩,却仍不住颤动,似是想挣脱逃逸而走一般,君自傲暴喝一声,运起全身功力,猛将这大疙瘩掷向地面,只听呼地一响,长剑变成的疙瘩将地面撞破,直冲入地下。 出尘子一怔,随即一阵大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贫道可从未料到有人会这么对付我这件法器,有趣、有趣!看来你果真是本领超群,好贫道也不再对你客气了,弓箭手,把他给我射下来!” 数千的弓箭手再次挽弓对准君自傲,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有本事便来吧。” 破空声响,数百支钢箭先行射出,其劲力强劲无比,如闪电般直击向君自傲,他便是再飞高数十丈,钢箭也一样射得到他,最可怕的是这些钢箭并非集中射往君自傲身上,而是纵横排列,连成一片箭网。此时人在空中,箭发自地上,真正是避无可避。 但这如何能难得倒君自傲?他立时运起鬼影,任由箭网穿过自己的身体,双掌虚空一握,立时有两道阴气在掌中凝聚成形,化作阴气形成的鬼矛,轻轻一掷,鬼矛便飞射而出,瞬间分裂成数十支,直向下方的军队刺去。 外围那些巨盾兵立刻举盾后撤,各自以钢盾抵挡鬼矛,却如何挡得住,鬼矛一刺上钢盾立即炸开,钢盾立时便被炸裂,持盾的士兵也被这巨大的震荡之力震死。 但他们却成功地挡住君自傲这数十支鬼矛,己方只死了数十个巨盾兵,主力却丝毫未受损失。 此时出尘子双手不住颤动,似在拼命运力。果然,随着他双手的颤动,被君自傲深深砸入地底的那“疙瘩”竟自己冲了出来,虽然不能自行解开死结,再变回长剑,却也如铁球般直击向君自傲。这东西可破君自傲的鬼影,着实让君自傲头痛,见它又凌空飞来,不由大感恼火。 而此时,方才搭箭未射的弓箭手们忽松开弓弦,一片比方才更大的箭网便自地上飞速向君自傲罩来,而此时那“疙瘩”也已飞近君自傲,令君自傲不能再施展鬼影,一时间情况危急万分。 危急时刻,君自傲却忽然变得冷静无比,他知道此时越慌越乱,反而越容易失手。 第263章 只见他双手一分,阴气绵绵不休地缠在手上,化成一双巨大的鬼爪,再向前猛然一推,一双巨大的鬼爪立时破空而出,直迎上射来的钢箭。 正面迎上鬼爪的钢箭,立时便被击断,坠落地下,而其它钢箭因为并未对准君自傲,虽未遇上鬼爪而折断,却是自君自傲身旁飞过,未伤其分毫。 鬼爪威力略减,但仍继续向地面拍去,军队两翼的巨盾兵早做好卫准备,见状忙向鬼爪笼罩之下的弓箭手方向移动,举起巨盾,又将鬼爪挡了下来,霎时间,巨盾兵又有上百人被鬼爪击毙,但却也让弓箭手队一人未损。 弓箭手却不理会这些为自己而牺牲的同伴,连眼也不眨一下,便立刻又抽出钢箭,向空中的君自傲射去,君自傲不由与龙城中的众人一样,对这些弓箭手大感头痛。 而那长剑结成的疙瘩,也不攻击君自傲,只是绕着他飞来飞去,让君自傲的鬼影无法施展,而箭网又至,君自傲却也无暇去收拾这“疙瘩”。 面对险境,他体内阴气鼓动不休,暴喝一声,双臂猛然向左右打开,无数鬼棘阴气立时自他身体各处飞射而出,雨点般迎向箭网,将箭网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可容自己通过的大洞,君自傲鬼羽一振,自空中俯冲而下,透过大洞直冲向地面。 只有落到地面与军队近战,才可不怕这箭网的牵制,乘隙再收拾那可恶的“疙瘩”,君自傲想明此点,当即杀入军队之中,虽然那“疙瘩”仍在头上飞来飞去,但比起那又快又密的箭雨,地面上这些高大的士兵却不算什么威胁,即便不能使用鬼影,一样是无惊无险。 他挥舞鬼爪向内围杀去,那些兵卒却不怕死地不断涌向他,挡住他的去路,君自傲了解他们手中兵器的威力,也心存忌惮,而且这些人功力比寻常帮派掌门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人数众多,即使是君自傲这样的高手,与其交锋也绝不敢大意。这不禁让君自傲感觉到了一件好兵器的用处有多大。 眨眼间君自傲又赤手杀了数百人,但对两三万之众的大军来说,这几百人又算得了什么?出尘子在军队中央道:“君自傲,你的身手着实了得,杀了你太过可惜,不如就此降了吧,贫道会带你开创出一片新天地!” 君自傲并不答话,双目黑雾涌动,猛然原地旋转,同时施展开鬼羽之技,两道阴气自背后涌出,随着君自傲旋转开来,立时将周围三丈内的兵卒同时扫为两段。 出尘子冷冷道:“好,既然你如此固执,我就成全你吧。”一挥手,军队后阵的兵卒便向前冲去,加入到战团之中。 君自傲越战越勇,蓦然十指箕张,鬼爪阴气顺指暴长丈许,双爪前后一挥,周围又有数十人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但立刻又有兵卒冲过来补上他们的位置。 与他相比,敌人力量虽弱,但数量却太多,听怕是杀到天黑,也靠近不了出尘子。而且就算真杀到出尘子面前,只怕他也已不剩多少力气可以将其击杀或擒获了。 君自傲眉头一皱,蓦然发出一声尖啸,声若千鬼齐哭。 15.奸细返回 随着君自傲的一声尖啸,离他最近的数百名兵卒立刻摔倒在地,连哼也哼及哼上一声,便魂归黄泉,而外围有上千兵卒扔掉兵器,手捂双耳惨叫不止,身体因痛苦而扭曲得不成样子,最后也倒地毙命,再远些则有近千兵卒大感头痛,精神恍惚,一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他这一声“鬼哭”,竟在瞬间解决数千兵卒。 出尘子不由一怔,旁边一名将军靠到近前,低声道:“国师,这人着实厉害,如此下去,护法军伤亡过大,只怕皇上他……”出尘子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王驾前二十万护法军,少个三万又算什么?龙城这千古宝城,就算用全部护法军来换,我王也会觉得值得!他现在不过只是杀一、两千人罢了,我不信他可凭此技将我三万大军全部解决!哼,鬼王又如何?要知越厉害的招术就越耗力,他若真能杀我三万护法军,我便率你们几个亲自对付他,到那时,看他还有几分力气!” 鬼哭确实极耗气力,这一点君自傲现在已经深有体会,此时他不由更恨总在头上飞来飞去的那大“疙瘩”,却又对它无可奈何。捉住它倒容易,可却无法将其破坏,拿在手里反而碍事。想想也多亏自己将它缠成这么个疙瘩,不然的话,此时它就不只是破坏鬼影这么简单,还会不断向自己攻击,那样就更难应付了。 如若敌人只有万余,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再使出鬼哭,到时虽然会弄得自己力有不济,却也可将敌人全数解决,但此时敌人有三万之众,若是连用鬼哭,无异于自杀,是故他只运用最省气力的鬼爪之术,挥舞双爪接连将靠近自己的兵卒击杀。但即使是如此,体内真气还是渐渐损耗而去,尤其是对付那些总冲过来挡在长枪兵之前的巨盾兵时,若不加重力道,根本无法击破那些烦人的钢盾。 眼见那七尺长剑结成的疙瘩又追着自己飞了过来,君自傲忽记起那招鬼雾,长啸一声,阴气自体内弥漫而出,化作黑雾,以君自傲为中心倏然扩散开来,瞬间将数千兵卒笼罩其中。 出尘子一怔,再寻不到君自傲踪影,也就无法操控那“疙瘩”追寻君自傲,只闻黑雾中惨叫不绝于耳,其外的兵卒不敢冲进其中,均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 在这鬼雾之中,众兵卒睁眼如盲,再不知应攻向何处,守在何方,而君自傲却是视物如常。况且这鬼雾本是他真气外延所生,便如自己的皮肤一样可感知接触到的物什,鬼雾中每个人、每件东西所在的具体位置,即便是闭上眼也能轻易找到。他想起方才御风道人的话,深觉不可多造杀孽,否则将来只怕白白便宜了魄狱芒,故此他气运全身,像方才对付箭网一般,自全身各处不断放出鬼棘之气,射向雾中敌人。 鬼棘之气虽然纤细,但却尖利无比,轻易便可刺穿钢盾和轻甲,在他操控下,射入众兵卒体内的鬼棘之气立时爆发,向四周散射,即可使中招者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痛,又不会伤其性命。雾外众兵卒听到的惨叫声便是由此而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鬼雾浮动,被这惨叫声搅得头皮发麻。 鬼雾中虽有两三千敌兵,但君自傲如此以全身发射鬼棘,用不多时便将敌众全数解决,这些兵卒因剧痛倒在地上不住翻滚,虽无性命之忧却也再无战斗之力。 鬼雾渐渐消散,君自傲傲然而立,周围是一地翻滚哀叫不休的兵卒,君自傲冷冷道:“不想死的,便给我退开!”众兵卒竟不自觉向后退了数步。 出尘子冷笑一声,道:“好厉害的功夫!真不愧为鬼王转世,竟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解决我数千护法军,我这里还有两万多人,你若有本事,就将他们全杀了吧!”一挥手,那些兵卒立时又冲了上来。 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脑中只知服从命令,纵然心中已然感到惧怕,却会因主将的一声令下而将惧意抛到九霄云外,只要听到冲杀的号令,他们随时都会化为虎狼般的猛士。 这就是正规的军队。 君自傲亦感到了震撼,深深感到了江湖中人与军队的差别,一个军队虽有千万人组成,战斗起来却如同一人般协调齐整,配合紧密,虽然军队中并非人人都有精妙的武功、高深的内力,但却有着远超一般江湖高手的镇定与无畏,与他们交手,杀一完全不能儆百,他们的心中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一个体的存在,也就无从谈起什么畏惧。 叹了口气,正要冲杀向前,一个声音忽自背后响起:“住手!” 这声音他非常熟悉,闻声一喜,只道援兵已至,回头一看却又不由一怔。 只见天涯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军马上,全身被细细的金丝缠绕,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横在她颈前,长剑的主人安坐于天涯身后,赫然便是御风道人。 君自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道:“师兄,你这是……” 出尘子一阵长笑,道:“好徒儿!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你。为师这步棋果然走对了!” 君自傲浑身一震,怔怔地望向御风道人。御风道人微微一笑,道:“师弟,你若不想天姑娘有失,便立即停手吧。你也算无极山传人,不如归顺我师,定可得封高官。”天涯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天道观整日参悟的就是这种天道么?真比市井小人还有所不如!” 御风道人笑,故意大声道:“天道?你知什么是天道?物竞天择,强者生存,这便是天道;弱肉强食,追名逐利,这也是天道。”随即向君自傲道:“师弟,可否请贫道到瞑界中一叙?” 君自傲本已怒火上升,此次闻言一怔,暗忖:“莫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在出尘子面前讲出么?”随即运起瞑界,将御风道人带入其中。 御风道人笑道:“这便是瞑界?果然神乎其技,佩服、佩服。”君自傲冷冷道:“你若敢伤天涯,我必不饶你!” 御风道人缓缓道:“知道吗,鬼族的入侵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将来的某一天里,妖族也一定会来到人间,到那时,你以为只靠拼命对抗就可保人间无事吗?” 君自傲心头一震,问道:“师兄怎知道这些?”他听出御风道人话中有话,暗思也许此时他挟持天涯以及出尘子攻打龙城,都有难言的隐衷,语气不由和缓了些。 御风道人笑道:“你以为天道观因何得名?无极山一派向来以探究天道奥秘为使命,从未曾停止过对宇宙玄奥的探求,也得出了一个可悲的结论,那就是――面对鬼界或妖界的入侵,人界将无任何力量可与之相抗。” 君自傲道:“可如今魄狱芒不是已经身负重伤而逃?人间正道之士不是已结成联盟,誓要尽一己之力保卫人间? 第264章 又是谁在从中破坏,是谁在自相残杀?那不正是你的师父,还有你么?” 御风道人忽然一阵大笑,道:“君自傲,难道魄狱芒是被人间高手所伤么?难道龙吟组成这联盟,真是为铲除鬼族保卫人间么?以你等之力,面对区区数万军队就已陷入苦战,将来又凭什么与鬼族、妖族的大军对抗?” 君自傲不悦道:“你提龙吟是什么意思?”御风道人道:“以你的智慧,还用我说明么?人间到处是为了名利而生出的内乱纷争,何时曾真正统一强大过?反观鬼、妖二界,却均已天下归一,再无内乱,所以才会一致对外,有力向人界下手。” 此时君自傲已隐隐想通他们的目的,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人间也能‘天下归一’,便可‘一致对外’,再不怕鬼、妖二族侵袭么?” 御风道人一笑,道:“不错,人间大小国家无数,均是各自为政,为了蝇头小利纷争不断,面对外来侵略,只会趁机为自己捞取好处,却不知牺牲小我、团结对外,我师要做的,就是将人间各国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强大的人界,到那时,不论何方神圣来袭,人界都可倾天下之力与之相抗!而龙城,这个埋藏着上古龙神绝世力量和天地间无数奥秘的地方,便将是这一切的开始!师弟,你也是无极山传人,不如加入我们,终有一天能成为人界至尊主宰!” 君自傲冷笑一声,道:“说得这么好听干什么?目的还不是和龙吟一样,我还以为你要在瞑界中与我对话,会说出什么道理来,却还不是和方才那句‘追名逐利’如出一辙?你只是怕这句‘至尊主宰’被兵卒听到,传到玉清皇帝耳内,撤了你师父那国师的头衔罢了!”冷哼一声,立时解开瞑界。 瞑界中的这半晌,在现实中只有一刹那的时间,天涯与众兵卒一样,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御风道人轻叹一声,目视君自傲,道:“真是顽固不化,世上就是因为多了你这种只顾小义而忘却大义之人,才会一直纷乱不休。”长剑向天涯颈部移近,道:“君自傲,我本以为你会通晓大义,却未料你已与无知凡人一般无二,如今就只好得罪了。快束手就擒吧,不然贫道无法保证天涯性命无碍。” 君自傲怒视御风道人,心中怒火狂燃,冷冷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嘴上说得虽硬,可手心上却不由渗出冷汗。李狼与叶清幽的故事此时忽然浮现心头,他的心不由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弥漫开来,让他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那边出尘子笑道:“早在龙族大乱之际,贫道便已着手准备今日之战了,贫道早料到你必如岳岸崖般顽固不化,所以才将御风安插在你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攻你个出其不意。今日贫道之所以在山下按兵不动,为的就是引你下山,如此御风便可助攻城大军攻那些凡夫个措手不及,却不想御风他还有此招。君自傲,贫道费尽心机,单为对付你一人,你也该知足了。不过现在看来,将这数万大军全留在此地实是浪费,还是分出一半支援攻城军吧。”他身旁一名将军闻言立即指挥着万余兵卒向隐龙山冲去。 君自傲双目寒光一射,扫视众人,冷冷道:“想上山,便先冲过我这关!”众兵卒见状不由脚步立缓。 御风道人冷冷道:“你不想要天涯的命了?”长剑紧贴在天涯颈上,锋利的剑刃立时在天涯颈上触出一道血痕。君自傲心头一颤,咬牙道:“你敢伤她!”御风道人冷然道:“你若再一意与我师对抗,贫道保证让天姑娘血溅当场!”君自傲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又无可奈何。 以天涯的功力,本不会被任何人轻易擒住,只是她对君自傲的这位师兄太过信任,全无防备间便被御风道人以金丝缚住。这金丝不知是何物制成,不但坚韧无比,更可封住被缚者的全部功力,一缕金丝缠在她颈上,她便连话也不能说了。此时眼见君自傲被逼得手足无措,天涯不由心中大急,身子不住用力,想将这金丝挣脱。 御风道人一笑,道:“天姑娘,不要费力了,这金丝相传是以仙界神石炼制而成的法器,仍是天道观镇观之宝,便是仙人也无法将它挣开,更何况是你?”左手一抖,又一根金丝出现手中,目视君自傲,道:“君自傲,乖乖任我将你绑了,否则天姑娘的人头恐怕就要离体而去。”言罢一挥手,将金丝向君自傲掷去。与此同时,君自傲身后的兵卒忽闪向两旁,几名弓箭手悄悄挽弓搭箭,齐对准君自傲。 君自傲目视天涯,猛一咬牙,站在原地再不躲闪。 天涯眼看君自傲便要被金丝缠上,而背后又有人欲施偷袭,不由心急如焚,她挣扎着拼尽全身力气,终发出一声呼喊:“快闪开!”随即用力将头一扭,咽喉处立时被利剑划开,鲜血箭般喷射而出。 实体书第七集[君跃龙门][第七集] 01.鬼枪 随着鲜血的喷溅,御风道人呆住了,他不敢相信天涯竟然真会拼了自己的性命来保君自傲,虽然之前他曾亲见天涯为了君自傲不受痛苦折磨,甘心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她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为君自傲牺牲。 生命随着那喷溅的鲜血渐渐抽离天涯的身体,她感觉到一阵寒冷袭来,身子一歪,向马下倒去。她感到自己正在渐渐失去知觉,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她忽然明白了叶清幽死前为什么会笑,因为此时,她也已笑了起来。 君自傲怔住了,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那么缓慢,缓慢得如同静止了一样,那鲜血在空中慢慢地飞舞着,将他带回了那间已经尘封了的客栈,让他想起了那个曾深爱着他,却因他而死的女孩。 这次换成了天涯――他已经深深爱上了的人。 身子一紧,他才突然发现已被金丝缠身,身子又一震,数支钢箭自背后透胸而过。 一切还是运行得那么缓慢,君自傲只觉自己缓缓向前方倒去,脑中一片空白。 天涯拼命睁大了本要闭合的眼睛,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呼:“不!” 这一声悲呼猛地响起,刺破了君自傲眼前那缓慢而又寂静的空间,将君自傲带回了这残酷的现实中,目视天涯,君自傲只觉周身气血澎湃,涌动不休,心口处一阵绞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巨吼。 阴气澎湃鼓动中,钢箭被逼出体外,飞射向后,立时刺倒数名兵卒。一物自君自傲心脏处顺血脉疾走,直冲向其右掌,一团黑雾破掌而出,凝成一方黑印。 正是鬼印。 鬼印上不住发出柔和的光芒,猛然伸展开来,竟在瞬息之间化成一柄短刃,绕着君自傲的身体旋转一周,将缠在君自傲身上的金丝割成数断,散落一地。 君自傲双目黑雾涌动不休,狂吼一声,扑向天涯,御风道人及其坐骑为其气势所慑,竟连向后退出数丈,若非御风道人尽力勒紧缰绳,那马只怕早掉头逃去。 君自傲一把抱紧天涯,天涯努力睁大双眼,颤声道:“你……你怎么如此不小心……枉费我……枉费我……”她的咽喉已被割断,此时拼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量说话,声音却是微不可闻。君自傲双目中泪光闪动,亦颤声道:“你为什么这么傻?如果你死了,我还能独自苟活么?” 天涯拼命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已经没有那份力量了。 出尘子一皱眉,高声道:“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众兵卒潮水般冲向二人。 一声长啸出口,君自傲全身阴气涌动,一股雾般黑气弥漫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的百多兵卒笼罩其中,惨叫声中,数百兵卒均被这鬼噬之气融食为气,倏然收回君自傲体内,胸膛上那些致命的箭伤瞬间痊愈。君自傲再反运鬼噬,数百人的强大生气又源源不断地传入天涯体内,将眼看便要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天涯从死亡的暗影中生生拉了回来。 不但如此,方才激战中所消耗掉的真气和所受的伤,竟也在瞬间恢复如常。 此时那正飘浮在君自傲身边、由鬼印所化成的短刃,将剩余的生气全数吸入其中,光芒闪动中,化作一团黑雾伸展开来,随即竟化作一杆丈许长的黑色战枪,那枪头与寻常短剑相似,不但枪尖锋利无比,两边也均是利刃,既可像枪般刺击,亦可如刀般劈砍。 君自傲只微微一愕,随即再不多想,抓过战枪,将缠住天涯的金丝割断,天涯满含深情地看着君自傲,道:“我还以为咱们两个要到黄泉相会了呢……”君自傲微微一笑,道:“记住――下次你若再敢如此,我必随你而去,绝不一人独活!”天涯一震,两行热泪禁不住涌出。 眼见二人还有闲情说这些情话,出尘子不由大为恼怒,一声令下,兵卒又向二人冲来。 御风道人勒住战马,一咬牙,催马前冲,举剑便向君自傲斩去。 君自傲冷笑一声,左手将怀中的天涯搂紧,倏然站起,右手一抖鬼印战枪,直向御风道人刺去。御风道人不敢轻视,急长剑斜挥,试图将战枪格开。 哪料长剑方一触及枪身,剑力便立即被这战枪吸走,御风道人大骇,急运起内力相抗,不想如此一来,自身的内力也源源不断地被那战枪吸出体外。 还未等他从惊骇中缓过神来,鬼印战枪已刺入他胸膛之中,君自傲一抖战枪,将御风道人挑飞向冲来的兵卒,几个巨盾兵立即举盾抵挡,却被御风道人撞倒在地,立时毙命。 而御风道人也因这一撞而骨断筋折,魂归天外。 出尘子惊呆了,他未想到御风道人竟会连君自傲的一枪都挡不住,不由喃喃自语道:“法器……他竟有如此可怕的法器!” 面对潮涌而来的兵卒,君自傲冲天涯一笑,道:“娘子,且让为夫带你到天上一游。” 第265章 语毕运起鬼羽之技,一双阴气之翼立时自背后生出,人搂着天涯冲天而起。 天涯惊呼一声,随即嗔道:“我又不是柳依依那样的弱女子,为何不让我帮你对付这些兵卒,却将我弄到天上来了?”君自傲笑道:“你我二人比翼齐飞,岂不远胜于并肩苦战?”天涯脸色一红,微笑不语。 出尘子一咬牙,双手一圈,他那已成铁疙瘩的长剑复又飞向君自傲,左右将领见状立即号令弓箭手放箭攻击君自傲,一时间箭雨漫天,箭网又至。 君自傲冷哼一声,战枪横扫而出,立时将飞来的铁疙瘩斩成两断。那东西本是长剑缠结而成,此时从中断开,立时散成数截掉落地上,出尘子手中气劲猛然暴发,将自己震得一晃,急稳住身子,怒道:“好个君自傲,竟能毁我法器!” 面对箭网,君自傲只微微一笑。他虽只用战枪出手两次,但对它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两次出击,已让他感觉到了这战枪的力量,此时他手腕轻轻一转,对着袭来的箭网一枪刺出。 一道无形的气劲顺枪而出,钢箭一遇这股气劲,立时便失去了强劲的冲势,无力地跌落向地面,这以数千钢箭组成的箭网,竟如被风折断的老树枯枝一般,自天上无力地坠落地上。 君自傲长啸一声,猛然俯冲而下,直向出尘子袭去,出尘子不由大惊,急跃离战马,向后飞纵而去。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十几员大将,均各持兵器,迎向君自傲。 君自傲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振翅而起,直追出尘子,出尘子方一落地,便见君自傲从空中追来,立时从身旁兵卒手中抢过一杆长枪,挺枪向君自傲刺去。 君自傲冷笑一声,身子一斜,立时自长枪右侧滑过,一枪刺向出尘子,出尘子身子一缩,就地向旁滚去,再起身时忽觉左肩吃痛,却是已被君自傲刺中。 数名巨盾兵见状立即冲上前来,挡在出尘子面前,君自傲凌空而至,战枪横扫,立时将那些兵卒连同其手上巨盾斩为两段。 这战枪本身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但无坚不摧,使用起来还不耗费主人一丝一毫真气,就算君自傲真要与这数万大军血战到底,也不会因此而耗费多少内力,实非人间寻常利器可比。君自傲骤得这鬼印战枪,心中不由豪气大长,暴喝一声,一枪向出尘子刺去。 出尘子向旁一闪,身子被鬼印战枪带起的劲风扫到,身形立时一缓,君自傲并不将枪收回,而是顺势横斩,逼得出尘子矮身贴地一滚,狼狈地逃了出去。 身后劲风吹动,君自傲头也不回,反转手臂,抖腕将战枪向背后轻轻一撩。数支袭来的长枪、朴刀被战枪撞上,不但自己的劈、刺之力立时全数被战枪吸走,连自己主人的内力也不能幸免地被战枪吸去,在背后袭击君自傲的数名兵卒全身一软,无力地摔倒在地。 君自傲战枪不停,顺势拧身转腕,战枪自下而上向刚刚站稳的出尘子撩去,出尘子此时的姿势极不利于闪躲,只得怒喝一声,拼尽全身力量,提起右掌劈向长枪。 掌方触及枪身,掌力和自身内力便源源不断地被战枪吸去,出尘子不由大骇,惊出一身冷汗,未及他撤开手掌,战枪已势如破竹地穿入他右肩之中,自其背后透出。君自傲战枪后撤,抽离出尘子肩头,出尘子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众兵卒见国师命悬君自傲枪下,均不敢再行险前冲,只怕君自傲就此一枪结果了国师性命。君自傲枪指出尘子,冷冷道:“你毕竟是我师叔,今日我若杀你,实属大逆不道。带上这些兵卒,快给我滚!”出尘子长叹一声,道:“不愧为岳岩崖看好的人,贫道输得心服口服。罢了,我撤兵就是。” 君自傲冷哼一声,携天涯转身而去,那些兵卒见国师已说出撤兵二字,但不再拦他,任由其离去。 正当二人走到队伍中间之时,出尘子的声音忽又响起:“众将士,给我杀!”众兵卒先是一愣,随即跟随着那十几员大将高声喊着“杀!”,纷纷向二人冲来。 君自傲怒火上升,双目寒光闪动,拉起天涯便要向出尘子杀去。天涯扭身挣开,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去快杀了这贼道!”君自傲点点头,一挺长枪,如虎入羊群般杀入敌阵之中。 眼见敌人围拢过来,天涯猛然沉腰坐马,一拳击出,然后人便平空消失,众兵卒看得目瞪口呆,正不知所以,便有数人莫明其妙地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君自傲回头看看,放心地一笑,他知天涯用起了那可隐去身形的第一拳,此拳用之于群战之中,确是极具威力,便是面对这数万敌军,也绝无危险。 他放开手脚,以最快速度向前疾冲,鬼印战枪划出道道黑影,将敌军杀得人仰马翻,片刻间便杀出敌阵,直冲向出尘子。出尘子未料他一枪在手,竟能在万人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顷刻便杀到自己面前,惊慌中急向旁闪去,想绕过君自傲,冲入兵阵之中。君自傲哪来还会给他机会,长枪如灵蛇般疾刺而出,正中出尘子左胸,立时穿胸而过。 出尘子身子一震,终软软地倒了下去。 02.入京返回 君自傲以气运音,高喝一声:“你们的国师已死,还不投降么?”声如洪钟,震得众兵卒气血翻腾,那十几员大将见国师已葬身君自傲枪下,不由全怔在原地,一众兵卒不知所措地望向将领,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天涯显出身形,高声道:“放下兵器,便可饶尔等一命,不然――你们那国师就是你们的下场!” 士兵们犹豫了片刻,终有几人将手中兵器扔下。一有人开头,其他人的意志更动摇得厉害,纷纷抛下兵器,束手待毙。那些将领知己方绝非君自傲对手,长叹一声,也纷纷将兵器扔掉。 这便是军队,当有一人发号施令时,他们便能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最强大的战士,而只要死了那一个发令者,数万战士却又会变成一个软弱无力的懦夫。 因为军队本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为指挥者服务的杀戮工具,一旦失去了服务的对象,工具也就没有了效力。作为一个军人,最坚守的原则就是服从,缺少了可供服从的对象,他们就变成了一群茫然的工具。当他们不知再为何而战时,就只能选择不战。 君自傲朗声道:“你们同为凡人,如今人间动荡之际,自当团结一心,共同抵挡外界来犯之敌,又怎可自相残杀?”目视那十余将领,道:“我命你们立刻从隐龙山撤军,否则杀无赦!” 十余大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息一声,终带着军队狼狈而去。 君自傲忽道:“等等,将你们的兵器全都带走。”那些将领不由一怔,均大惑不解,但君自傲既已如此说了,不拿也白不拿,众人拾起兵器,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天涯道:“你放他们走就是了,为何还让他们带走兵器?不怕他们再来袭击么?” 君自傲道:“他们也是人间的力量之一,将来对抗魄狱芒,还用得着他们。”天涯一怔,讶然道:“你的意思是……”君自傲道:“待收拾好这乱局后,我要到皇城走一趟,去见见那玉清皇帝。” 传令兵将投降撤军的消息带到山上后,龙城内立时传出一片欢呼之声,此时武林群豪虽将攻城兵卒杀了不少,但龙城也眼看快要失守,闻听君自傲已将带军统领杀死,自然欣喜异常。而出尘子一方的士兵们则个个垂头丧气,在军官指挥下收拾起兵器,救起伤兵而去。 看着城外一地的尸体和鲜血,君自傲不由长叹一声,道:“至少有一点,御风说得一点不差,人界确实只擅长于自相残杀啊……”众人力战大军,根本无心去注意别人,是故均未见到御风道人将天涯掳走的一幕,此时只见君自傲与天涯回来,却不见御风道人,不由大为奇怪,风巽皱眉问道:“君公子,御风道长难道遇上不测了么?”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我将他杀了。”众人闻言大惊,天涯便将事情经过告之众人。 大家听了无不惊愕,沈石长叹道:“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御风道长仙风道骨,怎么竟然……唉,这人间是怎么了?保卫人间的龙族大起内乱,正派之首的圣宫又尽使卑鄙手段,如今连一直隐于世外的无极山一派,也起了争权夺势之心……唉!” 君自傲亦叹道:“不知师父他现在何处,若是知道天道观生出这般变化,他老人家不知会有多心痛……”顿了顿,道:“听御风师兄所言,似乎人间将有更大的动荡,只凭我们武林一脉的力量,绝难保全人间,这点从今日之战中已经可以看出端倪――虽然大家武功高强,却不擅打这种大仗,面对数万训练有素的兵卒,却也是莫可奈何。我想到皇城走一趟,说服皇帝与我们联合,那时我们人界众力合一,自不惧鬼族入侵。” 叶梓皱眉道:“玉清那昏君,能听得进去么?你想让他与咱们联合,难!”祁月怜却点头道:“君公子想得不错,若真能说到皇帝,我们便可以举国之力与魄狱芒抗衡。皇家军队的力量,今日咱们大家也见识过了,其若能用在对抗鬼族上,岂不是一大助力?” 天涯道:“山上的这些军队还不算什么,山下那三万护法军才是真正的主力,方才咱们见到的那几个身穿银灰色轻甲的士兵,便是护法军了。”众人想起方才那几人的力量,再想想这样强大的兵士,在山下竟还有三万,均不由冷汗直冒,暗道声侥幸。 风巽道:“若能争取来军队,自然是好事,咱们先将此处收拾妥当,然后一起去找那皇帝。”君自傲摇头道:“龙城是千古宝城,不论是魄狱芒还是出尘子,均想占之而后快,所以咱们一定要守好此地,守城的力量越强越好。 第266章 皇城之事,由我和天涯去便成了。” 众人均觉有理,纷纷点头赞成。 君自傲按父兄之礼葬了出尘子和御风道人,又带众人将死难的武林中人和一众兵卒抬到后山安葬,再将龙城内外打扫干净后,便开始研究守城战的打法和一旦发生战事时,各派人手应如何调度指挥,更进行了数次演练,直到各派稍能紧密配合,使龙神盟真正成为一个整体后,才收拾行装,动身出发,乌易等人以大局为重,便暂先不去寻找李狼,而是留在此地守护龙城。这时距当日那场大战,却已是两月有余了。 君自傲与天涯二人各乘一匹健马,轻装而行,自隐龙山向皇城京都而去,一路上无数好山好水,君自傲却无心欣赏,时常紧锁眉头,一脸沉闷。天涯见了不由大为担心,这日终忍不住劝道:“此行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已为人间尽力了,不要太过挂怀。” 君自傲笑道:“我并不担心这个,玉清便再昏庸也不会不知自保,咱们只要略施手段,不怕他不乖乖合作。我担心的,是紫纹啊……匆匆之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他现在身在何方?心中又是否已经释怀?” 天涯道:“等过了这阵子,咱们便去找找他吧,你猜他会到什么地方去呢?” 君自傲想了想,忽看着天涯,道:“你应该最清楚吧?”天涯一怔,讶道:“我怎会知道?”君自傲笑道:“当初你从羽林逃走,最后跑到何处去了?” 天涯嗔道:“谁逃走了?我是被你缠得烦了,不得已只好出去避避。却没想到你这么粘人,老远的追了来,唉,真是让我一刻也不得清静啊!”说着说着,不由笑了起来,又问道:“难道龙紫纹也是到天宁去了?” 君自傲先是笑了笑,随即喟然道:“我想应该是的。他是在天宁认识叶姑娘的,那里有他太多的回忆,也许他会回到那里吧……” 天涯忽问道:“你说他会不会去圣宫?”君自傲道:“我想不会吧,是圣宫害了他和叶姑娘,他去那里做什么?也许之后他会走遍他和叶姑娘一起到过的每个地方吧……” 天涯叹道:“龙紫纹的命运也太坎坷了,先是家族叛乱,后来又因此失去了爷爷,最后心爱之人又……”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君自傲静静凝视着她,忽道:“你变了很多。” 天涯一愕,问道:“什么变了很多?我不还是我么?”君自傲摇头道:“从前的你,是不会去关心别人的。”天涯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啊,也许那是因为我并未从任何人那里得到过关爱吧。一个不幸的人只会敌视幸福的人,而一个幸福的人,却会同情不幸的人,我现在是个幸福的人,所以,在不知不觉中我就慢慢变了。”看了看君自傲,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君自傲心中一甜,忍不住伸手握住天涯持缰的手,道:“我也是一样幸福的。”天涯脸一红,忽一打马,原本缓行的马儿立时冲了出去,君自傲方一怔,天涯便回头笑道:“再来追我啊,看这次你能不能追到我?”君自傲一笑,道:“我早说过,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能追得到你!” 马儿扬蹄飞驰,直向天涯追去。 二人一路奔行,这日终来到京城之内。城中禁止骑马,二人便牵马信步而行。 京都的繁华,绝非君自傲曾到过的任何一处可与之相比。那些高耸的楼阁、兴旺的商家、热闹的集市,都是君自傲从未见过的,而那巍峨的皇城,更是让君自傲倍感震撼,不由暗叹不已。 天涯亦道:“这皇帝的居处,倒真是颇具气势,寻常百姓只怕看上一眼,就要自惭形秽,将住在其中的皇帝当成神仙一样敬着、畏着了。”君自傲点了点头,问道:“你说咱们怎么进去呢?”天涯笑道:“怎么进去?当然是偷偷进去了,你以为皇城是什么地方,能让寻常百姓说进就进,说出就出么?就算你是什么龙神盟盟主,在那皇帝眼中,也不过是治下小民罢了。” 君自傲却摇头道:“不,我堂堂鬼天君,乃神界大员,区区人间一国之君,怎敢小瞧于我?”说着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夸张地撇起了嘴,双眼看天。 天涯被他逗得笑个不停,道:“君自傲呀君自傲,原来你也有这么一面,我还道你只会吓人呢,却原来逗笑的本事也这么高。” 君自傲又摆了个叹气的架势,皱眉道:“为博红颜一笑,我鬼天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逗得天涯笑得更厉害了。 顿了顿,君自傲一笑道:“不说笑了。我觉得既然这玉清并非什么明君,晓之以理就不如动之以武,将他吓得屁滚尿流可能要比尽陈利害更为有效。”天涯讶道:“难道你要杀进皇城之中不成?”君自傲笑道:“正有此意!” 天涯摇头道:“胡来,太过胡来!有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闯皇城?”君自傲道:“不错,正因为没人敢做,所以一旦有人做了,就必收奇效――皇城的护卫哪会想到有人敢在白日里到皇城撒野?所以守卫力量一定不强。你一向聪慧,怎么没想到这点?”天涯想了想,道:“那倒也是,唉,自从跟了你,我连脑子都变钝了,这可如何是好?”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从开始时的羞涩,到现在互相逗趣,二人的关系如今已又提升了一级。 君自傲道:“好,那咱们就一同飞入这皇城吧。”说完张开双臂,做出个要抱天涯的姿势,天涯笑着闪开,道:“你是糊涂蛋。”君自傲愕然道:“我怎么又成糊涂蛋了?”天涯笑道:“你既然要在玉清面前立威,与其直飞到他面前,不如从正门闯进去――在皇城的大军包围之中,咱们仍能如闲亭信步般走到他面前,到时你不用开口说一个字,他就要吓得屁滚尿流了。” 君自傲一拍掌,道:“妙啊!谁说你的脑子变钝了?风大侠早就称赞你智慧过人,自从跟了我,你的脑子可是越来越灵了。”天涯呸了一声,道:“少臭美了。” 笑闹够了,二人将马匹放在一旁,径直向皇城走去,未到城门前,几个守门兵卒便迎了上前来,将手中长枪一挺,喝道:“站住!皇城重地,百姓止步!再向前,格杀勿论!” 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冷冷道:“让开!”那几名兵卒哪受得住君自傲凌厉的气势,只觉周身冰冷,双腿发颤,连话也再说不出来。君自傲携着天涯,大步进入皇城之内。 03.殿变返回 皇城占地极广,光是从正门到内门,就要经过一片极大的广场和一道护城河。君自傲与天涯穿过第一片广场之时,便有数队兵卒前来阻拦,天涯施展邪印,将他们凝在原地,行动不得,君自傲笑道:“你将他们化成了石像,日后这皇城中可又多了一道景观。”天涯道:“放心吧,这印只可持续几个时辰,要不了他们的命。” 君自傲忽想起与天涯初识时的那场比武大会,问道:“我记得那时你在那真龙比武大会上,曾对一人施了什么印,让他再不能开口说话,那印是否也是只会持续几个时辰呢?”天涯道:“才不,那印足可持续月余。至于一个月之后那小子还敢不敢开口说话,我就不管了。”君自傲笑道:“说不定他这一世都要当个假哑巴了,你的手段未免也太厉害。”天涯撇嘴,道:“谁叫他那么狂妄。” 正说着,已来到皇城内门之前,这内门比之外门更加雄伟、坚固,外面还有一条二十余丈宽的扩城河。此处城门紧闭,外面停满了车马。 内门之内便是绝对的禁地,除每日朝会外,连朝中重臣也不可随便入内,更不可让车马随意进出。此时正值朝会,这些车马正是大臣们停放在城外的。 在此处驻守的均是功力高强的护法军,未近城门,守门的护法军兵卒便已抽出长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城头有人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皇城?”二人抬头上望,只见城头上站满了身着银灰色轻甲的护法军,此时已挽弓搭箭,对准二人。 外门与内门相隔虽远,但中间只有一片广场,是故二人一入外门,内门的守门护法军便已察觉,只是职司所限,令他们不能主动冲出,故此直到二人接近内门,才出言警告。 君自傲一笑,道:“玉清既敢出兵攻打龙城,我便敢闯他皇城,这是礼尚往来。”城头带队兵长面色一变,急喝道:“全力放箭!” 城上士兵闻言立时将钢箭射出,随后快速自身后箭盒中一气抽出五支钢箭,齐搭在弓上射出,一时间百余钢箭自城头射下,直罩向二人。 但城头的弓箭手不过十余人,比起当日那数千人射出的箭网来,简直不值一提,不过有天涯在旁,君自傲却也不敢托大,当下运行鬼噬之气,将鬼印逼出体外,化作鬼印战枪。他持枪向前一刺,战枪的气劲立时将这百余钢箭的力量吸走,钢箭立时掉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守城军不由怔住了。 君自傲不愿在此多作耽搁,拉起天涯,挺枪向紧闭的内门直冲而去。守门的护法军不过数人,哪里挡得住他,轰隆声响中,已被他刺破城门,冲入城内。 内城门里面的广场直连金銮大殿,广场两旁各有一列配刀护法军,见君自傲破门而入,领队官长急指挥一队挡在金銮殿白石台基前,喝令另一队护法军冲向君自傲。 君自傲目不斜视,携天涯大步向内走去,眼见护法军攻来,君自傲战枪一挥,便吸走其兵刃之力,众兵卒不论挥刀如何劈砍,最终总是半途失力,手臂瘫软垂下,虽将君自傲围住,却对他无可奈何,反被君自傲推着不住向前移动。 那兵长大急下号令众护法军全数冲向君自傲,但人数即便再多,无法向君自傲出手又有何用处? 第267章 君自傲鬼印战枪舞动中,人已穿过广场,踏着围以雕龙栏杆的台基来到金銮殿内。 这金銮殿高有十余丈,六根蟠龙金漆柱竖立其中,殿顶盘龙金凤井上倒垂着轩辕宝镜,殿首处数层台阶之上,是一架楠木金漆雕龙宝座,已过中年、身形略有些消瘦的玉清皇帝坐在其中,怀中搂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在台阶前方地上,两个护法军兵卒将一个身着凤裳的中年女子按跪地上,而殿内大臣们跪满一地,正不断高呼着:“皇上开恩!”其声压过殿外兵卒们的喧嚣之声,是故谁也未发现君自傲这不速之客已闯了进来。 玉清皇帝却看得真切,他只道是护法军未经召唤便擅自入殿,却未注意被护法军围在中央的君自傲与天涯,一拍龙椅,怒道:“谁叫你们上殿来的!” 这大殿设计得甚是精妙,皇帝御座上不用高声大喊,声音便可借助龙座处大殿的结构回荡加重,此时高声一喝,立时盖过群臣的“开恩”之声,众臣闻言一惊,齐回头向殿门处望去。 护法军兵长紧张万分,一边后退,一边道:“万岁快走,有反贼闯入!” 群臣闻言大骇,急起身向殿上首奔去,拦在御座之前,高呼:“万岁快走!” 玉清皇帝此时才看表那被围在其中的君自傲与天涯,先是一惊,随即道:“哪来的反贼,不要命了么?你们还不将他速速拿下!”他只道护法军人多势众又本领高强,怎会怕区区两人,却不知这些兵卒们此时力量已被鬼印战枪吸干,只是职责所在让他们不敢退却,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围住君自傲,谁也无力向其下手。 君自傲冷笑一声,一振鬼印战枪,立时将众兵卒最后一丝力量吸走,众兵卒们终脱力倒下。 玉清皇帝这才大惊失色,他怀中那女子也惊叫起来,高呼道:“侍卫、侍卫!还不快来护驾!” 御座左右各有四名重甲护法军,此时抽出长刀,大步向君自傲走来,君自傲携天涯迎上前去,鬼印战枪倏然前刺,四人立觉力量被源源不断地吸走,大骇下急向四周散开,打算围攻君自傲。 君自傲察觉出此四人功力远高于普通护法军兵卒,其功力足可与风巽等人匹敌,但对他这种力量达到人界绝顶的高手来讲,他们和普通护法军兵卒相比并无多大不同。待那四人进入鬼印战枪的威力范围后,君自傲轻啸一声,将战枪虚空一转,四人力量便被战枪全数吸走,同时脱力倒下。 原本按住那凤裳女子的两名兵卒见状大惊,急抽刀冲来,君自傲一振鬼印战枪,那两人立时脱力倒下。 玉清皇帝与那女子见状惊慌失措,起身便想向后殿逃去,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喝道:“给我坐下!” 群臣中有数人挺身上前,怒喝道:“大胆!”其中一个黄袍老者戟指君自傲,怒道:“你怎敢对万岁无礼?” 与这几名无畏的大臣相比,玉清皇帝却胆小得多,他吓得一哆嗦,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怎敢……怎敢擅闯皇城?”明显是底气不足。 天涯冷哼了一声,道:“你又是什么人?怎敢发兵攻打护世龙神的龙城?”群臣闻言哗然,玉清皇帝身子一震,讶道:“你们是……你们是龙神?不可能,国师说过,龙神一族已经……已经都死了啊!” 君自傲双目一瞪,吓得玉清皇帝身子向后一倒,重重撞在椅背上,失声道:“你想怎样?”君自傲冷然道:“值此乱世,鬼族大举入侵,你不思对抗之计,却举兵攻打护世龙神居处,你还配当一国之君么?” 一阵悲笑传来,方才被兵卒按跪在御座前的凤裳女子长身而起,目视玉清皇帝,道:“陛下,臣妾劝你你不但不听,还要杀臣妾,如今怎样?”玉清皇帝颤声道:“皇后,是朕不对,你……你快救朕!”而他怀中那绝色女子,却只知不住颤抖,吓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君自傲未料到这被兵卒制住的女子竟是一国之后,此时凝目细观,只见她姿势端庄威仪,确有母仪天下的气势。那皇后分开群臣,缓步来到君自傲与天涯面前,飘然下拜,道:“妾身华襄,拜见龙神。只怪国师出尘子妖言蛊惑万岁,万岁才做出如此不义之举,如今想必国师的大军已被龙神剿灭,还请龙神手下留情,勿伤我皇。” 君自傲一怔,随即忙道:“皇后弄错了,在下并非龙神后人。出尘子虽已被在下所杀,但在下并未将其所率军队剿灭,难道他们还未回来么?”华襄皇后一愣,缓缓起身,问道:“那阁下是?”君自傲道:“龙神一族正统传人名唤龙紫纹,在下是他结拜兄弟,姓君名自傲” 华襄皇后微微点了点头,道:“主帅国师被杀,想来他们是怕承担责罚,不敢回朝吧。君先生是来问罪的么?” 君自傲方要回答,忽觉力量渐被鬼印战枪吸去,不由一怔,却无暇去细思此事,只得先运起鬼噬之气,将战枪变回鬼印,重收入血脉之中,殿内众人见状无不惊骇。 天涯察觉到君自傲的异状,却也不便询问,代他向华襄皇后道:“如今人间动荡不安,鬼族之王魄狱芒率众以法术转生人间,又有虎妖现身,人间可谓已是鬼妖齐集,而我们却不知齐心对抗,只一味自相残杀,岂不是愚人所为?我们此来只是劝玉清以大局为重,联合各方豪杰,全力对抗鬼王。” 玉清皇帝闻言惧意大减,他怀中那女子也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来求陛下帮忙的……”天涯闻言目闪寒光,吓得那女子一哆嗦,再不敢多言。 君自傲此时已想通鬼印战枪吸走自己力量的道理,这鬼印战枪便如其原形鬼印一样,需要不断吸收外来的气劲,只是比鬼印更为强大,连各种力道也可吸去,此时已再无外力可吸,自然便要吸取自己的内力了。 此时方才那黄袍老者走上前来,一礼道:“阁下原来是为人间安危而来,老夫失礼了!”还礼道:“阁下面对强敌临危不惧,与某些人相比更令人敬佩。”他所指自然是至今还心有余悸的玉清皇帝。 那老者尴尬地一笑,道:“老夫范元蒿,身为一朝丞相,竟不能替主上分忧,早日揭露出尘子这奸党的真面目,导致今日之果,实是有罪。”他身为人臣,一心忠于其主,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倒好像任用出尘子攻打龙城的是他一样。 君自傲正色道:“老丞相忠心可嘉,但如今天下动荡,却不是讲这种愚忠的时候了。方才你们跪到一地,让玉清开什么恩?” 范元蒿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玉清皇帝,后者眼神中透露出恳求之意,范元蒿轻叹一声,道:“并没什么,君先生不必再问……” 话音未落,群臣中走出一个健壮的中年大臣,来到近前道:“并没什么?”他手指身后御座上那绝色女子,道:“皇上听信出尘子之言,深信龙城中有什么世外珍宝、飞天真龙,为搏这妖妃欢心,竟派大军攻打龙城,要擒来飞龙为其拉车!如今大军数月未归,皇上见这妖妃心急,竟又要抽调大军奔赴龙城,皇后力劝皇上,那妖妃竟挑拨皇上杀皇后,这样大事,也可说是‘没什么’吗?丞相,你只知忠心辅佐皇上,可这昏君几时听过你的话?事到如今,你又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以为如此一来,这昏君便能改过么?” 范元蒿怒斥道:“大胆!吕松林,可知你此番话出口,已是死罪么!”那吕松林道:“若在平日,吕某绝不敢说出心中所想之事,但今日有龙神兄弟在此,吕某就敢说!”转向御座,戟指玉清皇帝,怒道:“玉清,你这昏君!自你登基以来害死多少贤臣良将?皇后贤良淑德,你却不听良言,只为妖妃一句话,竟要杀一国之母,你也配当这皇帝么?” 范元蒿气得浑身打战,连声道:“你……你要造反不成?”玉清皇帝此时也来了本事,拍着龙椅骂道:“反了、反了,吕松林,你怎敢如此骂朕!” 吕松林怒道:“你这昏君,朝中大臣早已与你离心离德,你还懵然不知么?试问哪个不想痛骂你一顿?”转向众大臣,道:“各位,如今有龙神的兄弟在此,咱们还怕什么?连出尘子和十万大军都败于龙神之手,又有谁可与之对抗?不用再怕玉清这昏君了,想想吧,这些年来若非有皇后在,你我不早被这昏君和妖妃害死了?如今你们还想为这昏君卖命么?” 04.废帝返回 众大臣见这吕松林竟敢大骂皇帝,先是大惊,随后不少人则陷入深思之中,均觉吕松林言之有理。方才那挺身护驾的几员大臣,却直指吕松林,怒道:“为人臣者,当衷君爱国,你怎可如此辱骂圣上!” 此时群臣中抢出一人,这人五十多岁年纪,身形肥胖,上前向君自傲深施一礼,道:“君先生刚才怒斥昏君的几句话,立时点醒下官这梦中之人,值此乱世,咱们正当全心全力对抗鬼族才是呀!下官此时才觉出玉清这昏君实不配为人君,君先生仪表堂堂,威风八面,胸中自有雄才大略,我等均愿除了玉清这昏君,奉君先生为帝!嘻嘻,陛下这姓氏,天生就当为人君呀!”说到最后,竟直接将君自傲称为“陛下”,弄得君自傲哭笑不得。 玉清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们……你们都反了!徐宽,朕一向待你不薄,一年之中连升你数级,你现在官位仅次于丞相,实是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怎能、你怎能……”到最后,连气带怕下,再说不下去。 范元蒿也气得浑身打战,怒道:“徐宽,你这小人!”吕松林大笑道:“昏君,看看吧,这便是你的宠臣!事到如今,你才知他真面目吧?只因听他谗言,你枉杀了多少忠臣?你悔也不悔?” 那徐宽哼了一声,道:“吕松林,你想借此机会造反,拥皇后为帝吧? 第268章 别以为本官不知,你等官员与皇后结党营私,图谋不诡久已,如今想借我新皇降临之机篡夺皇权?哼,做梦吧,我新皇威武尔等均已见到,谁敢逆天而行?”说着面朝众臣一站,倒真有一副拼命护卫君自傲“新皇皇位”的气势。 君自傲眼见此人见风使舵的本事超凡脱俗,不要脸的程度天下无双,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实在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那徐宽却以为自己这一招马屁拍到了位,心中欣喜异常。他这一生靠的就是苦读“拍马经”和“掌舵之术”,这才能平步青云,官阶一升再升,又碰巧遇上玉清这样的皇帝,其“拍术”深得其常识,竟使他成为玉清第一号的宠臣。此次眼见君自傲旁若无人地杀入皇城之中,以他那小人之心度之,必是图谋权位而来,料想这玉清的好日子应已到了头,便急忙转舵,顺上君自傲这“风”。 他只道自己聪明过人,看透君自傲心中所想,并代其说出,君自傲必对自己另眼相看,将来自己仍可稳坐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不由喜极,朗声道:“诸位,如今人间动荡,正是新旧交替的征兆,我新皇乃是顺应天命而为帝君,咱们也当顺应天命,拥我新皇登基才是!”群臣中立时有不少人跟着点头,纷纷称是,其余诸人则怒视这群势利小人,却不敢多发一言。 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我说过想当什么皇帝么?”徐宽转过身来,笑道:“陛下宽厚仁德,武力过人,实乃天神在世,自不屑当这什么人间的皇帝,只是我等却不能没有您这样英明的君主,所以臣恳请陛下立即登基!” 君自傲仰天大笑,徐宽以为自己说中君自傲心事,不由也跟着大笑起来,不想君自傲忽森然道:“人间正是多了你等小人,才永无宁日!” 话音方落,右手一掌劈出,正斩在徐宽颈上,一阵骨断声传来,徐宽瞪大了眼睛,软软地倒了下去,其余那些跟风的大臣吓得急忙闭嘴。那吕松林却拍掌道:“杀得好!” 君自傲目视御座上抖成一团的玉清皇帝,朗声道:“你平日里就是靠这种东西管理天下么?你这样的皇帝,倒真是不要也罢!”此言一出,玉清皇帝抖得更加厉害,使劲向椅背上靠去,颤声道:“不要杀朕,朕……朕将江山全交给你了!” 君自傲目泛寒光,冷冷道:“你说什么?你也算是一国之君么!”玉清吓得惊叫一声,反钻入旁边那绝色妃子怀中,那妃子也吓得抖成一团。 华襄皇后急道:“君先生,我知你此来并非为争什么权势,就请不要再吓圣上了,你放心,我一定督促圣上及早准备,再派使节出使各国,请他们将力量联合在一起,以对付人界之敌。” 天涯道:“只怕我们前脚一走,这昏君后脚便要杀你,你又凭什么督促他?”玉清皇帝闻言忙道:“不……不会的!朕这就将玉玺和军印交与皇后,只要你们别杀朕,要什么都行!” 君自傲略一思索,觉得与其让这样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占据皇位,远不如让这华襄皇后来掌管天下,如此人间才有联合一心的希望,当即道:“如此就快将大印交给皇后!”玉清吓得连声称是,命旁边太监将玉玺和军印一同捧起,送到皇后面前。 华襄皇后犹豫道:“这……这怎么使得?”玉清皇帝闻言忙道:“使得、使得,皇后千万莫要推辞,就……就请你救朕一命吧!” 君自傲一笑道:“皇后,你远比这无能之君更像帝王,值此人界危机之际,你就不要只顾世俗小礼,为大局着想,还是接管皇位吧。”转向范元蒿和吕松林以及众臣道:“大家看见了,这是玉清亲自传位与华襄皇后,你们可有异议?” 范元蒿轻叹一声,吕松林立即不悦道:“丞相,你叹什么气?这正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归。”随即向君自傲道:“说明白了,我可不像徐宽所言和皇后是什么一党,只是我等均受过皇后救命之恩,自然心向皇后。” 君自傲笑道:“不必解释,在下自然明白。”又向华襄皇后道:“我现在便回隐龙山去,联合人间力量共抗强敌的事,就交给您了。如若有事,请派人到隐龙山告之于我。”华襄皇后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那抖得筛糠似的玉清,不由轻叹一声。 方要离去,君自傲忽又想起一事,道:“攻打龙城的那数万大军,你不要忘记将其召回。”天涯用拳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道:“还用你操心么?人家难道舍得让这些精锐军队流浪在外不成?”君自傲一笑,携天涯大步离去。 二人离开京都,一路快马加鞭,这日又回到龙城。 一入城,众人便迎了上来,魏怜幽将一位中年书生拉到君自傲面前,道:“盟主,这位是寒扬剑派第一高手,如今的寒扬剑派掌门――司马渡陵。司马先生昨日刚到,盟主今日便回来了,真是有缘啊。”君自傲忙拱手施礼。 司马渡陵全无武人的煞气,不论是气质还是外貌,均似极了寻常的书生,拱手还礼道:“只怪在下太过疏懒,才将这掌门之职交给师弟张百桐,没想到他如此不成气,竟置天下安危于不顾,与龙吟同流合污,平白污了我寒扬剑派的名声,我已在昨日将他杀了,未经盟主准许,还请盟主勿怪。” 君自傲未料到这书生气十足的人,下手竟如此痛快利落,刚一到龙城,便手刃了张百桐这败类,深感“人不可貎相”这句话确是不错,道:“司马先生不过是处理门内之事,君某怎会见怪?”转向众人道:“众位,大家今后要尽弃前嫌,再不可提当日之事,更不可对寒扬剑派门人心存芥蒂才是。”众人齐声称是。 叶梓看了看天涯,向君自傲道:“盟主,城中还来了位不速之客……”君自傲一怔,讶道:“不速之客?是谁?” “是我!”一个声音响起,君自傲抬眼观瞧,只见两人正从游龙殿后缓步来到近前,却正是修邪武与韩缕二人,忙道:“原来是修兄与韩兄,你们自己回来真是太好了,不然在下还真不知到哪里去寻二位。” 修邪武尴尬地一笑,抱道:“修某参见盟主。”君自傲忙摆手道:“修兄礼过了,在下不过是暂时替紫纹当几日盟主而已。”随即向韩缕抱拳道:“大家已将铁流玄之事对韩兄说了吧?” 韩缕冷哼一声,道:“你此时身为龙神盟盟主,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说是,又有哪个敢说不?”叶梓闻言不悦道:“韩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不成?” 韩缕抱拳道:“不敢,只是韩某绝不相信恩师会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天涯冷冷道:“韩缕,你被他骗了一世,到现在难道还不愿清醒么?”韩缕怒道:“住口!在韩某眼中,恩师永远是正人君子,绝不容你侮辱!韩某当日技不如人,今日却要为恩师讨个公道!” 沈石长叹一声,道:“贤侄,你还要沈某劝你多少次?”韩缕冷冷道:“不要叫我贤侄,我师父没有你这样的朋友!”沈绯云怒道:“韩缕,事实当前,你却如此顽固,难道你以为只要拒不承认,大家就会把铁流玄当成好人了么?身为他的徒弟,你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你何必苦苦坚持?”旁边的绿晓立刻帮腔,道:“就是,大家又没说你和他一样,你非起什么劲儿?” 韩缕,看了看绿晓,狠狠瞪了沈绯云一眼,道:“结交妖孽之辈者,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师父?”沈绯云闻言怒气上撞,绿晓也大感气愤,齐声道:“你说什么?” 众人见这二人竟有如此之默契,不由莞尔,但眼前的气氛却叫大家笑不起来。韩缕傲然道:“你们都是君自傲和天涯的朋友,人多势众,但别以为韩某就怕了你们!”话音方落,一股强劲的气息忽自其体内涌出,众人忙各向后撤,修邪武急道:“韩兄,你这是干什么?”韩缕冷冷道:“我要为师父报仇!”言罢一掌向天涯打去。 叶梓此时离他最近,见状握拳挥臂上撩,将他这一掌格开,道:“韩兄弟,你冷静些,我们把话说很很明白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韩缕冷笑道:“你也来帮她么?好,我便连你一起打!”言罢起脚猛踢向叶梓。 叶梓向旁一闪,怒道:“好你个韩缕,以为叶某怕你不成?”挥掌上前,一掌拍向韩缕额头,这一掌加进了五成真力,散发出一股火劲,可见其确已打算下杀手了。 魏怜幽知这叶梓发起狂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乱子加大,急上前拦住其掌,道:“叶楼主,你也冷静些!” 韩缕却趁此时直冲向天涯,一拳向天涯面门打去,天涯向后一退,双手射出一道邪印,却也被韩缕轻易闪开。 韩缕欲待再出招攻过去,已被君自傲拦住。君自傲道:“韩公子,不要固执了。如今天下动荡不安,正是需要大家团结一心,共搞外敌之时,万不可自相残杀啊。”韩缕冷笑道:“你贵为盟主,想维护谁就维护谁,韩某管不着,但你如果非要维护天涯,就莫怪韩某手下无情了!”说着,一拳击向君自傲胸口,一股螺旋气劲随之而起,直卷向君自傲。 君自傲一皱眉,知只凭言语难以将其劝服,现下唯有动手一途,再不犹豫,一边向后疾退,一边气运全身一掌推出,数道鬼锁之气绕臂而出,直向韩缕缠去。 韩缕的螺旋气劲遇上鬼锁之气,却不能将之击散,其不由一怔,随即倒跃而去,冷冷道:“看来要对付你,只能用第九拳了!” 05.执念返回 众人闻言一怔,天涯讶道:“你说什么?”修邪武则急劝道:“韩兄,不可!” 韩缕的身体渐渐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人化作了一个“光人”,冷然道:“天涯,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最强之人,多亏你用邪术击败了我,我才能静下心来努力修炼,如今我已超越了第八拳,悟出了第九拳,今日便用你等试拳!” 第269章 语毕倏然前冲,一掌推向君自傲。 天涯疾呼道:“千万不可与他硬拼!”君自傲闻言运起鬼羽,立时冲天而起,躲过韩缕一击,同时右掌虚空一握,一支鬼矛立时凝于掌中,对准韩缕,猛然掷下。 韩缕不闪不避,反飞身而起,直冲向空中的君自傲,鬼矛迎面而至,他竟不闪不避,与鬼矛撞了个正着,将鬼矛撞破。 君自傲不敢大意,推掌发出数十道鬼锁,直缠向韩缕,将韩缕缠了个结结实实。 君自傲道:“韩公子,你亦是正派豪杰,君某实不愿伤你。铁流玄确实并非什么善人,风大侠、柳姑娘、沈绯云和已死的御风道人都亲自到过天家村,也听当年绞羽门的幸存者亲口讲过铁流玄犯下的恶行,我知你对他有着极深的感情,但却不能因此而不分善恶啊!” 韩缕狂笑一声,道:“任你说得煞有介事一般,韩某也绝不相信!”随即猛力一挣,竟将满身鬼锁全数挣断,在空中无从借力的情况下,他竟如生有双翼一般,迂回飞行,直攻向君自傲背后。 众人见状大讶,未想到韩缕这第九拳竟有如此功用。君自傲也吃惊不小,他对于空中战经验并不丰富,因此更加小心谨慎,一转身,展开鬼爪向韩缕抓去。 韩缕左臂向外一格,被鬼爪抓了个正着,却毫无损伤,猛一运劲,立时将君自傲鬼爪崩开,同时出右掌向君自傲攻去,君自傲略向下降,闪过来掌,韩缕顺自己的冲势在空中一转,又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双掌齐出,又发出无数鬼锁,韩缕这次知道厉害,再不敢轻易犯险,身子向上一挺,笔直地向上飞去,闪过了鬼锁的攻击,人倏然消失不见。 天涯见状一惊,忙喊道:“小心!他使出第一拳了!” 君自傲闻声收敛心神,全身阴气缓缓涌动而出,化作一片黑雾,却正是那招鬼雾,同时他又运起鬼甲,严防韩缕的偷袭。 忽然间只觉右边鬼雾中有人飞速冲来,以眼观看却不见人影,他知是韩缕攻了过来,立刻功运右掌,倏然向其飞来方向推去,无数鬼棘顺掌而出,如一张大网一般向那处罩去。 君自傲感觉那韩缕丝毫没有躲闪防御之意,径直撞破鬼棘冲了过来,心中不由一愕,想起方才几击,立即明白使出第九拳时的韩缕,完全不惧任何气劲攻击,不由大感头痛。 眨眼间韩缕已飞速冲至,未及近身,先撞在了君自傲的鬼甲之上,竟然被鬼甲弹了出去,人也显出身形,轻咦一声。 君自傲立时恍然,原来韩缕运起这第九拳时,全身均化为凝炼的真气,故此寻常的气劲攻击根本奈何他不得,但遇上君自傲这专防气劲的鬼甲之术,他却也无可奈何。 韩缕虽身在暗无光芒的鬼雾之中,但他自身却可发出光来,能将周围景物看清。他被鬼甲弹开,一时间不明所以,瞧准君自傲双拳齐出,发出两道巨大的螺旋气劲,但那气劲一撞上鬼甲,便又被弹开,韩缕至此才知这包住君自傲的黑色圆球,竟有反弹气劲之效,一时间也愣住了。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韩公子,你我再打下去有何意义?”韩缕哼了一声,道:“我就不信你这护身之气可永远不散!”说罢双拳再挥,连续不断地向鬼甲打去。 君自傲不由皱起眉头,化身为光的韩缕不怕气劲攻击,而其本身便是强大的真气,又不能以拳脚攻击,倒真没有对付的法子。 猛然间想起鬼印战枪,不由暗暗点头,心道这正可克制韩缕,当下再不犹豫,收起鬼雾,疾速向后倒飞躲开韩缕的攻击,又收起鬼甲,运起鬼噬之气,将鬼印逼出体外,化作战枪。 这战枪既要吸取力量气劲,自己这鬼甲之气距它最近,不免先要被其吸去,故此君自傲才先收回鬼甲之气,再取出战枪。 众人均未见过鬼印战枪,此时见自君自傲掌心生出一杆黑色战枪,不由均大为惊异,天涯却眉头紧皱,她未想到韩缕竟能逼得君自傲用起这支战枪来,不由大为担心。 韩缕亦大为惊讶,但却也未多想,又倏然冲向君自傲,君自傲凝立空中,一动不动,等韩缕冲入鬼印战枪威力范围之内,方大喊一声,一枪刺出。 韩缕方欲向旁闪躲,却忽觉力不从心,身上的光芒也骤然减弱,而君自傲手上的战枪,却越发变得乌黑锃亮,大骇下想抽身退去,却如被吸住一般动不得分毫。 不片刻,韩缕身上光芒尽消,君自傲只觉战枪微微颤动,似是因吸满了第九拳的强大力量而兴奋着,急将战枪后撤,韩缕立时直向地面坠去。 君自傲叫声不好,立刻发出一道鬼锁,缠在韩缕腰间,将他缓缓放下。 脚一触地,韩缕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他强支撑住,愕然仰望天上的君自傲,许久才道:“果然不愧为武林盟主!” 修邪武疾步上前,关切地问道:“韩兄,你没事吧?”韩缕点点头,道:“只是全身无力罢了。”转头望向天涯,狠声道:“韩某技不如人,你愿杀就杀吧!” 天涯冷冷道:“糊涂蛋,我何曾说过要杀你?你与我又没有深仇大恨,我杀你做什么?”叶梓亦道:“韩兄弟,大家都是武林正道一脉,你何苦固执于铁流玄所谓的养育之恩,而置大义于不顾呢?”杨蝉沙亦道:“不错,铁流玄收养你只为沽名钓誉,又何曾真心对你?韩公子,还是不要固执了。”众人亦纷纷出言劝解。 韩缕惨然一笑,道:“好,你们都是武林正道,我恩师却是阴险小人……韩缕既为铁流玄之徒,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哪配与你等为伍?天涯,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言罢转身向城处大步而去。 众人无不摇头叹息,均道这韩缕太过固执,君自傲缓缓落下地面,道:“由他去吧,给他点时间,他或许会想明白的。”修邪武拱手道:“盟主,修某不能放心让韩兄独自离去,先随他而去。”君自傲点头道:“也好,还请修公子多劝劝他。”修邪武点点头,追着韩缕而去。 他随着韩缕一路同行,却不知说些什么好,韩缕也不与他说话,二人离开隐龙山,又走出十数里后,韩缕才突然道:“你是信我,还是信他们?” 修邪武一怔,苦笑道:“韩兄,不要难为我了……”韩缕哼了一声,道:“你果然还是信他们!既然如此,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修邪武道:“韩兄,你我相交一场……”不等说完,韩缕已冷笑道:“修兄是正道中人,怎会和我这恶人之徒是朋友?修兄还是赶快回龙城去吧!” 修邪武正不知说什么好,便闻一阵掌声响起,只见前方路旁高岗上站立两人,一人身着样式古怪的暗蓝色长衫,长相英俊,看样子年纪在廿卅之间,另一个中年人一身锦衣,颇具威严气势。 拍掌的正是那长相英俊的男子,见修、韩二人望向自己,那人笑道:“韩公子不忘师恩,敢与天下伪君子抗争到底,真令在下佩服。只是以你一人之力,想报得大仇,却是难如登天。” 韩缕问道:“以二位之见,韩某如何才可报得大仇?”那英俊的男子一笑,道:“你杀不了天涯,皆因天涯身后有人界武林撑腰,如果有可与人界武林力量相抗衡的势力帮你,韩公子还愁报不了大仇么?” 修邪武只觉这二人一身邪气,绝非善类,冷冷道:“阁下说这番话又是何意?”那锦衣中年人道:“修公子绝顶聪明,难道还听不出其中深意么?人间武林中尽多愚夫,易受奸人所骗,如今就是听信君自傲之言,冤枉了铁大侠。我二人看不过眼,有意助韩公子揭露天涯真面目,好为铁大侠报仇血恨。” 韩缕冷笑道:“韩某何用你们多管闲事,难道说你们便能与人间武林抗衡么?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修邪武却心中一沉,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暗自戒备。那英俊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鬼界东域域主――沧怨,这位是南域主――裴朔。”修邪武面色一沉,怒道:“果然是鬼界恶贼!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龙城附近现身!”右掌一竖,一道光轮在掌心中凝聚成形,他对准沧怨与裴朔二人一掌推出,那光轮立时飞转而出,越转越大,直达丈许。 二人飞跃而起,飘然落在路上,那光轮撞上高岗,仍自转个不休,轰然巨响中,竟将高岗夷为平地。 沧怨微微一笑,道:“好一招‘斩武烈封轮’,修公子果然身手不凡。”修邪武森然道:“今日你二人谁也别想逃得出修某轮下!韩兄,不用你动手,对付他们,我一人足矣!”他知此时韩缕内力一丝不剩,根本无力出手,若被沧怨、裴朔二人看出,必会趁机下杀手,这才故意这样说。 裴朔一阵大笑,道:“修公子果然聪明,不过我二人早知韩公子此时已无动手之力,便是想出手,怕也难了。”沧怨笑道:“修公子如此身手,若能为我王效力,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修邪武一咬牙,冷笑道:“不可限量?可惜修某向来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禄,只求逍遥天地,快意恩仇,斩尽人间妖魔鬼怪!”双手一分,两只光轮分凝于左右掌中,一挥手,光轮横转而出,分斩向沧怨与裴朔。 裴朔左臂一屈,阴气顺臂涌出,眨眼间化作一只半人高的坚盾,沉腰站稳,欲以此盾抵挡旋转斩来的光轮,沧怨见状喝道:“不可如此!快躲!”说着双腿突然如空布袋一样瘪了下去,软软地再支不住身体,整个人立时瘫了下去,正好躲过斩来的光轮。 裴朔知沧怨本事远高于自己,闻言不敢大意,坚盾化为阴气流回体内,人急纵身跃起,堪堪躲过光轮。 不想修邪武双手向怀内一带,那两只光轮在空中画了个弧,又自背后向二人斩来,裴朔此时尚未落地,见状急运起阴气化作一对羽翼,振翅飞起,躲过光轮。 第270章 而沧怨则上身一瘪,整个人完全变成了布口袋般的空皮囊,软软倒下,紧贴在地面上。 两只光轮均未能碰到敌人分毫,又飞回修邪武双掌中,修邪武双掌分推向贴地的沧怨和凌空的裴朔,此次光轮却像第一击一样,立起旋转,以轮面直向二人撞去。 这光轮中间空空荡荡,恰似一个锋利的圆环形轮刃,裴朔见此时其立起撞来,不由一笑,直冲向光轮,欲从中间圆孔中穿过,直击修邪武,不想身形方一动,地上的沧怨又叫道:“不可,危险!” 06.断义返回 裴朔闻言急一振翅,身形立时停住,再一振翅,人向后倒飞而去,同时伸掌前推,一道阴气顺掌飞出,化作一杆长枪,直向光轮中心处刺去。 他虽按沧怨之言不贸然硬闯,但终认为那中空处是光轮的破绽所在,仍忍不住要试探一番。那长枪顺光轮中间的巨大圆孔穿入,方到一半,当轮忽向内急收,将长枪缠住疾速一转,长枪立时被割成无数段,便如刀功甚好的厨子切过的黄瓜一般。 裴朔不由一惊,这才知修邪武这“斩武烈封轮”光轮的厉害。 袭向裴朔的光轮绞断长枪后便即消散,而击向沧怨那个,则中途一转,向下拍去。沧怨身体就地一滚,竟卷成长蛇般的一条,如蛇般飞速游走,那光轮撞在地上,旋转之力立时将附近地在掀起,将石子土块绞得粉碎。 修邪武乍见沧怨这等奇术,不由大讶,而沧怨却趁其惊愕之机,飞速游来,直向修邪武双足缠去,修邪武定了定神,提脚一踏,正踏在沧怨身上。 不想一踏之下,沧怨竟忽然扩大开来,便像是鼓满了风的皮口袋一样胀大起来,修邪武这一脚像是踏在气囊上一样,力道立时被弹回,不但未能伤到沧怨,自己反因弹力而摔倒。 与此同时,裴朔已疾飞而至,双手合掌上举,一道阴气涌出掌外,化作一柄宽大的长刀,迎面向修邪武斩去。 修邪武方要闪避,地下忽伸出数只黑手,将他手足四肢紧紧抓住,他急力挣扎,那沧怨却突然变回原状,一掌向他推来,他只觉一阵狂风吹过,将自己死死压在地上。 裴朔刀落至一半,却不再斩下,沧怨冷冷道:“修公子,如果一对一打,孰胜孰负完全是未知之数,但此时我二人联手,你绝无胜算。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愿为我王效力?”修邪武怒道:“呸!修某怎会与这等恶鬼同流合污!”裴朔怒道:“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你便到黄泉去逞强吧!”长刀再次举起,堪堪便要劈下。 “住手!”韩缕终于出声,裴朔闻言与沧怨齐向他。他缓步来到近前,凝视沧怨,问道:“你真是鬼界域主?”沧怨点点头,道:“不错,韩公子有何话说?” 韩缕紧紧盯住沧怨双眼,道:“你们真能助我报杀师之仇?”沧怨笑道:“你若加入我族,便是我族兄弟。兄弟若要报仇,我等怎能不倾全力相助?”韩缕点头道:“好!韩某便认你们作兄弟了!” 修邪武全身一震,道:“韩兄,你疯了么?怎么不顾大局……”韩缕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是疯了,为了给恩师报仇,我不得不疯,这都是你们逼的!回去告诉君自傲和天涯,就说韩某来日必取其项上人头!”修邪武愕然半晌,终怒道:“韩缕,修某当你是朋友,却未料你竟是这种人!为一己之私,你竟要置人间安危于不顾么?” 韩缕冷冷道:“朋友?你真当我是朋友,方才在龙城中为何不助我对付君自傲?休再多言,给我滚!” 沧怨向裴朔使了个眼色,裴朔立时将化作黑手的阴气收回,修邪武挣扎而起,狠狠瞪韩缕一眼,沉声道:“他日再见,修某手下必不会留情!”韩缕昂道道:“韩某也一样!” 修邪武又看了看沧怨和裴朔,沧怨笑道:“韩兄弟既然让你回去,我等自不会拦你。”修邪武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待修邪武走得远了,沧怨才转向韩缕,笑道:“韩兄弟,我知这此举只为救下修邪武,如今修邪武已然走远,你是否要反悔?” 韩缕看了看他,冷笑一声,道:“我救他做什么?韩某向来言出必行,只要你们能助我报得大仇,韩某甘愿效命!”裴朔闻言笑道:“好,这才是痛快的好汉子!” 修邪武一脱离沧怨等人视线,便立刻全力疾奔回龙城,此时众人正在游龙殿中商讨如何加强龙城防卫之事,见他独自跑了回来,不由大讶,待听他说完一应经过,众人无不气恼,修邪武则惭愧地向君自傲一拱手,道:“盟主,只怪修某有眼无珠,误结交这等败类,自今日起修某与韩缕恩断义绝,再若相见,定要他性命!” 君自傲叹道:“修公子不必如此,韩公子可能一时糊涂,相信日后必会醒悟。鬼族果然厉害,在龙城十数里之内出现,我等竟未能发觉,看来咱们既要加紧提高功力,又要布置好岗哨暗探,务要保护好龙城。”众人均点头称是。 魏怜幽与杨蝉沙均认为应当立即追赶,说不定可在半路截住沧怨与裴朔二人,君自傲虽认为二人既敢在龙城附近现身,必有能不被人察觉的法子,只怕追赶过去也将一无所获,但也并未阻拦魏、杨二人。果然,二人率众直追出数十里,却连鬼族的脚印也未发现一个,只得无功而返。 此前因为要助君自傲守卫龙城,本已出发去寻找李狼的乌易等人却是半途而返,现在龙神盟中暂时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乌易等人便收拾行装,再次出发,君自傲叮嘱众人一路上务必小心,又亲自将众人送下隐龙山。 沈绯云这些日子一直不断锻炼体力,便是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他再不愿在脚力上输给妖族众人。锻炼的效果果然不错,众人走了一整天,沈绯云也未被落后,绿晓嘻笑道:“小子,能耐长进不少啊,只是不知能不能耐久?”沈绯云道:“放心吧,丫头,本公子体力过人,拖不垮、打不烂……”绿晓性格开朗,平时口无遮拦,想说就说,也爱与人逗趣,沈绯云与她相处久了,也学得一身斗嘴功夫,却也只能对她施展,见到别人则不好意思动口。 二人日日斗嘴打趣,别人竖耳听着,好事的时不时跟着插上一句半句,倒也有趣,旅途漫长,却也不觉辛苦,这日终来到北方平江雪原之上。 平江雪原地域极广,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茫茫的白色,偶尔有几片疏林,也均是枯树连衰草,一片荒凉景象,便如雪制的大漠一般。不过在此倒是不愁缺水,众人进入雪原前先备足了干粮,这才出发。 越往里走,景色却越发秀美起来,行了百里之后,一片片连绵不绝的松林映入眼帘,让众人眼前一亮,乌易更是竖耳倾听,道:“没想到此处竟有活水,似乎是处温泉。”绿晓和小霞一听立刻来了劲,非让乌易找到温泉,好去泡个澡。紫啸不悦道:“眼下寻找狼王要紧,你们又出什么花样?” 绿晓道:“叫什么叫,不让就不让呗!我们是怕雪姑娘走得累了,想让她到温泉中放松放松,你又知道什么?” 乌易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雪禅素,不由暗叹一声。自李狼离去,她便一直闷闷不乐,这一路上也并不怎么说话,自己却不知如何安慰劝解,此时见绿晓如此说,便道:“也好,大家走得都累了,就到温泉那里休息一下吧。” 穿过松林,便见到一座三四丈高的小丘,乌易道:“翻过这小丘,后面便是温泉,你们三个去吧,我们在此休息。”绿晓与小霞欢呼一声,强拉着雪禅素翻丘而去。不一会儿,众人便在这边听到了丘后的嘻闹和戏水声,翼空忽然露出一丝坏笑,来到沈绯云身边坐下,悄声道:“想不想偷看一下?” 沈绯云吓了一跳,脸色一红,悄声道:“翼兄,你……你胡说什么!”翼空笑道:“怕什么,你若不去,我自己去。”沈绯云忙道:“不可!”翼空却不听,顺着小丘便爬了上去,其他人也不阻止,只在旁偷笑,沈绯云不禁愕然。 翼空爬到丘顶,缓缓将头探了出去,未等看清,一棵小松树便向他撞了过来,躲闪不及下,被撞了个正着,那小松的针叶尖利无比,立时刺得翼空鬼哭狼嘷,顺着小丘滚将下来,摔了个七昏八素。小丘那边传来绿晓的声音:“臭鹰,又是你对不对?”众人再忍不住,齐大笑起来。 翼空哼哼叽叽地爬了起来,摇头叹道:“这鹰和树本是天生的一对,可你这棵死木头也太厉害了。”目视沈绯云,正色道:“沈公子,这木头就让给你了!从今天起,我开始盯住小霞,争取和她比翼齐飞。”沈绯云面色大红,屠火却道:“自古蝶恋鲜花,你这臭鹰凑什么热闹?”翼空苦笑道:“完了,两大美女更有其主,我翼空的命怎么这么惨啊!” 那边小霞呸了一声,道:“谁又在那儿臭美呢?我还以为只有臭鹰脸皮最厚呢。”屠火一吐舌头,道:“大家没发现吗?这小霞最近可是越来越像绿晓般泼辣了……”未及说完,绿晓在那边已道:“别以为我们耳朵不灵,想欺负小霞?也不怕她将你这朵狗尾马花给采喽?”小霞娇呼一声,道:“你怎么帮着他欺负起我来了?”绿晓马上喊冤不已,众人立时又笑作一团。 连一直闷闷不乐的雪禅素,不由也被感染,轻轻笑了起来。 紫啸淡淡笑了笑,道:“你们几个还真是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便似早就商量好了一般。”翼空笑道:“狼老大什么意思?”紫啸笑道:“没什么,大伙心知就是了。” 待众人笑够,乌易却轻叹一声,低声自语道:“这丫头本来像只快乐的鸟儿一样,现在却……”翼空收起笑容,亦低声道:“乌老爹放心,有我翼空在,什么人也皱不起眉头来。” 第271章 沈绯云这才明白,原来翼空这样做,只为找机会逗雪禅素一笑,好缓解她一直阴郁的心情,不由对翼空大为钦佩。[手机电子书网http://isuu.] 乌易道:“好在有你这活宝,只是这一路之上你早干什么去了?”翼空低声高呼冤枉,道:“乌老爹,我本事再高也得有人配合啊。”随即故意放大声音,道:“一路上这绿晓就像和沈公子连在了一块似,哪曾理过我?还好今天遇上这温泉,我才有机可乘,不想却受了这么重的伤……哎呀,好像脚指头摔断了!死木头,你得负责给我当拐杖!” 沈绯云脸色大红,但知他还是在努力逗雪禅素开心,却也不好说什么。 绿晓呸了一声,道:“没听说过摔断脚指头的,你不是会飞么?你就飞呗!”翼空道:“那你让小霞陪我一块飞,要不我孤单。”小霞笑骂道:“谁和你这臭鹰一块飞,怕孤单,你就找找看哪处有老鸦,让它陪你飞吧――你们颜色相配,正好是一对。”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其中自然也有雪禅素的笑声。 忽然间,温泉那边三女的笑声忽止,绿晓厉声喝道:“什么人敢来偷看!” 众人闻言大惊,齐收住笑声。 07.遇袭返回 只听那边一声娇笑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三位姑娘,才数月不见,便忘了妾身么?妾身乃鬼界西域之主――何殷袖,哦不,这只是妾身在人间之身的名字,总这样自称,沧怨可会不高兴的。” 众人闻言一震,方要奔向丘后,松林中已走出十数人,为首者正是沧怨和裴朔。沧怨微微笑道:“绯灵――还是如此叫你才舒服,恭喜你完全恢复前世之身。裴兄,你又要到何时才能完全变回羽魆呢?”裴朔面色有些阴沉,道:“不用你管!” 乌易向前一步,沉声道:“你们想怎样?”沧怨一笑,道:“在人间所谓正义之士眼中,咱们本是一样,为何却要自相残杀不休?如果我们鬼妖二族联合,人间哪还有咱们的对手?”裴朔道:“和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早就铁了心与咱们为敌,反正如今我们已知李狼行踪,还是快杀了他们才是!” 此言一出,众人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沈绯云放心不下丘后的绿晓,长剑出鞘,急奔向丘后。 沧怨叹道:“在下对众位真的很钦佩,实不愿向众位下手,可惜……”一挥手,他与裴朔的十数名手下立时冲向众人。 此时雪禅素等三人正急匆匆地将衣服穿上,见沈绯云自丘顶跃而下,不由均发出一声惊呼,待见沈绯云双目紧闭,才松了一口气。 绯灵捂嘴轻笑,道:“沈公子真是正人君子,韩公子,他和你还真像呢!” 沈绯云闻言一震,讶道:“你说谁?” “她在说我。”温泉边上一株巨松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沈绯云咬牙道:“韩缕,你这武林败类,竟然与鬼族为伍,你对得起武林正道么?” 韩缕冷笑一声,道:“是武林正道对不起我才对――你们三个的衣服穿好了吧?”语毕缓步自树后走出,一扫刚将衣服匆匆穿好的三个女子,把目光停在沈绯云身上,道:“我与鬼族为伍,为的是为恩师报仇,而你与妖族为伍,为的又是什么?是这些美色对吧?” 沈绯云怒道:“休得胡说!”飞身而起,长剑幻出十数道剑光,直向韩缕卷去。绯灵咯咯笑着退到一边,道:“你们人界高手相争,妾身就不参与了。”眼睛却瞄着雪禅素三人,十指不住舞动,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韩缕哼了一声,倏然一拳击出,一股螺旋气劲顺臂而生,顷刻将沈绯云的长剑绞成了麻花,沈绯云惊呼一声急忙放手,这才保住一条手臂。韩缕曾与君自傲打成平手,虽最后因鬼印战枪这神兵而败于君自傲,但其力量之强,却是众人公认的,沈绯云知自己色打他不过,却不愿在绿晓眼前怯战,一提真气,竟挥掌攻向韩缕。 韩缕冷冷道:“江南沈家擅长的是剑法,八拳则纯是拳掌功夫,你想以拳掌功夫来打我,有用么?”话音方落,人已消失无踪。沈绯云知他用出了第一拳,当下也不多想,仍对着其消失处一掌拍下。 一股气劲倏然自沈绯云掌下爆发,笼罩方圆两丈范围,韩缕身形立刻在丈许外显现出来,轻咦一声,显是不相信沈绯云这一掌竟能击破自己的第一拳。 沈绯云道:“沈家虽以剑法闻名,但沈某最拿手的,却是掌法,有胆子便来尝尝吧!”韩缕双目泛起寒光,道:“好大的口气,如此休怪韩某无情了!” 绿晓清喝一声,飞身上前,道:“无情又怎样,我就不信打不过你!”双手齐挥,两道藤条一左一右分袭向韩缕两肋,小霞亦振翅而起,直飞到韩缕上方,伸足向下踏落。 雪禅素矮身前冲,右手冰泠剑气顺指涌出,直刺向韩缕小腹。沈绯云则一旋身,借旋转之力一掌横扫而出,直击韩缕脖颈。 眼见众人围攻韩缕,绯灵假意惊呼一声,道:“韩公子,可要妾身帮忙?” 韩缕冷然道:“不必!”同时腰向下坐,一拳击向地面,大地顿时轰然一颤,一股巨大的震荡之力自地面生出,雪禅素和沈绯云被这震荡之力撞上,立时觉得五脏六腑翻腾不休,骨头仿佛立刻便要碎裂,每一寸皮肤仿佛都要被撕裂。 而绿晓双足用力向地上一踏,竟深深陷入地下,在这震荡之力中纹丝不动,两根藤条继续向韩缕袭去。小霞人在空中,更是分毫不受影响,这一脚势道不减,直踏向韩缕头顶。 韩缕冷哼一声,击向地面的那只拳头向上挥起,迎向小霞来足,碰撞中小霞只觉对方力量巨大强猛,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忙借力振翅向上飞起,化解了韩缕这一拳。 而韩缕另一只手却已微微一拧,自左至右横挥,一道大火立时燃起,将绿晓的藤条烧着,并顺着藤条直向绿晓窜去。绿晓大骇下向后疾退,同时一挥手,两根藤条齐从中折断,大火这才未烧到自己身上。 韩缕看了绯灵一眼,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余么?”一指小丘那边,道:“那边更需要你,而对付他们――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绯灵诡异地一笑,道:“那可不成,万一我一离开,你忽然力有不济,放走了一个两个,就不大妙了。”韩缕冷哼一声,道:“随你的便!” 震荡之力渐消,沈绯云和雪禅素齐倒在地上,绿晓和小霞见状立时攻来,韩缕毫不在意地将两手一分,一股冰寒之气顺掌而出,化作一片冰霜击向小霞,而另一掌则涌出熊熊大火,直向绿晓卷去。 小霞冲得太猛,一时收不住势子,直撞入那片冰霜之中,人立时觉得通体生寒,一双彩翼再舞不动,人自空中跌落下来,倒在地上不住哆嗦。 绿晓面对这大火,也觉力不从心,只得向旁闪开,却未能逃出火焰的范围,身子还是碰上了些许火焰,立时烧了起来。她痛呼一声,急就地几滚,将火焰熄灭,翻身而起后,又向韩缕攻来。 便在此时,小丘那边传来乌易的吼声:“你们快跑,去找狼王!”随即便是一声闷哼,显是已经受伤。 绿晓怔了怔,猛一咬牙,仍向韩缕冲去。 沈绯云眼见只剩绿晓一人与韩缕对抗,不由大为担心,咬牙强撑着爬了起来,拼命运起全身功力,转头扑向绿晓,韩缕与绯灵均是一怔。 绿晓也是一愣,未及反应,已被沈绯云的马抱起。沈绯云咬紧牙关,拼命使出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抱着绿晓冲入松林之内。 绯灵皱眉道:“糟了,快追,千万莫让他们跑了!”说着便要发力追赶,便在此时,乌易那威力巨大的“狼啸”之声忽然传来,绯灵和韩缕均觉脑中嗡地一想,急运功调息,待缓过神来,早已不见沈绯云踪影。 沈绯云拼命奔跑,绿晓却不住挣扎,怒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沈绯云不敢说话,憋足一口气直奔出数十里,终累得摔倒在地。 绿晓自地上爬起,怒道:“他们还在危险之中,我们怎么能独自逃跑?”沈绯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开口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绿晓见状面色一缓,急将他扶着坐了起来,沈绯云又喘了半天,才费力地说道:“你根本不是韩缕的对手,硬耗下去,一定要吃大亏的……”绿晓看着他这副样子,既生气又心疼,道:“那就扔下大家,独自逃跑么?”沈绯云摇了摇头,道:“鬼界三大域主齐来偷袭,对咱们一行人是志在必得。现在想想,他们必是一路跟踪至此,之所以到这里突然下手,只因过了平江雪原,便是七阴山,他们一定推算出狼王便在那里,才出手要杀咱们。方才那南域主裴朔便如此说过,我想他们既然一定要在知晓狼王所在后才出手,只怕是想将咱们杀死后,再嫁祸于龙神盟,好挑起狼王与龙神盟的大战。不过只要我们中有一人能逃出来,他们忌惮狼王,就不敢对其余众人下杀手。乌老爹方才要我们跑,一定就是这个意思。” 绿晓想了想,终点头道:“你说得不错,看不出来,你还有些小聪明。”沈绯云一笑,道:“唯今之计,只有快到七阴山通知狼王,才可救大家。”绿晓又点了点头。 其实沈绯云母亲祁月怜向来以智慧过人、心思缜密著称于武林,沈绯云自小受其影响,心智亦不在其母之下,只是他一直和君自傲等人在一起,与别人相比,自己不论武功还是智谋均有不足,不自觉间心里偷偷生出了些许的自卑,受这种心情牵制,自然发挥不出应有的本事。此时与绿晓单独相处,不但男儿的豪情被激发出来,头脑也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又喘了几口气,沈绯云只觉力量渐渐恢复,便挣扎着站起身。 第272章 不想方一站起,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他本已身受重伤,只是凭着一股猛劲儿才跑出这么远来,此时气虽然已经喘匀,但身体却已极度虚弱。 绿晓见状急将他扶住,沈绯云眼前金星乱蹦,他用力闭了闭眼,道:“我真是没用……”绿晓一把捂住他的嘴,道:“不要胡说,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抱着我跑这么远,什么人也会累倒的。”说着,抓住沈绯云手臂一转身,将沈绯云背在身上,道:“这回该由我背你了。”沈绯云想要挣扎下来,却是全身无力,轻叹一声,道:“如此也只有辛苦你了。”绿晓道:“放心吧,我别的本事虽不高,但体力和耐力却是我们树族的专长。”语毕一挥手,一道藤条自袖中飞出,缠在十数丈外一株松树上,足尖点地用力一拉,人背着沈绯云便飞纵而出。 树林可说是绿晓的天下,她在其中纵跃自如,较之平地行动更为便利,几个起落间,人已移出老远。 走了四五天后,沈绯云伤势渐好,体力也慢慢恢复,但绿晓仍坚持背着他赶路。想想当下里情况险急,而自己体力虽然恢复,移动起来却绝不及绿晓快,便依着绿晓。 十余天后,终走到平江雪原的尽头,望着百里外被缠在云雾中的七阴山,沈绯云终长出了一口气,道:“总算要到了。” 绿晓轻叹一声,道:“也不知乌老爹他们怎样了,但愿他们都平安无事才好……如果他们遇害,我……我也不愿独活下去了……” 沈绯云身子一颤,道:“绿晓,你若死了,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绿晓脸竟微微一红,啐道:“你小子,本来不是挺老实的么,怎么学起翼空这臭鹰来了?” 沈绯云道:“不,绿晓,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话未说完,一阵娇笑传来,绯灵的身影自前方一座山岗上出现,笑道:“好一番郎情妾意的景象啊,妾身真不好意思打扰呢!” 二人不由全身一震,沈绯云向前一步拦在绿晓身前,低声道:“一会儿我尽力缠住她,你快去找狼王!”绿晓却绕到他身前,道:“不!一会儿由我缠住她,你却找狼王!” 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你们不用争了,因为你们谁也跑不了!” 二人一回头,立刻看见了韩缕。 08.狼踪返回 面对绯灵与韩缕一前一后的夹击,二人根本无处可逃,绯灵笑了笑,道:“不用妄想什么,虽然只有咱们两个追来,但妾身敢保证――你们绝逃不出咱们的手心。” 沈绯云一咬牙,低声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快跑!”绿晓一怔间,已被沈绯云拉着直向前冲去。绯灵一笑,道:“有妾身在此,你们冲得过去么?”身形一动,人自高岗上飞射而下,拦在二人之前。 沈绯云猛然暴喝一声,运足力气将绿晓抛向空中,绯灵和绿晓均是一怔,沈绯云喝道:“从高岗上逃走!”同时张开双臂,直扑同绯灵,一股赤红真气缠绕身上,将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团红雾。 绯灵怒道:“好小子,胆子不小!”身子一转,两只长袖顺势而起,带着缕缕黑色烟雾,分扫向沈绯云和空中的绿晓。 沈绯云不闪不避,硬撞开绯灵的长袖,直冲入绯灵怀中,一把将她拦腰抱住,他身上的赤红真气立时向绯灵身上扩散,将两个包在一起,绯灵只觉通体麻木,那只扫向绿晓的长袖只到半途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她本未将沈绯云放在眼里,是故这一扫并未使出多大力量,未料沈绯云竟能撞开长袖,攻了她一个猝不及防,不由令她大感恼火,而被沈绯云如此紧紧抱住,更令她怒火中烧,抬头一瞥间,只见绿晓发出藤条直缠上高岗上的松树,轻轻一拉,便已飞上高岗。 再看看那边的韩缕,毫无出手之意,只用冰冷而轻蔑的目光看着自己受困于沈绯云,她不由更加气恼。自己身为鬼界西域之主,竟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凡人困住,她怎能挂得住面子? 她挣扎着取下腰间那装着不知名药物的小葫芦,从中取出一颗丹药放入口中,韩缕和站在高岗尚未离去的绿晓均是一怔,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此时吃起了药。 随着丹药入腹,绯灵的身子突然一颤,随即便起了惊人的变化,只见她的躯体不断变大,原本柔弱纤细的身子上迅速隆起粗大而结实的肌肉,眨眼之间,人从一个纤纤女子,变成了一个身高过丈,壮硕如牛的怪物,沈绯云的赤红真气再包不住她。 暴喝一声,她一把将沈绯云提起,用力向地上摔去。 绿晓惊叫一声,自岗上飞身扑下,人未落地,先挥袖甩出两根藤条,藤条相互盘缠,待落地时已缠成一团,沈绯云摔落其上,立即被弹了出去,他凌空拧身,稳稳落在地上,看着绿晓,急道:“你怎么不逃!” 绯灵双目圆睁,一掌拍向绿晓,她人变得异常健壮,但速度却因此而减,绿晓急向旁跃出,不算费力地躲过这一击。 绯灵这一击力量骇人,竟直拍入地下,她就势一抓,将掌下的泥土砂石尽数握在掌中,挥手向绿晓掷去。 这些不起眼的泥土砂石在她巨力一掷之下,立时成了最可怕的暗器,绿晓纵再有本事,也无法躲开这雨点般四射的砂土,她只觉周身剧痛,立时被打落在地。 沈绯云见状大喝一声疾冲而至,飞身扑向绯灵,双掌倏然推出,直击绯灵丹田。 绯灵狂笑一声,提脚一踢,正中沈绯云胸口,沈绯云只觉胸骨似乎全数断裂,人被这一踢之力挑飞空中,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恰似一道血雨飘洒而下。 绯灵身子微向下俯,同时向左转腰,右拳紧握,笑道:“小子,且看我这一拳能将你打飞多远!”语毕猛一转身,右拳倏然横扫向尚在空中的沈绯云。 这一拳如果扫中,只怕沈绯云并不会飞出多远――因为他很可能会直接被击成碎块。 但这一拳并未能打在沈绯云身上,绯灵拳出到一半,忽然感觉到右臂剧痛,闷哼一声,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沈绯云本应坠落地上,此刻飘浮在空中,缓缓落向地面,他只觉有什么东西在托住自己,不由一怔。 一股邪异的气息充斥天地之间,一人负双手而立,如天神般自无方空中飞来,那黑白相间的长发迎风起舞,一双闪动着绿芒的双眼慑人心魄。 绿晓挣扎着爬起,喜极而泣,喊道:“狼王,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那正是李狼。 绯灵只觉自己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想要逃走,却觉双腿发软,惊出了一身冷汗。 韩缕亦觉心脏狂跳,额头上浸出滴滴汗珠。他从前并未见过李狼,只是在传闻中听到过这个传奇人物的可怕,但却总以为传闻未必可靠,多数言过其实,而今日一见李狼,才知任何传言都不足以道尽李狼的可怕力量。 在狼王逼人的锐利目光下,任何人都会低下头去,颤抖不止。 飘然落地后,李狼看了看绿晓,又看了看沈绯云,点了点头,道:“为所爱之人牺牲自己,你很伟大……”绿晓一怔,随即脸色一红,道:“狼王,您……您说些什么啊……”李狼缓缓道:“人生在世,能遇到几个肯为自己牺牲的人?那是多大幸福啊……绿晓,如果喜欢,就不要理会人与妖的差别,莫要等到骤然失去的那一天,才心痛不已。” 沈绯云未想到李狼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大为感动。 李狼看了看绯灵和韩缕,向绿晓问道:“乌易和紫啸他们在哪儿?”绿晓狠狠瞪视绯灵,狠声道:“快说,你们将乌老爹他们怎样了?” 李狼闻方望向绯灵,绯灵与李狼目光相触,不由打了个冷战,身子抖得更加厉害,颤声道:“他们……他们并不危险,只……只不过被我们关……关起来而已……” 李狼淡淡道:“魄狱芒应该还未死吧?告诉他,本王无意与他为敌,也无意多管人间之事。尔等回去速速释放将本王属下,本王在七阴山等候,七日内不见他们踪影,本王必铲除人间所有鬼族。”随即飘然飞升而起,转身飞去。绿晓和沈绯云被一股力量托起,跟着李狼凌空飞走。 直到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远方天宇,绯灵才颓然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韩缕,咱们得快将他们放了才是……” * 大雨接连下了三天,隐龙山下的山路几乎快被雨水淹没。这样的天气人最容易变得懒惰,连龙城内的一众豪杰也是如此,三天来大家虽然也不断勤练武功,但也是休息的时间长,练功的时间短。 天涯倒是乐得这样的天气,和君自傲两个在滴水檐下一坐,看着雨水顺檐滴下形成的瀑布,听着雨声绵绵如琴轻奏,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只这么静静坐着,也是一种天大的享受。 唯一不如意的,就是君自傲总爱不时地叹上一口气,让这温馨浪漫的气氛大打折扣。天涯不禁问道:“你怎么总是叹气?” 君自傲道:“这雨连绵不绝,只怕大江要洪水泛滥,人间外忧内患不休,若再加上天灾……我真不敢想了。” 天涯看着他的侧脸,忽道:“究竟你和龙紫纹谁是龙神的后人呢?”君自傲转过头看着她,笑笑道:“是啊,鬼天君是鬼卒之首,掌管的是人的死,自然是死人越多越好,看到人间动荡,本应高兴才是吧?”天涯笑道:“就算不是如此,至少也不会像你现在这般关心。” 君自傲道:“难道你就不关心人间的安危么?”天涯想了想,道:“若换了从前的我,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反正人间没有我一个亲人和朋友。可是现在……只要你认为是对的,我就认为是对的,你关心天下,那我也关心天下好了。” 君自傲会心地一笑,深情地望着天涯,道:“谢谢你。” 第273章 天涯哼了一声,得意地扬起脸,道:“谢我吗?想怎么谢?嘴上说说我可不干。”此时她心中所想,是君自傲能再说出那句“咱们成亲”来。 经过出尘子引起的那场大战,天涯深深感受到了与君自傲生离死别的痛苦,当时她只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君自傲成亲之事,到死也未能成为君自傲的妻子。大难不死后,她更强烈地感受到了幸福的短暂和易逝,心中只盼能与君自傲长相厮守。只可惜君自傲却不解风情,始终不再提起成亲之事,天涯终究是女儿家,对于这种事,又怎好意思自己先开口? 这次见君自傲说出“谢谢”,她那聪明的脑袋立刻转了个弯,想将君自傲那句话引出来。 不想君自傲只是笑了笑,却说道:“但如果你只为我而关心人间安危,那就错了。” 天涯心中着实气恼,赌着气道:“我怎么错了?” 君自傲缓缓道:“还记得李狼与叶清幽么?还记得那天你不管性命,自己撞向御风的剑刃么?”天涯一震,凝神君自傲,道:“你……为何要说这些?” 君自傲并不回答,反问道:“天涯,现在我俩能日日长相厮守,你觉得幸福么?”天涯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道:“我只愿这样的日子,一生一世也不要结束。” 君自傲点了点头,轻声道:“世间有多少像李你我一样深深相爱的情侣,又有多少像天家村一样宁静的小村庄,如果有天人间不再有一日安宁,如果人间百姓均要生活在战乱兵燹之中,那么天下又有多少个天家村被毁,又将有多少对爱侣要生离死别,那滋味,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了。你愿意让天下人尝尽这种滋味么?” 天涯一震,推己及人,立时感觉到那种情形的恐怖,越想越觉害怕,情不自尽地搂住了君自傲的胳膊。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只是想想这些,难道你还认为你不关心人间安危么?” 天涯摇了摇头,道:“我只愿天下有情人能日日相守,人人均能平静地生活下去……” 君自傲道:“是啊,这也正是我的心愿。可你看这大雨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洪水之苦,流离失所啊……”天涯此时才真正因悲天悯人而随着君自傲黯然神伤,轻轻靠在君自傲肩头,默然不语。 蓦然间一道闪电亮起,君自傲只觉眼前一黑,一个令他倍感陌生,却又无比亲切的冰冷声音响起:“你果然有趣,看来我并没有选错。”君自傲一怔,他知道自己已然在瞑界之中,但自己并未运行瞑界,它又怎会平空出现?而且――那冰冷的声音又是出自谁的口中? 他不禁问道:“你是何人?” 那声音笑了笑,道:“自你出生便有我,自你出生便无我。我就是你,但又不是你;你就是我,但又不是我。” 君自傲听得不明所以,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道:“百多年前,我以逆世轮回之阵化身为魂,游历人间,不断找寻可容我魂使用之肉身,却总是失望而去,直到找到你,我才能得享宁静。你说我是谁?” 君自傲心头一震,讶道:“你是……鬼天君!” 09.天柱返回 黑暗中,冰冷的声音响起:“不错,我正是鬼天君。” 君自傲愕然半晌,越想越觉不对,道:“不可能,前世之你便是今世之我,又怎会……”不等他说完,那声音已笑道:“神界的戏法变得太妙,可怜你们这些人、鬼、妖全然不解天地玄机,你以为人死后,那魂魄被带到黄泉是为转世么?我问你,若人人死后魂魄皆可转世而生,那么这个世界的人数理当从始至终始终如一才是,可事实是如此么?” 君自傲一怔,随即觉得此言大有道理。假若天地初开时世上只有一男一女两人,那么这世上自然也就只有这一男一女的两个魂,若他们结为夫妇,再生育一子,那孩子的魂又由何处来?其后代代繁衍不息,那许多新增的人,其魂又从何处而来? 他不由问道:“若魂魄不能转世而生,还要鬼卒引魂作什么?”那声音道:“日后你自然知晓,此时我却没时间对你细说了。”君自傲讶道:“你这是何意?” 那声音道:“逆世轮回之阵是逆天之法阵,用此阵可将肉身化为魂魄,而那魂魄又有极强的法力,可进入尚未降生的婴儿之躯,与那婴儿尚且混沌的魂魄结为一体,最终完全相合。你知我为何要转生人间?” 君自傲道:“如此说来,我便是那未与你完全相合的婴儿魂魄了?可为何我却能有你的力量,甚至是鬼印?”他不答反问,那声音听了不由笑道:“咄咄逼人,确有我的气势。小子,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至阴之身,所以我才能安居其中,却没想到你的阴气比我这鬼王还重,加上岳岸崖自小传你的那些功夫,弄得你体内乱七八糟,我不但不能将你的魂魄与我完全相合,反被你将我的力量给融了去,所以你才只有鬼天君之力,却无鬼天君的记忆。” 君自傲闻言恍然,又问道:“那你为何此时突然出现?” 鬼天君轻叹一声,道:“本来是我在问你,此时却变也你在问我,你这小子,果有王者风范,数句话间,便让我按着你的路子走了起来。”君自傲一笑,道:“既然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又何必如此小气地执着于这等小事?好,我就顺着你的意来问――你为何要转生人间?” 鬼天君哑然而笑,道:“这哪里是顺着我的意……”顿了顿,缓缓道:“还是我先回答你吧,如今你已将我的力量吸去了大半,你的魂魄也早已与我连为一体,所以在性格和气质上,我们可说相差无几,再过不了多久,我就将完全被你融为一体,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不是鬼天君的鬼天君,也就是你了。” 君自傲愕然道:“也就是说,你将完全变成我?或是我将完全变成你?”鬼天君笑道:“不然。你便是你,只是继承了我的力量与性格,便如……便如父子一般吧。你既不是真正的我,当然也不会拥有我的记忆,同样,我也无法改变你什么,因为你的一切,早已在成长中定型。今日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些,只因我发现你非常像一个我所崇拜过的神。” 君自傲一怔,不禁问道:“那又是谁?” 鬼天君微微一笑,道:“上古龙神!” 君自傲人虽在瞑界之中,但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一颤。 鬼天君缓缓道:“当年我纵横鬼界,全无敌手,曾因此而不可一世,深以为了得,得时日一长,却觉沉闷无趣。所以我离开鬼界,寄身神界鬼之国当了鬼卒之首,也不过以为神界既高高在上,神明既地位超然,必是宁静祥和之地。可后来一看,神界也不外如是,这天地运行、宇宙盈损,原不按他们安排,他们只不过是力量和智慧远超其余几界,多懂一些天地玄奥罢了。 “神界七国各辖一界,时间一久,便也生出种种纷争,甚至闹到开战的地步,我对于这些纷争之事,只觉心烦意乱,又见那些神明往往自以为是,不禁让我大感厌恶。 “后来我渐渐发现,人间是七界中最有意思的所在,它的范围远大于任何一界,芸芸众生更是千姿百态。人间虽亦有纷争,但各国间却能相互制约,战事也全是小打小闹,全不似其余各界般为统一界内而大战不休,而且因为地域广大,就算真是纷争四起,也一样可以找到宁静的安身之地, “所以我离开神界,决定用逆世轮回之阵化为魂魄,到人间走上一遭,又怕在人间再不如意,这才带了鬼印,以保住身份地位,以防将来想法有变,不想却成全了你――后来,我便遇上了至阴之体的你,却不料这一趟本为躲开纷乱,得些清静,却反将自己弄到了纷乱的中心。时至今日,竟被你将我融成一体…… “我本想就此算了,至少这也算是得到了彻底的宁静,不过方才听了你那番话,我终于想到了上古龙神。既然我已快要与你融为一体,那么在我消失之前,就为你引出一条通向天柱的路吧!” 刹那间瞑界中涌起一阵波动,黑暗渐渐消散,一片奇景渐展现在君自傲眼前,看得君自傲目瞪口呆。 头上并无天空,脚下亦无大地,纵目四望,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暗蓝色的、茫无涯际的虚空,极远处一根硕大无比的光柱竖在这虚空之间,向上看不到它的顶,向下看不到它的底,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岛悬浮于这虚空之中,互相之间或相隔丈许,或相隔数百丈,断断续续地直连向那光柱。 此时君自傲身在一座较大的石岛之上,这石岛方圆约有百多丈,其上既有绿树青草,又有小溪流水景象颇为秀美。 鬼天君的声音响起:“你既然有心保卫人间安宁,那么就到天柱那里去吧,只是一路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声音越来越远,仿佛其已向远处飘走。 君自傲望望那相隔遥远的天柱,心中充满了疑惑,但鬼天君既然这样说了,他自然要到那天柱处一看。 他想运起鬼羽飞翔,却骇然发现体内全无一丝真气,正在惊诧时,四周气息波动,十数个身披金甲、脸罩面具的武士士缓缓出现在石岛之上,一见君自傲,立时抽出腰间佩刀,慢慢向他围了过来。 君自傲见他们均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心中不由一震。此时他身无内力,又如何与其一斗?再看看四周,离自己最近的石岛也有十数丈之遥,身无内力的他,绝对无法跃到其上。 一咬牙,君自傲谨慎地摆好架势,迅速向走在最前的金甲武士冲去,那武士见君自傲接近,立时挥刀劈落。 君自傲现下虽无内力,但反应、体力及寻常的武技还在,他向旁一闪,起脚踢在武士胸口,那武士周身一震,渐渐化作虚影,君自傲不由一怔。 第274章 只这一怔之际,那武士的身体却又恢复成实物,挥刀向君自傲斩来。此时其余武士尚在较远处,而且眼见这武士与君自傲搏斗,也不冲过来援手,只是缓缓向前移动。 君自傲奋力一跃,闪过横斩而来的长刀,起脚踢在武士头上,那武士身子又是一震,君自傲不等他恢复,人在空中拧身,另一腿旋转扫出,正中武士脖颈,那武士后退一步,渐渐消失不见。 见这武士武功并不算强,君自傲这才松了一口气,飞身冲上前去,倏然两掌,又将一个武士打倒。 这两个武士出现时便在前方面,且互相离得较远,而其余十几个武士却离得非常近,如果君自傲贸然冲去,必会被众武士迅速围住。故此君自傲并不急于前冲,而是向左边上移动,将众武士引向石岛一边。 众武士越来越近,君自傲倏然向右冲去,队伍最前方的三个武士立时随之冲出,君自傲故意放慢速度,让这三个武士能追上自己,奔出数丈后,他见其余武士并未跟着冲来,便回头一拳,击在一个武士脸上,脚下横扫,将另一个武士扫倒在地,不等第三个武士反应,便双拳齐出,分别打在这两个武士胸口。 先前曾吃了一拳的那个身子一晃,便即消失,与此同时,君自傲起脚前踢,正中另一个武士小腹,那武士晃了晃,也随之消失。 此时被扫倒的那个武士方挣扎着爬起,君自傲不等他站稳,便是一掌打出,那武士也消散无形。 而其余那些武士,则又缓缓向君自傲这边移来。 此时君自傲已然明白,这些武士之间并不懂得配合,只是一味攻向自己,而且只有到了一定距离之内,才会如先前这三个一般,快速奔行跟紧自己。想通此节,只觉虽无真气护身攻敌,但剩下这些武士也不算难对付。当下小心移动,又将数个武士引出队伍,一一击杀。 如此半晌过后,石岛上的武士只剩四个,君自傲直接杀将过去,拳腿齐出、肘膝并用,不消片刻便将这四个打得踪影全无。 当最后一个武士消失的刹那,君自傲只觉四周气息一荡,一股真气竟然出现体内,不由一怔,调息一试,发觉这股真气并不算强,顶多只够施展出最不耗力的轻功。 心中一动,他后退几步,向十余丈外的另一座石岛疾奔而去,待跑到岛边,运起这股真气奋力一跃,人飞出十余丈,便跃过两岛间的虚空,落在那边岛上。 而这股真气竟然毫无损耗,不由令君自傲大感惊讶,不等他想明其中奥妙,气息一荡,又有十多个武士出现在这座石岛上。 此岛只有方才那岛一半大小,但却也足够君自傲施展本事,君自傲依足前法,不片刻便将众武士解决。 随后又是气息一荡,他体内那股真气骤然增强,他不由恍然,暗思道:“原来每打倒一批武士,便可恢复一丝真气,只是为何这真气永和不尽,却是奇怪。”当下也不多想,看了看周围环境,选了一处较近的石岛跃了上去。 他每新跃上一岛,岛上便立即出现数量不等的金甲武士,而每当他打倒一批武士,体内的真气就又增加一点,连跃过十数石岛后,武士的数量骤然增加至数十人,但此时他体内真气足够应付之用,动起手却也不觉如何困难。 连番恶战后,他又跃到一座方圆百多丈的大岛之上,周围气息震荡,他立刻又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石岛忽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君自傲眼前,君自傲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两丈多高的金甲巨人,身上的金甲厚重无比,将全身护得严严实实,右手握着一把巨刀,缓缓向君自傲走来,每踏出一步,石岛的地面就随之震动一下。 若在平时,君自傲绝不会将他这一身金甲放在眼里,但此时他体内的真气微弱,绝无撼动这厚甲的可能,不由令君自傲大感头痛,对这巨人一时无计可施。 10.龙门返回 那巨人距君自傲尚有数丈时,忽将巨刀一举,向前猛跨一步,巨刀当头向君自傲劈下。他这一步猛跨再加上刀的长度,立时缩短了二人间的距离,将君自傲笼罩在刀风之中。 君自傲不敢大意,急贴地一滚,闪至巨人左侧。巨刀劈中地面,将石岛震得一晃,君自傲只觉巨力自地下传来,当下站立不稳险些摔倒,急运力站稳身子。 而那巨人却趁此机会收回长刀,又举刀向君自傲劈来。 君自傲知若再贴地闪躲,只会陷入不断的逃避之中,当下看准长刀下落路线,猛然向前一跃,冲到巨人怀内,奋力跃上巨人膝盖,踏着膝盖处突出的护甲再向上跃起,直跃到巨人肩上。 此时巨刀落地,大地一颤,而站在巨人肩头的君自傲却毫无感觉,他看准巨人头盔与肩甲间的缝隙,将全部力量运于指端,一掌插了下去。 那巨人昂首嘶叫一声,身子一震,渐渐消失。君自傲则飞跃回地面。 正以为解决了强敌,眼前却忽然同时出现了五个金甲巨人,齐向他走来,君自傲只觉头大如斗,不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但叹气岂能击败强敌,灵机一动,君自傲倏然前冲,竟主动冲入敌阵,直奔向为首的金甲巨人。那巨人见他径直冲来,当即举刀便劈,君自傲依前法飞跃而上,跃到巨人肩头,却并不依法将其击倒。 因为身后离他最近的两个金甲巨人已经举起了长刀,他若只顾击杀强敌,待他落地的瞬间,必被这两人的巨刀劈中。 君自傲何等聪明,他只是盯紧那两个持刀巨人,见其肩膀一动,巨刀斩来,立时猛然向前一纵,闪过一柄巨刀的同时,落在那刀的主人肩头。 这两刀毫不留情地斩在第一个巨人身上,那巨人身子一震,发出一声长吼,便即消失。 而另两柄巨刀,又向君自傲此时立足处斩来。他微微一笑,看准巨刀来路,又飞身而起。 如此几纵之间,五个巨人互相斩杀,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被君自傲一掌插中,亦在嘶吼中消失无踪。 气息震荡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降临君自傲体内,他只觉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肉中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觉就算不用内力,只凭自己身体的力量,也能一拳将这石岛打个粉碎。 面对这惊人的变化,他不由大为惊愕。先前他还以为自己每打完一仗就可恢复些许真气,但此时他才明白,原来那并非“恢复”,而是“得到”,那真气能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体,所以自己才会将它认成自身之气。而现下击败强敌后,力量竟得到如此提升,则证实了这些真气和力量,均是在击败敌人后得到的“奖励”。 看了看周围,他已确定了下一个目标,纵身一跃,腿上产生的强大力量使他如施展轻功一般飞跃过近二十丈的虚空,落在另一座石岛之上。 又是气息震荡,君自傲凝神以待。 这次出现的却不是金甲武士,而是十数个黑衣人,脸上也戴着与金甲武士一样的面具,只是颜色却是与衣服相同的黑色。 这些人不等君自傲接近,便倏然散开,自四方包围住君自傲,三个离君自傲最近的忽然跃起,同时自背后抽出匕首,凌空扑向君自傲。 君自傲并不急于闪避,他屏息环视周围的黑衣人,待空中三人接近自己,忽然向旁一闪,双掌连出,将三人击飞。 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周围那些黑衣人同时抽出匕首,齐向中心处的君自傲冲来,君自傲凭着刚刚获得的强大力量一跃而起,跳出包围,反向他们攻去。 这些黑衣人行动迅速,动作敏捷,虽然一击便可毙之,但却比之方才的金甲武士更不好打。好在君自傲此时有了一身强横的力量,面对黑衣人快速的攻击,有时避之不及,便以强力猛攻过去,以力破巧,倒也有惊无险。 一战结束,君自傲只觉内力又有提升,但却喜悦不起来,一想到接下来的路上又要与这些黑衣人交手,不由颇觉头痛。 果然,连过十余卒石岛,遇上的全是这等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君自傲一路以力破巧打将下去,虽然毫发无伤,体力丝毫不减,心里却大感疲惫。 当又跃落到一个铺满巨石板的百丈大岛上后,君自傲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感觉此处定要出现实力远超过方才黑衣人的家伙。果然,在气息强烈地动荡之后,一个面戴白色面具的白衣人出现眼前。 乍看之下,这人除了衣服颜色与先前那些黑衣人不同外,并无什么过人之处,但甫一动手,才知与其相比,那些黑衣人根本不值一提。这白衣人行动迅速,如幻影般倏近倏远,让君自傲完全摸不清其行动规律,大骇下只得集中全部精神防备。 这他交手,除了全力防守之外,根本没有其它办法可行,他那幻影般的身法,君自傲只有在真气充盈下使出鬼影方能追得上,而此时空有一身巨大的力量,却完全无法跟上白衣人的步子,一身巨力无从施展。 几晃过后,白衣人忽消失不见,君自傲一怔,急屏息凝神,同时环顾四周,以防其突然攻来。 骤然间头上劲风吹动,君自傲一惊下急纵向一旁,那白衣人贴着君自傲落下,手中一对匕首闪闪发光。君自傲伸掌一抓,那白衣人身子一动,已在数丈之外,让他抓了个空。脚尖一点地,白衣人在远处晃了几晃,忽又向君自傲冲来,一对匕首闪着寒光,直刺向君自傲胸口。 危机时刻,君自傲却并不心慌,他的心出奇地镇定,刹那间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我的身法远不如他,但力量远胜于他,若想胜他,只能凭这一身巨力!” 暴喝一声,君自傲忽俯身向下,双臂运足力气猛地插入地下,全身用力,竟将一块十数丈宽的方石板揭起,猛向冲来的白衣人拍去,白衣人立即灵巧地向后一跃,躲开了这一击。 第275章 君自傲手下不停,左右手各揭起一块硕大的石板,自两旁向那白衣人抛去,也不理白衣人如何闪躲,将石板掷出后又立刻再揭下两块抛出。他这一身力量与真气不论如何耗费,均会在瞬息间恢复,所以如此连掷之下,他却一点也不感疲惫无力,动作反越来越快,一边不停着身边石板揭下掷出,一边不断向前推进,不片刻,便已将那白衣人逼到石岛边缘。 这下白衣人再无躲避之处,君自傲左手石板横扫而出,白衣人只得纵身跃起,不想身形方一动,君自傲右手的石板已自上方拍下,轰然一响中,白衣人消散无形。 气息震荡中,君自傲只觉身子忽然变得轻盈无比,脚尖轻轻一点地,人竟浮空而起七八尺。而且那石板拍地激起的灰尘,在空中飘舞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君自傲凝神细观,那些灰尘的运动就越发缓慢,而当君自傲放松精神时,一切又恢复如常。 君自傲只觉自己的身法、速度以及反应都大有提升,配合上这一身巨力,实在已是强得不得了,前方不论再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只怕都再不是自己对手了。 然而当他又跃到前方一座石岛上时,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十数个身穿银色长衫,脸罩银色面具的银衫人骤然出现,却是赤手空拳,不拿武器。君自傲只觉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强大气息,随着这十数人的现身而弥漫石岛之上,不由收起轻敌之心,全神戒备。 那十数个银衫人并不向前冲,只在原地伸出双掌,猛然向前一推,一股澎湃的气浪汹涌而至,直击君自傲。这气浪笼罩整个石岛,君自傲完全无处可避,只得运足全身力气和真气,奋力与之对抗。 气劲撞在身体上,君自傲只觉一阵阵剧痛,他咬紧牙关,奋力向前移动,距这些银衫人越来越近,那些银衫人也不躲避,只站在原地不住放出真气攻向君自傲。 眼见银衫人就在眼前,君自傲狂吼一声,纵身扑上一拳击在最前面的银衫人胸口,那银衫从立时向后飞出,撞倒了四个银衫人后,渐渐消失不见。 被他撞倒的那四个银衫人,也随即消失。 压力骤减,君自傲大步跨向右侧,抓起一个银衫人向另几个掷去,几个银衫人撞到一起,同时消散无形。君自傲再飞身几拳,将剩下的几个打得形神俱灭。 气息震荡,四周又恢复了宁静,一股强大的真气流入君自傲体内,他长出一口气,望望四周,又选了一处石岛跳了过去。 如此十数番激战过后,君自傲已再不惧银衫人的真气,因为此时他体内的真气已足够和对方相抗衡,况且他的体力与内力又永远用之不尽,自然大占便宜,不多时连胜十余场,又来到一处巨大的石岛之上。 摇头苦笑一声,君自傲自语道:“这此想必又要出现一位内力高强的强手了。” 果不出他所料,气息震荡中,一个长须飘飘的银衫人出现眼前,一掌向君自傲打来。 君自傲纵身跃起,躲过其掌中发出的气劲,在空中一翻身,右足自上而下向这长须人头顶砸去。长须人挥掌向上击出,一股气劲撞在君自傲脚上,君自傲借力向旁纵去,落地后顺势一脚扫向长须人足踝。 长须人并不闪避,只是伸掌击向君自傲来腿,君自傲不等他气劲袭至,便立即收腿旋身而起,另一足向长须人脖颈扫去,长须人另一掌倏然而出,发出一道真气将君自傲撞了出去。 君自傲凌空拧身,落地站稳后,脑中忽灵光一闪,当下冲到一株树前,有脚踢在树干上,竟将那树拦腰踢断,上半截直向长须人飞去,君自傲又起一脚,这次将剩下的半截大树齐根踢断,直向长须人下盘撞去,同时发力疾奔,绕个大圈,向长须人背后兜转过去。 长须人便如先前那些银衫人一样,不论面对何等危险,均是双足稳立,并不移动一步,见两截大树奔自己上、下盘撞来,他双掌齐出,一上一下,发出两道真气将大树击碎。 在他击碎大树的同时,君自傲已绕到他背后,一肘撞在他后心之上,那长须人晃了晃,终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一道强横的真气流入君自傲体内,他只觉体内真气鼓荡,流转不休,不由大喜。 看看自己与天柱的距离尚远,君自傲不由担心接下来的敌人会更难以对付,但此时的他不得不前行,当下也不多想,又寻路向前跃去。 这一次却未遇见任何阻拦的敌人,他不由微有些愕然,又接连跃过数十个石岛,还是碰不到一个敌人,至此他才相信,前途已然畅通无阻。 随着他的不断纵跃,一个小山般的巨岛渐渐出现在他眼前,当他跃上这石岛,向石岛边缘竖立的一座石门望去的刹那,他不由愣住了。 因为那石门上分明刻着两个大字――“龙门”。 11.龙神返回 对着这“龙门”,君自傲着实发了一阵子呆。他未想到那神秘的、能为龙族传人带来巨大变化――直至化为龙神之身的龙门,竟然就在这里、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他达到。 想想自己经历这一番战斗后的变化,他不禁暗忖:“难道说这就是跃过龙门便可获得强大力量的原因?但我并非龙族传人,又怎会在此得到什么龙神之身呢?” 四下望望,只见其它地方石岛虽多,但却未再向天柱处伸展,他既然要到天柱那里,就必须通过此处,向前探查。略一犹豫,他的步子还是向前迈出,缓缓走过龙门。 蓦然间一声龙吟破空,石岛上气劲震荡,原来空旷平坦的巨大石岛上,一条巨大的金龙渐渐现出身形,它那巨大的身体占据了整座石岛,口中呼出的气息吹得君自傲摇摆不定,急气运丹田,勉强站稳。 金龙昂首向上,长啸一声,猛然缩小,化成一个身披金甲、手持长刀的武士,他的金色长发和背后的金色披风无风而动,飘摆不定,显是被自身的气息吹动所致。他脸上并未像之前的敌人一样戴上面具,一张圣洁的面孔上,两只眼闪着夺目的金光,让人很难看清他的具体长相。 这金龙武士的强大气息令君自傲倍感压力,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战胜对方,但却又必须通过此处,一咬牙,君自傲倏然前冲。 此时他的体内虽然真气充盈,而且那真气与他的身体亦能完全相合,但却终究不是他原本的阴气,也不能以之发出他那些凌厉的招术来,与这金龙武士动起手来,未免吃亏不少。 不等他冲到近前,金龙武士长刀倏然前刺,一道刀风破开他自己发出的气浪,直冲向君自傲。君自傲感觉此时的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而这股刀风虽强,却也奈何不了自己,当下冲势不减,右手化拳向旁猛然一扫,竟将刀风击破。 金龙武士见刀风伤不到君自傲,便拖刀前冲,迎向君自傲,一近身,长刀借力弹起,自下而上撩向君自傲小腹。君自傲左足低扫,踢向金龙武士手腕,想将其长刀踢落。 金龙武士却中途变招,长刀下移,横斩向君自傲右足足踝,君自傲借左足横扫之势,右足点地而起,身子在空中一转,自长刀上方跃过,一拳击向金龙武士太阳穴。 一股强横的气劲忽自金龙武士体内发出,直向君自傲撞来,君自傲借力向后一跃出,足尖方一沾地,便立时向前飞速冲出,一掌击向金龙武士。 金龙武士长刀斜提,挡住君自傲一掌,同时起腿踢向君自傲面门,君自傲提膝向外一格,将金龙武士来腿挡开后,小腿倏然弹起,正中金龙武士上腹。他只觉似是踢在柔软的棉花团中一般,完全发不出力来,更别谈能伤到这金龙武士,不由一怔,而金龙武士却挥刀向他横斩而来。 一矮身,他闪过长刀,同时双掌如电般在金龙武士身上连击数下,只是手掌接触金龙武士身体时的感觉如前一般,完全发不出力来。 便在此时,金龙武士长刀忽舞成一片银光,君自傲根本看不清长刀运行轨迹,大骇下急向后跃去,却还是慢了一步,胸前一凉,已被长刀划开一道口子。 金龙武士得势不让,紧追上来,长刀上举,猛然劈下,君自傲此时脚方落地,来不及快速移开,只得侧身闪躲,不想这长刀劈下的瞬间,在金龙武士四周忽出现无数利刃,一道向君自傲斩来,君自傲躲得过长刀,却躲不过这些骤然出现的利刃,血雨飞散中,君自傲全身皆被利刃割破,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金龙武士向前一步,长刀向前一递,刀尖直抵在君自傲胸口,竟开口问道:“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虽然受伤,心中却没有一丝慌恐,反而出奇地平静,他默默调息探查各处伤势,发现除左臂因外伤较重而失去知觉外,其余各处均无大碍,道:“降又如何,战又如何?” 金龙武士冷冷道:“降,便向本尊叩首百次,自本尊胯下爬走,如此可保全性命和苦战得来的力量,本尊还会再赐与你更强之力;战,便是对本尊的蔑视,本尊便先断你四肢,再送你入黄泉――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双目寒光迸射,冷冷道:“战!” 金龙武士长啸一声,长刀高举,一刀劈下,君自傲贴地疾滚而出,堪堪躲过一刀,他就势翻身而起,见金龙武士紧追而来,当即一掌劈出,直击其面门。 金龙武士身子后仰,闪过来掌后,横刀斩向君自傲,无数利刃又出现在他周围,齐向君自傲斩去。君自傲脚下用力,疾退而出,勉强躲过致命的攻击,右臂却被狠狠地划了两刀,再无力举起,软软地垂了下去。 金龙武士踏前一步,长刀遥指君自傲,道:“降,便可生;战,便须死!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心中的一股傲气被激起,咬牙道:“君自傲宁可壮烈一死,也不愿带着耻辱而生――死,也要战!” 第276章 金龙武士双目金光大盛,猛然前冲,长刀拖起一片幻影,直卷向君自傲右腿,君自傲双足用力蹬地跃起,闪过长刀的同时,自下而上勾踢金龙武士下颌。他这一招攻防一体,就算金龙武士本事再高,也绝难闪过,立时被君自傲踢中。 但随着那种踢中棉花团的感觉自脚上传来,君自傲知自己这一击又是毫无功效。 金龙武士长刀疾速一转,向上一挥,立中君自傲左腿,君自傲闷哼一声,摔落地上。 金龙武士又向前一步,举刀喝问:“降,我便医好你全身伤痛;战,我便将你千刀万剐!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长笑一声,道:“我君自傲岂会降你!”唯一能动的右足倏然一收,运起全身内力直向金龙武士右胫踢去。 金龙武士并不闪躲,长刀向下一挥,立时斩中君自傲踢来的右腿,君自傲痛得一咬牙,右腿也无力地跌落地上。 金龙武士双手高举长刀,两脚打开,道:“降,便从本尊胯下爬走;战,本尊便一刀刀将你割成肉块――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心中一股傲然之气立时被激起,他现在宁可失去一切、宁可就此死去,再见不到天涯、龙紫纹,再无法保护人间,也绝不愿用如此耻辱和行动来换取生的希望与绝顶的力量。 这就是他作为一个男儿,所必须坚守的风骨。 所以他以坚定不移的声音,大声道:“战!” 怒吼一声,金龙武士的长刀终于劈下,直斩入君自傲胸膛之中。 但君自傲并未因此而死去,相反,这金龙武士却立时消散无踪。整个石岛随之一震,刹那间,君自傲只觉自己原来的力量忽然流回体内,与在这虚空之境中获得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立时爆发开来,他忍不住一跃而起,振臂发出一声长啸。 全身的伤都已不见,绝强的力量在他体内轮转不休,他只觉自己每一寸皮肤、每一条筋肉、甚至每一根发丝中,都充满了强大的力量,此时若要他与天神为敌,他都有必胜的自信。 内力的涌动渐渐平息,君自傲也恢复常态,他只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由愕然忖道:“难道我也成了龙神之身?可我并非龙族传人,怎可能得到龙神之身?” 还未来得及细思,一阵阵令他全身发麻的震颤自石岛中心传来,君自傲此时已恢复原本的力量,立时施展鬼羽之技,振翅飞起。这震颤之力越来越大,最后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光影浮动中,一座辉煌的大殿出现在石岛中心。 这大殿高有二十余丈,长则达百丈,殿下九级白玉台基,每级上相隔三尺便有一根白玉雕龙栏杆,栏杆之上则立有白玉持刀武士像,那模样与方才那金龙武士一般无二。殿顶盖满金光灿灿的琉璃瓦,屋脊两端各有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檐下则有千余玉龙探首向外,蔚为大观。 一阵沉闷的声响传来,大殿正中那扇巨大的殿门缓缓打开,一道金光自其中透出,将石岛染成了金色。君自傲不由大感好奇,振翅向殿门飞去。 来到门前,抬眼向内张望,却只见一片眩目的光芒,君自傲略一沉吟,便飞入殿内。 一入殿门,眼前的景象立时便发生变化,金光瞬间消失,回头一望,门外却又是一片金光闪动,却原来这金光并非自殿内发出,而只是挡住殿门的一道“光帘”。 殿内的景象又让君自傲大感愕然――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云层涌动中,只有身后和远方亮着方形的金色光芒,而金光之后,还是无边无休的云海,君自傲有种自殿门进入了另一个虚无之境的感觉。 如果说身后的这片金光是入此界之门,那么远方的那片金光,想来便是出界之扉,君自傲振动向前,半晌后方来到那片金光前,略一犹豫,终冲过金光。 眼前立时出现了那上下皆无尽头的巨大光柱――天柱,而脚下则是一座巨大的石岛,君自傲回头一看,见大殿耸立身后,不禁疑心是这石岛带着他飞至天柱之前,心中好奇,他飞至大殿顶上,功运双目,向远处望去,只见遥远的那边一座巨大石岛之上,亦耸立着一座大殿,想来那才是龙门石岛上的大殿,他只不过是通过那处殿门,进入了这座殿中,又来到天柱之前罢了。 正感叹这虚空之境的神奇,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是什么人?”那声音苍凉而幽远,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魄力,君自傲忙回过头来,只见一条金色的巨龙自天柱下方盘绕而上,那巨大的头颅竟比脚下的大殿还要大些。此时,这巨龙正凝目望向自己,其眼中散发的金光没有一丝恶意。 君自傲收起气翼,飘然落在殿顶,向那巨龙一拱手,道:“在下君自傲,您莫非就是龙家的先祖――上古龙神?” 那巨龙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道:“不错,你既有高超的武技,又有冷静沉着的性格,更有出众的智慧,最主要的,你还有一颗不畏强敌、宁死不屈的英雄之心,你若能是我龙族子孙,我便是立刻化作真元来增强你的力量,也甘心啊……小伙子,能告诉我你是怎样进入此处的么?” 此时君自傲已经确定这巨龙便是龙紫纹的祖先――上古龙神,见他张口相问,不敢有丝毫隐瞒,从自己的身份、遭遇,到龙家的动荡、人世的纷争,全数讲给龙神。龙神静静聆听,不发一言,直至君自傲将所有的一切全部讲完后,龙神才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知道鬼天君的魂魄为何要引你来此处了,他是为了让你知道天柱的玄奥,并且得到我真元之力,不过――君自傲,我并不能这样做。” 君自傲讶道:“您说鬼天君的魂魄想让我得到您真元的力量?这……这是怎么回事?” 12.新忧返回 龙神道:“他这样做,却同时有公私两面之心。为私者,将来他便是你,你便是他,在此乱世之中,你的力量自然越强越好;为公者,你既有守护人间安宁、救天下无辜者于危难之决心,力量自然也是越强越好。不过我却并不能如他所愿,这并非是我珍视自己的性命,自上古时起,我便守护着这连通七界的天柱,漫漫岁月,我早已倍感无聊,若能化身为真元供他人护世之用,我当然会非常高兴,只可惜,除了传承着我之血脉的龙族后人外,其他人却根本无法吸收我的真元,那只会让其因不堪重负而暴毙。” 君自傲不忧反喜,道:“那么我将紫纹带来此处吧,他一定能继承您强大的真元力量,保护好人间!” 龙神轻叹一声,并不回答,道:“此境乃是由上古时仅有的三位大神与我全力创造,旨在保住天柱,同时为有朝一日可能会发生的七界大乱,储备平乱的力量。进入此境者,会被抽走全部内力,在通往天柱的途中接受无数考验――第一批金甲武士,是为考验其人的武功技巧,第二批黑衣武士,是为考验其人的身法速度,第三批银衫武士,是为考验其人的内力,而各批中的守关武士,则是要看看其人在不利的情况下,如何运用自身拥有的力量与技巧来战胜强敌,而每通过一次考验,其人的内力及相关本领便会有些提升。你通过了这三大关的考验,所以不论是力量、速度和内力,均已达到顶峰,再合以你从前便已经拥有的真力,此刻的你已远超过从前的境界了。” 君自傲点头道:“不错,确是如此,现在的我,确觉自己已远超从前。您能告诉我怎样进入这里么?我寻到紫纹后,便立刻让他来此处见您。” 龙神摇了摇头道:“记得方才那个长发的金龙武士么?他守的最后一关,便是用来考验‘心’的。如果你当真叩首百次,从他胯爬过,当然会如他所说,保留有一路得来的力量,但却不可能见到金龙殿,更不可能到达此处,见到我。而且所得到的力量,也会大打折扣。此前那龙吟便曾进入到此境之中,只是他的力量……唉,虽然跌跌撞撞地终于冲到龙门前,可最后却向金龙武士投降……我对这世的子孙已经完全失望了,只怕龙紫纹他也一样软弱,不能继承我的力量。 君自傲急道:“紫纹绝不可与龙吟同日而语,如今的他力量已与成为龙神之身的龙吟相差无几,您不能以管窥豹啊!” 龙神轻轻摇了摇头,道:“龙神之身?那只是他自以为的罢了,真正的龙神,只有我一个。只有得到我的全部真元,才可成为替代我的新龙神,才可得到所谓的‘龙神之身’,他这屈服于人的败类,怎么敢称自己拥有了什么龙神之身?况且,力量绝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一颗善良、刚强、坚定、充满正气的不屈的心,可惜这世龙族传人中却无人拥有,面对动荡,不能离开此境的我也只能徒呼奈何。唉,若我的力量能传与你,便好了……” 君自傲闻言道:“龙神,您不可如此悲观,龙族只不过是出了龙吟这么一个叛徒而已,爷爷和紫纹他们,都有着您所说的那样一颗心啊!” 龙神闻言忽然苦笑了一声,叹道:“果真如此么?龙行云已是个久历人间风尘的老人,有什么事是他所看不出的?可他为拉拢圣宫助紫纹平定龙吟之乱、重登一族之长的宝座,却昧着心为紫纹定下了亲事,最后害得狼王痛失爱侣,为人间增添无尽隐忧,他的心,果真善良而充满正气么?龙紫纹身为龙族传人,肩负保卫人间之责,现今人间动荡之际家门又生内乱,可他只因痛失所爱,便抛开一切,逃之夭夭,他的心,果真刚强而坚定么?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后世子孙!” 君自傲一时无语,半晌后才道:“龙神,我不知你是否明白人间的爱恨情仇,但紫纹绝不像您想象中一般,我相信他一定可以从痛苦中振作起来,来此继承您的力量,和我一起并肩保卫人间!” 第277章 龙神目视君自傲,后者眼中充满了坚定的光芒,半晌后,龙神终长叹一声,道:“你既然这样说,我便信你吧。其实不信又如何,如果真的发生七界大乱,他早晚也会来此的……” 君自傲闻言大喜,忙问道:“那如何才可进入此境?” 龙神悠然道:“神、仙、佛均可随意进入此境,而我龙神之后,如果受外力伤害而命悬一线时,亦可自动进入此境,不过一生也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能达到什么程度,就能看他的本事了。你只要一掌将紫纹打得只剩一口气,他便自会被召入此境之中。此太虚境内之事乃天地至秘,连地位稍低的神、仙亦不知晓,切不可对其他人提起,你去吧……” 君自傲闻言本想问龙吟是否也是因受了致命之伤才会进入此处,但不及开口,一片耀眼的白光亮起,刺得他双目大痛,一个声音传入耳内:“你醒了?” 君自傲睁开双眼,只见大雨停息,乌云飘远,阳光自晴空洒下,照得人双目微痛,天涯在一旁笑道:“你睡了半个时辰,竟把雨给睡跑了。” 君自傲一怔,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只是一个梦么?”天涯讶道:“你说什么?”君自傲长身而起,大步来到殿外广场之上,深吸一口气,猛然催动真气快速运转起来。 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自其体内生出,整座隐龙山瞬间被笼罩在君自傲强大的气息之中,山中所有人均感受到了气息压迫,不由在不同的地方,同时骇然。 这绝不是梦,君自傲收起气劲,运起瞑界,呼唤着鬼天君。 鬼天君的声音响起,道:“你已见过龙神了?”君自傲道:“不错,只是龙神的力量只能传给有他血脉之人,若给别人,其人便会其之而死。”鬼天君叹了一口气,道:“我本以为以你之质,龙神必会大为赞赏,将力量全数传于你,不想其中还差这么一节。不过你通过了太虚境中的四道考验,已经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却也是不虚此行。唉,其实你若能狠下心来,光凭一招鬼噬便可横行天下,可你心太软,也只能另想其它办法来提升功力了。” 君自傲道:“我知鬼噬不但可杀死敌人,还可恢复我的内力与体力,若在乱军之战中用出,不论对方有几万之众,我一人均可击破,但那招实在太过狠毒阴邪了。” 鬼天君笑笑,道:“鬼噬本是我年少时创出的奇招,我凭此招纵横鬼界,哪怕是本事远高于我者也要怕我三分,你却是尽量不用,未免是暴殄天物。不过如此也好,这招毕竟与你如今的身份不符,你现在对这招的领悟已远超于我,好自为知吧。我的魂魄之力已经越来越弱了,只怕将再无法出现,你自己保重吧……”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已是微不可闻。 君自傲轻叹一声,解开瞑界,只见天涯对自己愕然而视,讶道:“你……你何时又变得这样厉害了?” 君自傲一笑,道:“就在这一梦之间。” 感受到这骇人气息的众人,不多时便齐聚到游龙殿前,听天涯说君自傲是在梦中修炼而得神力,众人不由均大感讶异,叶梓笑道:“鬼天君就是与我等凡人不同,连做梦都可练成神功,看来今晚我也得好好练练‘睡功’,看看能否如盟主般悟出什么本事来。”众人不由一阵大笑。 此时就在距隐龙山百里之遥的另一座小山山路之上,一架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一个一身灰衣的中年男子,其面目清秀,眉宇间隐带杀气,一看就非寻常人物。 马车两旁,各有一骑,左边马上那人一身怪异衣装,一头寸许短发,竟然便是司刑君,而右边骑马者,正是那虎王之子胧星。 车行至山脚处,司刑君忽向驾车者一拱手,道:“闵前辈,顺山下小路一直向东,穿过一片树林后,再沿草地向东而行,没多远就可到达隐龙山,我等不便多送,您自己去吧。” 驾车那人勒住马,点了点头,道:“你们能引路至此,闵某已经很感激了,何况你们还帮我找到莲儿这丫头……你们去吧,闵某一人便足够了!” 司刑君轻叹一声,道:“当日若非君自傲帮那妖狼击伤圣宫主,她也不会因击杀妖狼不成而……在下本事有限,而且人间武林中所谓的正道之士又一力维护君自傲,在下虽看不过眼,却也是无可奈何啊……” 驾车之人沉声道:“我明白,你能一路将护送莲儿找到北孤绝岭,闵某已经感激不尽,若再因帮助闵某而让你得罪天下武林,闵某就更过意不去了。” 司刑君又叹道:“在下真为天下担心啊,如今人间的武林人士,全是不分善恶的瞎子,如此下去,人间将成什么样子?” 驾车人冷笑一声,道:“闵某之所以隐居北孤绝岭,就是不愿多管人间这些纷乱之争,但既然他们敢伤害莲儿,闵某就再不能坐视不理了!你放心,自今日起,武林将变成另一个样子!” 司刑君笑道:“有闵前辈出手,哪还有君自傲一众伪君子的活路?在下祝闵前辈旗开得胜!” 驾车人微一点头,道:“我闵禹霄一生并无朋友,小兄弟,你就算一个吧!”言罢一打马,驾车缓缓离去。 眼见马车越来越远,司刑君眼中邪光闪动,邪笑道:“自大轻狂,自以为超然,人间尽多此类无能之辈,还有什么希望?” 一直闭口不言的胧星忽道:“你真以为凭他便可对付君自傲么?其他几域之主联手亦不敢与君自傲对抗,只凭他……况且闵禹莲的事,本就与君自傲无关,他只有稍作解释,两方便打不起来啊。” 司刑君笑道:“你懂什么,他虽然与龙吟力量相当,但想对付鬼天君……哼哼,如果君自傲已经恢复前世的全部力量,魄狱芒也未必是其对手。闵禹霄此人心高气傲,脾气又差,向来不将武林各派放在眼里,他此时完全信了我的话,一入龙城,定会立刻发作,将各派骂个狗血淋头,而君自傲身为鬼天君转世,又岂是轻易示弱之辈?若要解释,也必是在击败闵禹霄之后,到那里我的目的早已达成。” 胧星不解道:“你的目的是……” 司刑君邪笑道:“愚不可及!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我要的是他的力量!君自傲这厮心慈手软,全不似前世时那狂暴的鬼天君,我却正好可借这点,让他重创闵禹霄,然后……”说到此处,一阵邪笑。 胧星脸色微变,道:“你已吃掉全部手下,又吃下龙吟这龙族高手,难道你还不知足么?” 司刑君面色一沉,斜视胧星,道:“你何时有训斥我的资格了?”胧星闻言一颤,咬了咬牙,终垂首道:“胧星……知错了!” 司刑君冷笑道:“知错便好,否则我唤醒种在你体内的阴灵,你便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你最好记住!”说完目视远方的那架马车,双目放光,道:“只一个龙吟怎能够?我还要吃下闵禹霄兄妹,吃下人间所有高手,然后是沧怨、绯灵、裴朔、魄狱芒!” 胧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司刑君见状笑道:“你怕什么?放心,我不会吃你的,你是虎王之子,将来我还要靠你联合虎王,直打到神界去呢!”语毕一阵狂笑。 胧星只觉自己的汗毛都因这笑声而竖了起来。 13.挑拨返回 马车驶到距隐龙山五、六十里处,便有君自傲安排在山外的探子回报,众人不由奇怪是什么人会在此时到隐龙山来,一个较大帮派的帮主道:“那马车会不是只是途经此地?”探子报道:“不像,因为他已不走小路,却穿入林中,应该是向我龙城而来。” 魏怜幽沉思道:“如果是穿林而来,其目标必是龙城。这车上会是什么人呢?”探子道犹豫了片刻,道:“我看似乎不是什么高手,我离他不过数丈,他都未能发现,而且他身上一点也没有那种骇人的气息传出。” 这些普通的帮派门人与君自傲等高手相处久了,也渐懂得感知他人气息来判断其武功高下,自其身上感觉不到压迫自己的气息,自然以为其武功并不高强。 杨蝉沙摇头道:“高手岂可凭此判断?人家或许只是不屑理你罢了。”祁月怜则面露忧色,道:“人间正道之士均已在此,还会有什么人来投?只怕是……只怕是又要生出什么乱子。”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多想无益,咱们打开城门,等他来吧。” 城门大开,马车缓缓驶入城中。见广场四周站满了各派门人,一众高手均站在游龙殿前等候,闵禹霄轻蔑地一笑,自语道:“想给闵某一个下马威么?可惜闵某不吃这套!” 马车停在广场中央,君自傲在殿前台基之上一拱手,朗声道:“在下龙神盟盟主君自傲,在此已恭候多时,请阁下入殿一叙。” 闵禹霄冷笑一声,道:“免了,还是此地适合动手,若是到了殿内,你手下这些喽罗只怕抗不下吧?” 一语即出,来意立时明了,叶梓上前一步,怒道:“你是什么人,敢来龙城闹事?”闵禹霄冷然道:“你不就是星河楼主么,别人怕你们四大派,闵某却不将你们当成一回事!乌合之众!” 一句话出口,全场立时哗然,一时群情激愤,均因闵禹霄对四大派的轻蔑而怒火中烧。 “闵某”二字一出口,君自傲便不自觉地怔了一下,他隐约感觉到这人来此,当与闵禹莲有关,当下抱拳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来龙城有何要事?” 闵禹霄狂笑一声,道:“你还敢问?”自车上跳下,掀起车帘,一把将睡得迷迷糊糊的闵禹莲拉起,道:“莲儿,你快来看看,是不是这群恶贼害的你?” 众人一见闵禹莲,不由均感愕然。闵禹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道:“人家睡得好香,干嘛叫人家起来……”睁眼一看,忽然惊叫一声,拼命嚷道:“我不要! 第278章 我不要!救命、救命啊!”便是在这广场之中,她眼见李狼恢复原身,自己数载努力功亏一篑,最终失神而疯,此时再到此处,不免激起她心底深藏的恐惧。而闵禹霄却凭先前司刑君所言,以为她是因见了君自傲才会如此,当下怒视君自傲,道:“我妹妹乃堂堂圣宫之主,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你有何话说?” 君自傲眉头一皱,知其果然是为闵禹莲而来,但闵禹莲完全是因李狼而疯,却与自己及众人全无关系。闵禹霄若是先礼后兵,君自傲自然要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可这闵禹霄一来便盛气凌人,如此相问,君自傲若一力解释,反似是自己怕了他一般,他面对金龙武士尚且不惧生死,对这闵禹霄又岂会示弱?况且他本就对闵禹莲全无好感,当下冷冷道:“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闵禹霄仰天长笑一声,松手让闵禹莲躲入车内,将车帘放下,道:“好个与我何干!今日我闵禹霄便要为莲儿讨个公道!”双目精芒一闪,大步向殿前走去。 星河楼第二号人物黄柏奇,当日曾率众叛向龙吟,此后一直为众人所不屑,却苦于没有再抬头的机会,如今见闵禹霄身上并无多强气息发出,只以为其功力平平,暗思这正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向叶梓一抱拳,道:“楼主,属下愿为盟主解决此人,以恕当日之罪!”也不等叶梓同意,便飞身跃落台基之下,疾步向闵禹霄迎去,君自傲欲加阻拦,却已晚了。 闵禹霄哼了一声,道:“派出喽罗先来试探么?”右掌轻轻张开,一小块水晶在掌心中缓缓凝结成形。 君自傲微一瞠目,急道:“黄先生快回来!” 黄柏奇立功心切,哪里曾注意闵禹霄掌心中的奇妙变化,朗声道:“盟主放心,黄某立刻便可解决此人!”脚下加速,顷刻飞奔至闵禹霄面前,飞身而起,一脚踢向闵禹霄胸口。 闵禹霄冷笑一声,右手轻轻一转,掌心那小小的水晶随掌浮起,他伸出食指轻轻一弹,那水晶拖着一道晶莹的光芒,击在黄柏奇胸口。 一阵仿如足踏雪地一般的咯吱声轻轻响起,黄柏奇瞬间化成一片霜雾飞雪,飘扬漫天。闵禹霄穿过这片雪雾继续向前走来,冷冷道:“还有谁来送死?” 众人心头均是一沉,谁也未料到此人竟有如此本事,叶梓咬了咬牙,未等君自傲同意,便纵身而出,道:“叶某愿意领教!”君自傲知他脾气,明白劝亦无用,只凝神注视闵禹霄,若见他有下杀手之意,便立刻冲上去救下叶梓。 闵禹霄冷冷道:“原来是星河楼主叶梓,听说你修炼的焚天炎是江湖上最为刚猛的火性功夫,不知是否名实相符?”叶梓气运全身,周身立时发出灼人的气息,道:“相不相符,试下便知!”双掌在胸前划了个圆,倏然一掌横扫而出,一道赤红气劲如刀锋般斩出。 闵禹霄微一动容,道:“不错,果然不愧为四大派掌门中功夫最高者!”右掌轻轻横挥,一片由细小水晶组成的水晶之雾弥漫而出,轻易便将这道热气灼人的气劲化解。再一探掌,数块如指甲般大小的水晶立时散射向叶梓。 叶梓已见过这水晶的可怕威力,哪敢轻易硬碰,当下向旁疾闪,矮身躲避的同时,右足横扫向闵禹霄小腿。 闵禹霄全不将他这一踢放在眼中,只见一片薄薄的水晶自其足面迅速扩散,将整个小腿完全包住,叶梓这一脚踢在其上,不但未能伤到其分毫,自己反觉胫骨一寒,随即整条腿皆失去知觉。 骇然下,他急以另一足蹬地向后移去,闵禹霄哪给他逃开的时间,左掌微动中,一块巴掌大的水晶凝于掌心,举掌便要击出。 君自傲方要出手,一人已自殿前台基上飞身而出,人尚未到,掌风先至,直击向闵禹霄。 闵禹霄只觉这一掌中夹杂了异常冰凉的一股寒气,连自己亦觉面门一冷,当时不敢小觑,左掌前推,那水晶拖着莹光直迎过去,而叶梓则趁机贴地滑出十数丈。 一声冰碎的脆响,那水晶碎裂成无数细屑,而那掌风也消散无形。闵禹霄轻咦一声,道:“武林中竟有如此高手,敢问阁下是哪一位?” 那人落在叶梓向旁,将叶梓扶起,问道:“叶楼主无碍否?”叶梓点了点头,道:“只是腿僵了。”那人低头一看,道:“是被至寒之气冻僵的,运气调息一个时辰便可痊愈,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让我来吧。”叶梓这狂人竟未因此语而动怒,反而点头道:“司马先生还要多加小心。” 这人正是寒扬剑派的第一高手,现任掌门――司马渡陵。君自傲并不知他武功底细,此时一见,不由暗叹不已,未料到己方这些人中,竟暗藏着如此高手。 司马渡陵向闵禹霄一拱手,道:“在下寒扬剑派掌门――司马渡陵。”闵禹霄一怔,随即点头道:“早听说司马先生已将寒扬剑气练得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却是为虎傅翼之辈!”双掌微动,一片水晶自掌心漫延,顷刻间覆满两只前臂,便似贴身的水晶之甲一般,沉声道:“亮出你的剑吧!” 司马渡陵淡淡一笑,道:“剑已在手中,阁下看不到么?”闵禹霄冷哼一声,道:“休要故弄玄虚!”司马渡陵双掌一合,慢慢分开,一块冰凌在双掌间越变越长,最终化为一柄冰剑,司马渡陵伸掌将其握在手中,淡然道:“请吧。” 口中说着“请”,但手下却丝毫没有请闵禹霄先行出招的意思,冰剑轻轻一转,拖着一片冰霜直刺向闵禹霄。 闵禹霄清啸一声,直迎上冰剑,右掌五指并拢,如剑般刺出,指尖正撞在冰剑的剑尖之上,覆在臂上那片晶莹的水晶立时翻起,直向冰剑罩去。 司马渡陵急向后撤步,将剑带回怀中,但剑尖还是覆上了些许水晶,他只觉一点寒气自剑中传来,急催动内力涌向剑锋,欲将那些水晶弹飞出去。 而闵禹霄此时却猱身而上,伸手向冰剑抓去,司马渡陵再无暇顾及剑锋上那些细小水晶,忙将剑向下移,向闵禹霄小腹处划去,冰剑移动中,一股至寒之气随之而出。 闵禹霄一把抓空,立即一跃而起,正好闪过冰剑,伸足向司马渡陵踢去,司马渡陵淡剑斜撩,直迎向来腿,闵禹霄轻笑一声,一片水晶立时覆盖腿上,撞上冰剑后立时翻转覆向冰剑。 司马渡陵只觉剑上寒气加重,一皱眉,撤剑后退,双手虚空一托,立时又有三柄冰剑出现掌上,他双掌前挥,四支冰剑立时自不同角度向闵禹霄射去。 闵禹霄不敢硬接,双掌齐出,臂上水晶聚作一团飞出,撞上其中两支冰剑,与冰剑一同粉碎。他双掌再一错,两颗水晶分别凝于左右掌心之中,倏然击出,将另两支冰剑撞碎。 而在他全力防住这四剑的之时,司马渡陵双掌虚握,两支冰剑分别出现于左右掌上,他手持双剑疾冲而来,双臂运剑不停,冰剑疾风般暴雨般不住斩向闵禹霄周身各处。 闵禹霄全身莹光闪动,无数细小水晶覆盖周身,将他变成了个水晶人,他挥舞双掌不住抵挡,身体一与冰剑撞上,便立时爆出冰凌互撞的清脆声响,一时间响声不绝于耳,便如二人和奏起一支动听的曲子一般。 司马渡陵双剑越舞越快,将闵禹霄完全罩在冰剑光芒之中,闵禹霄身上水晶不住覆上冰剑,司马渡陵只觉剑上传来的寒气越来越重,渐将手掌冻僵。 而闵禹霄也是眉头紧皱,他的护身水晶越来越少,再过片刻,只怕就要被司马渡陵这雨点般密集迅猛的攻击所击破,不由怒吼一声,便要运起全身之力,全力逼退对方。 不想司马渡陵却先坚持不住,抛开两支冰剑飞速疾退出十数丈外。闵禹霄预感到他不只是受不住寒气而后退这么简单,当下运足真气护身,却不急于追击。 果然,司马渡陵双掌上下一分,两掌间寒气涌动,越来越强,他轻喝一声,双掌倏然相合,闵禹霄只觉头顶与脚下均有一股极度寒冷的气息传来,想要身形,却觉四周亦被这股气息笼罩,若贸然移动,只怕反而危险,当下运起全身真气护身。 气息在刹那间凝聚成形,却是化作千百支冰剑,自空中及地下齐向闵禹霄刺来,便如巨兽合口一般,闵禹霄只觉单凭运气护身根本无济于事,当下暴喝一声,双臂握拳向左右一旋,一股更为阴寒的气息自其体内生出,瞬间笼罩自己全身。 冰剑也在这刹那间自天上、地下齐刺中闵禹霄,由无数声响合成的巨大冰碎之声传来,冰剑立时化作一片碎屑,弥漫空中。 14.纵敌返回 冰雾消散,一个晶莹的人影站在原地,冷冷道:“果然厉害!竟能逼得闵某使出寒武甲,司马渡陵果非浪得虚名!”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闵禹霄周身被一件水晶之甲包围,连脸上亦有水晶面具遮盖,司马渡陵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招,却未能伤到其分毫。闵禹霄向前缓步而来,道:“你若再无厉害招术,便认命吧!” 司马渡陵淡然一笑,道:“阁下功力高绝,在下绝非对手。”当下疾退回殿前,向君自傲一抱拳,道:“我方已无人是其敌手,请盟主出手吧。”司马渡陵仅凭自己斗不过闵禹霄,便断言众人无人是其敌手,在场一众高手却无一人因此而不悦,均望向君自傲,微微点头。 君自傲亦感受到了司马渡陵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与其远超众人的力量,点头道:“好。” 天涯虽对此番话大有意见,暗想若是自己出手使出第八拳,定能击败这闵禹霄,但想想那已是以命换命的打法,现在的她身在福中,只愿活到天长地久,却也不能再用这要命的一招。她轻轻拉了拉君自傲的衣袖,低声嘱咐道:“小心些……” 君自傲微微一笑,随即目视闵禹霄,双目寒光一闪,缓步走下台基,来到其面前,道:“请赐教!” 第279章 闵禹霄狂笑一声,道:“小子,胆子果然不小!看来手底下的本事应该也不弱,闵某就不用手下留情了!若是吃不消,只要跪下向闵某求饶,闵某便饶你不死!”右手当下一掌推出,而左掌则掌心向下,紧贴于右腋之下,君自傲一看便知他此招必能接出数种变化,自己若是躲闪,他撤右掌的同时,左掌便能自右臂下无声无息地出击,攻自己一个猝不及防;自己若是以臂相格,他右掌只消撤掌同时握住自己手腕向怀中一拉,左掌便可借势击出,到时这一拉一击之力合在一处,威力绝不可小觑。而这两种招法上的变化,又可分别演化出数种攻击不同位置的打法,实是精妙之极。 但这对又得神力的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拳法中早有谚语言道:“一力降十会”,便是说若力量远强于对手的话,任凭对手花样百出,也奈何你不得。 君自傲左掌微抬,一道阴气立时缠绕掌上,化作鬼爪。 鬼爪一现,君自傲自己却是一怔。因为那鬼爪再非从前的阴气之爪,而是凝化成一具实实在在的黑色手甲,五指上锐利的尖爪向外伸展,闪动的一种独特的、震慑人心的光芒。 闵禹霄的右掌已然打到,君自傲却再无暇多想,当下鬼爪外翻,反扣住闵禹霄右腕。不等他再有所动作,闵禹霄左掌便已顺右臂下悄悄击出,同时右臂向后猛拉。他这一招变化已在君自傲意料之中,君自傲力运左手,闵禹霄却拉他不动,君自傲右手向左移动,同时发施展鬼爪,刹那间右手上也出现一具实体化的鬼爪,他一爪按在闵禹霄左肘之上,闵禹霄击出的左掌立时偏向右方,双臂被君自傲交叉握住。 闵禹霄不由大讶,他未料到君自傲竟有如此本事,当下急力运全身,想挣脱君自傲双爪的控制,双腕却如被大山压住一般,抽不回分毫。骇然中,他提腿前踢,直取君自傲下腹处。这一脚虽不精妙,却狠毒之极,君自傲不敢大意,急忙松开其腕,飘然后退。 闵禹霄惊动甫定,再不敢与君自傲近身交战拼比招术,而是气运全身,双掌倏然次第推出,两道寒气一前一后,同向君自傲击去。 君自傲对自己这招鬼爪的变化不明所以,眼见其气劲袭来,心思电转下,立时使出鬼甲――他要看看是否自己的每一招,均已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阴气破体而出,却不像往日一般扩散成一个圆球,而是紧紧贴在君自傲身上,瞬间化作一副黑色战甲,将君自傲全身上下包裹其中。那两道寒气方到鬼甲尺许之外,便次第撞在看不见的气屏之上,发出一声轻响,消散于空中。 众人见状尽皆讶然,谁也猜不到为何会有这么一件战甲忽然套在君自傲身上。 闵禹霄大愕下双掌连挥,寒气接连顺掌而出,击向君自傲,君自傲有意要震慑住他,因此并不躲闪,任凭寒气击来。所有寒气到鬼甲外尺许处便撞上鬼甲所发出的气劲,立时撞散。 君自傲冷冷道:“阁下还要打下去么?” 闵禹霄一咬牙,狠声道:“胜负未分,你狂什么?”身子向后一转,双掌相合,缓缓打开,一块水晶在他掌心处越变越大,最后变得足有常人半个身子般大小,闵禹霄道:“闵某不信你能接得下这招‘霜华散’!”言罢双掌前推,那水晶球立时向君自傲飞射而去。 君自傲微一皱眉,鬼甲只能用来防御气劲攻击,而这水晶却是实物,鬼甲是否能挡得住?但看看身上这绝不同于往常的实化鬼甲,君自傲不由生出一试之心,当下运起真气护身,却不闪避。 那水晶飞到半途,忽然碎裂成无数小粒,如一片霜雪之雾一般罩向君自傲。这片大雾将君自傲笼罩其中后,倏然向中心处的君自傲收拢而来,无数水晶撞上鬼甲,发出持续不断的噼啪声响。 想想方才只凭一小料水晶,闵禹霄便将黄柏奇击碎成屑,众人不由均为君自傲捏了一把汗,天涯更是紧张得不得了,狠不得飞身上前,代君自傲解决了这闵禹霄。 而在君自傲的感觉中,这雾却无丝毫威力,水晶粒打在鬼甲上,他虽有感觉,但却只觉是一把纸片扔在身上一般,虽有触觉,却毫不疼痛。鬼甲包围全身,却未将他的脸包住,但此处却有看不见的气劲保护,便似是透明的鬼甲一般,水晶亦无法击到君自傲脸上。 响声渐弱,水晶撞上鬼甲即碎,数量越来越少,最后终于全部耗尽,君自傲毫发无损,屹立不倒。 众人见状齐发出一声欢呼,震动天宇,大家均对闵禹霄狂妄的态度大感厌恶,此时见其受挫,不由为君自傲欢呼起来,而广场四周的寻常帮众,则极尽羞辱之所能,一时间“不过如此”、“你也没什么本事啊!”、“牛吹得不小,还不是奈何咱们盟主不得?”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闵禹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被挡在水晶面具之后,却是谁也看不到。此时他已对君自傲心生惧意,但此情此景,却不容他退却,回头望望向后的马车,他猛一咬牙,狂吼一声,震得广场众人耳根生疼,一时间尽皆无声。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闵先生,你我其实根本不必有此一战,因为闵禹莲之所以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并非我等之过……”方才闵禹霄气势狂妄,他若开口解释,未免让人觉得是怕了对方,龙神盟众人只怕会因此而气势大跌,而且他也被闵禹霄激起了一股绝不示弱的豪气,只觉要打便打,怕你不成?但此时形势变化,谁都看得出闵禹霄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再向闵禹霄详加解释,便不会有示弱之嫌,这才想将事情经过详说与闵禹霄听。 不想闵禹霄却又狂吼一声,怒道:“以为闵某怕你不成?闵某今日就是一死,也要为莲儿报此大仇!”言罢不等君自傲再言,双臂一振,覆身的水晶之甲倏然扩大,化作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他人在其中将全身内力散出,充斥在水晶球中,推动水晶球直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只觉这水晶球力量强大,却不敢轻易以鬼甲抵挡,但若闪开,却又怕闵禹霄收不住势或是有心撞向游龙殿前的众人,当下再无它法可行,唯有运起真气,伸掌虚空一托,阴气顺掌凝成一支十丈多长的巨大黑色鬼矛,猛向那水晶球掷去。 他并无取闵禹霄性命之心,故此鬼矛矛头,并未指向水晶球的中心,而是奔中心偏上处射去。 这水晶球虽强,却也强不过集全身之力于一点锋芒之上的鬼矛,二者乍一相触,水晶球便发出一声碎响,鬼矛突破其表面厚厚的水晶,直刺入其内,在水晶内部爆发开来,巨大的力量立时将闵禹霄集中在水晶球内的真气炸散,水晶球剧烈地一震,便倏然瓦解、散落,闵禹霄狂吼一声,摔倒地上。 闵禹霄面色惨白,挣扎着爬了起来,君自傲将鬼甲化为阴气收回体内,问道:“闵先生没事吧?”说着便要上前搀扶,闵禹霄挣扎着疾退数步,怒道:“少假仁假义,闵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全随你便! 君自傲正色道:“在下与先生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先生?不知先生受了何人挑拨,才认定是我等害了令妹?当日在这龙城之内,武林各派因龙吟挑拨而展开了一场混战,最后引出了狼王李狼,令妹施展出圣宫奇术‘圣光闪’刺杀李狼,本以为能将狼王除去,不想最后意外连生,李狼不但未死,还恢复了从前之力,令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才……这才一时心智失常,实与他人全无关系。” 闵禹霄怔了半晌,忽仰天一阵狂笑,目视君自傲,道:“闵某岂是容易上当之人?我问你,你是否收容了李狼手下?是否派人与他们一道去寻找李狼?” 君自傲道:“确有此事,不过……”不等他说完,闵禹霄已冷笑道:“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君自傲叹道:“先生误会了。如今鬼族已经开始有所行动,而李狼又是唯一能与魄狱芒抗衡、甚至是制服魄狱芒的人,在下只是想借助其力,来保卫人间。先生武艺高强,不如留下来与我等一起为人间出一份力,在下定会想办法医治令妹的病。” 闵禹霄又是一阵冷笑,道:“说了这半天,才说到点子上。你以为闵某会像这些凡夫愚人一般唯你是从么?做梦!你今日若不杀我,他日我必再来杀你!”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骚动,不少人大喊道:“盟主,对这等人讲什么道理,杀了他算了!” 君自傲也已被闵禹霄激怒,冷冷道:“闵先生,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若不信君某所言,养好伤后便再来好了,君某随时恭候!请吧!”言罢向城门处一摊手。 闵禹霄冷冷笑道:“假仁假义,闵某却绝不会领情。来日闵某可不会放过你!”言罢大步走向马车,驾车直驶出龙城。 众人见君自傲竟将他放走,均觉有些失望,风巽道:“此人心胸狭窄,心性狂妄,遇事不分青红皂白,只凭一己之见行事,将来只怕是大患,君公子即便不杀他,却也不该如此轻易将他放走。”杨蝉沙亦道:“此人功力高深,日后只怕还会生出事来,若再如韩缕般叛投鬼族,那……”话虽未说完,但众人却均已明白其意。 君自傲淡然道:“他此时又未犯什么大错,只不过与我们之间有些误会罢了,若是随意将之处置,试问我等又与其有何异?”众人一时哑然。 司马渡陵却点头道:“盟主说得好,既然他尚未有恶行,自然不能以想当然之罪来处罚,如果将来他真不顾大义,咱们再行诛杀,才不失为英雄侠义之举。”众人见他亦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天涯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她拉住君自傲,急急问道:“你方才用出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这样厉害?” 第280章 15.血噬返回 君自傲对自己的这些变化,也不明所以,只道是经历过太虚境考验之后力量增强而生出的变化,却不便对众人说明,只好笑笑道:“我怎知道,一觉醒来便已如此了。或许是前世之力又有所恢复了吧。” 司马渡陵一直在沉思,魏怜幽见状问道:“司马先生在想什么?”司马渡陵道:“真气实化乃是一种先天的特质,并不会因力量增强而突然形成,如果盟主前世之时便有此特质,在初修内力时便应显现,绝直到现在才突然显出之理啊……”君自傲尴尬一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已经如此,也不必过分探究了。” 众人就闵禹霄之事又聊了一阵,最后渐渐散去,各回各位。君自傲趁机运起瞑界,轻唤鬼天君,鬼天君的声音便即响起:“何事找我?”君自傲问道:“方才我真气的变化是……”未及说完,鬼天君便道:“或许是在太虚境中得到的力量改变了你真气的特质,也或许是龙神故意为你提升了真气的功效吧。” 君自傲奇道:“方才司马先生说,真气实化只是一种特质,与功效的提升有何关系?”鬼天君道:“这司马渡陵似乎对武技之理有特别深刻的认识,所以武功才可练到这般地步,他若再少钻研些道理,恐怕方才就不劳你出手了。真气实化自然有其好处,一旦真气可实化为物,则同时拥有真气的特性和该物的特性,比方说若要你攻击鬼甲,以普通阴气凝成的鬼矛等攻击,便会被挡在其外,而若以实化后的鬼矛攻击,因其并非真气,鬼甲便拦它不住,而到了敌人身上,它又能如真气般爆发,自然更强。” 君自傲又问道:“你为何说司马先生若少钻研些武技之理,便会更强?若不钻研武技真理,怎会有高深武功?”鬼天君道:“有些道理,简单懂得便可;有些道理,略略知道便可;更有些道理,根本不理也可,若将所有道理,不论于己有用无用均细细琢磨,那还有多少时间可苦练武功?光想不练,成就自然有限。这便如一个画师,只消认识琢磨绘画上的道理便成了,若连毛笔是如何制出的、纸又怎样做成都细加研究,就算他有一代画圣的资质,最多也只会成一位博学之士,就算成了画家,成就也不可能达到应达到的地步。” 君自傲这次完全明白,笑道:“龙神不许我将太虚境之事说与别人――多亏有你,不然这道理真不知向何人请教。”鬼天君叹了一声,道:“我的日子不多了,你若再有什么事,最好尽早问――我看你倒是应该好好钻研一下武功中的学问了。” 解开瞑界,天涯在旁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君自傲讶道:“怎么这样说?我有何事会瞒你?”天涯哼了一声,一撇嘴,道:“没有就好,不然――有你好看。”君自傲尴尬地笑了笑,心中却暗自叫苦不迭。 那日出尘子率大军攻打隐龙山时,原本山路隐秘的隐龙山,便被军队硬开出一条可容车马通行的山路来,所以闵禹霄才可一路驾车直入厅城,此时战败下山,身上带伤,内力不济,却不免有些困难,但他强自支撑,尽力拉紧缰绳,终也将车赶了下来。 闵禹莲在车内又唱又笑,闵禹霄听在耳内,只觉心疼无比,低声自语道:“放心吧,大哥一定替你报仇,再想办法治好你……” 打马向前,不知不觉间已行出数十里,距来时那座小山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不由开始细思君自傲之言,心中立时涌出许多疑问来,他虽向来看不起武林各派,但见此时众口一词,与司刑君一面之辞相比,确是更为可信。方才情势所限,他绝不愿示弱求生,故此才一力坚持,此时静下心来一想,方觉司刑君所言中确有许多不合情理之处,而君自傲之言,却是既合情又合理,当下紧握双拳,狠声自语道:“好个恶贼,若被闵某捉到,定不轻饶!” 忽然间一声邪笑响起,闵禹霄抬头一看,只见路旁高岗上两骑并立,正是司刑君与胧星。司刑君目泛邪光,笑道:“闵先生,这人间武林是否变成另一个样子了?看来似乎不是,倒是闵先生你,真是大变啊。”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知其意,闵禹霄更是完全明白自己是上了他的当,当即怒道:“好恶贼!闵某正愁找不到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言罢飞身而起,直向司刑君扑去。 司刑君故作惊讶,道:“闵先生与鬼天君一战之后,竟还有如此体力,真是可敬!”随即自马上跃起,一脚踢在闵禹霄胸口,闵禹霄喷出一口鲜血,跌落地下。 他挣扎着想爬起,胸口一阵剧痛,令他重又摔倒。他本来已受了重伤,真气所剩无几,此时再吃一脚,身子已再撑不住。司刑君却毫无住手之意,落地后一掌拍在闵禹霄额上,闵禹霄眼前一黑,立时昏了过去。 司刑君目泛邪光,右手化爪抓在闵禹霄额头之上,左手则按在闵禹霄丹田之上,两掌同时运力,一股暗红色的气劲缠绕掌上,他右掌不断向右掌处合拢,最后竟将闵禹霄压成一团,那暗红气劲包围其上,闵禹霄的两条腿亦缓缓向内收缩,最后整个人化成了一团暗红气劲。 司刑君张口猛力一吸,那气团便化作一线,慢慢被吸入司刑君口中,不多时,气团便完全被司刑君吞噬。 深吸了一口气,司刑君邪笑道:“不愧是高手,果然好味道!”抬头向岗上的胧星道:“你知道么――当年我将昔日部下一一找到吃掉后,才知世上有闵禹霄这样一个绝世高手,于是就不顾一切地赶赴北疆,结果差点被冻死在平江雪原。可笑的是最后竟因他功力太高,我远非其敌而不得不放弃,更想不到只因我急于寻他,未能将被我吃掉的部下之力完全吸收,结果平白丧失大半功力,不得不从头再来。过了这么多年,今日我却终能如愿以偿了!” 胧星打了个寒战,勉强笑了笑,道:“如此真该恭喜你了……” 司刑君邪笑一声,大步走向马车,道:“今日不止能吃到闵禹霄这等与龙吟不相上下的高手,更有闵禹莲这样的圣宫之主,这么多年的等待,实在值得!” 他一把将车箱撕裂,里面的闵禹莲见状竟拍手笑道:“好玩好玩!”司刑君一笑,道:“还有更好玩的,你要不要玩?”闵禹莲闻言急忙点头,司刑君狂笑一声,一掌抓在闵禹莲头顶,一股暗红色气劲涌动而出,将闵禹莲包住,他另一掌自下而上将闵禹莲生生压成一团,闵禹莲虽被暗红气劲融成一团,却还有知觉,不住发出惨叫,胧星听闻,只觉身上寒意大盛。 司刑君却狂笑不止,张口将那气团吸入口中。 直到最后一丝气息进入司刑君口中,闵禹莲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才再不可闻。 司刑君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错,虽然比其兄差得多,但也还算不错。都说你智慧过人,远在我送上门要帮你对付李狼之时,你便应想到会有此一天,可惜啊、可惜。不过真要多谢你才是,不然我哪有机会吃掉龙吟和闵禹霄?”邪笑一声,飞身跃回马背之上,道:“如今我该找个地方将龙吟和闵氏兄妹好好消化才是,胧星,这期间我就全靠你照顾了。” 胧星急忙答应,司刑君又邪笑一声,道:“不要耍什么花样,若无我亲手施术,你这一辈子都要被阴灵附身,明白了么?” 胧星冷汗流了一身,急点了点头,司刑君狂笑一声,调转马头,奔驰而去。 风卷浮云,云却无止无休,前仆后继,风虽强,却永吹不尽这满天的乌云。 霜花雪雾随风而起,飞出长长的一段距离后,随着风势的减弱而跌落地上,等待下一次风起时,能再次凌空而舞。 沈绯云闷坐在悬崖边上,看着风起云涌,不由大生感慨,轻轻叹了一声。 绿晓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叹什么气?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不开心啦?”沈绯云回过头来,见她手中端着一只茶壶,讶道:“你想在此饮茶么?只怕还未到嘴就要冻成冰了。” 绿晓摇头道:“这不是人间的茶,而是妖界的血罗碧水。”沈绯云讶道:“血罗碧水?那是什么?”绿晓道:“血罗碧是妖界的一种草,用它泡制的血罗碧水,我们妖族均十分喜欢饮用。我从妖界被吸到人间时,身上正好带了一些。” 沈绯云道:“原来是妖界的茶,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下。”说着站起身便欲伸手将茶壶接过。绿晓却向后一躲,道:“少臭美了,我是给狼王准备的。血罗碧水放凉后味道会发生变化,喝了可令人心情舒畅,狼王这些天连一丝笑容也未露出过,不吃不喝,只盯着叶姑娘看,我实在是担心啊……” 这些天来,沈绯云已完全了解绿晓等人对李狼的感情,那是一种介乎于对父亲的挚爱与对英雄的崇拜及对恩人的感恩之间的感情,他们会随着李狼的喜而喜、悲而悲,为李狼甘心牺牲一切。如今他不自觉地被绿晓影响,竟也渐渐开始关心起李狼来,见绿晓如此说,便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唉,我就只会坐在这里,感慨天地变化的无常,却不知怎样能让狼王开心些……” 绿晓甜甜地一笑,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狼王对你特别看重,你陪我一起去吧。”沈绯云点点头,二一人道向风巽曾住了十余年的那处山洞走去。 冰玉魂所在的洞中,李狼静静伫立,默默凝视着躺在冰玉魂中的叶清幽,眼中流露出无限温情。 雪禅素站在李狼身后,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圈中打转,许久,她终于开口道:“狼王,你……你不要再难过了!” 李狼的目光始终不离叶清幽左右,淡淡道:“谁说我在难过? 第281章 如今我终于能与清幽长相厮守,我为什么要难过?” 雪禅素的眼泪再忍不住,顺脸颊滑落,颤声道:“狼王,你哭出来好么?你吼出声来好么?我知道你心里痛苦,你将它发泄出来好么?至少……至少你先吃些东西好么?只请你不要再这样,你已经在此站了七天,难道你想将自己饿死么?” 李狼面无一丝表情,淡淡道:“我为何要饿死自己?我还要和清幽长相厮守,我若将自己饿死,岂不就要离开清幽么?” 眼泪滴落地上,雪禅素渐已泣不成声,望着眼前这从容镇定、冷静得让人发寒的李狼,她只感到一阵心痛――痛得那心都要碎了。若能让她选择,她情愿死的那个是她,而不是叶清幽,那样李狼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了。 石门缓缓打开,沈绯云和绿晓步入室内,见雪禅素泪眼朦胧,二人均轻叹一声,绿晓向前道:“狼王,绿晓沏了一壶血罗碧,您喝一点吧。” 李狼头也不回,伸出手来,绿晓忙将茶壶放到其手上。李狼接过壶来,缓缓道:“清幽,还记得么?这曾是你最喜欢喝的东西,你却舍不得,骗我说你并不爱喝这妖界之物,可我知道,你是想把这绝无仅有的一点,都留给我……” 一番话出口,绿晓也再忍不住眼泪,急忙以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哭出声来,让李狼更加伤心。 而李狼却仍面无表情,右手轻轻一送,茶壶飘入冰玉魂之中,缓缓落在叶清幽身旁。李狼道:“清幽,这此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我把它全留给你,我不在身边这段日子,你要好好保重才是。” 几人闻言一怔,李狼已转过身,道:“东方妖气弥漫,应是妖界大军已至,咱们走吧。”言罢大步而去。 16.瀚海返回 烈阳当头,瀚海一望无际,阵阵黄风吹来,扬起无数沙粒,打在脸上,宛如针扎般的疼。 一支由五十匹骆驼和十多个人组成的驼队,自东向西缓缓而行,这些骆驼身上载满了丝绸、瓷器等西域稀有之物,看样子应是自东方归来的商队。 队伍最前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洁白的头巾上满是黄尘,满脸的络腮胡子也因沾满了黄尘而显出一种昏黑的颜色,脸似是被沙漠之风吹得久了,显现出一种古铜般的颜色,一双眼却总是炯炯有神,充满自信地望向远方。 这位老人名叫沙东堤,乃是止月国西部边城积雨坞中最大一支商队的头领,这次他率商队远赴东方交易,此时满载而归,心中十分高兴,只盼能早日到达家乡与家人团聚。 驼队慢慢走过一座沙丘,队伍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喊道:“沙东堤老爹,你快看右边,好像是个人!” 沙东堤向右边沙丘下望去,只见一片黄沙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显得十分显眼。此时这人躺在沙丘之下一动不动,沙东堤自语道:“真是个人,别是已经死了吧?” 他挥手示意队伍停下,带着几个年轻人奔下沙丘来到近前,只见那人长发散乱,脸上满是灰尘,却看不出年龄与长相来,一个年轻人打量了几眼,道:“好像是个汉人。” 沙东堤皱眉道:“他怎会独自倒在这里?身边连个水袋也没有……”探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道:“还有气,快拿水来!”旁边的年轻人急忙将自己的水袋递给他,沙东堤麻利地扳开那人的嘴,将水缓缓倒入其中。 半晌后,那人咳嗽一声,沙东堤急忙将沙袋挪开,连声问道:“朋友,你还好吗?”那人微微睁开眼,刚想说些什么,便又昏了过去。 一个年轻人道:“看来这人没事。沙老爹,咱们怎么办?”沙东堤想了想,道:“这人身边连个水袋也没有,只怕是被人抢光了东西后扔在此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先将他带回去再说吧。”几个年轻人忙将此人抬起,轮流背着回到沙丘上。 沙东堤找了只负重较少的骆驼,将这人放在其上,这骆驼驼峰两边各放了一个装丝绸的大袋子,连在一起便似一张大床一般,这人躺在上面倒也稳当。 又行了一阵,眼看天色渐暗,沙东堤忙找了处安全的地方,指挥众人支起帐篷,生起篝火,几个年轻人将骆驼在帐篷外围成一圈。 一个小伙子来到载着那人的骆驼前,让骆驼就地卧下休息,却猛然发现那人睁着一双眼,直望向天空,不由吓得惊叫了一声,大家闻言都赶了过来,小伙子指着那人道:“他……他醒了!”大家长出了一口气,纷纷责怪这小伙子大惊小怪。 沙东堤来到近前,见那人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若非其眼神中尚有光彩闪动,沙东堤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活了五十多岁,人世沧桑见得多了,让沙东堤能自这人眼神中看出不少东西来,他只觉这人眼中流露出哀伤与绝望,似乎已经不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了。 沙东堤驱散了众人,向那人道:“这位兄弟,你可是汉人?”那人恍如未闻,一言不发,沙东堤又问道:“你可是遇上了沙漠里的强盗?”见那人仍只静静仰望天空,不由轻叹一声,自语道:“可能是惊吓过度了吧。” 沙漠白天热得吓人,晚上则冷得吓人,沙东堤怕那人冻着,便将他拉到篝火边上。他安排好守夜的轮流次序后,众人便到帐篷中休息,只留下了守第一班的两个小伙子。他拉起那人,道:“你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就好了。” 那人忽然问道:“你为何要救我?”沙东堤一怔,喜道:“你终于说话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倒在这大漠之中?是不是裭强盗抢了?” 那人出了半晌神,随即摇了摇头,茫然道:“不,从没有人想抢走我什么,反是我一直在抢本属于别人的幸福……我是个傻子、是个混蛋、是个只顾自己的小人!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说着,竟抱头痛哭起来。 沙东堤被吓了一跳,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他料定此人必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心中不免大感同情,待其哭声渐弱,道:“小伙子,不管你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都不能不珍惜自己的命啊!因为这命绝不光属于你一个,它还属于你的父母、亲人、朋友啊,有些时候,这命还属于天下人咧!” 那人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沙东堤,沙东堤笑道:“你就说我吧,跑了一辈子大漠,早就跑够啦!这大漠变化无常,我这一辈子也没能摸准它的脾气,说不定哪天一不留神,不是渴死、饿死,便是被大沙暴活埋了呢。”那人讶道:“那你为何还要到这大漠之中来?” 沙东堤叹道:“一个人的命啊――除非这人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平生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自己独活一辈子――否则又哪能全凭自己做主呢?我若不继续带着商队在这大漠中跑,这些个更不懂大漠的年轻人,又怎样穿过这充满危险的沙海,将止月的特产带出,再用它换回止月所需要的货物呢?人不能不为别人想啊!” 那人间言身子一颤,似是隐约有所感悟,沙东堤道:“早些休息吧,你现在体力不济,明天还要赶路。你先随我回止月,在那里养好了身体,下次我东行时便能带你回你的家乡了。” 那人摇摇头道:“我不想睡,就让我在外面守夜吧。”沙东堤急道:“那怎么行?你身子尚虚,哪能受得住这冷风?”连拉带拽,硬将那人拉进帐篷之中。这一夜沙东堤担心那人,时常起来看看他,见他兀自坐在那里发呆,便悄声安慰几句,劝他早些休息,自己却因此而未能睡好。 此后一路之上,那人均一言不发,时常自顾自地发呆,然后会突然泪流满面,大家初时均觉惊诧,但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大家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易安哥”,这“易安”在止月语中,便是“古怪、奇特”之意。 “只要脚下不停,再宽阔的沙漠也有尽头。”这是常挂在沙东堤嘴边上的话,驼队中每个人只要一听到开头两个字,就可以立刻一字不差地随着他将剩下的那些说出来,甚至连语气和节奏都一模一样,足见早被这句话将耳朵磨出了老茧。 这天驼队终于走出沙漠,来到一条小河前,众人无不欢呼,齐声随着沙东堤将那句话说完后,先寻水净处将随身的水袋灌满,然后将衣服脱个精光,飞奔向河中。这河虽只有四五丈宽,最深处才过膝盖,而且水质昏黄混浊,但在自沙漠归来的众人眼中,却是世上最最宽广、最最壮阔、最最清澈的河,大家在水中嬉闹追逐,洗尽一身黄尘。 那“易安哥”只远远站在骆驼旁,两眼盯着地面出神,沙东堤见了,便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在沙漠里走了这么久,只怕身上的汗毛孔都被沙子堵住了,去洗个澡吧,这样心情也能好些。” “易安哥”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望望河中闹成一团的众人,缓缓点了点头,慢慢走到河边,蹲下身子,双手轻轻掬起一抔河水,扑在脸上。 初时,他洗得甚为缓慢,过不多久,他更是忽然停住,怔怔地凝视着捧在手中的河水,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然后猛地将河水拼命扬在脸上,最后掩面而泣。 众人只观戏水,却未留心他,只有沙东堤远远地看着他,不时发出一声长叹,自语道:“这小兄弟到底遇上了什么不幸,竟会伤心成这样?” 众人嬉闹够了,将身子洗干净了,便纷纷上岸,穿好衣服准备继续出发,沙东堤见“易安哥”已流干了泪,人却还在那里发呆,便走上前去,将一块白手巾递给他,道:“擦把脸,咱们走吧。” 易安哥接过手帕,缓缓地在脸上擦了几下,站起身,将手帕交还给沙东堤。 沾了水的头发再不像之前一般乱垂在额前,而是结成数缕,被他扬起的水冲到两边,将他的双眼露了出来,洗尽尘灰后,他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初次显现在沙东堤面前,沙东堤一看之下,不由呆了。 第282章 那绝不似是凡人的面孔――脸便如同晶莹的美玉,眼便如璀璨的宝石,剑一般的双眉微向上扬起,佩上笔直的鼻梁,平添了几分威严气质。 尤其是他那眼神,虽然其中饱含着无限的哀伤愁苦,却难掩其王者之风,沙东堤几乎怀心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沙东堤竟然因一张面孔而震惊,其余人见了不由均感奇怪,待他们也在近处见到这“易安哥”的脸后,却无人不深深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震撼,那就像是乍见天神一般的惊讶和欣喜、敬仰和畏惧,没人能说得清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谁也不敢再叫他“易安哥”。 不是这些人小题大做,即便换了当世杰出的英雄,若见了此人,只怕也要为其气质所动,不自觉地甘愿听其号令行事。 因为这个“易安哥”,就是如今龙神在人间的唯一正统传人――龙紫纹。 那日他冲出龙城后,整个人都被痛苦与内疚所吞噬,太大的痛苦与不断的自责,几乎让他疯掉,但龙族拥有的强大精神力量,却又让他无法用疯掉来逃避一切。他整日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完全沉浸在对叶清幽的回忆中,不知不觉间,他来到曾与叶清幽共同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最后竟然走入大漠之中,若不是被沙东堤发现,只怕龙族就要失去这唯一的正统传人了。 那一夜,沙东堤的话让他隐约感受到了些什么,人也渐渐有些清醒,但却不能将他彻底唤醒。背负着对叶清幽的痛苦回忆、深深的自责,和身为龙神传人的责任,他茫然而行,如一个处于梦与醒之间的人一般。 就这样,他一路西行,在这一天里,他终随着沙东堤的商队来到了西方止月国的东部边城――积雨坞。 积雨坞并不积雨。因为靠近沙漠,这里的气候干燥闷热,土地大多是黄色的沙土地,根本就种不了庄稼,所以这里的人们大多是商人――通过驼队带走自己从内地弄来的商品,再带回内地人想要的外国货,收入颇丰,倒也是人人丰衣足食的富足之地。 一入城,人们就像欢迎凯旋归来的英雄一般,夹道欢呼,沙东堤则频频招手示意。不时会有几个人跑到驼队前,询问自己的货物卖得怎样、是否买到了自己向往以久的东西,当听到好消息时,无不欢呼雀跃。 驼队边走边有人来领取自己的货物,等走到城中最大的广场上时,更是围满了人。在沙东堤的指挥下,驼队中其他人将骆驼围成一圈,又将来领货的人排成长队,依次发放。这样直忙了几个时辰,一直到天色将黑,才将全部货物发放完毕,看着从各个商人手中拿到的行脚费用和自己带回的货物,驼队中每个人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沙东堤叮嘱各人带好自己的骆驼,告诉大家休息一个月再出发后,便牵着自己的五匹骆驼,拉着龙紫纹,道:“走,到我家去吧。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点咱们止月的美酒佳肴,你的心情也会变好的。” 龙紫纹一脸茫然,只默默地随着沙东堤向前走去。 实体书第八集[力抗虎妖][第八集] 01.止月 沙东堤的家,是城中最大的建筑,在那白色的、充满止月风格的圆顶大宅前面,是一大片开阔的院落,两边分别有两座较小的房子,当中种着耐旱的植物。在大宅后面则是存放货物和牲口的仓房和牲口栏。 未到门口,五个身材高大、年龄不一,长相像极了沙东堤的男子便冲了出来,兴奋地喊着:“父亲,您回来了!”沙东堤笑着上前将他们抱住,问道:“小骆驼们,我不在家里,有没有照顾好你们的母亲?”小伙子们纷纷点头。 这时,一个妇人在一位少女的搀扶下从里面缓步而出,见到沙东堤,立刻笑道:“老爷,您总算回来了,艾香可天天盼着你答应给她带回来的丝绸呢!”那少女娇嗔一声,道:“母亲,人家明明是想父亲嘛!” 沙东堤笑道:“不管是想什么,反正父亲和丝绸都回来了。对了,我还带回了一位朋友。”说着,将龙紫纹从骆驼后边拉了过来。 几人一见龙紫纹,立时惊为天人,再不敢随意笑闹,恭敬地向龙紫纹行礼问好,龙紫纹茫然地还了还礼。沙东堤道:“兄弟,这么多天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龙紫纹如作梦般喃喃道:“名字……我配用这名字么?我配用这姓氏么?” 众人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均感奇怪,沙东堤尴尬的笑了笑,转过身对家人说道:“我发现他时,他一个人倒在沙丘正面,唉,也不知他在沙漠中遭遇了什么惨事,醒来后他便一直如此。我将他带回家中,等他状况好些了,下次再带他走。”那少女艾香看着龙紫纹,喃喃道:“他可真可怜……” 沙东堤一面吩咐几个儿子领着家仆将骆驼和货物安放妥当,一面吩咐女仆们去准备晚饭和洗澡水,不多会儿,一切便均收拾利落,沙东堤拽着龙紫纹来到大宅一间屋子内,道:“小兄弟,你先好好洗个澡吧。” 这屋中地面均用光滑的大理石铺成,中间一个大池,可容四五人同浴,此时里面填满了冒着热气的清水,飘渺的水气将屋里变得如仙境一般。 沙东堤帮龙紫纹脱去外衣,龙紫纹忽道:“你已经如此富有,为何还要受大漠奔波之苦?”沙东堤一怔,喜道:“你终于又开口了。”接着又道:“在大漠中,我不是和你说了么?”龙紫纹摇了摇头,道:“可是你大可另雇向导,自己在家中安享天年,为何非要亲身涉险?” 沙东堤道:“我家世代经营驼队,对于大漠,止月国中再无人比我更为了解,在大家眼中,我就是指路的星啊!积雨坞的人均以经商过活,如果我不再带领驼队穿越可怕的大漠,如果驼队因此而遇到了危险,叫这些人们怎么活下去?” 龙紫纹怔了半晌,忽自语道:“是啊,这就是我的宿命,我又怎能独自逃走?” 他声音细小,沙东堤也未听清,加之他向来行事古怪,沙东堤倒也不太在意,嘱咐他不要再多想后,便退了出来。 天色完全变黑,宅子和大院中齐燃起灯火,在宅内的一间大屋里,一张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各样美味,沙东堤和妻子坐在上首,女儿、儿子和儿媳们围桌坐定,只等龙紫纹到来。不多时,在几名女仆的带领下,龙紫纹缓步而来。 众人抬头一看,不由均呆住了。 此刻的龙紫纹再不是沙漠中那满面黄尘的“易安哥”,他洗尽了一身尘土,换上了止月人独特的白色宽大衣衫,乌黑的长发再不胡乱披散,而是如从前一般在身后结成一缕,前额上几缕乌丝轻垂,微微晃动中仿佛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催眠力量,他乍一出现,屋内众人几乎以为是天神下凡。 那少女艾香更是看得呆了,她从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那秀美的面庞和天神一般的气质,尤其是其眼中那挥之散的一缕哀伤与忧郁,让这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女心中波澜涌动,一颗心不能自持地狂跳起来。 沙东堤起身请龙紫纹落座,随后道:“小兄弟,止月不比大汉国,这些东西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且先将就一顿吧。”龙紫纹淡淡道:“已经很好了。老伯,我真的要谢谢你,你让我记起了我是谁,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东西是必须承担的……” 大家虽不知他所言何意,但也听得出他是解开了心结,沙东堤笑道:“明白就好,来咱们先干一杯!” 方举起杯,一名家仆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老爷,城守大人来了!” 大家闻言立时皱起眉来,沙东堤自语道:“来得好快!”妻子在旁焦虑不安地说道:“这可怎么办?”他的大儿子桑西杰一拍桌子,怒道:“怕他做什么,大不了和他拼了!”大儿媳急忙道:“千万不要冲动,咱们怎么斗得过大官呢?” 正说着,一个身穿白色止月国官服的胖子便率领着一队披甲武士大步闯了进来,高声笑道:“我听说咱们止月商队的头驼回来了,就立刻赶来拜访,怎么,不是时候吗?” 沙东堤一家世代经营驼队,经常往返于大汉国与止月国之间,故此全家皆通晓汉语,平时更是经常用汉语交谈,以防日久生疏,故此龙紫纹才一直听得懂,但这城守的一番话却是用止月语说出,龙紫纹就一点也听不懂了。 沙东堤和全家人起身施礼,沙东堤亦用止月语道:“都哈大人光临,我只感到荣幸。” 这城守都哈笑了笑,一双眼睛便立时变成了一条不起眼的[此贴涉嫌违规,请及时联系斑竹],嘴唇上的小胡子跟着嘴唇一颤一颤,看得艾香一阵恶心,不由低下头去。 都哈道:“艾香小姐怎么低着头呢?你那迷人的小脸儿,若是不高高抬起让人看个够,可是愧对神主对你的恩赐哟。”又转过头对沙东堤道:“沙东堤,上次你说要给我答复,却一声不响地就领着驼队走了,害得我一等了这么长时间,这次――总要给我个准确的答复了吧?”、 沙东堤急忙垂首道:“蒙大人抬爱,但沙东堤只是个寻常百姓,实在是高攀不起?”都哈闻言笑道:“美丽的花儿自然要有人呵护――什么叫寻常百姓?艾香若嫁给了我,你就不是寻常百姓,到时这积雨坞里,谁敢说你是寻常百姓?大家都会叫你‘大人’的。”沙东堤道:“大人说笑了,我确实是高攀不起。” 都哈冷笑了几声,道:“如此就算了,天下的女人多得很,我也不一定非要你的女儿。我这次来是有公事――有人秘告你这次回来带了违禁的东西,本大人是来此搜查的――来人,给我好好的搜!” 沙东堤的几个儿子均已怒火中烧,老大双眼一瞪,就要发作,沙东堤忙使个眼神将他拦住,道:“货物全在后院,请大人随我来,若真能搜出什么违禁的东西,我甘愿受罚。” 第283章 都哈冷笑道:“随你去?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们随你去了,你的儿子们就在这边把东西藏好,当我是傻子吗?给我搜――一间屋一间屋的搜,挖地三尺的搜!只要是能撬开一点儿缝的地方、只要是下得去铲子的地方,就都给我掀开了搜!” 沙东堤的大儿子桑西杰再忍不住,怒喝道:“都哈,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们!我和你们拼了!”说着从腰间拔出随身的匕首,向都哈冲去,他的几个兄弟见了,也纷纷拔出匕首冲了过去。止月国中稍有身份的男子,均随身携带匕首,却不是用来防身,只是用来装饰,表明自己尊贵的身份,却无多大杀伤力。 都哈脸色一变,急退到带来的士兵身后,喊道:“造反了!你们造反了!快给我杀了他们!”一声令下,士兵们拔出腰间的长刀,迎向沙东堤的五个儿子。 这装饰用的小匕首怎是长刀的对手?眼见儿子们就要吃亏,沙东堤急得不顾许多,抓起一只盘子,便向士兵们掷了过去,士兵们怕被汤水溅到新衣服上,纷纷向后退去。 便在此时,龙紫纹长身而起,向沙东堤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沙东堤回答,士兵们又已举刀冲来,龙紫纹微一转头,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股强横的气劲立时汹涌而出,将这些士兵冲得摔倒一地。 都哈惊叫道:“魔法!你是魔法士?”怔了片刻,竟跪倒在地,叩首道:“是小人不好,小人不知大人是沙东堤的朋友,是小人不好!请大人饶命!”那些士兵爬了起来,也纷纷跪倒磕头,一个劲儿地哀求饶命。 龙紫纹转向沙东堤,缓缓问道:“他在说什么?” 沙东堤和家人也是一脸惶然,听龙紫纹问话,沙东堤急忙垂首道:“您原来是魔法士大人,小人不知,请大人勿怪!”龙紫纹问道:“什么是魔法士?你们为何这般怕这魔法士?”沙东堤讶道:“你不是我国的魔法士?” 龙紫纹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指仍跪地磕头的都哈,问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们?” 沙东堤至此确信此人并非本国地位最高的魔法士,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面露忧色,道:“这人是本城的城守都哈,看上了我女儿艾香,非逼我将艾香嫁给他,我推辞不肯,他就说有人举报我带回了违禁之物,要搜查我家,我的儿子们一时冲动,才惹得他们动手。”顿了顿,道:“你快走吧,你既不是魔法士,怎惹得起官家?趁他们还不知真相,你快逃吧!” 龙紫纹淡淡道:“为何要逃?我已从东方大汉逃到了西域止月,难道我还要逃么?”看了看那都哈,向沙东堤道:“你告诉他,叫他快滚,从此莫要再来难为你,不然我会杀了他。” 这一番痛心的经历,让他的性格起了绝大的变化,若在从前,他绝不会轻易开口说出半个“杀”字,可现在,他却能随意讲出,甚至真的打算这样去做。他对生命,已再没有从前那种不分敌我的珍视。 沙东堤和妻儿皆面露难色,艾香见状突然指着龙紫纹,用止月语向都哈道:“你听着,他是我的未婚夫,是女皇最器重的魔法士,你要是再敢来纠缠我,他就杀了你!快滚!” 都哈连磕了几个头,颤声道:“不敢、打死我也不敢了!”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领着手下的士兵逃之夭夭。 艾香一脸得意之色,向龙紫纹笑了笑,道“谢谢你!”龙紫纹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了。” 沙东堤长叹一声,道:“他会就此罢休吗?你方才说这位小兄弟是女皇最器重的魔法士,可你忘了吗?女皇直属的魔法士,是严禁离开都城的,又怎会来此?都哈不过一时受了惊吓,等一会儿缓过神来,就会想到其中破绽……到时……这位兄弟,你还是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他调来大军,你想走也来不及了……” 艾香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不必吓得花容失色,急道:“那我们怎么办?那我们怎么办?” 龙紫纹脸上是淡然而无所谓的表情,道:“兵来将挡,有我龙紫纹在此,任谁也动不了你们分毫。” 02.搬兵返回 沙东堤至此方知龙紫纹姓名,但此时却已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了,他摇头叹气不止,连声道:“这可怎么办?” 不想他焦急了一夜,却也未见都哈领兵而来,沙东堤不由疑心这都哈真被女儿的一番话吓住了。 不想第二天一早,外面便传来马嘶人吼之声,沙东堤和家人匆忙穿上衣服来到院中,只见大街上站满了士兵,数百名弓箭手搀弓搭箭对准了自家宅子,不由吓得面如死灰。 远处都哈骑在马上,旁边一个高瘦老者手捊着山头胡,轻蔑地看着沙东堤,道:“沙东堤,你串通大汉奸细,欲行谋反,还不快快交出那奸细,束手就擒?” 沙东堤认出这人是副城守坦丘虎,此人阴险而多计,定是他识出了其中破绽,这才鼓动都哈率军而来,心立时凉到了底。 便在这时,龙紫纹自宅内缓缓走出,站到沙东堤一家前面,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纠缠么?为何执迷不悟?” 都哈虽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却为其气势所慑吓得一缩脖子,坦丘虎见状问道:“此人便是昨天冒充魔法士的汉人?”都哈点头道:“是……这人很厉害,咱们能擒得住他么?”坦丘虎笑道:“若是昨日此时,咱们还敌不过他,可今日……嘿嘿,都哈大人,我的侄子沙南斯昨夜刚到,有他在,还怕这个小小的汉人吗?” 都哈喜道:“沙南斯大人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有沙南斯大人在,我就不怕他了,沙南斯大人呢?”坦丘虎道:“他向来起得晚,我已派人去催了。不用怕,就算他真是魔法士,也敌不过这数百个弓箭手啊!” 龙紫纹见他们只顾说自己的,却不答话,便想问问沙东堤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不想沙东堤和家人害怕得已说不出话来。他轻轻将手搭在沙东堤肩头,送出一股温暖的溟气,沙东堤只觉全身暖洋洋的舒服无比,心中那些惊惧渐渐消失。 龙紫纹缓缓问道:“你们怎么了?”沙东堤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道:“这下我们全完了……那个高瘦的老家伙是副城守坦丘虎,他刚才说他的侄子回来了……他的侄子沙南斯,是北边兵城的中队统领,而且……而且还是魔法士,你绝斗不过他的!” 龙紫纹淡淡一笑,问道:“这魔法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为何都这样怕他们?” 沙东堤道:“你有所不知,魔法士是止月国中最强的人,几百个止月人中才能出一个魔法士。他们有着神奇而可怕的魔力,发出的魔法可轻易杀死沙漠巨熊,光凭力量也可一拳打死一头最健壮的骆驼,而且他们都是军队中的将领,手握兵权,谁也得罪不起啊!坦丘虎的侄子是四星魔法士,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上百个士兵,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唉,昨夜你听我的话,赶快离开就好了……” 正说着,一匹黑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色铠甲的武士,他方来到坦丘虎面前,都哈便满脸堆笑地向他点了点头,道:“沙南斯大人,您好!”那武士点了点头,向来坦丘虎问道:“叔叔,找我来有什么事?” 坦丘虎指了指龙紫纹,道:“院中那人是大汉派来的奸细,昨天他和沙东堤串通一气,要害都哈大人,这人好像也懂魔法,我怕军队擒不住他,所以请你来帮忙。” 这人正是坦丘虎的侄子沙南斯,他望了望远处院中的龙紫纹,奇道:“汉人也懂魔法?真是奇怪,若不参加军队,又哪里能学到魔法呢?” 都哈却不想这些,此时他有了靠山,再不胆虚,大声道:“沙东堤,本大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将这奸细和你艾香交出来,我就饶你全家性命!” 沙东堤犹豫了一下,忽然道:“我可以把女儿给你,但求你放过这位小兄弟,他与此事全无关系,只要你答应放过他,我就把艾香给你!” 家人闻方惊呼一声,艾香更是立时泪流满面,沙东堤将她拉到怀中,道:“好女儿,这位龙兄弟是为咱们出头,才得罪了都哈,咱们不能忘恩负义,为了自己而出卖别人对不对?”艾香哭道:“父亲您放心,女儿便是死,也绝不能让他们伤害龙公子!女儿……女儿愿嫁给都哈!” 都哈在远处闻言狂喜不已,大笑道:“早若如此,也不必弄出这么多事来了。不过这奸细我们可必须得带走!”一挥手,数百弓箭手齐将箭指向龙紫纹。 艾香见状急拦在龙紫纹身前,喊道:“都哈,你想杀他,就要先将我杀了!” 龙紫纹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却也能猜到些大概,他知此时沙东堤为对方淫威所迫,已经再挺不住,当下自语道:“不能拖沓,要马上解决!” 话音方落,溟气狂涌而出,霎时化作一阵狂风,众士兵只道是天气突变,大风忽起,谁也未在意,只是半闭上眼,防止沙尘吹入眼中。 龙紫纹轻啸一声,身形一动,人已站在院外弓箭手中间,众人疑心自己看花了眼,正要揉眼细看,龙紫纹已如疾风一般吹到了都哈面前,飘然跃起,站在马头之上,道:“我说过,你若再来纠缠,就杀了你。” 都哈虽听不懂,却知对方绝无善意,不由吓得面如死灰,那些弓箭手见龙紫纹与几位大人站在一处,却也不敢放箭。 坦丘虎和沙南斯均看呆了,龙紫纹也不理他们,缓缓伸出手来,一道溟气充斥掌中,他轻轻一松手,溟气立时飞射而出,击在都哈胸口,都哈闷哼了一声,落马而亡。 沙南斯见龙紫纹杀了都哈,想也不想,打马便跑,坦丘虎反应倒快,跟着跑了出去,颤声问道:“你跑什么?” 第284章 沙南斯冷汗流了一身,道:“他……他的魔力太强了,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快跑,回去搬兵!” 眼见副城守和魔法士落荒而逃,余下的士兵一时慌了神,怔了片刻后,终也一窝蜂地逃了去,将弓箭和刀枪丢了一地。 见魔法士沙南斯竟被龙紫纹吓得打马逃走,沙东堤一家不由呆住了,许久后,艾香才欢呼一声,道:“龙公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会用魔法呢?你并不是军人啊!” 龙紫纹缓步走回院中,道:“这不是什么魔法,而是内力。”众人显是未听过这个特殊的词,均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龙紫纹也没有心思向他们讲明。 沙东堤满心的忧虑,更无暇多想什么叫“内力”,它与魔力之间又有何关系,只是叹道:“他们定是要调兵城中的大军来此,我们又怎么斗得过呢?” 艾香忽道:“父亲,既然如此,我们不如逃走吧,我们逃到大汉去,任他们再凶,也追不到那里。”桑西杰闻言点头道:“小妹说得对,事情已然如此,改变不了了,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和等死无异啊。” 沙东堤面露难色,颤声道:“几代祖辈积下的产业,就这样扔下了吗?止月最大的驼队,就这样消亡了吗?要走你们走吧,我死也要留在这里。”几个儿子急忙上前劝解。 龙紫纹缓缓道:“不必将事情想得这样严重。我想止月的女皇若是贤能之君,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怪你们的,就算她昏庸到一力袒护手下欺压百姓的地步,此事也由我一人承担,你们不必害怕。”沙东堤闻言却只是叹息,其他人对龙紫纹的话也颇不以为然。 毕竟在他们心中,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军队,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官。 龙紫纹见状道:“我这就去找城内官员说个明白,你们放心吧。” 艾香犹豫了一下,跑到龙紫纹身边,道:“你不懂止月语,我陪你去。”龙紫纹点点头,在艾香的带领下向城中官衙走去。 沙东堤和家人此时对龙紫纹产生了一种畏惧感,虽然想拦住女儿,却无人敢开口。 二人一路走来,见者无不急急回避。沙东堤带回了一个汉人魔法士,将城守杀死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大家不明真相,不免人人自危。 到达官衙,守门士兵一见龙紫纹便欲奔逃,艾香忙道:“你们不要跑,这位大汉国的龙公子有话要对副城守说,请你们传话进去。”那些士兵愣了愣,一个兵长壮着胆子问道:“他不是来杀副城守的吧?” 艾香道:“都哈想要强娶我,我不答应,他就陷害我的父亲。我父亲曾救过这位龙公子,所以他才杀了都哈。我们与副城守又没有仇,杀他干什么?”那兵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道:“那……那我就去告诉大人……你们在此等着,不要乱来啊!”艾香点头道:“你放心吧,若要乱来,方才就直接打进去了――你们难道拦得住么?” 那兵长跑进衙内半晌,留在外面的士兵面对龙紫纹,只觉度日如年。好在最后那兵长终于跑了出来,不然这些士兵只怕要扔了兵器,各奔东西逃命去了。 兵长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坦丘虎大人有请龙大人。”随后便闪在一旁。 二人步入衙内,穿过一片大院,来到一间大屋内,屋内上首是一架大椅,前方放了个大理石的桌子,看样子和大汉国的府衙相去不远。此时屋中间摆上了一张大桌,陆续有仆人端来酒菜,坦丘虎恭敬地站在一旁,见龙紫纹走来,忙施礼道:“大汉的魔法士大人请。” 艾香将他的话译给龙紫纹听,龙紫纹淡淡问道:“你这是何意?” 坦丘虎怔怔地看了看艾香,艾香立时将这话用止月语讲给他,他急忙笑道:“大汉的魔法士光临小城,是我的光荣,只怪都哈那家伙没有说清楚,才弄出误会来,请您不要责怪。” 龙紫纹道:“都哈依仗权势,欺压百姓,我已警告过他,但他执迷不悟,也怪不得我。不过击杀官长终非小事,请你上书转告贵国女皇,龙某一人做事一人承担,请不要将沙东堤老爹一家牵连在内。” 坦丘虎急忙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已备下酒席,特此向大人赔罪,请大人一定赏脸。”龙紫纹道:“不必了,请快修书上奏此事吧。” 坦丘虎犹豫了一下,随即道:“其实方才我已派人将此事向兵城的金门大人上报,估计过不了多久,大人的回话就能到此,龙大人还是留在此处等消息的好。” 艾香将这一句译给龙紫纹后,道:“龙公子,他这人是有了名的阴险狠毒,今天出奇的老实,一定有诈,这酒菜可千万吃不得。不如……我们还是逃到你们大汉国去吧!” 龙紫纹微微一笑,道:“逃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有些事,如果你有勇气面对,就会发现最后的结局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坏。我们就在此等一会儿吧。” 艾香只觉龙紫纹在说这番话时,隐隐显出一丝王者气质,不由看得痴了。 03.女皇返回 等了许久,坦丘虎不住劝二人吃些酒菜,二人均不为所动。又过了小半日,那守门的兵长忽然来报,说兵城金门大人已到,坦丘虎急忙跑出去迎接。 这一出去就是大半晌,艾香不免有些担心,道:“他不会……不会是在骗我们吧?”正在这时,那兵长又跑了进来,道:“龙……大人,我们大人请您出去。”艾香抓紧龙紫纹的衣袖,道:“我……我有些害怕!”声音微有些颤抖,看来是真的怕了。 龙紫纹淡淡道:“怕什么。”长身而起,大步向外走去。 官衙之外的大街上不见一个百姓的踪影,只有一队十数个骑士。这些骑士均身着白色铠甲,威风凛凛。 为首者是一个中年将军,身上的铠甲明显与其他人不同,背后一件白色披风,随风而动,颇为威风。坦丘虎站在他马旁,不住点头哈腰,见龙紫纹出来,立刻道:“金门大人,就是这个人!” 马上那将军凝目观望,轻轻点了点头,忽用汉语向龙紫纹道:“你是什么人?” 龙紫纹面上始终挂着一种淡然无所谓的表情,缓缓道:“龙紫纹。阁下何人?”那将军道:“兵城总统领――金门。”随即又问道:“你为何要杀我国城守?”龙紫纹道:“他依仗权势,欺侮百姓。”金门道:“即便如此,也有我止月国国法来管他,你又有何权力处置他?” 龙紫纹淡然道:“等国法发挥应有之效时,只怕这位少女已经被他强占。那时国法又能还什么公道给她?” 金门道:“或许你说得不错,但国法所限,却不能任你胡来。本将军身为兵城统领,只能将你拿下。” 艾香闻言身子一震,在旁边低声道:“龙公子,一会儿你一个人快跑吧,不要管我――金门大人是八星魔法士,你是绝对斗不过他的!” 龙紫纹道:“我说过了,逃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说着,人缓步向金门走去,道:“既然说不能,就只有动手了。请吧。” 金门身后队中一名骑士懂得汉语,闻言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金门大人出手么?”言罢自马上飞跃而起,直扑向龙紫纹,人尚在空中,便双掌齐出,直击向龙紫纹。 龙紫纹只觉一股不弱的气劲袭来,微微一笑,自语道:“这便是魔力么?原来只是叫法不同罢了……”不闪不避,任对方气劲击在自己身上。 龙家的溟气中几乎包含了人间一切不同特质的真气,除了异界高手的气劲外,凡人若不是与龙紫纹内力相当,发出的气劲只会被溟气相融,又哪里打得伤他?何况以他如今之力,就算是硬挺,也绝不惧这种威力的气劲攻击。 见龙紫纹实实在在地挨了自己一掌,却仍无事般站在那里,那骑士不由一怔,人飘然落地,却不知是打还是退。龙紫纹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让开吧。” 金门身子微微震了一下,翻身下马,缓步来到近前,那骑士急忙退了下去。 目视龙紫纹,金门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龙紫纹淡然道:“我方才说过了――龙紫纹。”金门皱了皱眉,道:“你的魔力绝不在我之下,不远万里来到止月,到底有何目的?” 龙紫纹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斥着淡淡的哀伤,道:“不要问我,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金门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本将手下无情了!”说话间,一股强大的气息自其身上发出,二人周围立时沙飞石走,离得较近的艾香只觉狂风大起,吹得睁不开眼,只好不断向后退去。 龙紫纹淡然道:“请赐教。” 一声暴喝,金门倏然出手,掌上一道真气缠绕流动,向龙紫纹当胸击来,龙紫纹随手向外一格,便将来掌挡开。 眼见掌上的真气撞在龙紫纹臂上,竟不能撼动其分毫,金门不由大骇,一翻掌,又向龙紫纹肩头攻去,这次掌上缠绕的气劲暴长数倍,其势刚猛无比。 但龙紫纹又是随手一格,便将他这势如奔雷的一掌格了出去。 金门心头剧震,连退数步,双掌收至腰侧,身子微向下沉,运起全身内力,双掌猛然推出。 这凝聚了他全部力量的一击,当真不可小觑,龙紫纹轻轻摇了摇头,身子凌空疾转,一道赤红真气立时化作一条火龙,缠绕在他身上不住旋转,将他全身护住的同时,也将金门的全力一击撞得烟消云散。 众人不由看得呆了,谁也未曾见过这般可怕的力量,坦丘虎不由吓得瘫倒在地,不住颤抖,连那些威武的骑士,也难掩心中的惊骇,面色变得要多惨白便有多惨白,牵住马缰绳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其中一人正是坦丘虎的侄子沙南斯,他不住自语道:“好强的魔力……连金门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可怎么办?” 第285章 炎龙消散,龙紫纹飘然落地,金门骇然而视,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为何有这么强的魔力?你来此到底要干什么?” 龙紫纹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叫龙紫纹。我并不想干什么,只是顺手杀了一个鱼肉百姓的昏官而已。我不想连累别人,请转告止月女皇,如果要兴师问罪,就找我一人好了,不要将其他人牵连进来。” 金门怔了半晌,最后道:“如果你并无其它目的,我……我可以上报女皇,只是女皇会不会饶恕你和沙东堤一家,我并不能保证。” 龙紫纹道:“都哈身为边城城守,不能替女皇管理好积雨坞,却利用权势强娶民女,如果止月女皇真是贤明之君,她也会杀都哈的。你只要据实上报女皇便可。在得到回复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保护沙东堤一家。” 金门倒退了数步,忽施一礼,道:“作为一个魔法士,我对你的强大魔力感到万分的钦佩,非常想与你交个朋友。”随后挺起胸膛,道:“但作为军队统领,我却不能任你随意杀戮我国官员。我虽敌不过你,但却可令大军围攻你,到时你本事再高,只怕也难逃一死。不过这样做会殃及百姓――你既然没有其它不轨之心,我便替你上报女皇,若女皇不饶你,我定会率军再次前来拿我!” 龙紫纹淡淡道:“我在此恭候。” 金门又退出几步,转身而去,翻身上马,又看了龙紫纹一眼,率众打马而去。 坦丘虎唯恐龙紫纹杀他,急忙连滚带爬地向街边小巷中逃去。龙紫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沙东堤家方向走去。艾香怯生生地跟在后面,走了许久后才道:“你……你真厉害……你说女皇会饶恕我们吗?” 龙紫纹淡淡道:“如果她不肯为百姓而放下官家的威严,非要处置我们,我便带你们走。”艾香道:“可是……他们会放我们走吗?” 龙紫纹微微一笑,道:“我若要带你们走,任谁也拦不住。”言语间透出一股英雄豪气,艾香不由芳心乱跳,心中竟有些期望起女皇不要开恩来。 听闻金门被龙紫纹击败,沙东堤全家上下皆惊愕不已。不止他们,城中所有人都感觉到震惊与恐惧,这个不明底细的大汉人竟有如此强大的魔力,若他真是大汉派来的奸细,那积雨坞只怕就要不妙了。 人们战战兢兢地过了十来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城中却再未发生什么,时间一长,大家便不再害怕,城里百姓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沙东堤一家人,却还是惴惴不安。 这天城里忽然热闹了起来,士兵们挨着家敲开门,吩咐人们到街上站好,人们不明所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由人心惶惶。 半个多时辰后,一队骑士自城门外缓缓而来,这队骑士约有千人,人人均穿着与将军战甲差不多的白色盔甲,在眼光下看起来特别耀眼。骑士队后面跟着数百名手持长枪、腰偑钢刀的战士,他们身上的盔甲比前边那些骑士要显得轻便一些,但一样是威风凛凛,明眼人见了不由吓得一吐舌头,轻声道:“是女皇的魔法士!” 果然,在这些军队保护下,一乘气派非凡的金色马车缓缓驶入城中。这车足有一间屋子大小,整辆车刷着金漆,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宛如太阳一样的光芒,便似是黄金打造的车子一般,拉车的八匹马儿健壮无比,全是一色的白马,身上边半根杂毛也没有。此刻它们在向着白甲的车夫指挥下,踏着整齐的步伐,拉着大车向前缓缓移动。 士兵带领百姓们跪倒叩首,高呼道:“女皇万岁!” 这车中乘坐的,正是止月国的女皇――静月。 止月国本同大汉国一样,均由男子继承皇位,但到了止月这一代,几个皇子皆昏庸无能,老皇死得又突然,并未留下由何人继承皇产的遗言,这几个皇子便互不相让,争权斗势,闹得不可开交,把一个好好的止月搞得乱七八糟,百姓们怨声载道。静月虽是女子,但性格刚强,脾气发作起来时便如男子一般,见几个兄弟均不成气,一气之下,竟夺了他们的权位,自己登基而成女皇。她登基之后,屡行仁政,使止月国重新得到了安定与繁荣,是故她以女儿之身而登皇位虽不合旧制,百姓们却也都能接受,并甘愿听这位女皇的领导。 静月女皇登基后,各方贵族均不服气,时常串通一气搞些小动作,静月女皇便提高军队中魔法士的地位,并在全国范围内选拔培养有能力者成为魔法士,很快,她便拥有了一支强大的魔法士队伍,令各方贵族再不敢生出事端。 这魔法士实际上便是精通内功的武术高手,只是止月国与大汉国对人体内运行的这种力量叫法不同罢了。大汉国称之为“内力”、“真气”,而止月国称之为“魔力”、“魔法”,所以擅长“魔法”的人,便被称为魔法士,这倒与大汉国内对“魔法”的定义大不相同。 百姓们见女皇亲至,不由均感诧异,不明白为何这一个汉人的“魔法士”,竟能让女皇远赴这边疆之地,而沙东堤一家得知消息后,却倍感紧张,不知这到底是预示着什么。 御架缓缓而行,终于来到沙东堤家门前,沙东堤一家得到消息后,早跪在门前恭候,此时见女皇御架已至,急叩首在地,高呼万岁。沙东堤颤声道:“小民罪该万死,一切都怪小民,请陛下治小人的罪!” 此时龙紫纹自院中缓步而出,冲着马车一抱拳,淡淡道:“在下大汉国龙紫纹,参见女皇陛下。” “参见女皇陛下?”车内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是那样哀伤,又是那样兴奋,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结揉合在一起,令这声音给人以异样的感觉,龙紫纹闻言不由全身一震,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自血脉深处涌动而出,让他忍不住心潮澎湃,浑身发抖。 车帘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白色衣衫,头戴鹰隼金饰的中年女子,甩开旁边待女的搀扶,快步走到车外,凝视龙紫纹,颤声道:“紫纹,还记得我吗?” 04.龙母返回 当靜月女皇掀开车帘,露出那张略带沧桑,却又依然美丽绝伦的脸时,龙紫纹的心就已经禁不住狂跳了,而当靜月女皇用那带着哀伤与喜悦两种矛盾情绪的声音,说出那句“还记得我吗”时,龙紫纹再忍不住眼里的泪水,疾步扑上前去,颤声喊道:“娘!” 正要赶过来挡住他的魔法士们闻言齐怔住了,人们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紫纹扑到靜月女皇的怀中,悲泣道:“娘,爹他一直骗我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没有……娘,你为何这般恨心抛下我,却到这里当什么女皇?娘,你知道么,二叔为夺权而作乱,爷爷死了,我爹也去向不明,龙家已经散了!” 靜月女皇将龙紫纹紧紧搂在怀里,痛哭道:“娘听金门一说,便知这个能使出炎龙缠身的汉人就是你,孩子,娘对不起你,娘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龙城啊!你爹是个傻子,只知一心对别人好,现在却终于被龙吟这一家子害了……只怕以、只怕以……”她不敢将后边那句话说出,虽然她对丈夫龙烈既恨又恼,但更多的,还是深深的爱和关心。 龙紫纹哭道:“孩儿若知这静月女皇便是您,孩儿早就跑到都城去找您了,您怎么改了名字,又怎么会成了止月国的女皇呢?” 靜月女皇擦了擦眼泪,看了看周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里面去吧。”龙紫纹点点头,搀着母亲向沙东堤家的宅子走去,沙东堤忙在前面引路,将二人带到宅内最大的房间后,躬身退了下去。 此时整个大宅中就只剩下靜月女皇与龙紫纹两人,静月女皇拉住龙紫纹的手,不断抚摸着,关切地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娘不在身边,你爹有没有照顾好你?龙家到底怎么了,你又怎会到止月来?” 龙紫纹苦笑道:“娘,一个没娘爱的孩子,怎么可能过得开心?虽然二爷爷一直对我疼爱有加,像娘亲一样地照顾我,但……但他毕竟不是您啊!如今的龙家已经四分五裂了,我爹下落不明,二爷爷为对付二叔,将毕生修炼得来的真元全传给了我,他老人家却因此去逝了……而二叔则在谋乱事败后,被恶鬼掳走,龙家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靜月女皇叹道:“我早看出龙吟一家人的野心,可你爹就是不信我,结果……唉!” 龙紫纹问道:“娘,当年您为什么要离开龙家,又怎么会到这里当了女皇呢?”靜月女皇道:“说来话长啊……你一生下来,就身带紫色龙纹,你爷爷和二爷爷均断言你将是龙族千年来最有潜质的传人,青鳞他娘杜春颜听了便一直闷闷不乐,自那以后处处与我作对,我为了龙家能长保和睦,从不和她计较。没想到你五岁那年,趁你爷爷去逝,而你二爷爷又云游在外之际,这贱人竟然想下毒害你,天幸被娘发现,她恼羞成怒,便与娘动起手来,哼,娘哪里是好惹的?没多久,娘就将她制住了。 “没想到杜春颜那贱人卑鄙无耻,见打不过我,就低声下气地求起饶来,娘一时心软,打算放过她,没想到她竟然忽施毒手暗算娘,娘为求自保便用上了杀招,结果就把她杀了。 “老婆被我杀死,龙吟当然不肯甘休,我不怕他闹,我有理在身,怕什么?可你爹这蠢东西,竟然只信龙吟,却一力斥责我,还要动用家法,娘本是止月国一国公主,何曾受过这等气?当下便与你爹翻脸,一气之下,就跑回止月来。没想到你外公忽然病故,你的几个舅舅为争皇权,把止月闹得鸡犬不宁,娘为了止月的百姓,就夺了他们的权,自立为皇。后来整日忙于国政,心中虽然对你挂念万分,但……唉,娘的肩上还有全国的百姓,不能只想着自家的事啊!” 第286章 龙紫纹全身一震,母亲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又隐约有所感悟,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惭愧。这时靜月女皇道:“辛子兰是娘后来起的大汉名字,靜月才是娘本来的止月名字,你当然不知道了。可娘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会穿过大漠,来到娘的身边,娘简直就和做梦一样啊!。” 龙紫纹笑了笑,道:“娘娘,若没有沙东堤,孩儿只怕已经死在沙漠中了。”靜月女皇身子一颤,她虽看到儿子生龙活虎地就在眼着,但想到儿子躺在沙漠中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后怕,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沙漠里来?” 龙紫纹神色一黯,道:“娘,你会不会笑孩儿没有出息?”靜月女皇道:“娘怎么会笑你?快说给娘听吧。” 龙紫纹轻叹一声,道:“我还是从最初那次下山说起吧。”于是从真龙武术大会讲起,将身边所发生的种种一一讲与靜月女皇听,听得靜月女皇唏嘘不已。 对于母亲,他没有丝毫隐瞒,每一次遇事时的心情,每一次不足向外人道的遭遇,他都能心情倾诉――尤其是对叶清幽的感情,和这段感情给李狼、叶清幽与自己带来的巨大伤害,他更是毫无保留地对母亲一吐心声,靜月女皇只听得泪流满面。 最后听到儿子茫然地走入了沙漠,昏到在沙丘之下时,靜月女皇再忍不住,一把将儿子抱在怀中,哭道:“傻孩子,你怎么能这样折磨自己呢?” 龙紫纹止住抽泣,道:“娘,孩儿现在已经想通了……孩儿肩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不能只因自己的私情而忘却了大义,孩儿会重新振作,誓死也要保护好人间,尽到龙族的责任。” 靜月女皇松开龙紫纹,点头道:“好,这才是娘的儿子!圣宫也好,狼王也罢,孰对孰错娘无权评判,但你身为男儿,就算不是龙神后人,值此乱世之际,也当尽力保卫家园才是。” 龙紫纹点点头,道:“娘,我杀了都哈……”不等他说完,靜月女皇已道:“你是我的儿子,便是止月皇子,杀一个无德赃官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沙东堤,娘谢他还来不及呢!”龙紫纹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好。娘,我打算回大汉。” 靜月女皇点头道:“时局动荡,你是该回去。”随即叹道:“你我母子分别十数载,不想此时竟能团聚……娘真想让你长陪身旁啊!但与这相比,人间的安危却更重要,你去吧,娘送你一万魔法士,助你平定鬼族――止月不比大汉,娘也无法多帮你了……” 龙紫纹笑道:“这一万多高手已经让孩儿喜出望外了……”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一股朦胧暗影,君自傲那熟悉的气息缓缓飘来,他立时知晓是君自傲在以瞑界寻他,便放松精神,任于自己沉进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君自傲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紫纹,真是你么?”龙紫纹淡淡一笑,道:“自傲,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君自傲道:“不要说这些了,我一直以瞑界之技寻你,你却一直不肯回应,你现在身在何处?”龙紫纹笑道:“说来你或许不信――我现在人在西方止月国中,而且我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娘――我娘现在是止月女皇,她答应送我一万魔法士,助咱们平定鬼族之乱。” 君自傲喜道:“这可太好了!紫纹,我真得恭喜你才是!你从前一直不提你娘的事,我还以为你如我一般呢!等将来妖鬼之乱得以平定,我定要到这止月去拜访伯母。” 龙紫纹闻言奇道:“妖鬼之乱?难道又有妖族兴风作浪么?” 君自傲叹道:“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现在已废了玉清皇帝,立其皇后华襄为帝,联合各国,共抗强敌。今早华襄派人来报,东方大丘国中忽出现大批妖族,现已将大丘国占领,并开始进攻与大丘国接壤的七梁木国了。” 龙紫纹心头一沉,道:“怎会这样?难道妖界与人界之间的阻隔被打破了么?” 君自傲道:“紫纹,你快回来吧,我已经发现了你龙家龙门之秘,并见到了龙家的先祖――上古龙神,他说只有你才能继承他的力量,让你成为真正的龙神。” 龙紫纹心中一震,讶道:“你说什么?”君自傲道便将所发生的一切均告之龙紫纹,龙紫纹听得心潮澎湃,道:“好,我这就回龙城!” 离开瞑界,君自傲却未因找到龙紫纹而露出笑容。 今日一大早,便有华襄派来的将军求见君自傲,将联合各国共抗鬼族的结果告之君自傲。除少数几国仍在犹豫外,大汉周边大大小小的十一国均同意联手对敌,君自傲闻讯还未来得及高兴,那将军便又报上的妖族现世,将东方大丘占领的消息,众人闻言皆惊,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妖族竟能大举入侵人界。 商量了一番,众人也未能猜透其中原委,但既然妖族已经出现,并且向人间各国下手,大家就不能置之不理,商讨完应对的策略后,君自傲便想起龙紫纹来,当下运起瞑界寻找,不想竟真被自己找到。 此时大家围在周围,紧盯着他,天涯问道:“找到龙紫纹了?”君自傲点了点头,道:“他现在身在西方止月国,在那里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娘亲,而且伯母竟然是止月国的女皇,她答应给紫纹一万军士,助我们平定鬼族之乱。” 沈石闻言喜道:“太好了,如此咱们龙神盟的实力又将得到提高,更有把握平定妖鬼之乱了。”祁月怜则道:“还是不要得意过头的好,妖族的力量如何,现在虽然还不得而知,但只看其能在短短月余时间内攻陷大丘国,其实力便可见一斑。” 风巽亦点头道:“若妖界各族妖王本事能有李狼一半,恐怕就绝难对付。咱们一时还乐观不得,必须联合军队和其它各国的力量,共同对抗妖族才是。只是……只是那魄狱芒若在此时复出做乱,就不大妙了。” 魏怜幽点头道:“不错,若咱们出兵大丘国攻打妖族,难保魄狱芒不会出来捣乱,那时咱们顾头顾不了尾,确实不妙。不过如果龙公子能尽快赶回,咱们就不怕了,大可兵分两路,由盟主和龙公子各率一路,分头对付妖族和魄狱芒。”大人均言均觉有理,纷纷点头。 这在这时,一个阴冷而深沉的声音响起:“你们过虑了。” 大家一怔,顺声望去,只见一人缓缓走入殿内,阳光照在他背后,大家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直到他走到大殿中央,众人才看清他的打扮。 这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长袍上半身紧紧裹住他的身体,下摆宽松地垂向地面,从中间敞开的缝隙可以看到其双腿上穿着的紧身黑裤,脚踏一双黑皮靴,手上戴着一双黑皮手套。最奇怪的是他的脖子也用黑布包紧,头上戴着一只黑皮盔,皮盔前脸竟罩着一张平滑如镜的钢制面具,眼耳口鼻皆被盖在其下。 君自傲只觉这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冰冷邪异的气息,立时全身戒备,沉声问道:“阁下是何人?” 那人缓缓道:“本王魄狱芒。” 05.盟约返回 一句“本王魄狱芒”出口,众人皆惊出一身冷汗,立时气运全身,随时准备出手。 君自傲听出这人的声音与魄狱芒完全不同,而且身形高矮亦相差甚远,但自其身上散发出的阴寒之气,却比魄狱芒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皱眉,道:“阁下是魄狱芒?” 那人负手站定,点头道:“不错。百多年未见,鬼天君别来无恙吧?” 君自傲道:“你若是魄狱芒,那被李狼击伤的又是什么人?” 那人道:“鬼天君身为鬼卒之首,对于魂魄与转世之秘,当比本王知道得更多。”君自傲皱眉道:“这是何意?” 那人微微一笑,道:“本王忘了鬼天君还未能完全融合这副凡人之身,对于从前之事,自然未能完全记起。”君自傲心头一震,一种不安感在心头弥漫,沉声道:“难道那人并不是真正的鬼王,而你……” 那人道:“不错,本王才是真正的魄狱芒。”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均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人既自称鬼王,定非善类,来此目的虽然尚未说明,但十有八九是不怀好意。 那人又向前走了数步,众人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只有君自傲仍站在原地,道:“阁下独自闯入龙城,难道是想凭一人之力对付整个龙神盟么?”那人笑道:“假若本王还是从前的魄狱芒,而你又不是龙神盟的盟主,本王就绝对有这种自信,可是……可是现在,本王只能长叹一声,道一句‘不敢’。” 君自傲问道:“那你来此究竟有何意图?” 那人道:“本王要与你联手,全力对抗妖族。” 语出四座皆惊,君自傲亦讶然道:“你说什么?” 那人轻叹一声,道:“本王虽然潜入逆世轮回之阵,以此阵之法率四域高手转生人间,却并非为了破坏人间安宁。但妖族不同,如今妖界已被虎族统一,虎妖又是只懂得破坏与占领、杀戮与压迫的蛮族,人界与妖界的界限一开,后果不堪设想。妖族力量强大,人鬼二界若不联手共抗,实难有胜算。” 君自傲冷冷道:“不为破坏人间安宁,那你等又为何费尽心机潜入人界?那日若非李狼重创你所说的假鬼王,现在龙城只怕早已落入你等手中,你还敢说不为破坏人间安宁么?” 那人道:“人间有何好处?本王非要甘冒奇险,以逆世轮回之法转生至此?本王为的并非人间,而是神界!” 君自傲一怔,讶道:“神界?”那人长笑一声,道:“不错!世分七界,神界不过只是其中一界,又凭什么可以管辖其它六界,凭什么可以高高在上?他们可以任意周游七界之中,任意役使各界族类,却要限制别人的自由,这是什么道理? 第287章 难道只因他们的力量远高于其它诸界,就可以为所欲为么?本王绝不服这样的神!只要有一丝希望,本王就要打上神界,让他们知道,鬼界中不只有任由他们摆布的鬼卒,更有不惧他们强权的英雄!”一番话说得豪气万丈,众人虽一时想不清他说得是否有理,却均为其言语间渗透而出英雄豪气所折服,一时间竟忘了对方的身份,在心中为他叫起好来。 见众人已经受了自己的感染,那人继续说道:“妖族中并非全是充满破坏与杀戮这种低级欲望的恶兽,其中不乏拥有大智慧者,只是力量不及虎族,只能像我等臣服于神一样服从于虎族,只要我们人鬼二界联手消灭虎族,便可解其被役使之苦,到时人、鬼、妖三界联合为一,就算神界与仙界再强,也绝非不可战胜!” 君自傲强定住心神,不被他那充满诱惑力与煽动性的语调所迷惑,问道:“那么之后呢?当神、仙二界被打垮后呢?是否人、鬼、妖三界又要进行一番谁主天下的大战?”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本王并不想将神、仙二界毁灭,只是想推翻他们对各界的统治,一旦神、仙二界失去权威,各界便再不用受神界驱策,各安天命,自理本界之事,神、仙二界也再不能对各界予取予求,而各界间则通过互相掣肘,形成微妙的平衡,却不至于发生战乱。” 君自傲凝视此人半晌,道:“你说得倒有趣,可你想过没有,若要达到你说的这种境界,需要牺牲多少生命?而最后的结果,又真能如你所愿么?到时若发展成七界大战,你就是千古罪人!” 那人一阵长笑,叹道:“千古,千古又能有多久?不要说与神、仙相比,就是与妖、鬼相比,人的生命也是那么短暂,千年对你们来说太长了,所以你们就变得鼠目寸光。等到有一天,神界靠不断夺取人、鬼、妖三界之力而远远凌驾于三界之上时,他们可不会怕什么牺牲――或许你并不知晓,如今神界七国也在交战之中,若我们最低下的这三界不能联合一处,趁此机会攻破神界,恐怕神界七国一旦统一,那个能统一七国的最强神君,就要对下三界下手了!到那时,你就会后悔曾拒绝过本王了。” 君自傲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努力去理解他的话。七界的关系对他来说,根本毫无了解,这个自称是真正魄狱芒的神秘人物所说的一切,他也分辨不出是对还是错,但他却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可能关乎人界存亡的决定,因为此时的他,几乎等同于人界至高之王。 那人看出君自傲的犹豫不定,轻笑一声,道:“好好想想吧,如果本王真的肤浅到图谋什么权力,执着于那种俗不可耐的征服和占领欲望,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与虎族联手!”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惧意。若此人真的是鬼王,那么这就等于是妖、鬼二界联合对付人界,若真如此,只怕人界倾全界之力,也难以抵挡。 那人看出众人的心思,道:“所以说,本王能来争取与人界的联合,本身就可看出本王的心意。本王对人间绝无敌意,之前发生的那些,并非本王之意,只是那厮自以为是,想用武力占领龙城,好探查天柱之秘。也多亏他如此自不量力,被李狼重伤,本王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君自傲已有些被他的话打动,此时听到他提起“天柱”,不由一怔,暗思此人为何会知天柱之秘,但嘴上却问道:“你是说,这一切全怪那假魄狱芒么?他又是什么人?” 那人道:“经历了逆世轮回之阵后,本王化作魂魄,在人间苦苦寻找寄身之体,而最后被本王找到的,就是那假魄狱芒。本王进入他身体之后,却不能将其魂魄融入我魂之内,反被他融合过去,若不是李狼那一击让他受了致命重伤,本王根本无法脱出他的肉身,现在本王已无肉身,只是一团真元罢了。”说着,将头盔摘下。 众人一见此人面目,不由均怔在当场――那头盔之下并非一张面孔,并非一颗头颅,而是一团黑色阴气,没了头盔的束缚,这阴气微微向四周扩散,却并不弥漫而出。那人的声音自阴气中传来:“本王只想让你们知道,之前的一切并非出自本王心意,均是本王肉身之魂依他所想做出的错事,本王受困于肉身,却无力依自己意愿行事,其实本王并不想危害人界。” 君自傲到此才相信此“人”确是魄狱芒无疑,他不禁感叹鬼天君与魄狱芒这两位不同身份的鬼王在人间这相同的遭遇,也因此,对魄狱芒的敌意也不自觉地减了几分,不由暗忖:“若是我忽然身受重伤,是否鬼天君也可如他般以真元的形态脱体而出?”暗自摇了摇头,忖道:“之前我数次遭遇险境,他均未曾脱出,看来不是不愿离开,便是离开不得。” 魄狱芒见他独自发怔,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让众位对本王已充满敌意,对于本王所言恐怕并不相信,但现在虎族已经开始了对人界的侵略,单以人界之力绝难对付,你们为对付我那肉身,不是肯与狼王联手么?为何换成我这鬼王,你们就犹豫了呢?眼前的局势已不容再犹豫了!更不要将力量浪费在本王身上,因为本王绝不会与人界为敌。” 君自傲咬了咬牙,道:“好,我便答应你。不过你是你,我是我,人界与鬼界的力量绝不会合在一处,我们各自行事,互为辅佐便是。” 魄狱芒一笑,道:“到底是鬼天君,本王原也是此意。如此咱们便在大丘国战场上见吧……”话音未落,阴气弥漫而出,将头盔与外面的衣物反包在其中,随即如一阵风般吹出殿外,消失无踪。 众人被这奇象所震撼,均忍不住感叹,风巽则走到君自傲身边,问道:“你真打算与他联手?”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他说得不错,他若真是那种有侵略野心的人,直接与虎族联合才是最好和选择。”魏怜幽在旁皱眉道:“可他要攻打神界,这……这未免太匪夷所思……而且,也有违天道吧?” 君自傲道:“我也不知他所说的这些是对还是错,但目前最要紧的却是妖族之乱,他在此事上说得没错,单凭咱们人界的力量,很难战胜力量强大的妖族,当前之计,也只有与他联合,就算这有饮鸩止渴之嫌,也不得不试试了。” 凡人遇难事常讲“求神拜佛”,可见神在人的心中是何等地位,如今听说有人竟要打上神界,众人心中不免大觉别扭,但眼下事实又不得不让他们承认,当人间发生如此动荡之时,并没有一个神或是仙来施法平定动乱,想保人间平安无事,就必须与鬼族联手才成。 君自傲运起瞑界,想让鬼天君再将他带入大虚之境,好向龙神询问妖族如何能穿过二界之隔,大举入侵人界,但鬼天君魂魄法力将尽,却再帮不了他,他只能等龙紫纹回来,由龙紫纹到太虚境中去问了。他又一时好奇,问起鬼天君是否可以化成真元脱离他这肉身,鬼天君笑道:“你是天生至阴之体,比我的阴气还重,我的力量全被你吸走,哪里逃得出去?而魄狱芒么……我想那肉身虽然天资过人,但定是不能适应他的魂魄,所以并未能像你一般吸尽我的力量,因此当其受伤昏迷,魄狱芒就能带着绝大部分的力量脱离肉身。依我看来,此时的魄狱芒应该非常怕你才是,因为此时他已完全化成了一团真元,而且他又没有真气实化的特质,你有那招鬼甲护身,他根本就奈何不得你,反是你那招鬼噬却正是他的克星。所以你与他联手确是明智之举,因为即便他将来再生异心,你也可从从容容地收拾他。”一番话说得君自傲大感安慰,庆幸自己果然没有做错。 如此一来,君自傲再无后顾之忧,可全力与妖族对抗。但龙紫纹一日未归,他便一日不能离开。虽说这太虚境不论人身在何处均可进入,但龙紫纹身在西方,大丘国却在东方,君自傲此时若赶赴那里,无形中拉长了与龙紫纹的距离,就不能及早让龙紫纹进入太虚境中得到龙神之力。 再者,龙神当日说过,只要将龙紫纹打成重伤,其便可进入太虚境中,君自傲绝不放心让别人做这件事,一来怕他们出手太重,龙紫纹全身放松下万一被一掌打死,那可不妙。二来怕他们力量不足以将龙紫纹打成重伤,却弄出一身轻伤来,白白让龙紫纹受一番折磨。因此他只是整日训练龙神盟下各派,加紧联系华襄调集全国精锐军力,只等龙紫纹一回来,便立刻出发。 06.剑风返回 这日派出的探子忽然来报,说朝廷的大军正自各处向隐龙山附近聚集,群豪不由大讶,以为又要出什么乱子。君自傲道:“大丘国在东方,华襄自然要将军队调向东方,却不是针对隐龙山而来。”众人这才安心。 未过几日,华襄竟亲自来到龙城。她身为一国之首,众人自当尊敬,齐下山迎接,一见君自傲,华襄却飘然下拜,君自傲急忙搀扶,连道:“您是一国之君,怎可如此?” 华襄笑道:“什么一国之君,这头衔还不是君盟主所赐?如今天下大乱,却不是执着于什么君权君威的时候了。君盟主,我已将大汉国七十四万精兵全数调来,任你差遣。”众人闻言方知前这些大军竟是调来任君自傲驱策之用,不由均大感兴奋。 君自傲却忙道:“我只是一介武夫,哪能指挥大军,女皇还是另选贤能之人吧。”华襄笑道:“以君盟主的力量,当世何人敢与盟主争这领兵之权?再说……”轻叹了一声,接道:“实不瞒盟主,我大汉国中有有精兵数百万,平时皆镇守四方,此时人界时局动荡,各国达成联盟的约定,边关处便再不用派重兵镇守。 第288章 但在这数百万的大军中,真正能在与妖族的战斗中发挥作用的,只有皇家直属的二十万护法军和七十二万铁骑军。这两支军队实力均远超其他队伍,平时却屡有不各,双方均认为自己才是大汉最强的军队,而对方只是徒有虚名,常是一点小事争来斗去,各不相让。平时他们各守一方,也就罢了,但现在要他们合在一处,若无一个能压得住两方大帅的人担任总帅,很难使双方配合得亲密无间。放眼当世,也就只有君盟主能担此任了,盟主万勿推辞才是。” 众人闻言皆觉有理,风巽道:“不错,现在不是自谦的时候,此事减乎整个从间的安危,必须当仁不让。”修邪武亦点头道:“风大侠说得有理。盟主,何必执着于人世陈规?如今武林与朝廷联成一家,女皇一力推举你,你便当了这总帅吧。”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君某从命就是了。” 正说着,华襄侍卫来报,言道护法军总帅苏衡北与铁骑军总统领姬龙梦已率军赶到,现在山上未见,华襄急忙宣见。 侍卫下山传令之际,华襄向君自傲道:“朝中文臣武将,只要是忠臣良将,大半受过我的恩惠,所以他们对我这不合历制的女皇倒也是忠心不二。君盟主废了玉清这昏君,军方的这些大将均对你大有好感,不过若想让他们真正服从,却必须以实力震慑住他们才是,一会儿君盟主万勿留手。” 君自傲一怔,未料到这女皇竟要挑拔部下与自己动手,不由苦笑一声,暗思这帝王之术果然不是寻常人可学得来的,其中的这些个心计,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的。 不多时,两员大将大步来到游龙殿之中,君自傲仔细打量,立觉这二人非比寻常。 左边那人年纪似在廿卅之间,身着一套银灰色的盔甲,腰佩长剑,右手垂在身侧,随走动而前后摇摆着,头盔挟在左肋下,用左手托着,一头长发,不结发髻,颇为飘逸潇洒;右边那个年纪大些,约有四十左右,体格魁梧壮硕,穿着一身暗灰色的精钢厚甲,头盔紧紧扣在头上,走起路来稳健有力。二人均相貌堂堂,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杀伐之气,不怒自威。 二人来到近前,俯身拜倒,高呼万岁,华襄道声平身,二人长身而起,那年长将军道:“陛下,臣的七十二万大军皆已到达,只等一声令下,便可直捣妖巢!请陛下下旨吧!” 那年轻将军亦道:“陛下的二十万护法大军已整装待发,请陛下下旨!” 华襄点了点头,微笑道:“二位将军辛苦了,大军远道而来,先稍作休息吧。来,二位先见过君盟主。”说着手掌轻抬,伸向君自傲。 二人转头望向君自傲,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却并不如何恭敬。 华襄手指那年长将军,道:“这位是铁骑军大帅姬梦龙姬将军,姬将军。”又指着那年轻将军道:“这位是护法军总帅苏衡北苏将军。这二位将军乃是我国军中第一高手,武功十分也得。”君自傲急抱拳施礼,道:“见过二位将军。”二人见状拱手还礼。 华襄又道:“我已决定将兵权交给君盟主,从今天起,你们这九十二万大汉精锐,均要听令于他。” 二人怔了怔,随即以充满敌意的目光望向君自傲。姬梦龙道:“陛下,请一个寻常的江湖客来当大军总帅,只怕难以服众,此战关系人间安危,绝不可当成儿戏。”苏衡北亦道:“行军打仗岂是一介武林盟主能胜任的?陛下此决定未免有些草率吧。” 此言一出,龙神盟众人皆大为不悦,天涯方要说话,修邪武已冷冷道:“当我们这些江湖客为了人界的安危与鬼族苦斗之时,你们又在何处?若无君盟主,这龙城早已被鬼王占去,若无君盟主,只怕你们还在为那昏君玉清而窝里斗呢!” 苏衡北双目一瞪,看了看华襄,却终未发作。姬梦龙却不管那许多,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你等不过是最先知晓鬼王现世的消息罢了,若是被本帅先行知晓,恐怕此时魄狱芒已经真正变成游魂野鬼了!” 天涯冷哼一声,道:“口气不小,不过就是仗着手下人多罢了。你以为凭着人多势众就能制服魄狱芒么?” 姬梦龙怒道:“行军之道,本就不在个人的强弱,而在于团体配合,一人之力再高,也难成大事。不过你既然如此说了,本帅就让你见识见识一军之帅的力量有多强!”说着,一振双臂,便要动手。 华襄面色一沉,道:“姬将军,你想做什么?”姬梦龙忙躬身道:“为臣一时冲动,请陛下勿怪。”华襄点了点头,忽又微笑道:“姬将军,你向来认为自己是大汉第一高手,对不对?” 苏衡北在旁脸色微变,显是对此大不已为然。姬梦龙则道:“不敢。但为臣确未见过武功更高之人。” 华襄微微点点头,又向苏衡北道:“苏将军,你曾说过寻遍当世,也再找不出一个对手来,对不对?”这次轮到姬梦龙脸色变化,苏衡北假作不见,道:“在下向来不夸口说自己是第一高手,但却也从未曾见过一个真正的对手。” 华襄又点点头,道:“假若有人以武力胜过你二人,你们会不会服他?”二人对望一眼,苏衡北傲然道:“只怕世上并无这样的人。”姬梦龙则道:“为臣虽不敢说世上无人能胜过我,但却坚信,一个日日在沙场上磨练武功的大将,绝不会败给江湖上的什么侠客。”他们已明白华襄想让自己与君自傲比较高低,说得颇不客气。 一时群情激愤,江湖豪杰们均大感气恼。华襄道:“既然如此,你们就来试试君盟主的身手吧,如果君盟主胜过你们,你们又当如何?”二人又对望一眼,道:“若他能胜我二人,我二人情愿奉他为帅!” 华襄点头道:“好!一会儿二位万勿食言才是。君盟主,请吧。” 君自傲知此一战在所难免,道:“此处地方狭小,二位请到殿外来吧。”言罢大步走出殿外。 姬梦龙与苏衡北随之而出,互望一眼,同时道:“我先来!”又同时道:“你去吧!”看得君自傲不禁莞尔而笑,道:“不如二位一起来吧。” 此言一出,二人脸色同时一沉,这话摆白是不将二人放在眼里,二人均是不可一世的大帅,此时竟遭人如此奚落,哪还沉得住气,又是对望一眼,道:“好,一会儿可莫要后悔!” 君自傲淡然一笑,双目中黑雾涌动,将双眼化为比夜色还要浓的黑暗之色。 方才一见面,君自傲便看出这二人有惊人的功力在身,但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他自太虚境内得到强大的力量后,因众人与他相差太多,一直未能在切磋中发挥出真正的力量,此次见二人有如此高深的功力,自然想借这二人之力,来印证自身功力的增长。 但这却并非是他要力战二人的最大目的。 君自傲发现这二人有一个有趣的习惯,那就是每逢有事时,均要对望一眼。别看这个小动作毫不起眼,却能说明许多问题。华襄说这二人因功力高强,各不服气对方,所以常因小事相争,但君自傲却从这小动作中看出他们的惺惺相惜和心意相通。由此,他料定这二人虽因武艺高下之争而互不相让,却并不曾互相轻视,若能有强敌逼得二人并肩合作,二人一定可在互相激励中发挥出更大的力量,而且当并肩协作、齐心对抗共同的敌人时,最易培养出珍贵的友情。故此君自傲有意激二人同时向自己出手,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在战斗中成为真正合作无间的朋友。 果然,二人再次对望一眼,互相点了一下头,立时分向左右两侧同时冲出,自两侧攻向君自傲。 一动手,二人身上强大的气息立时爆发而出,武群豪立时怔在当场。 那绝非是普通高手可发出的气息,即便是众人中武功最高的司马渡陵,也无法发出这样强大的气息,众人不由同时想到一个人――龙吟。 司马渡陵虽未见过龙吟,却曾与闵禹霄一战,此时见这二人周身鼓动的气息,不由讶然道:“朝堂之中竟也有这样的高手?闵禹霄不论与哪个交手,恐怕都得惨败!” 气息渐渐向四周扩散,二人也越来越接近君自傲,君自傲屹立不动,默默感受自二人身上散出的强大气息,不由会心一笑。 若是换了从前,自己或许只能与他们中的一个勉强打成平手,但通过了太虚境四道考验的他,却早已脱出这等境界,在他眼里,这二人虽强,却仍不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一股强大的自信充斥在他心中,令他镇定得如同不动的山岳一般,任狂风肆虐,兀自岿然不动。 此时他并未将真气催动至顶峰,身上亦未有任何气息散出,姬梦龙与苏衡北均非等闲之辈,更早知君自傲曾以一人之力攻入皇城,废了玉清皇帝,其功力必不一般。此时二人看不破他的虚实,却也不敢贸然近身,待冲到君自傲左右数五丈之内后,二人便不约而同地出手试探。 姬梦龙双拳一挥,身子旋风般一转,一道狂风立时缠绕身上,他人越转越快,那狂风便呼啸着越变越大,最后化作一道冲天的龙卷风。而苏衡北则抽出腰间银灰色的长剑,不住将真气向剑上传去,不片刻,那剑便被真气注满,竟自行颤动起来。 二人的内力几乎在同时达到顶峰,姬梦龙暴喝一声,双拳猛然自左右向前挥出,那道冲天的龙卷风立时向君自傲卷去,而苏衡北却隐而不发,脚步不住移动,将君自傲几处退路全数封死,君自傲若不敢硬接姬梦龙的龙卷风而纵跃闪避,其必然会立时出手截杀。 对于气劲的攻击,君自傲又怎会怕?他微微一笑,阴气立时自体内涌出,缠绕身上,化作那一身黑色的鬼甲,他不闪不避,甚至不用双手抵挡,硬生生地与龙卷风撞在一处。 第289章 07.聚兵返回 姬梦龙与苏衡北见君自傲身上忽出现一件诡异的黑色战甲,已是一惊,待见他竟然硬接这凝聚着姬梦龙强大真气的一招“暴风龙卷”,更是惊诧不已,苏衡北竟忘了趁此机会出手攻击,只顾看这龙卷风究竟会将君自傲怎样。 风声呼啸,龙卷风眨眼便转到君自傲身前寸许处,却被看不见的气屏挡住,这真气化成的龙卷风风势虽猛,却始终穿不透这气屏,渐渐消耗殆尽。 姬梦龙不由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苏衡北却一咬牙,飞身跃起,凌空一剑刺出。 随着一道耀眼的剑光闪亮,无数剑光如闪电般在空中闪动不停,直向君自傲袭来,剑光所及范围竟达数丈,君自傲即便想躲,也冲不出这片剑光之阵。 微微一笑,君自傲忽散开全身阴气,人立时进入了鬼影的虚无状态之中,从容地向前一纵,便自剑光之阵中冲出,来到苏衡北身后。 剑光消散,苏衡北飘然落地,回过头怔怔地看着君自傲,完全不知所措。 殿前的华襄微微一笑,方要说话,君自傲已冷冷道:“小心,我要动手了!”话音方落,阴气已狂涌而出,苏衡北首当其冲,立觉通体生寒,急向后退去,但左脚却不知被什么缠住,身子根本移动不得,低头一看,却原来是自地下钻出的一根黑色锁链,将自己左腿紧紧缠住,大骇下挥剑疾斩,却不能伤那锁链分毫,自己的手反被震得生疼。 君自傲气运右掌,阴气缠绕而出,瞬间化成黑色鬼爪,缓步走向苏衡北。看着君自傲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苏衡北只觉心脏一阵狂跳,冷汗竟立时流了一背,急气运长剑,猛向君自傲斩去。 一道闪电般的剑光当头劈来,君自傲鬼爪轻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剑光打散,脚下丝毫不停,离苏衡北越来越近。 姬梦龙此时已完全缓过神来,眼见苏衡北形势不妙,虎吼一声,疾步奔来,右拳猛然自下向上挥出,一道劲风扑面袭向君自傲。君自傲只觉这道风中隐隐藏着一股空旷的杀气,不敢小觑,倏然向旁移出,闪过拳风。 姬梦龙又是一拳击出,一道劲风横扫而出,竟将缠住苏衡北的鬼锁斩断,苏衡北急忙向后退开,向姬梦龙微一点头,道:“多谢姬将军!”不等姬梦龙回话,君自傲右掌轻推,手上鬼爪立时脱掌而出,越变越大,直向姬梦龙与苏衡北二人抓去,鬼爪在这数丈空间内飞速化作凉亭般大小的巨爪,凌空抓向二人,二人急向旁贴地滚出,堪堪躲过这一抓。 君自傲右掌微动,一把抓空的鬼爪在空中疾转,横里向姬梦龙抓去,眼里姬梦龙方欲起身,再无法躲避,只得草草运起真气,双拳连续挥出,试图将这鬼爪击碎,但却只是令鬼爪之势略缓。 苏衡北见姬梦龙身陷险境,再不顾许多,飞身扑向君自傲,长剑直刺而出,一道亮光自剑尖发出,将他整个人都包在其中,化作一支光剑,刺向君自傲胸口。 君自傲知他在这一招中倾尽了全力,而且此招又是剑与气相合击出,便不敢冒险以鬼甲硬接,当即施展鬼羽飞身而起,躲过他这雷霆一击。 苏衡北一击不中,竟在中途一转,人剑合一化成的光剑飞向眼看便要突破拳风抓中姬梦龙的鬼爪,姬梦龙见苏衡北来援,立时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击出一拳,竟将鬼爪击退数尺,人则借此机会向旁边滚去。 鬼爪微微一荡,便以更快的速度向姬梦龙抓去,多亏苏衡北及时冲至,也鬼爪撞在一起,轰然巨响中,鬼爪终被击碎,但苏衡北也因此而真气大损,不住喘息。 见君自傲背生黑翼浮于天上,二人又吃了一惊,姬梦龙一咬牙,双拳向两边一分,便要施展招式,苏衡北急伸手一拦,道:“姬将军,你已耗费不少内力,还是不要……”不等他说完,姬梦龙已沉声道:“苏将军,多谢你出手相救。生死事小,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大汉军丢这个脸!”言罢双拳猛然一挥,一股劲风由小而大,将姬梦龙托至空中,直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未料他竟可御风飞翔,倒也小吃了一惊,但他这御风飞翔之术比之君自傲的鬼羽,却是既费力又不灵活,君自傲只轻一振翅,人便已闪到一旁。 姬梦龙一击不中,双拳再挥,劲风托着他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重又向君自傲冲去,君自傲淡淡一笑,再振翅闪开。 如此数合,姬梦龙渐渐力有不支,却仍咬牙苦战,君自傲不由暗自感叹:“果然是身经百战的一军之帅,果然有股悍不畏死的英雄气概,只怕他宁可战死,也绝不会认输,我又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姬梦龙又一次攻了过来,但方到中途,姬梦龙便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从空中跌落下去。 君自傲叫声不好,他担心姬梦龙摔伤,立时便要俯冲而下,将其接住。不想地上的苏衡北却误以为他要乘势追击,情急催动全身仅余的真气注于剑上,霎时间剑刃光芒闪动,一道剑光自剑身直射而出,刺向空中的君自傲。 这一道剑光奇快无比,君自傲方有所觉,剑光便已近身,大骇下,君自傲急散开阴气,施展鬼影之技,那剑光穿过君自傲化为虚影的身体,直射向天宇,最终化作一点亮光。君自傲不由大为感叹,暗思这一道剑光的威力远超苏衡北应达到的境界,若真被击中,只怕天神也要毙命。 而苏衡北却因这一剑而用尽内力,终全身脱力,软软的瘫倒在地。 君自傲感叹之余,蓦然想起跌落的姬梦龙,急向下望去,只见天涯怀抱着昏死过去的姬梦龙,对他微微一笑。 他不由长出一口气,对天涯微微一笑,暗道:“多亏天涯知我心意,不然若姬梦龙摔个好歹,就大为不妙了。” 华襄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境地,不由心中发慌,君自傲飘然落在她身边,低声道:“女皇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言罢大步走向天涯。 天涯低声问道:“你又要反运鬼噬?他们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恢复,你又何必……”君自傲淡淡一笑,用手指轻刮了一下天涯的鼻子,道:“若是如此,军队不乱套才怪。”天涯叹道:“你就是滥好心。算了,你若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可能看上你。”君自傲笑道:“你不是滥好心,那跑来接住姬将军做什么?任他摔落就是了,顶多摔得断手断脚,却也死不了,休养个三五月就好了。” 天涯呸地一声,道:“不要得了便宜还来卖乖,看我下次还帮不帮你。”君自傲笑道:“当然得帮了。不过你是不是先将姬将军放下?男女授受不亲,你老这样抱着人家,成何体统?”天涯又呸地一声,道:“我爱抱着谁就抱着谁,你若想管,先破了我的八拳再说。”君自傲一吐舌头,道:“不敢、不敢,天女侠大仁大义,手下留情。” 他二人一逗上嘴,却忘了正事,周围众人看在眼里,忍俊不禁,却又碍于气氛而不敢笑出声来,这时姬梦龙忽长叹一声,强忍笑意道:“大帅,你就饶了末将吧……末将一笑,全身都疼啊!” 天涯闻声吓了一跳,立时将姬梦龙抛开,摔得姬梦龙哎哟一声,君自傲急忙将其扶起,连声道歉。 姬梦龙苦笑道:“末将真服了,大帅,今日起姬梦龙奉你为帅,听任差遣……”话未说完,捂着腰一龇牙,却是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之前并未昏厥,只是一时气闭,脑子却明白得很,天涯与君自傲的对话听在耳内,让他忍不住想笑,便一笑就全身剧痛,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才说了一句,就被天涯扔到地上,摔得更痛了。 君自傲扶住姬梦龙,道:“都怪在下害姬将军摔伤,在下这便为姬将军医治。”姬梦龙摆手道:“不必了,军中自有郎中……”不等他说完,一股雾般黑气便自君自傲体内涌出,将他包在其中,他只觉一阵暖意自雾中传来,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力量一下子恢复如初。 君自傲收回鬼噬之气,问道:“将军感觉如何?”姬梦龙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大帅!大帅武功绝世,奥妙无比,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末将……末将恳请大帅救治苏将军吧!” 这时苏衡北的声音亦响起,道:“我没事……多谢姬将军关心……”君自傲大步走到近前,道:“将军虽只是全身脱力,但若要养好也要大费时日,有时间休养,却不如将这些时间用大修炼上。”说着伸掌发出鬼噬之气,不片刻便使苏衡北恢复如初,而他自己却大感神疲体乏,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天涯早知他单纯以消耗自身生气来救治二人,必会累倒,一直便跟在他身边,见状急将他扶住,又气恼又心疼地责道:“你不要命了么?” 苏衡北虽不明鬼噬之技,但却知君自傲是因救治自己二人,才大损元气,当下立即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大帅!末将害大帅元气受损,实是该死!”天涯哼了一声,道:“知道就好,若不是你们两个自以为是,他也不用消这么大劲了。”二人忙连声称是。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二位将军,武功说到底是要与敌人相比的,自己人谁高些,谁低些,原无所谓,何必为这虚名而互不相让呢?我看你们二位动起手来配合无间,常可心意相通,正该英雄惜英雄,同气协力才是啊。”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均因方才那一战,而感到对方功力高深,武技精湛,不但彼此佩服,更因临危时对方的全力施救而互生好感。 华襄见事情圆满解决,不由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喜道:“既然二位将军已同意,那么我就将这帅印交予君盟主了。”说着,从身旁侍从手中接过一方金印,缓步来到近前,将其交到君自傲手中,道:“我想今后还是叫你君盟主的好,这代表着你并非是大汉国君主的武臣,而是人界对抗妖族的联盟之主。 第290章 周围十一国已一致同意由我大汉来指挥这次保卫人间的大战,过不了多久,除东方三国的精锐要守在国中防止妖族进攻外,其它各国的精兵很快便会赶来,那时你便可统领人界最强的大军,直捣妖巢。”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这担子着实不轻,但君某定不会叫天下人失望。” 休养了一日后,君自傲便在姬梦龙与苏衡北的陪同下,分别到护法军与铁骑军中巡视,以了解各军实力。一番巡视细观后,君自傲不由大为惊讶,原来国中这些军队并不像江湖人想象中那般无用。这些军中的普通士兵,力量不弱于寻常帮派掌门,中级士兵则有大派掌门的功力,至于各军中的高级士兵,实力几乎与魏怜幽等大派掌门相差无几。而各军中的军官,功力则远超三大派掌门,护法军的四员大将和铁骑军的九名将军,功力更是与司马渡陵这类高手比肩,而护法军总帅苏衡北和铁骑军总统领姬梦龙,功力更是隐隐有超越龙吟的态势。 君自傲不由大为感叹,自此才知为何江湖虽高手倍出,却永远也斗不过朝廷,更不由暗思:即便当时龙吟真的一统天下武林,只怕也没有与朝廷一战的能力,而且他那曾被误认为是龙神之身的功力境界,也早有凡人达到了。不要说苏衡北与姬梦龙各自率领着这样一支强大的队伍,便是单打独斗,龙吟的胜算恐怕也并不多。 08.考验返回 又过了四个多月,各国大军终于全数到齐。这些国家实力不一,大国如星罗邦,其精锐之师赤星军达四十余万,小国如乌塔国,精锐紫甲军不过数千人,加上大汉的九十二万精兵,君自傲手下军队竟已达到二百三十余万人。 军队集合的这段时间,陆续有东方三国派人来报,妖族正断断续续地攻打七梁木,攻势并不如之前打大丘国时一般猛烈,好似以作战为游戏一般,但便是如此,七梁木还是在三个月内被妖族攻下。如今妖族对东方三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出兵攻打,三国之主只盼大军早至。 等各国大军到齐,华襄不住催促君自傲及早出征,君自傲也觉助龙紫纹入太虚境中故然重要,但前方的战事却更为紧迫,晚去一日,便可能多增一些无辜的死难者,终决定率军出发。 筹备粮草等物及商议行军路线,又用去十数日,这天方决定隔日出发,忽有探子来报,道龙紫纹率着一万骑兵已出现在西边平原之上,估计再有几日便可到达,君自傲闻言大喜,命姬梦龙和苏衡北二人暂代帅职,率大军先开赴东方三国,自己则留在龙城中等待龙紫纹一行。 数日后,隐龙山下马蹄声大作,龙紫纹率一万魔法士赶到,君自傲立即与武林群豪下山迎接。 一见龙紫纹,君自傲不由悲喜交加,上前一把将其紧紧抱住,颤声道:“紫纹,你让我担心死了!”龙紫纹亦抱紧君自傲,道:“自傲,我的肩上还有担子,不会让自己永远沉沦下去的……” 君自傲松开龙紫纹,道:“你能想开便好,如今妖族已经攻占了大丘国和七梁木国,对东方三国虎视眈眈,不过人界现在却也集齐了二百多万精兵,前几日已开赴前方战场,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平定妖族之乱。” 龙紫纹点头道:“如此便好,咱们也快些出发吧。”君自傲道:“不忙,你先入太虚镜去见龙神再走不迟。”遂携龙紫纹来到山上,边走边将太虚境内种种考验讲与龙紫纹听,说到第四关那金龙武士,不由犹豫片刻,只怕龙紫纹若事先知晓,这关即使通过也见不到龙神。又一想,龙紫纹虽然向来温文尔雅,但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定不会以那耻辱的方式逃得性命,便未将这第四关真相告之。 二人到了城中,来到龙紫纹昔日居处之内,君自傲道:“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你听了莫要吃惊。”龙紫纹一笑道:“这些日子来,让我吃惊的事太多了,我已经麻木了,你说吧。” 君自傲道:“我已与魄狱芒结成同盟,共抗妖族。” 此言一出,龙紫纹还是大吃一惊,讶道:“与魄狱芒结盟?”君自傲点点头,道:“我就知道你必会吃惊。”遂将那日发生之事,与魄狱芒所言一一讲给龙紫纹,顺便连鬼天君与自己的关系也告之龙紫纹,龙紫纹听得一会儿惊一会儿喜,到后来不住皱眉,道:“我也不知他这想法是对还是错,但现在看来,与他结盟确实是必行之事。既然鬼天君说你可克制魄狱芒,咱们也不怕将来他再起异心。”君自傲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时间不多了,我送你入太虚境中见龙神吧。”龙紫纹微微点了点头,全身放松,只留一分真气护住心脏要害。 君自傲气运右掌,将力道拿准后,一掌击上龙紫纹胸口,龙紫纹只觉一阵巨痛传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软软瘫倒。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从肉身中被抽离,飘飘荡荡地直向一团混浊中飞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线光明亮起,他才能缓缓睁开双眼。 虽然已听君自傲说过太虚境内的,但他亲眼见到后,还是大感惊奇。试着运气调息,体内却无并丝内力,果如君自傲所说一般。 便在此时,四周气息涌动,十数个金甲武士的身影渐渐浮现,举刀向龙紫纹缓缓走来。龙紫纹淡淡一笑,倏然冲向众武士,不消片刻,便将所有武士击散。 气息涌动中,龙紫纹只觉一丝真气缓缓注入体内,当下再不多想,寻到最近的石岛纵了过去。 又过了十数个石岛,连番激战后,龙紫纹身上真气已颇为可观,当他跃上一个方圆百丈的大岛后,岛上气息震荡,一个巨大的金甲巨人出现眼前。 这些君自傲早对龙紫纹说过,此刻他心中已有准备,正要向前击敌,右侧忽有一座较小的石岛飞了过来,停在这巨岛旁边,接着又有数座小岛飞来,与那岛连成一线,绕过这座巨岛,直通向另一座较大的石岛。 龙紫纹不由一怔,君自傲并未提过这般变化,看样子自己完全不必与这巨人交手,便可由这些小岛连成的通路绕到下一站,但此处既然是一处考验,若选择奔这条通路而去,是否就算是不战而逃呢?略一犹豫,他终决定要凭实力击退敌人,硬闯过去。 这巨人的弱点君自傲早已告之,龙紫纹不毫多大力气便将其除去,随后又出现的那五人,也并未给龙紫纹带来多大困难,不多时,便被龙紫纹一一击倒。 气息震荡中,巨大的力量瞬间被注入龙紫纹体内,而那些连成通路的小石岛,却渐渐散开,各归原处。 再不多想,龙紫纹又向天柱处奔去。一路上战斗不断,他早听君自傲说过各关敌人的本事与弱点,打起来却也不觉如何困难,只是每到一处巨岛,却都会有小岛组成通路,却和君自傲所说完全不同。他坚持以战硬闯,终来到龙门之前。 一入龙门,石岛上便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一条巨龙显现身影,并渐渐化作一个金甲武士。龙紫纹此时力量、内功和速度均大有提升,君自傲虽未对他细讲这金龙武士的本事,他却也有得胜的信心。 一股强大的气息自金龙武士体内汹涌而出,霎时将整个石岛笼罩其中,金龙武士长刀缓缓举起,试探般地一刀劈出,刹那间,一道锐利的刀气割破弥漫四周的气息,倏然斩向龙紫纹。 刀气来势并不凶猛,龙紫纹轻易躲过,闪向一旁,自左侧快速冲出,绕向金龙武士右侧,眨眼间便快速冲至,与金龙武士的距离不足两丈。 金龙武士一转腕,长刀横斩,一道刀气顺刀扫出,直取龙紫纹脖颈,龙紫纹双足点地腾空而起,凌空翻身,借翻转之势以足跟向金龙武士头顶砸去。 此时金龙武士刀势已老,未及回收,硬生生地吃了龙紫纹一脚,但龙紫纹却感觉如踢中棉花团一般,完全无处发力,大骇下急凌空拧身,人借拧转之力向一旁落下。 金龙武士长刀后撤,挺刀向龙紫纹胸口刺去。龙紫纹一矮身,以手撑地,双足连续向金龙武士小腿踢出,那种踢棉花团的感觉再次从脚上传来,金龙武士却是分毫未伤,长刀顺直刺之势直接向下斩向龙紫纹。 龙紫纹贴地疾滚,翻身而起,旋身踢出一脚,正中金龙武士头上太阳穴,金龙武士全不在乎,长刀斜撩,奔龙紫纹胸口而去。 龙紫纹向后疾退出十数丈,一边退,一边苦思对付金龙武士之法,同时暗自后悔未曾向君自傲细问这金龙武士的本事与弱点,不然此时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待龙紫纹站定,金龙武士却忽然长刀下垂,沉声问道:“是降,还是战?”龙紫纹一怔,随即问道:“降又如何,战又如何?”金龙武士道:“降,便向我叩首百次,自我袴下爬走,如此不但可保性命,还可留下方才苦战得来的力量;战,便要死!” 龙紫纹昂然道:“龙家子孙,死也不会让祖先英名受辱!”金龙武士冷笑一声,道:“那也未必,龙吟就很聪明,所以他便可毫发无损地得到太虚境赐予的巨大力量。”龙紫纹一怔,随即怒道:“你是说――他并未能通过龙门,而是选择了忍辱偷生得到那一身力量么?”金龙武士点头道:“不错。你若能早降,一样可以平安返回,并留下方才得到的所有力量。”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龙紫纹长笑一声,道:“我再说一遍――真正的龙家子孙,死也不会让祖先英名受辱!”话音方落,人已飞速冲向金龙武士,对着其胸口一掌击出。 金龙武士冷笑一声,道:“自不量力!”长刀缓缓提起,直指龙紫纹,一道刀气破空而出,迎面向龙紫纹刺来。 龙紫纹轻啸一声,人凌空而起,闪过刀气的同时,人自上而下一掌劈向金龙武士。 第291章 这一掌倾注了龙紫纹现今的全部力量,再加上其凌空下落之势,隐带风雷之威,绝不容小觑。然而这一掌劈在金龙武士头顶,龙紫纹又觉如打中棉花团一般,力量瞬间被消减无踪,随后人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 方落地站稳,只见金龙武士长刀又动,自上而下向自己斩来,龙紫纹忙向旁闪开,就在此时,周围忽出现无数刀影,一齐斩来,龙紫纹大骇下远处闪躲,立时被斩中数刀。 左腿上剧痛传来,龙紫纹就地接连数滚逃了出去,向左腿望去,只见小腿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不住有鲜血自其中涌出。 未及反应,金龙武士已道:“我再给你选择的机会,是降,还是战?”龙紫纹一咬牙,并不答话,右足点地而起,人飞跃向金龙武士,双掌齐出,分别攻向其胸口与下腹。 金龙武士怒喝一声,长刀倏然斩来,无数刀影霎时将龙紫纹围住,刀光闪动中,龙紫纹闷哼一声,摔落在半途。 此时他已是满身伤痕,双手、双足均被长刀斩伤,剧痛中动不得分毫,金龙武士缓步来到他近前,道:“现在你还有机会,降,我便医好你全身伤口,让你留下这苦战得来的力量,送你返回人间。若是战,我便立刻结果了你!” 龙紫纹未料到自己竟要死在这太虚境中,不由长叹一声,忽然间又想起叶清幽,自语道:“天下大局……为了天下大局,真要牺牲个人的一切么?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守护不了,又去谈什么拯救天下?清幽,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离去时为何会笑了,因为你不必再从天下大局和一己私情中去选择,你自然要笑啊……” 金龙武士一怔,讶道:“你在说什么?”龙紫纹淡淡一笑,道:“如果我连自己的尊严都守护不住,得到强大的力量又有何用?如果我连尊严都可以不要,又凭什么说自己能拯救天下!要杀便杀,少要啰嗦!”话音未落,人已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以腰力弹跳而起,一头撞向金龙武士。 金龙武士怔了怔,倏然闪向一旁,龙紫纹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金龙武士怒喝一声,长刀直刺入龙紫纹后心。 全身一震,龙紫纹只觉一阵剧痛自后背传来,一股冰冷的气息慢慢自背后传入体内,渐渐将每一寸肌肤封冻,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这时金龙武士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只要说一个‘降’字,我就能救活你!” 龙紫纹在朦胧中一笑,自语道:“清幽,虽然知道你并不会在黄泉中等我,但我还是要说――我来了……” 一声狂吼传来,整个石岛剧烈地摇晃起来,金龙武士的身影渐渐消失,光影摇曳中,一座辉煌的大殿渐渐出现在石岛中心。 龙紫纹只觉意识忽然恢复如常,全身伤口在瞬间消失不见,立时翻身而起,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愕然望向岛中那座大殿。 09.隐忧返回 明明被长刀穿心而过,龙紫纹却毫发无伤,金龙武士反而消失不见,这不由令龙紫纹倍感惊诧,不知是何道理。但和和迹象看来,自己确是战胜了这金龙武士,所以岛上才会如君自傲先前所说“战胜金龙武士后岛上就会出现一座大殿。”。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其中道理,这时,一个令他倍感亲切的陌生声音从大殿中传出:“我的孩子,来吧!”龙紫纹全身一震,隐隐感觉到,这正是自己的祖先――上古龙神。 当下再不多,急奔入大殿之中。穿过那令他大感惊奇的神奇虚空后,他从另一道金色光帘中来到天柱之前。 一条金色巨龙绕柱盘旋而上,目视龙紫纹道:“君自傲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合格的好孩子!”龙紫纹身子一震,急跪倒在地,叩首道:“不孝子孙龙紫纹拜见先祖!” 龙神缓缓道:“起来吧,我本以为后人中已再无能担大任者,以为我这一脉自此就要在七界的动荡中慢慢消失,却又能见到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我太高兴了……”语气中难掩其激动之情。 龙紫纹面露愧色,道:“先祖过奖了,孩儿……孩儿实不配这龙神后人之名……”龙神道:“不要自谦了。你能顺利通过各关考验,这本在我意料之中,但你却未曾像龙吟一般选择走捷径躲过守关武士,而是一路打到龙门,这已让我感到高兴,更未想到你竟能不惧生死,有如此坚定的意志,有你这样的孩子,我已知足了……本来我应当即刻化为真元,将你变成真正的龙神,但……孩子,如今我却不能这样做了……” 龙紫纹讶道:“这是为何?”龙神道:“因为我发现有人开始打这天柱的主意了。”龙紫纹一震,脱口道:“什么?” 龙神缓缓道:“这天柱名虽为‘柱’,实则为门,它连通着世间诸界,如果能进入这太虚境中,破悉天柱之秘,便可任意行走于诸界,甚至――打开各界的间隔。” 龙紫纹略一思索,便道:“如今妖族入侵人界,难道就是因为天柱……”龙神点头道:“不错,天柱破损,妖门大开,我却直到如今才知,这破天柱之人,本事当远在我之上……”龙紫纹倍感震惊,骇然道:“本事在您之上?这……这人会是何方神圣?” 龙神叹息一声,道:“上古之时,世间只有我与释天、西华、伊真三位大神,我们见七界间实力不等,而天柱又是如此脆弱,便共同创建了这太虚之境,以保护天柱不被各界内心存不轨者利用,来达到入侵它界的目的。 “太虚境一立,除了我们四位大神,任谁也再到不了天柱之前。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还是坚持守在这太虚境之中,保护天柱。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三位大神中最强的西华,因欲以强大的力量使另六界臣服,而与另两位大神决裂,最终竟然展开了生死大战。最后三位大神皆受了再无法复原的致命之伤,释天受伤后意外地撞入天柱中唯一彼此相连而又最为神秘飘渺的佛、魔二界之路,从此再无消息,而伊真则进入太虚境中,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化为这些石岛和武士,为的是将来若真因西华而引起七界大乱之时,能将自己的力量传给有缘进入太虚境中的英雄,好让其有平定纷乱之力。 “西华亦在此战中耗尽力量,但他受伤最轻,虽然已再无法复原,却利用余下的生命与神力,将修仙得道者中的精英引入神界,他们便是继我们四位大神之后,神界最早的神了。 “西华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将自己的力量传予他们,也将自己的野心传给了他们,自此之后,他们便以神界绝顶之力控制各界,使各界莫不以其为尊。而我因最初的选择,已再离不开太虚境,只能将自己的血脉留在人间,以保护这七界枢纽之地,同时等待最具龙神之质的子孙出现,好将其变成龙神,保护七界。这便是神、太虚境和人间龙家的来历了。 “但神界后人的野心,似乎并不如西华那样强,他们成为诸界之尊后,便已满足,却未对另六界再动手脚。后来神界以神国为中心,发展出七国,神国统领诸国,其余六国分别管辖一界。 “一开始,他们倒也彼此相安无事,但后来,极度的权利使他们变得越来越自大、狂妄,将自己真的当成了天地的主宰,却忘了自己不过是七界中力量最强、智慧最高的一族而已,最终终于决裂,开始了持续不断的七国之战……” 听到此处,龙紫纹不由一怔,他怎也想不到神界也会乱成这样,不由道:“难怪人间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却不见神界出面干预,原来是自顾不暇啊……” 龙神叹了口气,又道:“佛、魔二界飘渺难寻,当初我们四位大神合力,才能侥幸进入其中,知道世上还有此二界。这二界中到处是一片虚无之境,连我们四个也不敢详加探查,只能依据其虚无天地中的景象,将那浩瀚如宇宙的一界称为佛界,有广阔浩荡而美丽之意;将那到处是火焰与寒风的一界称为魔界,有恐怖可怕而丑恶之意。再到后来,各界受神界影响,佛与魔的意思才变化为如今这般。 “所以神界中,佛、魔二国实际并无法管辖二界,只是在不停寻找这二界罢了。但也正因如此,这两国中尽多智慧过人之士,其中更有神界中最具威力的各种法器,实力绝不弱于其它五国。因此,神界七国之战只是互有胜负,却永无完结之时。 “这纷乱只涉及神界自身,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时间一长,想来智慧极高的鬼族便先想通了其中道理,不甘受制于神界,就利用那些西华后人建造的逆世轮回之阵转生人间,开始寻求打上神界的办法了。我因真身留在神界,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神界之事,却看不到其它各界,因此直到君自傲来到此地,我才从他口中得知了人间的纷乱。 “那时,我还未能发现事态的严重,直到许久之前,我忽然感觉到天柱中人界与妖界相连的那处出现了异常,才知妖族已大举侵入人界,想想之前龙吟进入太虚境中之后,似乎还有什么人随后进入,却一闪即没。当时我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你失踪不见的父亲……” 龙紫纹身子一颤,急道:“若真是我父,他……他又为何会突然不见了?” 龙神道:“我也只是猜想。想来龙吟之所以能进入太虚境,定是与你父交手中受了重伤,因身有我的血脉,便被吸入境中,他得到太虚境所赐之力后回到人间,必对你父下手,而你父在命悬一线之际,便会进入太虚之境。那个方一进入,便即消失的人,应当便是你父,他所以突然消失,可能……可能是被人掳走了。” 龙紫纹讶道:“是什么人能有如此本事?竟能随意进入太虚境中,在您眼前将人掳走?” 第292章 龙神摇头道:“我根本不知,所以才感觉到事情的可怕。如果世上真有这样一个神秘人物,那么这次妖门大开,很可能便是他的杰作。如果现在我将自己化作真元,天柱便再无人守护,到时此人便可随意而为,七界恐怕会出现更大的纷乱……所以除非找到那人,否则我绝不能化成真元而离开天柱。” 龙紫纹点头道:“孩儿明白其中的轻重利弊,孩儿也相信,以如今人间之力,应当能平定妖族之乱。因为现今看来,鬼界之王魄狱芒的目的确非危害人间,若能与之联手平定虎妖,便可解去妖族对人间的威胁,到时只要用心经营,使人、鬼、妖三界形成掣肘之势,魄狱芒也不能再掀起大风浪来,自不至于发生诸界大战。” 龙神点头道:“确是如此。神界毕竟未对各界再加侵略,只是高高在上,惹人讨厌罢了,魄狱芒追求鬼界自由的想法虽然没有错,但因此而发动大战,却也不能说是对的……唉,这世间天道运行、伦常变化,谁又能说得清谁对谁错?你好自为知,最好能使其放弃进行大战的想法……我虽不能将你化为龙神,却可送你一件法器。” 话音方落,一道金光自龙神头顶射向龙紫纹,待其飞近,龙紫纹才看清那竟是方才的金龙武士。 金龙武士飞到龙紫纹三丈之内时,忽然停住,全身金光一闪,化作一柄金色的长柄战刀,缓缓飘到龙紫纹面前。龙紫纹凝目细观,只见刀身修长而坚韧,不住闪动着金光,护手处是一只张口的金龙,刀刃便自那龙口中吐出,龙头后是七尺多长的龙身,正是战刀的长柄。 他伸手握住刀柄,金光一闪,战刀却忽然消失不见,龙紫纹愕然望向手中,却见掌心中出现了一只金色龙纹。 龙神道:“这金龙战刀乃是我为后世子孙保卫人间、保卫天柱而造,其可化为龙纹寄于你身体之上,欲用时只需以溟气将其催出便可。此刀可大可小,大可劈山,小可化为灰尘,更可驱策天下所有的金铁之器,你好好使用,等于平添数倍力量。” 龙紫纹喜道:“多谢先祖!”龙神点了点头,道:“你去吧,有这金龙战刀在你身上,若找到那人,我便可将你唤入太虚境中,那时再将你变为龙神之身,代我追遍七界,也要将那人除去!” 气息一荡,一片无尽的黑暗袭来,龙紫纹头一晕,忙打起精神,睁开双眼。 只见君自傲正关切地望着他,见他醒来,忙道:“怎么样?你现在已是龙神了么?” 龙紫纹摇了摇头,道:“事情又有变化,先祖暂时不能让我替代他。”遂将龙神所言一字不落地讲给君自傲,君自傲听罢不由眉头大皱,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纷乱之事,那神秘的人物又是谁呢?会不会是当年闯入佛、魔二界中的伊真大神?” 龙紫纹道:“应当不是,先祖说他们当时均受了无法复原的重伤,连最厉害的西华最后也因此死去,伊真绝不可能活到现在。”君自傲道:“看来一场大乱是在所难免了……”说着,忽想起一事,眼睛一亮,道:“影子在临死前曾说过,过不了多久,人间就会变成最大的杀戮场,而当时妖族并未入侵人间……难道他竟知道所有这些纷乱背后的真相不成?” 龙紫纹讶道:“影子?你也遇到影子了?”君自傲将事情始末讲完后,龙紫纹沉思片刻,道:“按理来说,他不过是人间一个普通的杀手,怎可能知晓这龙神亦一头雾水之事?但……唉,如今的世间,却真不可按常理来解释一切了,只是如今他已死了,却无法问清一切。也或许那只是他临死前的诅咒吧。” 君自傲道:“若真如此便好了。虽然你未得到龙神之身,但通过太虚境四道考验后,力量已增强数倍,对付妖族,应也够了。你那金龙战刀是何模样?快让我看看。”龙紫纹笑道:“心急什么,到了战场之上,有你看腻味的时候。”君自傲一拍额头,道:“差点忘了当前要紧之事,咱们快追赶大军去吧!” 10.分兵返回 华襄身为一国之主,自不能随军前往前线,由皇家军队保护回京。君自傲与龙紫纹率众追赶大军,数日后终与大军汇合。夜里休息之时,君自傲召集众人,道:“紫纹乃龙神后人,龙神盟虽为龙吟所创,但却也是龙家发起的保卫人间之盟,这盟主本应由紫纹来担当。之前我已说过,我只是暂代紫纹之职,召集紫纹既已回来,我便当将这盟主之位让与他才是。” 众人闻言互相看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龙紫纹虽是龙神传人,但与众人相处日浅,众人对他的感情却不及对君自傲的深厚,况且君自傲自出现龙城开始,便屡显奇功,早博得众人的敬仰,要改立龙紫纹为盟主,众人心中着实别扭,但龙家乃正道之首,立其为主也无可厚非,所以大家才会犹豫不决。 联盟中各国的将军,对情况并不了解,也不敢乱发意见。姬梦龙却不管许多,道:“盟主之职异常重要,若是改来改去,恐怕影响军心,我看还是不要改了。” 龙紫纹笑了笑,向君自傲道:“我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才召集大家,原来却是这事。自傲,这盟主还是你来当吧,我实在不配。姬将军说得对,临阵换将必会影响军心,为大局计,你就不要谦虚了。” 君自傲急道:“这怎么成?”未等他接着谦让,司马渡陵已道:“我看不如这样,君盟主职位不变,龙公子身为龙神后人,也不可与我等一般,咱们便拥他为副盟主吧。大家意见如何?” 众人皆觉如此既合大家心意,又不至于让这龙神后人处境尴尬,均点头表示赞成。君自傲见大伙意见统一,也只得如此。 对于东方几国,众人皆不了解,于是姬梦龙与苏衡北便向众人简单介绍,并商量起具体作战计划来。 大汉之东共有五国,其中最大一国名为白云都,国中军队有百万之众,其中精锐之师“火云军”有二十一万,国力强盛,为东方五国之首。其它四国分别是八垛冈、钢地国和如今已被妖族攻陷的大丘国与七梁木。大丘国与七梁木之东为无边大海,西边则与另外三国相连,如今妖族占据二国,直接可向三国中任意一国出兵,三国只能各自派遣精兵守住东部边疆,却不敢兵合一处,攻打妖族。 姬梦龙道:“据前方探子回报,妖族中以虎妖最为凶狠,打下大丘国后,他们并不急着扩张,反而在国中作威作福、烧杀抢掠,直到将大丘国破坏得不成样子后,才开始游戏般地攻打七梁木,如今又开始在七梁木中重新兴那破坏之事,却并不急于攻打其它三国,真让人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君自傲沉吟道:“或许真如鬼王魄狱芒所说一般,虎妖确实是只懂得破坏与占领、杀戮与压迫的蛮族,如果真是如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其继续侵略别国。” 姬梦龙点头道:“不错,不然人间真要生灵涂炭了。”顿了顿,道:“末将以为,如今虎族主力在七梁木,而大丘国中均是其他妖族,若鬼王魄狱芒所言不错,其他妖族皆为虎族所迫,不得已才与人界开战,那么我们便可如此安排――派出五十万大军进驻处于中心地带的钢地国,负责切断七梁木与大丘国的联系,使大丘国内妖兵不能增援虎妖,而主力则直接进驻与七梁木接壤的白云都,矛头直指七梁木的虎妖,再派人劝降大丘国中妖族,说服其与我军同攻虎妖,使其腹背受敌。” 武林群豪虽知这行军打仗之事自己绝不擅长,不敢胡乱发言,但此时还是再忍不住,沈石道:“可是,若大丘国内的妖族不愿与我军联手,那又怎么办?”祁月怜偷偷拉了拉沈石衣袖,低声道:“这行军打仗之事咱们并不擅长,不要乱说。” 姬梦龙笑了笑,道:“我早已探查清楚,妖族中数虎妖力量最强,其他妖类虽然厉害,却并非无法对付,如果他们真顽固不化,八垛冈和钢地国的大军便可迅速出击,到时虎妖无暇照顾大丘国内妖军,而我方兵力又远胜于妖军,相信定可迅速收复大丘国。” 君自傲点头道:“好,如此便按姬将军所言行事吧。”环视诸国大将,一抱拳,道:“君某虽为盟主,却不谙行军作战方略,今后还请众位将军多多指点才是。”众人忙向他回礼,心中对这个居高位而不自傲的“自傲”盟主大感钦佩。 眼见便要到达大汉东方边境,君自傲便分出五十万将大军,由苏衡北和联盟中瓦图国的将军刺东摩率领向钢地国而去。东方三国见大军来援,均松了一口气,心中大为踏实。 大军来到白云都皇城之外,白云都的云海树皇帝亲自前往迎接,将众人请入城中,大摆宴席为众人接风。 来到皇宫之内,君自傲只觉此处竟比大汉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招待众人的大殿之内到处金光灿灿,着实不同凡响,可见其国力之盛。 云海树与众人同坐在殿下,六位皇子相伴左右,未开宴之前,众人又讨论了一阵战事。不多时酒席摆好,云海树举杯道:“如今天下危急,我人间各国却能精诚一心,共抗妖族,实在值得庆幸,来,咱们先干此杯!”大汉国力强盛,各国莫不与大汉交往密切,因此均精通大汉语言,此时结成联盟,交流起来倒也并不费力。 众人举杯饮尽,龙紫纹问道:“陛下,您可知虎妖在七梁木的大致兵力部署?”云海树点头道:“虎妖虽占领了七梁木,且极注意边防,但七梁木国中多有森林小道,想守得密不透风却是极难,所以还是有不少七梁木难民逃入我国,从他们口中倒也能得知一星半点――这些虎妖数量不多,均居于七梁木都城桑河舟之中,但他们手下的各类妖兵却不计其数,据逃出的兵将讲,差不多有十数万之众。 第293章 这些妖兵分别镇守各处大城,每城内妖兵数量均不算多,但他们将俘虏的军兵和百姓编成军队,纳入虎妖旗下,却也能稳守各处大小城池。百姓及军兵们也曾谋反,但无奈妖族力量太强,数次起义均是徒增伤亡,最后为其淫威所慑,不敢再有反心。有些城中虽只有一妖镇守,其下的人间兵士却也不敢起事。” 君自傲点头道:“妖的个体力量在七界中只怕是最强的吧……若各族妖王有李狼十分之一的本事,独自统治一城就绝非难事。不过咱们也不是易与之辈,我方兵力远超于他,且又有无数高手,只要能游说各族妖王背弃虎族,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地直捣桑河舟。” 云海树拍掌道:“说得好!不愧是我人界联盟之主。老实说,若不是君盟主带来消息,我们根本猜不到这些妖族本与虎妖离心离德,还道妖族力量强大,又是铁桶一个,根本无法与之相抗。嗐,如今知悉真相,才觉妖族也不过如此嘛!” 龙紫纹淡淡道:“也不可如此轻视妖族。咱们计划得虽妙,但却还不能知道一切是否能按计划圆满进行,若妖族中顽固者居多,咱们也只能力战。”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 正在此时,殿外忽传来长刀出鞘之声,随即又响起了守门武士的呼喝声:“什么人敢擅闯王宫?”这一句话是用白云都语喊出,众人虽听不懂,但从先前那抽刀之声及武士的语气中却能感觉到,必是有意外发生。 云海树面色一沉,道:“怎么有人敢到王宫撒野?”转头向左侧一位皇子道:“老三,你去看看!”那皇子微一点头,长身而起,方要离座,门外传来两声闷响,却是人摔倒在地之声,他没面色一变,怒道:“何人敢伤我皇家卫士?” 话音未落,一个全身被黑色皮服包得密不透风,脸上戴着镜子一般光滑的精钢面具,身材修长的黑衣人已缓步而入,道:“是友非敌,众位不必紧张。两位卫士只是一时气闭昏倒,并无大碍。” 未见过此人的不由一惊,已见过此人的也是一惊。前者惊的是天下竟有这样打扮的怪人,后者惊的却是他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君自傲长身而起,抱拳道:“想必鬼王早到此,为何此时才现身?”众人亦随之起身,对这身份特殊的盟友显示并非发自内心的敬意。 此人正是魄狱芒,他轻笑一声,道:“长途奔波,本王确实有些累,所以现在才来相见。不过看样子并不算晚吧?大家似乎正在商讨如何部署作战之事,也算上本王一个吧。” 云海树看看君自傲,见君自傲微一点头,忙让侍卫在其旁边添上一个座位,魄狱芒却道:“人间美味虽然诱人,本王却无福消受。还是站在这里说话方便。”随即向君自傲道:“鬼天君,本王若未猜错的话,你派遣一支大军进驻钢地国,是为阻断虎族与大丘国妖军的联系,将妖军分化成两股势力后,再劝降大丘国妖军共同对抗虎妖吧?” 君自傲一震,暗道此人不愧为一界之王,果然智慧过人,当即点头道:“不错,鬼王认为此举是否可行?” 魄狱芒缓缓点头道:“当然可行。只是你想派谁去游说大丘国妖族?”君自傲道:“自然是统领大军驻扎在钢地国的苏衡北将军和刺东摩将军。”魄狱芒摇头道:“你以为凭这二人,可说服妖族么?妖族虽对七界之秘知之甚少,却不代表他们的智慧低于它界――李狼就是最好的例子。” 君自傲皱眉道:“那依鬼王看来,应由谁去?”魄狱芒道:“在座众人中,只有你与龙紫纹胜任――你是神界鬼卒之首,前世的智慧就算尚未能全数记起,也远超凡人;龙紫纹身为龙神后人,智慧亦非同凡响,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你二人地位超卓,说出的话远比旁人更有力度。” 众人稍一思索,均觉其言之有理,不由纷纷点头。君自傲迟疑道:“但战事重点是在七梁木,如果我们离开,恐怕……”众人中只有他与龙紫纹功力最高,而占据七梁木的又是妖族中力量最强的虎妖,不论二人中谁离开此处,对整个战事来说均有影响,所以他不能不犹豫。 魄狱芒笑道:“你若相信本王,本王倒愿意一试。本王身为鬼界之首,相信不论是智慧还是说话的力度,都可令妖族信服。”众人一怔,均未想到他说出这一番道理后,又来个毛遂自荐,再想想其特殊的身份,不由暗思其到底有什么阴谋来。 见众人面上的表情,魄狱芒长笑一声,道:“我若有心使什么手段,独自去大丘游说妖族便是了,何用来向你们请命?若不信本王,那便算了。” 君自傲心思电转,微微一笑,道:“鬼王说的哪里话,在下既能与鬼王联手,便是完全相信鬼王。大丘国妖族之事,就交给鬼王了。” 魄狱芒微微点了点头,道:“果然是鬼天君,气度就是和凡人完全不同。请放心,一有好消息,本王会马上通知你……”言罢转身离去。 云海树目视魄狱芒走远,不无忧虑地向君自傲道:“君盟主,这……这人真的可靠吗?他可是鬼界之王啊,自古妖鬼一家,万一……” 龙紫纹在旁淡淡道:“陛下放心,此人力量虽强,但自傲却正是其克星,就算他有异心,自傲也可轻易将其除去。况且此人虽有野心,对人间的危害却比虎妖小得多。如今为大局着想,能用得到他的地方,便用好了。”君自傲也点头道:“想想妖族的力量之强,我们便要努力争取任何可成为战友的人才是。陛下还是尽快派人通知边关,莫要生出误会才是。”众人沉思半晌,最终均渐渐认同二人所言,云海树则急忙下旨,命人连夜告之边关守将,君自傲则派人通知驻守钢地国军队。 11.归附返回 层层叠叠的树叶并未能挡住月光,那银色的精灵轻巧地穿过枝叶间那些小小的缝隙,终于钻进树林之中,洒在沧怨那张英俊的脸上。 绯灵静静地坐在距沧怨不远处的一片裸露在地表的树根上,默默地注视着沧怨,目光中隐隐闪动着些让人心神荡漾的东西,可惜沧怨只顾看着林外那边通向皇城的路,却未能发现那迷离的眼神。 裴朔双手负在身后,不知在和谁生闷气,拧着眉毛对着几棵大树来回地踱步,时不时停下来与沧怨一样望望林外那条路,随后皱着眉头哼上几声,再继续他的踱步大业。 斜依着树,双手抱胸的人正是韩缕,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地面上,那上面并没有什么足以吸引他注意的东西,只是那里没有人会与他目光相遇,便不会猜到他此刻心中正在想些什么。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稍有眼力的人一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他整个人正陷在一种深深的矛盾挣扎中。 只可惜此时却没人注意他这个不起眼的人物,与沧怨相同,林中几十个身着不同服饰的鬼界高手,都在紧盯着林外那条路。 似是怕辜负了众人的关注一般,一条身影自那路上由远而近,沧怨身子动了一下,再细看几眼后,终迎了过去。绯灵的目光随着沧怨而动,地到了那路上的身影,急忙起身相迎。 裴朔眼虽未见,耳朵却听到二人的移动之声,立刻转过头来,向林外迎去。 身影渐近,那黑色的独特装束举世无双,除了鬼王魄狱芒之外,再无旁人拥有。 鬼界高手纷纷来到林外,随着三位域主向魄狱芒躬身施礼,魄狱芒微一点头,道:“做好出发的准备了么?”沧怨应道:“大家都已休息好了,随时可以出发。”魄狱芒点点头,忽道:“裴朔,你心中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吧。” 裴朔一惊,忙道:“属下不敢!”魄狱芒缓缓道:“说吧,本王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靠神秘来吓唬人的王者,所以本王宁愿让你们多了解一些我的想法。” 裴朔犹豫片刻,终于嗫嚅道:“属下……属下觉得大王没有必要与这些无知之辈联手,更不必征得他们同意才行动……”话似未说完,却就此停住不再说下去。 魄狱芒道:“你是想说,不如与虎妖联手,直接攻破隐龙山,破悉天柱之秘,打上神界,对不对?”裴朔怔了怔,终点头道:“大王看出来了?属下确有此意。” 魄狱芒缓缓道:“你已是鬼界一域之主,却还不懂身为王者的痛苦么?”裴朔又是一怔,全不明白魄狱芒要说些什么。 魄狱芒负手而立,转身背向众人,似是随后将要说出的这番话,是只有他一人能懂的自语一般。霎时间,在这银白色的月光下,这一界之主显得是那样孤独,林中一直靠在树上一动不动的韩缕,忽被这幅令人忽生伤感的景象所动,怔怔地望向魄狱芒。 这鬼王自语般缓缓道:“王者,不能有一刻为自己而活,他的肩上担了天下子民的生死存亡、幸与不幸、安与不安,当年的鬼天君纵横鬼界全无敌手,却为何不愿当这鬼王?那是因为他不愿承担这份重担啊…… “成为七界之主又能如何?若不能为子民带来安定与幸福,终有一日也会被推翻在地。若只为那些权力与尊荣,未免太过无聊而可笑,本王绝不屑为之。本王要得只是一个公平,却不要当什么七界之主,这就是本王与只图占领、统治天下的虎妖所不同之处。 “虎族只懂破坏,根本不会造福,若真与其联手,到时虎族只怕是占了人间,又思鬼界,最后生出将七界尽收之心,那就是一场浩劫了。 “本王要的却是众生平等,各界再不受强权压制,能自由自在地活在这神奇而美丽的世间,虽然这过程中要用尽各种对或错的手段,但目的却绝不是破坏,而是建设――建设一种自由的、平等的、和谐的秩序,让凡人再不用对根本不曾关爱过他们的神顶礼膜拜;让鬼族再不用被神当作犬马一般役使;让妖族再不用受神界的蒙蔽与制约;让神、仙二界将他们用来压制各界的种种奇异力量,用在为各界造福之上……这便是本王所求,难道你们直到如今还不能懂吗?” 第294章 裴朔怔怔地看着魄狱芒的背影,似是对这一番话还不能全部理解,而沧怨却缓缓走到魄狱芒身边,垂首道:“这就是大王吸引属下之处,属下自追随大王的那一日起,便已决定了这一生都要跟随大王的足迹而行。” 绯灵淡淡一笑,目光不离沧怨左右,其中充满了崇敬、钦佩、羡慕与其它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魄狱芒虽无耳无眼,却远胜于五官齐全者,众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了然于他胸中,此刻他轻叹一声,道:“能有你这样的部下,是本王的幸运,只是,却要苦了你们……等本王攻破神界,再为你们办那早该完成的婚事吧。” 绯灵面色一红,低头不语,沧怨回头望了她一眼,却又转过头来,道:“若属下能活到那一天的话,就请大王做主吧。” 魄狱芒点点头,道:“韩公子,你可愿继续助本王完成心愿?”韩缕大感意外地颤了一下,随即道:“我不管你想造福苍生还是为祸天下,只要你助我报得师仇,韩某这条命就是你的。” 魄狱芒淡淡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忽道:“狼王,你又是否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在鬼界众人惊讶的表情和四下张望的动作中,李狼那慑人心魄的声音响起:“我从未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我们似乎有很多共同之处,不妨同舟共济。” 魄狱芒一笑,道:“很好!” 阳光为大山嵌上了一道金边,让人看不清山的本来颜色,似是怕人误以为这是自己原来的相貌,大山便用力地将那一轮红日托了起来,让人们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原本的绿色面孔。 阳光照耀下,一队人马纵马而行,队伍中间是一辆大车,车上不知拉着些什么,周围的人均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眼看快到钢地国与白云都的边境,队伍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领头的黑衣人回过头来,道:“前面就是边关,通行时不可太过张扬,免生误会。” 他旁边是一位头发黑白相间的男子,此时亦回头道:“莫忘收敛气息,以防被人界高手察觉而生出误会。” 这二人正是鬼王魄狱芒与狼王李狼,二人经过一夜的长谈,似已完全了解对方的想法,更达成共识,终于正式决定联手行动。此时不知君自傲是否已经将消息通知边关守军,二人均十分谨慎,才各自嘱咐部下小心。 边关处昨夜早已得到飞马急报,见这一队人马到来,确认身份后便开关放行。众人一路奔驰,几日后便穿过钢地国边境,来到已被妖族占领的大丘国中。 与想象中不同,大丘国中并不见凄凉破败的战后景象,途中经过不少被战火焚毁的村庄,但此时也均在重建之中,众人不由均觉诧异。魄狱芒打马缓行,道:“狼王,看来你我此行成功的把握很大。”李狼点了点头,微笑不语。 乌易等人跟在李狼后面,闻言也纷纷点头。沈绯云低声问绿晓:“依你看,这守卫大丘国的会是什么族?”绿晓道:“我怎知道?反正不会是虎族那般的恶类就是了,不然百姓哪还会重建家园?只怕不知要向何处逃难呢。” 这日行至一座大城,未到城内,一队百多人的妖兵便迎了出来,一位妖族将军走到近前,向李狼施礼道:“阁下是哪路妖王?” 李狼淡淡一笑,道:“狼王。”那将军身子一颤,讶道:“您便是曾在忘忧灵地力战虎妖的狼王夜隐么?”李狼道:“在下李狼,夜隐正是家父。” 众妖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向下拜倒,道:“参见狼王!”李狼一怔,道:“这是何意?”那领队将军道:“我等均是忘忧灵地居民,当年曾跟随狼王夜隐对抗虎妖,原是狼王部下。后来狼王忽然失踪,虎妖占领了忘忧灵地,我等也只得……” 李狼明白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他更明白他们曾做过的是一种无奈的求生选择,任何人都无权批评他们,更何况是还未给他们带来一点好处的自己,当下打断道:“不必说了,我明白。我等这次前来,为的就是联合各族共抗虎妖,你们若愿意,就带我去见大丘国中的妖族总帅吧。” 众妖兵闻言面露喜色,那将军的声音微有些颤抖,道:“狼王若能再率我等推翻虎妖,那……那便太好了!我们这些不愿杀戮、不愿屈服于虎妖淫威的弱小妖族,终于等到自由的这一天了!镇守此国的总帅是虎族的将军戾横,狼王只要杀了他一个,全国大军自然会归附于狼王。” 李狼微微一笑,淡淡道:“那么我就将他杀了吧。” 自此一路向前,所遇妖兵无不投入李狼队伍之中,而各处妖兵闻讯后亦纷纷赶来投奔李狼,如此一来,待到达由戾横镇守的大丘国都城之时,李狼手下已有妖军二十余万。但这些妖军中却无一个狼族,沈绯云不解,私底下问那些妖兵,才知虎妖势力虽已遍布妖界各处,却始终未敢向冰谷狼族动手,而流落妖界别处的狼族战士,又向来视死如归,只有战死的勇士,绝无投降虎族的懦夫,众妖说起狼族来,无不竖起大指称赞。 沈绯云不由暗自感叹,而已忘尽狼族一切事的雪禅素,不由以身为狼族一员而倍感自豪。 只是这自豪却并不能淡去她因心系李狼而生出的那些忧伤。 这日终到得都城之外,只见城门大开,数万妖军站在城外,像欢迎大英雄一样,高声欢呼着“狼王万岁!”城门上一颗虎妖的头颅高悬,这镇守一方的虎族大将,竟连李狼的面也未能见到,便被手下的妖兵杀死。 如此一来,大丘国举国妖军皆已投向李狼。随李狼而来的大军受到这热烈气氛的感染,竟也振臂高呼起来,一时间呼声如海潮一般,一浪接一浪不断能起,震得人耳膜生疼,沈绯云不由以手掩耳,绿晓与乌易等人却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紫啸喃喃道:“狼王终于就要实现多年来的愿望了,只是……只是叶姑娘却不能亲眼见到这振奋人心的一幕了……”在打雷一般的呼声中,这低声自语,连他自己竟也听不真切。 魄狱芒看着这数十万欢呼着狼王万岁的妖军,亦自语道:“自由,这就是自由的魔力,这世上不论是人族、妖族、鬼族,还是别的任何一族,最重要的东西不是生命,而是自由啊。” 12.妖龙返回 当众人得知魄狱芒竟找到李狼,并由李狼招降了大丘国内全部妖军时,不禁欢欣鼓舞,均感觉此次大战中己方已是胜券在握。君自傲一面秣马厉兵,一面等待李狼所率的妖军与钢地国的守军汇合,再加上驻守在白云都的主力军,从三面合击七梁木,将虎妖一举歼灭。 而七梁木国中的妖族却仿佛不知大丘国内变化一般,依然悠闲地守在七梁木的各座城中,众人不由有些奇怪。君自傲却以为,既然妖界各族均对虎妖的强权统治大为不满,只是迫于其淫威才为其卖命,那么当大丘国内发生动荡之时,这些妖族自然不会主动向虎妖禀报,甚至反而会加以隐瞒,虎妖不知外界变化,当然也就不会有所行动。 半月之后,魄狱芒与李狼所率的妖军已来到大丘国与七梁木边境,守卫七梁木边境关塞的妖族听闻狼王到来,纷纷弃城来投,李狼率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不等苏衡北与刺东摩所率的大军与自己汇合,便直奔七梁木都城而去,君自傲知道消息,急率大军出发,直攻向桑河舟。 但一路之上所遇妖军甚少,偶然遇上,也因其正欲投奔李狼大军而未动手,这百万大军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毫不费力地便来到桑河舟附近。 眼看再过一城便可直抵桑河舟,不想大军来到这座四海城前,却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宽阔的护城河将大军与城池隔开数十丈,城头上弓箭手林立,明晃晃的钢箭直指对岸的大军,众人不由大奇,不知为何这城竟与其它妖族守卫的城镇完全不同。 君自傲打马向前,高声道:“城内妖军听了,如今虎族大势已去,你等再不必为其卖命,还是快快去归顺狼王的队伍吧!” 城上有人冷笑一声,道:“君自傲,你以为守城的还是那些无知的妖类么?”君自傲一怔,他只觉这声音非常熟悉,只是一时间却想不出这人是谁。 龙紫纹却一皱眉,高声道:“龙青鳞,你怎能与虎妖同流合污,共兴这为害人间的不义之事?”君自傲闻言立时恍然,不错,这声音不是龙青鳞却是谁? 先是一只金冠,然后是额头、面孔,龙青鳞的身影终自城墙之后缓缓浮现,望着城下的百万大军,他仰天长笑一声,道:“老天真是不佑我龙青鳞,好不容易逃出龙城,还得到妖界虎族的帮助,让我能成为一城之主,如今你们两个却又率军攻来,我龙青鳞时运果真如此不济么?” 龙紫纹沉声道:“龙家子孙怎可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只要你弃城投降,助我们共同抵抗虎族,你我还是兄弟。”龙青鳞冷笑一声,道:“少说好听的,我知道今日难免一死,与其落入你等手中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最少,也还能拉几个人共赴黄泉,不至于路上寂寞!”言罢一挥手,钢箭立时雨点般自城头射落。 城下大军早有准备,护法军的巨盾兵倏然冲向前方,举盾护住身后大军,而护法军的弓箭手则挽弓搭箭,向城上回射过去。 君自傲与龙紫纹站在队伍最前,箭雨先奔他们而来。在这箭雨袭来前的一刹那,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会意,君自傲右掌一伸,鬼噬之气顺着血脉将鬼印逼出体外,化作那乌黑的鬼印战枪;龙紫纹运起溟气于右掌,那金色龙纹金光一闪,立时化为金龙战刀。 战枪一挥,君自傲这边的箭雨立时失去了原来的威力,软绵绵地在自半空中坠落下去,掉进护城河之中;而龙紫纹的战刀一竖,射向自己这边的钢箭竟忽然停在半空中不动,似是被主人勒住了缰绳的战马一般,城上的龙青鳞一怔,正不明所以,龙紫纹战刀向城上一指,那些钢箭竟忽然倒转箭身,直向城头弓箭手们射去,一时惨叫声四起,半数弓箭手还未及反应,便被自己的箭射中。 第295章 龙青鳞一咬牙,忽仰天狂笑起来,半晌后道:“果然厉害……自古道成王败寇,既然老天要我龙青鳞在今日再当一回失败者,那我就败给它看好了!” 长啸声中,龙青鳞冲天而起,自城头飞纵而下,直扑向龙紫纹,君自傲见他那被自己鬼锁勒断的右腿竟然完全如初,不由大为惊讶,此时见他直冲向龙紫纹,略一思索,终决定袖手旁观。 龙紫纹乍得太虚境所赐之力,功力与君自傲不相伯仲,龙青鳞就算再有奇遇,也绝不会是龙紫纹的对手,而且他二人毕竟是同族至亲,龙青鳞到底也是护世龙神的后人,所以不论是杀还是赦,这决定权都直接交给龙紫纹比较好。 龙紫纹轻叹一声,收回金龙战刀――在他心中,仍在盼望着龙青鳞能翻然悔悟,毕竟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龙吟所为,他虽对龙吟充满了仇恨,但却无法对龙青鳞痛下杀手。眼见对方凌空飞来,他只是双掌一翻,向其击去,却也未用全力。 龙青鳞冷笑一声,身子忽然在空中一翻,竟以那曾被君自傲以鬼锁勒断,如今却又完好如初的右腿踢向龙紫纹击出的气劲,人借这一踢之力和上飞起数丈,一脚向龙紫纹面门踏去。 只见他的右腿瞬间化作一只巨大而修长的鹰爪,越伸越长,眨眼便穿过这数丈的距离,直抓向龙紫纹,龙紫纹乍见之下不由一惊,直到鹰爪袭至才反应过来,急跃离马背,向后移出数丈。 鹰爪下抓之势不停,狠狠抓在龙紫纹的坐骑背上,那马儿吃痛悲鸣,拼命挣扎。龙青鳞在空中拧腰发劲,右腿一挥,鹰爪抓着那马向前一掷,将马儿抛向大军之中,立时将数名巨盾兵砸倒在地。 龙紫纹愕然道:“你的腿……”龙青鳞右腿恢复原状,飘然落地,狠狠道:“没想到吧,我借助虎族妖力,在身上种下了妖界奇物‘惑虫’,不但治好了断腿,更平添妖力――今日即便是死,也要带上你!”就在他说话的当口,他脸上在发生令人惊愕的变化――那双眼睛隐隐闪动出野兽一样的光芒,原本滚圆乌黑的眼瞳,竟慢慢地被两边的眼白挤向中间,最后竟化成一道细缝,数道暗青色的诡异纹路,也渐渐在他脸上浮现,便如青筋一般。 龙紫纹心向下沉,虽然他不愿相信,但种种迹象表明――龙青鳞已因在身上种下这“惑虫”,而变成了妖怪。龙家身为龙神子孙、正道之首,其后人如今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不由让龙紫纹大为心痛。 龙青鳞却未有这种感觉,他狂笑一声,纵身而起,一掌击向远处的龙紫纹,随着这一掌击出,他的手臂倏然伸长,化成长满青色羽毛的鹰颈,而手则化为长着锐利尖喙的鹰头,直啄向龙紫纹面门。 龙紫纹怒气上冲,气运双掌,双手电般一挥,左手格开那鹰头后顺势握住鹰颈,右手也几乎在同时抓住鹰颈,双臂用力抡起,将龙青鳞掷向城墙,怒道:“龙家没有你这等不教子孙!”。在惊呼声中,城墙竟被撞开一个大洞,龙青鳞狼狈地摔入城中。 灰尘四散中,龙青鳞缓缓爬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慢慢走到城墙的破洞边上,缓缓道:“龙紫纹,你真厉害,我若不是有了妖族之力,只怕已被你摔死……只可惜,我现在的身上种满了惑虫,全身上下已再无一处是人的身体,任你功力再高,只怕也奈何不了我!” 说着,龙青鳞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骇人的妖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他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化。 在剧烈地抖动中,他的身体越来越大,最后竟顶破塌城墙,变成一个十丈多高的巨人,身子一大,全身的衣服立时被撑破,露出里面青色的、铁一样坚硬的躯体,无数青色的鳞片和长毛自其皮肤之下钻出,将他全身包住,他那一双手脚则被青色的妖气所缠绕,指头上长出尖利的钢爪,掌上生出了厚厚的肉垫。 变化最大的还是他的头,此刻他已全无人相――鳞片与青色的长毛自其面上涌出;双耳越变越尖,渐渐向身后挺去;口鼻则拼命地冲向前方,越拉越长,两根青须自鼻下伸出,在空中舞动不休;在一阵咯咯的声响中,他脑后竟生出一对尖锐无比的青色钢角――整个头颅却已变为了龙头。 他的身子拼命向前弯下,背部高高隆起,骤然间,一对青色的巨大翅膀冲破皮肉,倏然展开,那翅膀上并无羽毛,只泛着青黑色的光,如同蝙蝠之翼一般。 长身站定,龙青鳞蓦然发出一声巨吼,将两边的城墙击碎,城上的弓箭手惨叫着随砖石坠落,均被砸死。 人间大军相视骇然,最前排的队伍不禁向后退了几步。龙紫纹两眼中的怒火几乎可以烧熔了钢铁,怒喝一声,道:“龙青鳞,你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对得起龙家历代祖先么?” 龙青鳞长笑一声,道:“历代祖先与我何干?再说,龙家人本就不是人身,龙与妖有何区别?说起来,龙不也是妖中的一族么?我不过是借妖族之力,将自己变回本来面目罢了。”躬下身子看了看龙紫纹与君自傲二人身后的百万大军,忽狂笑道:“现在看来,百万大军也不过如此,均是一些小老鼠罢了!”说着,忽然深吸一口气,猛然向大军吹出。 众军士立觉狂风扑面而来,巨盾兵急用力将巨盾插入地下,努力稳住身形,其他士兵也纷纷将武器扎入土中,拼命抓紧。在这充满了妖气的狂风中,战马不住嘶鸣,不少战马竟瘫倒在地,将马上骑士摔伤。 君自傲叫声不好,方要出手,便见龙紫纹已飞身而起,溟气自其体内弥漫而出,包住他全身上下,更向后延伸出去,眨眼间竟化作一条赤色的真气之龙,直冲向龙青鳞,龙青鳞伸掌一推,却挡不住,反被赤龙击穿手掌,龙青鳞不由闷哼一声,显是痛极。 破掌之后,赤龙之气也消耗殆尽,龙紫纹身子在空中一转,伸手抓住龙青鳞臂上一缕长毛,落在其臂上,顺臂直奔向其头颈。龙青鳞身子一抖,想将龙紫纹震下去,龙紫纹却轻轻一跃,飞身奔其肩头而去。 龙青鳞一龇牙,转头对着龙紫纹一口咬去,龙紫纹身子凌空一转,伸手抓住龙须,顺龙须的摆动荡上龙青鳞头顶。 龙青鳞双手急向头上乱抓,龙紫纹纵身而起,逃过其双手,轻啸一声,自空中一脚踏下,一道澎湃的溟气自其体内向后涌出,化作一条黄色的真气之龙,追着龙紫纹向下砸去。 此时龙青鳞撤开双手,正仰头向上望来,龙紫纹这一脚正中其额头,强大的下踏之力竟震得这十丈多高的巨人身子后仰,眼看便要向后倒去。 不等龙青鳞反应,追着龙紫纹而来的那条真气之龙已轰然砸在龙紫纹身上,透过龙紫纹的身体,顺那下踏之足砸进龙青鳞体内,气劲爆发中,龙紫纹借力飘飞而去,飘然落在地上。 以龙紫纹的身手,这全力一击威力着实惊人,气劲爆发开来,竟将龙青鳞的半个头颅击碎,这巨人轰然倒下,将向后的城墙砸塌一大片。 龙紫纹心头一沉,他只道龙青鳞身体变大后,体内真气也必暴增,所以才全力出手,此时一见,不由暗自责备自己用力过猛,竟真的将龙青鳞打死。他毕竟是龙神后人,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算有再多错处,他也不忍下此狠手。 不想这只剩下半个头的龙青鳞,竟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13.虎威返回 随着周身的震动,龙青鳞那本已被龙紫纹击碎的头颅,竟然慢慢恢复如初,他晃了晃头,冷笑道:“好狠的一招云龙探爪,若换了从前的我,只怕已被你打得粉身碎骨了。” 众兵将尽皆骇然,龙青鳞已是如此这样一个十丈多高的巨人,除少数高手外,已再无人可敌,假若再加上个不死之身,只怕就再无人能制住他了。 君自傲看了看龙紫纹,只见他一脸镇定,便打消了援手的念头,向后一挥手,示意大军后撤。姬梦龙等大将忙指挥大军向后退去,以防被龙紫纹与龙青鳞的战斗波及,徒增伤亡。 龙青鳞见状长笑一声,道:“怕了吗?怕也已晚了!”双臂向两边一分,背后青色双翼鼓动,人缓缓飞起,道:“先让你们尝尝冰冻的滋味吧!” 混合了大量妖气的溟气自其体内涌出,渐渐凝聚在其右手之上,龙青鳞冷笑一声,振翅俯冲而下,一掌向大军推出。霎时间,真气在龙青鳞右掌上凝结成一条淡蓝色的冰龙,被其推动着直冲向大军,一股寒气汹涌而出,最前方的将士只觉全身僵硬。 龙紫纹双臂一振,赤红色的溟气立时涌动而出,缠绕在他身上。这火一般的溟气不住旋转,霎时将袭来的寒气吹散,众将士只觉暖意大盛,慢再后会退去。 长啸一声,龙紫纹冲天而起,那赤红色的溟气包住龙紫纹全身,化作一条火龙,直迎向龙青鳞推来的冰龙。 与龙青鳞的冰龙相比,龙紫纹这条火龙未免显得纤细而孱弱,众人在地上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只怕龙紫纹敌不过那条粗大的冰龙气劲,龙青鳞更是狂笑道:“以为凭这么一条火龙便可敌过我么?”掌上加力,那冰龙以雷霆之势冲了过来,与龙紫纹的火龙撞在一处。 轰然巨响中,红光迸射,天空霎时间被火焰染成了赤红色,众人只觉一时酷热难当,忍不住伸手挡住暴露在盔甲之外的头脸,以减轻热浪带来的疼痛。 狂吼声中,龙青鳞全身燃起熊熊大火,自空中坠落而下,轰然摔在护城河中,砸得河水冲天而起,雨点般落下,靠在最前的将士被淋了一身,只觉热意大减,不由生出如沐甘霖般的感觉。 河水却也熄灭了龙青鳞身上的大火,他挣扎而起,瞪着已落在地上的龙紫纹,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似是不相信以自己如此巨大身躯发出的气劲,竟敌不过那条细小的火龙。 第296章 龙紫纹淡淡道:“你现在的身体确实能为你带来巨大的力量,但是――龙家的溟气却已被你玷污了,它又怎可能随着你这种满妖物的身躯而增强呢?” 龙青鳞怔了怔,随即一咬牙,道:“好,我斗不过你,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虎族力量之强,远超出想象之外,你以为凭你这种本事,就能将虎族击败么?”狂笑一阵后,身子猛然一震,竟然渐渐缩小,恢复成本来面目。 龙紫纹淡淡道:“你要放弃了?” 君自傲却忽然想起龙行云留下的遗言,眼见龙紫纹有放走龙青鳞之意,他不由暗运阴气,随时准备出手击杀龙青鳞。与龙紫纹相反,他对龙青鳞并没有什么感情,有的只是厌恶,从最初相遇时他竟对祖父辈的龙行云下手,到上一次见面时他将众人困在炼堂之中,所有的这一切再加上龙行云对他的评价,让君自傲对他恶感越来越强,眼见此时他竟投身妖族,变成了这样一个怪物,更让君自傲大感其玷污了龙神的血统,更对不起自己一直尊重的龙行云,杀他的心不由又坚定了许多。 龙青鳞一阵狂笑,忽道:“你以为我留在这里做什么?是想拼命守住这随处可见的小小城池,还是真的绝望了,打算战死在沙场之上了却残生?错了!我只是替陌江王子探查清你们的武功底细罢了,如今任务完成,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黑灵神!” 说这最后这一句“黑灵神”,他气运丹田,声震寰宇,喊声未落,城中便传来一只巨兽的吼叫之声,眨眼间,一只通体黝黑,鳞如精钢的黑色麒麟巨兽自城内飞奔而出,来到龙青鳞近前,龙青鳞纵身一跃,已骑在其背上,道:“龙紫纹,你本事再高,也追不上黑……” 不等他说完,君自傲已轻喝一声,气运于右掌之上,刹那间掷出一支鬼矛,直取龙青鳞咽喉,这鬼矛飞射而至,迅如闪电,龙青鳞方才发觉,鬼矛已至面前,不由将他吓出一身冷汗。 不想那黑麒麟猛将头一摆,撞在鬼矛之上,竟将鬼矛硬生生地弹开,直刺入一边的城墙之上,轰然巨响中,那处城墙土崩瓦解,一时间灰尘扬起数丈之高,让人再看不清一旁的黑麒麟。 君自傲功运双耳,只闻一阵破空之声飞速远去,不由轻叹一声。待烟尘散去,黑麒麟和龙青鳞早已不见踪影。 大敌既去,大军再无阻碍,君自傲飞过护城河放下吊桥,率大军直入城内。 一进城,方才的胜利带给大家的喜悦一下子就变得沉重无比――在城内街上,到处可见被杀死的百姓尸体,血顺着各处的斜坡缓慢地流着,在低矮处形成无数的血洼,除了大军移动的声音外,城中再无一丝人声。 看情形,这些百姓刚被杀死不久,应当就是大军赶到之前的事。君自傲见状恨得咬牙切齿,龙紫纹更是怒火中烧,咬着牙说道:“方才我真不该手下留情……这个败类!” 这夜君自傲并未率军前进,而是将军队驻扎在城内,挨家挨户地将百姓尸体集中起来,在城外寻了处山岗安葬,龙紫纹在这些新坟前叩首道“各位请放心,龙紫纹一定要替你们报此大仇!” 第二天一早,君自傲率领大军直向桑河舟出现,几日后便来到都城之外。 他命将士安营扎塞,却不急于进攻,只等李狼与苏衡北两路人马一到,再从三面攻击桑河舟。在当夜商讨具体战法的会议上,姬梦龙也非常赞同君自傲的决定,言道三面合围最利于攻打坚固难攻的城池,因为若是四面围困,城内守敌会拼死相搏,而只从一面强攻,又容易让敌人绕到自己后方,但若是三面合围,却留给敌人一条逃生之路,一旦情势不利,敌人就会借此道而逃。到时只要事先派兵埋伏于此,必收一举歼敌之效。 众人又商讨了一些作战细节后,便各自回帐休息,君自傲却总觉此次平妖战役进行得太过顺利,算来算去,也只与龙青鳞打了那么一场根本不算是战争的小仗,便直接杀到了虎妖城下,不禁暗自思索这里是否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他急屏息敛气,仔细感受周围气息的变化,但却并未有任何发现。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却突然莫明其妙地紧张起来,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接近,随时都会在背后给他致命一击一般,他不由疾速转身,将大帐扫视一周,却一无所获。 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搅得他心神不安,自小便不怕黑夜的他,心中头一次升起了恐惧感。因为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无尽的黑夜忽然不再保护他,却去保护另一种不知名的危险东西,来偷偷地暗算自己。 他顾不得许多,大步向帐外走去――他要找到龙紫纹,问问他是否有感觉到了些什么。方走到门口,龙紫纹便掀帐篷走了进来,神色慌张地问道:“自傲,你……你可感觉到了什么?” 君自傲先是一怔,随即紧张地问道:“你也感觉到了么?” 龙紫纹盯着君自傲的脸,他从那上边找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惊慌,于是点点头,道:“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君自傲道:“我也是如此,只觉得连骨头里都向外冒寒气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帐门被掀开,姬梦龙、司马渡陵及各国军团的总帅竟一齐挤了进来,每个人脸色均大不好看,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慌。君自傲与龙紫纹对视一眼,不等他们开口,便先道:“你们也感觉到了么?” 众人一怔,随即纷纷点头,姬梦龙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有感觉,便立刻派人四处巡视,却未发现一丝异常,可是……可是……”司马渡陵道:“在下活了这么久,还从未体会过什么叫胆战心惊,今夜却终于明白了,只是却不知这是为什么。”众将也纷纷说起自己的感觉,无非也是心惊胆战,莫名恐惧,却也都不知为何会如此。 君自傲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飞速滑过,他的身子不由一震,吸了一口冷气,问道:“军中其他人可有此感觉?”姬梦龙摇头道:“算来算去,也只有我们几个忽然生出了这奇怪的惧意,其他人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君自傲脸色越发难看,龙紫纹皱眉问道:“自傲,你想到了什么?” 君自傲沉声道:“大军中武功最高的人,此刻已都在帐中吧?”众人闻言一怔,司马渡陵环视一周,点头道:“不错,咱们这些人确是军中武功最高者,君盟主的意思是……” 君自傲又问道:“各位是否均能对杀意生出感应?”,随后又补充一句:“我说的是杀意,并不是杀气。”各国的军团总领对大汉语言了解不一,不少人对“杀意”为个词完全不明所以,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回答,姬梦龙忙向众将解释,大家这才恍然,纷纷表示确有感应杀意的本事。 龙紫纹心中也已有所感悟,向君自傲问道:“自傲,你的意思难道是有强敌要来偷袭?”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姬梦龙讶道:“怎么会,周围数里之内我均安排了暗哨,如果真有妖军来偷袭,他们便发会出信号通知,可现在并无信号啊!总不会这些妖军的杀意强得在数里外便可让我等感知吧?” 君自傲沉声道:“只怕这些暗哨早已被除去了。”姬梦龙怔了怔,摇头道:“不可能的,他们都是经我多年训练选拔出的精英,在军队中专司此职,均是万中无一的隐踪高手,此次要对付妖族,藏得更是极为隐蔽,就算是世上最厉害的高手也难以发现,怎么可能……” 君自傲摇了摇头,道:“可能他们真的是人间天下无双的隐踪高手,如果要我们去找,可能也发现不了他们隐藏在何处,但是……别忘了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妖族,好是绝不同于凡人的一群,他们有着野兽的本领,却又远远超过野兽。而且,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更是兽中之王的虎……你们可有人见过猛虎捕食?” 此言一出,北匈国的将军忽铁律身子忽然一震,道:“我知道!”众人齐望向他,只听他道:“我不但见过猛虎捕食,而且……而且我就曾是猛虎捕食的对象。十三岁那年,我与家父在山中遇到猛虎袭击,家父便是因此而死的……当时在猛虎扑向我和父亲之前,我的心里就忽然生出了一种莫明其妙的恐怖感觉――是了!现在我们的感觉,就和那时的我一样!” 众人心头均是一颤,君自傲皱眉道:“快召集人马,做好应战的准备!” 14.夜战返回 月明星稀,满营兵将正在熟睡,便被一阵急促的锣声吵醒,他们立刻离开温暖的被窝,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打锣人的叫声。 “虎妖要来偷营,各营快做好准备!”打锣人扯着嗓子到处飞奔,所到之处便是一阵骚动,接着,帐篷中的士兵便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拿起兵器到各营空地上集合。 虽然已令各国总帅分头行动,集合大军,但君自傲还是不大放心,他施展鬼羽,飞到中军帐上空纵目四望,只见整座大营都已行动起来,但却并未发出多大的喧哗,不由暗自佩服各个带队的将军,料想其平时对部下要求必严,面对突然发生的大事,才能做到如此有条不紊。 突然间,他猛将头转向左翼大营,又马上转过头,望向右翼,心头不由一沉――方才他草草望去,只见灯火通明处兵将集合,并无险情,却未留心那些黑暗之处,此时他突然想起,军营本应比现在看到的还要大,可两翼此时却是一片黑暗,全无动静,情况绝不正常。 他急落回地面,龙紫纹马上问道:“如何?”他皱眉道:“恐怕不妙――左右两翼大营一片漆黑,只怕……”龙紫纹的心向下一沉,低声道:“难道咱们还是晚了?” 第297章 君自傲一咬牙,狠狠道:“虎族能一统妖界,果然大不寻常,看来这次咱们要吃大亏――你快带兵去左翼探查,我去右翼,咱们各自小心吧!” 龙紫纹点点头,急唤各营将军率兵与他奔向左翼。此时武林群豪急匆匆地跑了来,天涯一脸惶然地望向君自傲,问道:“这……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君自傲眉头深锁,道:“只怕是虎妖来偷营,如今左、右两翼大营均已是一片死寂,怕是已经出事,我和紫纹分头去这两边,你和司马先生带领大家帮姬将军守好中军,以防虎妖趁乱攻击中营,千万小心!”言罢深深凝望天涯一眼,微一点头,急向右翼而去。 天涯完全明白他那一眼的含意,目视着他率军离去,自语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一丝后顾之忧的。” 大营左右分别由沙门土角和星罗邦军队镇守,此时各有两座大营完全陷入黑暗之中,每座大营中均有四万军队驻扎,如果真已遇不测,那这次的损失便可谓极大。 君自傲方到星罗邦军队所在的右翼,星罗邦总帅赤兰海已迎了上来,沉声道:“盟主,最东边两营不知怎么了,我派去的传令兵一个也未能回来,恐怕……”君自傲点点头,道:“事情只怕不妙,快令士兵随我来!” 他一马当先,展翼直飞向东边两营之中,将一众人马甩在身后。 这边还是灯火通明,将士齐集,数丈之隔的那边,却是一片寂静,君自傲悬停空中,凝目向下观望,却什么也未能发现,但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轻喝一声,全身气劲倏然涌动而出,将最近的半个营地完全笼罩在鬼雾之中。 在这绝对的黑暗之中,他隐约感觉到无数充满敌意的气息,但那些气息微弱之极,若不是用这如自己手足皮肤之延伸一般的鬼雾,他绝感觉不到。他冷冷一笑,收起鬼雾,高声道:“妖族孽类,还不出来!”双掌齐虚空一握,两支鬼矛已然在手,对准脚下营地,猛然掷下。 两支鬼矛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瞬间分裂成数十支,分别向四处刺去。鬼矛一入地面便立时爆发开来,将周围数百丈内的帐篷炸得粉碎,轰然巨响中,数声惨叫传来,自那些炸碎的帐篷中飞出无数断肢残腿,其它那些原本静立在大地之上的帐篷,如白色的妖怪一般忽然咧开大嘴,无数身着黄色甲胄的妖怪自其中冲出。 这些妖怪多数脸上长着黄毛,颇有猛虎之相,而另外一些则与人无异,只是双眼绿芒闪动,尖牙伸出唇外,两耳亦向脑后竖起,想来亦是虎妖。 那些黄毛虎妖见对手竟悬停在空中,一时无法对付,只能龇牙咧嘴地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而那些长相与人相似的虎妖,却长啸一声,背后竟然生出双翼,冲天而起,直向君自傲攻来。 君自傲微微一愕,暗道:“人说‘如虎添翼’,却原来这虎妖真能长出翅膀来?”眼见虎妖冲来,在其利爪挥动中,无数锐利的气劲直击向自己,便运起阴气,将身体套上了鬼甲。 这些气劲立时被鬼甲挡住,君自傲双臂一挥,数道阴气顺臂而出,化作黑色的鬼锁之链,向围攻过来的虎妖们扫去,飞在最前的几个虎妖躲闪不及,立时被鬼锁扫成数段,惨叫声中,血雨飘散。 然而这并未能吓住这些虎妖,相反,闻到了血腥气的他们,却变得更加狂暴凶猛,自四面八方不断向君自傲冲来,同时双爪挥舞,发出无数刀般锋利的气劲,直击君自傲。 君自傲眉头一争皱,双臂连挥中,鬼锁随臂而动,好似灵妙舞者那薄如蝉翼的水袖一般,在空中舞动出无数优美而充满威力的弧线,将意图靠近君自傲十丈之内的虎妖隔在外面,少数虎妖冲得太近,便立时被这些鬼锁击落。 鬼锁虽可用在牵制敌人上,但其威力却并不在此,长距离挥动时,鬼锁末端的速度未免稍慢,却难以击中灵巧的虎妖,君自傲再不空耗气劲,当即收起鬼锁,气运双掌,一对鬼爪立时套在双手之上。 虎妖见这长长的锁链忽然不见,立时振翅冲来,君自傲振动双翼,身体凌空疾转,挥舞鬼爪,立时将六名冲到跟前的虎妖击落。 地上的虎妖越聚越多,似乎最东边那一营中埋伏的虎妖也赶了过来,君自傲冷眼一扫,见只地上的虎妖,怕就要近万,而空中也不断有虎妖飞来,数量也将近万余,而且这些虎妖实力不俗,功力几乎与姬梦龙等人相差无几,他每杀一个,都必需用足全力,久战下去,只怕终要力竭,想到此处,再不犹豫,运起体内鬼噬之气,将鬼印逼出体外,化成鬼印战枪。 战枪入手,形势不由一转――此时他再不必用足内力,只需轻挥战枪,便可轻易制敌人于死地,而且战枪又可吸走敌人的气劲与力量,打起来分外轻松,一时间空中的虎妖被他打得竟如雨点般向下跌落。 便在此时,地面上人间的大军也已赶到,和不能飞天的黄毛虎妖战在一处,喊杀声中,双方互有死伤,但仔细算起来,人间的军队伤亡却是最大,几乎每杀死一个虎妖,总要赔上十数条人命,但人间军队胜在数量众多,源源不断地涌来,却也能将虎妖部队慢慢蚕食。 假若没有君自傲这样的高手牵制住那些功力强大的虎妖,只怕人界军队人数再多,战局也要立时扭转,这些初次与虎妖交手的将士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虎妖的可怕。 龙紫纹率领兵众来到左翼营中时,沙门土角的将军道澜已经带着兵将准备冲入那两座死一般寂静的大营了,见龙紫纹到来,忙迎了上来,一脸忧色地道:“龙盟主,这两营中毫无动静,只怕不妙!我本想先入营探查,您就来了……” 龙紫纹道:“只怕虎妖已经埋伏其中,咱们一定要小心行事。我先进去探探虚实。”言罢纵身来到营前,道澜忙道:“龙盟主小心!” 龙紫纹轻轻点了点头,猛然一振双臂,溟气立时汹涌而出,他清啸一声,双掌倏然推出,两道溟气霎时自掌心冲出,各化作一条透明的真气之龙,凌空向营中各处游去。 这两条真气之龙穿栅过帐,均不伤这些死物分毫,而一穿入帐内,里面便发出数声惨叫,龙紫纹双掌一撤,两条龙形气劲便渐渐消失,他高声道:“虎族妖孽,还想藏多久?” 无数大帐纷纷裂开,黄甲虎妖潮水般涌了出来,喉咙里发出阵阵慑人心魄的低吼,或挥舞兵器,或挥舞着利爪,冲向以龙紫纹为首的人间大军。道澜见势不妙,立刻一挥手,高喊道:“冲啊!消灭虎妖!”众将士齐声高呼,如大海怒涛般涌向前方。 龙紫纹最先冲入虎妖群中,金色的溟气缠绕掌上,化作一对龙爪,双手一挥,立时有数名黄毛虎妖被撕裂,而另外三个亦在龙爪威力范围内、长相与人相差无几的虎妖,却能勉强躲过致命一击,只是受了点轻伤,龙紫纹立时明白这种虎妖功力要远远高过那些黄毛虎妖,当下便集中力量,专攻这类虎妖。 又杀了十数个虎妖,这些虎妖忽背生双翼,凌空而起,自四面八方攻向龙紫纹,龙紫纹微感惊愕,随即冲天而起,双肘接连击出,溟气顺肘飞射,化作无数电光,分别击向四周的虎妖。这电光迅猛无比,虎妖一被击中,立时全身发麻,而被两道电光击中者,立时便被烧焦,一时间无数虎妖纷纷跌落地上。 龙紫纹人在空中,猛然发出一声龙吟,四肢一展,溟气化作一团巨大的电光,将他包围其中,众虎妖见状纷纷向后退却,不敢轻易上前。 电光倏然一动,眨眼间便化作一条全身带电的雷龙,倏然向空中的群妖冲去,周围虎妖躲闪不及,立时被烧成焦炭。其余虎妖纷纷躲避,雷龙不住盘旋追击,一时间焦臭味弥漫满天。 龙紫纹身在雷龙之中,俯瞰下方,只见地上的战局并不容他乐观,人界大军虽在数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无奈虎妖个个力量强横无比,杀起人来简直如斩瓜切菜一般,但好在己方人多势众,拼命与之相搏下,倒也渐渐杀死不少虎妖,但每杀一个虎妖,总要付出十数条人命的代价。 龙紫纹暗自心忧,猛然想到自己与君自傲分别来到左、右两翼,中军处不知是否有强将守护,急运起雾龙心境,召唤君自傲。 那边的君自傲只觉一阵朦胧袭来,知是雾龙心境发动的前兆,立刻放松精神进入其中,只见龙紫纹一脸严肃,道:“自傲,你那边怎么样?”君自傲轻叹一声,道:“这边两营将士已被虎妖所害,我正与他们交手,这些东西厉害得紧,颇难应付。” 龙紫纹皱眉道:“我这边也是如此,若要杀尽这些虎妖,只怕我方的伤亡也绝小不了。自傲,中军大营可有人守护?如果虎妖此时攻入中军,将你我两队截开,就不妙了!” 君自傲道:“中军处有姬将军镇守,我又安排了龙神盟的武林群豪助他,应当无事。况且先前云海树国王不是说过,桑河舟内的虎妖数量并不是很多,我估计此时虎妖定已倾巢而出,分袭两翼,中营应当无事。”龙紫纹皱眉道:“我担心的是虎王和龙青鳞,他们直到现在也还未出现,只怕……” 君自傲双拳紧握,道:“如果真是如此,姬将军他们就危险了!可恨,我若离开此处,大军只怕要不敌虎妖,可中营……”龙紫纹道:“不要多想了,你速用瞑界通知距中营较近的大将,速速赶到中营就是了。”君自傲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当下退出雾龙心境,鬼印战枪向后横扫而出,将几个从背后袭来的虎妖拦腰斩成两断,便运起瞑界,吩咐众将保护中营后,立刻唤来天涯,急切地问道:“中营如何?” 天涯微有些虚弱,道:“龙青鳞那小子率领百多个虎妖杀来了! 第298章 放心吧,我不会让中营失守的!” 15.陌江返回 中军大营此时如同烧开了的水一般,沸腾不止。就在君自傲与龙紫纹率大队向两翼而去后不久,龙青鳞那长着青色双翼的庞大妖龙之躯忽从天而降,立时便踩死数名士兵,随后,一队数量近百的虎妖从大营正门杀入,与守军战成一团。姬梦龙率领武林群豪力战龙青鳞,却也占不到多大便宜,勉强算是与他打了个平手。再加上那数百虎妖,中军大营的战况颇显惨烈。 众人施展浑身解术,将功力运到极至,拼了命与敌人相搏,然而面对龙青鳞那十丈多高的巨大身躯,除了姬梦龙可御风飞起攻击其要害外,其余人等却只能对着他的双腿使劲儿。然而以姬梦龙的力量,虽然一时半刻间龙青鳞奈何他不得,但他却也不能将龙青鳞如何,加上龙青鳞时常振翅而起,弄得众人只能干瞪眼看着,却插不上手帮忙。 天涯与风巽二人施展邪印拳,一时间弄得不少虎妖晕头转向,众兵将的压力立时大减。风巽看了一眼飞在空中的龙青鳞,皱眉道:“这样下去必败无疑,天姑娘,你可会用飞行之印?”天涯摇了摇头,道:“我……我虽见拳谱中提过,但想来无用,就……”风巽一咬牙,道:“我送你上去!”说罢双手在胸前合抱,一道黑气凝于双手之中。 天涯见风巽结成此印后,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不由愕道:“这……这飞行之印如此消耗内力么?”风巽勉强笑了笑,道:“我也能将你送上去,却无力相随,你要小心!”说着,双手一分,一道巨大的黑影直射中天涯,天涯只觉身子一轻,两臂上仿佛生出翅膀一般,轻轻一动,人便凌空而起。 风巽高声道:“千万小心!”天涯微一点头,双臂一拍,人直向空中的龙青鳞冲去。此时她正对龙青鳞后背,而龙青鳞则刚刚挥掌逼退了姬梦龙,正要攻向地上众人,却未留意到她。 天涯气运全身,右掌倏然击出,无数气刃立时悄悄在四周凝结成形,她猛一握拳,那些气刃忽然现形,齐向龙青鳞斩去。 龙青鳞未料除姬梦龙外,竟还有人能打到身在高空的自己,猝不及防下,却远处闪躲,当即将身子缩成一团,气运全身,硬挨下了这些气刃的斩击。他身的上青鳞与自身气劲配合一处,竟将气刃全数挡住,在天涯这招“杀气流窜”攻击之下,除了身上的青毛被斩断不少外,竟然全无伤处。 天涯似是早已料到此招并不能将其如何,不等这招用完,便飞身来到龙青鳞上方,双手快速结印,连射出数百道黑影,分别击在龙青鳞两翼之上。 龙青鳞方将全部气刃挡住,正想回身看是何人偷袭自己,忽觉双翼上似是压上了一座大山,沉重无比,竟再挥不动,人直向地面坠去,地上众人见状急忙闪开。 他那巨大的身躯一落地,震得大地为之一颤,不少人界兵卒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被一旁的虎妖顺势击杀。 姬梦龙及众人见他摔落地上,忙一拥而上,齐向他攻来。龙青鳞此时只觉背上双翼异常沉重,自己只是站立不动便已十分吃力,更不消说应付众人的攻击,眼见众人袭来,他猛一咬牙,双手伸向背后抓住两翼根部,猛一运力,竟将自己的双翼撕下。 血雨飞散中,他狂吼一声,借着剧痛带来的力量,发狂地一掌扫向众人,大家均被他的气势所慑,急向后退出,几个功力较浅的大帮掌门躲闪不及,被他那巨掌扫中,立时被打得飞了出去,魂归天外。 天涯一口气连发了数百邪印,真气与体力均有极大损耗,此时在空中连气也喘不匀,根本无法俯冲下来助战。 此时龙青鳞的身子一阵剧烈地颤抖,背后那创口处渐渐又生出一对青翼来,只是新翼初生,却并不强健,无力再以它飞向空中,只得在地上与众人展开厮杀。他身长力大,手足一挥便可达数丈,众人近不得身,也只能以气劲攻击他的身体,或是直接招呼他的手臂与小腿。 此时军营右翼处忽杀过来一队数千人的鬼兵,正是极道灵使率领的那些被贬凡间之鬼卒,他们本来欲追随君自傲去右翼大营,但中途想到天涯仍在中军,便又杀了回来,以保护天涯。此时见龙青鳞这巨人与众人打得难解难分,极道灵使不由暴喝一声,将千面扯下,立刻变回本来面目,率队直冲向龙青鳞。 这些鬼卒中不乏功力高深者,更有不少鬼卒拥有着各种奇怪的本事――几个大嘴鬼卒,巨口一张,竟可将超过自己身体数倍的东西吞入口中,他们也不顾许多,将周围的尸体、刀枪连同土地沙石一起吞下,再运足力气喷向龙青鳞,这一喷威力十足,竟可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喷起十数丈高,眼见这些东西漫天飞来,龙青鳞怕迷了眼睛,只得左右闪躲或是伸手抵挡。而另一群个子只有人小腿般大小的饿鬼,则利用自己身材过小,龙青鳞不易发现的优势,成群结队地涌向龙青鳞脚边,扯着青毛,攀着鳞片一路向上爬去,找到无鳞片保护的地方,便张口猛咬,虽不能伤到龙青鳞,却弄得他浑身奇痒难当,攻防动作均大为变形。被群鬼这么一搅,形势立时有所缓和。 龙紫纹这边战况亦十分激烈,地上的虎妖拼了命似的向外冲杀,天上的虎妖则围住龙紫纹,不论其使出什么招术,杀死多少己方高手,都毫无畏惧地向前冲来,施展各自所长攻向龙紫纹。龙紫纹并无君自傲一般的飞天本领,为能攻到天上这些虎妖,他只能不断施展龙拳中的各种可收飞天之效的奇招,时间一长,内力损耗极大,他不由有些担心起来——若此时突然出现极厉害的虎族首领,而自己真气大损,只怕难以抵挡。 想到此处,他气运全身,身子猛然一颤,使出龙拳中一招“箭龙抖甲”,无数锐利的暗灰色溟气破体无出,射向四面八方,立时将数百虎妖射落。 他飘然落地,运溟气于右掌之上,那金色龙纹一闪,金龙战刀已然在手,横刀一挥,将自空中袭来的数名虎妖斩落。他将战刀一竖,地上所有死者掉落的兵器纷纷自行飞起,被金龙战刀所控,直飞向空中,击向天上的虎妖。 这些兵器若在人手中,虎妖便可攻击武器的主人,而现在它们自行运动起来,本身又是死物,虎妖却无法可想,只能不住闪躲,或是以力量将其击断、折弯,但即便如此,那些断了、弯了的兵器还是不住向虎妖攻去,而且因为形状大变,却更加难防了。 地上的虎妖见状,纷纷向龙紫纹攻来,军队的压力不由大减,龙紫纹身子不动,金龙战刀金光一闪,地上那些死去的士兵尸体忽然凌空浮起,飘忽着向虎妖攻去。金龙战刀有控制金铁器物之力,这些人界士兵身上所穿盔甲,均为钢铁打造,战刀驱使铁甲飞起御敌,这些尸体便被盔甲托起,便似是死者还魂一般。而虎妖身上虽然也穿着盔甲,却并非以金铁之物打造,金龙战刀却控制不得。 虎妖不知就理,不由大讶,不知龙紫纹使的是什么邪术,眼见尸体攻了过来,也只得奋力相抗,但那些士兵早已死去,任他们如何击打,却再不倒下,不断撞向虎妖,并以四肢上的钢甲击向虎妖。这些被虎妖杀死的士兵数量不少,一时间竟将虎妖团团围住。 盔甲并非利器,虽能将虎妖撞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却也不能将其彻底击杀,但却能让虎妖束手束脚,施展不开,人界大军将士们刀枪齐动,乘隙而入,不片刻便轻易地杀死大半虎妖。 但天上的情况却并不同与地上,那些兵器虽让众虎妖无可奈何,但他们毕竟是功力高深之辈,虽有不少受了重伤而跌落地下,但大多数却仍可与兵器周旋,龙紫纹眼见地上局势渐渐稳定,便将金龙战刀一振,霎时间战刀飞速变长,在他的挥舞下,斩向空中的虎妖。 战刀一动,便再不能操纵兵器与盔甲,但此时人界大军已占了上风,消灭虎妖只是早晚之事。龙紫纹战刀挥舞下,空中虎妖死伤惨重,一时血雨漫天。 便在此时,一股凶悍恐怖的气息忽然弥漫开来,龙紫纹心头一震,战刀疾挥,斩落几个离得最近的虎妖后,将战刀还原,凝目望向营上黑暗处,全神戒备。 刹那间,一个身穿黄色长衫的虎妖自黑暗处振翅飞来,龙紫纹甫一接触他的目光,身子竟不由得一颤,一时间忘了挥刀御敌。 那虎妖一龇牙,利爪倏然挥起,直扫向龙紫纹咽喉,龙紫纹强稳住心神,身子向后一仰,堪堪闪过来爪。 那虎妖在空中盘旋一圈后飘然落下,凝视龙紫纹,邪笑道:“龙神的后人,果然厉害,在我慑心术之下,竟还能躲过我这一击,佩服!” 龙紫纹气运全身,精神一振,惧意渐渐消散,将长刀一横,冷冷问道:“阁下何人?” 那虎妖冷笑道:“我乃虎族三王子陌江――你杀我族勇士无数,我若不亲手取你性命,怎回去向父王交待?”说着,回头向黑暗处又望了一眼。 龙紫纹见状凝神感知那黑暗处,只觉其中有一强一弱两股气息不住涌动,却不知是否就是虎王,心不由向下一沉。 陌江又邪笑一声,:“放心,我向来不喜欢别人帮忙!”言罢踏前一步,挥爪抓向龙紫纹面门,五个锐利的爪尖上光芒闪动,隐带雷霆之威。龙紫纹此时心神已定,战刀直刺而出,利用长度上的优势,后发先至,直击陌江前胸。 陌江爪上光芒一闪,五道寒光脱出利爪射向龙紫纹面门,而伸出的掌却倏然收回,在刀身上一拍,将刀锋击偏,人同时向右侧快速移去。 龙紫纹侧头闪过那五道发着寒光的气劲,提起左足,向移动中的陌江踢去,陌江却不闪躲,伸着寒光闪动的利爪,直向龙紫纹腿上抓去。 第299章 然而未及触到龙紫纹来腿,一股寒气便先将自己的利爪冻僵,陌江方一怔,龙紫纹的腿已带着寒气踢至,他只得以气护身,竖起双臂硬挡下这一脚。 刹那间,寒气透体而入,冻得陌江身子一颤,而龙紫纹连动不停,左脚尚未落地,身子便凌空旋转,以右足横扫向陌江。陌江身上发僵,只得再次硬接下这一脚。 这一脚踢来,虽无寒气助阵,但却暗含巨力,踢在陌江已被冻僵的双臂之上,竟发出一声骨碎的脆响,陌江闷哼一声,振翅向后疾退出十余丈,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双臂,不相信龙紫纹这一脚竟能将自己的臂骨踢断。 而龙紫纹在数招之内,也已摸清对方实力,心中暗道:“我一见此妖便心生惧意,看来并非因其功力高于我,而是他提到的那慑心术之故。”当下微微一笑,道:“阁下功力不过如此,还是及早投降吧。” 陌江狂吼一声,怒道:“我不过是一时轻敌,你以为我本事不如你么?” 话音方落,两条人影自营外暗地里缓缓走来,一个邪异的声音响起:“三王子,为何非要在弟弟面前逞能呢?若早让我帮忙,何至于受伤?” 16.刀魂返回 自暗影中走来的两人,一个目露邪光,一张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微笑,仿佛一只看见猎物已经倒在嘴边上的狐狸,另一个则低垂着头,似是不敢见人一般,跟在前者身后,缓缓走来。 龙紫纹一怔,随即怒道:“司刑君,不等我去寻你,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今日我便要替自傲报仇!” 司刑君邪笑一声,道:“龙盟主好大的口气,不过……可不要像这位陌江兄弟一样,只是说得好听,真动起手来……”话不说完,却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 陌江脸色铁青,怒道:“北域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司刑君笑道:“三王子莫要生气,在下说话就是这么直……来,先让我帮你护住手臂再说吧,不然这一双铁臂,只怕要就些废了。”说着,走到陌江身旁,将手缓缓搭在陌江双臂上,陌江迟疑了一下,终任他将双臂握紧。 跟在司刑君身后的,正是胧星,此刻他见司刑君抓住陌江手臂,脸色不由微变,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未能说出口。 一股暗色的气劲在司刑君双掌间弥漫,渐渐渗入陌江体内,陌江只觉双臂上的剧痛大减,不由放松全身,任司刑君的气劲进入体内。蓦然间,他感觉有一丝阴寒的气劲冲入体内,不由打了个冷战,急忙将司刑君的手甩开。 司刑君一笑,道:“三王子怎么了?我已将你的臂骨接上,只要再休养十天半月,定可复原如初。这期间可不能随便与人动手哟!”说罢转过身,向龙紫纹一笑,道:“龙盟主不是要为君自傲报仇么?怎不趁方才之机下手?”龙紫纹冷哼一声,道:“以为天下尽是如你一般的小人么?” 司刑君长笑一声,狠狠道:“愚不可及!” 话音未落,人已电般冲至龙紫纹面前,一掌击向龙紫纹胸口。掌未到,寒气先至,龙紫纹只觉周身被寒气笼罩,身体渐渐僵硬,忙运气相抗,金龙战刀横扫而出,直取司刑君脖颈。 司刑君向旁一翻身,闪过战刀的同时,顺势起脚踢向龙紫纹,龙紫纹身子向下一矮,战刀一转,回斩向司刑君。 双手撑地,司刑君的身子凌空而起,战刀刚好正其掌下扫过,他凌空拧而,转过身来,脚尚未落地,右手便戟指龙紫纹,一道白色的冰泠剑气顺指而出,直向龙紫纹刺去。 龙紫纹大讶不已,竖刀挡住剑气,后退数步,愕然道:“冰泠剑气?你怎会闵禹莲的招术?” 司刑君邪笑一声,道:“闵禹莲的招术有什么出奇么?你再看看这招吧!”说着,双手于胸前合成龙头之形,一道真气在其中迅速凝成一个白球,他双掌向龙紫纹一推,倏然张开,那白球立时飞射而出,直击向龙紫纹前胸。 龙紫纹心头一震,脸上写满了诧异,急向旁边一闪,司刑君长笑一声,双脚蹬地而起,双掌倏然前推,带起一道龙形气劲,直向龙紫纹撞去。 暗紫色的气劲映着司刑君的邪异笑容,在这黑夜中显得诡异而恐怖,但龙紫纹却并不为这些所动,让他感到惊愕的只是这招术本身,眼见司刑君推动着这龙形气劲袭来,龙紫纹将金龙战刀高高举起,大喝一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劈下。 随着下劈之势,战刀的刀身不住变长,直向司刑君头上斩落,司刑君微一动容,匆忙站定,双掌齐向上一托,一个人头般大小的水晶球霎时凝于双掌之上,挡住了龙紫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 叮的一响中,水晶球破碎成无数细屑,而司刑君却借这刀势一缓之际,飞纵向一旁,闪过这疾如风雷的一刀。 战刀恢复原状,龙紫纹双手持刀遥指司刑君,沉声道:“你怎会这招抢珠毒龙?难道龙吟……”他只道龙吟当日被司刑君掳去,必是将龙拳招术传于司刑君,但外人无溟气相辅,纵然使得出龙拳的招式,却也不可能像龙家人一样发得出龙形气劲,威力更与龙家人使出的相差万里,而司刑君这一招有模有样,那暗紫色的毒龙之气,除了龙家人外,便是再强的高手也绝不可能发得出,龙紫纹一时间完全想不通其中道理。 司刑君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踱起方步,围着龙紫纹一边转圈,一边道:“我曾想过,护世龙神到底能有多强?他的传人又是否完全继承了他的力量?直到有一天,我见识到了所谓的‘龙神之身’,呵呵,实在是可笑,那与魄狱芒当年在鬼界时的功力比起来,简直差得太远了!龙吟只不过是只井底之蛙――不,整个人界的凡人都是井底之蛙,只见过那么小的一方天空……”他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用手指比划着,用拇指和食指间的距离来表示“那一方天空”。 笑了笑,他停下脚步,看了看站在远处的陌江,又看了看跑去支援虎妖大军的胧星,仰天长笑道:“龙神、鬼王,如今这些在我的眼里,都已不算什么了!凭着我的血噬大法,我可以将天下一切力量收入体内,为我所用――知道么,龙吟此时已经在这里了!”一边邪笑着,一边拍了拍肚子。 龙紫纹心头一寒,他虽不知那“血噬”大法到底是什么诡异阴邪的功夫,但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忽然间,他又想到了些什么,怒道:“难道闵禹莲也已被你害了么?” 司刑君低下头,眼睛向上挑着望向龙紫纹,嘴角微微扬起,道:“你说错了,我并没有害他们,我让他们在我的身体里得到了永生,这难道不好么?今日我吃掉你之后,再找机会解决君自傲,然后――便是魄狱芒了!” 最后一字刚一出口,人已飞身而起,右掌倏然推出,一条水晶之龙骤然在空中凝结成形,飞扑向龙紫纹。而司刑君则倏然落地,十指连动中,发出十道冰泠剑气,自四面八方刺向龙紫纹。 剑气方一出手,他又飞身而起,几乎与水晶之龙同时到达龙紫纹上方,身子在空中一翻,一脚向龙紫纹头顶踏落。他这三招一气呵成,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向龙紫纹袭来,着实难以应付。 那水晶之龙带起一股阴森的寒气,龙紫纹感觉其中蕴含的力量绝不可小觑,而那十道冰泠剑气借着水晶龙的威力袭来,也不可轻视,至于头上的司刑君使出的这招,恐怕再没有人比龙紫纹更清楚它的威力,这三招合在一起发出,任龙紫纹本事再高,也无法接下。 危机之际,龙紫纹额上那道淡淡的紫色龙纹渐渐浮现,一股强大的溟气自龙紫纹体内涌动而出,他清啸一声,忽将金龙战刀倒转过来,猛然插入地面,战刀刀身一颤,倏然变大,像一座城墙一般挡在龙紫纹身前,那水晶龙与十道冰泠剑气撞在其上,发出一声震耳的脆响,撞得粉碎。 而龙紫纹则双臂向两边一振,发出一道冲天的白气,顶得司刑君下踏之势一缓,随后,溟气汹涌而出,将龙紫纹化作一条白龙,冲天而起,直撞向司刑君。 司刑君显然未料到他竟有些一招,猝不及防下被白龙顶起,忙施展全力与白龙相抗,白龙在空中一转,顶着司刑君直向地面砸去,司刑君见势不好,急拼尽全身力气猛然一推,人借力弹向一边。白龙撞在地上,竟将地面撞出一个大洞,直钻入地下。 龙紫纹自洞中飞身而出,霎时间,白龙气劲在洞底爆发,大地猛然一颤,司刑君竟站立不稳,几个趔趄后,险些坐倒在地。 龙紫纹趁此机会飞身扑向司刑君,双掌自左右合围,分别发出一道金色光芒,两道金光自左右包向司刑君,瞬间化成一个金色的圆球,将司刑君笼罩在其中。 这正是那招“金龙囚车”,身在其中,便如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任谁也无法逃得出来。 龙紫纹站在金龙囚车之外,冷冷道:“司刑君,好好在里面休息吧,一会儿自傲来了,你就再没命享受这金龙囚车的滋味了!”言罢转身望向远处的陌江,忽然想起了太虚境中金龙武士那句话,冷冷问道:“是降,还是战?”陌江脸色数变,狠狠咬牙道:“要杀便杀,我父王及兄弟皆会为我报仇!” 龙紫纹冷然道:“好,如此我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忽觉一只软软的手掌贴在自己身后,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只听到司刑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也有龙神之力,金龙囚车困不住我的。”一股巨力自背后传来,直穿过龙紫纹的身体,化作一条黑色巨龙,自龙紫纹前胸冲出,直飞天际。 龙紫纹身子一震,只觉五脏六腑全移了位,若不是他急忙用溟气中和了对方的强烈气劲,此时只怕已命陨当场。他挣扎着向前奔出数步,一把扶住地上的金龙战刀,才未跌倒。 第300章 司刑君好整以暇地缓步走来,道:“我这血噬大法比鬼天君那鬼噬要厉害百倍,他只不过是生吃活物,融食些生气罢了,而我――却可将吞下的一切都与我融为一体,明白么?我就是龙吟、我就是龙神后人,我与你拥有一样的龙族特有真气,你用这种东西又怎能困得住我?” 此时人界大军已将虎妖消灭得七七八八,虎妖虽有胧星助战,但胧星的功力却还不如那些带翼虎妖,他一加入战团,众虎妖反而要处处保护于他,反而束手束脚。人界大军占据了优势,几名大将见龙紫纹处境堪虞,便率领部分兵士杀了过来,攻向司刑君。 司刑君头也不回,左掌一伸,一个硕大的水晶球便出现在掌上,他邪笑一声,道:“看啊,这么多人要来帮你,只可惜啊――我要杀的人,谁也救不下!”双目凶光一闪,右手化拳向那水晶球猛然一击,啪地一响中,水晶球碎裂成无数块,绕过司刑君飞向身后攻来的大军。 寒风怒号中,数千冲在最前的将士立时被冻成冰块,眨眼碎裂成无数冰屑,其余将士骇然止步,再不敢上前。 龙紫纹手扶战刀,再不顾许多,运起雾龙心境召唤君自傲,道:“自傲快来,司刑君在此,我……撑不住了……”话未说完,人便昏死过去,他一失去意识,再无力扶住战刀,人便软软地瘫倒刀下。 司刑君见状仰天长笑,得意地自语道:“老天,你对我真是不薄,今日又让我能美餐一顿,这龙紫纹功力竟不下于如今的我,能吃掉他,一定可以让我变成天下最强的鬼王!” 说着,人已大步向龙紫纹走去,他再难掩心中的喜悦,不由越走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直奔龙紫纹而去,双手上暗红色的邪异气息不住涌动,已做好了吞噬龙紫纹的准备。 当他走到龙紫纹身前三丈距离之时,金龙战刀忽然金光大盛,晃得他睁不开眼,急用手挡住眼睛,等到金光消散,才敢睁眼望去。 只见金龙战刀已不见踪影,龙紫纹身前却出现了一个身穿金甲,双眼放射着炫目光芒的长发金甲武士,手中长刀直指司刑君,冷冷道:“谁敢伤我主,谁便要死!”长发与身后斗篷随着随出的气息猎猎飘扬,威风凛凛。 实体书第九集[天神降世][第九集] 01.得胜 面对这威风凛凛的金龙武士,司刑君不由得一怔――不论是谁,都无法想象一件武器竟然会变化成人,而且此时金龙武士身上涌动而出的气浪,显示着他远高于龙紫纹的武功内力,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一件武器本身的力量竟然远胜于它的主人。 长刀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冰冷气息,刀尖遥指司刑君,怒喝声中,金龙武士长刀高举过头,飞身而起,一刀自空中夹带着风雷,如闪电一般直劈向司刑君。 大营右翼,君自傲已是心急如焚,龙紫纹的雾龙心境倏起倏灭,预示他正面临着极大的危险,而此处战况正烈,他却抽身不得。眼见满天的虎妖向自己狂攻不止,地上的虎妖虽在不断减少,但那速度却并不算快,此处的战斗一时半刻间绝打不完,不由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他终于一咬牙,狠狠道:“虎族,这是你们逼我的!”身子凌空疾转,鬼印战枪划出一道道黑影,将数十虎妖斩落,君自傲长啸一声,一片黑雾自体内弥漫而出,霎时将离自己最近的数千虎妖笼罩其中。 惨叫声倏起倏落,那些虎妖刚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便已被这噬食众生的鬼噬之气融食为气,倏然收回君自傲体内。刹那间,方才所消耗掉的体力与内力全数恢复,君自傲只觉精神大振,蓦然发出一声尖啸。 这啸声如同万鬼齐哭,众虎妖只觉被刺得脑中大痛,急以手捂住双耳,但哪里管用?那尖啸声如针股刺入他们耳中,又化作千万根针,在他们脑中、身体里穿行不止,让他们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身子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以骇人的恐怖姿势死在空中,跌落地上。 君自傲怕伤及人界众兵将,所以只能以气抑音施展这招鬼哭,但气劲所能达到的距离毕竟有限,这一招虽然厉害,受气息所限,攻击的范围却也大大缩小。但便是如此,这一哭也已在瞬间解决了数千虎妖。 此时空中的虎妖只剩下不到两千,君自傲救龙紫纹心切,对自己这招鬼噬再无顾忌,当下飞向众虎妖,鬼噬之气自全身发出,瞬间将虎妖融食入体内,余下几个离得较远的方要逃去,已被他飞身赶上,几枪解决。 看了看地上,虎妖已不占上风,他冲着虎妖密集处连发数支鬼矛,将虎妖轰得血肉横飞,又冲着人界几位将军喊道:“我先走一步,去支援龙盟主,你们自己小心!”几位大将正与虎妖打得不可开交,虽然听到他的声音,却无余暇回答。 君自傲双翅一振,用最快的速度向左营飞去。 中营的战况已慢慢扭转,那百多个虎妖虽然勇猛凶悍,但无奈人界大军人数实在太多,虽然死伤者是虎妖的十数倍,但也将这百多虎妖尽数斩杀,此时齐围住龙青鳞,却近不得身。弓箭手们将钢箭一支接着一支连续不断地射出,但却均被龙青鳞的护身气劲和那青色的坚硬鳞片挡下,根本毫无用处。 龙青鳞不断用出龙拳中厉害的招术,但如龙紫纹所说,龙家的力量并不与妖力相融,也不会因他身体变化而跟着提升,所以除了普通士兵招架不住,伤亡惨重外,其他高手却也可避开或防住,司马渡陵与姬梦龙这等高手更可趁机出手伤到龙青鳞。 但龙青鳞的身体不论受了什么伤,都可快速恢复如初,除了体力与内力不断消耗外,却也可算得上是毫发无损,时间一长,只怕众人的内力先要耗尽,到时只怕战局又要扭转。 天涯与风巽因过度施展邪印,此时已再无力气,勉强与龙青鳞周旋,却也无法再发出最能对其构成威胁的邪印来,天涯打得气闷,几次想使出第八拳来了事,但一想到君自傲,那不要命的逞强之心立时就被压了下去。 此时龙青鳞身子忽然俯下,一掌击在地面,跟着便是猛一抖肩,众人中有不少人见龙紫纹用过这招“土龙飞升”,立时高呼着召唤大家疾速退开。大地一颤中,一道巨大的黄色龙形气劲自地下冲出,直飞天宇,近千名功力较弱的将士立时被击飞天上,命丧当场。 而未及逃出土龙之气范围的其他人界高手,却以自身真气护体,勉强接下了这招。 龙青鳞的溟气,还不及未得龙行云真元之前的龙紫纹,溟气本应是包容各种不同特质的真气,但他的溟气却只偏重于阴寒一项,而龙拳中以寒气施展的招术,多数又是针对单个敌人,在群战中威力并不突出,所以这招土龙飞升,并非他所擅长,使将出来看上去虽然骇人,但实际威力却并不算大。这招本来是以气劲将自己与敌人一起冲飞天上,若敌人功力强大,一招不能将其制住,便可立刻转成云龙探爪,带动飞升而起的土龙之气将敌人砸入地下,可惜他功力不足,这一招使出,却根本无法托起自己这庞大的身躯。眼见人界大军源源不断地围向自己,而自己的内力正一分分地消耗下去,龙青鳞也不由焦急起来,双翅一振,自行飞起,直追上那道土龙之气,便要一脚将其踏下。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闪电般飞至,直撞向他右眼,他只觉右眼一痛,随即眼前便是一黑,不由狂吼一声。 那黑影自其右眼刺入,又自其脑后冲出,在空中一转,向地上道:“你们没事吧?” 众人凝目望去,见正是君自傲,不由心中大喜,天涯道:“没什么,只是这家伙是不死之身,我们却奈何他不得。” 君自傲眉头一皱,他本想快速冲到左营,但见中营这处的战况,却不得不先向龙青鳞下手。 龙青鳞转过头来,一只右眼已经又长好,见是君自傲,他不由怒吼道:“君自傲,昔日你伤我右腿之仇我还未报,今日……”不等他说完,君自傲已尖啸一声,刺得他耳膜生疼,跟着便觉全身如针刺一般疼痛,身子不由一颤。 君自傲见鬼啸虽能伤他,却绝杀他不死,又担心龙紫纹有失,当下猛然一发狠,鬼噬之气立时弥漫而出,刹那间将龙青鳞包住,龙青鳞发出一声未完的惨叫,便被融食为气,收入君自傲体内,就此丧命。 地上众人不由骇然,未见过君自傲这招的众人均不敢相信这巨人竟会被君自傲在刹那间轻易解决。 君自傲再不多停,高声道:“快去右营支援星罗邦军队,我去救紫纹!”人已向左营飞去。 左营中气浪翻滚,金龙武士的长刀如寒星一般,拖着道道金光,不断斩向司刑君,杀得司刑君全无还手之力。眼见这金龙武士本事如此之高,他不由骇然,同时又隐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不断接近,终一咬牙,拼尽全力推出一条背上布满冰泠剑气的水晶之龙,将金龙武士暂时阻住,人飞身来到陌江身旁,拉起他冲入战团之中,又拽起胧星,直杀出营外,逃入黑暗之中。 金龙武士长刀一竖,先挡住这气势十足的水晶之龙,随即全身发劲,无数刀影自四面八方斩向水晶龙,霎时将其斩碎无踪,但司刑君却也趁此机会逃走了。 金龙武士不管其他人打得如何激烈,只缓缓来到龙紫纹身前横刀站定,不许任何人靠近。 虎妖们见王子陌江已然逃走,不由慌了神,再无心恋战,只想冲出重围逃生,但人界大军能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赤兰海一声令下,大军将虎妖团团围住,一个也不放走。 交战正酣,君自傲忽凌空飞至,见虎妖被围困在大军之中,其势已是强弩之末,再支撑不也多一会儿,不由放下心来,转头看到龙紫纹倒在地上,而太虚境中那第四关金龙武士却横刀护在其身前,不由一愕,急飞到近前,飘然落下。 第301章 金龙武士目视君自傲缓缓落下,微一垂道,道:“我家主人受了重伤,但无性命之忧,请照顾好他。”未等君自傲问话,全身金光一闪,又化为金龙战刀,插于地上。 君自傲未想到这金龙武士原来便是龙紫纹的金龙战刀,不由怔了怔,大为感叹这件法器的神奇,但此时却不是多想此事的时机,他急忙扶起龙紫纹,伸手摸向其脉门,只觉其体内受伤不轻,急反运鬼噬,将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龙紫纹的体内。 他方才自虎妖及龙青鳞处得来的生气异常强盛,此时分出大半给龙紫纹,他自己却未耗费半分自身的生气。 片刻后,龙紫纹猛睁开双眼,见是君自傲,急道:“可制住司刑君了?”君自傲摇了摇头,道:“我来时他已走了,可能是被你那金龙战刀打跑的吧。”龙紫纹一愕,道:“你说什么?”君自傲遂将所见告之,龙紫纹不由感叹道:“原来金龙战刀便是那金龙武士,看来它的力量远胜于我,我还得加强修炼,不能让法器超过我这主人才是。” 二人长身而起,见虎妖兀自顽抗,立时冲入战团。这两个绝顶高手的力量合在一处,岂是这些虎妖所能抵挡,不多时,便将虎妖杀了个干干净净。 不觉间天色渐渐放亮,阳光自山岗后将红色的光芒放到世间,不多时便一跃而出,将大地照亮。 人界众人放眼四望,只见一地尸体,血流成河,到处是触目惊心的景象,想想这一夜的血战,众人仍心有余悸,不敢相信自己在这场惨烈的厮杀中竟活了下来,更消灭了力量绝顶强大的虎妖军队。 习惯了战场厮杀的军队将士们,见到这黎明的曙光,齐声欢呼,庆祝己方的胜利,而向来不知战场厮杀之惨烈、悲壮的武林豪杰们,却没有心思高兴,只是望着满地尸体,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这一仗从夜里直打到天明,共歼灭五万六千多虎妖,而人界大军却牺牲了七十余万,将近如今大军总数的一半,而伤者则无从统计,因为这一战下来,身上无伤者甚少。 众人此时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谈虎色变”,在这些恐怖的虎妖面前,人界的精英军队简直不堪一击,如果不是有君自傲与龙紫纹这两个绝顶高手在,不是有姬梦龙等功力深厚的战将在,战争的结果实令人不敢想象,恐怕这百万大军,光是被偷袭而亡者就得超过半数,甚至是全部。 看着自己国内数一数二、无人能敌的精英军队如今的惨状,各国将领均深深感到后怕,纷纷道:若不是聚人界诸国之力,将这许多高手集中在一起,单凭某一国之力,绝无法与虎妖相抗衡。几个原来曾有战事的国家之大将,此时不由握手言和,再不似先前一般,是为局势所迫才联合一处,而是真心诚意地与对方化敌为友,发誓永不再战。而人界诸国的战士们,彼此也在这一战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彼此惺惺相惜,将对方看作比亲兄弟还亲的朋友。 至此,人界这十几国才真正团结到一起,就算将来再有哪国之主怀有野心想发动战乱,手下将领与士兵也不会响应。 而当众人皆为胜利而欢欣鼓舞之际,龙紫纹与君自傲的心情却越发沉重。 02.回国返回 虽然损失惨重,但这场与虎妖的大战却终于是以人界大军的胜利而告终了,全军将士欢欣鼓舞,热热闹闹地连续庆祝了三天。又过了几日,李狼与魄狱芒率着妖族大军起来,苏衡北和刺东摩的大军也在不久后抵达,大家见虎妖之乱已定,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龙紫纹的一番话却又让众人陷入了更大的忧虑之中。 欢庆之后,君自傲与龙紫纹将李狼、魄狱芒、人界各国大将及武林群豪召集一处,又开始商讨下一次联合的具体事宜。龙紫纹道:“这批入侵人界的虎妖,并非由虎王率领,带兵者只是虎王的三子,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此时这三王子必已逃回妖界,只怕过不了多久,虎王就会亲自率军攻入人间,到那时……” 他这一番话根本不必说完,众人自然想得出“到那时”人间会是怎样局面,大家一时无语,胜利所带来的喜悦被冲得一点不剩――只是虎族三王子所率之军,便已让人界大军损失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若是虎族倾巢而出,人界所剩的这一百多万大军又怎能抵挡得住? 而且,那虎王的力量又究竟有多强?以人界众高手现在的实力,能否抵挡得住虎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均不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君自傲见状道:“害怕毫无用处,而逃避――我们也根本无从逃避。虎族要侵略咱们的家园,咱们便只能拼死保卫,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像狼族的勇士一样――宁可战死,绝不忍辱偷生!自今日起,大家都要加强修炼,并四下派兵寻找连接人界与妖界的通道,一旦虎妖再现人间,大家必须立刻联合一处,共同对敌。” 李狼静静注视着君自傲,当听到他提起“狼族勇士”之时,眼睛不由微微一亮,心中对君自傲隐隐生出一丝好感。 魄狱芒点头道:“君盟主说得不错,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如何使自己有力量对付强大的虎妖。我虽未能参加此次大战,但虎族以数万兵力杀人界大军七十余万,其力量可见一斑,而且听君盟主之言,虎族中更有不少带翼虎妖,其力量竟不下于如姬将军一般功力高深的人界大将,如果此战中不是有君盟主与龙盟主将这些实力超卓的虎妖牵制住,恐怕人界百多万大军便要尽数被虎妖所灭。如果你们的力量不能得心飞速提升,那么将来的大战中,必无生还可能。” 众人闻言皆暗自点头,心中完全行赞同魄狱芒的说法。但转念一想:不要说在短时间内提升力量,便是有个十数年的时间,自己也不可能修炼到君自傲那种程度,不由大感前途渺茫。 君自傲清楚地感觉到了众人情绪的变化,他皱了皱眉,忽运起瞑界,将龙紫纹唤入其中,问道:“紫纹,你可能再入太虚境中?”龙紫纹一怔,问道:“你问这做什么?我只能由先祖召唤而入,却根本不知如何自行进入。” 君自傲略一思索,道:“那我试试吧。”言罢呼唤起鬼天君。 鬼天君的声音立刻响起:“不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只是……只是太虚境乃是七界中最大的秘密,若是贸然让这些凡人进入,恐怕……恐怕龙神绝不会同意。” 龙紫纹此时仍在瞑界之中,闻言方知君自傲的意图,道:“天柱涉及七界安危,先祖不可能单为保护人界便让凡人进入太虚境中,自傲,咱们还是另想它法吧。” 君自傲沉默片刻,他实不愿放弃这唯一能快速提升人界力量的方法,想了想,毅然道:“鬼天君,你能否将我们送入太虚境中,我亲自向龙神去说。” 鬼天君轻叹一声,道:“好吧,如果龙神能答应,那就更好……”说着说着,声音便消失无踪。 霎时间瞑界中涌起一阵波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隐去,太虚境的奇景出现眼前,君自傲只觉身上真气运行如常,毫不似前次进入时一般被吸了个干净,与龙紫纹对望一眼,道:“我身上的真气还在,看来再不能通过过关斩将来提高功力了。”龙紫纹亦点头道:“我也是如此。咱们还是快去见龙神吧。” 君自傲点了点头,阴气自背后涌出,瞬间化作一对黑色的翅膀,向龙紫纹道:“我背你过去吧,这样快些。” 龙紫纹方要点头,忽觉右掌心一阵灼热,忙摊掌察看,却见那金龙纹蓦然一闪,一道金光飞出掌心,化作那金龙武士,躬身道:“不劳君盟主,由我背主上吧。”说着全身金光大盛,竟化成一条巨大的金龙。 龙紫纹微一愕,随即点头道:“也好。”翻身骑上龙背,金龙长吟一声,腾空而去。 君自傲笑了笑,自语道:“他这把战刀果然是宝贝。”一振双翅,紧追而去,虽然比金龙起飞迟了一步,却比它先到天柱。 随着一阵气息震荡,龙神的身子缓缓出现在天柱之上,目视二人,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紫纹,我不是告诉过你,当我找到那人,便会将你唤来么?为何这时却自己跑来?” 君自傲道:“龙神,如今人间大祸临头,我等只能找您帮忙,不然的话……恐怕人界就要成为虎妖的天下了。” 龙神微微一沉吟,问道:“难道你们已被虎妖击败?”龙紫纹摇头道:“我们在前几日的大战中将侵入人间的虎妖全数歼灭,但是……但是那只是虎族三王子的军队,我们担心虎族三王子逃回妖界后,会请虎王亲自率军攻入人界,人界的力量太弱,除我与自傲外,武功最强的高手也不过只有虎族中上等战士的水平,如果虎王亲自率军攻来,只怕……” 君自傲接道:“因此,我想斗胆请龙神打开太虚之境,让人界众将能来此接受考验,得到太虚境赐予的力量,好有与虎妖一战之力!”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其实心中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声高气足也只是为掩饰内心的紧张罢了。他此时最怕龙神摇头不允,那时他就再无法可想了。 不想龙神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既然天下已然乱成这副样子,我就将这些年来我和伊真积攒的力量送给他们好了。” 君自傲与龙紫纹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视一眼后,齐声道:“您说得是真的?”龙神道:“难道还有假不成?我不是早就说过,这太虚境中的石岛和守关武士本为伊真的力量所化,为的就是将来一旦天下大乱,便将这些力量传给护世英雄,用以保护天下安宁,如今离天下大乱之日已然不远,这些力量还留着做什么?不过太虚境之秘绝不可轻易为外人道,你二人速率大军返回大汉国隐龙山,我将伊真之力引向那里,再传予你们就是了,却不用再让这些人经历考验。 第302章 太虚境之力积攒了这么多年,早已超出我与伊真本身的力量,这次足以让人界大军成为七界最强的军队了。” 二人闻言不由一阵狂喜,齐向龙神弯腰施礼,龙神破天荒地笑了笑,道:“你们去吧,到了隐龙山,紫纹只要用雾龙心境寻我,我便可知,到时你们就能拥有天下至强的大军了。” 不等二人再谢,太虚境中气息震荡,二人眼前一亮,又回到众人之中。 这次进入太虚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片刻的失神,众人见了不由大惊,待见二人恢复如常,才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二人现在是守卫人界最强的力量,若是他们有事,整个人界都要危险。 李狼与魄狱芒却似乎发现了更多的东西,他们神情微变,凝视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却不发一语。 二人笑了笑,龙紫纹道:“大家不必惊慌,我们方才神游太虚,已想到了办法,大家请速率大军赶赴大汉国隐龙山,到时我们自有法子使大家的功力飞升。”众人闻言大喜,竟忘记询问其中细节,君自傲趁机道:“时间紧迫,再耽误不得,大家这几日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不如立刻出发吧!”众人连忙点头,各自回营整队。 李狼淡淡道:“君自傲,我并无其它要求,帮你战胜虎妖后,我要利用他们来时的通路返回妖界,望你到时不要阻拦。”君自傲点头道:“在下有什么道理要阻拦狼王呢?昔日人界严守七界通路,只为防止有人破坏人间安宁,如今事已至此,却不必再抱住旧法不放了。” 魄狱芒轻笑一声,道:“如此咱们便出发吧。”却不提任何要求。 人界大军有虽有一百多万,且又有无数伤兵,但还是在一日之内便收拾好一切,整装待发,足见其平时训练有素。相比之下,妖族的军队就要松散许多,他们的数量虽几有三十几万,行动起来却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这还是在李狼有效的指挥之下,才能快速完成,不然,只怕还要再拖上数日。 李狼由此看出,这些妖族虽然个体力量强大,但却缺乏集体作战的能力,人数一多,反倒容易混乱,不由暗自感叹虎妖之所以能一统妖界,不能不说上虎妖力量强大之故,但这里面另外的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其他妖族的集体行动能力太弱。 看出此点后,他对这虎族之王不禁生出了一丝敬意,越发对其深感佩服――他竟让这本来最爱独自行事的虎妖们,能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以绝顶强大的力量统一妖界,确有其过人之处。李狼也不由暗思起自己来――自己是否真能胜任一方王者之位?从自己这几日间指挥妖军的情况来看,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 魄狱芒始终保持着沉默,对身边人们的忙碌毫无反应。或许他知道自己在人界众人心中的位置太过特殊,人们一时之间还很难在心里将他从敌人变成盟友,所以才尽量不加张扬;也或许他本是一界之王,自有王者尊严,不屑于理会这些凡人;又或许他知道鬼族的力量在现在这联盟中最弱,有些不大好意思多说什么;更或许,他正在心中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计划,根本无暇理会身旁的这些琐碎之事。 沈绯云离开父母多日,初见时却是亲热,但两三天后,便又跑到妖族军队中,帮着绿晓指挥众妖,沈石见了除了叹气就是跺脚,祁月怜只得温言安慰,言道孩儿大了,就由他去吧,沈石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得任由他去。 数日后妖、鬼、人三界联合大军终于向着大汉国隐龙山出发,此次人界大军除了原来的十几国大军外,又添上了八垛冈、白云都、钢地国这三国约四十万因未曾参战而毫发无损的精英军队,倒也补充了大部分损失的力量,浩浩荡荡地直向大汉国境内进发。 与虎族的大战胜利后,姬梦龙与苏衡北便已派兵士快马回国禀报,大汉朝廷得到消息,不免一阵欢腾,但随后就又得到隐优仍在,且危机更重的消息,满朝上下,不由心向下沉。好在在这坏消息的背后,还有君自傲与龙紫纹可使人界大军力量飞速提升,以对抗虎妖的好消息,大家这才能稍稍安心。 华襄立即召书边关,一路开放关口,为大军准备好所需粮草物资,保证大军能顺利地直达隐龙山。大军远征期间,华襄便已派人在隐龙山下修建了可让大军通行无阻的大路,直通各处大城与京都。 前行毫无阻梗之处,大军未耗半点时间,直达隐龙山下。 03.赐力返回 隐龙山下道路宽阔,而且华襄早已命人将附近的密林清除,以方便大军直接驻扎山下,虽然说这样一来破坏了隐龙山的幽深秀美之气,但此时为了整个人界的安危,却也不是顾及这许多的时候了。隐龙山附近再无大山,却以平坦的原野居多,人界二百余万大军尽数驻扎山下,却也并不觉得拥挤。 安排好各队军官兵长指挥将士安营后,君自傲与龙紫纹来到龙城之中,龙紫纹运起雾龙心境,试着寻找龙神,刹那间,他人便已在太虚境之中,面前一道光柱上望不到头,下看不到尾,却正是天柱。 龙神的身影缓缓浮现,问道:“孩子,你们都准备好了么?”龙紫纹点头道:“如今人界大军已经到达隐龙山下,却不知还要做什么别的准备么?”龙神点点头,道:“不用了,我这就将太虚境内积存了数千年的力量给你……”说着,龙神双神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越来越盛,龙紫纹不由得闭上双眼,伸手挡住这刺眼的光芒。 他感觉到整个太虚境都在震颤,无数气息如海涛般波动不休,在身边疾速流动,一阵巨石互撞的轰然巨响传来,这气息涌动得就更加剧烈,龙紫纹竟然感到立足不稳,急气沉丹田,努力稳住身形。 渐渐地,他感觉到气息的涌动渐轻,眼皮之外也再无耀眼的光芒,便缓缓地睁开双眼,向身后望去,只见那些石岛已荡然无存,连自己脚下也已是一片虚空,自己浮在这虚空之中,竟也如脚踏实地一般。 在身后的虚空之中,有一团淡淡的光芒悬停在空中――那光是如此的微弱,仿佛随时都可熄灭一般。 龙神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慨,道:“拿去吧,这就是天下间亿万苍生唯一的希望了……不要担心,它看上去虽然软弱,但却是太虚境积累了数千年神力,况且太虚境之力并非只是简单地给予,它的力量在于引发――引发每个人体内深藏着的巨大力量。孩子,你记住,我并不是单为了人界的安危,才将这力量交给你――我已预感到,随着那神秘人物的出现,七界的动乱已然不远,我现在虽还不能将自己的力量传予你,却可让你们拥有一支七界最强的军队,以之平定这场浩劫。孩子,你一定要牢记龙家的使命,心一定要放正,绝不可受人鼓动,走上邪路……” 声音渐远,太虚境缓缓消失,龙紫纹却又回到了自己的雾龙心境之中,那点微弱的光芒随着他而来,轻轻附在他身上。他感觉不出这光有任何的力量,反而觉得这光是如此脆弱,脆弱得必须用尽自己的全力去呵护它、维持它,只觉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让这光被风熄灭。想起龙神的话,他的心中不由充满了感慨:“希望”,这便是希望,可是希望为何总是这般渺茫而不真实,又是这般需要人用心去呵护呢? 退出雾龙心境,见到的是君自傲讶异的目光,龙紫纹低头一看,胸前一团弱光不住闪动,轻叹一声,道:“自傲,这就是天下最大的希望了。” 二人护着这光芒来到新建的校场之中,命人召集大军来到此处。这座校场直接建在隐龙山南边的平原之上,占地极大,足以容纳下这百万大军。 不多时,校场之上便站满了人。君自傲以气运音,让每个人均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朗声道:“七梁国一战,大家都英勇无比,显出了我辈悍不畏死的英雄豪气,我为你们中的每一个人感到骄傲和自豪!”众军士闻言精神大振,齐声高呼:“盟主威武!联军威武!”中间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喊声,却是由那几十万妖军发出的,李狼见状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再次感觉到妖族在集体行动上的弱势。 顿了顿,君自傲又道:“虎妖虽被歼灭,但并不代表天下从此太平,不久的将来,虎王可以便会率领大军杀入人界,到时大家可有信心再将虎妖赶走?”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怔,一时哑然无语――因怕影响军心,各国大将并未将此消息告之手下将士,故而大家均不知此情,此时忽听君自傲说出如此可怕之事,不由愕然,人人自危。 君自傲早料到众军会有些反应,当下朗声道:“虎妖力量强大绝顶,但大家却不必害怕,如今护世龙族之先祖――上古龙神,已将其积蓄了数千年的力量传予我军龙盟主,他这就可将这力量传给大家,到时每个人的功力都会有数倍的提升,拥有可与虎妖相匹敌的强大力量,纵然虎王亲自率军杀至,也只能铩羽而归!” 众将士闻言精神重又一振,齐振臂欢呼。他们都是久经杀场的勇士,原不是畏死之辈,但虎妖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与其交战后,众人都生出畏虎之心,听闻还要与虎妖作战,自然倍感畏惧,此时知道盟主已有了应付之法,自然异常欣喜。 但这还不是最令他们感到欣喜的地方,他们这些战士,均是各国的精英,身上的强大力量均得自长年累月的苦修,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功力增长的艰难,此时听到自己的功力竟可以倍数猛增,他们又怎能不喜? 而李狼与魄狱芒却均是一怔,他们心中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对这上古龙神和这神秘的力量充满了各不相同的好奇。 第303章 魄狱芒更隐隐从中悟出了些什么来,轻声自语道:“上古龙神?这七界通道之秘,会不会与他有关?” 看了看龙紫纹,君自傲微一点头,示意他已经可以开始。龙紫纹微犹豫了一下――龙神并未告诉他怎样用这团光芒来赐予众人力量,他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但既然龙神未加说明,这方法一定并不难,龙紫纹抱着试试的心理,将光芒轻轻向上一托。 光团缓缓向天空飘去,如一朵轻云般慢慢飘到军队上方,离得较近的将士隐约能看到这一点点光明,而稍远些的,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只见龙紫纹用手向空中一托,却不知他托起了什么。 正在各自纳闷之时,那团光芒忽然一闪,刺得众人眼睛生痛,急忙低下头来闭紧双目。便在此时,那光芒猛然扩散开来,化成一片光的海洋,瞬间将军队吞没其中,众将士只觉自己的内力忽然不知被什么吸走,体内渐渐变得空空荡荡,不由尽皆骇然,在这光海中不安地骚动起来。 那光芒方升向空中,魄狱芒便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自己的身子也仿佛要散开一般难受,待那光芒闪亮,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他再不顾许多,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军队、冲出校场、冲出这一片光明。 没过多久,光海内的骚动便慢慢停止,因为大家发现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正缓缓注入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感觉。又过了不久,光芒渐渐变弱,最终慢慢消散,众人只觉自身原本的力量忽然流回体内,与这股新增的力量迅速相融,让自己的身体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巨大力量,自身的功力竟然在瞬间得到了数倍、甚至十数倍的提升。 一阵沉默之后,大军突然暴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时每个人均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功力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们激动不已,让他们有信心面对任何强敌,此时那些力量异常强大的虎妖,仿佛也不算什么了。 在这欣喜若狂的人群中,李狼怔怔地伸出双手,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掌。此刻在他体内流动的力量,已经强到他不敢想象的地步,当真气在数量上的增长超过了一定的程度,就会生出质的变化,从而使力量飞越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那不只是简单地使他变强,而是使他的力量有了质的飞跃。 然而,在这功力远远超越眼前众人,力量已经达到超凡入圣境界的狼王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的欣喜。那对隐隐闪动着绿色光芒的眼中,充斥着悲伤与无奈――力量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无足轻重的东西,或许它对于自己完成多年的心愿有着极重要的作用,但它却不能让叶清幽再活过来。 最感到欣喜的,还是姬梦龙与苏衡北这群功力深厚的高手,轻易得到太虚境之力的他们,此时功力已完全达到了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的境界,这对他们来说原是不可企及的,现在轻易达到,让他们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 人界各国的联合大军的首领,功力均十分了得,其中武功最强者除了姬梦龙、苏衡北外,还有星罗邦主帅赤兰海、北匈国主师忽铁律、瓦图国主帅刺东摩、沙门土角主帅道澜、白云都主帅支士龙河,这几人功力相当,获得太虚境之力后,武功直追君自傲与龙紫纹。单凭这几人的功力提升,人界联合军的实力便已不容小觑,若再算上鬼界的三大域主,联合军的实力更是举世无双。 三大域主中沧怨功力最为深湛,与未得太虚境之力前的君自傲其实不相伯仲,只是心中一直留有鬼天君前世时武功盖世、横扫鬼界全无敌手的印象,才会在当日龙城一战中一见君自傲显露鬼噬之技,便立刻率众而逃。此时他得到太虚境之力,功力立刻与如今的君自傲相比肩。 绯灵与裴朔功力与他相比要浅得多,但也非比寻常。裴朔从前被李狼重创之时,前世功力不过恢复了六分左右,如今却已恢复到八、九分,早已是今非昔比。与他们二人功力相当,但比姬梦龙及沧怨等稍逊一筹的还有不少人,其中有八垛冈主帅雷波东、金巫国的主帅纳加、瀚风国主帅里林、玉山国主帅中非圣,再加上大汉国武林人士司马渡陵,加在一起实力亦属不俗。 赤丹海主帅千夫敌、乌塔国主帅班吉马科、钢地国主帅沙无,武功与其它国家军队主帅相比略有不如,差不多只有大汉武林三大派掌门的水平,但此时得到太虚境之力,同时引发了自身潜质,实力亦大有提升,已远远超过从前姬梦龙等人的水平。 武林群豪功力亦大有提升,尤其是天涯、风巽与修邪武三人,功力的增加远超过其他高手,竟隐隐有赶超绯灵等人之势。[手机电子书网http://isuu.] 而力量得到最大提升的,还是妖族的大军,也许是因为自身潜力远超凡人之故,妖族得到太虚境之力后的功力增加,远比人界众高手要多得多,李狼属下几人更是陡然变得强大无比,沈绯云经过在龙城内的苦修,武功本高出绿晓不少,但现在却被绿晓落下了一大截,不由令他感到有些泄气,但好在绿晓原来也并非因他武功高强才会喜欢他,倒不至于因此而小看了他。 韩缕静静站在鬼族各高手之中,默默地感觉着自身力量的变化,同时用一双带着复杂感情的眼睛,悄悄地凝视着天涯,没人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自与人界大军会帅以来,他便深居简出,尽量避免与人界武林群豪相见,此次虽不得不与众人齐聚一处,却也静悄悄地不出一声,只默默地隐藏在鬼族队伍之中。 魄狱芒静静地伫立在校场之外,注视着每一个人脸上喜悦的表情。他那由黑色皮袍包住的真元之身全无人相,谁也无法看到那团真气原本应该显示出什么样的表情,便无人猜测这一界之主,此刻到底是喜、是忧、是怒,还是惊。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许久后,才喃喃自语道:“这就是神的力量么?看来想要攻下神界,只靠如今这点本事,是远远不够的啊……” 04.雪夜返回 没有月亮的夜晚,世界会不会变成难以看透的黑色呢? 没有。因为天空中飞扬的雪花,已经慢慢地铺满了大地、山川,将绿树化成了白色的雪塔,到处是一片耀眼的白色。 天空的最高处,是一片深深的蓝黑色,再向下来,却被白雪映出的光芒照得越来越亮,颜色也越来越淡,到了地面上方,就与白雪相连,分不出哪是雪,哪是天。在这幽深的天空中,繁星如海潮般涌动着,它们的光让人生出阵阵错觉,只觉它们就是潮水――是那天空中的星河。 无数纤细的小星中间,不时出现一两颗大星,闪着或蓝、或绿、或红的光芒,如五色宝石一般,将天空点缀得分外美丽。一阵风吹过,雪雾立时轻轻涌起,被积雪压住的树枝轻轻摇摆,盖在上面的雪便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白色的雪地上偶然会出现一两株小小的、不知名的植物,不畏严寒地立着,更有几株的叶子正面竟还结着小小的红色果实,为这白色的世界增添了一点瑰丽的颜色。 一只滚圆滚圆的雪兔子,在绿晓的手中慢慢出现,也不知她哪来的灵感,竟用两根树枝插在那雪兔的头上,再将雪在手中捂得微微化开,然后粘在那树枝之上,竟做出了两只又长又大的兔耳朵。但她还嫌美中不足,转头问沈绯云:“你说,它还缺什么?” 沈绯云皱起眉头抬头看天,右手轻轻托住下巴,假装思索了半天,道:“我知道了!”说完四下搜索一阵,找到两粒红色的小果子,轻轻按在雪兔的脸上,道:“兔子当然要有红红的眼睛才对。” 绿晓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还是缺点什么,想了半天,忽道:“我知道了――它一个太孤单了,得再给它一个伴儿才是!”沈绯云一怔,想了想后,笑道:“这还不容易。”蹲下身子,将一大团雪揉在一起,团成一个滚圆的身子,再团出一个小一点的头,依着绿晓的法子添上两只耳朵,再用两颗小红果在脸上一嵌,一个大雪兔便出现在原来的雪兔旁边,绿晓见了高兴得连连拍手叫好。 但没过多长时间,绿晓又叹起气来,沈绯云纳闷不已,不知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正想问,绿晓自己说了起来:“你看它们双双对对的,有多么幸福,可春天一到,雪就要融化,那时它们不就要分开了么?” 沈绯云怔了怔,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握住绿晓的手,问道:“我听说在身上种下惑虫便可变成妖身,如果那样做,寿命是否也能延长?”绿晓猛转过头,瞪圆了眼怒道:“你要是变成那种可怕的怪物,我就立刻去死!” 沈绯云的心不由一颤,忙道:“我不会的!”绿晓怒意稍减,嗔道:“你以为惑虫是什么东西?那是一种食人血肉的寄生虫,一旦将它种在身上,它便会慢慢吃掉你的血肉,同时用自己的身体代替你失去的血肉,到最后将你变成奇形怪状的怪物,虎族将它种在身上,用它变成那一对翅膀,却也得不断用自身妖气压住它,不让它继续生长,而你这样的凡人,只消种上一只,用不了半年的时间就被它吃光了――你没听他们提起龙青鳞么?你要是变成那种东西,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杀!”沈绯云闻言一惊,连忙赌咒发誓,绝对不会在身上种什么惑虫。 见到他那副模样,远处树林中的小霞不由掩着嘴哧哧地笑了起来,翼空那异常灵活的脖子不住动着,让头随之摇来摇去,道:“这泼辣的小木头,有谁能降服她?唉,沈公子将来的怕老婆命已经定下喽……” 浪天笑了笑,道:“你说这话的语气,可有忌妒沈公子之嫌啊。” 第304章 腾雷和幽丝不住点头,附和道:“不错、不错!”翼空双眼一翻,道:“不错你个头!我是天地间自由自在一苍鹰,才不会找个什么牵绊来缚住自己。”浪天笑道:“看、看――忌妒之意更明显了。”他不说别的,只一口咬定翼空对绿晓有意思,翼空为人虽聪明机灵,但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因为若是反驳得厉害了,倒有故意小瞧绿晓之嫌,只有气得不住哼哼。 屠火却未露笑容,只轻叹一声,缓缓道:“绿晓有千年之寿,而沈公子……也难怪他会想到惑虫啊……”几人本因翼空的窘态而各自暗笑,此时闻言,不由随着屠火一同黯然。 雪是那样白,而雪禅素那一身白衣,也不让白雪分毫,站在这雪的世界中,她竟完全一其融为一体,离得远了,但只能看到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却找不到她的身子。 一颗流星划破天空,忽然为这宁静的夜空添了一点生气,但它只是那么一闪,便再也不见,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力量,在发出这一道美丽而孤寂的光芒后,便陨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隐龙山的绝壁前,李狼就那么负手而立,一直不发一语,这颗打破了天空宁静的流星,却也打破了他的沉默,他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是那样轻,轻得连自他仿佛都听不到。 但这一声在雪禅素的心里,却如同雷声一般震耳,她的身子随着这一声轻叹,竟然雷击般一震。泪光在眼中闪动,她轻声问道:“狼王,你……你还要伤心到几时呢?清幽姐……清幽姐她已经去了,你……”再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声音已经哽咽,她不想让自己哽咽而哀伤的声音,将李狼带入更大的的悲伤之中。 李狼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道:“如果能用现在的力量换回清幽的生命,我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去做,可是她走了――就如天上的流星,闪过动人的光芒后,就走了,任你如何挽留,都阻挡不住她的离去……禅素,你说我是不是很愚蠢?明知闵禹莲是那样诡计多端的人,却还天真地相信她会遵守那个约定……约定,从一开始那就不是什么约定,只是个谎言罢了,我却天真地相信……” 眼泪自脸颊上向下滑落,未走到一半,便被寒风冻结在雪禅素那苍白的面颊上,雪禅素却感觉不到面上的冰冷,颤抖着声音道:“这怎能怪你呢?那空心诀无人能解,你若不答应……清幽姐就永远不会记起从前之事,你们又怎能在一起呢?” 李狼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啊……可是忘却了从前的清幽不是一样还深爱着我吗?如果我放弃一切,如果我愿意带着她隐居到某个无人的山中、岛上,她会不会随我去?就算她忘了从前,我们也还有以后,我们也可以携手同老……” 眼泪为了对抗这冰冻一切的寒风,竟然加快了下落的速度,一波接着一波连续不断地自眼中流淌而出,前赴后继地涌下面颊,寒风便再无法将它们冻住,终于,泪珠轻轻地滴落地下。 就在滴落的那一刹那,它们终被寒风变成晶莹的冰珠。 雪禅素止不住声音的哽咽,索性就由它去吧,她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安慰这寂寞的狼王,但却再想不出什么能扶平李狼心上创口的话语,只能不住地抽泣。 李狼的头始终不肯转过来,轻声道:“你哭了?为什么要哭呢?你放心,我的肩头还有很重的担子,我不会自私地将它放下,为了父亲魂牵梦绕的忘忧灵地、为了冰谷中狼族英勇的族人、为了妖界能摆脱虎族的强权,各族重新得到自由,我会将这担子一直担到最后的。” 雪禅素的身子颤抖着,不知是被寒风冻到,还是因为过分激动和悲伤。 山中的路上盖满了白雪,踩在上面雪就会随着脚而陷了下去,然后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将脚再拔出时,地上就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天涯左跳一步,右步一步,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竟也觉得分外开心,君自傲不由笑道:“很好玩么?” 天涯点了点头,道:“你也来试试?”君自傲摇头笑道:“算了,我还是觉得慢慢走着比较惬意。” 天涯想了想,转身跑回君自傲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胳膊,低头看着君自傲的步子,将自己的脚步调整到与他一致,慢慢向前走去。两人的脚下传来一阵阵紧紧相和的咯吱声。 君自傲笑了笑,忽道:“你变了很多。” 天涯轻轻将头靠在君自傲肩上,缓缓道:“是你让我变了……现在的我再也不想变回那个冰冰冷冷的邪印尊者,我只想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想蹦就蹦,想跳就跳,想撤娇,就向你撤个娇……”说到最后,那张越来越具女子娇美气质的脸,竟然变得通红。 脚下的咯吱声在此刻听来,仿佛仙乐一般,是那样美妙动听。 君自傲忽道:“有时我真想放下一切,和你归隐山林,白头偕老――反正现在已经有那么多高手出现,他们的武功已与我不相上下,少我一个也不打紧。” 天涯无限神往地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感叹道:“若真有一天,我们不必再理会这世间的纷乱,只一心一意地彼此长相厮守,直到天荒地老,那该有多美妙啊!可是……”看了看君自傲,她轻轻一笑,道:“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知道在天下安定之前,你绝不会抛下亿万苍生而不故的,不过你能许我这样一个未来,我已知足了。” 君自傲深情地与天涯对望了一眼,道:“待虎妖之乱平定,咱们就成亲吧。” 天涯等他这句话,已等得红花凋谢,白雪飘飘,终于等到他又说出这一句“咱们成亲”来,脸上红晕加重,轻轻点了点头,道:“先说好了,你可不许笑话我――其实上次你只要再多求我一会儿,我……我也就答应你了……” 君自傲笑了笑,天涯立刻嗔道:“你笑我?”君自傲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 又走了一会儿,天涯忽然叹道:“你说――人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呢?明明心中喜欢得不得了,却非要故作矜持;明明想要得不得了,却非要说‘不’。可能天下间许多的幸福,就是这样子被错过去的吧?拥有的时候不知道及时珍惜,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了……你知道吗,那夜的大战中,我一直担心自己会死――那并不是单纯的怕死,而是怕再也见不到你……” 君自傲缓缓道:“战争,就是这样的可怕,单纯的武林纷争绝无法与之相比,几十万人的性命,就在那么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即便我们取得再大的胜利,这些人的生命也已无法挽回……我真的感到疲惫,真的不愿再看到这样血流成河的场面了。” 天涯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虎妖之乱得以平定,你说李狼会如何呢?”君自傲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他会被推举为妖界之主吧,但他是否会当这妖界之王,却又另当别论了。我感觉他不是那种有巨大野心的人。” 天涯轻轻点点头,又道:“魄狱芒呢?到时他又会如何呢?”君自傲摇头道:“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了……”二人一时无语,只默默在这山中一路走下去。 雪飘飘扬扬,落满天地之间,在龙城城内一间房内,龙紫纹静静伫立窗前,注视着漫天的雪花。 他正与李狼一道,在不同的地方因着同一件事而满目哀愁。 05.虎王返回 二月初九这天,大雪漫天,将大汉国东北部盖在一片雪被之中,道路上积雪盈尺,行走起来颇为费力。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一队身着银灰色盔甲的士兵正艰难地推开积雪,向隐龙山方向前进。 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他们终于来到隐龙山下,再咬牙撑着来到山上,向龙城守城士兵高喊道:“快开门,女皇陛下有急报!”城上士兵闻言急打开城门,将这队士兵放了进来。 因为不知虎妖会在何时何地出现,君自傲与龙紫纹便早将人界联合军解散,令各国主帅带军驻守在本国之内,一有虎妖的消息,便立刻报之各国,各国军队则直接向该国进军,在其地汇合,这样不仅省去了大军集结所耽误的时间,更可保证各国均有抵御虎妖袭击的力量,不至于像上次一般,一开始就先失两国。大丘国与七梁木曾被虎族攻占,国内残余的兵力根本不足以保卫国土,李狼正好不愿在龙城多住,入冬后便主动率妖军镇守两国,此时龙城之内,只有原来大汉武林龙神盟内的众人。 听闻华襄派人前来报告消息,君自傲与龙紫纹急忙来到游龙殿内,接见这队士兵。众兵士一见二人,立时单膝跪地施礼,二人忙将众人搀起。带队的兵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君自傲,道:“君盟主,大汉南方忽然出现大股妖族军队,女皇陛下已派姬将军和苏将军率兵前去阻挡,我等传令兵则特来通知盟主。” 君自傲神色凝重地打开信,与龙紫纹一同观看,信上华襄言道虎妖此次来势凶猛,她已派人分别告之各国,请君自傲迅赶到南方与姬梦龙、苏衡北大军汇合,指挥大军作战。 君自傲向那兵长点了点头,道:“你一路辛苦,快下去休息吧。”那兵长摇头道:“南方战事紧急,我等必须尽快赶去前线。”君自傲微微点了点头,道:“好,人界将士若均能有此心,虎妖定将在人界折翼!只是如今天气寒冷,若是被冻坏,到了前线也无力对敌,你先带队下去休息,明日一早与我等一道出发。”那兵长又施了一礼,率众退下。 武林群豪得到消息,齐来到游龙殿内,龙紫纹将虎族终于入侵的消息告之大家,众人虽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但真听到战事又起,还是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心内不安。 魄狱芒和三大域主随后而至,听到消息后,魄狱芒道:“虎族这次攻来,应当已倾尽妖界之力,一出师矛头就直指大汉,却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因人界与妖界间的通路并不稳定之故。” 第305章 君自傲道:“我想虎妖应该已经有了穿行二界的本事,就好比是能在二界之间开设一扇大门一般,但这大门到底能通向人界何处,他们却做不了主。他们虽然并不熟悉大汉的地形与城镇位置,但妖族众妖本事远高于凡人,飞天遁地各有所长,大汉土地虽广,只怕也难不住他们。现在形势紧急,咱们必须赶快出发,前往支援才是。” 魄狱芒道:“此次应是虎王亲率大军而来,此妖既能一统妖界,必有界内无双之力,若要对付他,一定要集合人界联合军所有的大将,才有得胜的希望。” 龙紫纹点点头,道:“现在时间紧迫,咱们却不能在此等候他们,今日时间已晚,况且还要安排诸多事宜,明日一早咱们便出发吧。”众人再无异议,各自去做准备。 第二天一早,众人轻装出行,在华襄派来的兵队指引下,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大汉南部的战场。 大汉国幅员辽阔,北方此时已是寒风怒号,雪花纷飞,南方却还是烈日高悬,又时不时地细雨霏霏。 前几天连下了几场暴雨,将大地变得一片泥泞,但妖族却全不理会这些,一个个虽是满身泥污,却兀自拼命冲杀,顶着大雨和大汉国的守军拼命。好在大汉国早有准备,举国各城均建立起快速的联络线,一城有失,数城立知,所以妖军入境不久,华襄便已得到消息,派出姬梦龙的铁骑军与苏衡北的护法军前往抵挡,所以妖族虽来势汹汹,却也只攻下了南方的几座小城,随后便被姬梦龙与苏衡北的大军阻在进军中原的唯一通路――汉关之前。 此次妖族大军足有百万之众,其中虎族军队的数量占了两成,约有二十余万,其中绝大多数虎妖均是虎头人身,只有一万多虎妖背后生翼,长相与人几乎完全一样。按妖界从相貌可看其功力强弱的法则看来,虎族中力量强悍的也不过就是这一万多带翼之虎,而且这些虎妖虽能飞翔,却不能高飞,在攻城之时却也占不到多大便宜。 姬梦龙、苏衡北二人及手下大军,如今在太虚境之力的帮助之下,早已脱胎换骨,这些带翼虎妖功力虽曾与从前的姬梦龙相差无几,但现在在二人眼中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只是妖族大军中诸多妖怪本事各异,各类鸟族能高飞于天空之上,骤然袭击往往令人防不胜防;各类草木之类的妖族,不是能放出让人昏厥的毒气,便是可驱使人界的花草树木进行攻击,更是让人难以应付;而各类虫族的本事更是怪得匪夷所思,加上各类兽族,着实让大汉军队头痛不已。而且汉军在七梁木大战中损失不小,如今兵力只有六十多万,还不到妖族军队的一半,打起来不由倍感吃力。 不过他们却借着坚固而巍峨的城墙,借助如铁打一般的汉关,顽强地与妖族对抗,未让妖族再入中原前进半分,也令虎妖们大感头痛。 这日又一轮攻城战无功而终,带军的虎妖脸色铁青着回到大营之中,一进中军大帐,便气呼呼地道:“我打了这么多年仗,却从未见过像人族这么赖皮的,躲在城里就是不出来,简直就是缩颈藏头的乌龟!”抬头看着大帐上首一张金色大椅上端坐的年长虎妖道:“父王,咱们干嘛非要和他们较劲?干脆绕过这个什么破关算了!” 这大帐占地极大,宛如一座小型的皇宫大殿,此时帐中两边分座着四个年龄不一的虎妖,均身着黄色的皮甲,另外还有一个服饰怪异的短发男子,却正是司刑君。 左边第一个虎妖正是率军攻下大丘与七梁木的虎族三王子陌江,在他旁边坐着的则是胧星,此时这二人皆低头不语。 大帐正中那年长虎妖,正是虎族之王啸川。他与其他虎妖一样,除双眼仍是野兽之瞳,两耳尖耸,虎牙尖锐外,其它与人全无二样,不同的是,在他那对虎目中不断闪动着骇人的光芒,便是司刑君这样的邪鬼见了,也觉心惊胆战,不敢在他面前耍出什么花样来。 他的整张脸都在散发着一种王者的威严,一对浓重的眉毛永远如倒八字一般地立着,两眉下的肌肉有力地鼓起来,使他的双眉总像在皱着一般,岁月的沧桑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这些痕迹却给他的脸增添了一股豪气。 此刻,这王者看着自帐外走进的这虎妖将领,缓缓道:“绕过?你可知这一绕要走多远的路?你又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让人界大军包围我军的机会?你以为这是在妖界么?既然要攻占人界,就要想出对付人界防御术的办法,光靠意气用事,能成什么大事?”双目中精芒一闪,帐内众人皆觉周身一寒,那领军大将立时再不吭声。 右边第一个虎妖向那将军道:“四弟,人界大军实力竟然如此之强,这是你我均未料到的,连你三哥都吃了大亏,你受这点挫折又算什么?我族的飞虎军在上次那场大战中已经损失大半,如今只剩下一万多人,绝对再容不得有一丝闪失,虽然说绕道而行也是一条可行之途,但那危险实在太大,远比攻下此城更为困难啊。” 他旁边那虎妖点了点头,道:“老四,大哥说得不错,你该先多看看人界的兵法才是,那里面确实说出了不少实在的道理,更有很多厉害的战法,比咱们的蛮打硬拼厉害多了。” 虎王共有五子,这领兵攻城的乃是老四千钩,性子虽有些急躁,却是众兄弟中功力最高的一个。右边第一个是老大恒歌,他旁边的是老二恨风,这二人平日感情最深,常是老大说要唱歌,老二跟着就跳起舞来,如今责备起老四,却也是互相帮衬。 千钩哼了一声,道:“二位说得这么好,为何不上战场上打上几仗?别忘了,父王的天下有一半以上均是由我打下的!” 猛一拍椅子,啸川双目寒光迸射,怒道:“你是想表功,还是想让我分出一半天下给你?”千钩闻言惊出一身冷汗,急道:“父王,孩儿不是这个意思……”不等他说完,虎王已一挥手,道:“到一边给我坐下!”千钩急忙溜边儿坐下,再不敢多说一句。 望着这几个儿子,虎王不由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这五个孩子中数千钩本领最高,在虎王统一妖界的大战中,他的功绩最为突出,可是这孩子总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常惹得他一肚子气。而大王子恒歌虽然功力只比千钩稍逊那么一丁点儿,却总装出一副本领不济的样子,也不知心中到底打得什么主意,遇到大战便以自己本事不及老四为借口,将老四推出去受累,全没有大哥的样子,老二恨风倒是有些学识,但本领却是真的不济,也不能托付以重任。小儿子胧星,根本不必说,功夫是众兄弟中最弱的,在虎王看来,他简直是虎族的耻辱,偏偏又争强好胜,总自认为天下第一,说他几次,他竟然跑去找什么狼王,说是要将狼王诛除,好让父王见识自己的真本事,结果一去不回,直到如今才知是流落到了人界。不过他现在老实许多,倒是让虎王对他有些好感。 这几子中,他最器重的本是三子陌江,陌江不但武功高强,更是智谋过人,所以他才将攻打人界的重任交给陌江,更将自己最强悍的精锐部队飞虎军分出大半给陌江率领,不想陌江竟然将两万余飞虎军和三万多虎族军队全部损失殆尽,只带着胧星和一个鬼族高手逃回妖界,不由让他气得几乎发疯,深感这三王子也不足为用,将来他死之后,虎族的王位只怕无人有能力担当。 叹了口气,啸川忽向司刑君问道:“北域主,人界军队实力如此之强,单靠普通军士之力绝难将此城攻下,我决定亲自上阵,你意下如何?” 司刑君摇头道:“绝不可。虎王若亲自上阵,或许战局立时便会扭转,或许这汉关立时便会被攻克,但……先前我便已说过,李狼现今的力量绝不亚于虎王,不怕虎王恼怒,依我看来,虎王唯一超过李狼的地方,便只是虎族特有的慑心术而已。不过李狼却并不知虎王底细,在他心中,虎王的功力可能远在他之上,所以一旦开战,他必有所顾忌,但如果虎王亲自上阵,一时间虽可令我妖军占据上风,却可让李狼得知虎王实力,到那时……只怕他放手一搏,再加上人界与鬼界二界之力,形势就绝对不妙了。” 虎王沉吟片刻,终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可如今怎么办?人界的大军定会迅速赶来支援他们,到时……” 话未说完,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身为一界之王,竟然被这点小事困住,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虎王一惊,以他的功力竟不知有人潜入附近,立时怒道:“什么人?” 那声音再次响起:“锁妖大神――天疏黄!” 06.神降返回 当这神秘声音说出“锁妖大神”四个字时,大帐中所有人均长身而起,骇然对望一眼后,便立刻竖起双耳追寻那声音的源头,但以虎王功力之深,一番寻找后却也是一无所获。 那声音再次响起,道:“想用你们那超凡的耳力寻我么?不要费力了。”声音甫歇,一道耀眼的光芒忽在大帐中间闪亮,虎妖们目力远胜凡人,对这光的感觉就更强烈,当即眯起眼睛,伸手挡住眼睛。 光芒过后,大帐中央出现了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那件长袍不知是用什么制成,表面光滑如水,自其上隐隐散出一层雾气,被光一照,显现出流云一般不住浮动的花纹,一看便知绝非凡间之物。 这男子身材瘦长,两腮微微内收,人显得有些消瘦,两道眉毛又细又长,离得远了几乎看不清楚,双眼深陷于眼窝中,眉骨却高高耸起,若是站在光线较暗之处,别人简直看不到他的双眼;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条与衣服料子相同的银灰色带子缠紧,头上戴着一根中间镶嵌着淡蓝色宝石的绿色的头箍,直卡在额头上方,却与一身衣服的彩色不大相配。 第306章 单看其人相貌,无论如何也没法和“神”这个字眼联系在一起,但再看此人衣着,却又让人不禁疑心他或许真的是一位法力强大的神仙。 几位虎族王子均气运全身,全神戒备――不论这人是谁,既然他能在虎族高手毫无察觉之下进入中军大营,更突然出现在虎王大帐中间,其本事都强得不可思议。 那人环视四周,将每人脸上的表情均看了个清楚后,冲着虎王笑道:“怕什么?我此来是帮你们的。”虎王一怔,沉声道:“帮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自称“锁妖大神天疏黄”的人眼睛一翻,双目自那深陷的眼窝中迸出一点光彩,目视虎王,缓缓道:“未猜错的话,妖族之所以能穿越二界之隔而进军人界,皆是靠‘那人’之力吧?”此言一出,除司刑君与胧星外,其余人均是全身一震,愕然不知如何回答。 这天疏黄仰起头干笑了几声,重又看着虎王,道:“本大神也是受‘那人’指点,才下界来助虎王平定人界。” 虎王的目光一闪,凝视天疏黄半晌,终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若无‘那人’,此刻本王还不知世分七界,更不可能来到人间,但……你真的是神?” 天疏黄正色道:“我乃神界锁妖大神,专司管理妖界之事,日前得‘那人’指点,才下界来帮虎王――难道我知道‘那人’之事,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 司刑君在一边听得倍感纳闷,全不知他们所说的“那人”到底是谁,但听闻神竟然要帮助虎族占领人界,不由让他心头一沉,只觉自己的计划怕要因此而受到影响,不由皱起了眉头。 虎王此时沉吟道:“即便如此――阁下为何要帮助我族?难道也和‘那人’一样……”他故意不将话说完,一来是看看这天疏黄是否真知那人底细;二来――“那人”的话,他也不敢随便告之他人。 天疏黄摇头道:“他那种不着边际的无用想法,我可不敢苟同,不过……”看了看帐内其他人,微微一笑,道:“虎王可否与我单独一谈?” 虎王犹豫了片刻,终道:“好!”向几位皇子和司刑君一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众皇子们看看天疏黄,又看看虎王,显然是不放心这个自称为神的人。虎王一瞪眼,道:“难道我需要你们的保护么?”众皇子闻言急忙退了出去,司刑君虽不甘心,却也只得无奈地跟着退出,老老实实地远离大帐――他虽想潜伏附近偷听,但无奈虎族的耳朵太过灵敏,知道自己一定瞒不过这一族之王。 众人退去,天疏黄大摇大摆地走到右边,一屁股坐在恒歌方才的位子上,道:“老实与你说吧――你可知神界由何而来?” 虎王一怔,不知他未何突然说起这个,慢慢坐下,道:“这与你助本王攻克人界,有何关系么?”天疏黄笑道:“妖族的脑袋啊……”话未说完,但其意已不言而喻。 虎王微微有些恼怒,但又不敢发作,只得隐忍着。天疏黄笑够了,正色道:“远在上古之时,这天地间只有四位大神,神界便是他们安居之所。他们中法力最强西华神心怀宏图大志,欲将七界尽收掌中,使神界成为七界之主,但可惜其他几个却一心苟安于现状,并一力阻止西华神,最后终演化成了一场大战,另三位大神中除龙神早已脱离神界,未参加大战外,其余两位皆被西华神杀死。 “但西华神也在此战中受了重伤,他知自己来日无多,深深为不能达成所愿而感到难过,于是他便在人、鬼、妖三界中寻找拥有绝顶之智与强大力量者,将他们带入与神界相邻的仙界之中,封其为仙,通过长期的考验,再从这些仙人中选出极为优秀者,带入神界,成为他的继承人,好在日后完成他的愿望。 “西华神只用了数年的时间,便令神、仙二界初具规模,随后他便仙逝而去,但神、仙二界,却已可自行发展了。”说到此处,故意停了下来,虎王听得入神,见他不说,怔道:“怎么不说了?你还未说这与你助本王攻克人界有何关系呢!” 天疏黄道:“后来果如西华神所愿,神界凭着绝顶的智慧与力量,终于使自己成为高高在上的众界之首,为了方便管理各界,神界分化为七部分,分别管理一界。 “随着神界的不断发现,这七部分竟慢慢演化为七神国,而且各国的力量变得越来越不均衡,为能维持神界的安定,管理七神国之首的神之国便定下种种规矩,以约束强国之力,增加弱国之力,但没有想到,这却成了日后七国大战的引子。” 虎王愕然道:“什么?神界也在打仗?”天疏黄点了点头,道:“你以为只有人、鬼、妖这下三界中才有战争么?只要是有权力与欲望的地方,就不会没有争夺,神界当然也不例外。我身在的妖之国,专负责管理你们妖界,但迫于神之国早先定下的那些规矩,却不能利用你们的力量――妖族的力量是几界中最强大的,你说,我们能甘心么?” 虎王双目微合,眯着眼看着天疏黄,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你帮我打下人界,我再帮你与其它神国作战?”天疏黄笑道:“不错。只是神界早有规矩,若是哪国随便动用所辖之界的力量,其它六国便会联手攻它,所以此事必须秘密进行,绝不可向第三者道。” 虎王微微一笑,眼向帐顶望去,道:“可这样对我族有何好处?人界虽然难打,但……总比神要弱得多吧?你助我攻下人界,并不需费多大力气,可之后我却要拼着全族性命,去帮你攻打其它神国,我族未免也太吃亏了吧?况且……谁知你们灭了其它六国后,不会再向我们下手呢?” 天疏黄笑了笑,道:“向你们下手?你以为妖界是什么好去处?我告诉你,与神界相比,其它诸界不过是破败的荒野罢了!自然,与神交战要比与人交战难得多,但是将来我国取胜,你不但可稳坐妖界之主的宝座,还可成为神界大神之一,可对其它诸界予取予夺,难道这不值得耗费些兵士的生命来交换么?” 虎王渐渐被天疏黄的话语所打动,“成为神界大神”,这句话中饱含着诱惑,他虽未到过神界,但想着神那卓然的地位、可对其它诸界予取予夺的权力,向往之心不由得油然而生。何况他之所以屡屡发动战争,为的就是这卓然的地位和绝顶的权力! 见虎王的目光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天疏黄不由暗笑不已,立刻接道:“况且我国还会将神界威力巨大的各种法器送予妖族大军,使他们成为堪与神军匹敌的强大队伍,虎王将来并不会因与其它神国交战,而损失多少部下的。” 虎王的眼睛又是一亮,问道:“法器?那又是什么?”天疏黄道:“神之所以能凌驾与众生之上,靠得并不是自身的力量,而是靠聪明的智慧与强大法力结合,而造出的各种神奇法器。请看――”说着,自长袖中取出一颗鹰眼般大小的赤红色珠子,道:“此法器名为‘血魂珠’,只须以意念之力催动,它便可放出赤红之气,将百丈之内的敌人击杀。” 虎王一皱眉,道:“这一个小小的珠子,怎比得上我虎族勇士强横无比的气劲?本王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用!” 天疏黄笑道:“妖族力量绝顶强大,这我承认,但是若对方有千军万马,就算站在那里让你杀,你力量再强,难道就不会有耗尽之时么?而用此珠击敌,却不用耗费半分力气,只须以意念之力驱使它便可,有了它,便是只有一人,也足以对付千军万马了。” 虎王眼睛再次闪亮,紧盯住那红色的小珠子,讶道:“这东西真有如此之功?”天疏黄道:“这算什么?在神界,这只不过是极普通的法器罢了。虎王若答应相助我国,到时我国自当奉上真正威力无边的法器。” 见虎王仍有些犹豫,天疏黄将那血魂珠掷向虎王,道:“大王自己试试便知,只要将它握在掌中,集中精神驱使其力射出便可。” 虎王将那珠子一把抓住,放在掌中看了半晌,猛然将它握紧,集中起精神感觉它的力量。刹那间,这血魂珠忽然生出一股气劲,倏然包住虎王的拳头,隐动着赤红色的光芒。 虎王将拳头一举,如催动自身气劲一般将那红光射出,红光电般射向帐顶,将大帐之顶撕开一个大洞,而虎王自身的真气却并无并分消耗,虎王心中一震,当下连续催动红芒射出,霎时间,百多道红光依照虎王意志向四面八方射出,眨眼间将一个好好的大帐击出许多大洞,而这血魂珠的力量却也用尽了。 附近的妖兵见状一惊,急忙飞奔而来,几个皇子也随之赶来,见虎王无事,才松了一口气。虎王看了看周围的兵士与诸皇子,道:“你们退下,我与贵客尚有要事商谈。”众兵及皇子们虽是满腹惊诧,却也不敢多问,只得退下。 众人退下后,虎王皱起眉头,道:“这珠子虽然好用,可只能用这么几下,未免……”不等他说完,天疏黄已道:“这血魂珠只是寻常法器,本身力量有限,但只要能击中敌人,便可自敌人身上夺取力量,如此就能连续不断地射出血魂气劲。” 虎王缓缓垂下头,假装沉思,实际却是要掩藏起自己那充满了喜悦的兴奋眼神,此刻他的心中不断盘算着――这血魂珠如此神奇,天疏黄却说这不过是极普通的法器,若是自己将来成为神界一员,得到各种法器定然更加威力惊人,到那时,自己的力量必可达到诸界绝顶,再加上手下妖族的强大军队,定可轻易将神界攻下,一跃而为诸界之首。想到此处,他不由更感兴奋无比。 稳了稳心神,他缓缓抬起头来, 虎王又看了看手中的赤血珠,问道:“锁妖大神,这血魂珠虽好,但只有一颗,又能有什么威力?” 第307章 天疏黄笑道:“虎王若能答应为本国效力,我便可先送给虎王大军一万颗赤血珠,虎王手下飞虎军不正好有一万之众么?” 虎王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本王愿意为神界效力!”天疏黄仰天笑道:“好!虎王果然痛快!我这就回神界禀报我王,随后便将一万颗血魂珠奉上!” 光芒一闪,天疏黄立时消失不见。 07.神君返回 淡紫色的水晶山,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毫不刺眼的光芒,看在眼里,只让人觉得分外舒服,在半山腰上,一片片白雾轻轻柔柔地缠着、绕着、飘着、散着,悄悄涌起,又悄悄消散,却是永远缠绵不断。 周围的小山并不因水晶山的存在而减了颜色,一座座长满五色花木的小山连绵不断地延伸向远方天际,一眼望去,只觉色彩缤纷,分外赏心悦目,上空更不时有各种异兽珍禽飞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各色光弧。 在距水晶山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极大的湖泊,远看时只见其发出一片淡淡的蓝光,只是看看便让人心生圣洁之感。近看时便会发现,这湖水虽深,却清可见底,各色游鱼徜徉其中,自得其乐。 不时有一两条巨大无比的大鱼游过,小鱼们却并不奔逃,只是向两边闪闪,让大鱼通过后,便又聚在一处。这湖中竟是一派和平宁静的景象。 由水晶山往西而去,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楼阁殿宇,片片紫气萦绕其间,显示出其中住民非凡的身份地位――神。 这里正是神界七国之一的妖之国。 此时,在妖之国一座极大的殿宇之内,忽然白光一闪,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大殿之中。殿内早有一队身着暗紫色盔甲的士兵守在两旁,见这人突然出现,却并不惊异,为首的军官缓步走上前来,旋礼道:“恭迎大人――大人,此行可顺利?” 这人正是锁妖大神――天疏黄。他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三角形的暗紫色令牌,交在那军官手中,道:“下界令的法力快用尽了,莫忘了送到护法殿那里补充法力。”那军官接过这“下界令”,点头应命。 天疏黄大步走出殿门,来到殿外,一个灰袍老者迎了上来,施礼道:“大神,陛下吩咐了――您一回来,就马上进宫禀报。”天疏黄点了点头,问道:“那群老头子方才有没有再说什么?”那老者摇头道:“没有,他们只等您回来,好瞧您的热闹呢!对了,大神,此行可有收获?” 天疏黄大笑一声,道:“瞧我的热闹?好,咱们倒看看是谁有热闹可看!”老者闻言一喜,自语道:“看来此事成矣!” 大殿之外早停了一辆用蓝玉般材料制成的大车,两匹拉车的骏马比凡间马匹要大上一倍,背上生有双翼,额头上方长着一根长长的尖角,隐隐闪着点点光芒。天疏黄与那老者进入车中,那两匹飞马长嘶一声,拉着大车腾空而起。 越过数座高楼大殿和较为寻常的楼阁后,大车飞到一座大城前,缓缓落在城门外。天疏黄和那老者下得车来,自城门向内而去,走过一座极大的水晶广场后,来到一座金壁辉煌的大殿之中。 大殿之内,分站着两列神人,最里面的身着与天疏黄一模一样的银灰色长袍,再向外来,神人们的衣服依次分为灰色、白色和红色,显然是以服饰来区分彼此的等级。在大殿最里面是三层水晶台基,每层均站着两个身着暗紫色盔甲的武士,最上边是一张极大的水晶宝座,宝座上一个老者斜着身子坐在其上,身着暗紫色的宽大长袍,头戴水晶冠,隐然一派王者风范,只是那目光却有些混浊,加上那总是斜依在椅子扶手上的身子,给人一种老糊涂了的感觉。 这老者便是神界妖之国的皇帝――妖界神休元,此时见天疏黄与那一位老者依次入殿,立时问道:“结果如何?” 那老者退到灰袍神人之中,天疏黄则径直来到台基之前三丈外,躬身道:“为臣许诺给虎王一万颗血魂珠,并在日后封其为神,虎王已答应为我国效力。” 众神人一阵骚动,左边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长者向前一步,怒道:“大胆天疏黄,你竟敢私自许诺虎妖神位,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天疏黄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咱们原本就只是利用妖族而已,既然将来必会除掉这虎王,此时多许他些好处,又有什么不妥?”转头向休元大帝躬身道:“圣上,为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能让圣上一统天下,绝无它意。” 休元微微点了点头,道:“此事就此决定。”看了看右边一位大臣,道:“晏道安,库中的血魂珠数量可够?”那大臣躬身道:“库内所存不到两千,而且也只是凡品……”休元一挥手,道:“反正给妖族使用,不用管什么精神凡品,赶快再造八千只,凑足一万之数,便发给妖军。”那大臣应声退下。休元懒散地一挥手,道:“好了,今日到此为止,退朝吧!” 众臣齐拜倒在地,高呼万岁,鱼贯而出。唯有一人静静站在台基之前,却不离去。 这人年纪不大,一脸英气,身着银灰色长袍,显是地位极高的重臣,休元见他一直站在那里不动,自己便也坐着不动,直等其余大臣全数退走后,才问道:“桑月君,你还有何事?” 这桑月君微一躬身,抬头直视休元,道:“圣上,臣知您心中必已有了成全的计划,只是臣等愚昧,不能猜透,空生出许多疑虑,特此向大王请教。”休元点点头,略带些疲惫地笑了笑,道:“我就知你必会留下,有什么不解之处,便尽管问好了。” 桑月君又是一躬身,道:“妖族忽然通晓破界之法,这绝非偶然,必是有人从中相助,这人是谁、目的何在、现在又在何处,我们一概不知,而专司管理妖界之职的天疏黄,不但不去追查此事,反而突然提出利用妖族之力的计划,这岂不反常?而且这计划根本就不周详,臣甚至怀疑,这教会妖族破界之法者,就是天疏黄本人。再者,七国之间的战事虽日渐激烈,但各国均未曾破坏相互之间的约定,我国贸然动用妖界之力,是否会引起别国竞相效仿?到时只怕鬼之国会利用鬼族占据黄泉,那样的话……” 休元身子微微向右斜着,右肘抵在宝座的扶手上,右手化拳支撑着头,一边听,一边微微点着头,见桑月君说到此处欲言又止,眼睛用力地睁了睁,道:“要问的就是这些?嗐,这有什么好想的,天疏黄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么?你们照着做就是了。”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唉,坐的时候久了,身子都木了,若不是有晏道安造的这宝椅,本王可撑不了这么久。”颤悠悠地站了起来,道:“不说这个了,前些天天疏黄为本王找到了好些个奇花异草,你陪我去赏赏吧。”说着向桑月君招了招手,缓缓向台基后的内殿大门走去。 桑月君皱了皱眉,随着休元自内门而入,穿过内宫的御道,缓步来到御花园之中。 此时御花园中早有数名神女在嬉闹玩耍,一见休元驾到,急飘然下拜施礼,休元挥了挥手,呵呵笑道:“还是年轻好啊,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唉,本王可是老了,见到你们玩得这么开心,可真是羡慕啊。”那些神女轻笑了笑,不敢打扰休元,一齐飘然而去。 桑月君随着休元走向园内深处,休元一路指点着哪株花千年才开一次、哪株草香味能让人心旷神怡,桑月君只得虚应着。 待走到园中一座凉亭之内,休元突然直起身子,双目精芒一闪,猛然回头向桑月君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老糊涂了?” 桑月君被吓了一跳,却不知是因休元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因为忽然自其口中蹦出的这句话,他怔怔地看着休元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自己每日参拜的那个糊涂老头儿。 休元笑了笑,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个迟暮的老人,他伸手拍了拍桑月君的肩膀,桑月君只觉这老人的手上力道十足,竟拍得自己肩膀隐隐作痛,不由大感惊讶,道:“圣上,您这是……” 休元轻唉一声,道:“你们都以为我是老糊涂了,却不知唯有如此,我才能骗过天疏黄啊!”桑月君一震,失声道:“什么?” 休元缓缓转过身,将双后负在背后,望着亭外风景,道:“我确实曾老糊涂过,所以天疏黄才有机会将自己的势力扩展到我无法制约的程度,而现在,我若不装出老糊涂的样子,他又怎会掉以轻心?我又怎能找到机会除掉他?一百年……一百年了,我等这个机会已经有一百年了,如今他自露破绽,我又为何要阻止他?” 桑月君怔怔地看着休元的背影,半晌后才道:“原来……原来圣上是为对付天疏黄才……可是,这次又怎会是除掉他的机会呢?” 休元缓缓道:“这次妖族入侵人界,确实令人吃惊不小,你说得不错,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帮助妖族,但这人却绝不可能是天疏黄。他或许可以将一二功力高强的妖带入人界,却绝没有将天柱破开一道大门,好任由妖族大军涌入人间的本事。这人的一切都是迷,我们全然无从知晓,但是……如你所说,天疏黄主管妖界,但却不去追查此事,确是非常奇怪,想来想去,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疏黄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也知道这人目的何在,更可能――他提出利用妖族来对付其它六国,也是那人出的主意。” 桑月君越听越惊,竟冒出一身的冷汗,道:“那……那可如何是好?”休元笑道:“你以为我真要用妖族来对付其它六国吗?妖族的力量绝顶强大,若再让他们拥有威力强大的法器,这神界还不成他们的天下?但是,正因为他们力量强大,却可以用来对付天疏黄,和隐藏在他背后的那人!” 第308章 桑月君讶道:“大王的意思是拉拢妖族,用来对付天疏黄么?”休元摇头道:“拉拢?对妖族这种只懂破坏的蛮族,何用拉拢?只要不时地挑拔他们与天疏黄的关系,他们自会自相残杀起来,你放心,做这件事的人选我也已经有了――那就是你!” 桑月君身子一颤,躬身道:“臣何德何能……”不等他说完,休元已道:“不许推辞。在我准备对付天疏黄那一日起,我就已经决定要依靠你了。你记住,将来你一定要理直气壮地在我面前与他一争短长,而我则会假装糊涂,在大事上支持你。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我显露出一点对付他的意思,他必会立时造反,而如果是你与他对抗,他为自己那大局着想,却不会立即翻脸。桑月君,你有胆色,更有智慧,除你之外,再无别的人选,就算你帮我一个忙吧。”桑月君急道:“臣不敢!只要圣上一声令下,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休元微微一笑,道:“赴汤蹈火?太严重了,只不过是让你在汤中加些佐料而已。妖族的力量若弃之不用,也确实可惜,将来我们可将妖族派入鬼界,让他们去攻打黄泉,到时……哼哼,便是六国合力来攻,咱们又怕什么?” 正说着,休元忽将身子弯下,哑着嗓子道:“唉,这可怜的小花啊,不知有几天不曾浇水了,你看,都萎了!” 桑月君一怔,随即会意,跟着道:“是啊,也不知那些侍女们整日里都在干些什么。” 话音方落,天疏黄的身影便在花园那边的小径上出现,疾步来到凉亭之中,大有深意地看了桑月君一眼,冷冷道:“护法大神怎么有空到御花园来赏花了?”桑月君回以冷然一笑,道:“锁妖大神怎么也有空到这里来了?”天疏黄道:“我找大王有事。”转向休元,道:“大王,关于虎妖之事……”不及说完,休元已挥手道:“哎呀,你看着办就是了,我得给这几朵小花浇浇水喽……” 天疏黄应了一声,向桑月君道:“下界令的法力将尽,大神还不去重注法力?”桑月君冷然道:“好啊,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08.损耗返回 连绵的大雨、小雨、暴雨、细雨……总之是所有恼人的和喜人的雨,全都在三月初四这天,突然一齐消失,仿佛是约好了一道去别处游玩一般。随着雨儿的离去,南国的天气便骤然晴朗了起来,头上那大太阳仿佛就是个巨大的火种,而脚下的那块大地却似是铁板一般,被太阳烤得火热,不断向空中冒着热气,一时间世间万物在这铁板上翻来覆去,难以安生。 在这种天气里,人就是光着身子躲在屋中也一样能热出一身透汗来,而那些披甲长毛、或是与人相差无几的妖族却忽然对汉关展开了攻城大战,好像这热天气对他们毫无影响似的,却搞得人界的将士们疲惫不堪,战力亦有所下降。但好在汉关城坚关险,人界大军箭矢充足,只一轮猛射,便将妖军射退出老远,是故妖族攻势虽猛,却也只能是一波接一波的无功而返。 姬梦龙与苏衡北亲在城上督战,遇到险情发生之时,二人便亲自动手,加入护城的战团,一时间杀得妖族血肉横飞。 这场热热闹闹的攻城战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妖族损失惨重,人界大军伤亡也不小。此时妖族大队忽然向后撤去,众将士只以为这场攻城战自此结束,不由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远处的妖族大营中忽然鼓声大作,虎吼之声此起彼伏,随着这阵阵虎吼,人界军众将士心中不由一寒,立时惧意大生。 不过之前龙紫纹曾将虎族这“吓人”的慑心术本事告之联合军众将士,加上大家已与虎妖打了这么多场仗,虽然每次乍一听见均会被吓到,但却也渐渐知道了对付的法子,姬梦龙与苏衡北带头催动全身真气,指挥全军将士齐声怒吼,立时将心中的惧意驱散。 所谓“走夜路唱歌能壮胆”,所说显得多少有些胆气不足,但却是非常管用的壮胆驱怯的方法,众人一起呐喊,在真气澎湃中不由均觉己方实力强大,根本不用怕这些虎妖的虚张声势。说白了,这其实便是所谓的人多胆壮。 虎吼之声甫歇,万数飞虎军忽然自妖族大营中飞出,直向城前扑来,姬梦龙眉头一皱,道:“虎妖这是怎么了,难道想与咱们拼命么?”苏衡北亦道:“只派这万余精兵出战,真不知虎妖在打什么算盘,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当下吩咐弓箭手做好准备,只等虎妖一近,便万箭齐发。 而飞虎军飞到距汉关百丈之遥外,却忽然停住,并渐渐散开,在空中排成一个方形的大阵。阵形一成,虎妖们便齐伸出右拳对准城头,众将士见状不由大讶,不知这次虎妖又要耍出什么花样来。 姬梦龙与苏衡北却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劲在飞虎军中渐渐凝聚,不由暗叫起不好,急令弓箭手放箭射杀虎妖。 人界大军得太虚境赐力后,各个功力大增,百丈的距离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方才不放箭,只为让虎妖能飞得更近,如此一来他们便很难躲过人界大军的箭雨,便可大大增加箭矢的杀伤力和命中率,如今既然听到大帅一声令下,便不再等待良机,立刻松开拉住弓弦的手,钢箭立时电般射出,连成一片箭网,直向飞虎军罩去。 飞虎军没有一丝躲避的意思,只振动着双翼停在空中,整个排好的方形大阵丝毫未因这箭网而乱。 眼见钢箭铺天盖地地射来,领队的虎妖忽怒吼一声,一道红光立时缠绕在他那伸出的拳头之上,随即化为无数道红色光箭电射而出。 在他带领之下,众虎妖均以拳头发出红色光箭,分别射向袭来的钢箭和城上的弓箭手,一时间红光如雨,准确地撞落了钢箭之网后,又争先恐后地向城上士兵们袭去。众弓箭手未料虎妖竟有此神技,不由因此而一怔,而就在这一怔之际,已有千余弓箭手被红光射中,在全身剧震中倒下。 凡击中弓箭手的红光,皆快速飞回虎妖拳头之上,这些虎妖拳头上的红光因此而大盛,再向外射出时,数量就更多、威力也更强,霎时间又有百多弓箭手被射杀。 一时惊愕带来的伤亡并没有快速增加,汉军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百里挑一的战士,他们立刻将功力催动至最高点,用自己最大的功力,尽可能快而多地将钢箭射出,霎时间银灰色的钢箭如暴雨般自城头喷射而出,直扑向飞虎军。 红光再现,这次飞虎军却不再保持阵形,而是各处散开,仗着自己特殊的飞天之技,散到关城四周,一边闪避着钢箭之雨,一边连续发出道道红光,击向人界众将士。 这次妖族忽然改变一贯的战法,而且还使出这种前所未见的本事,人界将士一时之间不能适应,除了以箭阵相对,却无别的办法。姬梦龙皱眉道:“虎妖真的疯了不成?这样打下去,他们的真气早晚要耗尽,到时还不成箭下之鬼?”苏衡北却摇头道:“我看……我看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你留心感觉这些虎妖的气息,就会发现他们虽然不断发出这样强劲的红色光箭,本身的真气却并无损耗,而且你看――这红光一旦射中我军将士,便会立刻返回虎妖拳上,而虎妖拳上的气劲便会随之变得更强,却不知这是何妖法。我现在只是担心,恐怕最先要耗尽的,却是我军的箭矢啊……” 就在双方对射不休之时,无数小妖却悄悄冲了过来,城头上的长枪兵与弯刀兵立刻做好了应付妖族攻城战的准备,但这些小妖却并不走近,只是在远处将坠落在地上的钢箭拾走。 这场远距离的互射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虎妖忽然振翅退去,见其退远,人界的弓箭手们也停止射箭,低头看看城下,却只剩下零星的几片箭矢,其余的箭却均已被妖族拾走。这一场互射下来,妖族什么也未损失,而人界大军却白白损失了数百万支钢箭和万余弓箭手。 姬梦龙这次将眉头皱得更紧,向苏衡北道:“你说得不错,若再打几场这样的远战,我军的箭矢必会耗尽……他娘的!这群该死的虎妖,使的是什么妖法?”他这人一向沉稳,但面对虎妖这突如其来的奇怪招术,心中却想不出一点点应付之法,只能眼看着箭矢和将士的生命被白白浪费,不由让他心中大急,竟忍不住骂起娘来。 苏衡北的眉头皱得一点也不比姬梦龙差,更攥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这群畜生东西,着实可恨。可惜咱们却没有应付的办法,将来箭矢耗尽,咱们又如何与其对抗?总不能冲出关去,与其白刃相拼吧?” 姬梦龙使劲地出了一口长气,道:“君盟主和其它国家的大军也不知何时能到,若有他们在,咱们也不用只死死守住此关,直接杀向虎营就是了,唉!” 妖营那边却是一片欢腾,飞虎军回归大营,虎王亲自迎接,那领队的虎妖急率众拜倒在地,虎王点点头,高声道:“你们不愧是我虎族精英,望你们在其后的大战中仍能如今日一般神勇。只要将人界的箭矢耗尽,他们便再没有与我们远战的武器,到时就算我们只在远处射他,他们便难以抵挡!若再加上攻城的大军,哼!” 众虎妖齐道:“大王英明!我等必全力攻克此关!”却是异口同声,如一人发出一般,足见虎族军队平日之训练有素。 虎王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大帐之中。此时帐中除天疏黄外,再无别人,见虎王满面春风地走进帐来,天疏黄坐在那里并不起身,只微微一笑,道:“如何?这血魂珠是好东西吧?” 虎王的眼中不可抑制地放射出兴奋的光芒,道:“不错!本王原本对人界这暴雨一般的钢箭头痛无比,可今日……痛快! 第309章 不过,与这血魂珠相比,更厉害的却是大神的智慧――若非大神指点,本王却还想不到可以用这血魂珠来耗尽人界的钢箭。等他们钢箭耗尽,再无法在远处射杀我族勇士,我便可令全军全力攻城!哼,近身的肉搏战,又有谁是我族对手!” 天疏黄的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脸上却并未有所表现,淡淡道:“人界的打法与妖界不同,虎王只是一时不能适应这种城池的攻防战而已,将来仗打得多了,自然也能想出数不尽的神奇战法来。不过人界若真倾全界之力来打这场仗,此法却不一定能永远有效,所以这场仗必须尽快结束,在人界新一批箭矢未能及时造出运至之前,一定要将此关守军的箭矢耗尽,然后尽快攻下此关!我看守关那两员大将功力不俗,虎王还得亲自出马才是。” 虎王犹豫了一下,他虽然功力高深,无人能及,但却已有多年未曾亲自动手。一贯的养尊处优,使他已经习惯了当一个指挥他人为自己拼命厮杀的标准君王,此刻天疏黄要他上阵,他不禁暗道:“我堂堂虎王,与这些人界小卒在战场上厮杀搏命,那成何体统?” 天疏黄紧盯着虎王的眼睛,虎王心中这点想法尽被他猜中,天疏黄笑了笑,道:“难道以虎王的功力,还怕与区区人界两员大将交手么?”虎王双目一瞪,怒道:“本王功力天下无双,岂会怕人界的大将?我虎族勇士威猛无比,哪用得着本王亲自出马?” 天疏黄的脖子动了动,好像是在微微点头,又好像是在微微摇头,他久为人臣,在朝廷中坐惯了,对于啸川这种帝王心思猜得丁点儿不差,当下道:“总之,必须尽快将此城攻下就是了。不然等人界其它几国的军队一到,形势又要不妙。” 其后几日里,飞虎军的攻势更勤,有时一日数次,打个不停。他们不需耗损自身气力来战斗,所以能久战而不疲,但人界大军的弓箭手们却要用足全力射箭才可与之对抗,相比之下,损耗却是极大,眼见城中所存箭矢已不足百万,姬梦龙与苏衡北不由心中大急。 这日一轮攻防战打完,众将士又是疲惫不堪,看着城墙上死难将士的尸体和那些受了伤却咬牙忍住呻吟之声的将士们,姬梦龙不由怒道:“明日他们再用如此无赖的战法,我便飞上天去,与他们一拼!哼,以我现下的功力,就不信斗不过他们!”苏衡北摇头道:“姬将军勿要动怒,当前最要紧的是要保持冷静。不怕姬将军生气,依我看这些虎妖的飞天本领远高与你,而且久战之下却能不损内力,你我二人若与其进行空中战,只怕占不得多少便宜,反而让我军弓箭手因顾及你我而无法以箭雨制敌,那时就更加不妙了。” 姬梦龙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一时气恼罢了,难道还能不知此节么?唉,我若能有君盟主和龙盟主那样的法宝,就不必顾及这么多了!” 君自傲和龙紫纹的法器之力,人界联合大军早在七梁木一战中领教了,均对那法器的神奇力量向往不已。人的本领再高,体力与内力也有时而尽,到时便是寻常之敌,也可将你击杀。但若能借助神器之力,便可省去内力的消耗,实算是将自身能力提升了一个等级,所以虽然姬梦龙与苏衡北二人此时武功内力均不在君、龙二人之下,但没有这等强大法器相助,动起手来却仍比二人差上一大截。君自傲与龙紫纹当日能一人力战万数飞虎军,而这二人即便联手而攻,却也奈何飞虎军不得,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 正在发愁之际,忽然有一员大将飞奔而来,喜道:“大帅,君盟主和龙盟主到了!” 09.法器返回 当众将士听到君自傲与龙紫纹来到的消息,均是群情鼓舞,个个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情,齐声欢呼起来。经过七梁木那一战,君自傲与龙紫纹在他们眼中几乎已经成了胜利与无敌的代名词,虽然此时姬梦龙与苏衡北均已达到君自傲与龙紫纹的武功境界,但在他们心中,还是无法取代那曾独自消灭数万飞虎军的两位盟主,在这战事最紧张之际听闻二人率众到来的消息,他们几乎感觉到胜利已经就在前方了。 姬梦龙与苏衡北二人亲自出来迎接,一见二人,便激动地上前将他们抱住,喜道:“你们可来了!”君、龙二人未想到这两员汉军大帅竟会如孩子一般喜形于色,不由齐是一怔,随行的武林群豪也大感讶异,司马渡陵不由笑道:“二位将军这是怎么了?” 姬梦龙道:“嗐,别提了!本来咱们力量大增,再加上这座易守难攻的险关,妖军根本奈何咱们不得,可虎妖突然不知从哪里学来了要命的妖术,那一万多飞虎军日夜不停地攻城,弄得咱们人人疲惫不堪,守城战最主要的武器――箭矢,更是耗损严重,几乎就要用尽。到那时虎妖再来攻城,咱们就只有躲在城墙后挨打的份儿了。” 苏衡北点头道:“是啊,那些飞虎军虽然只有万余,但他们均能自拳头上发出威力不弱的红色光箭,这光箭不但杀伤力大,而且攻击的范围可达百丈,足可与箭矢相匹敌,更要命的是不论打多长时间,虎妖的真气都不会损耗半分,打来打去,人家完全毫无损耗,而咱们的弓箭手不但要消耗掉大量真气,更要耗去无数箭矢,时间一长,自然就落到下风。这几日数场大仗打下来,我军将士伤亡甚重,前景堪虞啊!” 这二人如今的功力高强,实算是人界第一流的高手,这虎妖竟能让他们一筹莫展,武林群豪不由皆大皱眉头,深感此次势态之严重。 龙紫纹眼睛一亮,道:“难道是虎妖得到了什么法器不成?”众人听得一愣,讶道:“什么法器?” 龙紫纹曾将龙神对他说过的一切告之君自傲,所以君自傲对这“法器”倒也略有所知,当即道:“紫纹的金龙战刀便是一种法器,想来这法器便是一种拥有神奇法力的兵器吧。” 龙紫纹说道:“先祖龙神赐给我的金龙战刀,在使用时不耗主人一丝内力,反会以自身力量辅佐主人杀敌,而且又拥有神妙的法力――可驱使天下金铁之物。而听二位将军之言,虎妖这突然冒出的本事与金龙战刀的功效相差不多,当日先祖龙神赐我金龙战刀之时,曾说过这是一种‘法器’,所以我猜虎妖一定也是得到了如金龙战刀一般的法器,交战时只须运用法器之力,根本不用动用自身真气,所以才能久战而不疲。” 君自傲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我那鬼印战枪和你的金龙战刀极为相似,更有吸食气劲与力量奇特法力,应当也是一种‘法器’。却不知虎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法器?” 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一片黑暗降临,微微一怔后,便知是被鬼天君带入了瞑界之中。 不等他问话,鬼天君已先道:“虎妖得到的应该是妖之国造出的‘血魂珠’――看来神界已经参与到这场大战之中,这实出乎我意料之外。若是要与神交手的话,你必须真正明白‘法器’这东西才行。” 君自傲这才知这一贯不愿来打扰自己的鬼天君,为何突然主动与自己说话,听到神界竟参与到这场大战中,他不由一怔,讶道:“神界?他们怎会卷入到人界与妖界的这场大战中?” 鬼天君冷笑一声,道:“神界七国早已不和,战事历来不断,你打我我打你,均想一统神界。看来这次妖之国是想暗中利用妖族的力量,来打这场七国大战,哼,他们就不怕违反了盟约,引来六国合力攻击么?” 君自傲道:“我听紫纹说过这些,但却不知还有什么盟约。” 鬼天君道:“神界七国早就定下了盟约,不论七国间发生怎样的战事,各国均不许动用所辖之界的力量,否则另六国便会联手将该国剿灭。神界之战打了太长时间,想来他们也已开始急躁了,这次极可能是妖之国暗中支持妖族壮大力量,将来再利用妖族剿灭其它六国,哼,妖之国这次不是疯了,就是已想好了瞒过其它六国的法子。” 君自傲听得心向下沉,沉声道:“如果神也参与到这场大战之中,人界岂不是完全没有获胜的希望么?” 鬼天君道:“那也不一定。妖之国定不敢大张旗鼓的支持妖族,不然也不会只给他们这种不起眼的破旧法器了。” 君自傲道:“只是这种不起眼的法器就已让姬、苏二位武功绝顶的将军束手无策,若妖族再得到更多强力法器,岂不……” 鬼天君笑道:“不会的,除佛、魔二界飘渺虚无,其内是否有力量强大的佛与魔还不得而知外,已知的这五界中,妖族的力量是最强大的,若是再得到强力法器,就真的无人能敌了,妖之国的老家伙们也不是傻子,不会为自己添个心腹大患。” 君自傲这才微感放心,随即问道:“你方才说我必须要明白‘法器’,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鬼天君道:“这就要细细说来了――其实神的力量是五界中最弱的,比人还有所不如,与妖、鬼相比,简直弱小得可怜,但他们却是上古四位大神中最强的西华神从各界中选出的绝顶聪明之辈,加上西华神所赐予他们的神术,使他们成了诸界中最具智慧的一族,靠着这绝顶的智慧,他们造出了无数拥有神奇功效的工具,这就是法器。 “咱们的鬼印,便是鬼之国所造的法器,它既是用来统治鬼卒的鬼王之印,又是举世无双的可怕兵器,实是上等的法器,而那些血魂珠,不过是千多年前所造出的废物,我在神界之时,妖之国就已经弃之不用了,根本无法与咱们的这种上等法器相提并论。 “法器这东西并无固定的样式,有的是兵器,有的是珠子、飘带、衣服,更有一些神妙无比的,便如龙紫纹那金龙战刀一样,平时却可化成人相。 第310章 法器各有功用,却不一定是用来打仗的兵器,神界中也并非所有人均可在穿行于诸界之中,只有用各国造出的不同破界法器,才可任意游走诸界。 “虽然按常理来说,妖之国不会将强力的法器赐予妖族,但……值此乱世,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假若此次妖之国真的疯了,你就必须了解法器这东西。我要告诉你的是――鬼印战枪和金龙战刀虽然拥有强大的武力,但却并非最强的法器,神界各国中有无数智慧过人之士,他们各自造出了种种法力各异的神奇法器,有的虽然与武器全不沾边,但若用得好了,却比咱们的鬼印战枪和龙紫纹的金龙战刀还要可怕,将来如果真有与神对战的那一天,你一定要小心。如果能抢到他们的法器,那就更好了。” 君自傲恍然道:“原来如此。”想到神界拥有种种未知的可怕法器,而这场大战又极可能会有神人参与其中,不由大感头痛,不知天下的未来究竟会是怎样。 退出瞑界,君自傲不由轻叹一声,众人皆是一怔。瞑界与雾龙心境一样,不论在其中待多长时间,在现实当中也只是一刹那而已,在众人看来,君自傲刚说完一句:“却不知虎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法器?”便接着一声全不搭调的轻叹,表情也立时大变,不由得不让人讶异,天涯在旁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龙紫纹却知他必是进入了瞑界之中,当即问道:“自傲,你旋展瞑界,可是为问虎妖之事?”君自傲叹道:“事情只怕变得更加复杂了,咱们到帅府中再说吧。”鬼天君之言未免太过惊人,他怕被一众将士得知,不免要胡乱猜想而影响军心,所心只字未提。 到了城中帅府,君自傲挥退了其他兵将,府内大堂中除自己和龙紫纹外,便只剩下了一众武林高手和姬梦龙、苏衡北二人。君自傲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轻松一些,但眉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让人轻易便能看透他此刻心中的焦虑。 他将鬼天君之言尽数向众人道出,众人听罢均大吃一惊,尔后便如君自傲一般,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神,多么可敬而又可怕的字眼!众人无法想象在今后的大战中,自己竟然要与神为敌,更不敢想象自己是否是拥有各种强大法器的神的对手,一时间,众人尽皆无语。 龙紫纹见状道:“大家不必太过担心,自傲不是说了么,神界七国间早有盟约,所以妖之国此次必不敢放手帮助妖族,也不会将强力的法器装备给妖族,我想如果我们能在妖之国下决心全力扶持妖族之前将妖族大军击败,妖之国或许就会放弃助妖族攻打人界的想法了。” 风巽亦点头道:“不错,既然他们只是想利用妖族,自然不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帮助他们,而若妖族力量衰弱,他们无法利用其对付别国,自然就会放弃这想法了。” 众人在心中努力劝说自己相信二人的说法,总算是鼓起了勇气,决心全力一战。君自傲看出各人心思,道:“方才所言,大家万务保密,不可再让普通将士知晓,不然……”不用他说完,每个人均知那后果是什么。 正在此时,一个传令兵忽然自外面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报道:“禀盟主,虎妖大军又攻来了!城上吃紧,请各位将军快快支援!” 众人忙长身而起,齐向城头逃去。君自傲拉住天涯,道:“虎妖武功高强,我先走一步,你与大家一道行动,千万要小心!”天涯拉住他的手,叮嘱道:“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也千万小心才是。”君自傲微微一笑,道:“当日在七梁国那一战,数万虎妖又能将我如何?虽然如今他们有什么血魂珠,但在我的鬼印战枪面前,那些血魂珠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你放心吧。”说罢施展鬼羽冲天而起,直飞向城头。姬梦龙见状高声道:“我也随君盟主先走一步!”说罢运起内气,以强劲的风力将自己托起,直追君自傲而去。 天涯注视着君自傲的身影越来越小,不无担忧地自语道:“我担心的,是神啊……” 汉关之前,飞虎军正结成方阵,不断向城上射来红色光箭,城上士兵方与虎妖打完一场恶仗,体力与内力均大有损耗,还未来得及恢复,虎妖便又杀了过来,顿时陷入劣势,只能断断续续地回击虎妖,形势异常凶险。 眼见城头弓箭手再能抵挡红色光箭,虎妖不由慢慢向前推进,而地上的妖军也开始冲向城前,数队身高两丈有余的象妖与体格魁梧壮硕的牛妖扛着巨大的圆木,自妖营中冲出,直奔向汉关城门,以他们这种前冲的速度,若让其撞到城门之上,只怕城门立时便要被撞破。 先前汉关守军的钢箭十分厉害,这些攻城妖军根本冲不到近前,只能靠鸟族的各类妖军自空中袭击,地上再趁机冲向城下,但迫于人界军箭雨的威力,却也屡屡无功而返。此时城上守军的箭矢对付空中的飞虎军仍力有不逮,哪还有能力照顾地上,却只能眼看着这些攻城妖军冲来而无可奈何。 便在此时,一声尖啸划破天际,将远处众妖震得身子发麻,距城头较近的数百飞虎军听到这尖啸之声,只觉体内有万针齐刺,不由惨叫着将身子扭成各种可怕的姿态,纷纷跌落地上而死。 10.初斗返回 随着一声能撕裂长空的“鬼哭”,一人展翅自城内飞来,正是君自傲。他双手在空中虚空一握,两支乌黑锃亮的鬼矛立时于掌中凝结成形,看准城下妖军位置,他猛然将鬼矛掷出,两支鬼矛如黑色的闪电一般,自空中划出令人战栗的弧线,直向城下攻城妖军射去。 鬼矛到了妖军上方,忽然分裂成数十支,如暴雨般直刺而下,在妖阵中爆发开来,一时间妖军血肉横飞,那些扛巨木的巨型妖族体形庞大,行动远不及其他妖族敏捷,鬼矛在四周炸开,他们根本闪避不及,只被轰得断臂折腿,血溅一地。君自傲在路上已经得知此次大战有虎王亲临,这些妖族迫于虎王之威,再不会如从前一般轻易投降,而且眼见此时形势危急,便再不顾许多,放手施展起杀招来。 空中的飞虎军见是君自傲,先是一惊,随即便向后退开,齐举拳对准君自傲,向他射出无数红色光箭,一时红光如雨,天空竟被染成了血一样的红色,仿佛苍天流血一般。 君自傲冷笑一声,鬼噬之气已然发动,将心脏处那无双的法器――鬼印逼出掌外,化作鬼印战枪。他将战枪一挥,倏然向前虚刺而出,那片血雾一般的红雨,便立时被鬼印战枪吸过来,一道不剩地被吸入鬼印战枪之中。 飞虎军见状不由大惊,急忙再次伸出拳头,射出那骇人的红色光雨,然而在君自傲这噬食天下万般真气与力量的法器――鬼印战枪面前,这些红雨不过如同天地间的和风细雨一般,对君自傲全无威胁。战枪一挺,红雨再次被吸入其中。 带队的那虎妖一咬牙,忽发出一声狂吼,将全身气劲集中到右拳中的血魂珠上,通过血魂珠,将气劲化为万道红光,直射向君自傲。其余虎妖见状纷纷效仿,霎时间红光漫天,天空这回真的完全变了颜色,从地上抬头望去,只见一片血雾一般的红光弥漫,遮天弊日,那种吞噬一切的气势,只让人感到一阵阵发寒。 鬼印战枪在微微颤动――那是一种兴奋的颤抖,就好像饥饿中的野兽骤然见到猎物一样。君自傲清楚地感觉到了鬼印战枪的兴奋,人不由也随着战枪兴奋起来,暴喝一声,将战枪抖出数道寒光,直刺向那漫天的红光。 霎时间,红光渐渐聚成一线,被吸入鬼印战枪之中,不片刻,天空就又恢复了它那湛蓝湛蓝的颜色,那片红雾未能在它上面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君自傲怒吼一声,舞动鬼印战枪,直冲向飞虎军。此时飞虎军的血魂珠再无法力,成了无用的废物,而虎妖们方才用力过度,一时之间却也不能恢复过来,面对君自傲这样的高手,他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刹那间,在鬼印战枪划出的片片暗影中,数百虎妖惨叫着跌落地上。 姬梦龙紧随君自傲而来,但他知自己并无鬼印战枪这等强力法器,贸然上前只能给君自傲添乱,是故直接落在城头,指挥众将士用剩余的钢箭猛射自地面攻来的妖族。这些妖军本已被君自傲的鬼矛轰得够戗,此时再遇上箭雨,立时又倒下一大片。 此时妖营中忽然传来一阵怪鸟鸣叫,似乎是收兵的信号,众妖军听闻立刻放弃攻城,迅速逃向妖营之中,空中的飞虎军也拼尽全力,且战且退。 便在此时,龙紫纹等人已赶到城头,见君自傲将妖军打散,顿时和城上守军一起高声欢呼起来,龙紫纹气运右掌之上,金龙战刀立时出现手上。先前在太虚境中之时,这金龙战刀曾化为金龙载着龙紫翱翔于虚空之中,龙紫纹才知这战刀可令自己有飞天之能,眼见空中虎妖精锐向妖营逃去,而君自傲一人力量有限,不能将之杀尽,他便召唤出战刀,集中精神于战刀之上,试着将它化为金龙。 霎时间,战刀一震,随即金光一闪,化为一条巨大的金龙,飞舞于城头之上,众人见了先是一惊,随即暴发出一阵助威的呼声,龙紫纹跃上龙背,金龙长吟一声,直飞向飞虎军。 金龙飞行的速度远快于飞虎军,霎时便冲入其阵中,横冲直撞下,飞虎军纷纷坠落地上。君自傲见龙紫纹来援,立时振翅快速冲向前方,挥动鬼印战枪,拦住欲逃回妖营的飞虎军。 姬梦龙看得兴起,当即运起内力,以强风将自己托上空中,亦追着二人截杀起飞虎军来,这三大高手同时出手,飞虎军立时大感吃不消,一时间血雨漫天,虎妖纷纷坠落。 此时妖营之中,天疏黄、虎王及诸皇子、妖王们齐向汉关处眺望,眼见妖军已然惨败,而三位高手又将飞虎军拦在城前,意将其歼灭,不由心急如焚。 第311章 天疏黄目视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大展其法器之力,不由大感惊讶,心中暗道:“好强的法器!这人所用的应就是鬼之国的鬼印战枪,难道他便是鬼卒之王不成?”又看看龙紫纹,暗忖道:“这人的法器竟然可化为金龙,明明就是一等法器,却不知是哪一国造出的……人界军竟然如此强大,难道说――人之国和鬼之国已经先我一步下手了?” 啸川纵横妖界,何曾吃过如此败仗?此时这妖界之王眼见自己族内仅存的精锐便要被三人杀尽,他吝惜自己的精锐之师,更担心妖军见虎族实力大损,会生出叛乱之心,焦急与恼怒之下,杀性立时便被激起,为了稳定军心、保住虎族这最后的精锐力量,他也必须出手,而且一定要重创这三人,否则将来军心难定。此时他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什么一界之王的面子、什么被狼王看透虚实,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如今的他已完全变回了昔日征战四方、残忍嗜杀的那个虎族最强者。 猛一咬牙,他怒吼道:“杀我虎族勇士者,本王必将其碎尸万断!”再发一声虎吼,竟将远处城前的三人震得身子一颤,同时讶然停手,飞虎军趁机向妖营拼命飞去。 三人正自惊愕,忽见妖营中飞出一个身着黄色精制皮甲的年长虎妖,直向三人冲来,他身后那斗篷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为其平添一股霸气。三人只觉这虎妖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无匹的气息,虽在远处,但已让三人感觉到身边动荡不休,不由相视骇然,口中同时冒出两个字:“虎王!” 苏衡北在城上看得焦急,却苦于没有飞天之能,不能上前相助,风巽与天涯对望一眼,均知对方心中想法,二人同时结起那飞天之印,将无数邪印射在苏衡北身上,苏衡北只觉身子一轻,不由大讶。风巽中喘着气道:“苏将军,现在城上只有你的本领最高,我们没有对付强敌的本事,只能以这飞天之印,让你可以和他们三个并肩同抗强敌,你快去吧!” 苏衡北感激地一抱拳,道:“多谢二位!”随即一跃而起,直飞到三人身旁,一挺长剑,遥指渐渐冲来的虎王,道:“这家伙功力非凡,怕是虎王吧?”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道:“想来应是,大家千万小心!” 说话间,虎王已飞至近前,双目冷冷注视四人,沉声道:“人界的小子们,本事果然不错!”君自傲将战枪一横,亦冷然道:“未猜错的话,阁下便是虎王吧?人界众生力量虽不比妖族,却也不会任尔等在人界横行无忌!”他那冰冷的眼神如同锐利的枪锋一般,散发出一种慑人心魄的森寒之气,双翼鼓动着阴森邪异的阴气,将全身上下笼罩其中,活脱脱便是一代鬼王之相。 金龙在空中浮动,金色的鳞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异常耀眼,龙紫纹屹立龙背之上,长发随着高空中涌动不息风而飘舞、飞扬,那丝带着淡淡忧郁与哀伤的眼神,让其平添一种超然之气,仿佛是远远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仙一般。他淡淡道:“阁下何苦非要化天下为地狱?难道破坏与占有就那么有诱惑力么?” 姬梦龙与苏衡北身为大汉国一军总帅,身上自有一股大将风范,再加上他们那一身与君、龙二人比肩的高绝武功,更为他们平添威严之气,此时二人气运全身,凝视虎王,目光中不带一丝惧意,随时都可全力出手。 虎王目光在四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忽仰天长笑,道:“难怪我纵横天下、全无敌手的大军竟会在区区人界铩羽,有你们这样的高手在,想攻克人界确实不易啊!”话音方落,双手忽然化爪自左右同时扫出,爪尖上蓝芒闪动,十道锐利的蓝色气劲如巨刃般向四人扫来。 寻常高手全力出招之时,必会催动内力,而目光也会因杀意大起而生出变化,似君自傲等人这般身手,立时便可因这刹那间的变化而生出感应。然而啸川这一下出手全无征兆,骤然使出,打了四人一个猝不及防。 然而在他面前的并非是寻常之辈,不提四人强大的功力武技,便单说君自傲与龙紫纹的两样强大法器,便足以与任何绝顶高手对抗。此时见蓝色气刃袭来,而己方又来不及闪躲,龙紫纹身子凌空一转,那金龙立时缠绕其身而舞,却是以金龙使出了那招攻守一体的“炎龙缠身”,护住自己的同时,又疾转到苏衡北之前,将扫向苏衡北的气刃挡住。 而君自傲则将鬼印战枪猛然一挥,霎时间余下的蓝色气刃全被鬼印战枪吸走,同时解了自己与身旁的姬梦龙之危。 虎王双目霎时一亮,对君自傲这法器的神奇力量大感惊诧,心中不禁生出抢夺之意,真气涌动不休,眼看便要出手。 便在此进,那缠绕在龙紫纹周身的金龙,忽然暴发出一阵炫目的金光,空中几人及虎王只觉金光刺目,均双目轻合,伸手挡在眼前。 金光散尽,一件金色的宽大长袍出现在龙紫纹身上,而其额上亦出现了一只近似龙头之形的奇特头箍,两支龙须微向下垂一点点,便弯弯地竖起,直指头上天宇,在将龙紫纹衬得分外飘逸潇洒的同时,更为其平添了一丝威武之气。 龙紫纹轻轻浮在空中,愕然看了看自己这身长袍,只觉长袍中充满了金龙武士的力量,和自己的内力加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劲,笼罩全身之上。 虎王双目又瞪大了一些,他不由又对龙紫纹这变化无常的神奇法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又兴起了抢夺之心,虎吼一声,猛然纵身而起,一股暗黄色的气劲随之而起,霎时弥漫其全身,便不住向四周扩散,将空中四人笼罩其中,姬梦龙与苏衡北只觉身子发麻,动动胳膊都嫌费力,不由大骇。 而龙紫纹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是清楚地感觉到虎王气息的变化,更在刹那间准确无误地察觉到虎王攻击的目标便是自己,当下清啸一声,双臂轻轻一展,一片氤氲之气缓缓自其体内涌动而出,透过那金袍之时,又混合了长袍所蕴含的强大力量,倏然向四周散开。 君自傲与姬梦龙、苏衡北二人一样,均生出了通体麻木的感觉,微感骇然之际,他已运起阴气护体。阴气雾般散出体外,瞬间缠绕全身上下,化作黑色的护体鬼甲,那种麻木的感觉立时消散无踪,君自傲一抖战枪,毫无惧色地迎向虎王。 忽然感觉周围气息一荡,虎王及自己的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渐渐凝结不动,一阵朦胧之感袭来,竟是雾龙心境。 11.合斗返回 随着朦胧之感袭来,熟悉的感觉让君自傲立时会意,他放松精神,任自己被带入其中。果然,在一片茫无涯际的黄沙之中,龙紫纹静静伫立,见他来到,轻声道:“自傲,我现下要用龙拳中的一招‘云龙幻雾’,让虎王生出种种幻觉,你趁他分心之际直击其要害便是。”君自傲点了点头,讶道:“这难道是你的雾龙心境么?” 龙紫纹轻轻点了点头,道:“得到太虚境所赐之力后,你我的精神力量也大有增进,所以你才能如我龙家人一般,真正进入到我的心境之中。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虎王功力深厚,恐怕我们四人只能勉强与其战成平手。而且姬将军和苏将军没有法器护身,恐怕……最好让他们退出这场战斗,由我们二人共敌虎王,免得多增无谓的伤亡。” 君自傲点了点头,看了看龙紫纹这充满了无边黄沙的心境,心中不由一酸。他知龙紫纹赶到此时,仍未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只是强打起精神,为了自己肩上的责任而战。但此时确如龙紫纹所言,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他强压下心中的安慰劝解之词,道:“好,一会儿我会放出鬼雾,将你我与虎王罩在其中,如此便不会伤及二位将军了。虎王这一扑威力颇为可观,主要是奔你而去,你要小心!” 龙紫纹淡淡一笑,道:“放心吧……”便解开了雾龙心境。 虎王这一扑,表面上是将众人皆笼罩在气劲之下,要同时攻击四人,但实际上却早将全部力量集中在龙紫纹身上。方才君自傲与飞虎军那一战中,他已感觉到君自傲这法器不易对付,而自己方才击出的气劲,竟被君自傲的法器全部吸食干净,更让他感觉到即便强如自己,一时之间也奈何他不得,更不要说能将这法器抢到手。而龙紫纹的法器虽然亦是力量强大,却绝非没有对付的法子,若能将其抢到手中,必能使自己威力大增,到时再去对付君自傲,就容易得多了。 而姬梦龙和苏衡北,他却是根本未将其放在眼中。在他眼里,只有身怀强大法器的君自傲与龙紫纹,才是自己真正的劲敌。 这一扑乃是他早年惯用的一招,名唤“虎跃”,击出时气劲弥漫四周,混合着虎族特有的慑心术之力,能让置身其内者通体发麻,行动缓慢无力,而自己一扑落地,便可瞬间将全身气劲爆发开来,将周围数十丈内敌人同时击碎。此时他集中全力向龙紫纹施展此招,威力更胜于平时数倍。 一扑之后,他身已在众人上方,双目电般一扫,只见四人均受自己气劲所制,正在拼命挣扎,又如陷入黏稠的蜜汁中的小虫一般,根本脱身不得,不由心中一喜,暗道这几人也不过如此,当下催动全身真气,这一扑之势竟改变了方向,猛然向龙紫纹一人砸去。 龙紫纹受虎跃气劲所累,正挣扎着欲向外逃去,见啸川迎头扑来,不由面色大变,一张脸霎时间变得惨白无比,虎王见状狞笑一声,重重地砸了过去,龙紫纹只来得及用手稍稍抵挡了一下,便被这强大的气劲砸在身上,立时口喷鲜血,向地面坠下。 见另外三人还在苦苦挣扎,根本无力求援龙紫纹,虎王不由冷冷一笑,急追上龙紫纹,伸手向其身上的金袍抓去。 第312章 便在此时,他忽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只觉背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冷冷注视着自己,更有一道锐利无比的气劲向自己背后缓缓袭来,骇然下再顾不得去抓龙紫纹,急转身一爪向背后抓去。 身子方转到一半,一道寒气已经撞在软肋之上,一阵轻微的疼痛传来,虎王不由感到自己的性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一股护体之气立时自动生出,直迎向那道欲撞破软肋而入的寒气。 随着这道护体真气自动涌出,虎王的身子也不由得变换了姿势――他的身子在空中快速缩成一团,双臂竖起挡住头脸,宛如一个钢球一般,给人一种牢不可破之感。 龙拳中的这招“云龙幻雾”,本身并无丝毫威力,只是能让中招者产生出种种幻觉而已,但若在战斗中用得好了,却是比其它任何一招更加可怕。虎王虽然功力高强,但他并不了解龙拳中的这一招,在一扑之际,便已被击中,之后的种种,均是他一人生出的幻觉,那一扑只是扑在虚空之处,却全未能触到龙紫纹一片衣角。 姬梦龙与苏衡北见这虎王突然扑向虚空之处,又是狞笑,又是俯身下冲,完全不知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间便怔住了了。而龙紫纹此时正运足全身功力维持云龙幻雾的效力,能动手的便只有君自傲一人。 其实姬梦龙与苏衡北便是能立时趁机攻向虎王,但他们没有鬼印战枪这等强力法器,却也不能对虎王构成多大的威胁。 君自傲见虎王显然已陷入幻觉之中,当下再不犹豫,将鬼印战枪一挺,电般直冲向虎王,一枪向其后心刺去。但可惜的是,妖族拥有的野兽之力让他们拥有远超于各界众生的感应能力,对于危险的预感能力,更是比任何人都要强,君自傲方一有动作,虎王便生出感觉,立时转身反攻,但君自傲速度太快,他又因隐入幻觉,只以为君自傲等人被自己的气劲缠住,未能以最快的速度发觉并反击,终被君自傲一枪刺中。 但随着他的身子一团,君自傲立即生出一种刺中精钢的感觉,鬼印战枪的枪尖只刺入一点点,便被挡住,再刺不进去。从虎王双臂缝隙中透出的那充满疑惑与愤怒的眼神中,君自傲看出这王者已脱离了幻觉,立即撤回战枪,顺势一抡,自上而下向虎王头顶猛劈下去。 只听叮的一响,君自傲感觉战枪似是斩在了铁石之上,而硬挨了一枪重斩的虎王,却是真正的毫发无伤,他一振双臂,怒吼一声,一掌向君自傲推来。 姬梦龙与苏衡北见君自傲接连两招均不能伤到虎王,不由心头一震,再见虎王向君自傲攻去,急运起全身内力,自两侧同时攻向虎王,以解君自傲之危。苏衡北长剑轻轻颤抖,全身力量皆注入剑身,霎时间,剑锋处暴发出无数闪电一般的剑光,直向虎王罩去;而姬梦龙则先是猛挥出两拳,发出两道暗含致命杀机的劲风,随即身子凌空疾转,气劲带起一股巨大的龙卷风,直向虎王撞去。 虎王毫不将二人这惊天动地的攻击放在眼里,击向君自傲这一掌丝毫不停,君自傲只觉澎湃无比的气劲涌动而来,吹在身上如刀子割肉一般疼痛,急忙挥动鬼印战枪,迎向这道强横的气劲。 战枪一出,气劲立时便被吸走,但君自傲却感觉到仍有无数劲风吹向自己,许多无形的杀气隐藏其中,鬼印战枪根本不能将其吸食,只得猛振双翼,狼狈地向旁躲开。 此时姬梦龙的旋风与苏衡北剑光,也已袭至虎王左右。眼见这两招威力无比的神技便要打在虎王身上,啸川却忽然暴喝一声,双掌同时向两侧推出,两只赤红色的光球分别自两掌内涌出,与剑光和龙卷风撞在一起,一阵轰然巨响中,苏衡北只觉手上发麻,手中那柄人界难得一见的利器,竟然被那光球绞成无数碎片,纷飞四处,有数片更是直奔自己而来,刺在自己身上,好在那飞射之力有限,却未能真正伤到他。 而姬梦龙则更为狼狈,他身在龙卷风之中,与那赤色光球撞在一处,只觉龙卷风立时被一股巨力扭得四下歪斜,眨眼便消散无踪,而那光球直撞向自己,急忙运起全身内力硬挺,不想那光球发出的力量强大无比,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其相抗,好在是身在空中,人只是被那巨力扭得疾旋起来,倏然被撞飞出几十丈远。若是在地上,双脚落地生根,只怕立时便要被这光球将自己扭碎。 两道光球继续追着二人而去,苏衡北见姬梦龙受伤不轻,而且被转得晕头转向,此时危险之极,在躲开光球后,马上飞向姬梦龙,将他拦腰抱住飞走,堪堪逃过这赤色光球。 两只光球又向前飞了一阵,便慢慢消散。 这一切如电光石火,只发生在瞬间之中,龙紫纹此时方收回云龙幻雾的气劲,直冲过来援手。君自傲此时方在空中稳住身形,见姬梦龙与苏衡北身上均已带伤,急忙运起阴气,施展出鬼雾之术,将虎王、龙紫纹与自己罩在其中。 乍一入这黑暗的鬼雾之中,虎王不由大感愕然。妖族本身拥有诸般野兽之力,似虎族这类猛兽,目力绝强,即便在凡人感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他们也能看得清周围的一切,而此时周围忽然变成一片连自己这虎王也看不透的黑暗,虎王不由大感惊愕。若不是他目力及反应过人,能看清这片黑雾是自君自傲身上发出,再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笼罩其中,定会以为是自己骤然失明。 姬梦龙晃了晃头,慢慢从眩晕中清醒过来,苏衡北关切地问道:“姬将军,你没事吧?”姬梦龙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似乎受伤不轻……真想不到这虎王竟哪些厉害,先前见君盟主和龙盟主轻易挡下其杀招,我还以为自己与两位盟主功力相当,亦可与这虎王周旋一阵,未料……”苏衡北叹道:“他们两人的法器威力无边,咱们怎能与之相比?看来……看来还是退到一边观战的好,不然只怕反会影响他们。” 姬梦龙道:“不错,这可不是咱们胆小……方才若不是二位盟主出手挡住虎王的一击,只怕咱们两个……唉!妖族怎会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呢?” 鬼雾中,虎王正运起他那绝强的耳力,仔细聆听君自傲与龙紫纹的位置与行动,他身为虎妖之王,妖族本领远高于其他妖类,此时虽然目不能见物,但只凭耳力和敏锐的感觉,便足可代替眼睛,所以鬼雾的黑暗却并未能为其带来多大威胁。 其实君自傲早已料到会是如此,他之所以要运起鬼雾,只因不论是谁,保要身处自己这鬼雾之中,若无自己放行,便绝对冲不出去,便如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中一般。他只是怕虎王杀得兴起时向姬梦龙与苏衡北二位无法器护身的大帅下手,所以才运起鬼雾,限制虎王的行动范围而已。 在这鬼雾之中,最为吃亏的便是龙紫纹。他既没有虎族一样可代替双目的敏锐听力,又没有君自傲那样能在绝对的黑暗中视物如常鬼王之眼,只能凭着气息的涌动来感知各人的位置与动作,却是大为吃亏。 正为丧失了视力而略有些烦恼之际,身上的这由金龙战刀所化成的金龙战袍忽然发出灿烂的金光,霎时将鬼雾这片光照不进的绝顶黑暗之域照亮,君自傲与虎王的位置立时显现眼前,龙紫纹清啸一声,身子忽然一转,后足自下而上扫摆而出,一道淡蓝色的溟气顺足而出,透过金龙战袍,化作九条水龙,自四面八方袭向虎王。 一招出手,龙紫纹自己却先是一怔,他这一招名为“水龙出海”,本是以足发出水性溟气,化作水龙攻敌的招术,不想一招出手,溟气经过金龙战袍,竟然增强数倍,化成九条水龙之多。 这并非只是数量上的变化,这九条水龙的单个之力,远胜于龙紫纹本应具有的力量,条条均能对虎王这等高手造成极大的威胁,虎王见这招威力不俗,不敢大意,振动背后双翼与九龙周旋,催动体内巨大的力量,打算逐一将九条水龙击破。 方击破两条水龙,君自傲已挺着鬼印战枪杀至,虎王不由眉头大皱。 便在此时,一道银光忽然撞破鬼雾,直击向君自傲。 12.暗合返回 银光乍现,便已飞近君自傲,而君自傲正挺枪杀向虎王,完全未留心这道自背后偷袭而来的银光。但他的鬼雾便如自身肌肤的延伸,银光一撞破鬼雾,他便已有所发觉,但无奈那银光的速度太快,快到以他的身手,亦反应不及的地步,他刚要回头抵挡,银光便击在他背上。 霎时间,一种软弱无力的感觉顺着背上被击中那处,迅速向他的全身漫延开来,酸、软、麻、胀、痛……种种不好的感觉忽然同时集中在君自傲体内,他只觉五内俱焚,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身上的鬼甲、背上的鬼翼忽然消失不见,掌中的鬼印战枪也化为黑气回归到血脉之中。 他脑中一片混乱,人也渐渐失去了意识。便在此时,银光自背后向他的周身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将他整个人都包在银光之中,如此一来,鬼雾失去了与君自傲真元的联系,便渐渐消散,而君自傲虽然已经完全昏死过去,人去被这银光托住,仍悬浮在空中。 虎王见状一怔,随即忙于应付那些水龙,却来不及去想是何人在帮自己的忙,更不知哪个竟有如此功力,能将君自傲这等让自己头痛无比的高手一击制服。 龙紫纹眼见君自傲被一道迅逾闪电的银光击中,却根本来不及救援,心中不由一颤,此时见他全身被银光包围,而鬼雾又忽然散去,不由更感焦急,立时疾速向君自傲飞去。 蓦然银光一闪,龙紫纹只觉眼前一花,却是一道银光击在自己身上。这银光速度快得无与伦比,以龙紫纹的身手,竟也无法闪躲,才一察觉,人就已被击中。 第313章 奇怪的是,他虽被击中,却未像君自傲一般昏死过去,人与往常毫无二样,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得身子一颤而已。 便在他冲势一缓之际,君自傲被那银光包着,倏然直向妖营中飞去,龙紫纹大急,直向君自傲追去。 城头上,天涯怔怔地看着,喃喃道:“不可能的,他怎会……怎会……”说着,心中一急,人竟然昏了过去,亏了旁边的祁月怜将她一把扶住。众人尽皆大惊,不知妖族用了何种妖法,竟能将拥有强力法器的君自傲掳走,苏衡北立即凌空而起,直追向君自傲,姬梦龙却因受伤太重,无法御风飞行,只能高喊道:“苏将军,一定要救回君盟主!” 此时龙紫纹发出地水龙还剩下四条,虎王仍忙于应付,见苏衡北凌空而来,却也无暇顾他。 龙紫纹拼尽全力向前猛冲,在身上金龙战袍助力之下,速度骤然提升,眼见便赶上君自傲。便在此时,一道光芒忽然自前方闪亮,刺得龙紫纹双目生痛,他急忙伸手挡在眼前。 光芒消散,君自傲却已不见踪影,龙紫纹不由怔在空中,苏衡北紧跟着飞来,骤然失去君自傲的踪影,亦是大为惊愕,讶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眨眼间,虎王已用最大的力量,将仅余的四条水龙击破,见真正能称得上自己劲敌的人,只剩下龙紫纹一人,不由仰天一笑,吼道:“天神佑我!尔等去死吧!”话音方落,人便向龙紫纹冲来。 便在此时,一个阴森可怖的声音响起:“虎王,以为少了鬼天君,便无人能斗得过你么?”虎王一怔,双耳轻轻竖起聆听,却未能寻到这声音的出处,不由心中一惊。 刹那间,一阵阴冷的气息自汉关城头涌起,虎王猛然转身,骇然而视,只见一个身着黑色皮袍,连头脸也用皮盔得面具包得严严实实的奇怪人物岿然伫立城上,冷冷道:“本王这鬼界之王,便来会会你这妖界之王吧!”说着,人已凌空而起,直向虎王冲来。 此人正是魄狱芒。他本与君自傲等人一路同行,一道赶赴此地,但中途却不知发生何事,与君自傲等人暂时分开,所以比君自傲等人晚了一步,此时刚刚赶到汉关。眼见形势危急,这从未出过手的鬼界之竟再不保持神秘,命三大域主和手下众高手守住城头,自己飞身攻向虎王。 虎王乍闻“鬼界之王”四字,不由一怔,细一感知其身上散发的强大气息,双目不由精芒一闪,道:“人界何时与鬼界联手了?有趣!本王倒要看看你这鬼王有何本事!”双掌在胸前一错,电般向左右挥扫而出,十道细长的蓝色气刃直扫向魄狱芒。 魄狱芒长笑一声,猛然将面具一把扯下,那被黑色皮袍和面具紧紧包住的真气之身倏然自皮盔中涌出,刹那间弥漫四周,将虎王笼罩其中,虎王发出的那十道蓝刃齐斩在已经空无一物的皮袍之上,立时将皮袍斩碎。 眼见这鬼王竟然化成漫天的气劲,将自己包围其中,虎王不由大讶,不知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术。黑色的气劲暗淡了天光,虎王渐渐感到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见一点精芒在这黑色的气劲中闪动不停,发出一声轻笑,低声道:“让虎王见笑了,本王如今尚无肉身,只能以这般模样活在世上。”语气中丝毫不含任何敌意,虎王不由一怔。 汉关之上,人界众高手只见魄狱芒化作黑色气劲,将虎王笼罩其中,随后,自那团黑气中便不时传来气劲碰撞的轰鸣之声,众人皆以为魄狱芒正与虎王缠斗,心中不由十分紧张。而鬼界的三大域主却气定神闲,沧怨的嘴角更是挂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龙紫纹见魄狱芒缠住虎王,再不担心汉关有失,他心系君自傲,便直冲向妖营之中,欲探查君自傲踪迹。君自傲虽是平空消失,但龙紫纹以为,他必是中了妖族背后隐藏的神人暗算,如今极可能身在妖营之中。苏衡北见他冲入妖营,也紧随而去。 与气劲之外众人想的不同,魄狱芒化成的气团之中,却并无任何激烈的厮杀搏斗,虎王静静悬停其中,竖起耳朵,聆听着魄狱芒低声细语。 魄狱芒淡淡笑道:“难道只是攻下区区人界,虎王便会满足么?你身为一界之主,眼光怎可如此短浅?” 啸川冷哼一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嘲笑本王吗?”魄狱芒道:“虎王误会了。若是本王未猜错的话,虎王一定已经得到神界之助了吧?” 啸川不由一怔,这件事只有族内诸皇子及司刑君知道,而司刑君的身份特别,不由让他生出一丝猜疑,冷冷问道:“鬼王说什么?本王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他故意装作不知,为的就是套出鬼王的话来,看此事外泄,是否真与由司刑君有关。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大营中,藏着一个对自己不忠的奸细。 魄狱芒微微一笑,道:“其中详情,本王早已知晓,虎王不用故作不知了。本王只想问虎王一句――虎王是只想攻下人界,当这区区二界之主,还是愿意打上神界,让高高在上的神,从此成为虎王座下走卒呢?若未猜错的话,相助虎王的必是妖之国的神仙,他们必已答应虎王,只要虎王能助他们完成统一神界之战,便会封给虎王神位,能位列神班。但虎王可曾想过,神界早知妖族力量强大,你又绝非肯居于人下之辈,到了那一天,他们是否真的会赐你以神位?只怕他们只会在暗中下手,找机会将你除掉。就算他们真的会履行约定――虎王又真的甘心成为他人之臣么?” 这番话直说到虎王内心深处去,他那个早已经确定的念头,竟然有人相和,不由令他全身一震,目光也生出了些许变化。魄狱芒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微微笑道:“看来虎王早已有此想法,倒是本王低估虎王了。既然如此,咱们便开门见山吧!” 顿了顿,魄狱芒道:“自古以来,神界便靠着绝顶强大的力量,压制着其它诸界,妖界如何我虽不知,但虎王心中却一定有数。而我鬼界,世代均要受神界驱策,无数精英被神界收为鬼卒,专为他们在诸界中引魂,而本属于我鬼界领地的黄泉,更被神界长年霸占,却不许我等靠近。如今天下大乱,神界也动荡不安,却正是我辈推翻神界的最好时机,只要虎王与本王能联起手来,神界也并非不可战胜!到时你我登临神界,成为光耀天下的新神,岂不比攻占区区人界强上万倍?” 虎王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当下仰天长笑道:“痛快!果然不愧为鬼界之王,果然有一股王者的风范!好,本王就答应你!将来攻克神界后,你我便平分天下!”嘴上如此说着,实际心里却在打着另一种主意。他的野心极大,占领欲更是强得超乎凡人想象,对于能一统天下,成为无人能比唯一王者有着毫无来由的极强烈欲望,但此时眼见人界军力量强大,高手辈出,而自己的妖军却损失惨重,精锐之军只余不到万数,前途不免显得一片渺茫。而此时,魄狱芒的突然出现却为他带来了新的希望,他并不会与谁共享天下,但他却愿意利用可以利用一切,来实现自己的野心。魄狱芒绝不是弱者,有鬼界强大的力量支持,再加上如今他与神界这微妙的关系,何愁不能与神界一争短长?而魄狱芒,利用过后再寻机会将其除去便是了! 所以,这虎族之王、妖界之王,便与魄狱芒一拍即合。 魄狱芒轻笑几声,他聪明绝顶,又怎看不出啸川的心思?说到头,他也不过是要利用这力量绝强的虎王罢了。对于权力、欲望、地位、声名,这鬼王均看得极淡,正如他自己所说,那不过是累人的东西罢了。他要的,是鬼界众生能得到一个公平生存的机会;他要的,是世上再无强权者称霸天下、为所欲为、予取予夺。 对于虎王这只懂破坏与杀戮、权力与欲望的妖类,他心中只充满了不屑,在不久的将来、在神界将在自己手中战栗的那一天里,他必会诛除虎王,为世上除掉这个新的强权霸者。 而如今,他却如一个久惯表演的戏子一般,发出一阵似乎是出自内心的笑,道:“虎王果然是聪明人。如果虎王同意的话,自今日以后,你我便各守本营,只假意互攻,却不真动手,骗得神界的支援,壮大你我的实力,等时机一到,便可攻上神界!” 虎王点头道:“好!只是……人界大军肯听你的么?”魄狱芒笑道:“若未猜错,鬼天君必是被虎王背后那位大神捉走,人界军联盟中除龙紫纹外,便再无真正大将,他们也巴不得战事暂停,好能喘上一口气,坐等各路大军来援。虎王不妨先行撤军,将大军撤到南方城中,故作不敌人界军,以便能向神界要来更多援助之力。” 虎王又点了点头,道:“可人界集齐大军后,若是反向我攻来,又怎么办?”魄狱芒道:“放心,此事由本王负责,虎王只管让队伍休养生息,以备大战便是。” 虎王再次点头,随后又不放心地问道:“可是……将来咱们又如何杀上神界?”魄狱芒一笑,道:“虎王大军又是如何来到人界的?” 啸川身子一震,讶道:“你是说那人……难道你、难道你也见过他了?”声音中充满了惧意,任谁听了都会大感惊愕――原来这强横无比的一代王者,竟也会对某人怕成这副样子。 魄狱芒道:“虎王为何要怕他?他永远也不会成为虎王的敌人,更不会成为本王的敌人――他不会成为天下任何一族的敌人,因为他唯一要对付的敌人――是天!” 13.选择返回 黑暗,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黑暗无边无际,仿佛这世上从来便没有光、没有气、没有天空、没有大地……从亘古开始,这世界便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而直到无限遥远的将来,这世界还将是这一片黑暗。 第314章 自黑暗中生、自黑暗中长、自黑暗中渐渐生出意识,君自傲猛然睁开双眼,只见黑暗中的远处,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向自己,静静地坐在那时,正低头沉思。 “鬼天君?”不知为何,他心中直觉此人便是与自己一体而异魂的那鬼卒之王,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一声叹息传来,那男子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缓缓道:“君自傲,我为你带来的不止是力量与地位,还将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你现在将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继续鬼王的身份,便却要承受无数的折磨,甚至会死;二是与我彻底分离,你是你,我是我,你将失去从这魂魄内得到的所有力量,失去驱使鬼卒的权力,但却可保全性命。你……打算如何选择?” 君自傲愕然望着鬼天君的背影,喃喃道:“为何?为何忽然要我选择?又为何会有这两种选择?” 鬼天君苦笑一声,道:“因为我们已被妖之国的锁妖大神天疏黄擒住,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承认是受了鬼之国国君的指使,才转生人界,暗中夺取人界力量,用以对付其它六国。”君自傲闻言不由失声道:“什么?” 鬼天君叹道:“我曾说过,神界六国早有盟约,若哪一国违背约定,其它六国便会联手攻之。对妖之国来说,这次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能逼我们承认,他们便可联合其余诸国剿灭掌管着鬼卒的鬼之国,再趁机设法削弱其余诸国之力,到时妖之国便能容易战胜诸国,一统神界。” 君自傲眉头皱了皱,道:“可是……鬼之国并未违反盟约,明明是妖之国先行破坏约定,助虎妖对付人界,怎能……”不等他说完,鬼天君已长叹一声,长身而起,道:“空口无凭。那些血魂珠原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使用过度自然便会毁坏,所以妖之国才会将其赐予虎妖。在方才的大战中,那些血魂珠已耗尽了力量,只怕此时早化成了飞灰。而我们――却是实实在在的人证。如今你仍在昏迷之中,一会儿醒来,只怕就要受到难以想象的折磨,但如果你并非鬼卒之王鬼天君,对他们便没有什么用处,加上你身为人界联盟盟主,他们定不敢将你怎样。” 君自傲一笑道:“这便是你要我做出选择的原因?如果我选择退缩,又能如何?你即是我,我即是你,我们本就是一人,难道你还能再化为魂魄,离体而去么?” “能!”鬼天君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绝的意味,沉声道:“只要我的魂魄一死,便不能与你魂魄相融,这鬼王之力便会自你体内消失,你就再也不是我了。” 君自傲全身一震,怔怔地望着这鬼卒之王的背影,道:“你……你打算……”鬼天君轻声一笑,无限感慨地道:“有时想想,还是凡人好啊,生命只有百年之久,不算长,也不算短,刚好可以体会生命中的种种酸甜苦辣、唏嘘坎坷,还未觉得腻,便可以从容离去……我已活得太久了,已累了。本来以为会在你体内终结我这一生,没想到世事无常……其实不论是被你融为一体,还是立刻死去,对我来说都没有多大分别,可惜只是要让你的功力大损。然而与生命相比,这些许功力又算得了什么?在人界,还有你的朋友、爱人,都在等着你回到他们身边。你还有太多牵挂,你还不能死去。君自傲,还是选择分开吧――这绝不是退缩,也绝不是贪生怕死,这是为了保全你自己,好让其他人不会因你而痛苦。” 话音方落,君自傲忽长笑一声,缓缓道:“鬼天君,你自我出生便与我共守在一副肉身之内,可惜直到如今,却还不能了解我!折磨也好,死也罢,君自傲绝不向任何人低头!” 这次轮到鬼天君身子一震,他被君自傲这充满了万丈豪气的一席话所动,体内立时热血翻腾,道:“难怪我这堂堂鬼卒之王,竟然会被你这凡间小子的魂魄所融,今日我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你本来就远胜于我!”轻叹一声,道:“初次与你对话之时,你曾问过我――人死之后魂魄为何要由鬼卒引领奔走黄泉,今日我便告诉你吧,因为黄泉中有一个由上古大神西华所化成的巨大法阵――五魂神阵。” 君自傲一怔,讶道:“五魂神尊阵?黄泉中不是只有逆世轮回之阵么?怎么……这五魂神阵又是什么?” 鬼天君道:“法器力量虽然强大,但使用起来消耗也大。除你那鬼印战枪在制造时受我鬼噬之技的影响,可以吸食外界之力以供自身使用外,就只有龙紫纹那传自上古龙神的金龙战刀自身拥有强大法力,其余诸般法器却均不能自造法力。西华神当年将制造法器的本事传予新神后,便用尽他最后的力量,来到诸界中唯一能直通神界的鬼界黄泉之地,将自己化成一座可将死者魂魄转化为法力,并能转送至神界之中供诸般法器消耗的大阵――五魂神阵。自那时起,神界便开始驱使熟悉鬼界的鬼卒,在诸界中收集死者魂魄,送往五魂神阵中,供神界使用。” 君自傲身子一颤,愕然道:“怎会是这样?” 鬼天君冷冷一笑,道:“无知的人族,却还相信神编造出的轮回之说,唉,真是可怜而又可笑!”顿了顿,又道:“此事本来极为机密,却被我无意中得知,自此对神界彻底失望,才转生人界。神界本来对我就有所顾忌,见我自行下界,却也不再多管。本以为自此能落个清静,不想却……不过我却并不感到失望――知道么,我若在你这个年纪时遇到今日之选择,我一定会选择第二条路的……所幸,你不是我,你就是你――君自傲!自傲,这名字就如同你的人一样,天生便有一股傲然之气,愿你能凭着这股傲气,将这天地重造!” 蓦然间气息一荡,鬼天君忽然消失不见,君自傲愕然环视四周,除了无边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一阵冰冷的感觉袭来,君自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猛地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片暗紫色的光,随即便有一张冰冷的、戴着暗紫色头盔的脸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君自傲的双眼后,抬头道:“禀大神,他醒了!” 君自傲只觉头痛欲裂,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想挣扎着起身,却动不得分毫;想抬头仔细看看四周,却连动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略带有些阴沉的声音传来:“将他架起来。”话音方落,君自傲便被两名武士自左右两侧伸手架起,这才能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此地似是一座紫色水晶制成的大屋,目之所及,全是一片暗紫色,君自傲对面及两边均是墙壁,数名身着暗紫色盔甲的武士在他面前不远处站成一排,中间是一张紫水晶制成的大椅,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斜倚在椅上,身上的颜色与整间屋子显然极不相配,给人一种突兀的感觉。此刻,这人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嘴角上挂着一丝阴森的笑意。 想起方才鬼天君所言,君自傲眉头一皱,昂然道:“你是锁妖大神天疏黄么?”那人见君自傲方一苏醒,便能说出自己身份,却并不感到奇怪,反而笑道:“不错。鬼天君好有闲情啊,放着鬼卒之王不当,却跑去人界当个小小的盟主,不知是为了哪般?” 君自傲冷冷一笑,道:“天地之间原本便是任人遨游的所在,我爱到哪去,便到哪去,怎么,还要向锁妖大神禀报么?” 天疏黄一阵大笑,长身而起,缓缓走到君自傲面前,一双眼带着几分阴森诡异盯住君自傲,缓缓道:“当然不用,我只是妖之国一界大神,如何能管得了鬼之国的事?不过――若是鬼天君有意溜到人界,当上什么联盟之主,然后再助鬼之国暗地里利用人界力量来对付其它各国,我就不得不管上一管了。” 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明明是自己先行串通虎妖图谋人界,此时却来陷害他人,大神的脸皮可真厚!” 天疏黄淡淡一笑,道:“骂吧,我并不生气。你说我串通虎妖,可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谁又会相信你呢?”转过头问身后的武士:“你们信么?”那些武士一齐摇头,他又转过来问架住君自傲的两名武士,那两名武士亦摇了摇头。 天疏黄又是淡淡一笑,道:“你看,没人相信你。反之,你鬼天君持着鬼之国的法器在人界行不轨之事,却是证据确凿。你放着好好的鬼卒之首不当,却非要冒着极大的危险转生人间,说是没有图谋,却有哪个相信?”说着又向几个武士问了一遍“你信么?”,众武士又是一阵摇头。 天疏黄一摊手,叹道:“你看,没人相信!” 君自傲目光中透出一丝杀机,冷冷地注视着天疏黄,道:“你以为我不知你等的野心么?”天疏黄双手抱胸,凝视着君自傲,冷笑道:“哦?不妨说来听听?”君自傲道:“你们妖之国想利用妖族之力,来帮助你们战胜其余六国,更想借我之事来铲除鬼之国,再趁机下别国下手,好一统神界,对不对?哼,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妙,只可惜,君某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天疏黄微闭着双目,不住轻轻地点着头,听君自傲说完后,双眼微微睁开,看着君自傲,道:“说完了?说得好!你说的不错,只是这一统神界的却不是妖之国,而是――本大神我!” 君自傲眼皮微微一跳,心中吃惊不小。天疏黄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你以为现今的神界是个什么样子?我告诉你吧,如今神国各国均是乱七八糟――鬼之国的皇帝千林异胆小如鼠,国内臣民皆是毫无胆气的懦弱之辈,根本就是玷污了神的称号;人之国的皇帝山霸,名字倒是霸气十足,人却陈腐得如同万年前的破铜烂铁,搞得全国上下均是一片陈腐之气,毫无进步;佛之国的武琨老头儿和魔之国的沙上音老儿,整日就知琢磨乱七八糟的东西,空自拥有强大的法器,却不用之为整个神界造福;神之国的流息皇帝年轻气盛,行事鲁莽,根本没有统领神界之能,其举国上下只知摆出一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架子,却根本是名不副实;仙之国的皇帝月居沙,仗着有神之国作靠山,只知带着民众纵情享乐,却又对别国指手画脚,胡乱干预别国内政;在同时我妖之国的皇帝休元老儿,则整日糊里糊涂,只知玩花弄草,若不是有我在,妖之国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第315章 他一边说,一边来回地踱步,刚开始时还脸带嘲讽的微笑,说到后来,那微笑的表情却渐渐变化,转而成为了愤怒和不甘,一番话说完,他忽然停住脚步,瞪圆了双眼,怒道:“这些无知之辈、这些根本不配称为神的东西,却能凌驾与我这最优秀的大神之上!却能让我为他们东奔西跑,来回奔命!凭什么?这不公平,这绝不公平!不!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要让神界变成真正强大、睿智、真正拥有统治天下之能的新神界!而这一切,都需要机会、机会!” 猛一转头,他紧紧盯住君自傲的双眼,脸上变化出一种令君自傲难以形容得出的表情,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你就是这个机会,只要你点点头,只要你愿意帮我,这神界――这将来的新神界,便可由你我共有!” 说着,他又向前凑了凑,额头几乎要碰到君自傲的额头,问道:“你可愿意?” 14.设计返回 天疏黄这番话若是对虎王之流说出,保管对方会立时双目放光,与他一拍即合,然后乖乖地与他配合,最后再被他在不知不觉间悄悄除掉。 君自傲却并非这种拥有极大的野心与权力欲的人物,但他此时却冷冷一笑,道:“有趣,君某倒愿听听,锁妖大神打算如何对付其它六国――还有自己的皇帝呢?” 天疏黄闻言面上立时放出红光,两眼兴奋的发出光来,问道:“你答应了?”君自傲缓缓道:“那要看你的计划是否真行得通,若是空忙一场,最后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君某可不愿。” 天疏黄发出一阵大笑,晃着头说道:“聪明,果真聪明!我就知道鬼天君能成为鬼之国神官之一,必不是笨人!你只管放心好了,我能设计如此大计,必有必胜的把握。如今妖族已然可以为我所用,不远的将来,人界也将是我的天下,然后,我再将鬼界招降,便可拥有能与六国一战的力量!到那时……哼!”他这一番话说得含糊之极,却是对君自傲仍有戒心。 看着君自傲,他接着说道:“只要你能一口咬定是鬼国之王千林异派你转生人界,图谋窃得人界之力,用以日后征讨神界六国,我便可趁机鼓动六国合力攻打鬼之国。趁此七国齐乱之际,你我便可轻易除去休元,先成为妖之国的皇帝,为统一神界,迈出这第一步!” 君自傲心思电转,但一时间之间却想不出对付天疏黄的法子,他此时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更使不出瞑界以便沉思,只得先虚与委蛇,道:“好!只是你我二人日后若能一统神界,各自地盘又如何分配呢?”他说这番话,旨在让天疏黄误以为自己亦有极大野心,且已经对此事动心,好放松对他的警惕。 果然,天疏黄毫不犹豫地道:“你放心,到时神、仙、人、妖四国全都归你,我只要佛、魔、鬼三国便可。日后你我将七界一统之时,也是如此分法,你看如何?” 君自傲心中暗笑,暗忖道:“凡是能占大便宜的事,背后必有极大的阴谋与危险,你越是大方,越说明将来利用完我,必会将我除去。何况紫纹早已将龙神所言告之于我,这佛、魔二国中尽多智慧过人之士,国内拥有的法器更是强大无比,而鬼界中则安放着供应整个神界法力的五魂神阵,就算你能履行此言,也只是表面吃亏,实际却是掌握了神界最大的力量,真是个奸滑无比的家伙!好,倒看看咱们谁更厉害!”当下笑道:“这怎么使得?如此一来,锁妖大神岂不是太过吃亏了?” 天疏黄笑道:“吃亏是福。鬼王日后免不了要为咱们的大计吃些苦头,自然应当多得才是。”君自傲心中暗笑,嘴上却道:“如此君某就却之不恭了。” 天疏黄笑了笑,道:“何必如此客气。不过为大计着想,还得委屈鬼王几日。请勿见怪。”言罢一挥手,两名武士架着君自傲转过身去。君自傲这才看到背后的景象――在身后那面墙的右边,是一道通向外面的通道,而在墙壁的左边,则是一扇暗紫色的水晶门。 两名武士打开栅门,将君自傲架入屋中,这屋中布置干净整洁,一床、一桌、一椅放在屋中,壁上一面镜子,却比人界的铜镜清晰百倍,君自傲向镜中一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样,不由大感新奇。 两名武士将他放在床上,各自拿出一只银色的圆环,在君自傲身上晃了晃,那圆环发出一阵轻柔的光芒,君自傲立觉身体内那种种难耐的疼痛感觉立时消失,人已能行动如常。两名武士转身退出,天疏黄站在门外,笑道:“此处虽然简陋,却也不缺什么,鬼王先忍上几日,待那五国使臣齐聚我国之时,再请鬼王出来作证。” 君自傲见他始终不放自己自由,自是对自己仍不放心,冷笑一声,道:“大神最好快些。”天疏黄微微一笑,向那几名武士吩咐道:“一定要替本大神照顾好鬼王!”几名武士齐声应命。天疏黄亲眼看着武士们将水晶门关好,才转身离去。 终于得以安静,君自傲不由坐在床上,试着聚集身上的真气,但一试之下才发觉,如今身体之内空空荡荡,就如果初入太虚境时一般,被吸走了全部的力量,而此时身体虽然可以自由行动,却仍然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他不由苦笑一声,心道此次真的是毫无办法,只能干等了。 方才他未经细想,便先答应下来,而此时细思应付之法,却是茫然没有个头绪,最后轻叹一声,暗道:“看来只有趁六国齐聚之时,当场戳穿天疏黄的阴谋了。至于是否顶用,只能到时再说了。” 一待数日,君自傲只觉度日如年,不由想起人间来。龙紫纹一人是否能对抗得了虎王?半途离开的魄狱芒是否能及时赶到,助龙紫纹一臂之力?眼见自己被掳走,天涯又会怎样?越想头越大,越想心越忧,忍不住暗自轻叹起来。 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很自私,明明最重要的是人界的安危,明明最重要的是与妖族的大战,可自己想得最多的,却偏偏是天涯。天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幸福;好不容易才结束了悲惨身世给她带来的痛苦;好不容易才从冰冷的邪印尊者变成了今日博爱天下的小女人――幸福的小女人,如今却突然失去了心爱之人,她会如何?她到底会如何?会哭么?君自傲摇摇头,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真的不是爱哭的女人。 女人……坚强的女人……再坚强的女人,在爱人有失之时,也不能保持住她的坚强吧?君自傲又点了点头,她会哭的,但她不会一直在那里哭泣,她会忽然擦干眼泪,然后拼了命也要将他找到。 可她又怎会知道他身在何处呢?君自傲叹了口气,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来――也许她会以为是虎妖掳走了自己,因此而闯入妖营中寻找吧!那太危险了,现在的天下已经变了,再不是昔日比武大会时的天下,如今天下高手倍出,天涯在这个强手如云的天下之中,已再称不上高手,她若独闯妖营,结果又会如何? 不敢想象!一想到这里,君自傲就会心急如焚。同时他也会暗骂自己――如今人界形势危急,你怎能总想着自己心爱之人的安危? 骂归骂,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天涯那里想着、惦着、念着、忧着。 这日正在胡思乱想,水晶门忽然被打开,天疏黄一脸严肃走了进来,道:“鬼王,是时候了。此次来的,均是其它五国中地位最高的大神,一会儿说话时千万小心,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来。”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道:“大神放心好了,君某自知该怎样说。”心头却是一沉,暗道终于等到这天了,却不知揭穿天疏黄阴谋后,众神是否会相信自己。 天疏黄一挥手,几个身着暗紫色盔甲的武士走上前来,又用银色的圆环在君自傲身体上晃了晃,君自傲立觉通体发麻,自脖子以下再不受自己控制,软软地倒了下去,两名武士立刻自左右两边将他搀住。天疏黄一笑,道:“还要委屈鬼王片刻。” 君自傲被两名武士架着,跟在天疏黄之后出了这暗紫色的房间,穿过数道走廊,终来到外面。乍见阳光,君自傲只觉双目微有些痛,微微闭了一会儿眼,痛觉便慢慢消失。他睁眼再看,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此时他与一众武士,正站在一座高高的水晶山山顶,在山上纵目四望,只见远处五色山峰连绵不绝,云雾飘渺,笼罩四方,天空中不时有异兽神禽飞过,而脚下不远处,则有一片连绵不尽的楼阁殿宇,虽未能近观,也可感受到其华美绝伦。 眼见众武士随着天疏黄向悬崖边上走去,君自傲不由一怔,随即便见天疏黄及众武士脚下涌起一片云雾,人便在空中缓缓飞行。细一看,天疏黄所踏云雾与众武士又不一般,那颜色十分洁白透亮,而众武士脚下云雾却偏于暗紫色,而且略有些混浊。 一行人自山上飞下,直落到山腰上一片大殿宇之内。自空中俯瞰之时,只见这片建筑中楼台亭阁不计其数,山石湖泊一应俱全,比之人界皇帝的皇城华美百倍,至落到其中,更令人深深感到什么叫做“置身仙境”。 众人落在一座大殿前,殿外早站满了披甲武士,人人负手而立,表情肃穆,颇为威严。天疏黄低声道:“请鬼王打起十二分精神,务要让他们相信才是!” 顺阶走入大殿之内,只见殿内不知被什么东西照着,虽无窗子透光进来,却也一片通明。 围着殿内中央处的一张巨大圆桌,端坐着五位身着各色服装的老者,观其气势,无不威风凛凛,隐有王者之风,想来是久居高位者。天疏黄进来便施礼道:“让各位大神久等了。” 一位身着白色绣云长袍的老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不要多说废话! 第316章 鬼天君带来了?”天疏黄笑道:“仙云大神还是这副急脾气啊,不用急,来……”他移开身子,挥手令武士将君自傲架到圆桌前,将他放在一张大椅中。 几位老者皱眉看了看他,又互相对视几眼,其中一位身着青色长袍,面目颇有些慈祥的老者目视天疏黄,问道:“这便是鬼天君?”天疏黄点头道:“不错。他转生人界,此时的相貌自然与从前不同。”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红袍老者,颤颤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哑着嗓子,十分费力地说道:“不……不怕,老夫只消……只消用这天眼之镜照……照他一照,就……就能知道了!”说着,又颤颤悠悠地举起镜子,对准君自傲照了过去,看他那股哆嗦劲儿,君自傲不由担心他会一失手,将这什么天眼之镜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旁边靠得近的一位绿袍老者向前凑了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又闭着眼睛琢磨了半天,才像打哆嗦一样晃着脑袋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错不了!是鬼天君。” 天疏黄诡异地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说道:“自然是鬼天君,难道我国闲得无聊,拿各位逗趣不成?” 几位老者互相对视片刻,几乎同时点了点头,其中一个目视君自傲,问道:“鬼天君,你放着鬼之国中地位显赫的鬼卒之首不当,为何非要冒着那么大的危险,用逆世轮回之阵转生到人界去呢?” 天疏黄先长笑一声,道:“各位还是不信么?好,鬼天君,请你将事情仔仔细细地和各位大神说个明白吧――放心,只要你能弃暗投明,我等均不会为难于你。”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锁妖大神放心,君某一定将所有的一切,均说个明白。”看了看在座众人,道:“神界七国征战不休,其中却一人,竟然破坏七国之间的盟约,打算动用本国所辖之力制造混乱,挑拨六国联手剿灭鬼之国,再趁机谋反,夺取本国大权后向诸国下手,这人便是君某身后的这位锁妖大神。”他怕说得多了,天疏黄有机会阻止,便言简意赅地说了个大概,但各大神定能听得明白,再问细节时,天疏黄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皆大惊失色,齐望向天疏黄,君自傲冷笑一声,道:“锁妖大神,在下说得可有错?” 天疏黄冷笑一声,毫不慌张地缓缓道:“我早知你不是如此易与之辈,所以才特意为你安排了这场会面。各位,你们辛苦了。” 君自傲闻言面色一变,才知这一切原来只是天疏黄安排好用来测试自己的圈套。 15.尊者返回 水晶山山腰云雾缭绕,宛如一条半透明的腰带,若离得远了,根本看不清山腰处的景色,更看不到那一大片华丽巍峨的亭台楼阁。 此时,在这片建筑中的一座大殿之内,一种紧张的气氛正蔓延开来,殿中央圆桌前的一位老者皱着眉头,道:“大神,这家伙好狡猾,竟想借机害你!”另一位老者接道:“是啊,这种东西既然不能为大神所用,留着必是大患,不如将他杀了算了!” 天疏黄冷哼一声,道:“杀他?没那么容易!我先将他交给怀齐,若是他还不乖乖地听话,便让怀齐用他来试试新造的偶人符!”在座诸神闻言身子一颤,显是对这怀齐甚为惧怕。 君自傲脸色苍白,他知自己终未能斗过这野心勃勃的锁妖大神,暗叹一声,冷冷道:“要杀便杀,休想让君某帮你实现野心!”天疏黄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嘴还能硬到几时!”一挥手,武士上前架起君自傲,出了大殿腾云而起,重又飞回山顶。 这次,他们并未将君自傲送回最里面那间小屋,而是自中庭转左,七转八转后,来到一间极宽敞的大屋中。 屋内自天棚之上垂下十数根乌黑的铁链,有的半悬空中,有的垂在地上,垂在地上那些铁链上均装有锋利的钢勾和一些君自傲叫不出名字的利器,上面血迹斑斑,看了便叫人毛骨悚然。屋内四壁之上挂满了各种形状各异的物件,君自傲虽不知其用途,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些东西必是行刑逼供之物。 武士将君自傲双手分别用半悬空中的铁链绑紧,又拉了一下挂在墙边的一个圆环,君自傲便被缓缓吊起,悬在半空中。不多时,一个灰袍老者缓步走了进来,看了看君自傲,轻笑道:“好,老夫最爱收拾你这种年轻人了。” 君自傲双目迸射出一道寒光,冷冷道:“我还以为神界比人界高明多少,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这些刑具吓不倒君某,只管来吧!” 那老者嘿嘿一笑,道:“放心,我自不会心疼你,不过我却得告诉你――你将要吃的这些苦,只是对你的惩罚,就算你立刻答应乖乖听话,我也不会停手!”说着,从墙上轻轻摘下一个短棍般的东西,道:“就先试试这雷击棒的威力吧!” 手轻轻一挥,一道雷光立时自棒中射出,直在君自傲身上,君自傲只觉全身一阵剧痛,身子随着雷电的移动而不住震颤,一股电流直冲脑中,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闷哼。 那老者一阵大笑,道:“这滋味如何?别急,咱们有得是时间,再试试这个吧……” 白云轻轻柔柔地飘过汉关上方,清风时不时地吹来,将天涯的发丝扬起。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汉关之上,眼睛一直盯着远处那片曾是虎妖大营的土地,仿佛只是在凝视这土地,又仿佛只是无意识地望去,而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什么。 龙紫纹轻轻走到她身后,她却浑然无觉。 轻叹一声,龙紫纹道:“天姑娘,自傲他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天涯的眼睛动了动,显示出她仍是一个有生命的人,而非一座石刻的雕像,用一种沙哑而哀伤的声音说道:“他现在会在何处?”龙紫纹缓缓道:“按魄狱芒所说,应该是在神界之中吧……” 那日龙紫纹与苏衡北冲入妖营,几乎将妖营翻了个遍,却寻不到君自傲半点影子。此时虎王与魄狱芒“战”了个平手,各自收兵,二人也只得避过杀回妖营的虎王,回到汉关之内。随后,妖族忽然大举撤军,直退回到南边的近海城中,自此稳守不出。龙紫纹担心君自傲安危,欲率军追击,魄狱芒却道君自傲必是被虎妖背后的妖之国捉走,为其安危考虑,还是先不要向妖族开战为妙。眼见人界大军均疲惫不堪,龙紫纹也只好先按兵不动,一面休养生息,一面想办法寻找君自傲的下落。 龙紫纹曾试着用雾龙心境再次与龙神相联,以求龙神追寻君自傲下落,但次次均以失败告终,最后他也不得不放弃。极道灵使等鬼卒商议一番后,决定让青鬼这在任的鬼卒出面,着其余未被贬落凡间的鬼卒打听君自傲下落,却也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正因如此,极道灵使才更断定魄狱芒所言不错,君自傲定是被神界捉去,否则鬼卒们绝不会寻不到他。 此时天涯轻轻摇了摇头,道:“若他身在神界,岂不是……”忽然,她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从温柔如水变成了冰冷如风,忽坚定地说道:“我要到妖城中去打探他的消息!” 龙紫纹身子一震,急道:“万万不可!妖族力量强大,你去与送死无异啊!我绝对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若你有个闪失,将来自傲回来,我怎样向他交待?要去的话,便由我去吧!” 天涯的面容,又变回了那冰冷的邪印尊者,她淡淡道:“如今各国大军未至,你能放心将汉关交给魄狱芒来把守么?” 龙紫纹一时无语,轻叹一声,道:“不论如何,你都不能冒这个险……”天涯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论他身在何处,他的失踪都与妖族有关,从妖族口中,一定能打探出他的消息。”转过头,看着龙紫纹,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自傲的好兄弟,但是――如果没有了他,我的生命将毫无意义;没有他,我绝不愿孤独地在这世上多活一天,这些,你能与我相比么?” 龙紫纹哑然无语。任何活在世上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与自己最亲密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而是爱侣。不论是父母、兄弟,还是朋友,当你失去他们时,虽然会因之而悲痛欲绝,但却不会万念俱灰,追随而去。只有爱人、只有这与你相伴一生、用爱来与你相互温暖的爱人,才会让你伤心到心死的地步,才会让你觉得生而无味,才会让你毅然以死相随。 天涯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微微一笑,道:“龙紫纹,你要小心魄狱芒。虽然他一直在帮我们对抗虎妖,但我却一直有种感觉――他可能会成为我们最可怕的敌人。护世的责任,本就是龙家的,你好好保重吧,若能再见,我希望看到的是担得起天下重任的你,而不是现在这样将自己锁在痛苦中不愿自拔的你――不要让我和自傲失望!” 龙紫纹的心被这坚强的女子深深震撼。曾经,他忘了眼前这人曾是冷静沉着,心思缜密的邪印尊者;曾经,他以为天涯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只知爱情的小女人,但在此刻他才知道,与这个因幸福而变得柔弱了的小女子相比,自己竟然才是最软弱的一个。面对巨大的打击,天涯没有倒下,反而比他这个男子更加坚强;她心系君自傲,却仍能以天下大事为重,甘愿一人独自冒险,也不愿因一己之事而误了天下。与她相比,自己又算什么?逃避,只知逃避! 没错,自己曾深深感受到了肩上的重担,更率领着止月国万余魔法士回到大汉,担起重担,与虎妖一战。但是,自己真的尽了全力么?没有!那黄沙无边无际的荒凉心境,已经向君自傲出卖了他的心事。他根本还在为着一己之痛而沉沦着,他根本还未全心担起重担,他根本就是仍在逃避,他只是将自己当成了君自傲的助手、平定人界之乱的助手。 第317章 然而,龙家人的责任是什么?是在天下大乱之时,帮助别人平乱么?不,平乱的重任本应担在自己肩上,凭什么却非要君自傲承担自己的责任? 他的心一时乱,一时静,如此反反复复,最后终于猛一咬牙,驱散了心中的漫天黄沙。 再抬头一看,天涯已经走了。 她将沉浸在纷乱思绪中的龙紫纹扔在城头之下,独自回到居处,收拾好行装,轻轻拿起那早被她放在包袱中的冰冷面具,慢慢地戴在了脸上。霎时间,那个冰冷无情,冷静桀骜的邪印尊者,又重回人间。 门轻轻一动,青鬼那泛着淡蓝色光芒的身影出现在门边,看着天涯,怯怯地问道:“天姑娘,你……你要到哪里去?” 天涯看了看这君自傲忠实的属下,冷冷道:“你与极道灵使他们助龙紫纹守好此城就是了,不要多管闲事,明白吗?” 青鬼低垂下头,嗫嚅道:“我知道你是要到妖族占领的城中,去探查大王的下落……我……我知道我跟去了也没什么用处,只是……只是请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大王他……” 天涯的心一颤,泪水几乎就要流出来。不能哭!只有冰冷无情的邪印尊者才能潜入妖城与群妖对抗,而多愁善感的天姑娘却绝不能完成这危险的行程!她一咬牙,冷冷道:“不用你多事!”抓起包袱,倏然冲出门去,险些将青鬼撞倒。 目视着她离去的背影,青鬼不由哽咽道:“但愿大王平安,但愿天姑娘平安……” 天涯不愿被别人察觉,一出居所,便施展出八拳中的第一拳,隐没了自己的身形与气息,自城墙最矮的西边跃出城去,顺着几乎贴在城墙上的峭壁与城墙间的缝隙,直向妖军撤走处而去。 本该无人察觉其行迹的天涯,此时的行踪却未能逃过西城头之上的魄狱芒。这鬼界之主负手而立,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凡人,永远只被一己感情缠绕,永远只为一己之私而苦恼,永远只知为自己而努力,靠他们,绝成不了大事!” 正说着,沧怨自城下缓步走来,轻声道:“大王,青空异皇子来了!” 魄狱芒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城下,回到自己与鬼界诸人居所。一进鬼王居处的客厅,便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迎了上来,道:“鬼王,事情进展可顺利?”这人面相清秀,风姿不俗,身上黑袍隐隐闪动着柔和的光芒,绝非是凡物制成。 魄狱芒微微点了点头,道:“好消息是我已骗得妖族和人族信任,没有意外的话,鬼之国将来可以得到妖、鬼、人三方助力,想攻下黄泉,绝非难事。” 那年轻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道:“我就知道鬼王聪明绝顶,定能成为我的强大助力!鬼王放心,再过不了多久,我就可成功掌握朝中大权,将我父皇废除,到那时,你就是我座下第一大神!” 魄狱芒露出几声轻笑,道:“多谢殿下。不过除了好消息外,还有一则坏消息,那就是――妖之国确实已经先你们一步下了手,而且他们送给妖族的血魂珠已经损毁,却不能以此为证据促成六国联手之势。鬼之国鬼卒之首鬼天君转生人间,此时已成了人界联盟之主,如今被妖之国捉去,只怕是要利用其特殊的身份,来陷害鬼之国,皇子要小心了。” 那年轻人面色一变,一咬牙,道:“我早说过鬼天君私自转生凡间之事应当及早解决好,可父皇却懒得管,未料竟有今日之祸!”向魄狱芒一礼,道:“我即刻回到神界,立即解决此事!”说罢周身光芒一闪,人已平空消失不见。 魄狱芒发出一阵淡淡的笑声,道:“年轻气盛者,确实比较容易算计。” 16.妖城返回 白光闪过,那神界的年轻皇子离开人界,径自回神界去了。 此时裴朔匆匆走入客厅,道:“大王,韩缕他离溜出汉关,奔南方去了!”陪在魄狱芒身旁的沧怨一怔,随即皱眉道:“他想要干什么?难道看我们没有助他对付天涯的意思,便投靠妖族去了不成?” 魄狱芒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用管他,他一定是去追天涯了。”裴朔一怔,却不敢再细问下去。 天涯一路向南,沿着妖族留下的行军痕迹,一直走了数日,才来到大汉南部被妖族占领的“近海城”外。 此城本是南部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池,自从被虎妖攻占后,汉军就将此城叫做“妖城”,如今这城中除了妖族外,还有大量的大汉百姓,在妖族的看管下,日夜为其劳作。 天涯站在城东一座高山之上,透过林木向城内眺望,只见一队队百姓在妖族士兵的看管之下,不断进进出出,到城外打理庄稼、放牧牛羊。见此情景,天涯不由一怔,随即便已想通――妖族也要吃喝,那些牛妖马怪自然要吃粮食,而那些虎妖之流,自然要吃牛羊。想到此处,她不由奇怪起来,不知这些虎妖在妖界时吃些什么。 再一细想,不由打了个哆嗦,敢快打消念头,一门心思思考如何进入妖城。她只觉应趁天黑百姓进城之际,运起第一拳随之偷偷溜入城中,于是便静立山中,只等天黑。 眼见红日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妖兵开始将百姓集中起来,组成数队依次赶回城中,天涯见机急忙收敛气息,飞奔向城前。眼见离百姓的队伍越来越近,她右拳轻轻握于腰际,猛然一拳击出,人立时消失不见。 她顺着人流,直冲入城中。八拳的第一拳可使人的身形和气息完全消隐,而且此时通过城门的百姓人数又颇多,守门的妖兵均未能发现到有什么异常,兀自盯着缓缓走入城中的百姓。 天涯纵目四望,只见街上一派萧条冷清,西边一大片空地,地上零星散落着几片菜叶和一些果子,看样子本应是个热闹之极的集市,此时空荡荡的,却再不见一个人影。顺着长街一路看下去,除了各种酒店仍未关门外,其它各处均是大门紧闭。稍一走近,便能听到自里面传出的妖族笑闹之声,天涯这才明白为何只有酒店还能照常开张。 望了望四周,她全然不知应向何处而去,便在此时,一个猪头妖怪自一家酒店中摇了出来,一路晃着向旁边的小巷子走去。心中一动,她急紧随其后,来到小巷之前,看看四下无人,直冲入巷中,奔那正在解裤子的猪妖而去。 那猪妖喝得火迷迷糊糊,正要在此解手,忽觉脖子后边一凉,随即便是一阵剧痛传来,酒不由醒了几分,方想张口呼喝,背后已有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要命的话,就老实一点!” 那猪妖惊出一身冷汗,低声道:“你……你是谁?想要干什么?”天涯冷冷顺道:“你们将人界盟主君自傲关在什么地方?”那猪妖只觉这声音阴森恐怖,透出一股阴寒之气,吓得他身子不住颤抖,连忙道:“我……我职位低微,并不知晓啊!” 天涯虽早知会是如此,沉声道:“虎王的居所现在何处?”猪妖急忙道:“这个我知道!在城东边有一座大宅子,是城里最好的宅子,虎王就住在那里……我都说了,你、你可莫杀我!”天涯冷笑一声,左手悄悄结成邪印,射在猪妖背上,猪妖只觉一股热气自背后传来,直钻入胃腹之中,烘得他全身暖洋洋的,胃中的酒力又开始发作,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立时醉倒过去。 这可以隐身的第一拳,仍是八拳中耗力最小的一拳,而天涯在龙城中曾刻苦修炼,又得太虚境赐力,自觉此时功力已不在韩缕之下,运用起来毫不觉累,当即借着第一拳的隐身之力,旁若无人地跃上屋顶,自城中房屋上面一路纵跃着直向猪妖所说的城东大宅而去。 这第一拳不但可以隐去她的身形、气息,甚至是杀意,更可将她发出的所以声音完全消隐,将她变成一个真实存在着的影子,所以她虽疾速奔行,在屋顶纵跃,却不发出一丝声音,任妖族耳力过人,也听不到什么。一路上她虽见到不少妖兵,其中更不乏功力高深者,但却均未能发现她。 如此未用多长时间,便已来到城东,她站在一座酒楼的楼顶向东面俯瞰,只见远处一片宅院,占地极大,光是院中的园林,便已非比寻常,其内楼台亭阁样式各异,一看便知绝非普通富户府邸,定是退隐后的朝中大员或是皇新贵族的府院。不时有各种鸟妖自院上飞起,盘旋数圈后才又重新落下,这让天涯更加确定,此处必是虎王居处无疑。 靠近虎王居处,她却再不敢大意,先将整座府邸的地形和各间屋子的位置看清,再自屋顶悄悄移动至近前,倏然跃入院内。只见这大院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数队巡逻妖兵不住四处游走,若没有她这隐身的本事,便是君自傲与龙紫纹这样有法器护身的高手亲自来此,也绝不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接近虎王。 她虽然知道妖军并不能看到或是听到她,但还是小心翼翼,尽量将步子放轻,小心不碰到那些四处走动的妖兵,按着方才记下的府内地形,直向内院而去。 乍一看,内院中的侍卫没有几个,但天涯仔细探索一遍,却发现无数妖军隐藏在暗处,瞪大了双眼,竖直了双耳监视着内院中的每个角落。她在心中冷哼一声,心道:“难怪有这么多人对权力这东西如此着迷――若是普通百姓,哪能受如此细致的保护?只可惜遇上我,再严密的防备也是无用!” 她顺着刚才在上方看好的路线,径直潜入内院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前,四下探查一番,却发现此宅附近没有一个妖兵,不由暗道:“看来这虎王定在其中,所以这外面虽围得如铁桶一般,宅子周围却无人把守――谁又敢打扰虎王呢?” 再走得近些,忽然间一扇窗子打开,将她吓了一跳,急站住不动。 第318章 只听一人笑道:“难道有人能潜入到虎王身边来么?”话音方落,另一个沉浑的声音响起:“本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应当是有大敌来临,可是……” 先前那人笑道:“可是什么也没有,对不对?虎王是否因为人界大军太过顽强,一时之间难以攻克,而变得有些紧张了?” 闻言天涯方知对方并未发现自己,不由松了一口气,更加小心地凑近那扇打开的窗前,向内张望,不想方一望,便遇上虎王那凶狠的目光,她心中一颤,立时又停住不动。 若是换了别人,定然以为已被发现,而急忙逃走,如此说不定立时便会被虎王发现,但天涯心思缜密,遇事冷静沉着,心知虎王虽有这种异于常人的直觉,却也一定不会发现自己。 果然,虎王向她立身处凝视半晌,终转过头去,缓缓道:“也许吧,这小小人界,本王却久攻不下,怎能不气闷?大神若是再不送来些强力的法器,只怕人界大军集齐,被灭的就是我族了。” 天涯尽力放缓呼吸,慢慢将头偏转,向窗内望去,只见屋内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男子正自椅上缓缓站起身,笑道:“虎王怎会如此没有自信?如今人界大军没有鬼天君相助,实力已经大跌,虎王只要稳守住这几座大城,就算人界大军集齐,短时间内也不敢与虎王开战,虎王放心好了,再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便可让鬼天君承认是受了鬼之国指使,到人界图谋不诡,到时六国联手对付鬼之国,咱们就可趁机行事。想想将来吧,神界的大神之位,岂不比妖、人二界之主更风光?” 这人正是妖之国的锁妖大神天疏黄。对他来说,虎妖是否能攻克人界,根本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能甘心为他所用,所以当得知妖族如今只能采取守势之时,他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那个日子已经很近了,在人界各路大军集起,准备消灭妖族之前,他就能成功挑起神界其它六国针对鬼之国的剿灭战,那时,他便可从容地将妖族大军调集到“那里”,展开他蓄谋已久的一场大战。 若他所料不差,妖族会在这一场大战中元气大伤,他便可趁机将虎王除去,将妖族纳入自己麾下。 而天涯听到他这一番话,却不由身子一震,终于确定君自傲确是被捉到了神界,不由一阵茫然,不知应如何救出君自傲。 屋内,虎王沉吟不语,显是不知如何回答,而天涯却在刹那间想到了一个救君自傲的法子,她猛一咬牙,双手快速结印,向一旁的地上射出数十道黑影,那块土地轻轻地颤了一下,随即便轰然炸开一个大洞,一条黑色人影自洞中飞身而出,直向院外飞奔而去。 就在天涯射出邪印之时,虎王就已经猛然转过身,向天涯立身处望来,就在此时,地面轰然炸开,一个人影飞奔而去,虎王便再不多想,怒吼一声,穿窗而出,直追过去,口中吼道:“什么人敢在本王面前撒野?”他身为一界之王,被人潜入身边竟不能察觉,已大为丢脸,若再让这人逃脱,更不知要被天疏黄如何小看,所以他心中打定主意,非要擒到此人不可。 见虎王追而那人影奔远,天涯倏然顺窗跃入屋中,一掌向天疏黄打出。天疏黄此时刚缓过神来,正要到窗前观望,忽觉前方劲风拂面,急忙低头一闪,那动作狼狈之极,根本没有一丝高手风范,显见其不懂武功。 然而这狼狈之极的一闪,竟然能闪过天涯这毫无征兆的闪电一掌。 天涯不由一怔,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掌打上了什么,但却绝未击到天疏黄身上,天疏黄只是吓得一低头,却并非是有本事闪过自己一掌。见天疏黄正要抬头,天涯左掌一竖,自上而下向其后颈斩去。 砰的一响,天涯感觉自己的左掌又斩在了那看不见的东西上,却未能打到天疏黄,而天疏黄感觉到颈上声响,急忙弯腰倒退数步,骇然望向前方,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急忙探手入怀,取出一颗银色的钢球,猛然向地上一掷,一道银光倏然闪亮,将整间屋子照成一片银色。 银光倏起倏收,屋中立即恢复如常,只是地上却还是铺满了银光,那颗银球在中央缓缓转动,仿佛浮在银色水面上一般。天涯只觉脚下一紧,双足竟再移动不得分毫,正在惊骇之际,忽然感觉第一拳的力量渐渐消失,身形也渐渐显现出来。 天疏黄又后退数步,后背险些撞在墙上,惊呼道:“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难道……难道是桑月君?” 此时天涯戴着冰冷的面具,只看其外表,绝难分辨出是人是鬼还是神,天疏黄与桑月君素来不穆,此刻见有人向自己下手,而且又有此种凡界难见的隐身之术,自然便想到了同为大神的桑月君身上。 天涯心中焦急,方才她并未感觉到天疏黄拥有什么强大的功力,所以才会突然想出引开虎王,再掳走天疏黄以解救君自傲的办法,不想这神人虽无武功,却有奇特的护身法器,自己不但未能快速得手,反而被他制住。 实体书第十集[圣者释天][第十集] 01.新约 脚下银光如波涛般轻轻涌动,将天涯的双足紧紧粘在地上,动不得分毫,而她体内的力量也渐渐被这银光封住,想若如此下去,她就只能束手待毙。 天疏黄的惊慌绝不次于天涯,他心中认定天涯是桑月君派来的神界杀手,一心以为对方必带着足以杀死自己的强力法器,此时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不敢相信真是被自己这法器制住,只以为对方必是有绝大的把握,才如此好整以暇,一时间却想不起用其它法器对付天涯,竟慌得高声叫道:“虎……虎王,快来救我!” 他这一叫,天涯心中就更为焦急慌张,急拼命调集体力最后一丝尚未被封住的真气,双手结印,欲以邪印将天疏黄制住,不想真气方游走至双手凝成邪印,地上那银球便又闪出一道银光,将自己手上邪印击散。 天涯不由心向下沉,暗叹一声,只道自己今夜只怕要命丧于此。而天疏黄见对方有出手之意,心慌得更加厉害,喊叫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虎王啸川追着那人影直奔出内院,隐藏在内院周围的妖兵急忙自各处冲出,将那人影团团围住,那人影兀自不停,径直向前方妖军冲去,一个妖兵急忙一拳击出,直打在这人胸口,一阵土碎声中,那人摔倒地地,化成一堆土块。 啸川及众妖兵均是一怔,随即便知自己中了他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此时天疏黄的呼救之声突然响起,啸川一皱眉,自语道:“这大神怎如此不济,遇事只知叫救命么?我还以为他这大神有多厉害!”他亦怕天疏黄有失,急忙转身奔回。 啸川人未到,强大的气息便已先至,天涯向窗外望去,只见啸川已跃过围墙,直向自己而来,不由心头一沉。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块石头忽然自窗外射来,击在那银球之上,这银球虽能发出封闭真气、粘人双足的银光,却不能抵挡这块石头,叮地一响中,竟被这石头击飞,那一地的银光便立刻消失,天涯只觉身子一轻,真气立时如常流动。 她未去细思是何人出手解救自己,也未趁机逃走,更不顾已冲至窗外的虎王,直向天疏黄扑去。在她眼中,擒住天疏黄就是救出君自傲的唯一方法,她无论如何也要拼命一搏,如果能捉住天疏黄,啸川必会心存顾忌,自己不但可以安全离开,更可利用这大神进入神界,救出君自傲,那么一切就都有希望;如果捉不住他,啸川与这大神日后必严加防备,再想擒他就难如登天,那么君自傲也就再无获救的机会。 若是如此,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她拼了性命也要向天疏黄出手! 然而她却低估了啸川的威力。这一界之主当日初显身手,便遇上了君自傲与龙紫纹两位有强大法器护身的高手,自身的本事未能尽数显露出来,但却并不代表任何人都可像君自傲与龙紫纹一样,能在他面前一争短长,再全身而退。此时天涯本身的功力比司马渡陵等还有所不及,更不用说与啸川相比。她方冲出几步,啸川便已破窗而入,拦在天疏黄之前,一爪自上而下向她头顶拍落。 蓦然间,一道光芒撞破墙壁,拦在啸川与天涯之间,将虎王这势如奔雷的一拍挡住,一个声音自光芒中响起:“还不快走!” 啸川撤爪后退,骇然而视,只见这团光芒竟然凝成人形,一拳向自己打来。他从未见过这等奇招,一时间倒也不敢轻撄其锋,急后退数步,闪过来拳。 天涯身子一震,骇然望向这“光人”,讶然道:“韩缕?” 正是韩缕,此刻他一拳击空后,就势双拳一错,发出两道夹杂着刺耳轰鸣的电光,分别射向啸川与天疏黄,啸川不敢轻易接招,又向旁闪开,而天疏黄却根本没有闪过电光的本事,立时被电光缠上。但不知为何,电光却不能直接缠在他身上,似是被什么东西阻住一般,在其身外尺许范围内游走不停,却伤不到其分毫,片刻后,电光便渐渐消失。 此时窗外已聚集了无数妖军,虎视眈眈地盯住屋内的天涯与韩缕,韩缕趁啸川闪避的一瞬间,侧头看了窗外一眼,沉声道:“你还不快走?” 天涯未料到他竟会随自己而来,更未料到他竟会在此紧要关头出手救下自己,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眼见以韩缕之力,亦不能伤天疏黄分毫,天涯不由心头一凉,但随即一咬牙,催动全身内力,双手快速结印,向四周射出无数黑影。 一时间屋内暗影流动,均射在天棚与四壁之上,啸川一惊,方要绕过这些黑影冲向韩缕与天涯,天涯已连放出数道黑影攻向啸川,啸川见这几道黑影势道较弱,便伸掌一拍,想将其击破,不想那黑影全不受自己掌力影响,这一拍之下,便尽数击在自己掌上,一时间掌内忽如火烧、忽如冰冻,忽而麻,忽而酸,而且忽然变得沉重无比,不由令他大感骇然,急运气于掌上,试图缓解这些邪印的效力。 第319章 就在此时,整间屋子忽然一颤,天疏黄周围的天棚、墙壁与地板忽然裂成成数块大石板,化作一个石造的盒子,将天疏黄困在其中。天涯倏然前冲,一掌将这石盒顺推墙上破洞推向另一间屋内,人亦随之而入。她知若从内院向外闯,必被妖军阻住,便直接闯入宅内,一路破壁而出,如此既可逃过妖军围困,又让啸川无从施展敏捷的身手,增大逃脱的机会。 韩缕一怔,随即对天涯的心思深感佩服,趁啸川无心它顾之机,急忙紧随天涯而去,窗外妖军知虎王本事,故不敢自作主张冲入屋内帮忙,此时见二人逃走,而虎王掌上受伤,立刻便要冲进来。不想虎王突然虎吼一声,吓得他们后退数步。 啸川侧头看了他们一眼,道:“一夜之间连闯入两名刺客,我要你们何用?速速将宅子包围,鸟也不许放飞一只!”说罢身形一动,顺墙上大洞追了过去。众妖军胆战心惊,在几名头领的指挥下,迅速向宅子四周散开,同时发出信号召唤其他侍卫前来援手。 虽然受地形所限,啸川的速度不能全力发挥,但同样,天涯与韩缕这不熟悉宅内布置的两人,速度也大打折扣。好在他们不必太过理会房间的格局,只见壁破壁,见门踢门,一路乱闯,一时间倒也让啸川追赶不上。 那困住天疏黄的石盒子受邪印之力操纵,轻轻浮在空中,天涯只须伸掌轻推,便能让其向前、后、左、右不住移动。天疏黄初被困在其中时,吓得面无人色,但过了片刻,他的心神渐渐恢复如常,不由暗思:这两人若是神界杀手,又怎会惧怕没有法器护身的虎王?更不可能在这数招之间仍杀不了已经惊慌失措的自己。想到此节,情绪更加稳定,急搀起袍袖,露出右腕。 其右腕上戴着一只银色的手环,此时正不住发出道道柔和的银光,天疏黄将右拳高举,直顶在上方的石板上,那手环银光骤然加强,蓦然一闪间,被邪印操纵而连在一起的几面石板,便立时瓦解,向周围坠去,天涯此时方欲将石盒推向一间大屋之内,忽见石板向自己砸来,急向旁一闪,向后的韩缕闪避不及,便一拳击出,将那石板打碎。 天疏黄脱出这石牢,人也不再惊慌,冷冷看了二人一眼,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向天神出手,实是罪该万死!”说着,右臂一挥,两道银光分向天涯与韩缕射去。 这银光奇快无比,以二人之能,亦无从闪过。但碰巧在天疏黄举臂之前,刚好传来一声虎吼,显是虎王已经追近,韩缕急向旁转身后望,打算先全力阻挡啸川,这一转身,却刚好闪过了那道银光,实是侥幸之极。 而天涯却无这般幸运,她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身子便再不能动,一身内力立时被封住,一阵难受之极的感觉自胸前向周身扩散,弄得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双腿跟着一软,人便向地上瘫倒下去。 韩缕侥幸闪过一击,心中不由暗叫侥幸,见虎王身影未现,而天涯被银光射中倒下,急忙飞身过去,一把将天涯抱住,再不管许多,撞破墙壁飞身逃去。 天疏黄想到自己竟被这两个凡人吓得半死,不由心中气恼,脚下白雾涌起,化作一片轻云,托着他凌空而起,直向外追去。 他顺着墙上的破洞追出,身影渐渐远去,但啸川却还未能到达此处。这并非因为啸川离此太远,而是因为他的已被一个身穿与天疏黄相同长袍的男子拦住。 啸川不敢硬闯,急站稳身形,细细打量这人,只见他面目英俊,年纪不大,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威严,让啸川不敢轻易向其出手。而且他那银灰色的长袍上流光浮动,与天疏黄一般无二,更让啸川惊愕万分,半晌后才问道:“你……你难道也是神界的大神?” 那人微微一笑,点头道:“在下桑月君,身居妖之国护法大神之职。”啸川怔了片刻,问道:“你来此做什么?帮忙?还是……” 桑月君淡淡一笑,道:“虎王可知那血魂珠为何如此不经用么?”啸川又是一怔,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一皱眉,问道:“大神这是何意?” 桑月君缓缓道:“若在下未说错的话,天疏黄曾许给虎王以神界大神之位吧?可他这许诺,不但事先未得到我国圣上的准许,事后更未向圣上提及,虎王可知其意?” 啸川略一思索,不由怒气上涌,道:“难道说天疏黄是在骗我?”桑月君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其实早已打定主意,要在事成之后将虎王除去。而且那血魂珠威力既小,又容易损坏,本是我国废弃了千年的无用之物,便是抛在神界大街之上,也无人多看它一眼,天疏黄却把它当成宝贝送给虎王,其用意不言而喻。” 啸川越听越气,他虽然早与魄狱芒定下盟约,对天疏黄也不过是加以利用,但此时听闻天疏黄竟然将自己这一界之主戏耍于股掌之间,还是不由大怒,气得发出一声虎吼。正是这一声虎吼成全了韩缕,让他能碰巧闪过天疏黄银环一击,将天涯救走。 桑月君道:“虎王不必太过气恼,如今我王已知晓一切,所以才派在下下界来铲除天疏黄,并重与虎王定下盟约――如果虎王能在神界大战中助我国一臂之力,我王便将神界地盘分给虎王一半。” 啸川心中一动,讶道:“此话当真?我怎知你与天疏黄不是一路货色?”桑月君笑了笑,自怀中取出一只暗紫色的宽大手环,道:“这是我国专为虎族造出的最新法器‘斩空环’,虎族只须将其佩戴于腕上,不须内力,便可发出威力巨大的气刃,而若能将内力注入环上,更可令气刃的威力大增,实是真正强力的法器。”说着,将那“斩空环”抛向啸川,道:“凭此法器,还不足以证明我国的诚意么?” 啸川接过斩空环,仔细看了看,只见此环颜色虽暗,却通体晶莹,显是用上好水晶制成,而且在环上镶有五颗赤红色的珠子,赫然便是那血魂珠。 桑月君微微一笑,道:“此环上的血魂珠,可在气刃击中对方后吸取力量供斩空环使用――虎王放心,这些血魂珠均是最新造出的极品,无论怎样使用,绝不会损坏。虎王若答应与我国联盟,我国便赠虎王一万只斩空环,以供贵族军队之用。虎王不必急着答复我,先考虑好再说。”说着,周身发出耀眼的光芒,人倏然消失不见。 啸川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斩空环,终将它戴在腕上,向旁边一挥爪,五道蓝色气刃随之而出,霎时将大半座宅子斩碎。 看着腕上的斩空环,啸川不由仰天长笑。 02.神乱返回 韩缕抱着天涯一路直冲,遇墙撞墙,遇屋穿屋,一鼓作气直冲出这座大府,他担心自己如此太过显眼,便收起第九拳,身子恢复如常,朝着街头小巷里冲去。 天疏黄身为神界一国大神,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曾如今夜一般丢过脸、破过胆?今夜他只觉已将脸丢尽,若不抓到天涯与韩缕二人,他这一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他虽无武功在身,但身具数种威力强大的法器,在人界可说绝无对手,知道二人只是人界高手,所以才敢不顾一切地拼命追来。 韩缕逃得虽快,但终未能甩开这锁妖大神,眼见其直追入深巷之中,韩缕不由眉头大皱,展开身法左跃右潜,蹿高俯低,连拐过数条长巷,却仍不能甩开天疏黄。 一咬牙,韩缕纵身跃入一处大宅之内,将天涯放在地上,自己身形一动,倏然消失不见。 天疏黄凌空追至,一眼便见到地上的天涯,他降到近前,仔细看看,见天涯身子已被银光包住大半,便再不理她,向前走出几步,站定不动,只将右腕高高举起。 蓦然间,一道光芒自角落中闪起,却是韩缕运起第九拳,自后方偷袭天疏黄,他动作快如闪电,又悄无声息,天疏黄半点也未察觉。 眼见便可得手,天疏黄腕上那银环突然一闪,一道银光立时自其上飞射而出,直击在韩缕胸前,韩缕只觉全身一软,力量再不受自己控制,扑通一声摔落地上。 天疏黄闻声一惊,急回过身来,见韩缕倒在地上,而且身上的光芒正渐渐消散,冷哼一声,道:“想偷袭本大神?你可打错了主意!本大神有绝无甲护身,又有锁妖环在手,哪个凡人能伤到本大神?” 韩缕只觉全身酸麻绵软,内力被这银光锁住,再运行不得,不由大骇,挣扎着想起身,却哪里动得了?天疏黄怒道:“尔等凡人真是胆大,竟然敢向天神出手,可见如今的凡人早已不再尊神!哼,本大神还是吩咐妖族先将人界灭了的好,省得今后再蹦出你们这样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着,将右腕一举,又要动手,韩缕心中一急,人顿时昏死过去。 天疏黄方要动手,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强光闪动,他急转过头来,只见两团光芒闪过后,两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眼前。其中一人年纪轻轻,面目清秀,却正是那与魄狱芒结成盟友的鬼之国皇子,而另一人年龄较大,一张方正的国字脸,配上高耸的眉骨,给人一种刚毅勇猛的感觉。一见这二人,天疏黄不由大惊失色,愕然道:“青空异、鬼猛?你们……你们怎会……” 那鬼之国的年轻皇子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他似是在故意逗趣般,装出一副讶然的神色,道:“真是巧啊,锁妖大神怎么也在此处?我二人刚到人界便得遇旧识,真是可喜可贺啊。” 天疏黄向后连退数步,右腕微微向下移,沉声道:“以为你是一国皇子,便可随便戏耍本大神么?告诉你,若想在人界对本大神不利,你可打错了算盘!” 青空异仰天一笑,道:“天疏黄,你以为本皇子不敢向你下手么? 第320章 你违反七国之约,擅自动用妖界之力图谋对付神界六国,更扣住我国鬼卒之王鬼天君,意图陷害我国,以为我都不知道么?”说到最后一句,表情已变得狞厉无比,吓得天疏黄又倒退数步,颤声道:“你……你胡说什么?” 青空异又是一声长笑,眼睛斜瞟着天疏黄,道:“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因为你已活不过今夜了!”话音方落,那被天疏黄称为“鬼猛”的天神一把将黑袍扯下,露出一身乌黑发亮的战甲。他自腰间抽出佩剑,缓步向天疏黄走来。 天疏黄冷笑一声,道:“皇子的脑子是否出了问题?想杀我?哼!”话未说完,周身已闪起一道亮光,人随即消失不见。 青空异却镇定自若,淡淡道:“想逃回神界?你回得去么?”话音未落,天疏黄方才立身处又是光芒一闪,天疏黄竟又出现在此处,他不由一怔,一皱眉,身上光芒再闪,但人却还是站在原地。他怔了怔,随即自怀中掏出一块三角形的令牌,愕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青空异双眼睁得滚圆,脸上扭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缓缓道:“你的下界令已被桑月君动了手脚,你已再回不去神界了!”天疏黄不由一震,失声道:“什么?” 青空异笑道:“告诉你,本皇子已与桑月君结为兄弟,答应助他将你除去,而鬼天君么……桑月君也会帮我将他救出。这可怪不得我,你既打算害我鬼之国,本皇子便再留你不得――今夜就是你的死期!”天疏黄的身子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随即竖起双眉,努力将脸挤成一副可怕的模样,声音中却充满了惊恐,颤声道:“你……你敢!我乃妖之国大神,你敢杀我,我家大王必不与你甘休!” 青空异笑道:“不与我甘休?你可知休元那老头子只是整日装疯,实际却比鬼还精么?他早已命桑月君在暗中对付你,你却还以为自己已掌握了妖之国的大局,真是可笑!退一万步讲,就算休元真拿你当个东西,我们也不怕。”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张皮制面具,向自己脸上一罩,人便立即化成了天疏黄的模样,连穿着打扮也一般无二。 天疏黄一怔,道:“千面?你……你以为凭这东西就能骗过妖之国的众神么?”青空异学着天疏黄平时的样子一笑,道:“你以为这只是鬼卒们用的那种小东西么?这是本皇子刚制成的新千面,就算用天眼之镜来照,也绝不会露出一丝破绽,你放心,你死后,桑月君和本皇子就会用这新千面将你属下势力接过来,绝不会让众神群龙无首!”说话的声音也与天疏黄一般无二。 天疏黄听得汗如雨下,身子不住地颤抖,忽一咬牙,将右腕举起,两道银光倏然射出,直击青空异和鬼猛。银光奇快无比,二人根本闪避不及,立时被打个正着。 然而这银光却不能将二人如何,青空异轻蔑地一笑,道:“以为咱们是人界的凡人么?有鬼猛这等武神在,你那小小的法器又算得了什么?” 天疏黄的心彻底凉了下来,惊呼一声,脚下驾起白云,转身便欲逃走。鬼猛冷哼一声,长剑倏然刺出,一道青光顺剑而出,直刺向天疏黄,只闻一声玉碎之声响起,天疏黄身子一颤,速度不由一缓,鬼猛已趁机飞身赶上,一剑向天疏黄胸膛刺出,天疏黄本不会武功,全仗有法器护身击敌,此时护身的法器已被击碎,再无抵挡之力,立时被长剑穿心而过,哼也未哼一声,便自空中坠落。 此时又一道光芒闪亮,桑月君的身影出现在青空异身旁,一见到已化成天疏黄模样的青空异,不由一怔,再一转头,见另一个天疏黄倒在血泊之中,而那武神鬼猛正站在一旁,将长剑缓缓插入腰间鞘中,不由微微一笑,向青空异道:“原来有鬼猛将军在此,难道贤弟下手能如此快速。唉,同朝一场,愚兄本想再看他一眼,安慰几句,紧赶慢赶,不想却还是来晚了。”青空异哈哈一笑,道:“我可不像天疏黄这样托大,以为凭着自己那几件法器,便可纵横人界,却连侍卫也不带一个。小弟我向来胆小,所以鬼猛将军也只得常伴小弟身边,给小弟壮壮胆子。不过,桑月兄,你这人嘴巴这么毒,我怕等你来了,光靠这张嘴巴便将天疏黄气死,那我岂不是无功可立了?所以么,下手倒实是快了些。” 桑月君笑了笑,道:“若论口舌之利,我哪能比得上你?”看了看昏倒在一旁的韩缕和天涯,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二人?”青空异道:“鬼天君本领超群,若弃之不用,未免可惜。这女子既是他在人界的爱侣,咱们便当好生对待,我打算将他们带到神界,好让鬼天君能一心为咱们效力。”桑月君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要安排这二人进入神界,由他们自行救出鬼天君行可,到时他们自会心存感激,必能助咱们劝说鬼天君。那么……”他话风一转,道:“你打算化作天疏黄,接手他的势力么?” 青空异笑了笑,忽然又变回原来模样,一把将盖在脸上的千面扯下,道:“小弟怎敢抢兄长的好处?方才不过是用它来吓吓天疏黄罢了。”说着,将千面朝桑月君手中一塞,道:“这是小弟刚刚制成的新千面,连天眼之镜也不能照破他,兄长自己看着用吧!”桑月君大有深意地一笑,将这新千面塞入怀中,道:“如此就多谢贤弟了。你放心,我自会安排好一切,而你也要尽快让魄狱芒回到鬼界,集合鬼界大军,做好攻打黄泉的准备!” 青空异点了点头,忽然道:“提起魄狱芒,我却险些忘了一件事……”随即向桑月君施了一礼,道:“桑月兄,小弟先走一步,后会有期!”桑月君亦回礼道:“祝咱们兄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那鬼猛走到近前,向桑月君深施一礼后,与青空异同时消失在一片光亮之中。桑月君看了看地上的二人,双手轻轻一展,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之中,三人同时消失不见。 只剩下天疏黄那一脸惊恐的尸体,还躺在血泊之中。他腕上那银环,却随着桑月君的消失而不见了。 随着虎王居所的喧嚣,妖城中立时变得一片纷乱,无数妖军在大街小巷中来回奔走,天空中也飞起了成群的鸟妖,将整个妖城天上地下围了个严严实实,若不是韩缕与天涯被桑月君带走,便是肋生双翼,也绝冲不出这妖城。 耳闻外面的喧嚣,司刑君不由自床上翻身而起,急忙将衣服穿好,直奔屋门而去,打算到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未走到门口,眼光忽然光芒一闪,他心中一惊,急忙向后跃开,双掌一错,森然问道:“谁?” 一声轻笑响起,随着光芒消散,一个一身黑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面前,淡淡道:“北域主不必如此紧张,在下并无敌意。”司刑君愕然打量这黑袍男子,仍不放松戒心,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缓缓道:“神界鬼之国皇子――青空异。” 司刑君一怔,缓缓收起双掌,愕然道:“神界……皇子?”青空异点了点头,道:“不错。本皇子此来别无它意,只为告诉北域主一个好消息――龙青鳞死后便失去踪影的那只黑麒麟,已经找到了。” 司刑君愕然道:“你……你说什么?”青空异的出现太过突然,而这番话说得更是突兀无比,他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青空异似乎也看出这点,轻轻一笑,道:“也怪本皇子来得唐突,北域主一时不能接受,却也不足为怪。我可否坐下与北域主一谈?” 司刑君满腹狐疑地盯着青空异看了半晌,却始终看不透此人深浅,终点了点头,向屋内一张大椅一伸掌,道:“请!” 青空异缓步来到近前,慢慢坐下,道:“北域主可知如今神界正在展开一场七国大战么?” 03.妖乱返回 司刑君乍听青空异提及神界之战,不由一怔,一时不明其意,摇了摇头,道:“请讲!” 青空异缓缓道:“世分七界,统管七界的神界便也分为七国,这七国历来为了争夺神界大权而纷争不休,近年来更演化成了七国间的大战,然而七国实力相当,打来打去,不过是互有胜负,这场大战却永无止息。在这种情况下,我父皇终于决定要请鬼界高手来助一臂之力,而这第一个选中的人,便是你北域主。” 司刑君目视青空异,目光中透露着怀疑,也透露出一丝惊异。这邪鬼虽然疯狂而桀骜,却并非无谋之辈,相反,他的智慧比起某些身居高位的王者来还要高出许多,否则也不敢以一人之力,反叛魄狱芒,图谋鬼界之王的宝座。 不过他又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来欺骗他,这青空异出现得虽突然,但这惊人的出现方式,却也正显示出他绝非凡夫俗子,而且这短短几句话说得虽然突兀,却又十分合情合理,绝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加上之前曾有妖之国的大神天疏黄主动找上虎王,证明神界如今确已开始想办法招揽下界高手,司刑君略一犹豫,问道:“为何要挑上我?” 青空异道:“本来鬼王魄狱芒才是首选,但……”摇了摇头,道:“他现在这副样子,却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来。”司刑君一怔,随口道:“他现在……”青空异道:“他现在脱离了那凡人之身的控制,却化成了一团真元凝成的气息,根本不能与别人动手,不然气息损耗下,他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小,实与自杀无异。” 司刑君闻言精神一振,自双眼内悄悄透出一丝兴奋的光芒,问道:“此言当真?”青空异一笑,道:“自然,不然本皇子为何会找上北域主?我早已注意到北域主功力绝伦,近来更是用神技吸取了数名高手的功力,放眼鬼界,已再无人能与北域主相比,所以本皇子才冒昧前来,希望北域主能高瞻远瞩,与我国联手。 第321章 而那黑麒麟,便算是本皇子送给北域主的一份见面礼吧!” 司刑君思索再三,均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不对,终迟疑道:“要我助你们与别国作战,于我又有什么好处?”青空异道:“我知北域主胸怀大志,但……区区一个鬼界之王又算得了什么?唯有神界的神位,才是倍受七界众生敬仰的至高权位,如果北域主能率鬼界众高手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便可封为大神,统管妖、鬼、人三界。如何?” 司刑君眼睛一亮,却不问具体事宜,话锋一转,问道:“阁下说已找到黑麒麟,却不知那神兽现在何处?”这次却轮到青空异一怔,他本以为这番话说出后,对方必然双眼放光,急不可耐地答应下来,却不想这邪鬼对此却似乎并无多大兴趣一般,不急于答应,却将话题转来,不由暗忖这北域主绝不简单。 他淡淡一笑,道:“空口无凭,不怪北域主不信。这黑麒麟自龙青鳞被君自傲杀死后,便流落到七梁国的望森山中,北域主何时有空,不妨走上一趟,便知本皇子所言非虚。那黑麒麟为龙家豢养之物,对主人极为忠心,当日未能救主,自觉无颜再见龙家之人,便躲在山中不出,北域主吞噬了龙吟,身上自有龙家之气,这黑麒麟自然会听令于你。”说着,人长身而起,一拱手,道:“如今虎王已与魄狱芒立下了盟约,将来要联手占据天下,北域主可要小心魄狱芒利用虎王来对付你。”说着,周身闪起一片亮光,人便立时消失不见。 司刑君愕然半晌,忽咬牙切齿道:“好个虎王,若真是如此,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脸上那表情一时间狞厉无比,分外骇人。 他推门而出,来到长街之上,不理来回奔走的诸多妖军,径直向虎王居所走去,众妖军知他是虎王贵客,谁也不敢阻拦。 径直来到虎王内宅,只见偌大的一座宅子,竟然倒塌了一大半,仔细看看,砖石瓦片分明是被锐利的气劲斩碎,司刑君不由一皱眉。此时啸川方吩咐众妖兵去追寻刺客踪迹,见司刑君忽然到来,道:“北域主来得好快。” 司刑君道:“我担心大王安危,所以便立刻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啸川冷笑一声,道:“两个无能之辈想暗害本王,哼,本王又岂是易与之辈!按人界的话来讲――谁若想对本王不利,便先将棺材买好再说吧!”他早认定是司刑君将天疏黄之事告之魄狱芒,对他存了疑心,此番话却是一语双关,故意说给他听。 司刑君听出他话里有话,在心中略一思索,点头道:“不错,连我王魄狱芒都想与虎王结盟,人界鼠辈却想行刺虎王,那可真是自不量力。”他故意说出结盟之事,目的只为看看虎王反应,若是虎王闻言追问魄狱芒欲与自己结盟之事,便说明青空异在说谎,反之,则证明二者确已结成盟友。 啸川微微一笑,道:“原是如此。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刺客能跑到哪里去!”说着,又指挥妖军四处搜索。 见虎王对自己这句话毫无反应,司刑君立知其青空异所言非虚,心中不由大怒,嘴上道:“在下这就帮大王擒此二贼,请大王放心!”啸川点了点头,由他去了。 而司刑君却并未真去追寻什么刺客,而是满面怒气地直奔虎王三皇子陌江居所而去。 陌江此时方得到禀报,知道城中出了刺客,但想到父王之力,却不担心会有什么大乱子,不急不忙地穿好衣物,正要到虎王所居府宅看看,司刑君却突然而至,不顾陌江近卫阻拦,径直闯入陌江卧室之中。陌江脸色微变,但此人毕竟是自己救命恩人,却也不好发作,只向近卫怒道:“北域主是什么人,你们也敢阻拦?还不退下!”卫士急忙俯首称罪,尽数退下。 陌江请司刑君坐下,问道:“北域主可是为这场大乱而来?请放心,不过是出了两个刺客而已,放眼人界,又有什么刺客能伤得了我父王?”司刑君邪笑一声,道:“我问你,虎王可曾与魄狱芒结成盟友?”陌江一怔,道:“什么?与魄狱芒结成盟友?这是何时之事?”司刑君冷笑一声,道:“三皇子装得可真像,可惜……”说着说着,身上阴气涌动,双手忽然合在一处,放出一道黑气。 陌江只觉体内一寒,一股强大而邪异的气息在体内涌动不休,不由大骇,方想向司刑君出手,身子却向旁一歪,软软地倒了下去,他脸色大变,想张口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司刑君邪笑道:“当日我为你接臂之时,便已在你体内种下阴灵,如今你父既然已与魄狱芒联手,早晚必会对付我,我只有先下手为强,这也是逼不得已。”陌江初时还能听清他的话,到了后来,却不知他在说些什么,脑中只觉昏昏沉沉,渐渐失去了知觉。 便在此刻,他忽然自地上站了起来,双目直瞪着司刑君,目光中没有一丝生气。司刑君邪笑一声,道:“将你的几位兄弟依次叫来此处,就说有了刺客的线索,让他们能立下大功,好取悦虎王,不过一定要让他们只身前来。”说着,双目精芒一闪,道:“就先让恨风来吧,然后是恒歌、千钩,至于胧星……哼,没用的东西,就留着他的性命吧,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处。” 陌江似是受司刑君目光的刺激,眼中忽然有了光彩,点了点头,高声唤来侍卫,道:“快请二皇兄来此,就说我有刺客的消息――要他们只身前来,小心不要让别人知道,不然定被人抢了大功。”那侍卫应了一声,急飞奔而出。 不多时,恨风便勿匆匆而至,进屋后见司刑君也在,不由一怔,司刑君拱手道:“在下得到了刺客行踪的确切消息,特来禀报三皇子,三皇子却说自己在七梁木一战中已犯下大罪,即使再立大功,虎王也不会重用于他,所以……”看了陌江一眼,陌江立时道:“所以我想不如向二哥送个人情,将来二哥得登王位之时,还请莫忘小弟。” 这番话若在平时说出,恨风定然会觉得突兀,但今夜城中大乱,两名刺客不见踪影,天疏黄突然失踪,虎王气得暴跳如雷,弄得全军上下人心惶惶,恨风不免也受影响,听闻此言,却来不及细思,忙问道:“那这两个刺客现在何处?” 司刑君看看左右,凑到恨风耳边,轻道:“这两个刺客就在……” 就在恨风全神贯注地聆听之际,司刑君左手轻轻贴在他背后,猛然一运力,一片水晶立时顺着恨风的后背蔓延至他全身,这虎族二皇子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被冻僵。司刑君狞笑一声,左掌上涌出一股血般雾气,霎时将恨风笼罩其中,他右手兜底向上用力,将血雾压成一团,张口吸入体内。 邪笑一声,向陌江道:“再唤恒歌来吧!” 虎王居所内,啸川正在责备各族妖军首领的无能,忽有一员妖将铁青着脸来到近前,他一看这将军神色,便知发生了极为不妙之事,不等这将军说话,便先问道:“怎么了?” 那将军沉声道:“禀大王,我们在城北小巷中,发现了那位贵客的尸体……”啸川闻言身子一震,未料到这桑月君说动手便动手,眉头一皱,将那将军唤到跟前,低声道:“此人乃是人界大军派来的奸细,死便死了,不必惊慌,寻个地方将他尸体解决好,万不可被别人发现。”这天疏黄毕竟是神界大神,死在自己城中,他心中始终有些惶恐。 那将军应命而去不久,又有数名妖族首领来报,说寻遍全城也未能找到刺客踪迹,啸川皱眉沉吟半晌,忽然道:“到北域主那里去搜、到各皇子府中去搜!不论在谁府中搜到,都将刺客与窝藏者一并押来见我!”各族首领闻言一时愕然,啸川怒道:“还要我再说一遍么?”众妖急忙退下,率队向司刑君居所及各位皇子府邸而去。 啸川将众妖军分派出去,抬手看了看腕上那斩空环,不由狞笑几声,道:“不论是谁,想动我的主意,都别想有好结果!” 听闻妖军竟连两名刺客也搜不到,他初时大怒,但一细思,却不由怀疑到了司刑君与众皇子身上。知道天疏黄特殊身份的人,只有司刑君与几位皇子,而这两名刺客明显是针对天疏黄而来,却又不是神界所派,所以司刑君与众皇子的嫌疑便最大。前者可能是受了魄狱芒的指使,有心挑拨自己与神界之间的关系,而后者,则可能出于对王位的觊觎。对于前者,他不屑一顾,而对于后者,他却会非常恼怒与失望。他只愿这一切都是司刑君在搞鬼,而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权位而向自己下手。 正在此时,又一名将领神色慌张地跑了来,啸川一见,便不耐烦地吼道:“又怎么了?”那将领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摔倒,道:“不……不好了!南边军队来报,狼王率军自海上包抄我军后方,已经攻占了两座城池!” 虎王闻言怒吼一声,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叫道:“狼王!不论是在妖界还是人界,你都处处与我作对,不杀你,我绝不罢休!” 正叫着,几队妖军已赶了回来,带队的首领脸色苍白,道:“大王,除……除了五皇子外,其他几位皇子和北域主都不见了!” 04.红婴返回 数日之前刚下了一场大雨,将本就晶莹无暇的水晶山洗得纤尘不染,山腰那片云雾,也因此而更盛,将大半个水晶山隐在了云里雾中,不论离得远或近,都再难看清这座巨大的水晶。 在山腰上的一片楼阁庭院之中,几名神女正自一间屋中鱼贯而出,天疏黄站在外面,向领头神女问道:“怎么样?”那神女微一垂首,道:“我等已用净沙洗净了那位姑娘身上的银光,她已经没事了。”天疏黄微微点了点头,那些神女便径自去了。 第322章 此时另一队神女自旁边一间大屋中走出,来到天疏黄近前,道:“大神,那公子身上的银光一除,他便醒了,您看……”天疏黄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神女们轻施一礼,一齐离开。 韩缕自那间大屋中走出,一见眼前的水晶山,不由一怔,天疏黄笑道:“你醒得倒快。” 韩缕身子一震,目视天疏黄,立时气运全身,随时准备出手。天疏黄微微一笑,道:“先别忙动手……”说着,伸手在脸上一扯,便扯下一张皮制面具,人忽然变成了另一副与天疏黄完全不同的样子。 见韩缕愕然而视,那人笑道:“让公子受惊了。在下乃神界妖之国的护法大神――桑月君。昨晚那追杀公子者,乃是在下死敌天疏黄,我已将他除掉,但鬼天君还在他党羽掌握之中,我却不得不先化成他的模样,好能将鬼天君救出来。” 韩缕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愕,他纵目四望,只见不远处的水晶山闪着奇异的紫光,天空中不时有奇怪的鸟兽飞过,再低头看看身上,所穿的灰色长袍之上竟然有流光闪动,却绝非是凡物,讶然问道:“这里是神界?” 桑月君点点头,道:“正是。你与那位天姑娘中了天疏黄的封印之光,只有用神界的净沙才能将它自你们身上洗净,所以,我不得不将你们带到此处。” 正说着,屋中忽然传来天涯的一声呻吟,桑月君闻声缓步走到屋内,见天涯正从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坐起,淡淡一笑,问道:“天姑娘感觉如何?” 韩缕随之而入,眼睛望到天涯,不由一怔。此时的天涯,身上再没有那盖住全身的诡异黑袍,脸上也再未戴那冰冷的面具,而是换上了一身神女的白色衣裙,一头秀发也被梳理成标准的女子样式。她那张原本带着刚毅与冷峻的脸,此时却显得那样温柔妩媚,配上这发、这衣、这裙,隐然便是一位绝世的仙子,自小与她一道长大的韩缕还从未见过她女装的打扮,此时骤见,不由看得呆了。 天涯刚刚醒来,只觉一阵轻微的头痛,刚用手轻轻揉了一下,便见一人与韩缕依次走来,不等她说话,桑月君便已开口询问,她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她只记得昨夜被韩缕所救,随后便昏了过去,此时又见此人与韩缕一道而来,而韩缕又已投身鬼界,便以为这人是鬼界的什么人物。 桑月君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又将方才对韩缕说过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天涯闻听这大神竟要助自己救出君自傲,身子不由一震,深施一礼,道:“大神如能助我救出君自傲,我情愿以死相报!” 桑月君笑了笑,道:“不要说得这样严重,你若是死了,鬼天君只怕也会觉得生不如死。而且我救鬼天君,也交非为了你们。天疏黄早有反心,他私自关押鬼天君,为的就是逼他承认鬼之国违反盟约之事,好掀起一场大战,再趁机夺权,我也是奉我王之命,才要诛除天疏黄,解救鬼天君。”说着,又将那新千面盖在脸上,重又变成天疏黄的模样,道:“此处是天疏黄的府邸,咱们却不能不小心行事。” 天涯曾见君自傲使用过这千面,对这般变化却并不再感到惊讶,问道:“大神打算如何救出君自傲?”桑月君道:“鬼天君对天疏黄的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颗棋子,他绝不会轻易将他释放,我虽能变成他的模样,但对他党内之事,却并不知晓,若是随便将鬼天君放走,只怕立时会引起怀疑,到时他的党羽作乱,事情就大为不妙了。所以此事只能由你二人来完成,我却只能为你们创造机会。” 天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大神,不知要何时动手?”她一心牵挂君自傲,只盼越早见到他越好。桑月君知她心情,道:“不忙,我先要弄清鬼天君被囚之地,再弄清地形,绘出地图,等一切皆准备妥当再动手不迟。此处是天疏黄的内院,他的党羽也不敢随便来此,你们在此静养几日,等我消息吧。”天涯连忙点头答应。 桑月君道:“你们切不可到处乱走,若真有人来到这里,问起你们,你们就说是被天疏黄新从仙界召来的仙人,千万不要说漏。”又嘱咐了二人几句后,便转身而去,将二人独自留在这大院落之内。 天涯看了看韩缕,感激地一笑,配上她这一身女装,不由更显其美艳绝伦,问道:“为何要出手救我,我不是你的仇人么?”韩缕转过头看着窗外,沉声道:“不要以为我忘记了仇恨,只是如今人间局势危急,我暂时要为大局着想而已。等将来人界安定,便是有全天下为你撑腰,我也要为恩师报仇。” 天涯轻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固执。铁流玄不是你的恩人,他只是个伪君子罢了,你为他这样做……不值得啊!” 韩缕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激烈地反驳,只是皱着鼻子笑了一声,道:“我便是这样固执的人,改不了了。”说着,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涯直看着他走出门外,摇头苦笑一声,自语道:“从小到大,你都这么固执,看来确是改不了了。你不是傻子,应该已经看透了一切,你又何苦不承认呢?” “姐姐。”一个声音突然自角落里响起,将天涯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向屋内一角望去,只见一个扎着冲天小辫、身穿红衣、年纪在八、九岁左右的男孩正盘腿坐在墙角边的椅子上,看着她笑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以天涯的本事,竟未能发现屋中尚有一个孩子,她不由大感惊讶,但转念一想,这里既是神界,这男孩自然也是天神,自然有凡人无法与之相比的本事了。她只道这孩子是桑月君留下陪她的,便笑了笑,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从椅上跳了下来,连蹦带跳地来到床前,一下跳到床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问道:“你是好人,对不对?”天涯面对着这天真可爱的孩子,不由又将邪印尊者的冷傲抛到了脑后,弯下身子看着他,道:“当然是了,你是谁?” 男孩嘻嘻地笑了笑,瞪圆了眼睛低声道:“我是红婴,爷爷叫我来告诉你,桑月君是个大坏蛋,你要小心!”天涯闻言一惊,忙问道:“你爷爷是谁?”红婴骄傲地把小脑袋一扬,道:“我爷爷就是……”刚要说出是谁,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自责道:“哎呀,爷爷不让我告诉你们,差点犯规!”说完,又一下蹦到地上,道:“爷爷说,你们照桑月君的意思做就是了,等救出鬼天君,你只要想办法将他带出水晶山,我就能带你们逃走。”一番话说完,也不等天涯发问,身上红光一闪,人就消失不见了。 天涯怔了半晌,最后呆呆地坐在床上。直觉告诉她,这个天真的孩子绝不可能骗她,但救下自己和韩缕的桑月君,又怎会是坏人?他对自己又能有什么图谋呢?天涯想了半天,渐渐想到了君自傲身上――妖之国既然能找上妖族助战,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君自傲这样的高手,若是能将自己扣在此处,君自傲便只能听命于桑月君,替妖之国上场厮杀。不然桑月君若只是好心欲救君自傲,只须安排心腹人动手即可,又为何非将自己带到神界这中?想到此处,她不由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只怕成为妖之国的工具,却再也回不到人间。 转念一想,既然红婴的爷爷派红婴来告警,又已做好了助己方三人逃走的准备,若无意外,倒也能逃出这妖之国。虽说这神秘的老人是谁、目的何在,现在她还一无所知,但这却是唯一能脱离桑月君控制的机会。面对陌生的神界,她的智慧再高也难以在一时间相通一切,索性什么也不再想,只等救出君自傲再说。 闲来无事,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换成了女装,不由大感别扭。在屋中走了一圈,才在床边墙上发现了一镜子,上前一看,不由吓了一跳。这镜子中景象清晰无比,绝非人间铜镜可比,而那镜中绝美的仙子,天涯不敢相信就是自己,对着镜子发了半天的呆,才突然涌起一丝喜悦,邪印尊者的冰冷一下子被镜中这仙子击了个粉碎,再不舍得将这身衣服换成黑袍。 只过了一日,化作天疏黄模样的桑月君便回到此处,为二人带来两套白色衣衫,嘱咐二人换好后,道:“此衣名为白云裳,穿上后便可破除普通兵卒法器的护身之力。今夜我会安排下酒宴款待天疏黄一党,到时山顶囚室中守备空虚,你们便可乘机杀入,将鬼天君救出。但要记住,最好不要伤及神兵的性命,不然我也不好向大王交待。”说着,又自拎来的包袱中拿出两对白环,分别交给二人,道:“这法器名为步云踏,只要佩戴在脚踝之上,便可驾云飞行。等酒宴一开,你们便用它飞上山顶,按地图所示杀入囚牢,将鬼天君带到此处便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是‘天疏黄’将人救走,自不会搜查这里。”天涯将这步云踏戴好试了试,果然可驾云飞起,不由大感有趣。 韩缕道:“我自有飞天的本领,却用不着这东西。”桑月君摇头道:“不可,如此一来别人定能看破你并非天神,到时事情就不大好办了,还是戴上吧。” 天涯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头,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入夜,山腰上这片如小城般楼阁殿宇林立的大宅子中一片通明,热闹非凡,天疏黄手下的各路天神齐来到此处,欢聚一堂。天涯与韩缕见时机成熟,便一道驾起白云,直飞到山顶。韩缕拿出桑月君送来的地图,带着天涯来到一座断崖之上,只见远处山壁上一座巨大的水晶门前,两名身着暗紫色盔甲的武士负手而立,双眼不住四处张望,整个断崖都在其监视范围之内。 第323章 韩缕与天涯对视一眼,身子一动,便已隐去身形,径直向那两名武士去。不想一名武士似是能看到二人一般,猛转过头,喝道:“什么人?”二人不由齐是一怔,另一名武士也转过头来,惊呼一声:“是仙之国的人!”随即自腰间抽出佩剑,怒喝一声,冲了过来。 二人不由大讶,天涯一皱眉,立即解开第一拳,纵身而起,射出数道黑影。 邪印击在一名武士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这武士腾云而起,一剑向天涯刺来。 05.佛魔返回 就在那武士飞起攻向天涯之际,韩缕解开第一拳,倏然前冲,直撞入留在地上的那武士怀中,双掌雨点般击出,尽数打在其胸口,那武士闷哼一声,倒飞而出,摔在地上便再不动。此时天涯方闪开长剑,见状亦冲到武士近前,挥掌劈在其颈上,那武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自空中坠落。 天涯落地后与韩缕对视一眼,均感觉到了到对方目光中的惊讶。韩缕皱眉道:“这些神兵难道可以看穿第一拳么?”天涯略一犹豫,忽道:“也许是这衣服的缘故吧?”韩缕一怔,道:“你是说……不可能,桑月君怎会害我们?” 天涯摇头道:“他要害的不是我们,而是仙之国。方才你没听到那武士的话么?我想咱们穿的定是仙之国的服饰,桑月君如此而为,必是要造出仙之国劫走鬼天君的假象,然后再将矛头指向仙之国。”韩缕愕然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天涯冷笑一声,道:“若无红婴事先告警,我也定会认为这只是碰巧,但现在看来,他却真的是在利用我们。我虽不知他的图谋,却已能断定,这桑月君定然没安什么好心。”,随即将红婴之事告之韩缕,韩缕闻言眉头大皱,道:“咱们没有破界之力,若是陷入这些神界纷争之中,又不能离开,只怕整个神界都有可能成为咱们的敌人,那样的话……”天涯摇了摇头,道:“我有一种直觉,那红婴和他的爷爷一定不是坏人。”韩缕叹道:“事到如今,却也只好相信他们了。” 二人自水晶门处进入,按地图七转八转,沿途碰上十来个武士,均被二人打倒,半晌后来到一座小水晶门前,韩缕看了看地图,又看看周围,道:“没错,就是这里了!”天涯再不多言,立时沉腰坐马,一拳击出,韩缕急忙闪向一旁。一股强大的螺旋气劲狂涌而出,将这水晶门绞成无数碎块,散落一地。 韩缕正要小心探看里面是否有埋伏,天涯已一个箭步冲入其中,悲呼一声,直向被吊在刑室中央的君自傲扑去。 此时的君自傲满身血污,衣服亦已破烂不堪。这几日来,怀齐不断折磨于他,在他身上用尽了各种折磨人的法器,不是雷劈火烧,就是水浇冰冻,但他知天疏黄还留着君自傲有用,所以虽然动用各种大刑,却也不敢用刑太过,故此君自傲受伤虽重,却无性命之虞。 天涯见到君自傲这副模样,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随即狠声道:“是谁将你弄成这副模样?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断!”说这句话时,脸上那表情连韩缕看了也不由打了个寒战。他见天涯如何呼喊,君自傲也不醒来,便道:“看来他不止是受了重伤这么简单,咱们还是快将他带走吧。” 天涯点了点头,松开绑住君自傲的铁链,将他背起,向外疾奔而去。 红婴说只要离开水晶山,便可带他们离开,而此时天涯与韩缕有了这步云踏,想离开这座巨大的水晶山,却也并非难事,二人腾云而起,绕到山的另一侧,自山顶直飞到山下。 未到山脚,红婴便已出现在天涯身边,一边随着她向下飞,一边道:“爷爷算得可真准,你们果然是在这个时候下山。”一句话说完,几人已落到山下地上。红婴道:“这山里有能克制我法力的东西,我自己来来去去倒没什么,可要是带上别人,就不成了。所以咱们还得再离它远些。”说着,便向另一座五色小山飞去,天涯与韩缕急忙跟上。 天涯不时侧过头看看肩上的君自傲,一见他那张被血弄污的脸,就不由心中一酸。不知为什么,她和君自傲经历过的种种往事不时在她眼前浮现,她不由在心中默念着:“自傲,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若死了,我也不愿活着了!” 几人直飞出十余里,越过了数座小山后,红婴才突然停下,道:“到这里就可以了!”说着,双手一挥,一道红光立时将天涯与韩缕罩在其中,几人同时消失不见。 天涯只觉红光一闪,眼前的景物便立时变幻成另一种样子,自己竟然在瞬间置身于一座小屋里,红婴在眼前一晃,道:“我去找爷爷来救他!”便突然不见。 其实这间屋子并不小,甚至还可以说极大,但其中堆满了厚厚的书和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形状奇特,却不知名称与用处的东西。这些东西占满了屋子里的空地,才让这屋子显得分外拥挤狭小。 在书堆和乱七八糟东西的簇拥下,墙边隐约可见一张铺着松软垫子的宽大椅子,若不是那椅背和两边的扶手,乍一见这椅子的人,一定会将它当成一张小床。天涯一眼就看到了这“小床”,急忙穿过重重“封锁”,来到近前,将昏迷不醒的君自傲放在上面,自己蹲在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君自傲。 韩缕见到她这副样子,心中忽然升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却说不清楚是什么。从小到大,他只记得这师妹如男孩子一般,倔强、冷傲,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慑人之气,让他多少有些惧怕,又有些敬佩――他自己虽然是个男儿,却还不及她一半的坚强、一半的勇敢,在童年的记忆里,在少年的岁月里,天涯俨然就是他的偶像,他处处学着天涯,时时比着天涯,唯恐自己比这师妹差,直到那一天,他眼见师父死在自己怀中,那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的感情,才开始改变。 直到此刻,他眼见天涯为了另一个男子而心碎、而哀伤,眼见天涯将全部心思,甚至是自己的生命系在另一个男子身上,他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才彻底想通自己为何会一路追着天涯来到妖城,又在危难之际出手相救。 他不禁问自己:我不是恨她入骨么?她不是我的仇人么?可为什么我对她的仇恨却越来越淡了?难道我能这么轻易地就忘记了师父的养育之恩么?还是说,我根本就不曾恨过她?我恨的,只是我自己? 脑子里正一团乱,一个洪亮的声音忽自背后响起:“快闪开,快闪开!”他急忙向旁一闪,险些碰倒了一堆书。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自此处穿过乱糟糟的屋子,直向君自傲而去,头也不回地向韩缕道:“小心别碰倒了那老儿的书!”天涯闻声急忙站起身,回头望着那老人问道:“您是红婴的爷爷么?求您快救救他吧!” 那老人将手向旁边一摆,天涯立时会意,急忙向旁闪开。老人俯下身,仔细看了看,道:“是哪个王八蛋,下这么重的手,还在他身上种下了法符,真不是个东西!” 这老人一身青衣,肤如美玉,须长及腹,气质不俗,又是神界的天神,二人均想不到他一张嘴竟然会吐出这些个凡间的粗口来,不由齐是一怔。 那老人嘴里仍嘟囔不休,二人隐约能听出均是些个骂人的话,不由暗自咋舌。但嘟囔归嘟囔,这老人手上却不停,自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葫芦,将盖子一拔,倒转过来向君自傲身上不住摇晃,那葫芦中洒出点点荧光,沾到君自傲身上便迅速散开,不多时,便将君自傲周身裹在荧光之中。 老人又骂了一句:“直娘贼,下次让老子遇上,看我如何收拾你!”将天涯吓了一跳,不知他到底是在说谁。那老人直起腰,看了看天涯,道:“放心好了,你夫君死不了。”说得天涯脸上一红,急忙飘然下拜,以感谢的老人。 正在这时,红婴自外面跑了进来,到这老人面前双手叉腰一站,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嚷道:“老魔头,你怎么又来给爷爷捣乱了?”那老人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怒道:“混帐王八蛋,这‘魔头’也是你叫的?还‘老魔头’!我看我非得替武琨教训教训你不可了!”说着,便伸手去抓红婴,却哪里抓得住这小小的顽童,早被他自旁边逃了出去。 此时又有一位老人自门外走来,这老人亦是满头白发,不同的是面色比那爱骂人的老头儿更红润,脸上极少皱纹,面目慈祥,身上穿着淡黄色的长袍,胡子也更长些,一张脸上总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让人一看就感觉到异常亲切。 那老人缓步而入,边走边道:“老魔头,算起来红婴年龄已达三千年,叫你一声‘老魔头’又有何妨?”那被叫做老魔头的老人怒道:“不成,他叫我老魔头倒也罢了,却叫你作‘爷爷’,这岂不是明摆着让你占我便宜么?” 老人笑了笑,道:“好,你若有法子,就叫他改口吧。”说着,向韩缕和天涯分别点了点头,道:“二位,本王乃佛之国皇帝――武琨。”伸手一指那“老魔头”,道:“这位是魔之国皇帝――沙上音。”二人闻言大讶,而惊讶的原因却主要在沙上音身上――他们谁也不敢相信这爱骂人的老头儿竟然是神界一国之君。 沙上音一指君自傲,道:“我已经施了法,他身上的伤一会儿就能好转,封印之光也能很快消退,但是他还中了莫明其妙的法符,这东西我不擅长,你来看看吧。”话音方落,红婴已在屋子另一边叫道:“老魔头本事不济,却还来这里献丑,羞也不羞?”沙上音闻言大怒,跳着脚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收拾你!”说着,便顺着书堆和杂物之间的空隙钻了出去,直奔向红婴,红婴大笑着向外便跑,沙上音便也追了出去,嘴里还在不住地骂着。 第324章 武琨摇了摇头,笑道:“让二位见笑了,这老头儿就是这么个脾气。”说着,走到君自傲身边,仔细看了看。此时君自傲身上的光芒已经消失,而他那一身血污也已不见,身上更不见一丝伤痕。武琨从怀中掏出一块明镜,在他身上照了照,道:“妖之国内能制出这歹毒法符的,恐怕只有怀齐了。”天涯闻言急问道:“佛皇,请您一定要救活他,他若死了,我……我……” 武琨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天涯的头,天涯只觉全身一暖,心中莫明其妙的生出一丝亲切之感,武琨问道:“你的‘八拳’练得很不错,可否能使出第八拳了?”天涯一怔,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八拳本领,恭敬地答道:“我虽自小便苦练八拳,但成就有限,直到现在也不能使出第八拳而不伤性命。” 韩缕闻言一怔,讶道:“以你现在的功力,就算使出第八拳,顶多是耗尽内力而已,怎会伤及性命?”武琨回头看了看他,问道:“你也知道八拳么?”韩缕一抱拳,道:“在下修习八拳的时间虽不及天涯,但已能熟练运用第八拳。”天涯接道:“他已悟出了超越第八拳的第九拳,功力远胜于我。” 武琨闻言一皱眉,道:“你也练过八拳?我怎么看不出来呢?第九拳?那又是什么?使来让我看看。” 韩缕讶道:“佛皇也懂这人间的拳法么?”武琨笑了笑,道:“当然懂了,因为我也是八拳的传人。” 06.拜师返回 天涯与韩缕二人听闻这佛国皇帝竟然也是八拳传人,不由均大感愕然,武琨笑道:“吃惊不小吧?待我先拔去鬼天君身上的法符再与你们说吧。”说着,伸出左手小指,向君自傲额上点去。 二人这才注意到,武琨左、右手小指上分别套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指套,左小指上那个通体发黑,便如黑铁一般,上面布满了各种奇异的纹路,指端又尖又长,给人一种锋利无比的感觉,天涯不由担心他这一点会将君自傲的额头戳破;右小指那个指套却似是用白玉制成,光滑而晶莹,不时闪动出一道柔和的光芒,上面并无半点花纹和瑕疵,好像完全是用来装饰的饰物,但二人却均能感觉到,这东西必有其神妙的用处。 那黑指套的尖端发出一点光芒,直照在君自傲额头之上,武琨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手指,自上而下在君自傲身上扫了一遍,最后收起小指,道:“成了,我已破去他身上的的法符,他只要再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天涯见君自傲身上的伤痕尽愈,已然是心中大喜,再听武琨如此一说,不由更加激动,立时向武琨下拜,道:“多谢佛皇!”武琨微微一笑,将她扶了起来,道:“你的八拳已经具有相当功力,只是你体内另有一股邪异的气劲,二者互相影响,谁也不能达到顶峰,你若再如此练下去,一生也难有大进展。练成八拳足以纵横人间,你又为何要练别的武功呢?” 天涯叹道:“八拳威力虽大,但却太耗内力,我也只得再学练其它武功,用来与寻常敌人交手。”武琨摇头道:“看来你的八拳仍未达收放自如的境界,你应该先抛弃了另一种武功,加紧修炼八拳,等达到能自如控制八拳劲力的地步,拳法功力自然就会上一个台阶。而你――”转过头看着韩缕,道:“你真的练过八拳?” 韩缕点头道:“家师临死前才将自己悟出的新拳谱交给我,我照拳谱修炼,已能自如控制八拳之力了。”武琨闻言摇头道:“自己悟出?开玩笑,恐怕只是将八拳中难以练成的运气之法简而化之吧,你将你的八拳和那什么第九拳使出来让我看看。” 韩缕一怔,道:“便在此处么?”武琨看看四周,道:“不成,我这些宝贝可损坏不得,来,咱们到外面来!”说着,径直向外走去。韩缕急忙跟着来到外面,天涯看看如熟睡一般的君自傲,不由大为放心,心中好奇,也跟了出来。 屋子外面是一座极大的平台,边上围着白石栏杆,左右两侧各有台阶向下方延伸。站在台上向四周望去,只见蓝天白云,却再不见别的建筑,天涯来到栏杆旁边向下观望,才知身在一座百多丈高的大城顶上,下方白云涌动,隐约可见云下各种建筑物的屋顶,不由大为震惊。 韩缕亦被这景象所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武琨笑道:“皇城是佛之国最高的建筑,而我这小屋,又是皇城内最高的建筑,清静得很,不怕有人来打扰。你快让我看看你那第九拳吧。” 韩缕急忙点头,站在平台中央,深呼了一口气,立时气运全身,使出他独创的第九拳来,一时间平台上气息涌动,韩缕立时变成了一个“光人”。看着武琨,韩缕道:“佛皇,这便是在下自创的第九拳,使用之时全身皆化为强横的气劲,而且还可随意将前八拳加入其中,威力无比。” 武琨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道:“威力无比?只怕未必。先把你的这第九拳收起来吧。”韩缕闻言心中大感不是滋味,只觉这佛皇如此小瞧自己的第九拳,怕是因心存忌妒之故。 武琨道:“看了你这第九拳,我就知道你学的那前八拳都是什么了。我说我怎会感觉不以你身上有八拳之气,却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师父一定没有学习八拳的天分,却非要强练,最后自作聪明地用别的什么运气之法,代替了八拳的行气之法,练出的东西虽然和八拳非常像,却绝不是真正的八拳,威力也小得多了。而你这第九拳,不过是基于你师父这‘八拳’武功修得,和真正的第八拳相比,唉,差太多了。” 韩缕收起第九拳,问道:“难道天涯的才是真正的八拳么?如果是这样,那真正的八拳岂不比我这假八拳还有所不如?”他不服气武琨说师父没有天分,所以语气也大不恭敬。 武琨一笑,道:“你见过真正的八拳么?”转向天涯道:“你也并未见过真正的八拳,你虽然练出了八拳之气,却因其它武功的影响而不纯,勉强使出,不但威力有限,而且还非常耗费内力。”韩缕心中大为不服,插口道:“那么您必然会真正的八拳了?” 武琨眯起眼睛,笑了笑,道:“先祖原为人间一武夫,只因练成了这威力强大的八拳,才在上古三神之战后,被西华神召入神界,最后成了佛国皇帝。说起来,我才是八拳在这世上唯一真正的传人,你说――我能不会真正的八拳么?” 此言一出,天涯与韩缕同时啊了一声,显是大感震惊,天涯道:“传说上古魔神创出八拳后便遁入魔界,不想原来是到了神界为君,而您竟然是他的后人,这……这太令人吃惊了!” 武琨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说起来我们的缘分也真不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被为你清除体内那股影响八拳这气的气劲,再指点指点你八拳之技,如何?”天涯喜道:“这太好了,徒儿拜见师父!”说着,立即跪倒在地,向武琨叩首。 武琨急忙上前将她扶起,道:“我只是帮你消除多余气劲,再指点一二而已,你磕头干什么呢?唉,既然已经如此,我也不能让你的头白磕,好,就收了你这徒儿吧!”转头看着韩缕,道:“可惜你的内气与真正的八拳毫不相干,我却无法以八拳之技传你,不过你若愿意,我可帮你研究一下你这新创的第九拳,或许可以大大提升它的威力也说不定。”韩缕闻言心中大喜,急忙抱拳称谢。 武琨看着二人点了点头,忽又一皱眉,道:“你们怎么穿着仙之国的衣服?难道是桑月君让你们穿的?”天涯点头道:“他只说这是可破神兵护身法力的衣服,却不知这就是仙之国的服装,等我们攻入牢房时,才自守门武士那里得知。我也想到了这定是桑月君用来陷害仙之国的诡计,只是……我们当时只有这么一件外衣,却不方便脱下……” 武琨叹了口气,道:“这桑月君果然高明,天疏黄和他比起来可是差得远了,只怕连天疏黄的那些手下,也早被他在暗中收服。死了一个天疏黄,却又出了一个更厉害的桑月君,唉,休元这次再也不能重振皇威啦!” 正说着,君自傲忽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见天涯,讶道:“天涯?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伤虽恢复,但身体却还虚弱,好不容易从屋中走了出来,才说一句话,便觉力量不支,头一晕,便要摔倒,天涯急奔上前来,一把将他抱住,哽咽道:“你不是在做梦,是我,我到神界来救你了!” 君自傲强打起精神,怔怔地看着天涯,问道:“你怎能来到神界?难道是龙神……”天涯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好好休息,我慢慢说给你听。”君自傲点了点头,抬头看看,先向韩缕一笑,道:“韩兄,你也来了?多谢了。”韩缕微微点了点头,并不答话。 君自傲又转向武琨,问道:“不知这位老人家是……”天涯忙道:“这位是神界佛之国的皇帝,正是他帮我们带你脱离险地的,也是他将你救活的。”武琨向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道:“老夫武琨,欢迎鬼天君来到我佛之国。我只是帮你除去了身上的法符,治好你伤势的却是魔国之主沙上音老头儿。” 自那日破坏天疏黄阴谋不成,君自傲便一直被囚于那刑室之中,日日受怀齐折磨,数日前,怀齐将所有不伤及性命的酷刑均用了一遍后,便将新造出的偶人符注入他体内。怀齐造的这偶人符与司刑君的阴灵十分相似,法符之力一旦在受符者体内凝聚成形,便会将受符者完全控制起来,其一言一行,莫不遵从施符者,天疏黄本打算用此法控制君自傲陷害鬼之国,却不想大事未成,自己先一命呜呼。 自受了偶人符后,君自傲便一直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脑海中一片混浊,这日忽然清醒,见自己躺在一间奇怪的屋子里,却以为还在梦中,勉强走了出来,便见到了天涯等人,如今知道已脱离险境,又真的见到了心爱之人,不由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第325章 他向武琨抱拳道:“多谢佛皇陛下,不知魔皇何在?君某好当面向他道谢。”武琨笑道:“你若是骂他几句,说不定他反倒会高兴些,道谢么,只怕他反要骂你了。”正说着,红婴自平台左侧的台阶下跑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叫道:“老魔头,你追不上我!”后面一上声音气喘吁吁地道:“不用高……高兴,一旦老……老子我追上你……你,非把你个小……小王八蛋打个半……半死!” 红婴一蹦一跳地跑到近前,看着君自傲,道:“鬼天君,你没事了吗?”君自傲方一怔,却不知这孩子是谁,天涯道:“这孩子叫红婴,是佛皇的孙子,就是他帮咱们从妖之国逃到这里的。”君自傲感激地向他一笑,道:“小弟弟,谢谢你!”红婴嘿嘿一笑,道:“这算什么,要不是水晶山上有法宝能克制我,不用姐姐,我早就将你救出来了。”正说着,沙上音已自台阶下跑了上来,站在那里喘了半天的气,叫道:“小王八蛋,老子今天不好好揍你一顿,你就不知道我堂堂魔国皇帝的厉害!”红婴笑道:“我怎么不知你的厉害,你最厉害的功夫就喘气,看――你喘得多厉害呀!” 君自傲看着这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了的老人,不由大感惊讶,他怎样也想不到这满嘴粗口、和一个小孩子闹得不可开交的老人竟会是神界一国之君,天涯看看他,低声道:“没错,这个疯老头儿就是魔之国的皇帝沙上音,就是他治好了你的外伤和内力的封印。” 沙上音向红婴怒道:“你敢笑我?我若是驾起云来,你哪还逃得开?”红婴笑道:“我若是驾起云来,只怕你连我的影子都看不到呢!” 沙上音气得胡子直翘,武琨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斗了,也不怕别人笑话?红婴,你自去玩,我们要和鬼天君谈些事情。”红婴闻言再不调皮,乖乖地应了一声,自平台右侧的台阶下去了。沙上音道:“要不是有正经事,看我不打扁你的屁股!”,红婴突然自台阶下露出头来,做了个鬼脸,笑着跑了。 武琨笑着摇了摇头,向君自傲三人道:“请随我来。”说着,转身向与方才那间屋子相邻的另一间走去。 几人来到这屋中,却见屋内布置整洁,地上铺着淡黄色的地毯,天棚上悬着五彩的水晶,靠着屋子的两边各有一排矮椅,椅上均铺着厚厚的垫子,只是看看,便能感觉到坐上去后那股舒服劲儿。在屋子最里面,靠着窗子的地方有一张大桌子,桌后一张大椅,颇有些人间皇帝宝座的味道。 武琨并未坐到那张椅中,却坐在屋子左边那排长椅上,沙上音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身旁,目视君自傲三人,向对面的长椅伸手一指。 07.难题返回 几人对面坐定,君自傲又向二人抱拳道:“君某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沙上音一撇嘴,道:“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武琨则道:“鬼天君不必多礼,我等也是为了神界的安危。天姑娘,先将你所知的一切告诉他吧。”天涯点了点头,低声将自君自傲被天疏黄捉走直至现在发生的每件事告诉君自傲,君自傲听得眉头大皱,最后道:“只是将我救走,并不会触犯神界的盟约,桑月君又怎能凭此就挑起大战呢?” 沙上音道:“这事简单!桑月君只是要挑拨休元与仙之国开战而已,如此他便可借机夺得国中大权,进而称皇称帝。表面看,这小子的野心到此为止,但值此七国乱战的世道,他这野心可就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了――既然想在乱世里当一国之君,自然对整个神界都有野心,弄不好,这小子已经做好攻打黄泉的准备了!” 君自傲心中一震,一句话脱口而出:“他想夺得五魂神阵?” 天涯与韩缕均是一怔,完全不知君自傲在说些什么,而武琨和沙上音只道他就是鬼天君,前世之时早已知晓此事,却并不吃惊,武琨点头道:“妖、鬼两国近来颇不安分,我与老魔头思索再三,均觉得这两国的最终目标必是黄泉,因为若想一统神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占据五魂神阵。唉,如今的年轻人,真是疯了!” 沙上音冷笑一声,道:“权力二字当头,有几人能不发疯?你以为人人均像你我一般,只知研究神法与天柱之秘么?”武琨轻叹一声,道:“五魂神阵有西华神的强大法力守护,以一国之力,绝不可能攻得下来,就算真攻下了,也不知如何控制。不然自上古至今,也不会无人敢打黄泉的主意。我原来也不担心五魂神阵会有什么闪失,可是……据守护天柱的龙神讲,如今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妖界能大举入侵人界,可能便与此人有关,这人有如此之能,难保不会向五魂神阵下手,到时妖、鬼两国若真攻下五魂神阵,他只要坐收渔人之利便可――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啊!” 顿了顿,武琨又道:“这两国虽然对五魂神阵有不轨之心,无奈我们却无确凿的证据,若是着手干预,却反先落人话柄,弄不好还会被他们反咬一口,所以……所以我们想借你们人界之力来保护五魂神阵,只要你们能守住黄泉,鬼、妖二国迫不得已,就只能派出武神攻打,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其余五国联起手来,共同对付这两国。”沙上音接道:“而我和这老佛,会趁此机会让五国间的关系得以缓解,尽量使他们在此战中成为真正的盟友,从而使神界结束战乱,诸国各自为政,互不相犯。” 武琨道:“如果神界能结束战乱,各国就又有精力维持七界间的秩序,到时就不会再有今日这般的妖、鬼、人三界之战了。唉,这原本就是神界的责任所在,只可惜如今的天神们却只继承了西华的权力野心,却不想着凭超然的地位与本领去造福天下,所以才会征战不休。如果能结束这乱世,我想在我与老魔头的努力之下,神界的格局应能发生改变,只要各国能相安无事,自然会去思考各自真正的职司所在。” 君自傲对这些个治理国家、统治万民和国与国之间相处的奥妙完全不懂,但一听到这“五魂神阵”,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自从听鬼天君提及这五魂神阵的功用之后,对此阵充满了反感,连带着对神界也有些厌恶,如今要他为神界去保护这神阵,他不免大感难以接受。但转念一想,如果此阵真被神界中某一拥有强大野心的国家占据,将直接危及到七界,便道:“只要是为天下安危,君某但有能出得上力的地方,一定会尽力而为。” 武琨与沙上音对望一眼,看着对方点了点头。君自傲又道:“只是不知如何能让人界大军进入黄泉之地呢?而且,如今妖军盘踞人界,若人界大军全部转到黄泉,那……” 沙上音把头使劲摇了摇,天涯见了都有些担心这老头儿会将脑袋摇掉。他摇够了头,道:“你放心就是了,据我看,天下最大的战场马上就要从人界移入鬼界了。”武琨亦点头道:“自你被天疏黄捉到神界后,妖军便退守南方城中,只怕是已与妖之国结成联盟,只等时机一到,就攻入黄泉。而鬼王魄狱芒最近行动诡秘,弄不好也已与鬼之国联起手来,他若借鬼之国力量回到鬼界,只怕立刻就会调动大军攻打黄泉了。至于人界大军如何进入鬼界,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此事虽然紧急,但你大伤初愈,必须多休息几日,而我也能趁此机会,好好指点一下这两位。” 君自傲知道魄狱芒推翻神界的打算,此时听闻其有可能与鬼之国联手,先是有些诧异,后来便想通其中奥妙――如果五魂神阵被破坏,那么神界的诸般法器将形同废物,那时他根本不必率军攻入神界,便可推翻神界对其余诸界的统治。想到此处,君自傲心中不由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应将魄狱芒之事告之武琨与沙上音。 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他既不愿对不起这两位救命恩人,同时又不愿背叛魄狱芒这对人间全无危害的盟友,而且自己又对那五魂神阵充满了厌恶,一时之间却不知是该助魄狱芒毁了五魂神阵,还是助武琨与沙上音保护五魂神阵。 选择这东西,是世上所有忧愁烦恼的根源。人的一生中处处要面对选择,而这些选择有时虽然互相对立,却又相互关联,让人难以弄得清孰对孰错,更难以做出让自己永世无悔的正确选择。 一次选择就足以改变命运,让人生从此变成另一种样子,所以,这选择的份量就异常沉重,而当所面对的选择令人无从分辨对错之时,任谁都会犹豫彷徨,连君自傲也不例外。是帮助神界恢复和平,然后由其治理七界,还是帮助魄狱芒推翻神界的统治,让诸界得以自由?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个都没有错,但也说不上是对的。 但有一点,却是如何也逃避不开的,那就是不论选择哪一条路,都必须面对一场极大的厮杀,而且,也必须阻止虎王领导下的妖族占据五魂神阵。想到此处,君自傲终找到了一丝安慰,起码他可以先不想这么多,只为阻止妖族攻占五魂神阵而战。 三人就此暂在神界住了下来,每日武琨都会将天涯与韩缕带到皇城下方的一间演武大殿内,传授天涯八拳,研究韩缕自创出的第九拳,君自傲不便参与,沙上音身上魔之国皇帝,自然没有多少时间待在佛之国,此事了结后便回到他的魔之国。君自傲闲来无事,不是与红婴逗趣,就是待在武琨那间放满了书籍与杂物的屋子里,翻看这些书。然而神界的文字与人间文字完全不同,他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看看书中的图画,聊以解闷。 而天涯与韩缕却是受益匪浅。第一天,武琨将二人带到下屋子下层的演武大殿内,道:“真正的八拳之气,配合八拳拳技使用起来,完全可以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第326章 说着,自殿边桌子上拿起一只茶杯,将其中注满了茶水,道:“比如说第三拳火缠,大时可焚毁一切,而小时么……”说着,将手向前一伸,二人只见杯中冒出丝丝热气,却是武琨用第三拳之力将茶温热。 武琨又道:“接下来是第四拳的蛇旋之力。”话音未落,那杯中的茶水便自行旋转起来,刹那间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不一会儿又渐渐恢复平静。 二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威力巨大无比的八拳,竟然也可用如此微弱的力道使出,天涯更是讶然道:“您说的‘火缠’和‘蛇旋’,难道真的是八拳招术的名称,而不是凡人自造的?可为何拳谱上却没有这些名称呢?” 武琨笑了笑,道:“这就是有趣之处了,先祖后来将八拳传予后人,而后人――当然,也就是我的先人嫌第一拳、第二拳这么叫不够响亮,而且也难以记牢,所以就根据八拳不同的拳性,而将八拳依次命名为雾隐、冰封、火缠、蛇旋、天塌、地动、雷鸣、天灭,并且将拳名散布到人界,以求后世习拳者能根据自己重定的拳名来称呼,不想经别人传开后,人间的八拳传人反而以为那只是武林人物望拳生意胡乱起的名字,却未把它当成一回事。”二人闻言不由悄然大悟。 武琨自殿内一个柜子里取出一包银针,向天涯道:“你体内的异种气劲太过强盛,我必须用此针将它封死,自此之后,你便再也不能使用那种武功了,你可愿意?”天涯点头道:“我的邪印拳练得本就不好,废去也并不可惜,请你动手吧。”武琨点点头,让天涯在一张靠墙的软椅上坐定,将银针依次刺入其全身各处大穴之内,天涯只觉银针入体冰冷,却无疼痛之感,待银针全部插完后,她只觉体内舒畅无比,不由奇道:“为何您封死了我的邪印拳内气,我却倍感舒服呢?” 武琨道:“八拳之气强盛无比,你却习练其它真气,破坏了它的正常运行。如今我将那真气封住,八拳之气重新得以畅通运行,你自然觉得舒服。”转过头向韩缕道:“至于你么,你那前八拳有形无实,但威力也不容小觑,但我除八拳外,并不熟悉其它人间武功,所以也帮不了你多大忙。不过你那第九拳虽是源于前八拳,却已自其中脱胎而出,完全可算作是一种新拳法――不,应该说是新的功法,我倒可以帮你依据八拳的拳理,为这种功法创出相应的招术来。”韩缕连忙称谢。 三日后,天涯体内邪印拳之气完全消除,天涯只觉内力大增,不由大感惊喜。武琨又仔细地改正了她八拳中几处错误,并将运气的法门仔细相传,使天涯的八拳得到天变地异般的变化。 同时,他又针对韩缕这化身为光的第九拳,创出了数种功效各不相同的招术,指导韩缕勤加练习,韩缕自此终于踏入了一片新的天地,立时沉浸于其中,受到武琨启发,自己又创出不少基于此功的招术。想想这“第九拳”实与八拳无关,他干脆将这一拳的名字改为“佛光”,以表示对武琨的尊敬与感谢。 不知不觉间,十余日的时光匆匆而过,武琨只觉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给二人,而君自傲又已恢复如初,便准备将三人送回人界。 临行之时,武琨分别送给三人一只碧玉戒指,道:“此乃佛国护身用法器,名唤‘凝玉环’,可抵挡普通法器和真气的攻击,更可破坏对方的护身法力,你们带上它,就不怕与妖、鬼两国的武神交手了。”又将出三块半圆形的令牌,分别交给三人,道:“此乃神界的下界令,天神所以能自由行走于各界,全赖有它。只要你们身在神界之中,想到其余几界的某处的话,只须集中全部精神于令上,便可借此令之力,通过天柱到达那处。我已在此令中注入了起始之地,便是我这皇城顶上的小屋,不管你们在哪一界中遇到危险,此令都可让你们在刹那间返回此处,再由此处通过天柱进行移动。不过你们要小心使用,因为此令法力有限,只可让你们在神界与诸界间往返五次。” 三人接过令牌,韩缕问道:“您的意思是,如果说想从人界进入鬼界,就得先用它来到神界,然后才能……”武琨点头道:“不错,此令必须要有一个起始之地才可使用,而这起始之地,也必须是在神界,因为只有神界才能为此令补充法力。此令本身并无破界之力,它只是能巧妙地利用天柱,顺天柱的缝隙将人送往各处而已。”说着,向早站在一旁,却未敢说话的红婴道:“红婴,你随他们到人界去吧,人界大军进入鬼界之事,就全靠你了。”红婴点了点头,道:“放心吧,爷爷!” 三人不由一怔,均想不到这小小孩儿竟会有如此法力,可将人界数百万大军带入鬼界,不由暗自感叹。将凝玉环戴好后,辞别武琨后,凭着下界令之力回到人界,红婴亦追随三人而去。 08.换体返回 风卷起砂粒,还有一些衣衫的碎片,疾速地向它向往的方向飞去,然而即便它曾拥有绝强的力量,却也经受不住长途的消磨,终于在半途中耗尽了全部力量和自己的生命,如它突起时一般,突然消散。砂粒借着风的余势向前再飞行了一段,体会了一番自由飞翔的感觉后,重重地砸向地面,而那些衣衫的碎片,却静静悄悄地停在空中,再慢慢悠悠地飘然落下。 伴随着铁甲碎裂的声音,鲜血如同火山爆发出的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飞散在空中,只微微停留了刹那,便又如雨般洒落而下,化成千万点砸在地面上,将原本就并不平坦的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坑洞――只是这壮观而微小的景象,以凡人的眼力却不能看得到。 妖族向来不喜欢攻、守城池式的人界战法,他们更喜欢在旷野之中一拥而上,在平原上用自己的血肉来厮杀,用自己的爪和牙去掠夺别人的生命。在这种直接而赤裸的血肉相搏中,嗜好血腥味的恶兽们能得到最大的满足,而弱小的妖族,也能被这血腥气刺激出杀性,发挥出最大的战力。 李狼站在战场后方唯一的一座山崖之上,向下俯瞰着整个战场,雪禅素静静地站在他旁边,眼睛虽在看着脚下的战场,而整个心却全系在李狼身上,所以在她眼里,只有一片模糊的影子,却没有军队、没有厮杀、没有血,也没有战场,在这些朦胧而模糊的图像之上,最清晰只是一个人的身影。 乌易与紫啸等人站在他俩身后,一同向崖下张望着。沈绯云低声在绿晓耳边道:“看来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将这队妖军全数歼灭了。”绿晓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未露出一丝欣喜,沈绯云终忍不住问道:“眼看胜利在望,怎么你们反而不高兴了?” 紫啸轻叹一声,既像是自语,又像是在代绿晓回答沈绯云:“对手也是迫于虎族之威才与我们交手,说来大家都是一界同族,孰胜孰负,都是妖界的损失啊……”沈绯云点了点头,道:“奇怪,为什么这些妖军如此忠于虎族呢?” 李狼淡淡一笑,脸上除了那莫测喜悲的笑容,再不透出一点其它感情,缓缓道:“虎王率精锐倾巢而出,这些弱小妖族自然不敢像上次一般轻易投降。不过,胜了今天这场大仗后,余下的妖族便会看出我方力量强弱,当他们知道我们有足以对抗虎王的实力后,自然再不会为虎族而牺牲,所以,今日之战可以说是与虎族外其它妖族的最后一战。” 惨叫声此起彼伏,狂吼声如惊涛拍岸,在山崖之下,只有一种纷乱的战争之声――这种由惨叫、怒吼、惊呼、哀号、金风、碎裂、奔腾、呐喊汇集而成的声音,将大地和蓝天之间的一切全都淹没其中,只要被卷入这声音的漩涡之中,就注定要被绞碎成灰。 一群牛妖臂挽着臂,连成一道角的城墙,发出震慑人心的吼叫,齐向前方冲去,弱小的小妖们拼命向后退,不断用兵器和利爪攻向这角的浪涛,但却未能将这股怒涛阻住片刻,惨叫声中,无数小妖被牛角刺穿、挑飞、撞倒,被牛妖的铁蹄踏烂。 蓦然数声鹰啸,无数鹰妖自空中俯冲而下,利爪与猛喙借着下冲之势向牛妖们的脸上抓去,一时间血光迸现,牛妖们狂叫着松开了双臂,伸手捂住被抓或啄瞎了的眼,这道牛角怒涛便在顷刻间消失。 然而鹰妖们也未能占到多大便宜,就在他们成功破坏了牛角阵的同时,一片黑雾却悄无声息地自牛妖后方弥漫而出,将鹰妖们裹在其中,鹰妖们虽然挣扎着逃出这片黑雾,却未能摆脱已附着在身上的血蚊、血蝇,在空中挣扎着飞出不远,身上的血液便被迅速吸干,自空中跌落而下,瞬间被战场上的无数只蹄爪踏成肉泥。不等这些低等的小妖们高兴,无数黏乎乎的舌头已自地上飞射而出,将它们牢牢粘在其上,收回到蛙妖们的口中。 几队身形巨大的象妖发出震天的狂吼,挥舞着硕大的狼牙棒一路疾冲,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小妖们见状无不回避。但另有一群体形小巧的猴妖却无惧这些巨妖,灵巧地躲过那些可怕的武器,顺着象妖的手臂或是大腿直窜到他们头顶,用套在手上的手刺向象妖们的戏耍颈部猛刺,痛得这些庞然大物不住摇晃着脑袋,胡乱地挥舞着狼牙棒,却将自己人打倒不少,最后终倒在血泊之中。而这些猴妖们尚未来得及高兴,敌军队伍中的犬妖便扑了上来,趁他们刚从象妖身上跳落,尚立足未稳之际,猛然将他们按倒在地,一口咬在其咽喉之上。 血雨腥风中,属于李狼的妖军逐渐占据上风,将虎王旗下妖军杀得尸横遍野,在日落之前,终于全歼对方。 在如血的残阳照耀之下,群妖一起发出震天的吼声,沈绯云这凡人听来,只觉一阵胆战心惊。 第327章 李狼却并未露出笑容,只淡淡道:“北方妖气南移,看来虎王打算亲自来对付我们了。” 除雪禅素外,其他几人闻言无不变色,乌易皱眉道:“君自傲与龙紫纹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没能牵制住虎王的军队呢?”沈绯云闻言沉吟片刻,忽道:“难道……难道他们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李狼微微点了点头,道:“以他们二人的功夫,如果还不能拖住虎王,就只能有这样一个解释。”沈绯云闻言心向下沉,不由为君自傲担心起来,绿晓见状轻轻握住他的手,道:“以他们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过担心才是。” 紫啸沉思片刻,道:“会不会是魄狱芒的缘故?”李狼道:“可能吧。不过我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众人皆面露忧色,只有雪禅素对此置若罔闻。在她的心中、眼中、耳中,只有李狼一人,也只为李狼一人担忧。 大汉东方,实在少见真正意义的“山”,七梁木国中这座望森山却是个例外,说来可算东方诸国中最大的一座山。但若与大汉境内那些连绵百里的大山比起来,却也只可算是座大丘。 望森山山势陡峻,沟谷幽深,最引人瞩目的就是满山的古树。在这座仿佛由巨树组成的大山中,千年的古木比比皆是,山中根本没有一条道路,加上其中不乏毒虫猛兽,一般的樵夫、采药人等,均不敢轻易到山上探险。 然而这天却有一条人影穿过棵棵巨树,自己开辟道路,一路直向山顶冲去,这人目泛邪光,寻常猛兽根本不敢近其身,远远地察觉到此人气息,便纷纷四处逃开,便如畏虎的羔羊一般。 距山顶越来越近,这人却突然停下脚步,皱眉自语道:“怎么气息反倒弱了?难道这东西不在山顶?”说着,他突然转过身来,又向山下冲去。 奔出一段距离后,他又突然站定,凝神感觉周围气息,点了点头,邪笑道:“就是这里了!”说着,人便向右侧疾奔而去。[手机电子书网http://isuu.] 不多时,他便穿过一大片古树林子,来到一片空旷开阔的山地前,向山壁处一望,只见一座石洞赫然便在眼前,他不由狞笑一声,道:“那家伙果然没有骗我,吃下这神兽,我定然能与虎王一争长短,到那时,哼!”冷冷一笑,他倏然冲入洞中。 此人正是司刑君。 当日他利用被自己阴灵所控的陌江,将虎王诸子骗到府中,一一用他那血噬之技吞噬,最后又将陌江吞下,便独自逃离妖城,只身来到七梁木的望森山中寻找黑麒麟。这望森山平日里根本无人进入,自然也找不到向导,但他凭着自虎王几位皇子身上得来的妖族本事,一路感觉着黑麒麟那独特的神兽之气,却也能找到其藏身之处。 一进山洞,他便听到自洞内深处传来的哀鸣之声,料想必是那黑麒麟,心中一喜,径直向洞内奔去。 这山洞十分宽阔,洞内虽然曲折,但并无其它通路,却不必担心迷路,司刑君一路疾奔,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百多丈宽的洞穴内。 只见龙家那名为“黑灵神”的麒麟神兽,正躺在地上,低着头不住呜咽,似是在为自己的失职而惭愧,也似在为主人的死亡而难过,此时见有人闯入,急翻身而起,一双巨眼闪着神光,凝视着司刑君,发出一声咆哮。 司刑君冷冷一笑,运起那自龙吟处得来的溟气,轻声道:“小家伙,连主人也不认得了么?”黑麒麟犹豫半晌,终温顺地轻吼一声,向前几步来到司刑君面前,轻轻卧下,不住发出呜咽之声,似是在向主人认错。 司刑君邪笑一声,自语道:“畜生就是畜生,哪怕是什么神兽,也比不上人的精明。”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黑麒麟的头,黑麒麟只道是主人在爱抚它,不禁闭上双眼,温顺地低下了头。 便在此时,司刑君眼中邪光迸射,一股血般雾气自其掌中弥漫而出,将黑麒麟包在其中,黑麒麟惊恐地挣扎而起,却挣不脱这噬人的血雾,不由发出一阵悲鸣。而司刑君也并不好受,这神兽不比普通人,不但力量强大,而且体形巨大,他一时间却也不易将血雾压成一团,以方便吞噬,只得运起全力,拼命让血雾收缩,将黑麒麟压在其中,缩成一团。 在黑麒麟的悲吼声中,血雾终被压成人头大的一团,司刑君却也累得满头大汗,但内心却是喜悦之极,邪笑一声,张口便将这团血雾吸入腹中。 霎时间,一股巨大的热量在司刑君体内迸发,司刑君只觉全身的力量忽然间暴涨,胀得周身奇痛无比,但他却没有丝毫惊骇,反而狂笑道:“这神兽果然厉害!若将它的力量全部吸收,只怕天地间就再没有我的敌手了!”说着,忙盘膝坐下,运起全部力量来压制体内这股几乎要撑破身体的强大力量。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那声音中充满了嘲笑的意味,道:“血雾尘,你这趟人界之行,着实收获不小啊。” 司刑君全身一震,想立时逃走,却苦于正运全力压制黑麒麟之力,不能移动分毫。那声音又道:“本王早知你心存不轨之意,但却纵容你不断扩大自己的力量,你可知因为什么?”顿了顿,道:“差点忘了――你现在根本无力开口,却没办法回答本王。本王就是看中你这血噬之技,才任你在人界胡来,如今你既已为本王打造出这样一副好身体,本王就不再留你了。可惜啊,你这一番心计用尽,结果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真是可惜……” 司刑君闻言大骇,立刻就要收起真气,任黑麒麟之力暴发,便在此时,一团黑气自四周洞壁上弥散而出,将其裹在其中,刹那间涌入其体内,司刑君双眼猛然瞪大,嘴拼命地张开,似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一般。 半晌后,他的面容却忽然恢复如常,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自语道:“果然是一副好身体,本王终于可以重回鬼界了!”说着,大步向洞外走去。 方走出几步,身子忽然一震,脸上露出一阵邪笑,双目也放射出邪光,自语道:“魄狱芒,未想到你竟如此阴险,更未想到……我竟然已经远远超过了你!” 09.妖战返回 喊杀声中,百万人界大军势如破竹般杀入妖城,顽抗的恶妖尽数被力量强大的人界军斩杀,弱小的妖族则乖乖地放下兵器,收起利爪,俯地投降。 龙紫纹喝令将士不可再对投降的妖族动手,又着人界众将分兵驻守各处,安顿好城中百姓,再将投降的妖族收压。一番忙乱后,天色渐暗,龙紫纹又命兵将们关好城门,严守各处,才与众将一同来到城中官府之内,共同庆祝胜利。 天涯走后不久,各国大军便纷纷集齐,龙紫纹考虑再三,终决定以大局为重,率军攻打妖族,而此时又传来了李狼渡海绕到妖族背后,虎王率飞虎军回援的消息,他再不犹豫,带领人界大军直攻妖营。失去了虎妖的妖族,不但军心涣散,行动不能统一,而且也没有能与人界大军抗衡的力量,立刻被大军攻破。龙紫纹乘胜出击,一口气攻下被妖军占领的数座城池,这日终于将最大的近海城攻下,再向南行军千里,便可到达最南边的战场。 人界众将均欢欣鼓舞,只觉胜利在望,龙紫纹却并不乐观,道:“咱们虽然攻下了近海城,但并不代表赢了这场与妖族的大战,别忘了妖族背后还有神界撑腰,想要歼灭虎妖,恐怕并不容易。而且……魄狱芒和鬼界众高手忽然间不知去向,这其中恐怕也暗藏着危险,大家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是。” 众人闻言点头称是,风巽道:“君盟主如今受制于神界,如果咱们与虎妖开战,恐怕……”龙紫纹双目微闭,深吸了一口气,轻叹一声,道:“大局当前,容不得半点私情。自傲若是有失,待人界安定后,我自会随他同去……”他与君自傲的感情绝非其他人可比,若君自傲真因此而牺牲,他又怎愿独活于世,享受万人敬仰?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正要劝慰,忽然间红光一闪,君自傲、天涯、韩缕与一个小男孩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家不由吓了一跳,随即欢呼起来,龙紫纹更是激动地奔到近前,一把握住君自傲的双手,颤声道:“自傲?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你早该习惯这比梦境还要变幻莫测的现实了,此时却惊讶什么?我回到汉关才知你已打到这里,急急赶来一看,近海城竟已被你攻下,你的速度可真够快啊!” 龙紫纹笑道:“我还在担心如此猛攻妖族会害了你,不想……”转向天涯,道:“天姑娘,你果然将自傲救出来了!” 天涯微微一笑,看了看韩缕,道:“多亏师兄帮忙,不然只怕我已死在当日的妖城之中了。”韩缕看了看她,心中涌起一丝莫明的难过滋味,却不言语。 红婴手指着龙紫纹,向天涯问道:“姐姐,他是谁?”龙紫纹闻言望向这小小的孩儿,亦向君自傲问道:“这孩子是?” 君自傲笑了笑,道:“让我慢慢告诉你吧。”早有将领让出位子,让几人坐下,君自傲便将一应经过向众人讲明。 大家听罢眉头紧皱,龙紫纹愕然道:“如此说来,如今当务之急却是尽快进入鬼界,以防五魂神阵有失,可是虎妖……”天涯道:“妖之国拉拢虎族的目的便是攻下黄泉,可能过不多久,虎族就会进入鬼界,所以我们现在应暂时不理虎妖,先一步进入鬼界,做好准备。” 龙紫纹皱眉道:“可如今魄狱芒下落不明,虎族又已与李狼开战,我们若是先行一步,只怕妖之国会借机助虎族攻占人界,到那时……”君自傲点头道:“不错,所以我想我们应兵分两路,你们先赶赴黄泉做好一切准备,而我们……”看着天涯、韩缕,道:“则去支援李狼,以防妖之国插手。” 第328章 又向龙紫纹道:“你们不用担心,这次我们自佛之国中得到了护身的法器,再加上李狼,足以对付虎妖。” 众人商议一番,均觉君自傲说得有理,纷纷表示赞同。红婴道:“你们若是商量好了,就将军队集合起来,我一次便能将十万人送到黄泉,用不了几趟,就能将你们全送过去。”众人闻言不由莞尔而笑,心道这小子好厉害,几趟就能将我们全“送上黄泉路”。 劲风拂面,李狼率众站在风中,与啸川的军队对峙着,那黑白相间的长发随风飞舞,为他平添了一种沧桑的美感,雪禅素默默地注视着他,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其中既有对英雄的崇拜、对亲人的眷恋,又有对爱人的温情与关切,还有一丝忧伤。 在他们身后,是乌易等人,他们个个表情严肃,已然做好了奋力一战与牺牲的准备。沈绯云轻轻握住绿晓的手,道:“我会保护你的。”绿晓咬了咬牙,道:“你若死了,我也不独活!”沈绯云的心猛地一颤,一股暖意自心头升起,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挂起了一丝苦笑。 战争,从不同情个人的感情,从不顾全情爱,它只是个粉碎一切幸福的刽子手,向来只向幸存者点头,却从不理死者的泪水。 啸川的身边,是他唯一幸存的儿子――胧星。这虎王虽不知其余几子下落,但凭着妖族特有的对危险的直觉,却已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对身边这唯一的一子,开始加倍地珍爱,此刻,胧星左右两腕上的四只斩空环,便是最好的证明。 啸川目视前方的敌人,冷冷道:“这些叛徒,不知狼王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然敢背叛本王,一会儿本王定然一个不留,将他们全杀了祭天!” 在虎王身后,除了虎族那已不足万数的飞虎军外,还有数十万各族妖军,数量是李狼一方的三倍,而且大多是力量强大的恶妖,攻击力量令人生畏。但投降于李狼旗下之妖军,皆是敢于反抗虎族之辈,为了本族自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加上有力量足以与虎王抗衡的狼王带领,面对强敌却无一丝畏惧,整个队伍不住躁动,只等李狼一声令下,便要冲向敌军。 李狼却是一声轻叹,向雪禅素道:“虎王果然厉害,有他在,军队就能保持铁一般的纪律。你看,与虎王率领的军队相比,我们的队伍就像是一盘散沙,一会儿战斗开始,若对方能像人界大军一样行动如一,只怕情况就要不妙了。”雪禅素这才将目光移向双方大军,只见对方队伍整齐划一,队形毫不散乱,人人严阵以待,不发一语;而己方各族妖军虽在李狼指挥下站好队形,却早已自行打乱,纷纷喧闹不休。双方相比之下,对方就好似是一块铁板,而己方则像是一锅沸腾着的粥。 就在此时,虎王的命令已经发出,数万猛禽妖类腾空而起,排成一个方阵,直向李狼妖军上空飞去。与此同时,万余体形巨大、身披重甲的牛妖联起手臂,排成两排,分批自地上冲出,而十余万各类妖兵,则自两翼涌出,自左右包抄而来。 不等李狼下令,其下妖军便已再忍不住,狂吼声中,纷纷脱阵而出,迎向敌军,李狼一皱眉,自语道:“如此毫无组织的出击,岂能占到便宜?”气运丹田,高声喝道:“保持阵形,不可自乱阵脚!”但已经红了眼的妖军哪里听得进去,体形壮硕的妖军直迎向那牛妖的浪涛,能飞翔的妖军则冲天而起,直冲向空中的敌人,而两翼的士兵则分别脱离队伍,迎向自两侧包抄而来的敌军,霎时间,李狼的军队已经完全分散成数股。 啸川在远处仰天一笑,道:“我就知道,离开了严厉的惩罚、无情的责打,这群东西就只是一盘散沙,曾经受到过本王严格的训练又如何?离了本王,还不是又恢复了本性?哼,狼王,我在本界未能将你除去,就在人界了结你的性命吧!”一挥手,飞虎军已振翅而起,旁若无人地直冲向李狼。 此时李狼的妖军皆已四散开来,在他身边只有数余近卫,再无阻挡飞虎军的余力,眨眼间,飞虎军便已冲到近前,停在空中,组成一个方阵,齐向李狼挥爪,无数蓝色的气刃立时飞射而出,直斩向李狼众人。 惨叫声中,李狼身边的万余近卫纷纷被气刃斩中,有的被拦腰斩成两段,有的被自上而下劈开,有的断了腿,有的丢了臂,一时间血如雾般弥漫,李狼不由眉头大皱,飞身直冲向飞虎军,乌易等人方要跟随而上,李狼已喝道:“你们去对付其他妖军,不要跟着我!”众人知自己本领有限,难以对付能飞天的飞虎军,只怕反而要耽误李狼破敌,闻言便分头攻向地上的敌人。 李狼真气运行中,无数气屏已将其周身包住,挡住漫天的气刃,直逼近飞虎军,虎王看来眉头一皱,急飞身而起,迎向李狼。 李狼冲入敌阵,立刻双爪连挥,霎时间血光迸现,数十名虎妖已被撕裂成数段,跌落地上,便在此时,啸川已然飞至,暴喝一声,飞虎军急忙向两旁闪开。 在空中凝住身形后,啸川凝视李狼,道:“你就是夜隐之子――李狼么?”李狼淡淡一笑,道:“正是。家父最大的心愿就是除掉你这暴君,然而命运捉弄,却让他未能如愿,今日,便由我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啸川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么?”说着,虎爪疾挥,五道蓝色气刃直斩向李狼。李狼冲天而起,闪过气刃,人也在这一瞬间里化作妖相,双手化作狼咬手型,连续推出,数十道狼形气劲倏然而出,四散开来,自四面八方攻向啸川。 啸川冷冷一笑,毫不吝惜内力般地双爪连挥,蓝色气刃顺爪而出,将袭来的狼形气劲尽数斩碎,虎吼一声,振翅向李狼飞去,未及近身,便凌空一转,左足挥扫而出。 一道真气顺其腿涌出,化作一条黄色的气鞭,直扫向李狼,李狼双腕一碰,同时向前推出,无数锐利的气劲自其腕上扩散,霎时变成巨大的真气之牙,如巨狼合口般向那黄气咬去,轰的一响中,双方的气劲撞在一起,同时消散。 啸川长笑一声,道:“好功夫,未想你的力量已远超夜隐,这样打起来才有趣!”说着,身子忽然缩成一团,一股强大的气劲弥漫而出,预示着一招惊天动地的神招便要出手。 李狼不敢大意,气运全身,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忽然间白光四起,晃得人睁不开眼,而白光消散后,啸川和飞虎军等虎妖已尽数不见。 李狼不由怔在空中,片刻后,他急忙四处观望,却仍不见虎妖的半点影子。 白光照耀下,地上的妖军也停止了打斗,待白光一散,齐抬头仰望天空,见虎王及众虎妖忽然消失,不由均大感惊愕,一时间不知所措。 李狼看了看地上,忽高声道:“虎王已逃走,你们还不投降么?”虎王旗下妖军闻言互望一眼,犹豫片刻,终于扔掉兵器,收起利爪,乖乖地投降。 此时红光忽现,君自傲、天涯、韩缕和红婴忽然出现在战场之上,将众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他们,沈绯云不由激动得飞奔而至,一把抓住君自傲,道:“君大哥,你怎么会?”君自傲向他笑笑,抬头向李狼问道:“狼王,虎妖呢?” 李狼飘然落地,皱眉道:“方才我正与虎王交手,忽然间白光一闪,他们就都不见了。”君自傲闻言身子一颤,失声道:“糟了!” 10.鬼战返回 人常将鬼所居之地,说得恐怖无比,更以“地府”之名称呼鬼界。然而那却只是神愚弄凡人的手段之一罢了,真正的鬼界,与凡人想像中的样子却是完全相反。 鬼界的天空一样是蓝色的,在这片蓝天之下,有着清澈的湖水、湍急的河流和暗蓝色的山峰。在层层叠叠的群山环抱中,一泓碧水平若明镜。这座大湖的西北、西南和东南三面环山,只有东北处是一片开阔的平原,一片尖顶圆身的楼阁殿宇林立于这片平原之上。 这便是鬼界的中心都城――鬼王城。 在鬼王城的街道之上,可谓是“鬼”来“鬼”往,川流不息,一派热闹景象,而在鬼王城的中心地带,则是一片普通人不等接近的禁地,这里就是鬼王的宫殿。此时在这王宫之中,一个身着鬼王皇袍的中年人,正向一个身着怪异服饰、一头寸许短发的年轻人拜倒叩首,道:“臣下恭迎大王归来!”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强忍住笑意,道:“本王不在期间,各域可还安分?”那身着皇袍的中年人道:“各域的代域主均兢兢业业,将各域治理得一片繁荣,大王放心好了。” 年轻人又点了点头,回头向身边一位身着黑袍的年轻人道:“青空异皇子,咱们何时动手?” 这位短发的年轻人正是司刑君,那日魄狱芒设计夺得他的身体,不想他的力量已经超越了魄狱芒,却反而将魄狱芒吸收为自己的力量,最后借着鬼之国皇子青空异的力量回到了鬼界,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了一界之主。 而他身边那黑袍人,正是鬼之国皇子青空异,这位皇子并不知眼前鬼王已再不是魄狱芒,心中满怀希望,道:“只等桑月君将妖族大军带来,我们便可与他兵合一处,共同攻入黄泉。” 司刑君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道:“好个青空异,与魄狱芒联手来骗我,若不是我本领高超,此时已被魄狱芒占去了肉身,我便也好好骗骗你,等五魂神阵一被攻下,哼!”他自伪装成魄狱芒后,便自青空异口中套出一切,此时已打定主意,一旦攻下黄泉,占据了五魂神阵,便以此要挟神界,进而壮大自己的力量,再打上神界,成为至高无上的王者。 所以他将对青空异的厌恶压在心中,脸上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好,那么咱们就耐心等待吧!” 第329章 说着,一挥袖,向那身着皇袍的中年人道:“本王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将我鬼界治理得井井有条,着实应该奖赏……这样吧,四大域主皆已在人界阵亡,你就先统管四域事物,再选四位贤能者助你分管四域。如今本王要忙于攻打黄泉之事,界内一应杂事,还由你来管理好了。” 那中年男子闻言急忙叩首,激动地道:“多谢大王恩典!”司刑君心中暗笑,心道:“待大战一起,我再慢慢收拾你们这群魄狱芒的忠实走狗不迟。” 青空异告辞回归神界,司刑君则开始调集鬼界军队。鬼界军队数量不多,而且其中真正能发挥作用的精英部队数量更少,但司刑君只求数量,却不管他们是否能真正发挥作用,所以不到半月的时间,便已集齐了上千万鬼军。 这日忽有兵卒来报,言道黄泉附近已有虎妖出现,不多时,青空异便出现在司刑君面前,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在鬼界的最东方,有一道清流缓缓流淌,这河水清澈无比,流动不息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响,仿佛仙音一般,能让人忘记一切烦忧。 在这清流之外,是一片高高耸立的石山,这片黑色的石山将这条清澈的小河与鬼界的土地隔绝开来。万年来,从没有人能翻过它,到达小河东面的五魂神阵,就连拥有虚无之身的鬼卒也不例外――他们只能到达这石山之外,任由所引魂魄被石山后面那神秘的法阵吸去。 这条小河,名字就叫做黄泉。 黄泉之东,一座黑色的高塔屹立在同样色黑如夜的绝壁上,在绝壁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红色海洋,那里面不断翻涌着血一般的巨浪,将高塔东、南、北三方与土地完全隔绝。 鬼界自古便有两个传说――那黑色的石山是神勇的武士化成,若是谁想翻越过它,它就会化成无数不死的武士,将闯入者撕成碎片;包围着鬼界大地的这片红色海洋,是由死去的怨魂化成,在这片血海之中,鸟飞不起,鱼跃不出,便是世上最轻的羽毛,一落海面,也会立即沉下。 这两个传说自上古时代流传至今,没有一个人敢去怀疑,因为每一个对父辈的告诫心存怀疑的探险者,都能亲眼看到――鬼界的飞鸟会在飞越石山的刹那莫明其妙的惨死;失足坠入血海的擅泳者会在刹那沉没无踪。 总之,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通过或是绕过石山,来到黄泉之东的高塔前。 那塔,就是五魂神阵。 如今,在黄泉与五魂神阵之间的旷野上,却突然出现了百多万披甲勇士,他们甲胄样式各异,但脸上却同样充满了自信与坚毅,在数名大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在旷野上扎下营盘。 他们就是人界的联合大军,借着红婴神奇的法力,他们不必经过石山,便自人间直接进入到五魂神阵前,面对鬼界奇异的风光,他们并没有惊愕与欣赏的时间,一入鬼界,便立即搭起大营,做好了一切准备。 龙紫纹注视着远处那座黑色的高塔,心中涌起无数感慨,这阵即将发生的大战,表面看是为了神界,实际却是为了保护世间诸界。如果五魂神阵真的被虎妖攻占,以虎族的性格,绝不会乖乖将神阵拱手让予妖之国,恐怕到了那里,他们会借助神阵之力要挟神界,最后将战火燃遍七界。 而且,就算虎妖不能如愿,那么攻下了五魂神阵的那一神国,也必会借神阵之力一统神界,然后…… 野心这东西,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如果非说它有一个极限,那么这个极限就是全天下。然而这个说法也站不住脚,因为就算真得到了全天下,人的野心也不会满足,否则世上就不会有酒池肉林的传说,也不会有追求长生不死的典故了。 正想着,营外忽然红光闪动,一队十多万人的妖军随着红光出现在营前,营内众兵将先是一阵紧张,待看清带队的李狼与君自傲等人后,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是红婴将李狼的妖军带入黄泉。 红光再闪,红婴已然消失,不多时,便将李狼旗下妖军全数带来。人界大军在建营时已考虑到了这队盟军,早为他们留下了位置,李狼率军直接入营,却不必担心无处可去。 一众大将在中军大帐集合,君自傲道:“虎妖已经进入鬼界,魄狱芒只怕也早已到达,恐怕在短时间内便会对此处发起攻击。此战关系七界安危,大家一定要记住――我们是为自己而战,是为保卫七界而战,却并不是单为神界而战。” 姬梦龙道:“君盟主请放心,这点我们早已想清楚了,虽然这神阵有违天道,但我们为了全天下,也要力保神阵不失。”其余将领纷纷点头附和。 红婴道:“放心吧,整个神界除了我之外,谁都没有直接进入黄泉的本事,而且爷爷说过,外面那石山是西华神的身体所化,如果有人想翻越过它,它就会化成无数的巨人武士,将来犯者杀死,等到他们冲到这里,早就已经累得要死,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了。” 龙紫纹点了点头,道:“但大家还是要打起精神,千万不可大意。” 就在众人在大帐中商议战事的时候,在石山之外,无数大军已经集齐。 初见司刑君,啸川不由要立时发作,青空异急忙上前解释,啸川闻听大感愕然,司刑君道:“这北域主血雾尘早有反心,他投靠虎王,也只为寻找靠山,以图本王之位,他得知你我结成联盟,一气之下便将虎王的几位皇子尽数杀死。不过……本王既然已夺得他的肉身,其魂魄也早烟消云散,也算是为虎王报了大仇。” 啸川闻言怒火狂涌,却苦于没有了发泄怒气的对象,只气得浑身打战,桑月君见状急忙道:“虎王息怒,大局当前,千万不要……”未及说完,啸川已狂吼道:“开战!快快开战!”桑月君知他此时急须找到能发泄怒火的对象,便不再多言,轻轻点了点头,道:“攻破这片石山,便可直抵黄泉,大家上!” 啸川狂吼一声,振翅率先飞出,飞虎军紧随其后,直向石山冲去。司刑君一挥手,千多万鬼军发出振天的狂声,亦向石山冲去。 似是感受到了这震天的吼声,那石山竟然剧烈地颤动起来,啸川虽然有满腔怒气急于发泄,却并非莽撞不顾一切之人,他手中只有这万余精兵,日后全要靠他们东山再起,重振虎族雄风,却绝不会任他们白白牺牲,是故一见石山异状,便减弱了飞行速度,让地上的鬼军先冲到石山脚下。 石山的颤动起来越厉害,在一阵轰鸣声中,连成一片的石山终于断裂开来,每一个巨大的山峰,皆化成了黑色的石巨人,而那些小丘、碎石,则化成数百万大小不一的石武士,迎着鬼军直冲过来。 霎时间血雨飞散,这些石武士力量强大无比,鬼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时间战场上的形势完全变成了单方面的杀戮。桑月君见状急高声喊道:“虎王,还不出手?” 啸川一挥手,飞虎军后退数十丈,在空中排成一道长阵,齐向远处的石武士们挥动利爪,他们腕上的斩空环泛起蓝色的光芒,发出锐利的蓝色气刃,直向石武士们斩去。 气劲碰撞中,个头较小的石武士纷纷被斩倒在地,有的直接碎裂,散落地上化成普通的石块,有的则只是被斩断了手脚,却仍无所畏惧地挣扎着与鬼军战在一处。 但这些强劲有力的气刃,却不能对那些山峰般巨大的石巨人的形成足够的威胁,它们见小武士们被气刃所伤,便再不理地上的鬼军,径直向空中的飞虎军走来,巨足移动中,无数鬼军立时被踩成肉泥。 啸川咬了咬牙,怒吼一声,叫道:“各队分散开来,各自攻敌!”说着,先振翅飞离。飞虎军众虎妖闻言,立时分散成百人一队的百多个小队,一边躲避着石巨人,一边不断发出气刃。 这些石巨人数量众多,约有七、八十之众,其中有十多个迎向飞虎军,另外的则各自守住原来的位置,挥动巨臂与巨足,将鬼军杀得血肉横飞,它们体形太过巨大,虽然行动缓慢,但面对以千万记的鬼军,却正好能发挥作用,一拳下去就是一大片死伤,一脚下去就是无数肉饼成形,而鬼军的攻击,却如搔痒一般,对它们全无作用。 飞虎军虽然能凌空飞行,却并不能如真正的鸟妖一般,可随心所欲地高飞,他们力量虽强,但因双翼乃由惑虫所化,却是能力有限,只能飞到石巨人颈部的高度,却无法占据空中优势,虽然蓝色的气刃将石巨人身上斩出道道深深的伤痕,却也不能将它们打倒。一时间,战势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11.魂飞返回 只是普通的石武士便已让鬼军大感头痛,再加上这些山一般大的石巨人,鬼军实在大感吃不消。司刑君见状向青空异与桑月君道:“二位大神,我鬼族为助你们攻下五魂神阵,已付出如此代价,二位是否……”青空异微微一笑,看了看桑月君,低声道:“鬼王放心,我与桑月兄早已商议好了――虎族野心巨大,将来早晚要反叛联盟,所以……我们会借此战将其力量削弱,许给他的好处,将来也全是鬼王的……” 司刑君心中冷笑一声,表面却道:“这就好,不过以眼下看来,凭我们的力量,想攻破这石山阵,似乎并无可能吧?”桑月君微微皱了皱眉,道:“实话实说,我也未料到这护阵武士竟有如此之强,但事到如今,却也退缩不得。”看了看司刑君和青空异,道:“咱们也上吧!” 青空异点了点头,将黑袍一把扯下,露出里面一身黑色的战甲,自腰间拔出一根短棍,道:“只要攻破此阵,五魂神阵就是我们的了!”说着,脚下生出白云,人已凌空而起,短棍向前一挥,一道巨大的雷光自棍中轰然而出,直劈向远处一个石巨人。 第330章 雷光正劈在石巨人头顶,一声震天的巨响传来,石巨人竟然化成无数碎石,散落一地,砸死砸伤了无数鬼军,而这巨人周围的飞虎军也受了连累,齐被飞石击落。 啸川见状怒吼一声,高声叫道:“你想干什么?”青空异朗声道:“虎王恕罪,我也未想到这法器竟有如此之力!”啸川冷哼一声,怒道:“下次再伤我部下,我便先杀了你!” 青空异咬了咬牙,哼了一声,低声自语道:“待解决了这群石人,我先杀了你!”说着,已凌空向其它石巨人飞去。 桑月君看着空中的青空异,微微一笑,道:“他竟将鬼国的镇国法器拿了出来,真可谓不惜血本,看来我也不能再藏私了……”说着,脚下生出云雾,人凌空而起,自怀中拿出一面银镜,直向远处一个石巨人照去,一道银光自镜中闪出,照在那石巨人身上,立时向其周身扩散,不多时便将石巨人包住,那石巨人便再动不得分毫,颤了几颤,软软地瘫了下去,化成一地银水。 司刑君看着这二人法器大显神威,不由心中大动,暗道:“若能得到这种东西,倒也不错!”此时他已自神兽黑麒麟身上得到了飞行之力,便凌空而起,直冲向石巨人,双掌齐挥,两条水晶之龙呼啸而出,将一个石巨人的双臂撞碎。 啸川见这三人大展神威,当下也不再藏私,怒吼一声,将内力注入斩空环之上,利爪挥舞,十道蓝光飞射而出,眨眼间将一个石巨人斩成碎块。随后,他高声吼道:“集中力量,逐个击破!” 一声令下,飞虎军立时由百余小队重新组成两队,每队五千余众,分别围住一个石巨人,同时将自身内力注入斩空环之上,集中力量围攻一人。单个斩空环的力量虽弱,但五千个斩空环集中在一起,再配合上虎妖的真气,力量便不容小觑,被围攻的石巨人身上立时伤痕累累。飞虎军越战越勇,经验也愈加丰富,他们专攻向石巨人四肢与身体相连处,既省力,又容易见效,不多时,便将两个石巨人变成了无腿无臂的废物。 断了腿的石巨人摔倒地上,却又砸死了无数鬼军,司刑君看在眼里不由大为不悦,冷冷盯紧虎王,暗道:“莫要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我定要将你吃了!” 飞虎军初尝此种战法的甜头,不由一时忘乎所以,争先恐后地冲向其它石巨人,却忘了敌人那强大的力量与数以千计的数量,一冲入石巨人之阵,他们那微弱的优势便立时减弱,不少飞虎军被石巨人击落,啸川急喝道:“不要冲入敌阵,去攻击离群的敌人!”飞虎军闻言急向外撤,撤退的过程中去又损失了上千兵力。 这一战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海,尸骨积满黄泉外的旷野,无数隐约可见的磷光自每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体上缓缓飘起,飞疾向黄泉之内飞去。守在黄泉内的人界大军只见空中磷光涌动,一时间不由看得呆了。 红婴讶道:“天啊,这么多的魂魄同时被吸入神阵,能生出多大的法力来啊!”又望望远方,只见雷光隐约闪动,道:“嘿嘿,鬼之国的皇子果然亲自来了,我这就告诉爷爷去!”说着红光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君自傲与龙紫纹对视一眼,均感觉到了这一战的惨烈,龙紫纹低声道:“就算他们真攻破了石山,到达此处时,只怕也剩不下多少人了。”君自傲轻叹一声,道:“这是何苦,为了权力二字,却要牺牲这么多无辜的生命,真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当大地完全被尸体所铺满,当鬼界的太阳缓缓降下,又再将缓缓升起时,挡在黄泉之西的那一片石山,终于完全粉碎。 活下来的人望着满地的尸骸,不由一阵阵的心悸,忽然间对战争生出了无尽的惧意,而整个军队的首领,却根本不理死难的兵士,他们眼中只发出阵阵近乎疯狂的光芒,充满了喜悦地遥望东方。 不论是司刑君、青空异,还是桑月君和啸川,此时眼中都闪烁着欲望的光,燃烧着权力的火。这一战他们将石武士尽数歼灭,但己方的损失亦是惨重无比,数量达到千万之众的鬼军幸存者不过四万余人,有斩空环助力的飞虎军也只剩下了三、五百人,青空异和桑月君那强大的法器力量几乎完全用尽,司刑君与啸川也累得气喘吁吁。 但这一切全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唯一阻隔住黄泉通路的阻碍没有了,他们如今可以直达五魂神阵。一想到立刻便能将神阵掌握在自己手中,四人心中均生出了一种无法向外人道的喜悦,他们欢呼着、狂笑着,越过遍地的尸骸,越过碎裂成乱石的石人,直向遥远东方的黄泉冲去。 而疲惫的鬼军与飞虎军,也只得拼命跟上自己大王的步子,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奔向远处的五魂神阵。 然而当他们充满喜悦地踏过黄泉,却同时怔住了。人界军的大营赫然便在眼前,将能向五魂神阵的路完全隔断,青空异和桑月君不由同时愕然,啸川更是瞪大了眼,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在此处?” 司刑君咬了咬牙,忽道:“撤!立刻撤离此地!”青空异与桑月君同时吼道:“你疯了么?”司刑君狠狠瞪了二人一眼,怒道:“难道你们以为如今的我们,打得过以逸待劳的人界大军么?若是不想让全部努力化为泡影,就跟我一起撤!”说着,猛然转身,高呼道:“鬼界大军,随我撤回东域!”说着,人已飞速向后逃去。 啸川看了看仅剩数百人的飞虎军,一咬牙,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转头看了看桑月君,道:“如今看来,若想攻下五魂神阵,你们神界必须要出兵了!”说着,挥手率领飞虎军追随司刑君而去。 望着远方逃逸而去敌军,李狼不由微微一皱眉,自语道:“放虎归山,再擒难矣!”话音未落,人已凌空而起,直向飞虎军追去,雪禅素见他飞走,当即自营中飞奔而出,在地上追了出去。乌易与紫啸拦之不及,对视一眼,紫啸道:“此时虎妖力量衰弱,正是一举歼灭的良机,咱们上吧!”乌易点了点头,向妖军高呼道:“跟随狼王,歼灭虎妖!”众妖军发出震天的吼声,潮水般冲出大营。 君自傲看着失控的妖军,不由一皱眉,看看龙紫纹,道:“咱们也追出去么?”龙紫纹又看了看人界军众将军,姬梦龙道:“战争本来就不似比武,公平心绝要不得。如今鬼军和妖军皆是疲惫之军,根本不是我军对手,正是下手良机。”龙紫纹与君自傲闻言却仍心存犹豫,不知是否应发兵追击。 远处的青空异与桑月君见李狼及众妖军自人界军大营中杀出,对视一眼,皆大感恼火。青空异咬牙道:“好不容易打到此处,却又遇上他们……难道真的必须动用军队么?”桑月君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若不调集军队助战,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之前鬼天君失踪,我就怀疑是佛国那老儿动的手脚,如今人界大军能直达此处,必是动用了他那法器‘红婴’之力,咱们若再畏首畏尾,只怕就将功亏一篑。”青空异眉头深锁,缓缓点了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咱们这就速调军队来此!” 白光一闪,二人同时消失不见。 啸川率众飞出不远,便感觉到身后妖气凛冽,他急忙回转身形,只见李狼凌空追来,无数妖军紧随其后,越追越近,他不由怒气上涌,狂吼一声,叫道:“飞虎军听令,给我杀光这群妖族叛逆!”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胧星急道:“父王,不可!我军如今损伤惨重,根本无法对抗狼王,还是撤吧!”啸川怒吼一声,道:“你懂什么?我虎族何时被人打退过?我宁可战死,也不愿日后被人指着脊梁说――我堂堂虎王曾被狼王吓得掉头就逃!”转过头,向着仅存的五百多名飞虎军喊道:“虎族的勇士们,我们宁可战死,也绝不被别人轻视!”众虎妖被虎王的这般气势激励,齐声怒吼,振翅迎向李狼与妖军。 他们为对付石巨人,已几乎用尽了内力,但他们腕上的斩空环,却足可弥补这些内力的损失,虽然它们的气刃对石巨人并无多大作用,但用来对付普通妖军,却是威力巨大。剩下的这些飞虎军,可说是大浪淘沙后存留下来的精锐,他们明白以自己的力量绝难以对付李狼,若与其正面冲突,只能徒增伤亡,于是避开李狼,飞向地上妖军,运用斩空环之力大开杀戒。 啸川直飞向李狼,怒吼道:“狼王,今日就让你我在此分个胜负,谁胜了,谁就是妖界之王!”李狼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胜得了我么?”口中说着,双眼已化成妖瞳,目光直罩住虎王,其身形变化已了然于胸,当即身向右方一侧,右手化爪,向上扬起。 啸川本已打定主意,以斩空环发出气刃斩向李狼左肩,而自己却向相反方向移动,以利爪攻击向右侧闪躲的李狼,不想李狼竟能在瞬间看穿自己的意图,斩空环的气刃立时击空,而自己的移动不但不能起到奇袭的作用,反而成了主动撞向李狼爪风的送死行为,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将身子一蜷,硬挡下李狼这一爪。 李狼所使用的,乃是狼王历代相传的奇术――狼王夜目,这奇术一旦运行起来,便可看穿对手的功力强弱、招式变化,甚至是心中所想,但却也分外耗费真气。早在真龙比武大会之时,他的狼王夜目就已经略有小成,至太虚境赐力后,他的狼王夜目便已彻底修成,但一直以来,他也未遇上够格让他使用此技的对手,直至今日,眼见虎王已经真气大损,才放心地使用出来,立时收到奇效。 司刑君见虎王与李狼战在一处,不由在地上暗笑,却并没有停下来帮忙的意思。 第331章 便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战斗中、逃跑中和观望中的所有人,均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遥望向东方数里外断崖上的那座黑塔。 一般强大而浩荡的气息自塔内传来,君自傲与龙紫纹不由齐是一震,前者失声道:“这不是溟气么?怎么会……”后者则脸色苍白,颤声道:“这是……我爹!” 12.圣者返回 随着一般如海涛一般的溟气袭来,一条黑龙自东方的五魂神阵中飞腾而起,直向人界军营飞来,龙紫纹失声道:“是我爹,没错!是我爹!”君自傲愕然道:“你……你说什么?这竟然是伯父?” 旁边闻声的众人也都大感惊讶,不知这一直失踪的龙烈,为何会化成黑龙,自五魂神阵中飞出,正当大家都惊讶不已时,黑龙已飞至大营上方,在营上盘旋一圈后,忽然电般俯冲而下,向人界大军攻来,霎时间,千多名士兵被黑龙撞到,口中狂喷鲜血,倒地身亡。 远处的司刑君目睹如此惊人的变化,急挥手令大军停止撤退,驻足静观其变。而李狼和啸川在怔了片刻后,又交起手来。 龙紫纹身子一震,愕然道:“这……这是怎么了?”眼见黑龙在营中肆虐,他一咬牙,唤出金龙战刀,化成金龙战甲,冲天而起,拦在那黑龙面前,悲呼道:“爹,您这是怎么了?” 黑龙停住冲势,双目凝视龙紫纹,半晌后轻叹一声,道:“紫纹,没想到你我父子竟真有相遇战场的这一天……你若是爹的好孩子,就助爹杀光这些凡人吧!” 龙紫纹身子一震,失声道:“爹,您说什么?” 黑龙缓缓道:“紫纹,爹原来一直遵循着龙家祖训,努力守卫着人间一方的平安,直到龙吟叛乱,将爹打伤,爹才有幸聆听仙佛教诲,才知这一切都错了。紫纹,为了区区一个人界的安宁而奋斗,那只是小爱、小义,却不是博爱和大义啊!这世上充满了不公,只有通过一场血雨的洗礼,才能让七界归一,让世上从此再没有神、仙、佛、魔、妖、鬼、人的分别,让天下苍生能得到真正的‘公平’!” 龙紫纹只觉自己如在梦中一般,完全不知龙烈在说些什么,他茫然望向这让他既感到熟悉,又倍感陌生的父亲,摇着头,喃喃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君自傲及众人听到黑龙这一番话,不由大感惊愕,君自傲急施展鬼羽飞到龙紫纹身旁,怒视黑龙,向龙紫纹道:“休听他胡言,什么‘公平’、大义,难道杀戮就是他所谓的公平与大义么?”说着,右掌虚空一握,鬼印战枪已然在手,怒喝一声,道:“我不信紫纹的爹会说这样的一番话,你定是假的!”说着,鬼印战枪已电般向黑龙刺去。 就在这刹那间,一道蓝光在鬼印战枪和黑龙之间一闪,一个洁白的身影出现在黑龙之前。 君自傲不由一怔,鬼印战枪硬生生地停在空中,望着那人,失声道:“师父?” 洁白的衣袖在空中飞舞,发丝轻轻飘荡中,那一张廿多岁的面孔散发出圣洁的光辉,嘴角挂着的那丝微笑,仿佛刺破乌云的阳光一般,让人倍感亲切。君自傲永不会忘记这张脸――岳岸崖的脸。 岳岸崖的目光中充满了令人感觉到温暖的缓和光芒,不论是谁,被他那双眼睛注视着,都会有种回到了童年时光母亲怀抱中的错觉。与那目光相比,世上最清澈的水也不过是混浊的泥浆;世上最美丽的风景也不过是荒草满布的黄土地;世上最天真的孩子,也仿佛是最邪恶的妖魔。 这是那目光,便足以让人忘却一切,将自己完全交给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此刻,他静静地注视着君自傲,君自傲恭敬地垂着立在空中,不敢再发一语。 远方,妖军与鬼军皆停在原位,怔怔地遥望着这全身散发出圣洁光芒的白衣人,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忘记了自己为何在此,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战,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什么。啸川与李狼也停手不战,出神地望向岳岸崖。 啸川喃喃自语道:“他来了?他是来帮我的,还是……来责怪我妄想攻打黄泉?”说着,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岳岸崖微微笑了笑,地上的人竟然有种严冬中得遇艳阳的感觉,他看着君自傲,轻声道:“师父?我曾经是你的师父么?” 君自傲怔了怔,激动地道:“师父,难道您忘了小傲吗?您忘了我们一同度过的那些年吗?”不知不觉间,他的眼中已是泪光闪烁。 岳岸崖双目微闭,半晌后缓缓睁开,缓缓道:“我知道了,你的师父是‘岳岸崖’吧?是的,那是我的一个名字,只是我却并不记得你了。” 君自傲闻言彻底懵住了,他不知师父究竟怎么了,怎么会不认得自己了呢? 岳岸崖又笑了,每个见到他笑容的人,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放松了身子,默默地感受着自那笑容中溢出的温暖。他缓缓道:“不要奇怪,我有很多个名字,时间长了,我就容易将它们忘却……让我想想――在人间时,我曾叫‘岳岸崖’;在鬼界时,我曾叫‘邪天无极’;在仙界时,我曾叫‘无忧仙尊’,在神界时,我曾叫‘天宏大神’;而在妖界时,我却只是一只四脚的野兽,被他们称做‘天神兽’……”笑了笑,又道:“现在的我,却已经没有了名字,若非要自取一个的话,我觉得叫‘释天’比较好听。” 他话音方落,龙紫纹身上的金龙战袍忽然发出耀眼的黄光,而龙紫纹则突然消失不见,君自傲听到“释天”这个名字已经是身子一震,见龙紫纹凭空消失,不由一惊,岳岸崖却轻笑一声,道:“不用担心,他是被龙神唤去了,我为扩展天柱而动用了全力,他定已察觉到了。” 君自傲使劲咬了咬嘴唇,将下唇咬得鲜血直流,人却也从岳岸崖带来的迷朦中清醒过来,凝视着岳岸崖,冷冷道:“你不是我师父?你到底是谁,为何化成我师父的模样来骗我?”说着,鬼印战枪已指向岳岸崖。 岳岸崖淡淡笑了笑,道:“骗?我从不骗人。不要对我举枪,没有用的,因为你眼前的我,只是一个影子罢了,我来此为的并不是你,而是他。”说着,他缓缓转过身,目视黑龙,道:“我看错你了么?” 黑龙摇了摇头,虔诚而恭敬地道:“我永远都会忠心地追随您的理想,绝不会令您失望。”岳岸崖缓缓点头,道:“可为何要执着于凡人的情感呢?难道一己私情,真的比真理还要重要么?” 黑龙身子一颤,颤声道:“我只是想能多一个助手,才会劝紫纹……”岳岸崖又缓缓摇了摇头,道:“只是借口,你还是不能放下私心。我不强求你,一切全凭你自愿,如果你选择私情,我也不会怪你的。”黑龙怔了怔,随即道:“您放心,龙烈岂是为私情而忘大义之辈?”说着,身子在空中疾速一转,长啸着冲向人界大军,鳞光闪动中,立时又有百多名士兵魂归五魂神阵之中。 君自傲脑中嗡地一响,狂吼一声:“住手!”挺枪就要杀向黑龙,岳岸崖却突然转过身来,一笑道:“既然你曾是我的徒弟,就该听话才是。好吧,我让岳岸崖亲自与你说话……”说着,周身忽然如波纹般一荡,一股令君自傲倍感亲切的气息涌动而出,口唇轻启中,岳岸崖慈祥地一笑,道:“小傲,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已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为师真的很高兴。” 君自傲的身子一颤,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岳岸崖,愕然道:“你……你真是师父?可刚才……”说着,鬼印战枪已在不自觉间收回体内。 岳岸崖淡淡道:“看来我传你的阴无拳,你早就已经不练了,如今的你一身纯阴之气,只怕已与鬼天君合二为一了吧?这样也好,从前的凡人历练中,我有许多事都想错了,却险些害了你。你现在可有心爱之人?若能有人真心对你,为师的心里还能好过一些,唉,若非为师当年传你那些无用之术,你娘不一定会死,你与云姑娘也不一定非要分离啊……” 君自傲越听越肯定眼前这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恩师,当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直扑向岳岸崖,想投入到恩师的怀中,却扑了个空,愕然回首时,岳岸崖转过身来笑道:“师父不是说了么,你眼前的我只是一个影子,为师的真身并不在此处。” 君自傲愕然半晌,忽低头看了看在营中肆虐的黑龙,颤声道:“师父,这一切……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岳岸崖淡淡笑道:“牺牲是必要的,这是为了达成真理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小傲,不要为眼前的得失而挂怀了。”君自傲愕然道:“您说什么?是什么样的真理,要以这样惨烈的杀戮来换得?难道您疯了么?” 岳岸崖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怪你,因为你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而已,就让为师为你上好这最后一课吧……”说着,身上闪起圣洁的白光,将自己与君自傲笼罩其中,眨眼间同时消失不见。一直在地上怔怔看着二人对话的天涯,不由惊呼一声,却来不及、也无力阻止什么。 远处的啸川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自语道:“他走了?他……他不是来惩罚我的?”随即狂笑一声,电般扑向李狼,吼道:“狼王,拿命来吧!” 地上的司刑君眼中邪光流动,沉默片刻后,忽然振臂高呼道:“杀!给我杀回去――将五魂神阵夺下!”疲惫的妖军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拼命高呼着,向东方的那座黑塔奔去。 龙紫纹只觉周身一震,人便已出现在太虚境中的天柱之前,一抬头,便见龙神悬停在天柱上方,怔怔地向上观望,他不由愕然道:“先祖,您这是……” 龙神低头望向龙紫纹,道:“孩子,时候到了!” 第332章 龙紫纹愕然道:“您说什么?” 龙神盘旋而下,目视龙紫纹,道:“是那个人――那个带走你爹、打开妖界之门的人,他就在天柱之中,正用绝顶强大的力量令天柱不断扩张,若由他如此下去,再过不了多久,天柱就会鼓胀到无限之大,那时七界之门将完全大开,诸界间再无间隔,七界将完全变成一界。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将力量传给你,你要速速将五魂神阵毁掉,不然……不然天下就要大乱了!” 龙紫纹愕然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既然在天柱之中,您又为何要我去破坏五魂神阵呢?” 龙神叹道:“不久之前,我忽然感觉到有强大的法力传到天柱上方,这才感知到天柱中那可怕的人。以他所发出的强大气息来看,我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本应死去的上古大神――释天。如今他正利用五魂神阵,将无数死者魂魄化成法力吸入自身,用以扩张天柱,如果天柱变大,各界融合为一,违反了天道运行,必然会发生极大的灾难,那可能是洪水泛滥、大地崩裂、万民惨死的大惨祸,我无法在天柱中对付他,只能靠你去摧毁五魂神阵,让他失去后续之力,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龙紫纹愕然道:“难道说鬼之国与妖之国合力攻打黄泉,便是由此人挑起的么?如此说来,这场大战的目的,只是为他积蓄足以扩张天柱的力量么?”龙神讶道:“你说什么?”龙紫纹急将黄泉内发生的大战告之龙神,龙神身子一颤,道:“不能再等了!这样数量庞大的魂魄,足以让他得逞,快,趁五魂神阵还未能将全部魂魄转化成法力传来前,你快去破坏掉它!”说着,龙神周身闪起强烈的金光,身子渐渐缩小,最后凝成人眼大小的一团,倏然冲入龙紫纹丹田之内。 龙紫纹只觉一股强大的热力自丹田内爆发,烤得他周身奇痛无比,忍不住发出一声龙吟。 额头上紫光迸射,那紫色龙纹越来越清晰,终化成一片紫芒,将龙紫纹包围其中,龙紫纹在不断的挣扎中,竟然化成了一条紫色的巨龙,在太虚境中不住地痛苦翻腾。 13.天灭返回 黑龙肆虐,人界大军拼死抵抗,但除少数高手能在保全自身的同时,反击黑龙外,其余兵众根本不是黑龙的对手,一时间血流成河,无数士兵命丧黄泉。 司刑君却率众绕过人界军大营,直冲向远处的五魂神阵,黑龙只顾杀戮人界大军,却不理这小股鬼军。 啸川与李狼战斗正烈,二人打得不分胜负,天空中气息涌动,吹得普通妖军根本近不得二人百丈之内。 地上,在乌易与紫啸竺人率领下,妖军与飞虎军展开了殊死搏斗,妖军虽然死伤惨重,但胜在人数众多,飞虎军一时间奈何他们不得,己方的数量反倒不断减少,虽然那速度非常缓慢,但对只有几百人的飞虎军来说,已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无数死者的魂魄化成磷光,疾速地飞向了五魂神阵,那座黑色的高塔,仿佛一个吸魂的恶魔,将所有死者的魂魄吞噬腹中。 便在此时,一阵红光闪动,十多万神兵忽然平空出现,为首的两个老者正是佛之国的皇帝武琨和魔之国的皇帝沙上音,在他们身旁,分别是神、仙、人三国的大武神,见到眼前这纷乱的景象,众神不由眉头大皱,沙上音骂道:“奶奶的,这是怎么了?都打成一片了!” 神之国的武神凝目四望,皱眉道:“佛皇陛下,此处哪有鬼、妖二国军队的影子?”武琨一指远处碎裂了的石山,道:“就算这两国没有向黄泉出手,只凭现在的情形,咱们也必须出兵镇压吧?况且若无他们帮忙,这些妖军、鬼军又怎能到达此处?多亏我在此布置下人界守军,不然五魂神阵只怕早已被他们占了去,我想他们一定是见兵力不足,难以攻下五魂神阵,所以回国调兵去了,用不了……咦?”说着说着,他突然看到在人界大营中肆虐的黑龙,不由愕然道:“这……这是什么?” 众人齐望向人界大营,不由同时大惊失色,沙上音叫道:“这不是龙神为守护人间而在人界留下的后代么?怎么会帮助这些妖、鬼来攻打起人界大军来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司刑君此时已冲过人界大营,眼见空中奇变突生,他急挥手令鬼军停下,他知这些神兵必会全力保护五魂神阵,自己却犯不着和他们较劲,一咬牙,竟让鬼军杀入人界大军,避开黑龙,趁乱削弱人界军的兵力。 武琨皱眉道:“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这黑龙再残杀人界大军了!”说着,向身旁的红婴道:“红婴,是你该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红婴点了点头,道:“爷爷,您放心吧!”说着,身上红光一闪,竟然化成了一只红色的旗子,武琨一把将旗握在手中,轻轻一摇,无数红色的电光便自旗内发出,自四面八方击向黑龙。 黑龙抬头看了一眼,却全不将这些电光放在眼中,一挺身,迎着电光直冲向天上的神兵,那些红电直击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武琨不由骇然,红婴本是神界一块上古神石,被武琨在无意间发现,遂将它炼化成人形,制成了至强的人形法器,不但可在诸界间随意穿行,更可化成威力巨大的武器。如今他以红婴所化令旗全力攻向黑龙,竟然无功而返,怎不令他大惊失色? 眼见黑龙攻来,而武琨这威力惊人的法器竟奈何他不得,众神不由尽皆骇然失色,齐亮出各自的法器,向黑龙身上招呼,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与飞沙走石、刀光剑影齐现于空中。 然而这些以五魂神阵为力量之源的强大法器,却无法对黑龙造成半点威胁,这些惊雷狂风,沙石剑光,均伤不了黑龙只鳞片甲,眨眼间,黑龙便已冲入神界大军之中,一时间惨叫声四起,无数神兵被黑龙杀死,尸体跌落地上,其魂魄闪着耀眼的光芒,直飞向五魂神阵。 众大神骇然闪躲,一时间乱成一团,武琨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令旗,喃喃自语道:“连红婴也伤不了它……这是为什么?”正在发愣的当口,黑龙已向他直冲而来,远处的沙上音急得高叫道:“老不死的,你不要命了?快逃!”武琨这才清醒过来,一抬头,只见黑龙已然近在咫尺,却已无从闪躲。 便在此时,一道光芒闪过,黑龙立时发出一声长啸,头向上一扬,飞向一旁,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瞪圆双眼凝望过来。 武琨一怔,随即看清这道光芒正是运起了“佛光”的韩缕,不由暗道一声好险,再遥望黑龙,只见其鼻上一道血痕,不由又是一怔,随即恍然道:“原来如此!” 韩缕见黑龙直冲向神军,本以为被立时被拥有强大法器的众神击落,却不想这黑龙竟然不畏法器,而武琨又兀自发愣而身陷险境,他不由心中大急。武琨曾悉心指导他这招佛光的变化,于他可说有传艺之恩,他早将其当成另一个师父,见武琨遇险,却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黑龙的对手,运起佛光直冲过来,却不想竟能伤到黑龙,心中暗叫侥幸。此时听武琨突然说出这“原来如此”,知其必已有对策,急回头道:“佛皇可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武琨道:“不知为何,这黑龙竟不惧法力,但如果用普通的真气,却可伤他,咱们便用内力和他斗上一斗吧!”说着,高呼道:“所有武神听着,法力对这黑龙无效,对付他只可用自身真气!”说着,人已飞身冲向黑龙,一拳倏然击出,一股巨大的螺旋气劲随拳而出,直卷向黑龙。 黑龙长啸一声,怒吼道:“不过是一招偷袭得手,便以为对付得了我么?”说着,身上已发出强烈的赤红光芒,沉声道:“且让这招‘血海游龙’送你们到神阵之中吧!” 红光大盛,已化成赤色的龙烈狂啸而出,迎向武琨的蛇缠,气劲碰撞中,蛇缠的螺旋气劲立时碎裂,赤龙直向其身上撞来。 紧要关头,武琨手中的令旗倏然变回红婴,红光一闪,武琨已随着红婴同时消失不见,赤龙却撞了个空。 然而在别人看来,武琨却是被赤龙撞得形神俱灭,众神不由大惊失色,几名刚刚冲到近前的武神,纷纷向后退去。 龙烈一撞落空,先是一怔,随即不理许多,又向其他神军冲去,此时的他周身缠满了“血海游龙”的强大赤红溟气,力量远超方才,霎时间,神军的死亡数量再将暴增。 韩缕见武琨消失,只道是被这赤龙所害,当即一咬牙,便要冲上前去,此时红光一闪,武琨与红婴在不远处出现,不由令他大喜过望,急飞过去,急切地问道:“佛皇,这家伙力量太过强大,怎么办?” 正说着,天涯忽然自地上直飞到二人身边,韩缕一怔,不知她何时有了这种本事。天涯看了他一眼,道:“是风大侠用邪印拳将我送上来的。”转向武琨,道:“如果用第八拳天灭,是否能击败他?”武琨愕然道:“你要用天灭?不行!现在你的力量虽然可以用出天灭,但若想击败这黑龙,必须将天灭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可如此一来,天灭的反噬之力也会达到十成,而你的身体现在只能承受六成力的天灭反噬,如果全力用出的话……你会死!” 天涯淡淡一笑,道:“这黑龙摆明是要杀死所有的人,如果我还活着,而大家却都已死了,自傲回来一定会怪我的。而如果他再回不来……我也正好可以陪他……”说着,人倏然冲向龙烈。 武琨想阻拦,却已晚了。但他却看到韩缕的身子一震,随即化成一道耀眼的光芒,直追天涯而去。 一股澎湃如天河怒涛的气劲骤然涌起,霎时间将天空中的景象变得如波光般动荡不休,众神与龙烈一同感受到这骇人的气劲,不由齐望向气劲起处。 第333章 只见天涯裹着一身光芒,长发随着气劲涌动而在空中飞舞,直奔龙烈而来。龙烈不敢小觑,转过头来,身上闪耀起更加强盛的红光,直迎向天涯,空中众神见状急忙飞速向远处逃开。 轻喝一声,天涯的右拳仿佛顶着一座巨大的山峰,艰难地向前推了出来,与此同时,一道强烈的闪光瞬间暴发开来,霎时间将大半个天空笼罩其中,空中的众神不由大惊失色,拼命向更远处飞逃。 地上的鬼军、妖军和人军,均被这惊天动地的一招所震撼,几乎同时停下手来,低下头躲避着空中那耀眼的光芒,司刑君骇然望向天空,一双眼化成夜一般的漆黑颜色,自语道:“这就是……就是邪印尊者的力量么?” 连远处的啸川与李狼,也不由侧目望向那团耀眼的强光,心中齐感骇然,啸川愕然道:“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可怕的力量?难道……是他又回来了么?” 便在此时,他忽觉心口一痛,不由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胸口,他只觉胸口中有一股并不算强大的力量在躁动不休,急忙运起全身内力,试图平息这股陌生的力量。 李狼背向着他,双眼绿芒闪动,静静地望着远处天空中的光芒,缓缓道:“美丽的东西总是一闪即逝,不能长存于世,你是如此,清幽也是如此,你们何其相像?只是……你们的牺牲,真的值得么?”接着,头也不回地道:“若不是天涯这一拳让你出现了刹那的空隙,我要杀你,只怕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可惜……” 啸川强忍剧痛,愕然道:“你说什么?你……你做了什么?” 李狼淡淡道:“气屏这东西并没有多大的力量,所以它无法突破你强大的真气防御,但只要有刹那的空隙,我就能让它出现在你体内。你的心,已经被它所包围,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 啸川狂吼一声,拼命挥起双爪,想攻向李狼,却忽觉胸口一阵绞痛,随即感到一阵地狱般的寒冷,他不由缓缓蜷起身子,想抓住一丝半点的温暖,意识却开始模糊。 那对翅膀终于不再扇动,这不可一世的虎王,终于死在李狼手中,他那壮硕的身体如一块石头一般,自空中跌落地上,翻了几翻,再也不动。 一道耀眼的磷光自其身上跃起,疾速向五魂神阵飞去。 李狼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怔在远处的胧星,淡淡道:“如果想为他报仇,就来吧。” 胧星怔怔地望着李狼,脑海中一片空白。 光芒闪动,光团中气刃乱飞,天涯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向自己,不由淡淡一笑,自语道:“自傲,我原是个只懂保护自己的人,是你,让我知道了人间的温暖与幸福,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应该保护的,什么是可以舍弃的,只是……对不起,我再不能陪你了……” 压力倏然加重,天涯笑着闭起双眼,放松身子,任那股巨力压向自己。 “你不会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天涯不由一怔,急睁开双眼,只见一片金光将自己包围起来,将那天灭的反噬之力顶在外面,她不由惊呼道:“师兄?你怎么……” 韩缕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亏佛皇他老人家指点,我才能用这招佛光能将自己完全化成真气,依附在你身上……你不能死,你已受了太多地苦,应该得到你应得的幸福,而我……我是一个固执的人,不懂看清事情的真相,只知去损毁别人,而让自己得到内心的宁静,我是错的,该死的是我!” 14.浩劫返回 巨大的光芒中,韩缕所发出的光是那么微弱,如同风中的烛火般闪烁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但他却并不害怕,相反,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师妹,你知道么,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崇拜着你――你是那样坚强、那样自信,让我这个真正的男子自愧不如,而师父也是那样宠爱你,那又让我隐隐生出了一丝妒忌,所以,当我知道你杀死了师父时,我才会那样气愤,那不止是因为对师父的感情,更主要的,是一种不甘――我一直想得到的信任、宠爱,你却毫不当一回事,如此残忍地撕裂了它,这让我无法忍受啊! “知道么,直至师父临死前,我才体会到了那种被信任、被宠爱的感觉,那感觉虽只有一瞬,但已让我感到无比的满足。对你,我既感激,又充满了仇恨――是你让我有机会得到师父的信任,却又是你,让我在匆匆中又失去了它。我无法原谅那曾崇拜着你、仰慕着你的自己,更无法原谅那轻易抛弃师父的信任与宠爱的你,所以我才会如此执着地要杀死你。 “所以,就算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你,我固执地背叛着、躲避着、期待着、犹豫着,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没有自认、拿不定主意的我,而你……而你却还是从前的那个你,坚定、从容、自信……我不甘心,我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承认,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偶像、一个最令我佩服的师妹…… “直至看到你对君自傲深情,我才终于明白,原来在这种种矛盾的感情之外,我对你还一直有着另一种感情――可惜,如今的我已经没有机会得到你的回应了……不过,至少我还来得及做一件事,那就是成全你们…… “你不能死,你要替我体会幸福,你要为了自己而活下去……” 光芒越来越弱,韩缕的声音也越来越弱,最终消失,那股巨大的压力重新降临天涯身上,却没有方才那般可怕,天涯知道,韩缕已经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和生命,为她挡下了大部分的天灭反噬,而他,却已经死了。 一道磷光冲破天灭之光,疾速飞向五魂神阵。世上,从此再没有一个叫韩缕的人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天涯在不自觉间泣不成声,她从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一直看不起的、一直想杀自己的师兄,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感情。 巨力压下,天涯只觉全身一阵剧痛,人已昏死过去。 光芒消散,天涯的身子自空中直向下坠去,地上的风巽看得真切,急拼命冲上前,纵身而起,将天涯接住。 天空渐渐恢复如常,众神稳住心神,向那里望去,只见龙烈已变回黑龙的模样,静静地悬停在空中,他的身上布满了累累伤痕,一双眼已没了光彩,待天空完全恢复如常,黑龙便直坠落地面,再也不动,显然是已经死了。众神不由齐松了一口气。 地上的司刑君叫声不好,他知自己这几万鬼军绝难以抵挡没了黑龙威胁的人界大军,更不用说空中的神军,立刻就要指挥鬼军撤退。便在此时,一片耀眼的光芒忽然亮起,数万神兵出现在黄泉之西,为首的正是桑月君与青空异,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一惊。 武琨一方神军渐渐集合在一处,一名武神沉声道:“鬼、妖二国的军队果然来了!”沙上音高声道:“鬼、妖二国背叛盟约,大家有目共睹,如今怎么办?”众大神齐声道:“违背盟约者,必死!” 桑月君与青空异对视一眼,青空异咬牙道:“怎么办?”桑月君双目通红,冷冷道:“事已至此,只有拼了,我看他们似乎刚经过一场大战,法力大为衰弱,正好趁机将他们收拾了,再占了五魂神阵,便可一统神界!”青空异点了点头,道:“不错!”一挥手,高呼道:“他们已耗尽了法力,不必害怕,给我冲!” 一时间杀声响彻天宇,妖、鬼两国神兵冲入武琨一方军中,双方立时厮杀在一处。司刑君见状大喜,继续指挥鬼军在人界军中左冲右突。 磷光涌动,又有无数魂魄直奔五魂神阵而去。 骤然间,一道亮光自远处的黑塔闪起,仿佛是受了这亮光的召唤一般,黑龙本已黯淡的双眼突然闪耀起夺目的光芒,龙烈长啸一声,重又飞腾而起,看看四周,竟然向人界大军杀去。 远处的李狼轻叹一声,道:“如今的天下,剩下的只有杀戮么?清幽,你一定不愿见到这种景象吧?”说着,人已电般飞射向黑龙,自语道:“天涯,就让我还你一个人情吧!” 杀气凛冽而至,黑龙身子在空中一转,不理地上的人界大军,转头迎向飞来的李狼。李狼双爪齐扬,十道劲风直袭黑龙前胸,黑鳞飞散中,十道血痕赫然现于黑龙胸口。 黑龙狂嘶一声,前爪猛然一挥,将李狼直拍落地上,轰然巨响中,李狼的身子竟将大地撞出一个大洞。 杀气涌动,李狼毫发无损地自地底飞出,双手连动中,无数狼形气劲自四面八方飞向黑龙,张口咬在其身上,不住撕扯,黑龙狂啸一声,全身血雾四散,他的身子颤了颤,发出一股黄色的溟气,将狼形气劲击散后,猛然撞向李狼,将李狼直撞飞出数百丈外。 李狼的身子在空中一转,又电般飞来,闪过黑龙前爪,踩在黑龙巨大的身子上,不住旋转疾走,黑龙将身子猛然一抖,便将李狼甩出,直撞在旁边一座小山之上,竟将半座山撞碎。 与此同时,黑龙身上被李狼踏而处,齐涌出道道血箭,黑龙狂吼一声,自空中坠下,再飞不起来。 远方黑塔上光芒一闪,黑龙双眼跟着一亮,身上伤痕立时愈合,重又飞开而起,而此时李狼也已自小山碎石堆中飞了,看着远处的黑龙,缓缓道:“好,看看咱们谁先受不住吧!”说着人又向黑龙冲去。 只有数万人的鬼军要人界大营中四处厮杀,而人界大军又已没有黑龙骚扰,便能全力对付鬼军,眨眼间便占据上网,司刑君见状狂笑一声,忽然不顾鬼军,直向分散各处的人界高手们冲去。风巽方才离他甚远,此时见其奔近,才看清其面孔,不由怒道:“竟然是他?好,你害我隐居七阴山十数年,今日正好让我报此大仇!”说着,将天涯交给一旁的一名将军,人已向司刑君直冲而去,双手连续结印,数百道黑影霎时激射而出。 第334章 司刑君邪笑一声,道:“原来是你!正好,当年我不能收服你,今日便先收下你吧!”说着,左掌前推,数道巨大的水晶顺掌而出,将数百道邪印挡在体外,人绕过邪印,眨眼便来到风巽左侧,一掌击在风巽身上。风巽只觉一股冰寒之气涌入体内,急拼命运功相抗,却哪里抵得住?刹那间,他只觉双眼一黑,再无知觉。 司刑君邪笑一声,向着兀自站立不倒的风巽道:“用你最大的力量,将人界的兵士杀光!”风巽竟然微微点了点头,倏然杀向己方将士。 邪笑声起,司刑君转头望向那抱着天涯的将军,目光集中在天涯身上,自语道:“鬼天君的女人,邪印尊者,呵呵,你又能逃出我的手心么?”说着,纵身向那将军冲去,那将军大惊失色,急转身逃开。 气息涌动中,三大派掌门一齐攻至,将司刑君拦住,司刑君脸一沉,道:“凭你们也敢阻我去路么?”叶梓怒道:“我等拼死,也不能让你伤天姑娘分毫!”说着,双掌一圈,一道火光已卷向司刑君,与此同时,杨蝉沙与魏怜幽也同时出手。 司刑君狂笑一声,身子轻轻一转,便逃出三人的包围,狂风般围着三人旋转,双掌齐出,击在三人身上,三人同时感觉眼前一黑,立时失去了知觉。司刑君一指周围的人界大军,道:“给你杀!”三人一点头,如风巽一般,直杀向自己的军队。 望望四周,司刑君却再找不到天涯的踪影,他狞笑一声,自语道:“便先放过你好了!”话音未落,他又扑向远处的司马渡陵…… 天空中的战斗亦是激烈无比,桑月君与青空异的军队虽只有数万人,但他们的法器却法力充足,而武琨一方因为之前与龙烈交战之故,不但法器之力几乎用尽,而且大多数天神已被龙烈吓破了胆,此时虽能勉强应战,却仍未能从恐惧中摆脱出来,战力下降得不成样子,所以人数虽有十万之众,却也只与敌方战个平手,还隐有不敌迹象。 红婴化成令旗,连发出几十次强烈的电光,击毙了敌方数千名神兵后,却突然变回人形,喘息着对武琨说道:“爷爷,我不行了……我……我没有力气了……”武琨骇然道:“你的法力乃是直接自五魂神阵中吸取而来,怎么也会耗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红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神阵中已再无多余法力可供我使用了……”说着,身子突然一颤,惊恐地叫道:“爷爷救我,神阵……神阵在吸……”话音未落,身上突然红光一闪,数十道磷光自其体内飞出,直飞向远处的黑塔,而他的人竟然化成了一块顽石,自空中摔落地上。 武琨愕然而视,怔怔道:“这是怎么了?” 沙上音击落了几名敌方的神兵,斜眼一瞥,见武琨兀自发呆,急飞到近前,道:“老佛,你怎么了?”武琨看了看他,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疑惑,把沙上音吓了一大跳,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武琨手远方的黑塔,道:“它……它将造出红婴的那些魂魄,全吸走了!”沙上音闻言身子一震,急道:“那红婴呢?”武琨一指地下,道:“他已变回原形,恢复成一块普通的石头了……”沙上音脑中嗡地一响,一直以来,他从未将这神石炼成的小孩子当成一种法器,而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天真可爱的孙儿,如今听到他已“身死”,不由悲从中来。 武琨皱眉道:“五魂神阵中必然出了什么事,老魔头,我在这儿顶着,你快去看看!”沙上音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话音未落,人已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武琨转过头来,伸出右手,右小指上那洁白的指套立时闪出夺目的光彩,一道白光飞射而出,将远处的一名鬼国武神出落。他环顾四周,只见己方不少大神已经无尽恋战,只知一味闪避奔逃,而各路神兵得到不大将们合理的指挥,也只是在乱战,丝毫发挥不出己方人数的优势,不由心中大急,振臂高呼道:“敌方人数远逊于我们,我们不必害怕,大家兵合一处,全力逐个击破……” 话未说完,一道电光已自远方劈来,正中武琨头顶,一道闪光自武琨左小指那黑色指套上射出,化成一个圆形的护罩,将武琨护住。便这道电光威力巨大,护罩虽然成功护住武琨,却也被这电光劈裂。 而就在此时,一道银光已悄无声息地照了过来,顺着护罩的裂缝,悄悄地钻进了护罩之内,随着银光力量的加大,护罩终于呯地一声裂开了,银光立时照遍武琨全身,这佛国皇帝身子一颤,化成一滩银水,自空中洒落一地,周围诸国大神见状不由心胆皆裂,惧意大增。 远处,青空异和桑月君对视一眼,道:“终于将这老东西除掉了!”桑月君道:“先别高兴,待将魔国的沙上音杀了再庆祝不迟!”言罢二人同时大笑起来。 15.真理返回 无尽的虚空世界里,到处是一片湛蓝,远处一片片或红、或蓝、或绿的云团隐隐闪动着点点光芒,将其后的湛蓝虚空映成了黑色,环顾四周,虚空无边无际,不时有流星一般的光芒自远处闪过。 君自傲看了半晌,却仍未能从震撼中脱离。这里绝不同于同是一片虚空的太虚境――在太虚境中,至少还有那令人感觉到一丝真实的石岛,而在这里,除了虚空,还是虚空,仿佛头上、脚下、身旁,全都是清灵的天幕,身处其中,便如置身于梦境之中一般。 这里就好像是一块蓝宝石的内部,远方的团团云雾,便是蓝宝石外壁上点缀的美丽图案,而那道道流星一般的光芒,就是阳光照在蓝宝石之上所生出的光彩。 闪耀着柔和光芒的,是岳岸崖。他静静地注视着君自傲,微微地笑着,道:“这里便是我久居的佛界,觉得有趣吗?” 君自傲愕然道:“这里就是佛界?”顿了顿,忽道:“您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岳岸崖淡淡道:“跟我来,你便知道了。”说着,他身上的光芒忽盛,将君自傲裹在其中,君自傲只觉眼前景象飞速向后退去,远处的一片红云却越变越大,最后直变成铺天盖地的一块。君自傲明白这并非红云变化,而是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这红云,他不由大感惊愕,未料到自远处看来如此不起眼的一团红云,近了一看竟然如此庞大。 一近红云,君自傲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己身不由主地以更快的速度直向红云冲去,红雾扑面而来,他不由闭紧眼睛。 那吸力刹那间便即消失,君自傲睁开双眼,只见眼前景象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虚无而瑰丽的湛蓝色虚空,竟变成了一片火海,烈焰在远处翻腾不休,而空中却刮着阵阵寒风,冻得人不由自主地打战。 他忍不住回头后望,只见身后是一片猛烈燃烧的火海,那不住舞动的巨大烈焰,不由使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自那里冲过来的。 岳岸崖的身上依然闪动着那柔和的光芒,缓缓道:“这里,就是人们口中的魔界了,其实佛界与魔界,原就不分彼此,根本只是同一个世界。在之片虚空之境中,有无数这样的奇境,有的到处燃烧着火焰,有的充满了雷光与暴风,有的到处是迷眼的狂沙,它们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人一旦进入其中,便再无法离开,所以上古时候,我们才会误以为这是六界之外的另一个境界。” 一句“上古之时”,令君自傲身子一颤,他凝目望向岳岸崖,愕然道:“你……你不是我师父?”岳岸崖微微一笑,道:“感觉真敏锐啊。老实说,我不想再用自五界历练中得到的那些记忆,因为一想到我曾变成过那些无聊透顶的东西,就会让我感到恶心。君自傲,你既然曾是我的徒弟,我便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要帮我实现真理,还是要固执于俗世的情感?如果你选择后者,你就会永远独自留在这火海之中。” 君自傲最受不得别人威胁,当即眉头一皱,道:“我师父绝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天下万千生灵死活的人,你既然不是我师父,我又为何要听你的?”说着,鬼印战枪已然在手,冷冷道:“你若想戕害天下苍生,我便先杀了你!” 岳岸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了,我只是个影子,你杀不了我的……”凝视着君自傲的双眼,道:“小傲,你说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君自傲身子一颤,因为岳岸崖身上又发出了那股令他倍感亲切的气息,他握枪的手不住颤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人。 岳岸崖微微一笑,道:“你在害怕什么?难道在害怕为师么?你为什么要怕为师呢,难道你忘了吗,师父从来只会保护你,不会伤害你啊……” 君自傲再挺不住,手一松,鬼印战枪立时恢复成一团黑雾,自动收回他血脉之中,君自傲的心乱成一团,如何是好,他只低垂着头,再不敢看眼前这人,口中喃喃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岳岸崖又笑了笑,君自傲虽未能见到他的笑容,却也感觉到了一股温暖,岳岸崖轻声道:“你难以接受这样的我,对不对?但这才是我――真正的我。小傲,为师的名字原本叫做释天,是上古四位大神之一,只因为阻止西华神称霸天下的野心,才被他打伤,流落到了这魔界之中。有意思的是,这可怕的境界之中,竟然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我正是靠着这些神秘的力量,才能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后来西华神的力量用尽,自己化成了五魂神阵,吸取天下生灵的魂魄炼成法力,才给了我脱出此界的机会,我化身成魂,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又借助了那神阵之力,才逃出魔界。 第335章 “我又在中途逃走,利用天柱进入仙界,压取了仙婴的肉身,经历了一段仙界生涯,此后,我为了将自己炼化成无需肉身的法魂,又经历了五界历练,最后,终于得竟全功,才能飞升入太虚之境,安身于天柱之中。而我所做的这一切,为的都是一件事,那就是――寻找到世上永恒的真理,并让它得以实现。” 君自傲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颤声道:“真理,那是什么?难道就是杀戮与破坏么?”岳岸崖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圣洁的光辉,那温柔的语气,让君自傲仿佛又回到童年时光,只觉自己还是一个懵懂的孩子,正坐在师父的怀中撒娇,他不由忘记了岳岸崖那奇特的身份,只把他当成正在教导自己的恩师,想也不想便答道:“自然是自由。” 岳岸崖淡淡笑了笑,道:“你觉得你是自由的吗?”君自傲道:“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爱自己想爱的人,这就足够自由了。”岳岸崖点了点头,道:“不错,鸟能随意翱翔于蓝天,鱼能任意畅游于四海,它们都和你一般自由无羁,可是你们真的自由吗? “鸟能飞于天,却不能如鱼般潜于深海,更不能如走兽般奔行于地面;鱼能游于水,却不能像飞鸟般高飞九天,而且只要一离开水,便会慢慢死去――然而你会因此认为它们不自由吗?若飞鸟有知,游鱼有智,它们又是否会认为自己不自由呢? “不会,因为它们会想――鸟本来就是天空的主人,鱼本来就是水中的精灵,所以它们还会认为自己是自由的,就如现在的你一般。 “然而,若天下间除了某只鸟外,其余飞鸟皆可游于深海;除了某一条鱼外,其它游鱼皆可高飞天宇,离水不死,那只不能潜水的鸟和那条不能离水的鱼若有知,它们会觉得自己自由吗?” 君自傲身子一震,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道:“您的意思是……” 岳岸崖静静地注视着君自傲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你明白了吧?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自由,而是――公平。当天下所有人均背负着种种不自由的枷锁之时,每个人都能甘之如饴,自觉活得有趣,因为大家既然都一样,那么这枷锁就是生命的规律,正如鸟不能入海,鱼不能飞天一样,都是‘理当如此’之事,所以人们才能欣然接受。 “想想过去的日子,当你在云府时,你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吗?为什么当你和仆人们在一起时,能忘掉一切烦恼,能开心的笑,而与云府的主人们在一起时,却总爱皱着眉头呢?那就是因为‘公平’二字啊。同样是生在凡尘里的人,他们便可以整日驱使你们劳作,永远高你们一等,这绝不公平,所以,你会怨、会恨、会恼、会忧……总之,你会因为这种不公平而不快乐,也会因为与他们在一起,而觉得不自由。 “再想想龙紫纹吧,你觉得他自由吗?与你相比,他的童年时光应该是无比的自由,可他自己真这样认为吗?不,他只看见凡间的孩子可以无忧无虑地玩耍、嬉闹,而自己却必须每日坚持练那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武功,所以他从未曾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可是若让童年时的你来看,你一定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不自由――他生长在自己的家里,有父亲疼爱、有爷爷照料、有家仆服侍,比起你来,他简直自由得像鸟一样。 “为什么他却感觉不到呢?那还是因为‘公平’二字。他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玩耍,他必须要背负起护卫天下的重任,这让他觉得不公平,于是便感觉到不自由。这便与你看到云紫羽整日游手好闲,而你却要整日劳作时的感觉一样。 “让我再说说天涯与韩缕吧,你知道韩缕为何这样恨天涯吗?那也是因为‘公平’二字啊――一样被铁流玄收养的他们,所得到的待遇却完全不同,天涯得到了更多的疼爱、更多的关怀、更多的青睐,所以韩缕才会不甘、会嫉妒、会羡慕、会觉得不如意。可是仔细想想,他本就是个流浪的孤儿,若无铁流玄收养,可能早饿死街头,或是要过着凄惨的生活,如今能一跃而为一方大侠的弟子,受无数世人敬仰、羡慕,他应当不甘吗?应当觉得不如意吗?公平,只是这么两个字,便足以让他忘记自己的幸运,而只看到自己的不幸。 “天涯呢?你还记得从前的那个邪印尊者吧,那时的天涯对世上的一切皆无所谓,别人的生死,她从不放在眼里,而现在她却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又是为什么?还是公平二字啊!当初她为报血海深仇,擅用邪印而毁了容貌,只觉天地不公,正义不存,所以她愤世嫉俗,所以她从不关心别人的苦难,而现在,她有了你,有了幸福,那种不公平的感觉就消失了,所以她才会拥有一颗博爱之心。 “只要公平,人们便会忘记身上负担的一切苦难;只要公平,即便被缚住双手而活着,人也会觉得自由无比;只要公平,女子眼见男子能三妻四妾,而自己只能专侍一夫,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对。公平,就是这世上唯一的真理,而我,就是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能得到一个‘公平’。 “而世上最不公平之事,莫过于老天在天地初始时,竟将世界分成了六界,这对于诸界苍生来说,就绝不公平。要想实现天下的大公平,就先要将六界合一,让所有生灵都能在同一块土地上各展所长,优胜劣汰,各凭真本事活下去。” 君自傲身子一震,初时,他只觉岳岸崖说得极有道理,但听到最后,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道:“这就是您要扩展天柱的原因么?如果天柱扩展,各界又会怎样融合为一呢?难道会安安静静,不出一点危险么?” 岳岸崖笑了笑,道:“诸界合一,确会使诸界生出山崩地裂、洪水泛滥的变化,但这只是小小的牺牲而已,在这场小灾难之后,便是新世界的光明景象了。” 君自傲猛一摇头,道:“那如今发生在鬼界之中的杀戮呢?难道也是为了什么公平?”岳岸崖道:“我需要以五魂神阵的法力来助我扩展天柱,而为了有足够的法力,我必须五魂神阵能一次直接吸到足够的魂魄。他们的牺牲,为的是明天的新世界,他们应当感觉到自豪才是。” 君自傲咬了咬嘴唇,道:“不对,这绝不对!既然您说到公平,那么,凭什么诸界苍生要依照你的意愿而承受这许多痛苦,甚至要牺牲性命?这难道就公平么?” 岳岸崖静静看着君自傲,缓缓道:“因为那不是我的意愿,而是天地间的至理。如果说你还不能明白,就让我带你到诸界中看一看吧……” 16.奇变返回 白光闪耀中,君自傲只觉眼间一花,人已到了另一个奇妙的境界之中,他纵目四望,只见到处有云雾飘荡,天空湛蓝清澈,脚下的大地上生满了奇花异草,一道彩虹直挂在远方的天际,景色美如仙境。 仙境,这难道便是仙界?这样想着,他望向岳岸崖。岳岸崖看着脚下的大地,缓缓道:“这就是仙界,你下去看看仙人们的生活吧――放心,他们绝看不到你。” 君自傲怔了怔,终向下飞去,只见一大片的楼台亭阁越来越近,仙乐之声自地上传来,中间夹杂着银铃般的女子欢笑之声,听了不禁让人有些飘飘欲醉。 终于能清楚地看到地上的仙人们了,君自傲却不由愕然停在半空,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仙人,只觉自己是来到了人间某个任人淫乐的所在。 仙子?那样的女人就是仙子么?的确,她们的容貌是那样的美丽,身材是那样的婀娜,笑声是那么动人,可是……这些裸着酥胸、赤着身体、乱了头发而与男人们纠缠在一处的女人,与人间的妓女有何不同?她们甚至比人间的妓女还要放荡! 而那样的男人就是仙人么?不错,他们的相貌堂堂,如果将那些飘逸的仙服好好穿在身上,再收起令人厌恶的淫笑,确实会予人以仙风道骨的感觉,但现在,他们或赤着身子与仙子交合,或一手搂着仙子,一手朝嘴里倒着美酒,或是醉成一团烂泥,却比人间的青楼酒客还要荒唐! 眼前的这间大堂上,几十位这样的仙人们,不住发出淫声浪笑,不住重复着荒唐无比、令人作呕的淫乐行径,君自傲不由猛将头转开,再不愿多看一眼。这时,岳岸崖那轻柔的声音响起:“看到了吧?这就是仙界,这就是仙人的生活。自从神与仙完全分离,他们便渐渐变成了这种只知享乐的东西,凭着仙界的法力,仙人们整日所做的事就是纵情淫乐,他们从不管诸界之事,也从不管别人之事,他们只知道不断地满足自己、放纵自己,这样的世界,你觉得应该存在么?” 不等君自傲回答,白光又起,君自傲眼前景象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霎时间狂风怒号,无数冰雹打来,君自傲急运起内力相抗,但那冰雹却穿过他的身体而去,岳岸崖在旁边道:“你的真身仍在魔界之中,如今的你同我一样,只是一个影子,却不必理会这些冰雹。此处是妖界的冰谷,是狼王的故乡,你四处看看吧。” 君自傲望向脚下,只见不远处的雪地上,一只雪兔正扒开积雪,在雪下找到了一株绿草,张开小嘴大嚼起来。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猛然自旁边的雪下冲出,一把将那雪兔捉住,兴奋得欢呼起来。 那是一个十多岁的狼族男孩,眼睛闪着淡淡的绿光,尖尖的耳朵向上竖着,一排锐利的小牙在咧开的嘴中若隐若现,他叫够了,便抱住雪兔,一溜烟地向北边跑去,君自傲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 转过几座小山,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带,远远的便可望见一座座小木屋组成的村落,男孩飞奔进村,路上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看着他微笑,他却不理这些人,直冲入一间小屋内。 第336章 君自傲来随之穿墙而入,只见屋内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床边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正用小嘴吹着手上勺中的稀粥,然后轻轻地在唇上碰了碰,确认温度正好后,才送到老妇人嘴边。男孩冲进屋,将二人都吓了一跳,不等反应过来,男孩已将雪兔举了起来,兴奋地喊道:“捉到了!我守了一天一夜,终于捉到了!”那女孩放心粥碗,跑到跟着,高兴地笑了起来,道:“好啊,终于能给奶奶补补身子了!”说着,接过雪兔,转身跑进旁边的厨房里。 床上那老妇看着男孩,眼中隐隐泛起泪光,道:“小风啊,你真是个傻孩子,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办?”男孩笑了笑,来到床边,任由老妇抚摸着自己的头发,道:“奶奶,小风结实得很,将来还要像爹一样,穿越过狂风峡谷,到外面去寻找狼王呢!”老妇的身子一颤,随即叹了一声,道:“你爷爷一去不回,你爹走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他们是生是死……” 君自傲只道她必会要这小风打消外出的念头,不想这老妇却慈祥地笑了笑,道:“所以咱们家就只能指望小风了,你一定要将自己锻炼成一个坚强有力的男子汉,将来像你爷爷和爹爹一样,冲出冰谷,为咱们狼族找到狼王和新的居住地啊!”那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 君自傲的身子一颤,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方才所见的仙人和现在所见的狼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怒意,只觉这世上太不公平,这样意志坚定、为了全族利益而毫不吝惜个人生命与幸福的英雄们,为何却要被困于这苦寒之地?而那些终日无所事事,只知淫乐的东西,为何却可享受到世上的极乐? 正想着,那女孩已自厨房中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大碗,碗中不断冒着香气,却正是方才那只雪兔。她来到床边,将碗放在一边的小桌上,伸出手来,用利爪将兔肉撕下一条,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老妇身边,道:“奶奶,快吃吧,吃了病就能快点好了。”老妇张嘴咬了一小口,道:“小风受了一天一夜的苦,让他多吃点,小玉你也要多吃点。” 男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我在山里捉到了好几只小雀贼,早吃饱了,奶奶你快吃吧!”说着,忽然一跃而起,道:“我该找师父去练功了,奶奶你一定要将它吃光,不然我可不吃晚饭!”说着,一溜烟地冲跑了出去。 老妇轻轻摇了摇头,道:“这孩子……”转向女孩,道:“小玉,你和奶奶一起吃,然后多给哥哥留些。”小玉摇头道:“小玉不饿,小玉吃粥早吃饱了,奶奶您快吃吧!”说着,将手上的兔肉又送到了老妇的嘴边。 君自傲只觉心中难受无比,再也不忍看下去,倏然冲出屋子,岳岸崖正在屋外空中等他,见他飞了出来,缓缓道:“你都看到了么?这就是狼族过的生活。冰谷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他们每日只能靠吃些野草熬成的稀粥维持生命,但却从未曾放弃努力,每个人都为了全族的利益而拼命锻炼自己,好有力量冲过可怕的狂风峡谷,到外面为族人寻找新的居住地。他们都是英雄啊,可上天对他们公平么?” 君自傲不由自主地摇着头,道:“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岳岸崖点了点头,道:“是啊,太不公平了!他们才是最有资格居于仙界的人,而那些仙人们,却应当被放到这种苦寒之地,你说对不对?”君自傲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岳岸崖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才要让诸界合一,让这不公平的上天变个样子,让所有人都能有机会争取到幸福,小傲,你愿意帮我么?天柱扩展之后,我的法力也会用尽,我会死,而你――如果你能帮我的话――你却可以继承我的意志,引导苍生在新世界中、在公平中活下去。” 君自傲心头一动,不假思索地就要点头答应,但就在此刻,他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身子一震,凝视岳岸崖双目,道:“那些在鬼界死难的人,其中又何尝没有这样的英雄?将来诸界合一,天崩地裂之际,又会有多少像狼族一样可敬、可爱的人会因之而亡?难道这公平么?不!我绝不赞同你那真理,如果真要还给他们一个公平,就应真心地帮助他们,而不是去做那样可怕的事!” 岳岸崖第一次怔了怔,随即轻叹一声,道:“你还是只执着于凡人小爱之中……想想你身处的大汉国吧,它的繁荣与安定得自何方?几百年前,它还分裂成十几个小国,各国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征战不休,弄得天下生灵涂炭,如今它却为何到处是一片繁华?那只因为它曾经历了一场大战,一场血的洗礼让各国统一,才有今日的繁华与安定。若是当年大汉始祖如你一般只懂目光短浅,如今的大汉百姓,只怕还活在战火之中。长痛不如短痛,这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君自傲摇了摇头,道:“师父,我没有您这样的大智慧,也看不懂什么是大爱,什么是小爱,我只知道,任何人也没有权力夺走他人的生命与幸福――哪怕那理由有多么伟大!” 岳岸崖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那种柔和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白光闪动中,君自傲忽又回到了那边火海之中,而岳岸崖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声音在君自傲耳边飘荡:“愚不可及!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环顾四周,岳岩崖确实已经离开,而周围一片火海,哪里又有什么出路?君自傲微微皱了皱眉,暗道:“难道我便被困在这里不成?”仔细观察四周,他发现自己仍在来时那处,身后那一片火海,应该就是红云的最外层,他略一沉吟,运起鬼甲猛然向那处飞去。 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立时自身后传来,他还未能接近火海,便被拉了回来,一咬牙,他盘旋数围,运足了全身功力,又猛冲向外层的火海,但却仍未能敌得过那强大无比的吸力。 他不由轻叹一声,暗道:“看来师父说得没错,一入此界,就休想再逃得出去了!” 蓦然间,他突然想起了鬼天君,不由暗道:“他是否有办法逃得出去呢?”急忙运起瞑界,呼唤着鬼天君。然而在一片无边无示的黑暗之中,他却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鬼天君仿佛突然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任他如何努力寻找,也不再出现于瞑界之中,君自傲愕然半晌,忽又想到了龙神――如果龙紫纹此时已经得到了龙神真元,或许就会拥有破界这力,于量他又急忙呼唤起龙紫纹,但瞑界中却依然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龙紫纹却并未出现。 他微感愕然,又用瞑界呼唤其他相识之人,却均是无功而返,这才明白,原来这可怕的“魔界”之力,不但能吸住进入其中的人,连瞑界这种神术的力量也会被它困住,一时间,他再也无法可想。 解开瞑界,望着四周不断燃烧的火海,迎着狂卷而来的寒风,君自傲不由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他不甘心自己就此被困在这里,但却又对这强大的魔界之力毫无办法,不由得怒火狂烧,忍不住咆哮起来。 霎时间,他全身的气劲均随着这一声怒吼涌出体外,化成一个十多丈宽的黑色半透明圆球,无数光影在球面上流动不息,隐隐发出低沉的轰鸣之声,君自傲不由一怔,呆呆地望着这神奇的阴气之球,却不知它为何会出现。 圆球上的光影流动越来越快,那轰鸣声也越来越响,终于,在一声几乎震破君自傲耳膜的巨响声中,圆球炸裂开来,化成无数箭般锐利的阴气向四周射去,君自傲愕然而视,一时不知所措。 这些阴气直飞出百多丈,慢慢停了下来,在空中凝成无数小球,又开始震颤起来,每个小球都在自身光影流动中发出轰鸣之声,加在一起,便如澎湃的海涛一般骇人。 不动片刻功夫,小球们的震动就变得激烈无比,终于,它们再次轰然炸开,而这次,却是消散无踪了。 君自傲只觉体内空空荡荡,不由骇然环顾四周,暗道:“难道……难道魔界之力将我的内力全部吸走了?” 正此时想着,无数箭般锐利的气劲忽然自四面八方射来,狠狠地刺入君自傲体内,君自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全身一时间奇痛无比,忍不住狂吼一声! 17.鏖战返回 虽然时间的推移,地上的尸体开始散发出更加浓重的血腥味,而天空中战斗,却慢慢地停了下来,疲惫的神军们在空中不住喘息,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再也无力战斗。 桑月君手中的镜子已经碎也两半,他怔怔地看着毁坏了的法器,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它的法力会用尽,明明有这么多魂魄被五魂神阵吸去,为什么法力却传不到法器之上? 青空异亦咬着牙,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短棍,怒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法器的法力竟然会用光?我们可就在五魂神阵旁边啊!” 天空中其他的神,也如这二人一般,在对着自己手中的法器发愣,就在这短短的一战之中,他们那些法力强大的法器,竟然耗尽了法力,成了没用的废物,更有不少厉害的法器,竟然直接损毁,让众神大感惊骇,一时间,他们忘记了战斗,在空中彼此对望,却不知接下来的仗怎样打才好。 远处的黑塔旁,沙上音骇然失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强大的力量,会传不到神界、传不到法器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与他们相反,李狼与龙烈、妖军与飞虎军、人界大军与鬼军,却仍在激烈地战斗着。 李狼力量虽强,但龙烈背后有五魂神阵支撑,纵然被李狼击倒无数次,却依然毫发无伤,力量亦分毫未曾衰弱,而李狼则凭着强大的内力,运用起极耗内力的月夜不死身和狼王夜目与其周旋,与龙烈打成平手。 第337章 飞虎军凭借着斩空环的力量,初时还能占据上风,但时间一长,斩空环竟也如诸神的法器一般,渐渐失却了法力,最终碎裂,他们只得凭着肉身之力与妖军苦战,然而他们的力量虽强,却不敌数百倍于己方的妖军,在对方的人海战术面前,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后只剩下七、八个首领级的虎妖,护着胧星不住向后退去。 人界大营中却是一片混乱,司刑君左冲右突,所向披靡,竟无人能敌,未过多久,他便以自己那邪异的“阴灵”之术,成功地控制了数十名人界高手,助他四处杀戮人界将士,一时间,人界大军伤亡惨重,人数虽然是鬼军的数十倍,但在混战中却未能占到丝毫便宜。 就在这场无休无止的杀戮愈演愈烈之际,一道紫色的光芒忽然划破天际,紫色照耀下,天地间的一切均黯然失色,一条紫色的巨龙自紫光中出现,仰天长啸一声,直向远处的五魂神阵飞去。 与李狼交战正酣的黑龙见状,猛然长啸一声,再不顾李狼攻来的劲风,疯了般向那紫龙追去,怒吼道:“紫纹,你要干什么?” 紫龙头也不回,只以极快的速度飞这五魂神阵,朝着那黑塔猛然撞去,一旁的沙上音见状急忙拼命逃了出去。紫龙撞在黑塔之上,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轰然巨响,黑塔猛然颤了几颤,上面隐隐生出一道裂痕,却并未损毁。紫龙向后退了退,又扬起头,全力向黑塔撞去。 便在此时,黑龙倏然而至,拦在紫龙与黑塔之间,怒吼道:“住手!你若要毁掉神阵,就先将为父杀了吧!” 紫龙凝空中,忽发出一声叹息,道:“爹,为什么一定要帮助释天了破坏七界?您难道忘了吗,我们是责任就是守护――我们是守护和平与安宁的龙神啊!” 黑龙凝视紫龙,道:“你说得不错,但只知守护,不知改变,所守护的东西就会渐渐变成不值得去守护的废物。这天地间充满了不公,而要铲除不公,就要先将七界合一,让众生能在同一块天地中自由竞争,让真正的英雄淘汰掉无用的废物,这才是天地至理。紫纹,为了日后公平的新世界,眼前的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呢?” 紫龙摇了摇头,道:“我不知你受了释天怎样的蛊惑,但我既然接受了先祖的真元,就要完成我保护世间安宁的责任,这是我的宿命、龙神后人的宿命,爹,不论是谁拦在我面前,我都要完成它!” 黑龙长笑一声,道:“好,那就来吧!”说着,将身子紧紧缠在黑塔之上,道:“为了你那不能改变的宿命,将你的父亲杀了吧!” 紫龙的身子一震,双目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下来,低声道:“爹,你不要逼我……”黑龙狂笑道:“逼你?是你在逼我才对!你这不孝子,还有脸谈什么守护?你连你的亲生父亲都不放在眼里,还大谈什么保护!” 紫龙咬了咬牙,忽然转身向身后喊道:“不要打了!”这一声如同九天惊雷,震得所有人身子发麻,不由齐停下手来,骇然望向黑塔这边。 紫龙腾空而起,高声道:“这座五魂神阵可将魂魄转化成法力,以供神、仙二界使用,但如今,此阵的法力已尽被上古大神释天吸走,他要借此阵之力使七界合一,到那时,将生出天崩地裂的大灾难,世上将有无数人因此而死,这里面可能就有你们和你们的亲人!,请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让五魂神阵的法力增加了!” 众神闻言先是恍然,后是骇然,他们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却又不得不去相信,早就没有了战意的他们,此刻更加不想再战了。 而别人却并不似他们一般,司刑君趁众人望向五魂神阵之机,又以阴灵控制了数名大将,鬼军怔了片刻,见鬼王带头动手,便立刻又与人军厮杀起来。而远方的妖军见大战又起,也跟着向逃远的虎妖们冲去,霎时间,战场又恢复了喧闹。 黑龙仰天长笑,道:“这种东西的生死,值得你去关心么?” 李狼本在远处静静地聆听着,此时闻言,忽倏然飞向妖军,高喝道:“全给我住手!”乌易等人闻言立即拦住妖军,众妖齐抬头望向空中的李狼,李狼缓缓道:“虎族元气大伤,已再掀不起风浪,我们却也不必赶尽杀绝。但若让那五魂神阵集够法力,破坏了天道运行,不论是我妖族,还是人、神、仙、鬼,都将面临难以想像的大灾难,所以……”他猛然转回头,伸手一指远处的黑塔,高声道:“先助龙紫纹破了五魂神阵再说!” 妖军与虎族相斗,已完全占据上风,多年来被压迫的恶心终于能得以尽吐,如何愿意收手不战,是故虽然停手,却是满心不愿,如今见自己这一身旺盛的斗志仍有发泄之处,立时喧嚣起来,狂吼着杀向五魂神阵。 李狼飞临人界大营上空,冷冷看了司刑君一眼,道:“你是什么人?魄狱芒呢?”司刑君看了看李狼,邪笑道:“魄狱芒?那又是谁?哦,对了,是原来的鬼王对不对?可惜……他已经被我除掉了!”说着,人已凌空而起,直冲向李狼,邪笑道:“李狼,今日便让我将你也吃了吧!” 李狼微一皱眉,道:“如此,我便替这曾令我敬重的鬼王报仇吧!”说着,双爪一错,十道劲风自空中向司刑君当头罩下。 司刑君邪笑一声,十指连弹,十道冰泠剑气顺指而出,直迎上李狼的利爪劲风,同时,一片水晶悄然爬满他的全身,将他变成了一个水晶武士,借着冲天之势,一掌向李狼击去。 李狼不闪不避,硬接下这一掌,司刑君只觉掌心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却绝非李狼的身体,不由微微一怔,未敢全力出手,而李狼却趁此时机将右手化成狼咬手形,牢牢地将司刑君的前臂咬住。 但他并未能将那手臂咬断,相反,一片水晶却顺着他的手指蔓延而上,将他整只手臂包围在其中,一阵寒意传来,李狼运起内力,手臂轻轻一抖,水晶立时碎裂飞散。 司刑君却借机推出另一掌,正击在李狼胸口,一股巨力传来,李狼竟被他击飞起数十丈,他一招得手,立时乘胜出手,双掌齐推出两条水晶之龙后,身子凌空疾转,一道红气狂涌而出,化成一只巨大的火龙,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绕着他的身子不住盘旋,直向李狼撞去。 李狼在空中稳住身形,运起狼王夜目凝目望向司刑君,却看不出其武功招式的变化,不由微微一怔。眼见两条水晶龙自左右袭来,他轻喝一声,身子在空中一翻,已躲过水晶之龙,双手向左右一分,各咬住一条水晶龙的脖颈,气运双臂,猛将两条水晶龙向撞来的司刑君掷去。 司刑君冷冷一笑,径直撞在两条水晶龙上,两龙之力完全不是其身上火龙的对手,立时被撞个粉碎,而缠练着火龙的司刑君,却速度不减地直撞上了李狼。 几乎要将身体撕裂般的螺旋灼热气息袭来,李狼只觉单凭气屏之术绝难以抵挡得住这火龙气劲,急忙运起了月夜不死身,但月夜不死身虽可保他不伤,却不能抵消这强大的气劲撞击之力,李狼眼前一花,竟被火龙撞得旋转着飞向一旁。 邪笑一声,司刑君身子凌空一转,方要向仍未能止住转势的李狼扑去,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自地面凝结成形,不由骇然向下望去,只见一个一衣白衣的少女正将双手紧紧地合在一起,一道森寒无比的白色剑光自其双手间越变越大,那剑气锋芒,正对着他。 那正是雪禅素,她眼见李狼身处险境,再顾不得许多,拼尽全身力量发出了一道巨大的冰泠剑气,刹那间,剑气脱离她的双手,直刺向空中的司刑君,司刑君急忙闪向一旁,却仍被剑气扫中,前胸处衣衫尽裂,胸口一阵寒意袭来,竟被冻硬了一大片。他不由暗叫声好险,若非自己早一步发现这股危险的力量,只怕便已被剑气刺中,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去了也要受不轻的伤。 雪禅素将全部力量用在这一击之上,剑气一出手,人不由一阵眩晕,旁边的小霞急忙冲上前来将她抱起,向乌易等人处疾速飞去。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司刑君的对手,留在此地只能使李狼束手束脚,所以一救下雪禅素便立刻逃走。 司刑君本欲追赶,但此时李狼已稳住身形,双手猛然前推,无数锐利的气劲自其腕上迸射而出,不断向外扩大,最后如巨狼合口一般,自上下两方向司刑君咬来。 司刑君狂笑一声,道:“我如今身具龙吟、闵禹莲、闵禹霄、黑麒麟、虎王诸位皇子、魄狱芒和鬼界诸域高手的力量,难道还怕你这种小伎俩不成?”说着,竟然不闪不避,硬挨了这巨牙一咬。 气劲碰撞中,锐利的狼牙气劲尽数消散,司刑君却毫发无伤,在他身体周围,隐隐可见一层黑色的、精钢一样的鳞甲,正是这层隐约可见的鳞甲,为他挡住了李狼的狼牙气劲。 他冷笑一声,面上的表情愈加狞厉,身子一动,直向李狼飞去。李狼微微皱了皱眉,双掌在胸前一合,猛然向前推出,一道巨大的狼牙气劲顺双掌之间飞射而出,直刺向司刑君。司刑君感觉到这气劲锐利无比,却也不敢如方才般托大硬接,急忙向旁边一闪,却觉得自己仿佛撞在什么东西上一般。 就在此时,李狼暴喝一声,双手猛向空中一扬,司刑君只觉身子被什么东西钳住,随着李狼双手的扬起,直向天上飞去,他急忙拼命挣扎,却哪里挣扎得开,不由骇然。 李狼双手握拳,猛然向出一挥,司刑君便如流星一般自空中直砸向地面,轰地一声巨响中,地面竟被砸塌出一个大洞。李狼凝目注视洞口,气运双掌,只等司刑君一出洞,便立时出手。 然而等了许久,却仍不见司刑君的影子,李狼不由微有些愕然,就在此时,身后一声巨响,司刑君竟自后方地上冲出,眨眼间来到李狼身后,双掌自左右一圈,将李狼罩在一个金色的圆球之中,双目邪光迸射,道:“请你尝尝这金龙囚车的滋味吧!” 第338章 说着,双掌猛向地上一推,那金色圆球但裹着李狼直撞向地面,将大地又撞出一个大洞。 18.毁阵返回 就在李狼与司刑君激战之时,妖军已经冲到了黑塔之前,挥舞着兵器与利爪巨蹄,齐向黑塔攻去,但那黑塔坚硬无比,任妖军如何击打,始终纹丝不动。 黑龙根本不理黑塔之下的这些妖军,他只盯住紫龙,道:“你真的要动手么?”后者浮于空中,正不住令真气在全身流动,使力量不断累加、扩展,坚定地望着黑龙,道:“爹,为了天下亿万苍生,我只能做个不孝之子了!”说着,猛然运足力量,直向黑塔撞去。 黑龙身子一震,他明显感觉到,凭自己的力量绝挡不住紫龙一击,如果自己继续缠在塔上,只能是与黑塔一道被撞碎,他一咬牙,忽自塔上飞离,直向紫龙前胸撞去。 龙烈将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在父子之情上,他只盼龙紫纹能顾念亲情,见自己已脱离黑塔后便不与自己力敌,如此他就可将其撞开,以保黑塔无事,但他却想错了。 紫龙毫不犹豫,催动最强的功力直撞过来,丝毫没有收手或是闪开的意思,黑龙与其撞在一处,立时被那强大无比的力量撞得神形俱灭,刹那间如飞灰一般消散无踪。紫龙在前无阻碍的情况下,全力撞在黑塔之上。 一声震天轰鸣中,黑塔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原来那道裂痕又扩大了数倍,紫龙身子在空中一转,再次运转内力,准备下一次撞击。 水晶破碎,司刑君面前的巨大水晶之盾挡下了自地底冲出的李狼全力一击,却也在同时被击得粉碎,但它也成功地保护住了后面的司刑君,邪笑一声,司刑君身子倏然一转,人已绕到李狼背后,一手屈臂自后方勒住李狼脖子,一手轻贴于李狼背后,道:“如今的我已不惧你们任何一人,待我将你吃了,便去吃那紫龙!”说着,一股气劲自其掌中发出,在李狼体内化成一条黑龙,自李狼前胸冲出。 李狼身子猛烈地一震,虽然有月夜不死身护体而未受重伤,却也一时全身发麻,行动不得,司刑君邪笑一声,双手发出一道血色雾气,缓缓将李狼罩在其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球忽然在天空中出现,黑球倏起倏收,凝成一个人形,司刑君不由一时骇然,却忘了催动血噬将李狼呑下,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间,李狼身子已然恢复如常,猛地挣脱了司刑君,直飞出十数丈外。 黑球变化而成的那人,缓缓睁开双眼,迅速地扫视了周围一圈,随即将目光停在司刑君身上,脸上的表情也忽然大变,狠声道:“司刑君?” 司刑君目视那人,冷冷一笑,道:“鬼天君,君自傲,你不是被你师父带走了么?还特意回来送死做什么?” 那人正是被困于魔界之中的君自傲。 早在他被天疏黄捉入神界,而鬼天君要他做出选择之时,鬼天君便放弃了自我,提前将魂魄与他融成了一体,但这股力量一直隐于君自傲体内,却并未能与其完全融合,方才他本已被困于魔界之内不能返回,但机动使然,鬼天君魂魄之力恰在此时与他完全相融,令他的力量在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拥有了他与鬼天君都料想不到的神奇本领,竟然自行破开诸界阻隔,自魔界中破界而出。 没有一丝外露的气息,只因那些惊人的气劲,全紧紧凝集在他身体最深处,丝毫不肯浪费在无用之处,所以以司刑君之能,却也看不出如今君自傲那惊人的功力变化,却敢冷冷嘲笑。 就在君自傲双目寒光迸射之时,司刑君才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头――那闪自君自傲目中的寒光,竟有种夺人魂魄的力量,让司刑君感觉到全身发冷。 “司刑君,今日我便要为言家班报仇!”一声怒吼传来,只震得司刑君身子发麻,他骇然望向君自傲,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真的就是方才离开的那个君自傲。 一咬牙,司刑君狂吼道:“报仇?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我吃掉了那么多高手,如今早已是天下无敌,凭你也想杀我么?”说着,猛运起全身力量,一大片水晶立时化成晶莹的铠甲,将他包得严严实实,一道黑鳞随即附着其上,让他在瞬间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武士,他双掌连挥,无数暗藏锐利气劲的劲风直袭向君自傲,随即双臂一振,澎湃的血雾气浪汹涌而出,缠在身上,将他化成了一条赤色的血龙,张口喷出无数白色的阴寒剑气后,猛然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冷冷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劲风和紧跟其后的剑气与血龙,口中喃喃自语道:“雨澜,虽然知道黄泉的真相,但我还是要说――若你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气浪翻涌,黑色的阴气顺体而出,霎时弥漫于空中,与远处紫龙发出的溟气在空中相映生辉,平分秋色,李狼浮身于二者之间,转头望望紫龙,又回望君自傲,自语道:“世间有他二人在,还会再起什么动荡?清幽,你可以放心了……” 君自傲面如不波古井,右手向前轻轻伸出,一道黑气顺掌而生,鬼印战枪已然在手,他动也不动一下,任凭劲风伴着剑气狂涌而至。 鬼印战枪轻轻颤抖着,似是兴奋,又似是经受不住这样强大的力量,不能将其完全吸食,君自傲轻声道:“你害怕了么?如此我就将力量借你一些吧。”说着,已自掌中发出一道黑雾,罩在鬼印战枪之上。 战枪的抖动霎时间便即止住,那些狂风、剑气,在瞬间被战枪取入其中,凌厉无比的攻势,立时化为乌有。 此时血龙飞至,还未及展现它那强大的力量,身子便已不由自主地收入鬼印战枪之中,红光散尽,司刑君怔怔地浮在空中,骇然望向君自傲,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蓦然间,他疾速地转过身,惊恐地向远方飞逃而出,口中兀自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君自傲冷冷道:“逃?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只要你身在七界之中,便没有藏身身之地!”说着,全身涌出一团黑气,化作一个巨大的黑球,随即一闪而没。 司刑君拼尽全力向前飞逃,却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球凭空出现,随即向内一收,君自傲的身影便出现眼前,他骇然止住前冲之势,额上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冷汗也已流满了一身。 君自傲冷冷地注视着他,缓缓道:“逃吧,继续逃吧,但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我会如附骨之蛆一般,跟你到天涯海角,直至将你杀死。” 司刑君身子不住打战,一股惧意在心头狂涌,终于再支撑不住,疯了般地叫道:“我不相信!”说着,运起全部力量,猛然向前推出一片血潮,直向君自傲卷去。 君自傲冷冷道:“我对你的恨意会让我无所顾忌,所以……”右手轻轻抬起,鬼印战枪直指司刑君,道:“我绝不在乎用出这一招!” 阴气弥漫,黑雾狂涌而出,瞬间将司刑君和他所发出的血潮裹在其中,司刑君在雾中只觉全身奇痛无比,仿佛有千万只恶兽,正在不住撕咬在他每一寸皮肉,他忍不住发出一阵惨号,拼命运起全身内力抵抗。然而此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听他的使唤,身上的内力也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涌出体内,被黑雾尽数吞噬,他除了承受着这难忍的剧痛外,再无别的选择。 君自傲闭起双目,静静地听着司刑君的惨叫声,仿佛正在欣赏美妙的仙乐一般,直至那声音由强而弱,由弱而微,最后完全消失,他才睁开双眼,将鬼噬之气收回体内,自语道:“雨澜,我终于为你报了仇了!” 司刑君一死,他种在人界众高手身上的阴灵便立时消散,这些人齐昏倒在地,却并无性命之忧。鬼军此时已被人界大军歼灭大半,余下的见大王已死,立时无心再战,纷纷缴械投降。 君自傲向远处的李狼一点头,道:“多谢。”李狼明白他是谢自己助人界军对付司刑君,淡淡一笑,道:“不必谢我,我为的并不是你。”君自傲道:“不论为何,我都要多谢你。”说着,身上涌出一团阴气,化作一个巨大的黑球后,猛然收缩,消失不见。 黑球自这边消失,却自黑塔旁的龙紫纹身边出现,倏然收缩后,君自傲现身于空中,转头望向那龙紫纹所化的紫龙,道:“你已得到龙神之力了?”紫龙看了看他,道:“你呢?为何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君自傲一笑,道:“可能……是因为鬼天君的魂魄已与我彻底相融了吧?” 紫龙点点头,道:“你方才去了哪里?先祖龙神告诉我,上古大神释天并没有死,他现在身在天柱之中……”不等他说完,君自傲已道:“我都知道了,因为释天就是我的师父――岳岸崖。”紫龙一怔,方要再问,君自傲已道:“只要毁掉这五魂神阵,就可以阻止他吧?”紫龙道:“不错,所以我才不顾营中的战事,一心对付这黑塔。” 君自傲点了点头,道:“我明白……”随即低声道:“紫纹,世人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你……你不要太难过……”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见黑龙已然不见踪影,便知龙紫纹必是为了天下大义,而亲手杀死了父亲,心中既为他感到骄傲,也替他感到难过。龙紫纹这一生可说坎坷不断,才从失去爱人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却又要面临弑父的惨剧,君自傲只怕他会承受不住。 紫龙沉默半晌,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已没有时间难过了……”说着,全身气劲猛然一荡,一头向黑塔撞去,轰然巨响声传来,黑塔上的裂痕又增加了数道。 君自傲将鬼印战枪一挺,道:“也算上我一个吧。”说着,已集中全身力量于战枪之上,鬼印战枪感受到主人强大的气息,兴奋地颤抖了起来,自身的力量不断加大。 第339章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忽然照亮了整个鬼界,天地间的一切均被包容在这白光之中,再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哪是人、哪是山,但奇怪的是,这白光虽强却并不刺眼,人们只觉这光芒柔和无比,身处其中,便如被暖阳照身一般无比的舒服。 光芒渐收,一个周身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白衣人出现在空中,正是岳岸崖,或者说,是上古大神――释天。他冷冷地看着黑塔前的君自傲与紫龙,道:“你们想要干什么?”紫龙在空中转过身来,抬头望向他,道:“释天,有我们在,你就休想为祸天下!” 君自傲并不抬头,他只盯住黑塔上的裂痕,不住催动全身真气,将它集于鬼印战枪上,缓缓道:“师父……不,你现在并不算是我的师父,我应该叫你――释天大神。我不敢你的想法是错的,但也不承认那是对的,我只是一介凡人,想不通什么天地至理,我只知道如果七界合一,会有无数无辜者死难,所以……”不等说完,鬼印战枪突然出手,整个人与战枪合为一体,化作一杆黑色长枪,直刺向黑塔,一时间轰鸣声大作,黑塔剧烈地颤了颤,塔身上的裂痕不住延伸,霎时间布满整个黑塔。 黑塔虽未能倒塌,却也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此时龙紫纹或君自傲再运力一击,黑塔必会粉碎。 19.死斗返回 君自傲被撞击之力弹开,见黑塔已然是裂痕满布,立时就要运力再撞过去,但白光闪动中,释天已然自空中落下,挡在黑塔之前,冷冷看着君自傲与紫龙,道:“如果你们要破坏我的大计,我就只能杀了你们。” 君自傲微微一笑,回头与紫龙对望一眼,转回头来道:“我……很怀念我的童年。虽然我不曾像别的孩子一样,有一个慈祥的强壮的父亲,但我却有一个神奇的师父――一个像父亲一样爱着我的师父,而现在,你虽然就站在我面前,却已不再是我的师父了。师父,就让我再这样叫你一声吧――请你住手好么?” 释天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温暖,却有一丝怒意,缓缓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请你住手好么?你实在是难得的人才,未来的新世界还需要由你这样的人来带领,不要将生命浪费在这里。”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那么,就不必多说了。”话音未落,鬼印战枪已然抬起,直指向释天。 释天轻轻摇了摇头,道:“可惜,真的很可惜……”猛然一睁眼,光芒四射中,一股巨大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将君自傲与紫龙一同撞飞出数百丈。 在空中稳住身子后,紫龙身上紫光闪动,忽变回龙紫纹的模样,冲一旁的君自傲道:“你这师父……绝不好对付。”君自傲一笑,道:“我已做好了死的准备,你呢?” 龙紫纹笑了笑,道:“生命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着,右手上金光闪动,金龙战刀已然在手,人凌空疾飞,冲向释天。君自傲微微一笑,挺枪跟了上去。 二人的对话,均被远处耳力超群的李狼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道:“生无可恋……是啊,如今的生命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清幽,就让我用残余的生命,为你实现一生的愿望吧……”说着,人已电般飞射而出,直追上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 二人回头看了看他,彼此发出会心的一笑。 释天轻叹一声,道:“愚不可及,何苦自毁大好前程?”说着,身上白光一闪,人已倏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右手轻轻一推,一片光芒如波涛般涌动而出,又将三人冲出数百丈外,但却并未受半点伤。 释天淡淡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若你们还一意孤行,我就只能下杀手了。”三人恍如未闻,又杀将过来,释天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双目中猛然射出一道寒光,道:“休怪我无情了!”双手轻轻向天空一抬,一片白光立时自高天之上显现,接着,便化成无数光雨,自天空飞落而下。 这片光雨笼罩方圆数里,连人界大营和一直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众神也被罩在其中,一时间惨叫声四起,功力较弱的人界兵士们纷纷被箭一般的光雨射倒,而那些高手们虽拼尽全力抵御,也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众神这边的伤亡就更惨重了,这些自身力量不高,全靠法器护身应敌的大神与神兵,本事还不及人界军的普通士兵,在这阵光雨之中,纷纷被光雨穿身而亡,只有少数曾刻苦修炼过武技的大神和一部分护身法力仍未曾用尽的神兵、神将,能挺得住这可怕的光雨。 光雨当头袭来,君自傲将鬼印战枪一举,立时将无数雨丝吸入枪内;龙紫纹身上紫芒涌动,那包容了天下诸般真气的溟气,将他紧紧裹在其中,当雨射在溟气之上,便真如雨点落在顽石上一般,顺着溟气向下滑落;而李狼则如释天一般将双手向上一托,一块无形的气屏便自其上方凝成,将光雨尽数挡住。 侧头看了看远处的众神和另一边的人界大军,君自傲猛然暴喝道:“快逃,不要再让五魂神阵的力量增加了!逃到五魂神阵前去,他不敢向那里下手!”在光雨袭击下幸存的众神闻言才从惊骇与恐惧中回过神来,急忙用自己最后残余的法力,狼狈地绕了个大圈子,避开释天,逃向黑塔那里。人界大军闻声,亦在众将的指挥下,丢弃大营,直向黑塔奔去。 释天并未出手阻拦,在他眼里,这些人根本不值一提,对五魂神阵来说,根本不算是威胁。果然,当冲到黑塔前的人界大军帮助妖军一同攻击黑塔后,那满身伤痕、似乎随时都会倒塌的黑塔,却是纹丝不动。 君自傲一番话说完,人便立即运足了内力,飞身向前,一枪刺向释天,这一枪刺得决绝无比,释天不由道:“看来你已经再不将我看作师父了……”说着,轻轻伸出左掌,缓缓向前一推,便将如闪光一般飞刺而来的鬼印战枪挡住。 君自傲冷冷道:“我的师父已经死了……”说着,身子凌空一转,无数如针般细小而锐利的气劲顺体而出,化成鬼棘自四面八方刺向释天。 释天左掌轻轻一挥,一片白光缓缓亮起,刹那间便令满天鬼棘消隐不见。君自傲早知此招对他并无作用,鬼棘发一出手,人便已轻喝一声,裹在巨大的阴气之球中,眨眼消失不见。 此时龙紫纹已然冲至,金龙战刀夹带着一股凛冽的溟气向释天当头劈下,而消失了的君自傲,却突然出现在释天背后,将最大的力量灌注在鬼印战枪之上,猛然一枪向释天后心刺去。 释天仿佛背后生眼一般,身子微微一侧,左手向上轻轻一托,挡住了龙紫纹几有劈天之威的一刀,右手轻轻一推,又将君自傲石破天惊的一枪挡住。 二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各运足了内力,不断向法器上施力,释天双臂大开抵御二人,却将整个身子暴露在李狼面前。最后冲来的李狼见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合力竟也不能伤到释天,当下毫不客气地运起全部力量,整个人化成一只巨狼,直撞向释天胸口。 释天双臂猛然向外一振,白光闪动,一股大力传来,龙紫纹与君自傲立时被击飞出去,而这一次释天所发出的力量,却再不像之前一般只是推力,二人只觉被撞得胸口发闷,骨骼欲裂,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看了看直冲而来的李狼,释天摇了摇头,道:“连他们都不能伤我,以你这般功力,又能有何作为?不自量力!”左手随手一挥,一道白光如巨刃般自天空中斩落,自李狼头顶直斩到脚下,硬生生将李狼全身的气劲斩碎。 气劲碎裂,本应被斩成两半的李狼地毫发无损,仍毫无畏惧地向释天冲来,双手齐挥,十道劲风倏然袭至,释天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我倒忘了狼族历代的相承的月夜不死身。只是用起来,似乎特别耗费内力吧?”说着,手掌轻挥间便消去了那十道劲风,手指跟着轻轻一弹,一道白光顺指而出,直击在李狼额头之上,李狼只觉全身猛然一震,身子再不听使唤,自空中直直的摔落地上。 释天看了看自远处飞来的君自傲与龙紫纹,叹道:“普天之下除了我,便再无人是你们的对手,七界合一之后,我也会因法力耗尽而死,到时你们便是新世界中至高无上的神,完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造福苍生,却为何非要死在此时?” 龙紫纹冷冷道:“破坏与死亡绝对不可能造出美好的世界,释天,是你想错了!将来七界合一之后,天地间必必会大灾难,到时民不聊生,各人为救活命,必然会疯狂地掠夺他人拥有的一切,那时就会出现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释天点头道:“不错,确会出现这样短暂的混乱时期,但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后,经过一番番的淘汰与竞争,剩下的生命必能创造出一个公平的世界,也正因些,我才希望你们不要与我作对,而是留下命来,帮助这个世界度过最混乱的岁月……” 不等他说完,君自傲已道:“这一切都只是你以为罢了,难道只为了你一个想法,就要生灵涂炭?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说着,左掌虚空一握,鬼矛已然在手,倏然向释天掷去,人紧跟其后,挺枪刺向释天胸口。 龙紫纹几乎在同时将推出一颗缠绕着烈火的冰球,直击向释天,而他的人亦挥起金龙战刀,自另一侧劈向释天。 轻叹一声,释天双目中的寒光又起,双手轻挥中,白光与鬼矛和火球撞在一处,发出一声爆炸般的巨响。同时,两团白光自释天的双手中凝成球形,倏然向君自傲与龙紫纹射出。 气浪汹涌,白色光球将君自傲与龙紫纹的攻击完全瓦解,二人急运功相抵,龙紫纹身上涌出一团溟气,将自己裹在其中,君自傲则使出了鬼影,化成虚无之身,试图穿过那光球。 第340章 然而这一切均是徒劳的,在瞬间的光芒炸裂中,龙紫纹的溟气破裂,自空中摔落地上,而君自傲亦感觉到鬼影被破,急忙又使出鬼甲,但却仍抵挡不住,霎时间鬼甲碎裂,人亦摔向地面。 释天微微摇了摇头,道:“以你们的力量,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二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只觉全身奇痛无比,龙紫纹不顾自己的伤疼,向君自傲问道:“自傲,你怎么样?”君自傲轻轻摇了摇头,道:“放心,死不了,他力量如此强大,看来我只能用那一招了。”冲龙紫纹笑了笑,道:“你要趁机去毁掉五魂神阵,他的力量全来自于那时,若是神阵被毁,以你的力量便足以杀死他了!” 龙紫纹一怔,还未猜透他的意思,君自傲已凌空而起,直冲向释天,一股阴气狂涌而出,如蔽日乌云一般笼罩天空,直向释天卷去,释天双手轻挥,发出一片白光与其相抵,却未能阻住黑雾,眨眼间便被裹入其中。 龙紫纹见君自傲使出这招鬼雾,心内立时恍然。他知这招鬼雾便如他的金龙囚车一般,可劳劳困住敌人,君自傲使出此技,明显是要独自缠住释天,而释天若想破出鬼雾阻止自己破阵,就只能杀死君自傲,想到此处,他的眼中不由泪光闪动,飞身而起,电般向远处的黑塔冲去,自语道:“自傲,你放心吧!” 释天的身子在鬼雾之中发出柔和的光芒,将鬼雾中照得一片明亮,他感觉到龙紫纹正飞速向五魂神阵移动,急忙转身追去,但却无法脱出这片黑雾,不由微怒道:“君自傲,你以为困得住我么?”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困不住你,但却可以给紫纹以破阵的时间!”说着,鬼噬之气自体内涌出,直向释天卷去。 释天目泛寒光,凭由鬼噬之气将自己裹在其中,冷冷道:“既然你已有死的决心,我便成全你吧!” 白光暴闪中,漫天的鬼雾立时消散无踪,君自傲自空中摔落地上,释天却全身散发着骇然的气息,直追上龙紫纹,一掌向其背后击出,龙紫纹此时距五魂神阵还有千丈之遥,却已来不及赶到,他以为君自傲已被释天杀死,眼见破阵无望,不由怒吼一声,回身一刀劈向释天,但哪敌得过释天的强大力量,刀还未出到一半,人便已被释天一掌击落。 释天怒气未消,右掌一挥,一道巨大的枪般气劲顺掌而出,直刺向地上的龙紫纹。 此时龙紫纹已再无力动一根手指,眼见气劲袭来,不由轻叹一声,闭上双眼,自语道:“难道这场浩劫真的不能避免么?” “休伤我主!”一声暴喝中,金龙战刀忽然化成了金龙武士,自地上直飞而起,撞在那白色的枪上,轰然巨响中,白枪与金龙武士同时碎裂成漫天光雨。亦在此时,一声巨响由五魂神阵处传来,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五魂神阵终于崩塌成一地碎石。 20.灭神返回 天涯受八拳反噬之力而昏死过去,只觉身处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蓦然间,她看到了韩缕,正在看着她微笑,她不由伸出手来,想拉住韩缕,但韩缕与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消失在黑暗的远方。 天涯只觉一阵悲伤,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此时一声炸雷般的巨响传来,天涯不由立时惊醒,她翻身而起,只见人界大军与妖军正拼命地攻击着黑塔,不由大感愕然。身旁的将军见她醒来,喜道:“你终于醒了!”天涯愕然道:“他们在做什么?黑龙死了么?” 那将军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却发生了数件大事,此时却来不及向你解释了。总之,现在释天大神要利用五魂神阵之力使七界合一,若被他得逞,诸界将发生天崩地裂的大灾难,所以君盟主和龙盟主现在正拼命阻止释天,但释天法力无边,只有毁掉此塔,两位盟主才能战胜他……” 不等他说完,天涯便已感觉到了君自傲那强大的气息在远处涌动,她急忙回头望向远处,只见空中浮着一片乌云般的黑雾,黑雾之下,龙紫纹正拼命飞向这里,她不由愕然自语道:“那释天呢?难道……”身子一震,她已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心中暗道:“老天啊,求你不要再让我失去他了!” 白光刺破黑雾,猛烈地爆发开来,君自傲如断线风筝般自空中跌落,天涯远远瞧见,一颗心不由急向下沉,霎时间怔在当场。待见到龙紫纹亦被击落,她突然猛一咬牙,怒喝一声,冲向黑塔,口中大叫道:“大家都闪开!” 说着,一股强大的气息已自其体内涌出,黑塔周围的众人见状急忙骇然退开。 来到黑塔之前,天涯抬头凝视黑塔上的裂痕,惨然一笑,道:“自傲,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着,猛然一拳击出。 一团光芒立时顺着她的拳头飞射而出,化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将黑塔笼罩其中,在这光球之中,无数气刃不住四下飞射,如同一把巨大的铁锤一般,将本已裂痕满布的黑塔敲得不住颤动,气劲撞击中,黑塔终于再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这正是那要命的第八拳――天灭。 若是君自傲已死,自己活下去也再无意义,这一拳正好可以助世人解除大难,又可以让自己随君自傲而去;若是君自傲未死,这一拳便可让释天再无杀他之力,自己纵然死了,也值得! 所以天涯才不顾一切地使出了这对敌人和自己,都可怕无比的一拳。 她尽力压起力量,让天灭之力只笼罩在黑塔之上,却未再向外扩而及他人,所以这次她人却未在天灭之中。但即便身在天灭光球之外,那巨大的反噬之力还是一样不断地传到她身上,一阵眩晕中,她只觉一双大手紧贴在自己背上将所有的反噬之力吸了过去,天灭消散,她急忙回头后望,只见沙上音微微一笑,道:“还是让我这没用的老头儿代你死吧……” 释天的心随着这阵轰鸣之声猛地一颤,他骇然望向五魂神阵,只见那黑塔已经完全倒塌,无数磷光自其中飞散而出,如流星一般在天空中四处乱窜,他不由怒吼一声,狂喝道:“是谁?” 在倒塌的黑塔前面,天涯与一个老者并肩而立,双目中泪光闪烁,高声道:“是我!君自傲的妻子――天涯!” 她旁边那位老者,正是魔之国的皇帝沙上音,此时,这爱骂人的老头儿脸上充满了笑容,道:“好孩子,真是好样的,别担心,我看君自傲这小子……一定没死……”天涯看着这老人慈祥的面容,哽咽道:“您这是何必呢?” 沙上音笑道:“你还年轻,将来有的是幸福的日子要过,我不同,我已经是个老不死的啦!反正再过几年,我也一样会老死,还不如将这个机会给我,好让我也能流芳百世,呵呵……” 就在这未完的笑声中,老人缓缓闭上了双眼,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一道耀眼的磷光自其体内飞出,随着其余磷光一同满天飘飞。 释天怔怔地看着天涯,突然发出一声狂叫,随即又是一阵狂笑,便似疯了一般,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自他身上发出的那种温暖而柔和的气息,忽然间变得混乱无比,一阵阵寒意不由涌上众人心头。 就在此时,龙紫纹却挣扎而起,仰天笑道:“我这主人,竟还不如一把战刀,真是可笑啊!”说着,人已凌空而起,直冲向释天,喝道:“如今神阵已破,你还能凭什么来扩展天柱?还是随神阵一道去吧!” 地上,君自傲也已挣扎着站了起来,长笑一声,道:“不错,释天,你认输吧!”说着,人凌空而起,挺起鬼印战枪,直冲向释天。 释天的眼中寒光连闪,咬牙道:“无知、愚蠢、自私……你们…你们要付出代价!我要让你们为神阵陪葬!”狂吼声中,他双手齐伸,君自傲与龙紫纹同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被吸向释天,释天双手一抓,便将二人脖颈抓在手中,向黑塔的废墟处一推,两道白光便自其掌中爆发,将二人轰飞千丈,直摔在黑塔废墟之上。 天涯悲呼一声,急忙冲向废墟,只见龙紫纹与君自傲并排倒在废墟之上,浑身满是血污,但却仍在不住喘息,一时间却无性命之忧。人界诸高手亦奔上废墟,扶起二人,齐将体内真气送入二人体内,拼命保住二人性命。 释天冷冷一笑,随即又惨然一笑,道:“想救他们么?你们也要死!”说着,双手忽然向空中一托,一个团光芒在其手上不断变大。 君自傲与龙紫纹全身无力,完全动不得分毫,眼见释天不住积蓄力量,意图将众人一举除去,却是无法可想。正在此时,一个瘦小的青色身影分开众人,直奔过来,高叫道:“大王,快用鬼噬啊!这么多魂魄的力量,应该可以对付释天了!” 众人齐转头望向那人,只见此人皮肤发青,身材瘦小,却正是那青鬼,此时他身上再也没有那淡淡的蓝光,再无鬼卒那种虚无之身,却与其他人无异。 鬼卒所以能有虚无之身,全仗安放在神界中的强大法器之力,如今神界法力全无,他们便立时恢复如常。青鬼本来一直与极道灵使等被贬鬼卒一道,在人界军中助战,一见自己的虚无之体消失,便立刻吓得跳到一边躲了起来,直至此时方才敢现身。 天涯闻言急问道:“难道鬼噬可以吞噬魂魄么?”青鬼点头道:“我听别的鬼卒说过,大王前世时便曾用这种方法来增强力量,不过那只能增加一时之力,却不可长久,所以大王就弃之不用了,眼下为对付释天,却正好可以一用啊!”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可惜我现在根本无力再用出鬼噬……”正说着,手中的鬼印战枪忽然猛地一颤,一股巨大的力量自枪上传入君自傲体内,君自傲只觉身上的伤势立时痊愈,真气亦随之生出,虽然不足平时的十分之一,却也足以用之运起鬼噬,不由立即长身而起,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鬼印战枪,道:“是你将力量传给了我么?” 第341章 战枪又颤了一颤,仿佛在回答主人的问话一般,随即便发出一声脆响,碎裂开来,散落一地。 君自傲看着鬼印战他的残屑,郑重地一垂首,道:“谢谢!” 黑雾冲天而起,飘游在空中的魂魄纷纷被吸入其中,君自傲只觉体力的力量不断增强,轻啸一声,人已凌空而起,鬼噬之气弥漫而出,霎时将所有的魂魄裹住。 释天地远方冷冷地注视着他,道:“想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我么?好,就让我看看,谁的力量更强吧!”说着,双手猛然向前一推,头上那已经变得硕大无比的白色光球立时飞射而出,直奔黑雾而去。 便在此时,黑雾忽然收缩,眨眼间涌回君自傲体内,君自傲只觉体内力量鼓胀,几乎要撑破他的身体,眼见光球飞来,他忍不住长啸一声,振动双翼,运起这令身体难以承受的巨大力量,直撞向光球。 巨响声中,白光四散,将整个鬼界映成了一片白色,君自傲冲势不减,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冲向释天,释天愕然而视,自语道:“他的力量果真能超过我么?不可能!”说着双掌齐出,向君自傲迎去。 又一声巨响传来,鬼界中的一切都被笼罩在光芒之中,每个人只感觉睁眼如盲,连身边的人亦已再看不到,到处是一片白色的光芒,人们便如置身于光海中一般。 许久之后,白光渐渐消散,人们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君自傲独自浮于天宇,而释天大神已经不见踪影。 许久之后,在黄泉这块土地上,才暴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21.从此以后返回[手机电子书网http://isuu.] 春日明媚的阳光,扶去大地曾经的伤痕,在阵阵和风的吹拂之下,沉睡了一冬的小花、小草终开始发芽,将大地渐渐变成得生机无限。而那些积在地上的雪,渐渐被阳光烘化成水,默默地滋润了大地,滋养了花草。 在那些曾经尸横遍时野的战场遗迹上,花草却比任何一个都更繁茂。 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地站在这片昔日的战场上,轻叹一声,道:“真是讽刺,为何只有经历过死亡与破坏的土地,才会更有生的力量呢?”又叹了口气,他牵着马缓缓向西而去,直走出数里,来到一座翠绿的山下,将马栓好后,独自一人来到山上。 在一片松林掩映下,一大一小两座坟茔一上一下,立在山坡之上,那中年男子先来到上首的大坟前,恭敬地跪倒在地,叩首道:“属下羽魆,叩见大王……”长叹一声,他又道:“大王,如今的神界已经没有了昔日的辉煌,失去了强大法力的众神,已经没有了破界之力,现在他们一心为了生存而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自己的家园,再不能如从前一般统治七界了,说起来,您的愿望也算是已经实现,您应当瞑目了……” 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他长身而起,来到下首那座较小的坟茔前,注视良久,又长叹了一声,道:“沧怨,如果你还活着,应当又会对我这种凡人心境嗤之以鼻吧?但虽知你们的魂魄早已消散,虽知黄泉之下根本没有轮回,我却还是要为你们这上这座空坟。我没有你们那样坚强的意志,能够忘却在人间养成的种种习惯,完全变回昔日的鬼界一域之主,所以……”沉默半晌,他又道:“绯灵,你们生前一直盼着能永远相守在一起,却一直未能如愿,但愿你们死后,能永远相守,再不分开吧。”轻叹一声,道:“我还是比较习惯人间的生活,再也不打算回到鬼界了,反正鬼界在君自傲的帮助之下已经渐渐恢复元气,却也不劳我去费什么心了。”微微笑了笑,道:“明年,明年再见呢。”说着,无限留恋地向两座大坟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来到山下,牵了马儿又向东行,走不多远,便见到前边一对夫妇正缓步走来,他不由一怔,愕然道:“这不是沈石夫妇?他们怎么会在此处?” 沈石夫妇远远望见他,也是一怔,沈石愕然道:“那不是鬼界南域主裴朔么,怎么他还活着?”祁月怜道:“可能是因缘巧合,令他在司刑君手下逃过了一劫吧。”沈石微微点头,待双方走近,抱拳道:“南域主,之前的恩怨就不必再提了吧?” 裴朔苦笑一声,道:“恩怨?如今哪还有什么恩怨?我还要感谢你们,是你们的盟主实现了我王一直以来的愿望。”祁月怜道:“南域主怕还不知道吧?君盟主和龙盟主如今都已有了破界之力,南域主若是想回鬼界,就随我夫妇二人一道回龙城吧。”裴朔摇了摇头,道:“此事江湖早已传遍,我如何会不知?我已习惯了凡人的身份,也习惯了人间的生活,从今以后,只想隐居于名山大川,细细体会生命的美妙,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顿了顿,又道:“二位又怎会到此地来?我看二位面色……似乎有什么烦恼吧?” 沈石轻叹一声,道:“虎族被灭,妖界各放也都获得了自由,一至推选李狼为妖界之王,但李狼却一口回绝,率着手下那几人隐居七阴山。小犬恋上了他手下的一个姑娘,就……就随他们一起去,我夫妇二人将他们送至平江雪原,此时才回来。”祁月怜闻言眼圈不由一红,道:“北疆如此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石哥,不如咱们也到七阴山隐居吧?”沈石道:“等帮朝廷收拾好乱局后再说吧。” 裴朔微微一笑,道:“如今天下安定,正无人兴风作浪,选择隐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三人又聊了几句,各自奔前路而去。 冰封雾缠的七阴山,不论在春天还是夏天,都始终隐于一片雪雾之中,周围方圆千里杳无人烟,一片寂静。 此时在这寂静的山上,紫啸与李狼正盘坐在山洞之中,李狼双掌轻轻贴在紫啸胸口,真气不断涌向紫啸体内,乌易等人站在周围,神色紧张地注视着二人,沈绯云低声问绿晓:“乌老爹的功力高过紫啸,为何狼王不将狼王之力传给他呢?”绿晓亦低声道:“你知道什么,身为狼王,要有统领一族的本事才行,乌老爹武功是好,但却不懂如何治理一族,而狼老大天生就有这种本事,所以才能当上我们七个的老大――你以为只是因为他是狼族,才能当我们的头头儿么?” 正说着,一道精光忽然自李狼体内涌出,直冲入紫啸胸口,紫啸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子不住打战,周围众人见了,不由均为他捏了一把汗。 许久之后,紫啸面容逐渐缓和,身子也不再颤抖,李狼缓缓睁开双目,撤回双掌,淡淡道:“紫啸,你已是新的狼族之王,带领我族冲出冰谷,寻找新居所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快去吧,君自傲或是龙紫纹都可助你回到妖界。” 紫啸眼中泪光闪动,道:“狼王,我……我真的不愿离开你……”李狼环视周围,淡淡道:“你们还要我说多少次,我要留在这里陪清幽,你们还是回妖界去吧,紫啸也需要帮手。”乌易笑了笑,道:“如今虎妖一族只所剩无几,在胧星治理之下,也不敢再起野心,妖界一片和平景象,紫啸所能遇到的困难,也就只是如何让全族都能通过狂风峡谷而已,他现在既然已继承了您的狼王之力,想来这也绝难不倒他,我们却跟您跟惯了,若是离开了您,真不知活着干些什么,还是让我们留下陪您吧。”其余几人亦齐随声附和。 李狼轻叹一声,道:“除了紫啸之外,我绝不强求你们做任何事,你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吧。”说着,已长身而起,看了看紫啸,道:“你却必须立刻回到妖界,我自君自傲口中得知,狼族现在的境况绝不容乐观。” 紫啸亦站起身来,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狼王,您放心吧,紫啸明白!”说着,向众人望了一眼,道:“狼王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小霞哽咽道:“狼老大,你放心去好了。” 紫啸点了点头,向李狼深施一礼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山洞,直奔山下而去。 李狼微微一笑,道:“他一定行的。”说着,缓步进入洞内深处。一直默然不语的雪禅素见状便要跟上去,乌易轻轻拉住她,道:“他要去看叶姑娘,还是不要打扰他吧。” 雪禅素望着李狼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摇头道:“乌老爹,难道叶姑娘带给狼王的痛,就永远没人能扶平吗?”乌易一怔,随后长叹一声,道:“不要问我,我对这东西永远都不懂……但我却知道,狼王对叶姑娘的感情,是绝对不会随时时间的流逝而减淡的。” 雪禅素道:“也就是说,狼王永远都会活在痛苦之中么?不,结果不应是这样的,我要改变一切――我要让狼王重新找到幸福和快乐。”说着,她头也不回地直向洞内走去。 乌易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方要张口说些什么,一旁的翼空已道:“不要拦她,她说的对,狼王应该重新找到幸福和快乐,而能给狼王幸福和快乐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缓缓打开那紧闭的门,李狼的身影立时映入眼帘,此刻,他正静静地坐在冰玉魂中,轻轻将叶清幽搂在怀中,自语道:“清幽,我所有的心愿和责任都已经了结,我终于可以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了……” 雪禅素怔怔地看着满面笑容的李狼,忍不住捂住自己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李狼缓缓闭上了双眼,道:“清幽,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让你我分开了……”说着,一股柔和的气劲已自他体内涌出,霎时间填满整个冰玉魂,雪禅素愕然而视只见冰玉魂在一阵咯咯的轻响声中,竟然开始凝结,眼看便要化成一块坚冰,将李狼与叶清幽封冻在其中,她忍不住悲呼一声:“不要!”倏然撞入尚且软弱如水的冰玉魂之中,直扑向李狼,想将他拉出来。 第342章 但一切都太晚了,她才向前冲出数步,便已被坚冰阻住。李狼怀抱着叶清幽,在刹那间便已被冰封住,却未能听到雪禅素那一声悲呼。此时的他,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紧紧地搂住自己心爱之人,自此以后百年、千年、万年,他们都将永不离分。 泪水凝结在雪禅素的脸上,她哽咽着注视着这一对情侣,用最后一丝力量说道:“狼王,不论百年、千年还是万年,我都不会放弃……” 轻响声中,整块冰玉魂已完全化成了晶莹的坚冰! 仙云轻轻飘荡,在一片鸟语花香中,天涯挺着大肚子,指导着仙人们在轻轻地中耕作,仙人们挥汗如雨,却一个个精神饱满,仔仔细细地将一大块田地深翻了一遍,天涯点头道:“不错,将地细细翻好后,土地松软才好种庄稼。仙界没有专吃庄稼的害虫,却不怕将来会有虫灾。” 一位仙人笑道:“君夫人……”不等下面的话出口,旁边一位仙人早咳嗽一声,先前那仙人怔了怔,随即急忙改口道:“不、不、不,是‘天姑娘’……天姑娘懂得可真多啊!” 天涯笑了笑,手摸着肚子,道:“这有什么信的,人界的寻常百姓哪个不懂?我只要去问问他们,便什么都知道了。”一位仙人闻言感叹道:“人界的百姓可真厉害啊,不用法力也可让大地长出食物来。”天涯听了笑得更厉害了。 “什么事让我们的天姑娘这样高兴了?”君自傲的声音响起,天涯急回过头来,道:“没什么。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君自傲大步走到天涯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你可要小心些,别累着才是。”天涯道:“我有什么累的?不过是整天坐着,看他们劳动罢了。”转过头道:“干了一上午,也该歇歇了,大家休息一会儿吧。”各位仙从立时四散而去,有几个不愿走远,想席地而坐,却被另外几个识趣的仙人拉走,一时间田地中就只剩下了君自傲与天涯二人。 君自傲笑道:“真没想到这些仙人会如此容易地改变,你知道吗,我刚刚见到他们时,心里对他们充满了厌恶,而当我见到冰谷中的狼族时,更恨不得让仙人都死光,再将狼族送到此地居住。”天涯笑道:“可是当你带我来到这里,看到失去了法力的仙界饿殍遍地时,却又大动起了恻隐之心,结果我被你害得只得日日教导他们耕种劳作的本事,唉,未想到嫁给你这么个人界盟主,竟然要过农妇的生活。” 君自傲笑道:“你对他们比我更热心,也不知是谁害谁成了农人。当个农人也不错,至少不用再理事间的勾心斗角。不过说来仙人们倒也真有趣,比起凡人和其它各界苍生,他们的心竟然单纯无比,很容易就可以换上另一种活法,这才是让我想不到的。” 天涯笑了笑,忽道:“对了,上次到人界,我听说最好的葡萄种子要到大汉西方的国家才弄得到,你快帮我多弄一些,再找一、两个种葡萄的高手,让这些仙人也来学学。”君自傲笑道:“我看你注定就是要当一辈子的农妇,下次可莫要再来怪我。对了,止月国就在大汉之西,我这就找紫纹要些种子去!将近一年未见他,也不知他的心境好些了没有。” 碧蓝的天空下,驼队缓慢地穿过正在捆扎树苗的人群,向城内走去,人们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友好地向驼队挥手致意,有人高声问道:“这次又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驼队中的小伙子们也挥手还礼,答道:“想知道就跟来看吧。” 带队的老者正是沙东堤,他高声问道:“皇子怎么没在这里?”人群中立刻有人答道:“放心吧,有你家艾香跟着,皇子到哪儿也迷不了路。”大家闻声哄笑了一阵,一个年纪大些的人道:“皇子带着种树大队,到东北边的沙丘上去了,那里的风沙越来越厉害,皇子说要先将那里种上神树。” 沙东堤点了点头,高声道谢,领着驼队直入城内。 积雨坞的东北边上,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沙漠,这片沙漠不断逼近这座边城,已隐然有吞没城池之势,实是对积雨坞最大的威胁。此时在这片沙漠之上,龙紫纹正带领着千多名士兵,将一种碧绿的树苗种在沙丘之上,这树苗看似弱不禁风,但一种入沙丘,便立刻高昂起枝叶,挺直了细嫩的树干,倒好似这沙能为其带来无穷的养料一般。 沙东堤的女儿艾香帮着龙紫纹跑前跑后,一会儿批评这个将树苗种得歪了,一会儿又责备那个将树苗插得深了,最后皱眉道:“这怎么行?要知道这树苗是君盟主从仙境带来的,有多么珍贵啊,你们可得留心着点才成呐!” 龙紫纹笑了笑,道:“不要说得那么严重,自傲说过,这种专生长在沙地里的树,在仙境并不算珍贵。况且如今我们已经成功培育出几万株树苗,不必那么诚惶诚恐的。”那些士兵闻言全都笑了起来,有的道:“小艾香,听听皇子是怎么说的。”有的道:“就是嘛,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大家都知道这树苗的珍贵啊。” 更有一个士兵凑近了艾香的耳朵,低声道:“小艾香,你可还没当上皇子妃呢。”艾香气得猛锤了那士兵两拳,那士兵笑着一溜烟逃开了。 龙紫纹笑了笑,忽将头转向西边,艾香一愣,急忙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数百丈外一个巨大的黑球突然出现在空中,立时喜道:“呀,是君大哥来了!”龙紫纹点了点头,道:“这个自傲,只顾在在仙界享福,今日终于舍得来看我了。”说着,人已凌空飞起,直奔那黑球而去。 黑球渐渐收缩,君自傲的身影显现于眼前,他四处一望,见龙紫纹自东边飞来,微微一笑,立刻迎了上去,二人在空中抱在一起,缓缓落到沙丘之上。龙紫纹松开君自傲,当胸便是一拳,道:“这一年多你都在干什么?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君自傲立刻还了一拳,笑道:“你又不是没有破界之力,怎么不去看我?反倒责备我,真是不讲道理。” 龙紫纹笑道:“你不知道,这片沙漠的范围越来越大,若是再不治理,将来只怕要将整个止月国吞没,我每日忙着对付沙漠,哪有时间去看你啊。”君自傲点点头,看看远处劳作着的士兵们,问道:“那些树苗还好用么?”龙紫纹点头道:“多亏了你带来的这些仙树,不然我真要对这沙漠一筹莫展了。你看吧,用不了十年,我就会将这无边的沙漠变成一片绿洲――对了,天涯怎么样了?” 君自傲笑道:“她已经这样了。”说着,用力将肚子一挺,双手在肚皮前一圈,龙紫纹喜道:“她有身孕了?你可真行!没什么说的,一定要摆酒庆贺才行!”君自傲笑道:“此处是你家,要摆酒的话,还是得麻烦你。”龙紫纹道:“真会占便宜,明明应是你请客,却要我来摆酒。” 君自傲道:“摆酒的事先放一放,我这次来可是受了夫人之命,向你要些葡萄的种子,还有种植的方法和窍门――你可别说没有啊。” 龙紫纹笑骂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看吧,果然是为了区区种子。” 二人又笑了一阵,君自傲凝视龙紫纹,忽道:“你比一年前精神多了。”龙紫纹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道:“时间能冲淡一切,再痛苦的事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慢慢遗忘,所以,人才能继续活下去吧……” 君自傲道:“是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未来还是美好的。”顿了顿,侧头看看龙紫纹,问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喝上你的喜酒呢?”龙紫纹笑了笑,道:“又没正经的,我对情爱之事,已再不放在心上,如今的我,只想将这片沙漠化成绿洲,让住在沙漠边上的百姓,再不用惧怕狂暴的风沙。” 正在这时,艾香气喘吁吁地自沙丘下爬了上来,道:“龙大哥,你……你怎么也带上我?害……害我跑了这么远的路……”龙紫纹笑道:“我与自傲一年多未见,相思心切,一时却忘了你。”艾香道:“下次……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不然……不然我就哭给你看……哎哟,可累死我了……”龙紫纹连声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君自傲看了看龙紫纹,又看了看艾香,忽然发出一阵大笑。 绿树在沙丘之上高昂着它的头,骄傲地面对着烈日与瀚风,仿佛是被它的气势吓倒,高天之上,太阳的洒下的光芒也不那么了灼热难当了。 (全书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