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罪(兄妹骨科)》 哥哥 “月考成绩出来了,走,咱们快点去看。” 陈初闻言,掀了掀眼皮,懒怠的把脸转进衣袖的褶皱中:“不去。” 考完她就算过分数了,肯定和上次的排名差不多,没意思。 “我想去看,你陪陪我嘛!”同桌赵佳婷不依不饶地拽她胳膊撒娇,“走嘛,正好还能去小卖部买零食!我请你吃虾条!” 陈初不耐烦的唉了一声,闭着眼抬起头,嘟囔:“行行行,服了你了。” 教室里大部分人也出去看成绩了,没去的人也在议论这件事。 陈初昏昏欲睡地打着哈欠,跟在赵佳婷后面走。 布告栏前人山人海,太阳从廊台照过来,把一颗颗黑苍苍的脑袋照成淡金色,男生的头发短而硬,像榴莲。 这个画面,让陈初的困意消了几分,甚至忍不住笑了笑。 “哎呀,你排名比上次高呢。”赵佳婷回过头看见陈初嘴边散漫的笑,“开心了吧!” 陈初扫了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意料之中。” “给你狂得呀!”赵佳婷又看了看其他同学的成绩,脸上带了几分忧伤,“我这次化学太差了,唉,下学期就要分班了,肯定分不到理科班。” 不断有人挤过来看成绩,冬天,大家都穿的厚校服,鼓鼓囊囊的,凑过来时还带着热气,呵出的白雾此起彼伏的飘到半空中。 喧嚷间,陈初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手臂,指尖相触的瞬间,静电“啪”的一声,刺而麻。 她下意识吸了口凉气,和始作俑者对上视线。 陈最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眼睫毛微垂着,在瞳孔中映下朦胧的灰影,神情则淡得像白开水。 一句话没说,他重新看向布告栏。 陈初很不爽被他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举起拳准备给他两下的时候,被赵佳婷喊住,她正艰难地扒开人群。 “陈初,我刚看到…….” 刚才那个模糊的身影此刻就站在陈初旁边,个子高,随意站着,都有种鹤立鸡群的从容感,何况脸还好看。 “你哥哥了。” 陈最回头,朝赵佳婷礼貌的点点头,然后他的同学凑了过来。 “我草,陈最你这理综成绩逆天了啊!” 陈初看了一眼,班级第一,年级第二,轻轻哼了一声。 万年老二,也没多逆天嘛。 第一还是她最崇拜的曾越玥学姐。 陈最仿佛感受到她的轻蔑似的,回头看她,眼神冷冰冰的,也带着不屑。 陈初不甘示弱的朝他比了个倒立的大拇指,拉着赵佳婷朝教室走。 “诶,还没买零食呢。”赵佳婷话虽这么说,流连忘返的眼神却停在陈最身上,“你哥哥好厉害哦,你说他愿不愿意帮我补下化学啊?” “你做梦吧,哪怕你拿钱砸他,都不可能帮人的,他就是个冷血动物。” 每天都摆着张臭脸,搞得跟谁欠他似的,偏偏家里人还都对他很宽容,尤其是爸爸,在他面前简直是诚惶诚恐,谨小慎微,爷爷更不用说了,就差在他脸上贴个皇长孙高高捧起。 赵佳婷的少女心依然泛滥,“都说相由心生,陈最哥哥长那么好看,心地肯定也是极好的。” 陈初被她拿腔拿调的样子搞得头皮发麻,“他那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唉,你真是不懂得知足,我简直做梦都想有哥哥,守护我,珍惜我……” 陈初拿笔敲她的头,“醒醒,现实里的兄弟姐妹不互砍就不错了,你想想每天都有人和你抢吃的,抢厕所……” “啊啊啊,不要说了,我无法想象陈最哥哥上厕所的样子,再说了你每次进厕所都那么久,怎么看也是你欺压人家!”赵佳婷看着陈初蓬松的短发,和浅浅的双眼皮折痕,感慨,“你和陈最哥哥长得真是大相径庭啊。” 陈最是单眼皮,形状很漂亮,眼角深勾,线条明晰且锋利,眼尾的睫毛浓密且细长,为疏淡的模样增了些许柔和。 “……”陈初抽了抽嘴角,“姐,你这形容词…….” “但是仔细看,也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你俩鼻子都很高。”赵佳婷伸手摸了摸陈初的鼻尖,羡慕道,“你爸妈长得肯定很好看吧。” 提起父母,陈初的表情瞬间淡了下去。 在她心里,她没有妈妈。 挥开赵佳婷的手以后,她没精打采的垂下头继续趴着睡觉。 上午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吃过午饭后,大家都聚在教室里聊闲天,或者准备午睡。 陈初在玩手机,赵佳婷也在看手机,可她遮遮掩掩的。 “你看什么呢?” 陈初好奇的凑过去,看见密密麻麻的文字,“小说?” “嗯嗯。”赵佳婷扯袖子盖着屏幕,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这个小说太好看了!” “哦,讲什么的?”陈初随口一问。 “兄妹恋。” “哦。”她翘着二郎腿,继续玩手机。 “你不问问我剧情吗?”赵佳婷看她漫不经心的,主动找话题,“这个真的好好看嘞!” “看你小脸通红,肯定不是正经剧情。” “我有吗?!”赵佳婷下意识伸手贴着脸,确实热热的。 陈初嘿嘿一笑,轻声说,“你不会在看小黄书吧?” 说着一把抢过赵佳婷的手机,敏锐的视线落到内容上。 然后,她目瞪口呆了。 “哥哥,我好痒,快肏我,快点……” 他看着妹妹高高翘起的粉臀,视线落到那条细缝间,分明看见湿润的水光,却更觉得口干舌燥,小腹下面的性器更是高高勃起,蓄势待发。 “嗯……哥哥!” 陈初看着哥哥二字,脑海里骤然冒出陈最那张冷淡的面孔。 (没啥叁观和道德,估计也没剧情,但是因为自己变态的骨科魂,所以还是写了,可能就是压力大,想搞搞黄) 童话 陈最,陈初,寓意是最初。 最初的美好,最初的感情。 五岁以前,陈初是这么理解的,她以为自己和哥哥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和见证者。 在父母离婚时,争相抢夺陈最的抚养权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陈最的“最”是最好,最优。 初,是起点,也是原点,也是一无所有。 母亲离婚时,对她的态度毫不留情,陈初还记得那天她站在门口拉着她的行李箱耍浑,又哭又闹,把最喜欢的衣服蹭得一身灰。 但母亲只冷眼旁观,然后催父亲把门关上。 陈初则沉默的跟在她身后,隔着一道门缝,划下光影分明的界限,他的神情空寂且冷漠。 父亲一把拽住她的手,在女人嫌恶的目光中气急败坏的怒吼,“她不要你了,你跟着跑有什么用,她不要这个家了!” 陈初嗷嗷大哭,还是挣开他,用力冲到楼梯口,“哥哥!” 母亲托着哥哥的后背,带着他一步一步,决绝地朝下走。 陈初哭得眼睛都肿了,无助又惶恐,没看清陈最有没有回过头。 紧接着爷爷奶奶也从隔壁过来,拉住她,表情也很愤慨,也很难堪,“让他们走,走远点,咱们陈家可供不起这尊大佛!” “都滚,全都滚远点!”爷爷把门拍得震天响。 那天晚上,家里的氛围很糟糕,爷爷和奶奶本来就暴躁,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大意是母亲这人吃不得苦,不够大度。 那时候陈初不懂“凤凰男”是什么意思,周围人经常在背地里说爸爸是个吃软饭的凤凰男,每次去外婆家时,父亲也总是拘谨且卑微的陪着笑脸,却半点换不来外公的好脸色。 大伯母不止一次说过,“陈江,你那个媳妇儿可不是个普通人物,你可降不住哦!” 在家的时候,虽然房子很狭窄,昏沉沉的,完全不像外公家那么敞亮堂皇,父亲的状态却很舒展,说话的声音也洪亮,“她家是有钱,但都嫁给我了,以后那些钱不也是我的!” 大伯附和着点头,“你们女人的心气不要太高了,大小姐又怎么样,人老珠黄了,还不是只能当个煮饭婆……” 男人狂放而粗哑的笑声回荡在逼仄的空间里,陈初听不懂,陈最则紧捏着拳头。 就在陈初快要适应家里没有母亲和哥哥的时候,知道了母亲改嫁的消息。 过年时,有亲戚幸灾乐祸的逗她:“陈初,你妈妈这下是真的不要你了哦,可怜啊…….” 被抛弃的事情,她已经强迫自己接受了,反正她还有爸爸。 可是除夕夜的时候,她跟着表姐去楼顶放烟花,额头被掉下来的焰火碎壳炸了块儿皮开肉绽的疤,她哭着去找打麻将的爸爸,却被浑不在意的推开。 “让开,别耽误老子胡牌……” “哈哈哈,海底捞月!” “自摸了,自摸了!”父亲兴高采烈,脸上泛着油光,眼睛也很亮。 牌桌上的人,牌桌旁围观的人都在笑,只有她在悄悄的哭。 她趁着爷爷不注意,拿他的小灵通给母亲拨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接。 但是并没开口,陈初只听见喧闹的嬉笑声,混着春晚的背景音,很团圆。 外公在喊陈最的名字,“最最多吃点,新的一年长得更高,成绩更好!” 她听见陈最温顺的回答。 “妈妈,新年快乐。” 那边只是一声简短的,“你也是。” 没几天,她收到了陈最寄来的新年礼物,是一本格林童话,他觉得小女孩都想当公主。 随着书一起寄来的,还有他拍的各种照片,新家的,新爸爸的,新学校,新同桌,一切都和她截然不同。 正因为是至亲,陈初才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有他过得那么光鲜明亮? 她在童话书的扉页上用力写下:“为什么,我的哥哥是他?” 陈初从没给陈最回过信,后来家里搬走了,电话也换了,虽然是亲兄妹,却比陌生人还疏远,成了彼此遥不可及的存在。 再见到陈最时,陈初甚至差点没认出来,对母亲的模样也感到彷徨。 “陈初。” 陈最喊她的名字,语气轻而哑,带着微妙的迟疑。 陈初置若罔闻的别过脸,不是赌气,也不是责怪,就是觉得没意义了。 父母这次见面却没吵架,氛围平和得诡异,这些年来陈江的脾气沉稳了许多,没再当护工,参加自考拿到了学历后,自己开了个诊所,任劳任怨的担起了养家糊口的担子。 母亲把陈最送过来的原因是她和丈夫因为工作原因要去国外常驻,陈最正值高叁,关键时刻,担心没人照顾,耽误到成绩,所以送到这边暂时住一段时间。 于是,分开十年后,陈最和陈初又住到了一个屋檐下。 只是这次不再亲密无间。 本来陈初对他只是没什么好感,不咸不淡的,陈最也配合她的冷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从不越界。 之所以发展成现在这种相看两相厌的状态,是因为种种偏心的事情。 陈最回来后,家里人以冰释前嫌的姿态接纳他,还带着一种亏待了他的愧疚之心,陈初反而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陈初读高中后,一直想换到主卧,父亲也同意了,结果陈最一回来,他就乐呵呵的说,“一早就给你把房间空出来了。” 陈最朝房间里搬行李时,看到陈初愤然的表情后,温和道:“我们换个房间吧?” 明明本来就是她的东西,他却一副谦让的态度,陈初气得不行,一脚踹翻他的箱子后,在陈最错愕的表情里,又拿着垃圾桶朝床头扔过去。 “谁稀罕!” 说完,她进自己的房间,把门板踢得噼里啪啦的响。 这算第一次正式吵架。 总之陈初没再给过陈初好脸色,但他仍然以平和的态度对她,像是宠溺也像是包容。 直到他过生日那次,家里准备得很丰盛,他很期待陈初的祝福,她却说她恨他。 那就恨吧,他难道就比她好过? 疤痕 走读生八点半放晚自习,下课铃还没响时,教室里就已经开始喧闹了,完全按捺不住回家的喜悦。 赵佳婷住校,对着蠢蠢欲动的人叹了口气,继续低头看小说。 同样不着急的还有陈初,铃声响了,她摘下半边耳机,开始收拾书包。 “走咯。” “明天见。”赵佳婷头也不抬。 陈初对着她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还在看,今晚就没看你翻过书。” 赵佳婷恍然的哦了一声,“宝贝,你化学作业做完了吧?” 陈初的原则是从不回家做作业,因为不想和陈最一样,她厌倦了被迫和他比较来比较去,宁愿挨点骂,反正赞扬声从不属于她。 陈初把练习册扔到她桌上,“我没写公式,你自己补上去。” “okok~”赵佳婷继续看小说,心不在焉地挥挥手,“明天见。” 陈初戴上耳机,跟着旋律默默哼着歌,心情还算不错的下楼朝车棚走去。 虽然是冬天,但这座城市从不下雪,冷冽的空气直往人身体里钻,陈最将围巾一角掖好,扶着车把手走了两步后,缓缓顿住视线。 灰蒙蒙的路灯照在陈初小而白的脸孔上,鼻尖透出点红色,是冻红的,蓬松的短发堪堪遮住脖子,外套更是穿得松散,露出毛衣领子和半节锁骨,一副无谓寒冷的样子。 耳机线在昏暗中白得发亮,细看,能发现她嘴边微微的笑意。 陈最发现,陈初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里的情绪很真实,松弛的融入在别人无法靠近的小世界里。 车棚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骑上车离开,陈初悠哉地小跑了两步,走到自行车前面后,在衣兜里掏了几下。 “耶?” 钥匙呢? 她又摸了摸斜挎包里的夹层,没找到,沉默几秒后,踹了一脚车子。 下一班公交车还要等十多分钟,陈初很郁闷。 “钥匙又丢了?” 清淡的嗓音响起,陈初转过脸,看见陈最。 他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眉峰微微扬着,兴许还有些幸灾乐祸。 “关你屁事。” 陈初一甩包,走过他旁边,对上视线后,立刻表现出浑不在意的态度。 “叮叮—” 钥匙串在她眼前晃了晃,陈最逗猫似的,在她伸手时,手心轻轻一合,又握住钥匙。 “给我!” 陈初因为从小粗心大意,还被叫陈粗。 开学以来,不知丢了多少次车钥匙,奶奶担心她哪天儿把车也丢了,总是耳提面命的叮嘱,可惜效果不大,于是她又在陈最那儿放了把备用钥匙。 “这次又掉哪儿了?” 陈初白他一眼,“大哥,我要是知道掉哪儿了,那全世界的警察都不用查失踪案了。” 明明有错在先,理由还又多又怪,只要一对上他,混身都是刺。 陈最看着她泛红的鼻尖,片刻后,把钥匙给她,推着车朝校门口走去。 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陈初不屑的切了一声,没一会儿跨上车子,飞快从陈最旁边超过去。 到家时,将近九点,还才锁好车,叁楼右边的灯就亮了,她和陈初走到门口时,奶奶已经在厨房里热饭了。 陈初搓了搓通红的手,“奶奶。” 陈最也喊了一声,去开了盏客厅的灯。 没一会儿,陈奶奶端上两盘热气腾腾的菜出来,炒生菜,蒸排骨和豆角焖饭,“快来吃饭。” “哎呀,都说了在食堂吃过了,您不用每天都过来热菜。” “学校里的有什么营养,这排骨,是我早上特意去菜市场挑的,腌了半天,可入味儿了。” 陈奶奶把饭碗推到孙子面前,“哎呀,我忘了浓汤了。” 陈初看她步履蹒跚,皱着眉拉开椅子,拉着她,“您可别忙活了。” “奶奶,您休息会儿。” 陈最说完,陈奶奶犹豫了两秒,笑着坐下。 陈初不爱吃蒜,偏偏奶奶特别爱放,她挑挑拣拣的吃,“奶奶,你下次少放点蒜嘛,不好吃。” “不识好歹的小崽子,学校里的东西比我做的好吃?”陈奶奶瞥她一眼,“要不是觉得你们高中生辛苦,我至于这么操心?” 只有陈初一个孙子在的时候,她就没少操心,毕竟一个没有母亲的家庭,孩子的生活总归容易被忽略。 现在多了陈最,心心念念的孙子终于回来了,她自然更上心了。 而且,陈最这孩子对他们的态度比较淡,毕竟隔了很多年和事,陈家人看见他总不自觉愧疚,对他的好既是弥补又是讨好。 给陈最夹了一块儿最肥的排骨后,他轻声道谢,陈奶奶心满意足的笑。 默不作声的陈初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嘴角微微抽动,目光也冷了几分,但她现在已经习惯家里人对陈最的偏袒了。 说来说去,谁让自己是个女孩儿呢。 陈最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提筷,打算给她夹一块肉。 陈初推开碗,利落的起身。 “吃饱了?” 她没回答,径直走进厨房,把碗丢到水槽里,冲了两下后,转身进自己的卧室。 “又是怎么发起脾气来了?”陈奶奶责怪的看着陈初的房门,转过头对陈最说,“她不吃,你多吃点。” 靠着门的陈初听见这话,伸手用力擦了擦鼻子,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举起手机开始刷微博。 照看着两个孙子吃完饭后,陈奶奶宽心许多,临走前,想起件事儿。 “小最,你把这个拿给初初。” 是一条围巾,天蓝色的,花纹很简单,是她手织的。 “我跟你们说,到了冬天,你们小年轻就别顾着好看了,穿暖和才最重要。”陈奶奶语重心长的叹口气,“你早上出门的时候要多盯着点妹妹,你看她穿衣服儿哪儿有个正经相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流氓。” 陈最想起陈初松松垮垮的穿搭,轻轻笑了一下。 “把这围巾给她,一个姑娘家,一点儿不懂爱惜自己,成天作精作怪的。”陈奶奶说着,又忍不住笑,“脾气也怪,就是个小妖怪!” 陈初这几个月来总是喜怒无常的,大人们心里倒也清楚和陈最回来有关,毕竟人都有占有欲,但亲兄妹之间还这么锱铢必较,就是她的不懂事了,于是对她严苛了许多。 小妖怪…… 陈最垂下眼,捏了捏手里的围巾,心情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game over”大写加粗的红色字体映在陈初的眼睛里,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干脆不玩了,拿着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陈初的房门半掩着,她无聊的探头看了一眼,男生端正的背影坐在书桌旁,侧脸被渡上一层台灯的暖光,可以清晰的看见睫毛有多长。 他在家越努力,陈初的心态就越懒散,整个一摆烂的心态。 对着陈初的背影吹了声捉弄的口哨,相当悠然的朝卫生间走去。 陈最回头,看见她细长的影子,眼神晃了晃。 过了一会儿,她从蒸汽腾腾的浴室出来,站在镜子面前擦完护肤品后,觉得刘海儿有点长了,容易扎眼睛,于是拿着剪刀,自己开始修理。 陈最听到水声停了,也拿着衣服过来洗澡,刚好看见陈初别起头发,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样子。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陈初很专注,毕竟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 陈最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她刚洗完澡,看起来更白净了,像块无瑕的圭玉,嘴唇泛着湿润的水光,淡红的舌尖被牙齿轻咬着。 平时就是这张嘴,对他说出各种强词夺理,又冷漠刻薄的话。 此刻却和花瓣一样柔软。 喉结不自觉动了一下,陈最别开视线,却看见她鬓角处有道拇指大小的烫伤,突兀的紫红色和整张脸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啊!” 陈初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他忽然开口,大半夜的,把她吓得提心吊胆。 “你是鬼啊,走路都没声音的?” 陈初紧张地转过身,下意识朝陈最伸手。 陈最轻松扣住她手指,顿了顿,紧紧握住她手腕,继续端详那道伤疤,“什么时候留下的?” 陈初顺着他的话,往上掀了掀眼皮,不以为然道:“老早之前的事儿了。” “多早?” 他记得自己离开时,陈初还很小,小脸蛋光洁而健康,丝毫没有伤痕。 陈最伸手,轻轻碰了下那道烫伤,目光沉肃,“还疼吗?” 陈初看着他青黑的眼眸,总觉得里面的情绪太深沉了,藏了很多东西,除了关心,甚至还有愧意。 温热的拇指抚摸着伤疤,动作轻柔而拘谨。 “不疼了。” 陈初不太适应他的这种温柔,在这个家里,她几乎没有感受到被人珍惜爱护的感觉。 而陈最更不该这么做,毕竟她对他那么恶劣。 既然生活满是棱角,那她也竖起一身刺,这样才能过得稍微安稳一些,才不会患得患失,满心计较。 陈最的温柔则被她纳入不可控因素,她不想再被喜欢的人抛弃了。 他做过一次,所以她害怕。 陈初后退着避开他的手,“你别这么假惺惺的成吗,我被烫伤的时候,你还在开开心心过大年呢。” “过年?”陈最不解。 “对啊,这是我五岁那年的除夕夜放烟花烫的。” 陈初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除夕夜,她的额头被烫得皮开肉绽,眼皮上都是血,父亲搓麻将搓得兴高采烈,牌桌边的亲戚对她视而不见。 而她的母亲和哥哥,正在温暖的豪宅里欢度新年。 亲生兄妹,去有着截然不同的境遇,命运实在残忍,玩弄着她的悲惨情绪。 陈初冷笑着说完这件事以后,用力推开陈最朝房间走去。 陈最想起那一年,他给她送了本童话书,希望她和书里的主角们一样幸福快乐。 他垂下眼,紧紧握起拳,感到惘然和痛苦。 陈初躺到床上,眼眶酸酸的,不至于哭,但心里很不好受,只要一想到她曾期待过陈最,曾需要他的温柔,再结合如今针锋相对的现状,很是屈辱。 她准备玩游戏转移注意力,但总是心不在焉的,隔壁太安静了,静得了无生气。 被窝都没平时暖和,陈初曲着膝盖,弓成一团,像个小虾米。 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百无聊赖间,她干脆点开了赵佳婷今天发她的txt小说。 密密麻麻的字看久了,她的目光模糊了许多,渐渐有了睡意。 “少年缓缓推开了房间的门,只见,丝绒被褥上躺着一具洁白而柔软的裸体,少女的裸体……” 门锁轻轻响了一下,陈最犹豫了一会儿,心里虽然知道不合适,但他现在真的很想看见她。 想看见她平平安安的样子。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初在迷迷糊糊间,感受到床垫下陷了几分,紧接着是有双手搭在了她脸颊旁,带着淡淡的凉意。 手指撩开了她的刘海,碰到那枚伤疤。 陈最看着陈初平静的睡颜,刚才那些不自觉的担忧和怅然终于消散许多,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疤痕。 “初初,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她讨厌他,他无可奈何,只好扮演可恶的模样,让她能光明正大的发泄恨意。 陈最缓缓低头,离她近了很多,近到可以闻见她头发的香气,近到能享有她的呼吸。 “初初…….” 房间外面有盏路灯,窗帘透出影影绰绰的光,落在陈初白净的脸上,嘴唇的那抹红便格外显眼。 不知怎的,陈初渐渐觉得热,但这份温热让她觉得很舒服,便也不想醒过来。 陈最无声地吻住她的伤疤,舌尖轻轻舔舐着柔软的肌肤,手掌捧住她的脸,带着秘而不宣的占有欲。 (天呐,说实话,在今天写之前,我都没想到哥哥有变态的潜质,结果写着写着,他就自己变态了!!!然后,请给我猪猪,这样我就很有动力,下一章开车车!) 梦(h) 陈初不怎么爱看小说,她觉得自己属于想象力匮乏的那一类,感情也不丰富,对着文字,实在调动不起来感觉。 至少在今晚,在接触这本黄文以前,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赵佳婷当时只说了兄妹恋,却没说是亲兄妹。 作为一个有亲哥哥的人,陈初实在很难不把男主的脸代入到陈最。 小说讲的是一对亲兄妹,从小就被抱到了不同的家庭生活,哥哥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见到了妹妹,并且对她一见钟情,妹妹后来也暗恋着哥哥,后来血缘真相浮出水面后,兄妹俩明知是错,却禁不住爱和欲的诱惑,继续纠缠不清。 陈初看不得虐文,可能是深夜看文,情绪比较丰富,看到哥哥妹妹因为悖德的恋情而苦苦挣扎时,她还有点儿小感动。 “哎呀,不行,这太虐了。”她抽了抽鼻子,“我得找点甜的章节看看。” 一翻目录,看到几个“h” 嗯……陈初挠着头发,有点忍不住脸红,但是想看甜甜的剧情的想法促使她暂时忘记道德。 反正这么没叁观的剧情设定都接受了,看点黄色怎么了。 一番自我宽慰后,她鼓起勇气点开了色色的剧情。 然后,她发现在黄文的写作花样还挺多的,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北京人,乳儿,臀儿,淫水儿,很委婉,也很唯美,但是现代文,她生生品出了一点儿民国味儿,总之看得欲言又止。 于是另换了一章,这次车速直奔一百八,性器官满天飞,尤其是看到男主把女主肏到翻白眼时,陈初晒干了沉默。 她托着脸,差点把耳朵边的头发给挠秃了。 想看到一个符合口味的黄文也挺不容易的。 但是,她还是有了点感觉,小腹下方微微有些发胀。 陈初舔了舔下唇,就着一点湿意,缓缓夹住双腿,继续看文。 “男人有力的大手毫不留情的揉弄着少女翘生生的巨乳,一颗红蕊被磨得通红……” 红蕊这个比喻太过生动,陈初低头,看向自己的胸部。 她的胸围只能算是中等水平,侧睡的姿势,看起来会大一点,乳房柔柔软软的垂在棉麻布料上,随她的呼吸节奏缓缓起伏。 她洗完澡没穿内衣,跟着小说的描述,她也解开了胸前的扣子。 因为没有母亲,陈初的性教育启蒙比较晚,好在她初中的生物老师很尽职尽责,思想也很开明,这方面教得很详细。 关于自慰这件事,陈初没怎么做过,但她并不介意。 人本来就是动物,有生理本能和反应很正常,自己舒服,又不妨碍别人,那怎样都无所谓。 她伸手托住半边胸,模仿着男主的动作,掐了一下淡红的乳尖。 力度一下没控制好,刺痛感从顶端冒出来,酥酥麻麻的像过电似的,陈初皱眉,放慢节奏,低下头,眼睁睁看着手指揉弄乳晕。 “嗯……” 快感渐渐堆积,她换了个方向,手上继续动作,视线转向屏幕。 “奶子怎么这么大……”男人闭着眼,一脸享受的把头埋进硕大的巨乳之间。 硕大? 陈初被这个词雷了两秒。 看黄文还是不能太严谨,她漫不经心的翻页。 “嗯嗯~都是哥哥揉大的嘛……” 女人娇滴滴的呻吟像钩子似的,把男人的粗长的性器勾得气势汹汹。 陈初一直觉得男人的那个玩意儿长得很难看,尤其是看到作者描述的,紫红色的巨龙以后,她觉得这个比喻太粗暴了。 她还是喜欢文雅一点的。 兴致瞬间也少了很多,接着往后看,就是千篇一律的“呻吟娇喘”“抽插操弄”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她摸了摸湿润的腿间,指腹顺着细缝滑下去,探到入口处,停顿几秒后,还是收回了手。 拿着纸巾随意擦了两下,按亮台灯,借着昏黄的光线研究自己的身体。 自己弄,还是差了点感觉,以至于有些焦躁,彻底脱下衣服,袒胸露乳的坐在被子上。 “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她低头,看着软趴趴的乳尖发呆,发梢不经意地擦过锁骨,带起一点痒痒的感觉。 身下的胀痛感少了几分后,热度也退了下去,毕竟是冬天,陈初还是怕感冒了,于是又钻进被窝里,就是内裤湿漉漉的,夹着不太舒服,只能忍一忍了。 时间将近晚上一点多,她放下手机,没再穿睡衣,继续缩成一团,彻底入睡。 但是没过多久,她似乎听到了门锁被人拧开的动静,很轻微的咔嚓声。 然后床前落了道高瘦的影子,她睁开眼,看见陈最站在昏暗中,看不大清表情,但她却感受到了那种温柔的注视。 “哥哥。” 喊出这两个字的瞬间,陈初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了。 她从不对陈最展现柔软的一面。 但陈初心里很清楚,在这个家,只有陈最能陪她到最后。 陈最坐到床沿,俯下身,单手撑在被子上,“嗯。” 陈初伸手,握住他的,勾着小拇指晃了晃,眸光流转:“刚才我好想你。” “是吗?”陈最似笑非笑的看她,另一只手拂开少女散乱的短发,轻轻摸着耳垂,贴近她,“想我,还是想我的……” 他伸出舌,温柔地舔舐着她脖颈处单薄的肌肤。 色欲混着逐渐升温的吐息钻进陈初的身体里,她颤了一下,本来就没彻底消散的欲望再次复苏。 “嗯……”呻吟不受控的溢出来,她转过脸,含住他舌尖,“我还想哥哥的这个……” 她掀开被子,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拉着陈最坐下,然后隔着布料,轻轻握住已经顶出轮廓的性器。 陈最的呼吸蓦地一滞,缓缓虚起眼,如同锁定猎物的野兽一般,眸光精锐。 “书上都说紫红的巨龙。”陈初摸着圆圆的轮廓,“可是哥哥你的怎么是粉色的?” 她问得天真无邪,又分开腿,坐到他膝盖上,只一瞬间,黏腻的爱液就沾湿了裤子的布料。 陈初伸手托住她的屁股,捏了一把后,满足的舒了口气,修长的指节抵在穴口,若有似无的点弄着凸起的小红豆。 “你的也是粉色的。” 他用力一按,陈初的力气失了大半,喘息着扣住他肩膀,“唔……” “因为我们做得太少了,多肏肏……”他低头,吻着陈初的侧脸,模仿她的语气,“就变成巨龙了。” “啊!” 小穴内挤入了一根手指,搓磨着柔软的内壁。 陈初受不了他这样,平日里那个端方冷淡的哥哥,此刻充满欲望,神色不复清明。 这样的反差,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个梦。 既然是梦,那就无所谓了吧。 (请给我投猪猪) 波澜(h) “那个小说写什么的?” 陈最低着头,轮廓分明的面孔贴着她的脸颊厮磨,贪婪的嗅着陈初发间的馨香。 吻得很温存,手上动作却毫不留情,最长的中指顶入内壁,戳着软肉,一下又一下,指甲盖刮蹭着敏感区域。 “啊…….唔……”陈初的舌尖被他咬了一下,分泌出清亮的津液,“哥!” 陈最吻得更深入,引导着她的舌在彼此的口腔内纠缠,嘴唇都泛着水光,湿漉漉的,连喘息里都夹杂着暧昧的水声。 上下两张小口都不停的溢着水,吮吸着他的欲望。 陈初刚才觉得差点感觉,现在那种空虚的渴求被陈最的手指填补了,但似乎还是不太够。 她屏住呼吸,小腹抽了抽,穴肉也收拢,紧紧夹住他作乱的手指。 光滑的穴璧颇有节奏的伸缩着,似欲拒还迎的吻,吮吸着陈最。 “里面这么湿,刚才自己玩过了?”他看着陈初迷离的眼睛。 “没……没有。”陈处的嗓音软软的,撒着娇解释,“刚才没碰这里。” 陈最挑眉,退出了几分,顿了片刻,又伸进去,这次还转了一圈,指节勾到一处凸点。 “真的没碰过?”半信半疑的语气。 “嗯……”陈初抱住他肩膀,脱力地低下头,靠在他肩上,“全都留给哥哥的。” 身下传来的快感越来越汹涌,理智的弦不断被他色情的抚弄挑拨,陈初已经不在乎什么矜持和克制了。 这个梦虽然悖德。 但她对他的情,是合理的。 毕竟,她和他,本就是一体的。 血缘关系,是最密不可分的羁绊。 陈初伸手捧住陈最的脸,在断断续续的喘息声里吻他的嘴唇,湿热的气息和津液全都渡到他舌尖。 “哥……..”她抚摸他眼皮,眸子亮晶晶的,却又泛着水光,就像映在水面上的烟火一样,灼热,悲凉,并且无法触碰,“我好想你,一直好想你。” 她恨他,只是为了不忘记他。 就像她爱他,却选择伤害他,只有最极致的反差,才会让人刻骨铭心。 她不期待现实里的陈最对她好,对她温柔,却希望梦里的他毫不留情的占有她,爱抚她。 陈初过早的失去了童年,但也从来没向现实妥协,仍旧会幻想,有朝一日也能如愿以偿。 陈最,就是她的欲和望。 陈最吮吸着她红润的唇珠,像在品尝最嫩的樱桃,细致的舔舐皮肉,“我也想你。” 言语极尽温柔,手上动作却越发用力,将陈初紧翘的屁股搂在臂弯里,专心致志地揉按抚弄,肿胀的细缝被拉扯着,反而更加空虚。 陈初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窒息感和快感混杂着,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呻吟却是快慰的。 “哥哥……唔……轻一点,轻一点啊……啊,好痛……” 陈最顿了顿,有些抱歉,动作也轻柔了许多,手指沿着臀部缓缓上移,蜻蜓点水般按了按她腰窝,“很痛吗?” 没了手的蹂躏,小穴再度合拢,陈初也得以喘了口气。 不止嘴唇,连下巴和脖子也被陈最舔得湿漉漉的,再加上沁出的薄汗,整个人像一条出水的鱼,皮肤光滑得根本抱不住。 陈最本想把她放回到床上,担心摔着了。 陈初下一秒却张开了双腿,紧紧盘住了他精瘦的腰腹,大腿内侧的皮肤搓磨他掌心,黏腻的爱液不断涌在手心。 “抱着我……”陈初的双手交迭着扣在他脖颈后面,既是缠绵也是桎梏,情话也说出了恳求的意味,“不要松开…..哥哥,不要再松开手了。” 他和母亲离开时的背影永远的刻在了她心里。 “好。”陈最抱着她躺下,指引陈初跪在他腰间,“我抱着你好吗?” 陈初点头,缓缓俯下身,压在他单薄的t恤衫上,耳朵贴在心脏的位置,认真听着心跳声。 陈最抚摸着她的短发,手沿着后颈清瘦的骨节下滑,落在后背上,边哄边轻轻拍着,低声呢喃道:“乖乖。” 这是陈最小时候对她的爱称。 这句话,不该在此刻出现。 但陈初的感觉却强烈了,腿间又泌出一股粘液,手也自发地掀开他的衣服,“哥哥,你也脱掉…..” 陈最平躺着任她动作,少女蓬松的发丝不断擦过他下颌,软嫩的屁股又摩擦着他的大腿,不断添柴加火。 陈初半坐起身,扯他衣袖,胸部虽然不算饱满,但形状可人,乳尖像水滴一样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欲坠。 “你动……啊……痒……” 陈初要说的话被胸前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全部搅乱。 脱了好半晌都没脱下来的衣服,陈最轻轻一掼就掉了,他顺手拧成布条套住了陈初的手腕。 双手被反折,她不得不挺胸。 刚才那惹眼的,晃来晃去的乳尖,此刻随着陈初的呼吸节奏,轻轻柔柔地颤动着。 “哥哥?” 陈最无声的看着她,眸光沉沉。 陈初觉得他的眼睛就像一汪深潭,溺进去就出不来了。 “刚才碰了这里没有?” 陈最捏着她乳尖,她太敏感,也太娇嫩,指腹上的纹络都显得粗糙了,磨着细密的红蕊。 “你猜?” 陈初发现自己居然很适应被绑着,这能让她有种归属感。 陈最听出她话里的挑衅和勾缠,欲火更盛,用力扯了下已经又红又硬的乳尖,将两团软肉拉得形状全无。 “啊啊啊……” “我猜碰过了。”陈最看见陈初被情欲灼烧得泛红的眼尾后,缓缓开手,只是仍然舍不得娇俏的乳尖,拇指和食指夹弄着,继续捻磨。 陈初低着头,脖颈纤细如花枝,已经毫无力气可言,微微闭着眼,纾缓着痛感又享受着快感。 “刚才自己怎么碰的?” 陈最对她看小黄文这件事仿佛很不满。 这一点,和现实里的一本正经的陈最肯定一样。 于是陈初忍不住刺他,“就用手托着奶子慢慢的揉……” 话音未落,陈最抓住她白软的胸乳,一字一句地问:“你刚才喊的什么?” 他的眼神比火焰还炽热,陈初下意识想避开对视,刚有逃避的想法,就被陈最用力搂住向上托了一下。 然后他的唇毫无顾虑的含住了她的乳,他的口腔内无比的热,陈初感觉自己的奶子都要被他含化了。 原来他受不了这个称呼。 梦里也要做斯文君子。 她偏偏不让他如意,挣开了手上的束缚后,自己也按住一颗乳尖。 陈最被她放浪的动作刺激着,盖住她的手,一边吻一边引着她自己揉。 “嗯……啊……” 陈初的呻吟越来越恣意,放纵着暧昧变成实质的进攻。 两团软肉被舔得水光粼粼的,乳晕更是又小又紧,缩成了红红的一小圈。 他的吻不断向下,沿着小腹一点一点的用舌尖点弄,试探着敏感区域。 有力的手则扣着屁股上的软肉,股缝更是又湿又滑,淫靡得不成样子。 在他的舌吻住阴蒂时,陈初没忍住尖叫,手指用力的掐住了他肩膀,扭着腰,下意识想要躲开。 陈最却丝毫不给她机会,分开她的双腿,贪婪的目光定格在细缝间。 “不要……哥哥……” 陈初摸着他短密的黑发,想要阻止。 “啊……嗯……” 奈何陈最的唇舌太温柔了,轻轻地舔舐着穴口,将溢出的春水全都接纳了。 舌尖绕着敏感至极阴蒂打转,高挺的鼻梁则压着微微隆起的花唇上。 陈初感觉自己在不断的失控,小穴越来越涨,入口处极度空虚,她忍不住自己伸手从后面探进去,摸到一手湿滑。 陈初按住了她的手,用力咬了下阴蒂。 先前的温柔铺垫到此刻达到顶峰。 陈初被他按着臀,夹紧了双腿,却还是抵挡不了喷涌而出的爱液。 一部分浇到了他脸上,陈最伸手摸了一把,黏腻且淫靡的水光覆在他嘴角和指尖。 陈初高潮了。 像是一根线绷到了极致,终于断裂,身体轻飘飘的直往下坠,又像是鱼落回了水里,充满了另一种生机。 陈最托住她柔软的腰,手指仍然按压着红肿的阴蒂,延续着快感,那淫水也仿佛没有休止一样,不断沿着大腿滑倒膝弯。 纤细的长腿被淫水和汗水浸得湿滑,更添一层色情。 陈初喘息着,语气里甚至带着哭腔,“哥哥,我想要……我要你…….” 她摸到他大腿间粗圆的轮廓,吞了吞口水。 “我要你……” 陈最看着她迷离的双眼,喉咙痒得不行,分身陡然立起。 他将她翻过身去,扣着盈盈一握的腰,光洁的后背和被揉红的翘臀无一不勾引着欲望。 撅着屁股,小穴也就自然而然的打开了几分,软唇翕合着,她的嘴唇也被咬红。 陈初感受到那根粗长终于贴在了穴口,她的心又紧张又害怕。 既想被插入,又怕被贯穿。 正犹豫不决时,陈最扶住她的屁股,拨开湿得直冒水的小穴。 “等一下!” 陈初很有原则的想到了戴套的事情。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开车需谨慎。 她裸着身子,性欲却回归几分理智,手去摸索床头柜找避孕套。 摸着摸着摸到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 正好奇时,刺耳的闹钟铃声响了。 “啊啊啊啊啊!!!” 这下她是真的尖叫出了。 “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整……” 闹钟尽职尽责的报时声像一盆冷水把她彻底浇醒了。 陈初重重地吐了口气,依旧躺在被窝里,眼神空虚。 屁股和大腿中间不断有凉意传来,毕竟内裤都湿透了。 “居然是个梦……” 她拍拍胸脯,“还好是个梦……” 但是春梦的男主怎么可以是陈最呢! 这也太变态了! 陈初闷着嗓子又啊了一声。 都怪赵佳婷给的骨科黄文,害她差点在梦里酿下大错。 以后可怎么面对陈最啊。 正想到这件事时,门锁忽然被人拧开。 陈最听见了她两声尖叫,第一次克制住了,第二次完全冷静不了,生怕有个什么叁长两短。 于是破门而入。 “谁啊!” 陈初猛地坐起来,被子滑落在腰间。 陈最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少女赤裸的人上身,肩头和胸部一片雪白,于是乳尖那抹嫩红便格外显眼,缀在上面,水滴似的。 仿佛碰一碰,便会掀起波澜。 (请给我猪猪 围巾 穿堂风吹过,门顺势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把愣在原处的兄妹俩吓得回了神。 陈初眨了眨眼,立刻钻进被窝里,大声质问陈最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陈最看见她散在枕头上的黑发,鼻尖似乎又盈起馨香。 他不动声色地揩了揩鼻梁,表情也调整回一贯的冷淡。 “你一大早鬼哭狼号的,我还以为进贼了,好心来看看你。” 陈初听见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和梦里的温存暧昧截然不同。 湿内裤夹在腿间实在难受,她懒得和陈最吵架,只想他快点出去。 “没进贼,我发疯行了吧,赶快出去,不然我喊流氓了!” 说完探出头,狠狠瞪着陈最,用眼神威胁。 清亮的眼眸里满是鲜活情绪,陈最凝神看了片刻,嘴角微微勾起。 陈初被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惹得更烦躁,揪着被子又啊啊啊了几声。 陈最不堪其扰,怕她真喊出一句流氓来,利落的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烦死了。” 陈初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下床后,冷冷的寒意只往身上钻,春梦的燥热和激情瞬间被凝固。 陈初一边套毛衣,手臂擦过胸前时,蓦地想起梦里陈最揉弄它的场景,面孔瞬间烧得通红。 而且刚才陈最还看到了…… 结合这个梦,陈初觉得自己没脸再理直气壮的嫌弃他了。 当前最重要的是,陈最看到了半裸的自己,这太尴尬了。 虽然她和陈最之间也没多泾渭分明,毕竟是兄妹,在衣着打扮方面倒是都没怎么避讳过。 陈最来家里的时候是盛夏,有时他洗完澡,经常光着个膀子就出来了。 陈初在家穿得也很随意,休闲短裤只齐大腿下面一点点,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介意的。 算了,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小时候都光屁股长大的关系,以陈最清冷端正的个性也绝不会对她有邪念。 倒是陈初自己,昨晚的春梦像是完全打开了身体和欲望的开关。 原来她,那么渴望陈最。 开门前,她问陈初在不在卫生间。 陈初正在系马丁靴的鞋带,闻言,从玄关处站起身,催促她,“你快点,不然又迟到了。” 陈初揣着脏掉的内衣飞快冲进卫生间,头也不回的对他说,“我又不要你等,我要上大号,你快点滚!” “……” 陈最觉得自己的妹妹有时候真的很不像个女孩子,这些粗言秽语一点不忌讳。 他当然没走,靠着墙掏出手机随意浏览了一下微信消息后打开了百度。 指节按在键盘上,停顿片刻后,认真的打下【什么药对于祛疤消痕最有效?】的问题。 陈初的那道疤,她自己虽然已经是不以为然的态度,但他没办法坦然。 这些年,她吃的苦受的罪,他一概不知,实在失责。 他甚至生出了见不得光的想法,以后有能力了,要将陈初彻底纳入自己的所有物范围无微不至的保护和珍藏。 不过这样的念头,任谁知道了都会唾弃他变态失德吧。 思及此处,陈最的眼眸昏暗了许多,敛藏着暗涌的,挣扎的情绪。 他缓缓抬起手,无所事事的扯了扯修长的指节作为消遣。 房子窄小,阳台连着客厅又通往陈最卧室的窗户,冬日的寒风肆意的往房间里灌,把窗帘掀得呼啦作响。 陈初的房门没关紧,扯开了一条缝,陈最本来是随意瞥了一眼,却有些挪不开视线。 他对她,一直是充满了好奇的。 但深知不能越界,所以从来都克制得很深切。 但越是压抑,便容易生出渴望。 早上看见的那一幕又涌入脑海,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却并不清纯,两粒软红又挺又翘,透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媚态和色欲。 喉结滚了滚,陈初散漫的靠住墙,后背有一搭没一搭的撞着墙面,胸腔内发出震颤的声音。 心跳的节奏也不复平稳。 好想再吻她一次。 陈初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身子,又将内衣洗干净,做完这些,终于松了口气。 太荒唐了,下不为例。 处理完乱七八糟的想法后,她沉沉的吐了口气。 朝门口走去时,陈初在心里严肃的告诫自己。 一抬眼,撞上等了半晌的陈最,他淡淡扫了她一眼,站直身子,“走吧。” 陈初本以为他会表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或者像往常一样,无论如何也找点琐碎的细节来刺激她两下。 但是直到坐在早点铺子里时,陈最依旧没说一句话,全程面无表情。 但陈初从他松开的眉心里,仿佛看见了一丝久违的,毫无芥蒂的温和。 陈初吃东西很快,风卷残云的吃掉了两个包子一碗粥,看了一眼对面。 陈最无论什么时候都从从容容的,陈初吃完后,他顿了顿,加快了速度。 “别噎着了,我可没催你。”陈初说这话本意就是调侃,因此带着笑音。 陈最舀粥的动作迟缓了许多,无声垂下眼,掩饰着油然而生的欢喜。 陈初对于昨天晚上打游戏连续失败的事情很是耿耿于怀,趁着陈最还在吃饭,又掏出手机继续钻研。 正点开页面时,后脑勺被人敲了一下。 她吃痛的转过头,脾气还没上来,先被横眉冷目的爷爷给震慑住了。 陈爷爷刚从门口进来,就看见陈初玩手机的样子,再一看旁边的陈最,吃饭时都斯文安静。 相形见绌。 陈最和他打招呼,“爷爷。” 陈爷爷凶巴巴的表情瞬间缓和了许多,连皱纹都隐了几条,“哎,最最吃饱没,没吃饱爷爷再给你买肉包子。” 陈初听见亲昵的称呼,低低冷哼一声,还最最。 她吐了吐舌头,朝陈最平静的面孔露出嫌弃的表情。 陈最看见了,眉峰微挑,眼里染了些笑意。 陈爷爷点了好几样早餐,陈初知道是给大伯家送过去。 大伯家的儿子,她表哥前年结婚后,今年火速添了个儿子。 爷爷奶奶晋升曾祖父母,每天围着那个小奶娃打转。 尽管陈最说了不要,但陈爷爷还是给他塞了个茶叶蛋,叮嘱他千万别饿了肚子。 陈初对他们二人“礼尚往来”推拉不感兴趣,挎上书包带子就出门了。 刚推着车走两步,陈最跟了出来,动作简练的踢开刹车,推着车走到她旁边。 陈初骑车时不带耳机,但她故意漠视陈最说话的声音。 “陈初。” 要过马路了,陈初踩着踏板坐稳,手扶着车龙头,准备等绿灯一亮就冲过去。 陈最喊她,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好几声后,她才不耐烦的转过脸看他,“干嘛!” 又是小刺猬的状态。 陈最从书包里取出奶奶织的那条天蓝色围巾,递给她。 陈初认得是奶奶的手艺,漂亮的眼里闪烁着光。 “奶奶说叫你多穿点,不要老把外套敞开穿,冷。” 陈最言简意赅的说完这些,扬了扬手。 陈初接过围巾,柔软的触感把她心里的小情绪也溶解了。 她在家里,也不是那么的无人问津嘛。 “这么土……” 她撇撇嘴,嘴里说着嫌弃的话,但还是裹在了脖子上,下巴蹭到时,没忍住笑容。 天蓝色围巾衬得她肤色更白,脸也小小的,浅色眼眸闪着微光,似明润的湖水。 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陈初心情大好,对陈最也收起了阴阳怪气的态度。 学校不算很远,穿过两条马路就到了,校门口停着不少送学生的车子。 陈初和陈最挤在人潮里缓慢地行进。 “陈初。” 忽然有人喊她名字。 陈初张望了一下,还没回头,被人拍了拍肩膀。 她垂眼,看见骨节分明的手,小麦色皮肤,看起来就很健康。 “杨宇嵊。” 她也喊出他的名字。 杨宇嵊点点头,大手扶着她的自行车龙头,态度热情却不显得逾越,“我帮你推吧。” “不用不用…..” 陈初拒绝,扬起脸看他,露出淡淡的笑。 走在两人后面的陈最表情就没这么和善了,眼里的情绪像火又像冰。 灼人,冻人,总之不让人好过。 (因为有两个坑,所以这个坑,一部分得靠大家的热情!) 厌恶 “杨宇嵊,一大早的,你小子又在献殷勤呢!” 要进校门口时,有人从旁边冲过来,攀住杨宇嵊的肩膀,又朝陈初露出一个暧昧的坏笑,“陈粗粗早上好啊!” 陈初看他挤眉弄眼的,语调平平:“一大早你就犯病了?” “.......” 调侃不成,反被嘲讽,关键陈初的表情特别正经,噎得人无话可说。 看见同学吃瘪,杨宇嵊忽略他投过来的眼神,顿了顿,低笑一声。 陈初怼了人,心情又稍微好了一点点,呼了口寒雾,被暖洋洋的围巾融合,热汽轻盈的飘到她脸上,唇角扬了扬,笑得柔和。 杨宇嵊看着她真切的笑容,有片刻恍惚,陈初和他是初中同学,关系谈不上不密切,也并不疏离,她在他面前总是有所收敛的。 “看我干什么?” 陈初转过脸,掀起半边眼帘看向他,略显困惑。 “没......没什么。”杨宇嵊被她直白的视线一盯,总觉得什么都能被看穿,他微垂下眼,笑得含蓄,“就觉得你这围巾好看。” 这算夸到点上了,陈初爱惜地摸了把围巾,脸上若无其事,语气里透出点欣然,“我奶奶织的......”故意啧了一声,她扯了扯衣领,“还挺暖和的吧。” 杨宇嵊连连点头,“好看。” 如果人类有尾巴,陈初的尾巴此刻已经摇上天了,她微微笑着,和杨宇嵊聊了几句班上的事情。 陈最走在他们后面,人流嘈杂,他听不清陈初的声音,只是从她偶尔别过头时,纤细的侧脸里看到笑意。 四周都灰蒙蒙的,她的眼睛却很清亮。 杨宇嵊不动声色的扶住了车龙头,一边笑着回话,一边替她推车。 裤脚忽然被车轮擦了一下,他侧过头一看,是陈初的哥哥。 “抱歉,你们有点挡路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在他脸上丝毫看不到歉疚的意思,目光尤其清冷,覆了层冰似的。 “不好意思。” 杨宇嵊立刻扯着同学的手臂朝边靠。 陈初回头看了陈最一眼,见他面色不虞,微微挑了挑眉。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转眼就摆张臭脸。 阴晴不定。 难伺候。 “校门口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说让就让?” 陈初偏不动,故意挡在他前面。 陈最:“......” 看他俩针尖对麦芒的,杨宇嵊表情有些尴尬,同学忽然凑到他耳边嘀咕:“本来之前觉得这两兄妹不太像。” 从长相来看,几乎找不到什么相似点。 “但是冲这俩人的冰块脸,和硬邦邦的语气......”他晃晃头,煞有介事道,“绝对是一家人。” 杨宇嵊是老好人性格,不喜欢对人评头论足的。 陈最的视线渐渐越过陈初,落到她背后的校门后。 几个检查校服的同学趾高气昂的站在电子栅栏面前,眼神跟扫描仪似的,很快就定格在了陈初故意卷到脚踝的校裤上。 严肃的脸上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亢奋,终于要施展一番了。 被当成目标的陈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懂潮流。 她把车推给杨宇嵊,弯下腰,不情不愿的捋平裤脚。 陈最故作不经意的看她。 大冬天的,也就陈初还光明正大的露个脚脖子,匡威鞋的鞋带永远是系不紧的,雪白的皮肤都被冻得泛红。 陈最在心里无奈的摇摇头。 “陈初,你这样不冷吗?” 老实人杨宇嵊很是关心。 “不冷啊,其实我穿了秋裤的。” 她一本正经。 “.......” 杨宇嵊愣了几秒后,摸着鼻子,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话也有点结结巴巴,”是......是吗,哈哈哈,我都看不出来。” “秋裤必须藏严实咯,不然多土。” 陈初不以为然的朝他挑挑眉,颇有几分哥俩好的态度。 杨宇嵊笑得更腼腆了。 他同学在旁边看着和睦相处的两人,想到陈初刚才对自己不留情面的打压,心情复杂。 陈初在风纪委员遗憾的眼神里,昂首挺胸的走进去。 同班同学看到了陈最,隔着熙熙攘攘的距离和他打招呼,陈最微皱的眉心松开了几分。 到车棚后,陈最先锁好车,陈初还要挑下位置,磨蹭了几分钟。 “OK。” 今天她的心情实在很好,走出车棚时,看见陈最站在那儿,表情都没冷下去。 “你站这儿干嘛,当车管所大爷?”她逗他。 陈最伸出手,掌心向上,眼睛盯着她,“车钥匙。” “车钥匙怎么了?”陈初一脸茫然。 “你的那把没找到之前,车钥匙都交给我保管。” “啊?” 之前陈初和陈最都是各走各的阳关道,哪怕面对面看见了也装形同陌路。 有时为了避开他,陈初甚至会翘一点晚自习时间错开和他一起回家。 “这么惊讶干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搞丢钥匙。” 陈最看她微微张着嘴,惊讶的表情很鲜活,也.....很可爱,他不露痕迹地抿了下嘴角,曲起手指勾了两下,催她,“快点。” 鉴于自己记性实在太差,陈初一咬牙,忍了。 周五她一放学就会去配钥匙。 女人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要是给我弄丢了,看我怎么嘲笑你。” 陈最淡定道:“那我拭目以待了。” 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陈初冷哼一声,把钥匙重重的拍到陈最的手心里。 “啪”的一下,在萧瑟的冷空气里,显得很清脆。 带着点报复的快意。 陈初看见陈最的眼皮微不可察的动了动,瞳仁里的光也闪了一下,如同湖面上的荡漾的水波,细碎,柔和。 她觉得是把他打痛了。 少年身形清瘦,个子也挺拔,白杨树一般生意盎然,干净,从容。 他垂下眼,看到覆盖在手心里的,属于她的手,眼尾处轻轻压出细密的折痕。 陈初的温度透过指尖的触碰,透过钥匙上的余温,缓缓地,无声的,传过来。 很暖和。 鬼使神差间,他扣住了她的手背。 自从昨晚做了那个梦以后,陈初就有点心有戚戚,那个梦就像一个气泡,从克制的,压抑的深海里涌了上来。 她怕那些不可告人的依恋和渴望,也浮现出来,掀起不可逆的巨浪。 明明平时一直严格保守距离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主动碰了他的手。 她看着陈最的动作,有点发怔。 陈最摸到她手背上微小且圆润的骨节,轻轻捏了一下。 如今的她和记忆里,小时候那个胖乎乎,又短又小的手,完全不一样了。 他对她的想法,也和从前背道而驰了。 从呵护,变为占有,是进步还是错误? 到教室以后,陈初看见赵佳婷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眼镜框都滑到鼻尖上了。 她走过去,伸手顺便替她推正。 赵佳婷勉强分出点心思和她打招呼:“早啊,粗粗妹。” 陈初比她小几个月,她给她取了个不大好听但很有意思的昵称。 陈初看她抄得火热,想了想,侧过身,单手托着下巴,挡住了从门口望进来的视线。 早自习快开始了,教室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吃早餐的,聊闲天的,趁着老师还没来抄作业对答案的正如火如荼的进行。 叽叽喳喳,嘻嘻哈哈,虽然是冬天,却像一锅沸水,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清脆的气泡。 陈初昨晚没睡好,因为围巾的事情心情却很好,整个人很松弛。 帮赵佳婷掩护了一会儿,眯起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赵佳婷刚好抄完,如释重负地哈了一口气。 “昨晚不是就让你做了吗。” 陈初转过头,把自己的作业本拿了回来。 “嘿嘿嘿……”赵佳婷讪笑,“昨晚看小说给看入迷了!” “切!” 说起小说,陈初蓦地想起那个有违人伦的春梦。 清醒以后,除了心有余悸之外,决定对陈最要避开得更明显以外,还产生了厌恶之情。 这样悖德的事情,她不能也不敢让它发生。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赵佳婷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很沉静,连睫毛都一动不动。 “啊?” 陈初回神,下意识摸了下耳朵。 温温热热的。 “是在害羞吗,你这个遭人嫉妒的女人!” 赵佳婷想起刚才趴在窗台上看到的场景。 杨宇嵊算是她们年级公认的级草之一。 家境优越,据说父亲是高级干部,门庭显赫,连某些校领导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长相也俊朗,剑眉星目,整个人都带着气宇轩昂的感觉,有别于部分同龄人的青涩和拘束。 笑起来却又很温和腼腆,和人相处也没有半点架子,很招女生喜欢。 至于陈最,清隽端正,性子虽然冷,但是成绩好,出类拔萃,自然也有很多人喜欢。 “唉!” “干嘛?”看她长吁短叹的,陈初随口一问。 “我去你家住的话,也能拥有两个帅哥每天护送我学的待遇吗?”赵佳婷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滚……”顿了顿,陈初忽地一笑,“等你和陈最待上几天,我保证你对他完全幻灭。” 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赵佳婷看她笑得蔫坏,酝酿阴谋似的,好奇,“我真不理解你为啥这么不待见你哥啊?” 陈初张了张口,本准备滔滔不绝地讲出陈最的缺点,却发现好像也没多少。 她对他的讨厌,更多是自身的抵抗情绪在作祟。 以及,“因为他是我妈带大的,我讨厌她。” 陈初的语气很普通,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但手指关节却已经捏得泛白。 赵佳婷对陈初家里的事略有所知,重男轻女的事情也不少见。 她拍了拍陈初的肩,转移话题,“等会儿跑操我有八卦和你说。” 课代表期期艾艾的走过来收作业,好多人看他跟看阎王似的,避之不及。 “老杨,你别着急嘛!老师都还没来呢!” “就是啊,你这是皇上不急……” 话音未落,教室里响起揶揄的笑。 课代表脸色涨得通红,却也跟着干笑了两声。 陈初把作业递给他,脸上没笑,神情淡淡的。 课代表却更紧张了,朝旁边的赵佳婷扯出个无措的讪笑。 他走远后,赵佳婷戳陈初肩膀,“你把人家吓到了!” 陈初看她一眼,从流连的视线里看出点玄机,饶有兴致道:“是把他吓着了,还是你心疼了?” “滚!” 两人嬉闹了一下,想着去上个卫生间,悄悄从后门钻出去。 走道口站着几个老师,或笑或思索,中心却聚集在那个满脸漠然的漂亮女生脸上。 “哦,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新八卦。” 赵佳婷小声说。 宋翡 赵佳婷看陈初脸上没什么表情,用胳膊肘捅她,欲盖弥彰的压低声音:“那可是宋翡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的。”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女明星,照理来说陈初是该激动一下才像话,不过她对追星没兴趣。 况且宋翡去年客串的那部电影,头衔是特邀出演,戏份比起主演不遑多让。 虽然她演技不差,但陈初就是不喜欢资源咖。 “真人看起来比电影屏幕上还要好看,皮肤好白,脸好小哦,素颜都这么好看。” 赵佳婷毫不掩饰艳羡的表情,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炽热,宋翡侧过脸,朝她俩的方向投来一瞥。 相当矜贵,淡漠的一记眼风,落雪一样拂到人脸上。 琥珀色的瞳仁格外明亮,五官非常精致。 “天呐,她看过来了!”赵佳婷感觉心悸,挽着陈初的手腕,难掩兴奋,“我和明星对上眼了。” 不止她看过来了,神情严肃的教导主任也看过来了,大嗓门儿先于探究的目光,“早读时间干嘛呢,哪个班的?!” 好在从楼道口窜出来一个迟到的男生,陈初立刻拉着赵佳婷溜之大吉了。 到拐角处时,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宋翡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对着她,静静的,带了点笑意。 “你说她会被分到哪个班啊。”赵佳婷还念念不忘,一进教室就和几个好姐妹分享了这件事,“不过她就算不读大学,人生也很精彩啊!” 近年来,童星或者少年偶像也开始了学历内卷,高中要名校,大学要科班。 宋翡作为童星出道,十四岁就拿下影后奖项的人,自然备受关注,临近高考,被送进市重点“镀金”。 很快班上,甚至整个走廊上的班级都开始讨论宋翡转学的事情,连来上课的老师脸上都是压抑不下的笑容和兴奋。 关于宋翡最终去哪个班级的事情也很快有了定论,高叁一班。 “天呐,以后陈最哥哥和女明星就是同班同学了~” 赵佳婷非常开心,眼睛亮闪闪的。 陈初不解,“又不是你跟她同班。” “你不懂,看到帅哥美女待在一起我就开心,高岭之花男主vs冷艳女明星,可以代入看小说了!”她已经把‘嗑到了’叁个大字印在脸上了。 “我不是很懂你这种舍己为人的cp粉。” 明明每天都在夸陈最来着,现在居然拱手相让。 陈初转回注意力看黑板,一眨眼的功夫,数学老师已经讲完叁道大题了,她笔尖刷刷的,赶上进度。 但脑子里却忍不住想了一下,陈最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吗? 虽然是个男的都抵挡不了美女。 但是陈最好像从没对任何异性流露出好感过,架子清高,脾性傲然,对别人总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陈初觉得这是好事,像他这么阴暗狡诈的人千万别去祸害女同胞。 九点半,第一堂课结束,大课间时间到。 门口墙上挂着的音箱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把昏昏欲睡的学生们弄醒,后排的人率先奔出去,精神百倍,换来老师一记怒瞪。 其他人则不情不愿的拖着步子去走廊上排队,然后顺着拥挤却有序的人流下楼梯。 学校说好听点是资深名校,实际上就坐落在老旧的居民区里。 陈初微微虚起眼,打了个哈欠,扶着油光水滑的木栏杆朝下走。 目光清明时,看到楼道口外对着的一户阳台上摆着几盆昙花,浓绿的叶片张牙舞爪的垂下,被太阳晒得发光,很有生机的美。 她停顿了一下,后面的人瞬间涌上来,擦着她肩膀急促的朝下走。 陈初差点被带倒,好在有人拉了她一下。 回头对上杨宇嵊关切的眼神,“小心点。” 陈初收起几分散漫,礼貌道谢。 “初初,快点的,要集合了!” 赵佳婷在楼梯拐角处朝她扬了扬手,陈初飞快跟上去。 杨宇嵊隔着人潮,从上至下的望着陈初漆黑的短发,发梢被日光镀上层浅黄色,他清晰的看见睫毛下那双透亮的眼眸,宛如闪光的湖面。 漫不经心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道口。 杨宇嵊收回视线,一转头对上同桌玩味的表情。 “我看你才要小心点。” “......”杨宇嵊顿了顿,不置可否的抬眉,笑意温和。 高一高二是轮着做操和跑圈,这周轮到高二做体操。 操场上横七竖八的站着人,冬天的校服本就臃肿,广播音乐虽然慷慨激昂,但学生们都懒洋洋的,伸胳膊蹬腿的动作宛如老年人。 老师们站在前面,“都给我动起来,不许再打瞌睡!” 高一的学弟学妹喊着口号从陈初面前跑过去,有人在笑,有人愁眉苦脸的。 赵佳婷的眼神跟扫描仪似的在一闪而过的学弟们中间梭巡,然后失望的转回脸。 “感觉现在的小孩长得好嫩啊,我实在下不去手。” 陈初呵呵两声。 冬天的太阳虽然不暖和,却很明亮,天空是纯净的瓦蓝色,一望无垠。 她站在草地上,闭上眼的时候,眼皮渐渐变得温热,很舒服,站久了便会有种摇摇欲坠的失重感。 仿佛起飞的前奏。 陈初很容易走神,并且很享受这种失控的,自由的情绪。 “好了,大家也休息会儿。” 语文老师把习题集合上,踩着坡跟鞋,笃笃地走出教室。 微胖的身影刚走到门口,大家便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纷纷躺在课桌上。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乌青的眼圈,仿佛八百年没睡过好觉。 陈最没有小憩的习惯,将下堂课的书本拿出来扫了一眼。 同样没睡的还有前桌的曾越玥,背影纤细而笔直,手里握着笔,疾速地写着作业。 陈最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他学习,陈初说他掉书袋,曾越玥就是知书达理。 操场上奔波的人群吸引了他的注意, 单手撑着下颌,视线朝窗外飘去,操场上的人密密麻麻的,看起来都很舒展,做操的动作像飘摇的海带。 与他们高叁的拘束与自律截然不同的状态。 隔着一排葱茏的冬青树,陈最终于看清陈初白净的面颊。 在众多白色的校服里,她的那条天蓝色围巾看起格外显眼,虽然穿得并不厚实,却透出暖意。 依然是懒洋洋的姿态,曲着双臂,跟着音乐节奏扭了扭腰,广场舞阿姨都比她有劲儿。 天气太冷,她的鼻尖被冻得红通通的,又被阳光照着,仿佛晶莹剔透的樱桃。 齐颈短发随着动作,在脸上晃出细碎的线条,又融进雾白的寒气。 明晃晃的日光里,少女眼眸乌亮,嘴唇红得鲜明,时而隐入冬青树墨绿的影子里。 音乐声停了,大家都站在原处,陈初若有所感般的抬起脸,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陈最扶了扶镜框,淡然自如的和她对上眼神。 片刻后,陈初朝他做了个鬼脸。 分明隔了段距离,但是他的视线,她的神情,都清晰可见。 校领导在台上随口说了几句官腔后,叁五成群的学生陆续开操场,蓝天之下又变得空荡。 上课铃声还没放完,英语老师就迫不及待地进了教室,扫了一圈还在睡觉的人。 “都别睡了,把书拿出来,马上听写单词了。” 睡眼惺忪的学生们靠着肌肉记忆翻开书,但很快就有人看到了门口的漂亮女生,胆子大的已经起身,伸着脑袋看热闹了。 平日不苟言笑的教导脸上挂着比凶巴巴还吓人的微笑,对宋翡讲话。 “对了,咱们班要来一个新同学。” 这份激动她刚才就在办公室经历了,所有脸上的表情很从容。 毕竟高叁了还来个插班生,又是大明星,她的教学压力远远大过好奇心。 宋翡和主任说了句再见后,走进教室。 简单说完自我介绍后,微笑着站在讲台上,清冷又美丽的姿态宛如红毯定格照。 全班哗然。 基本只在屏幕里看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现实生活里,且美貌只增不减。 “哎哟,江平,你平时看黑板那小眼睛能这么炯炯有神,英语就能及格了!” 老师冷嘲热讽两句后,对其他人说,“心都收收啊,以后大家都是明星的同学了,要习以为常。” 宋翡也点头,“以后就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道谢的模样都和电影谢幕式一样优雅。 班上的人都很心潮澎湃,除了陈最和曾越玥。 陈最快速的浏览着单词,但有不少人在听到宋翡坐哪儿时,自觉朝他看过来。 毕竟小说里,美女转校生一来班上就会和最帅的男生当同桌。 宋翡缓缓走下台,大家的视线都凝聚在她身上。 陈最依旧浑然不觉的写着单词。 脚步停下。 “我赌一袋菠萝包,和陈哥。” “我赌两包,支持你。” 平时跟陈最关系好 的男生纷纷起哄。 穿着灰黑色棒球服的男生一直垂着头在看书,露出的脖颈干净修长,白得像鹤。 侧脸线条清晰,专注的神情并不刻意。 宋翡淡淡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然后对着身侧的曾越玥伸手,语气柔和,“你好,能跟你当同桌吗?” 班上迎来第二次落针可闻的安静。 曾越玥有些茫然的抬起脸看她,半晌后才点头,“好啊。” 面前又多了一道背影,头发的香气毫无保留的涌在鼻端,比鲜花还浓,却不腻。 陈最叩了叩笔壳,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到诚惶诚恐的曾越玥脸上。 荒谬的报应 宋翡入学的消息可谓是轰动全校,和高叁的年级第一当同桌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这个第一是曾越玥,就让众人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了。 教导主任的亲女儿,曾在升旗仪式上被骂废物的,曾越玥。 陈初得知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想到去找曾越玥。 曾家之前住陈家楼上,陈初和她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 她到一班教室门口的时候,陈最刚好抱着厚重的作业本出来。 “找我?”他眼底隐约带着点笑意,在看到陈初不以为然的表情后,敛眉,“曾越玥被她爸叫去办公室了。” “哦。” 陈初撇了撇嘴,刚要转身,被陈最扯住后衣领,“看你到处溜达,很闲啊。” “我......” 陈初还来不及开口反驳,手上多了一沓作业本。 “那就帮我分担点。”陈最心安理得的舒了口气,越过她大步往前走,“正好办公室在你们班隔壁,我把你送回去。” 大无语。 陈初朝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使唤她打杂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她抱着本子,恨不得踹他脚后跟,摔个大马趴就最好了。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宋翡要和玥玥姐坐一块儿吗?”陈初小跑两步跟上他。 陈最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和她并排下楼,“你去问她啊,我怎么知道。” “我这不正要找她的嘛。” 陈初转过脸打量他,从漆黑的眼睛看到嘴角,依然是平静且漠然的神色,“赵佳婷还和我打赌宋翡肯定会跟你当同桌的,我就说嘛,娱乐圈帅哥那么多,怎么看得上你。” 陈最瞥她,也学她凉凉的语调:“前后同桌也算吧,你输了。” “......” 大意了......陈初轻哼一声。 有人跑着上楼,撞到陈最的肩膀,匆匆说了句不好意思。 由于惯性,陈最顺势朝陈初身上靠了靠。 “你挤我干嘛!”她则很敏锐的朝下一蹦,幸灾乐祸的朝他咧出小虎牙,“说你两句实话还不乐意了。” 陈最看着她兔子一样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 把作业交到办公室以后,陈最又拎着陈初的后衣领把她往教室门口塞。 “你别扒拉我行不行......” 因为身高差,她不能彻底反抗,只好朝后伸手乱挥。 指尖掠过少年清瘦的下颌,忽然碰到一层薄薄软软的东西。 是陈最的嘴唇。 陈初仿佛被定住了一样,没动静了。 他也愣了一瞬,垂眸,看见她柔软的指尖,清晰的看见指甲盖上小小一弯月牙白。 陈初分神,又想起那个梦。 似乎和梦里潮热的触感不同,带着沁凉的寒意。 梦里他用这张嘴唇吻遍了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肤,缠绵的,炙热的,充满了占有欲。 怔忡时,陈最忽然咬了她一下,力度很轻,却不容忽视。 陈初立刻找回理智,侧过脸,忿忿地瞪他,“陈最你属狗的啊!” 教室里其他人看见兄妹俩打闹都见怪不惊了,只是看见陈最脸上温和的笑意,觉得稀奇。 “跟你学的。”陈最似笑非笑地松开手,推她一把,“我也回教室了。” “诶,你跟玥玥姐说一下,午休的时候我去找她。”陈初不忘叮嘱他。 陈最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似的朝她晃了晃手,漫不经心地踩着台阶上楼了。 结果午休的时候陈初先被杨宇嵊约走了。 是商量羽毛球社团的事情。 杨宇嵊说他们入选了市高中青少年球赛的名额,让陈初最近要勤加练习,为校争光。 “这么厉害啊。” 陈初很捧场的做出惊讶的表情,心里倒是有些遗憾。 毕竟她之前选羽毛球,纯粹是因为必须抱个运动项目,而她只有这个勉强凑合。 以及觉得杨宇嵊是个厉害的好人,事儿少,活儿好,才十七岁,就已经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了。 大神带咸鱼,划水很便利。 杨宇嵊闻言,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你也不用很有压力,下周六才比赛,老师说了可以抽一节晚自习练球。” “这么好啊?” 听到不用上晚自习,陈初来劲儿了。 “嗯。” 杨宇嵊喜欢看她开心的模样,眼睛亮亮的,脸颊柔软,似云朵一般,小虎牙很可爱。 “那你吃过晚饭,我们在体育馆集合吧。” 陈初点头,“好的,我还要去找个人说事情,就先走了。” 也没等杨宇嵊说别的,转过身冲他摆了摆手就跑远了。 “......好,再见。” 虽然知道陈初不会回头看,他还是认真的挥挥手。 慢慢来,杨宇嵊告诉自己。 陈初在去找曾越玥的路上,恰好看到教导主任在走廊拐角训人,语气很威严。 教导主任曾金毅,人称一中阎罗,学生看了就躲。 哪怕是做邻居时,左邻右舍也畏惧他那张铁板脸。 分明才四十多的人,整日深谋远虑,脸上的皱纹跟山沟似的,十分显老。 她蹑手蹑脚的靠过去,透过曾主任的肩膀,看到曾越玥惶然的表情。 “我跟你说,少和那个女的来往。” 熟悉的话术,之前对应的人是陈初。 除了学习以外,曾金毅不让女儿对任何事情感兴趣,玩物丧志。 陈初在心里吐槽,“都跟你这个糟老头一样,混成孤家寡人就得了......” 见曾越玥缩着肩,一副惊弓之鸟的状态,曾金毅脸色松缓了几分。 “她就是过来混个毕业证的,我现在没办法干涉她,你最好自觉点!” 陈初知道说的是谁了。 宋翡,照着曾主任的铁律标准,别人眼里的明日之星,对他来说就是个老鼠屎。 眼看曾金毅在看手表了,估计是要走了,陈初迅速躲到旁边的女厕所。 “行了,还有你这次考试的成绩自己做个分析表出来好好看下问题在哪儿。” 曾越玥点头,“我知道了。” 直到他走远后,令人反感的威压才消失。 曾越玥耷拉半晌的肩膀松展几分,脸上那种怯懦的表情也淡了,眼神沉冷如冰。 “真阎罗,想吓死谁啊!” 陈初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飞踢的假动作。 “初初?” 曾越玥看见她,神情顿时变得温柔起来,”你哥说,你找我啊?” 陈初点头,“嗯,就好奇一下大明星怎么和你当同桌,她没欺负你吧?” “怎么会,她人挺好的。” 离午休结束还有点时间,刚挨完骂,看到陈初,曾越玥松了口气。 陈初后倚着栏杆,目不转睛的看她,“对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是你喜欢的那个团吧,我在网上收的。” 曾越玥很惊喜,“这个不是隐藏款吗?” 陈初塞到她手心里,“恭喜姐考了第一名,成功打压了陈最那个臭屁王!” 毕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曾越玥也就不和她客气了,也学着她靠在栏杆上,和她手肘抵着手肘,笑了笑。 “你跟你哥之间就这么水火不容啊?” 虽然同在一个班,她和陈最却没有私下往来,只是偶尔从陈初这里听到些无关痛痒的坏话。 陈初点头,“冤家!”过了会儿,想起陈最今天咬她的事情,愤慨道,“宿敌!” 曾越玥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真正的笑容。 “很多人都羡慕你有哥哥呢,长得帅,学习好。” 听到自己的偶像夸陈最,陈初头摇成拨浪鼓,“假象,他可能装了,平时在家对我非打即骂。” 曾越玥大惊失色,“他打你啊?” 陈初面不改色的点头,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她贱兮兮地跑去招惹陈最。 例如在他蹲下身系鞋带的时候踹他屁股,或者是早上故意抢在他前面去上厕所,诸如此类的小事而已。 陈初有时候生气了就会还手,薅她头发,从后面锁她脖子,两人打闹着就倒在沙发上,地板,或者床上了。 仔细一想,倒显得关系很好的样子。 曾越玥观察她脸色,逐渐放下心来,“我觉得肯定是你欺负他。” “怎么会!” 陈初说完也忍不住笑。 “初初,虽然我说这话有些老套,但是父母不能可能一直陪着我们,以后结婚的伴侣也没有血缘,所以能有兄弟姐妹真的很幸运。”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讨厌他,只是因为你家里观念不对。” 因为不受重视,所以陈初只能把自己的感受看得很重,自保对她来说高于一切。 “你不能把错误的东西当成武器或者盾牌,来拒绝另外的好意。” 陈初心里也明白陈最是无辜的。 无知者无罪。 但她就是没办法接受,同样的血脉,就因为性别不同,他备受瞩目,她可有可无。 曾越玥摸了摸她的碎发,“不过你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亲姐姐。” “谢谢。” 两人又聊了一些考试的事情,曾越玥回教室。 陈最看出她心情不错,出于好奇,“陈初她......” 曾越玥想了想,一脸认真,“陈最,你以后要多和她讲道理.....”她声气弱了许多,“君子动口不动手。” 然后飞快的转过头。 陈最缓缓地摸了摸下颌,神情变得玩味起来。 又在外面造谣他家暴了。 正好给他机会去找陈初算账。 刚进教室,不知道是不是窗户开太大,陈初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下午叁节课过完后,离上晚自习还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陈初吃过晚饭后,背着羽毛球拍朝体育馆走。 不出意外又被陈最拎住了后衣领。 她觉得陈最该去参加钓鱼大赛。 “你干嘛!” 陈初后仰着头看他,碎发擦过他手背。 “你要去干嘛?”陈最打量着她的羽毛球拍,挑挑眉,“运动?” “哼。” 陈初故意掐他手臂上的一小块儿皮肤,看到吃痛的表情后,迅速避开桎梏。 “我这叫强身健体。” 陈最甩了甩手腕,漆黑的瞳仁映出她淡淡的五官轮廓,幽幽道:“然后好揍我一顿,报仇雪恨是吧。” “你怎么知道?”陈初故作惊喜,“看来你对自己讨人厌这件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和年级第一说我打你,那很快整个年级不就都知道了,为了辟谣......” 陈最从她手里抢过羽毛球拍,用网面对着她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 “我必须把罪名落实。” 他本就生得高佻,此刻逆着光站在她面前,神情有些模糊,只眼睛很亮,显得很有精神。 陈初怕他动真格的,立刻抱住头,“我说的是,是,一起锻炼身体!” “对啊,我正在锻炼呢。” 陈最气定神闲的抚摸着网面,用陈初觉得阴险的表情看她。 “你好幼稚啊!” “彼此彼此。” 陈初躲了一会儿,忽然看到杨宇嵊。 “社长!” 她跑过去。 静候许久的杨宇嵊听见她的声音,很有几分喜出望外。 “陈初......”顿了顿,“陈学长。” 陈最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原来陈初是来找他的。 “球拍还我。” 陈初从他手里拿过球拍。陈最想了想,扣住球柄,“我也想两局,和杨同学切磋一下。” “你?” 陈初倒也不是质疑陈最的体能,他也算是个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类型了,虽然经常坐在书桌前,但是身材精瘦匀实,很有看点。 “可以吗?” 陈最看着杨宇嵊,目光沉定。 “可以。” 两人进了体育馆,其他社员对陈最算是有所耳闻,知道他学习好,却没想到他有能力和“羽毛球王子”说出切磋的话来。 两人隔着网,摆好对峙的姿势,神情意外的认真。 有社员靠到陈初旁边,“你哥打球很厉害?” “还行吧,比我略差一点。” “哦。”社员松了口气。 陈初瞪她一眼。 陈最的能力果然超出预期,第一局打得很利落,仅仅输了一球。 两人都冒出汗来,走到旁边喝水。 社员很殷勤的给杨宇嵊按肩膀,“社长真厉害,那球打得虎虎生风。” 照理来说,打赢了,杨宇嵊该有一种酣畅感。 但是和陈最对打,他只觉得压力很大,如芒在背的感觉。 因为他的眼神太暗了,像漆黑的夜晚,无星无月,静得人心慌。 如影随形的看着他。 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眼神的话,他只能想到恶。 但他不明白,陈最对他的恶意从何而来,况且看他表情又一片平静安然,找不出端倪。 杨宇嵊感到茫然。 “嘿嘿,你这就叫自取其辱。”虽然给陈最递水,但还是不忘冷嘲热讽,“现在知道什么叫实力了吧。” 陈初扯了扯棒球服外套的领子,掀起眼帘看她,“你好像很盼着我输。” 陈初一脸真挚的点头,“这样我就扬眉吐气了。” 静默片刻后,陈最拿毛巾揩干净脸上的汗,脱下外套丢给她。 “好。” ??? 陈初看着他重新返场,藏青色粗呢毛衣马甲搭衬衫,相当学院派的穿搭,符合他文雅的形象。 解开袖扣,陈最缓慢地挽起两截袖口,衬衫领子也拉开许多,露出锋利的锁骨,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第二局,双方对于彼此的球风和路数都有了考量,彼此都拿出了全力。 到了赛点以后,陈初明显看出陈最的疲惫,杨宇嵊也察觉到了,开始乘势追击。 “加油!” 陈初情不自禁的喊了这一句。 场上的两个人同时朝她看过来。 一个温和,一个锐利。 体育馆悬挂着一排亮眼的白炽灯,冷光照在陈最苍白的皮肤上,被汗濡湿的鬓角如青苔一般柔软。 他看着陈最,视线里有探究的意味。 陈初有些畏惧这样的目光,让她的隐秘情绪无处遁形。 “社长加油!” 杨宇嵊顿了一瞬,扬起开心的笑容,紧紧握住球拍,气势更足。 陈最从她脸上收回视线,面色平淡。 两球以后,胜负基本定了,杨宇嵊放缓发球节奏,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陈初看陈最也懈怠了很多,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冲到她面前,浑身都带着股热汽。 “你真想让我输?” 陈初继续嘴硬,“看你也赢不了。” 陈最点了点头,把水瓶还给她,继续回去打球。 半分钟不到,他踉跄了几步,撑着球拍才勉强站稳,羽毛球落在脚边,滚了两圈。 “哥!” 陈初下意识跑过去扶住他。 陈最靠着她肩膀站好,她在察看他的伤势,很是关切。 “疼不疼?” 陈最看着她,渐渐皱眉,似乎在感受,然后克制的吸了口气,“应该是扭到了。” “嗯,叫你人菜瘾大!” 毕竟是亲哥,况且他受伤了,爷爷奶奶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能走吧?” 陈最很满意她现在这么真诚的样子,犹豫片刻后,叹了口气,“应该能走吧。” 说着动了两下,但又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前的汗水,神情很隐忍。 终于看见陈最狼狈的样子,陈初却不觉得高兴了。 “算了算了,我扶你去医务室。” 叁下五除二把陈最的胳膊扛到肩上,架着他朝门口走。 杨宇嵊反应过来以后,跟上来,“对不起啊学长,我背你吧。” 在他俯下身的瞬间,陈最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但很快被他用淡漠的神情掩饰了。 “是他技不如人,你不用这样。” 虽然同情陈最,但陈初嘴上半点不饶人。 杨宇嵊还是觉得愧疚,“那我来扶吧。” 他的手刚碰到陈最,就被推开了,“不用,我妹妹送我过去就行,和你没关系。” 毫无情绪的几句话,听不出喜怒。 杨宇嵊有些尴尬。 “我送他过去就行了,他很难伺候的。” 陈初说着,搂住陈最的腰,脑子里下意识冒出一个念头。 这腰真细,但是很劲道的感觉。 陈最催她快点走,态度很是理直气壮。 陈初忍不住掐他,“你自己摔倒的。” 陈最也没躲,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顺手掐她脸,“还不是为了让你扬眉吐气。” 杨宇嵊仍然跟着兄妹俩后面,想着搭把手。 医务室离体育馆不远,医生刚好吃过晚饭回来,看到陈最一瘸一拐的样子,很是惊讶。 好学生总是引人关注,况且还生得一副好皮囊。 “脚踝扭到了。”医生半蹲着,用酒精棉给他擦拭伤口,“你感觉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陈最动了动,平静道:“没。” “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伤筋动骨也挺难受的。”医生给他拿了几贴膏药,“这样,你今天要不就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陈最的皮肤本来就白,此刻又失了神采,面色苍白,透出点虚弱的破碎感。 晚自习要做的作业他已经弄完了,闻言,也没什么意见。 医生给班主任打电话,对方很是关切,很爽快的批了假。 相比刻苦耐劳的曾越玥,她更喜欢陈最一些,觉得他脑子更灵活,是真正有天赋与才能的人。 陈初理所当然的担起送他回家的担子。 她面上装出几分为难,心里则在暗爽。 不用上晚自习了,欧耶! 从头至尾都被晾在一旁的杨宇嵊再次认真道歉后,回到教室上课。 “社长,你别自责了,我看他俩也没怪你。” 杨宇嵊嗯了一声,脑子里不断回忆着让陈最受伤的那一球。 照理来说,以他的水平不会受这种低级的伤啊? 越想越深,他的脸上已经全无温和的神情。 “不过,社长,我觉得高叁那个学长,他好像挺不待见咱们的。” 从进体育馆到离开,甚至全然没有看过他们几个一眼。 杨宇嵊本来不屑于点评他人,可是陈最给他的观感实在算不上和善。 “你也这么认为?” “嗯,”社员重重的点头,然后看他,“你说他是不是嫉妒你啊?” 女生们经常把他和陈最放在一起比较,难分伯仲。 “嫉妒?” 杨宇嵊拆解着这个词,觉得不对。 陈最看他的眼神,用警示和戒备来形容要更为准确。 让他想到占有猎物的苍狼。 杨宇嵊似乎在无形中侵占了他的领域,所以遭到厌恶。 那么,他在乎的猎物,是什么呢? 一个荒谬的念头从内心深处浮现了出来。 受伤以后,陈初朝他跑过去时,陈最在笑。 那种笑容,和他克制的神情很矛盾,张扬的,炙热的,带着如愿以偿的意味。 “不可能......不可能......” 杨宇嵊告诫自己,“他们是亲兄妹,不能......” 但禁忌虽然有违常理,不代表不存在。 “我们坐公交吧。”陈初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门外走,忽然想起来,“那车怎么办啊?” 上次她把车放学校,被爷爷破口大骂,说要是被偷了,非得揍她。 “骑车回去吧。”陈最很淡定。 “你这脚能骑?” 陈最摇头。 “那你说个屁。”陈初白他一眼。 “但你的脚能骑啊。” “......” 陈初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陈最笑得云淡风轻,“走吧,我帮你拎书包。” 即便脚受伤了,走路姿势不太正常,但陈最的背影还是很挺拔,甚至透露出一股松懈的愉悦感。 陈初跟上去,看到他很自觉的坐在后座上,长腿支着,微微皱眉。 “你等会儿骑慢点,我怕颠着我。” 陈初抽了抽嘴角,“您还挺会安排的,我说过要载你了嘛?” “粗粗,你不觉得我受伤都是因为你吗?” 陈最抬眼看她,面孔一片素白,高挺的鼻梁上落了片月光。 今天天气很好,夜空万里无云,月色便显得清澈明亮。 “因为我?” “对啊,你不是不希望我赢,巴不得我输,摔个狗吃屎吗?” “......” 摔个狗吃屎,倒确实设想过。 难道老天爷真的听到她的诅咒了? 那她骂的坏话可真不少。 虽然心虚,但陈初还是强装镇定,“你这是报应。” 陈最微微颔首,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她。 半晌后,他眼底掠过一丝无解的痛苦。 “的确是。” 如果不是报应,为什么喜欢的人偏偏是亲妹妹。 借口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陈最只是浅浅扭到了脚脖子而已,医生都说不影响日常生活,爷爷奶奶却如临大敌。 尤其是奶奶,变着花样儿的炖各种蹄子汤,猪蹄,羊蹄,牛蹄......总之深信以形补形的偏方。 “来,小最你吃这个。”奶奶用小汤勺把筒子骨里的骨髓仔仔细细的挑了出来,递给陈最,“这个是滋补的,对你恢复身体有好处!” 陈最看着那油花花的骨汤,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眼尾,心里其实很抗拒。 这个小表情被陈初捕捉到,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陈最越是吃瘪,她心情越舒畅。 因为太开心,她甚至开始晃腿,跟个小学生一样,鞋尖时不时踢到陈最的裤角,很是挑衅。 陈最看她一副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样子,心里觉得有趣,面上仍不动声色。 只是再次被踢到的时候,伸手,扣住她脚踝不轻不重地握了两下。 “哎呀.......” 没料到他会反击,况且陈最的手指温度偏凉,忽然被碰到,陈初吓了一跳。 “怎么啦,烫到嘴巴啦?”奶奶转过脸看她,又是嫌弃又是好笑的说,“叫你吃饭的时候没个正形儿,和你说了,女孩子一定要注意形象,你看看你平时吃饭跟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 说起陈最她是如数家珍,说到陈初,那是满腹牢骚。 陈初被人拿捏着,不敢再造次,只忿忿地瞪着陈最,趁着奶奶转身去盛汤的时候,试图踹他,“放开我!” 陈最抬起眼帘,对上她气呼呼的表情后,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反而挪着椅子,更加坐近一些,将她的腿搭到了膝上。 “你不是爱动吗,那就继续。” 少年的手指匀称且修长,搭在皮肤上,好似沁凉的竹节。 从表面来看,他也确实很淡然自若,丝毫没有展现出戏谑的意味。 无耻..... 陈初握了握拳,正打算发火时,奶奶端着汤碗过来了。 陈最松开手,笑着看她一眼后,起身,“奶奶我去洗个手......” “哦,去吧去吧!” 奶奶转头就开始语重心长的教育陈初,“学学你哥,多有教养多有素质啊!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你这泥猴儿!” 陈初:咬牙切齿,但啥也不敢反驳! 为了避免被持续唠叨,她只能乖乖低下头吃饭。 奶奶如今被陈最乖乖仔的形象迷得晕头转向,陈初深知和陈最之间是无声的硝烟,不能硬碰硬。 而且有素质的人,会紧紧抓着一个妙龄少女,纤细的,美丽的长腿不放吗! 陈初本来很是忿忿不平,转瞬一想,发现陈最刚才的行为其实很亲密......甚至有点暧昧。 对面的人再次落座,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来,小最你再尝尝这个瓦罐羊肉,可香了!” 奶奶乐此不疲地给他夹菜,好像洗个手的功夫他就消瘦了一样。 “奶奶,我已经吃得够多了,你忙活大半天,辛苦了,你得多吃点。” 陈最将碗推给奶奶,态度很乖顺。 “哎哟,奶奶一把年纪了,啥没吃过啊,你多吃点!” 陈最敌不过她的热情,看着对面蔫了吧唧的陈初,轻笑道,“妹妹怎么不吃?” “.......” 陈初最讨厌瓦罐羊肉,因为奶奶每次都会放白萝卜,她总觉得萝卜有股泥巴味儿。 陈最给她夹了块肥瘦相间的,被瞪了一眼。 奶奶知道陈初性格别扭,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忙打圆场,“哎呀,粗粗妹你也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来......” “我不吃.....”在奶奶殷切的注视下,陈初弱弱改口,“我吃。” 羊肉虽然好吃,但萝卜味儿也很浓。 陈初的眉毛顿时皱成一团,陈最看见了,却笑得很开怀。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今天是周六,陈最作为尖子生,要去学校补课。 吃过午饭后,陈初踩着自行车送他去学校。 “我说,你中午吃那么多干嘛,是不是存心想累死我。” 上坡路,她蹬得气喘吁吁,陈最个子高,虽然看着清瘦,体格却不差,结实匀称。 陈最想了想,双腿往地上一撑,车子不动了,陈初回头,“干嘛?” “我自己走上去。” “......” 陈初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冬天的日光总是白蒙蒙的,陈最本来就很白,面孔像雪原一样干净。 对上陈初诧异的表情后,嘴角微微上扬着,“最近几天确实麻烦你了。”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从容且悠缓的朝前走。 陈初看他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莫名想到一句话,“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为了观察出陈最的阴谋,她也推着车慢慢地跟着走。 从背影来看,还是能察觉出他脚步的深浅不一。 “要不你回家吧?”陈最侧过脸看她,“回去好好睡个午觉。” 陈初性格懒散,能躺着绝不坐着,连走路的时候都在出神,好像永远都睡不够的样子。 软绵绵的睫毛被日光照得发亮,瞳仁更加澄澈,宛如水波柔和的小池塘。 “不用了。” 陈初没看出什么端倪,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对上陈最温和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属实有些小心眼。 上坡过了以后,她拍拍后座,“走吧,你最好快点康复,我真的受够猪蹄汤了!” 陈最闻言,愣了两秒,忍俊不禁,“好。” 受伤以后的陈最比之前的确多了很多人情味,偶尔的示弱,并不让人讨厌,反而因为一副好皮相,格外招人心疼。 心疼...... 陈初别过脸,甩走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催眠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老司机。 终于把人送到了校门口,陈初如释重负。 “拜拜了您嘞。” 陈最点头,看见她被冷风吹乱的碎发,自然而然地抬手替她捋到耳后,“谢谢。” 微凉的触感停在耳垂上,陈初有片刻怔忡,直到陈最收回手,她才回神。 差点脱口而出不客气,但是想到这段时间都是自己鞍前马后的照顾人,又摆出不耐烦的样子。 “别来这一套。” 陈最觉得她的性格实在别扭,倏然间就能炸毛,垂下眼,掩去几分无奈的情绪。 “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进校门前,他再次叮嘱。 陈初点头,单脚踩着踏板,等绿灯的间隙里,将围巾拉高,遮住了大半张脸。 直到看见她安全的过了马路,陈最才继续往校门口走。 砖红的教学楼和碧绿的香樟树相得益彰,过于浓烈的色彩涌入视野,反而让陈最想起刚才的匆匆一瞥。 想到陈初白净的侧脸,青黑色的眉毛与睫毛绒绒的,细细的,像孩童一样柔和,眼睛被阳光照得清澈而明亮。 没料到还没回家,就接到大伯母的电话,说她要去进货,让陈初去帮她看下店。 大伯在一家民营厂子里当车间主任,叁班倒的工作性质,忙得几乎看不见人影。 大伯母开了个烟酒杂货店,平日里还要带孙子,也挺忙碌。 陈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杂货店在少年宫附近,旁边还有个大商城,今天天气好,人也多,陈初来了半个小时不到,营业额都快五百多了。 终于有空能休息会儿,她趴在柜台上,拧开一罐可乐,灌了两口。 店门口陆陆续续有人经过,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去少年宫上课,有说有笑的,看着就很幸福。 陈初看着他们和谐的背影,回想起自己的童年。 其实父母没离婚的时候,也经常吵架。 自她有记忆以来,家里的气氛就总是阴沉沉的,好似暴雨天前夕,充斥了悬而未决的滞闷感。 还记得有次父亲喝多了,回来得很晚,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发脾气。 那时候他跟着人做医疗器械的销售工作,但他性子清高,业绩很差,又没有别的才干,所以职场生活很憋屈,便冲着家里人发泄情绪。 陈初那时候才叁岁,被他愤怒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 当时陈江和王雅莉吵得不可开交,看见陈初在哭,怒吼几声后,她哭得更凶了。 他也是昏了头,直接一巴掌打过来。 小孩子对父母的惧意是浑然天成的,陈初至今都记得父亲脸红脖子粗,暴跳如雷的样子,一度成为她的噩梦。 当时也才五岁出头的陈最却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面前,生生挨了一巴掌,却紧紧抱着陈初,将她藏在怀抱里。 陈初印象最深的除了争吵与暴力,还有她抓住陈最双手时,在他皮肤上留下的指印。 刻骨铭心的痕迹。 所以陈最对她而言,曾经是最温暖,最亲密的存在。 大伯母听说今天生意好,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第一件事是看营业额,以及打开钱柜数钱。 陈初站在一旁,看着她谨慎的样子,一下就懂了意思。 应该是担心她把钱私吞了。 “大伯母,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钱都对得上,姚芬松了口气,转过脸对上陈初冷淡的表情后,尴尬了几秒,讪笑着抽出一百块,“诶,好,这个钱你拿着,今天辛苦你了哟。” 陈初比她高了不少,这个角度来看,疲态尽显,又努力挤出笑容的大伯母只是令她觉得心酸。 “没事的大伯母,一家人帮帮忙而已。”陈初把羽绒服外套穿好,对她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 陈初性子冷,跟谁都处不好关系,在家里几乎只听老太太的话。 陈最回来以后,作为女儿,她的存在感变得更弱了,比之前还要别扭古怪,青春期的孩子本就难相处,于是这几年来,她对陈初的印象不算很好。 没想到今天她帮了这么久的忙,却一点怨言也没有。 姚芬发自内心的觉得惭愧,又抽出一百,“初初,这钱你拿着,去买点好吃的,今天你辛苦了,就当大伯母给你和哥哥的零花钱。” 陈初推辞不过,“谢谢大伯母。” “我才要谢谢你,你和哥哥明天没啥事儿吧,来咱家吃饭吧,你大伯还念叨呢!” 大伯每次见了她都横眉冷目的,陈初不想去自讨无趣,也客套道,“好,我和哥哥说。” 从店里出来后,陈初想起来最近有本喜欢的小说发售了,决定去趟叁联书店。 书店旁边的星巴克在周末总是人满为患,陈初本来打算买杯咖啡的,犹豫片刻后,放弃了。 却没想到在门口又碰到了熟人,杨宇嵊。 “陈初?” 他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后,走到她面前,神情很惊喜。 陈初顺势看了一眼他背后的人,杨宇嵊解释,“那是我妈妈和妹妹。” “妈妈?” 陈初难掩讶异,认真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杨母,是位很美的女人,看着至多叁十出头的模样。 气质婉约,面容清丽,即便身后是熙熙攘攘的店门口,看着依旧很雅致。 “你妈妈好漂亮啊。”她由衷的赞美。 虽然是习以为常的夸赞,但陈初说出口,杨宇嵊还是很不好意思,俊朗的面孔上渐渐泛出点红色来。 杨母也走了过来,和陈初打招呼,“你好。” 美人的声音也很美。 陈初觉得,自己见过的可以和杨母比拟的美人,大概只剩下母亲了吧。 “您好。” 杨母手里牵着的小姑娘也很热情的同她打招呼,“姐姐,我认识你!” “真的吗?” 陈初好奇的转过脸,看着杨宇嵊。 杨母闻言,眸光里浮现出柔和的情绪,“阿嵊,这就是陈初吗?” “对。” 杨宇嵊点头,和母亲认真的介绍陈初,又把她当时帮自己刷饭卡的事情说了一遍。 母女两人还要逛街,就先离开了。 杨宇嵊说自己也打算买书,陈初反正无聊,就跟着他再逛了一次书店。 “那个......你和你家里人性格都好好啊。” 两人坐在阅读区,面对面的,杨宇嵊又是浓颜系帅哥,在这种近距离之下,帅得很醒目,让陈初有点拘谨。 只能没话找话。 “不过,借饭卡的事情,你真的不用再想了,那就是个举手之劳!” 杨宇嵊和她关系变好的契机是,某次吃午饭时他的饭卡掉了,当时阿姨把饭都打完了,他没办法付钱,又不认识周围的同学,正尴尬时,新入社团的陈初帮他付了钱。 之后她买冰棍,还给他也分了,说天气热,有福同享。 那一刻,杨宇嵊觉得这人能处,很善良。 午休时间,教学楼很安静,他和陈初在走廊上吃冰棍,闲聊时发现居然喜欢同一个推理小说作者包包鱼。 杨宇嵊曾先入为主的以为女生一般都不怎么看悬疑,陈初却说得头头是道。 “嘿......”见杨宇嵊在发呆,陈初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杨宇嵊回神,朝她笑笑,“对了,你哥哥的脚好些了吗?” 陈初知道他心里有愧疚,点头,“完全没事了,活蹦乱跳的。” 周围不断有人走来走去,也没办法静下心看书,正好点的热饮到了,两人干脆聊起天来。 “没想到你居然有妹妹。” 杨宇嵊点头,“我没说过吗?” 陈初被他问得愣了几秒,她在为人处事上有个小缺陷,非常的自我,基本只了解自认为需要的内容。 凡是她觉得无关紧要的,连敷衍都欠奉。 赵佳婷曾经说她是个自带屏障的人,看似随便,其实很谨慎。 “哦,说过的,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可爱!”她反应奇快的化解了尴尬,“差几岁啊?” “十岁。” “真好。”陈初羡慕的叹了口气,咬着吸管慢悠悠的喝了口热拿铁,“哥哥比妹妹大很多就是好,会疼人。” 杨宇嵊闻言,“你和你哥哥之间为什么......不太友好啊?” 他也有妹妹,说实话真的不是很理解陈最对陈初的态度,看起来总是冷冷清清,不屑一顾。 陈初静默半晌后,垂下眼,自嘲一笑,“因为他长得像我妈妈吧,我讨厌和她相关的任何东西,包括......我哥。” 对峙(复更了) 杨宇嵊和她虽然是初中同学,不过陈初对于自己的家事向来缄口不言,他是个有涵养的人,自然也不多问。 也许是别人的亲情令她有了感悟,停顿半晌后,陈初若有所思地搅拌着咖啡,温热的白雾缓缓上涌,把睫毛变得有些湿漉漉,看着有些无辜。 “你和你妈妈关系肯定很好吧?” 还会一起逛商场。 杨宇嵊点头,他以前就知道陈初父母离婚的事,在教室的时候偶尔能听到她和朋友赵佳婷聊到爷爷奶奶,便一直觉得她是留守儿童,难免对她有恻隐之心。 这学期开始,她又多出了一个不近人情,冷言冷面的亲哥,上次的网球比赛他就明显感觉到陈最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你哥哥为什么会回来呢?” 陈初闻言,眼里流露出几分茫然的情绪,毕竟这也是她之前很好奇的事情,并且至今还觉得微妙。 母亲每次打电话过来都会叮嘱陈最要多看雅思资料,还说已经为他联系好了国外的大学。 话里行间都透露出寄予厚望的期待与担忧的温柔。 至于陈初从来都只有寥寥几句无关痛痒的问候。 父亲为此还和母亲吵过架,说他身上流着陈家的血,是陈家的儿子,不会允许他忘祖。 不过这也只是大男子主义的空话而已,在金钱面前不值一提,母亲开了个价,他就把刚才的豪言壮语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所以陈最肯定是会去国外的,何必还要“回来”将就这一年呢。 见她没回答,杨宇嵊自觉失语,打算换个话题的时候,听到陈初自嘲的笑笑,“可能是想体验接地气的生活吧。” “他在家里很娇气?” 杨宇嵊想起那些伦理剧里,哥哥总是对妹妹呼来唤去,以为陈初在家里也受气。 本就英朗的五官里多了几分正义凛然的锐气。 陈初“啊”了一声,实在没想到有一天陈最那个冰锥子性格会和娇气这个词挂钩,于是忍不住笑。 “是啊,可娇气了,吃个饭特别慢,非说要细嚼慢咽,然后嘟着个嘴巴吹半天。” 陈最怕烫,俗称猫舌头,尤其是冬天,热汤热菜比较多,他却半点不着急,总是慢条斯理地吹啊吹,吹得鸡汤都凝油了,才开始吃。 陈初又是个急性子,看他这样,总觉得腮帮子发酸。 不过现在好多了,至少吃早饭的时间能控制在十分钟以内,因为奶奶特别爱给陈最夹菜,生怕他饿着了,每次他刚含进口中,下一秒筷子就夹着肉飞了过来。 想到陈最失措的窘样,陈初勾起眉,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杨宇嵊听了,却一本正经的说,“吃饭是要细嚼慢咽,不然容易得胃病的,而且我感觉你吃饭挺挑食的,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挑食?” 陈初指了指自己,有些纳闷儿,毕竟从来没和他一起吃过午饭啊。 杨宇嵊闻言,耳廓渐渐浮起不太自然的红,他总不能坦白说自己好几次都故意排在陈初身后打饭,吃饭时借着和同学聊天的名义用余光偷偷观察她吧。 不过他并不擅长掩饰,端起咖啡囫囵的喝了两口,含糊到道:“因为你太瘦了,挑食的人就不容易长个子。” 长个子这个词算是戳到了陈初的痛点,她在女生里面不算矮,可是和净身高一米八五的体育生相比,她看着确实单薄。 陈最个子也高,跟个竹子似的,匀长且挺拔,手臂也长,过马路时总能轻松抓住她后衣领,拎小鸡仔似的。 担心再聊下去暴露自己的小心思,杨宇嵊把话题重新扯回陈最身上,不可否认,他很在乎陈初对异性的评价,即便对方是亲哥哥。 或者正因为是朝夕相处的亲哥哥,才更让他觉得有危机感。 “你哥哥在家也不怎么说话吗?” 陈初咬着吸管,将奶油吹开,点头,“不到必要时刻基本不开口,大部分时候都窝在房间里看书。” “难怪成绩那么好,每次都名列前茅。” 虽然是体育生,不过杨宇嵊的父母也非常看重学习成绩,一到寒暑假,都在各类培训班里连轴打转。 “谁让他没朋友,打游戏还菜,不就只能闷着脑袋学习了吗。” 一听到有人夸陈最,叛逆的DNA就开始作祟,陈初不以为然。 杨宇嵊见状,心里反而松懈了几分,“你这次化学考得真好,年级前十呢,以后想考化工类的专业吗?” 他们已经高二了,老师每天都在耳提面命的讲高叁,提高考,绘声绘色的渲染美好的大学生活。 陈初摇头,“不出意外应该会学医,毕竟我爸开了个小药房。” 陈最要出国,回来以后也看不上店里这叁瓜两枣的营业额,陈初倒是很有想法,亲情她是不指望了,搞钱才是硬道理。 “你肯定可以考上医科大的!” 杨宇嵊很真诚的肯定她。 陈初也夸他早晚进国家队,两人就着越来越凉的咖啡又聊起了下次考试的话题。 直到陈最的电话打过来时,杨宇嵊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对话。 “干嘛?” 陈初接通电话,口吻毫不客气。 陈最的声线平平,隔着话筒听,低沉且冷淡,“大伯母说你两点多就走了,去哪儿了,怎么没回家。” “难得放假,我当然出来玩咯。” 陈最顿了顿才问是和谁,本以为是赵佳婷,却听到杨宇嵊礼貌的声音。 “你和…..” 晚上家里就他们两人吃饭,陈最一放学就赶了回来,半天没看到人,天色又越来越晚后,进厨房开始热汤。 他拧小了火势,心里却还是觉得燥热,“什么时候回来?” 陈初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书店,也没打算多留,合上书页后回答他,“马上就回来。”又补了句,”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呗。” 陈最盯着跳动的火苗,缓声道:“我等你回家。” “随你便。” 陈初毫不在意。 杨宇嵊也收拾好背包,看着她,“要不你和你哥哥说一下,今晚我请你吃饭。” “不用。”陈初摆手,“我奶奶中午做了可多饭菜,晚上不吃,就是我明天的午饭了。” 听出她不是在客套,杨宇嵊便也没勉强,两人走出商场,才发现外面早已是华灯初上,广场舞的音乐声此起彼伏的飘过来,很是热闹。 离了暖气,街上再喧嚷也还是冷,陈初的手全缩进了袖子里,像个小袋鼠似的朝他挥挥手,呼出的热气被路灯照得黄澄澄的,“我走啦,你回家注意安全。” 她说完就转身朝公交站的方向去,然而没两步,便感到带着温度的风再次凑到身前,杨宇嵊的外套蹭到她的羽绒服,难得的失了分寸,透出几分不动声色的亲昵。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啊。” 陈初侧过脸,看他身后,“咱俩压根儿不是一个方向。” 杨宇嵊却很坚持,说晚上冷,坐公交回去太慢了,然后长手一伸,就招了辆出租车。 公交还要晃荡半个小时,想到回去要看陈最的黑脸,陈初便也没忸怩,“行吧,谢谢了。” 结果她上车以后,杨宇嵊也顺势坐进来了,语气很是理所当然,“说了要送你的。”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把两人的脸都熏得有点发红。 陈初靠着车窗,发丝擦磨的瞬间在蒙着雾气玻璃上留下湿痕。 杨宇嵊偶尔看她,更多的时候都在看倒影,看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出租车师傅从前车镜里看到两人一左一右,比较客气的坐姿,觉得有必要调解下氛围,便开口想要侃两句。 陈初察觉到他的意图后,立刻打了个哈欠,一副疲惫的样子。 她最不喜欢的的就是这些喜欢问家长里短的出租车师傅。 杨宇嵊看她累了,便问师傅还有多远。 “绕个弯儿就到了,这条街我老熟悉。” “好。” 司机没说假话,方向盘一转,乱糟糟的街道和老旧的居民楼便冒了出来。 “这地儿不方便停车,我就在这个道口停哦。” 老城区的布局比较杂乱,到处都是巷口,纵横交错,红绿灯基本失效,时不时就有自行车摇着铃铛从暗处窜出来,跑车的人脾气躁,于是街上充满了叫骂声。 杨宇嵊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陈初却很从容,站在逼仄的巷子口,“行啦,你就送到这儿吧。” 巷子里的灯光很暗,一团一团的,还被许多飞蛾扑着,更显黯淡。 “我送你到家。” 穿堂风很清寒,陈站在风里和他推辞好几句,看着杨宇嵊温和的目光,只能妥协。 虽然没下雨,但路面也是湿漉漉的,有灯照着的地方透出点混沌的亮,同时散发着一股阴冷的腐味。 陈初看他走得亦步亦趋,笑笑,“你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杨宇嵊立刻摇头,“不是啊。” 否认得太快,有时反而是心虚的表现。 陈初不甚在意的轻笑一声,“我从小就住在这里,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逼仄阴潮的街巷,脱口而出的粗俗脏话,精明而聒噪的街坊邻居,以及繁茂得盖住了电线杆,导致夏天总停电的老榕树。 “陈最刚住到这里来的时候也不习惯。” 她记得他提行李时谨慎的模样,本来不染纤尘的人居然甘愿落入这俗气的境况。 冬夜很清澈,几乎没什么云,陈初抬起头,通过楼宇的空隙看到月亮挂在晾衣架上。 杨宇嵊也停下步子,和她一起看月亮。 陈最站在不远处,只能看见陈初模糊的轮廓,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在这冗长的小巷里看月亮,似乎有种暧昧的诗情画意。 “陈初!” 他扬高音量,冷清的语气顺着寒风飘到她耳畔。 陈初循着声音,望入他漆黑的眼底。 “过来。” 不容置喙的口吻,衬着俊气的冷脸,很有威慑力。 杨宇嵊也看着他,再度感受到那种隐而不发的怒气与侵略感。 街道似乎被延长成了某种空间,他和陈最站在两端,不动声色的对峙着。 (喜欢的话请收藏和偷猪吧,感谢~) 关系 “哦。” 他站在小巷尽头,挡住了幽微的月光,面孔也是模糊的,唯独眼瞳很明亮,直直望入她眼中。 清冷的怒意,比碎玻璃更锋利。 陈初皱眉,实在闹不清陈最这阴晴不定的怪脾气是遗传谁的。 惹不起。 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将车费转给杨宇嵊,“谢谢你送我回家,我哥来了。” “好。” 杨宇嵊收回观望的视线,犹豫片刻后,还是对陈最客客气气的点了下头,算作打照面。 “一定要收哦!” 陈初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毕竟她与至亲之间都不算亲昵。 杨宇嵊闻言,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我像是会计较这个的人吗。” “但我很在意。”陈初看着他,“不然明天还你现金。” “……”杨宇嵊只好收了,无奈的笑了笑,“那这辈子还有机会请你吃饭吗?” 样样都算得清楚,既是分寸感,也是冷淡。 “当然有机会啊。”陈初随口答应,朝他挥挥手,“拜拜,你早点回家,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说话时,穿堂风掠开她松散的碎发,露出冻得通红的耳垂。 杨宇嵊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在对视的瞬间回神,又拍了两下,仿佛将她错认成了妹妹似的。 “好,我走了。” 转身前,他淡淡地看了陈最一眼,榕树的影子落在他肩上,飘忽不定,犹如少年眼里的情绪,诡谲莫测。 陈初小跑两步,想要快点回家吃饭,站到陈最面前时,偏了偏头,“你不是说走吗。” 陈最伸手替她把毛衣领往上提,碰到冰凉的脸颊,“大晚上的,不早点回家,在这儿吹冷风,真有闲心。” “那也比你的脸色暖和,大冷天的还要听你训话才是真的心寒。” 陈初漫不经心地怼回去。 杨宇嵊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陈最的面色少了几分晦暗,跟在陈初后面朝楼道口走。 声控灯早已不灵敏,砖墙上只挂着一盏铜绿壳罩的小灯泡,除了招飞蛾以外,无甚大用。 陈初抱怨,“说了好几次要来修,都没来…….乌漆麻黑的,没摔是我运气好。”她提气,用力“哈——”了一声。 灯光亮起来,陈最站在台阶下托住她后背,“只要你认真看路就不会摔。” 隔着蓬松的羽绒服,陈初依旧感受到了他手掌的轮廓,虽然没温度,却让她感到无形的温暖。 亲情最熨帖的地方,大概就在这些不用解释,也无需拒绝的温柔里。 还没到家门口,陈初就闻到了鸡汤的香气。 “奶奶中午做得也太多了,这鸡汤估计能下两顿挂面。” 她掏出钥匙开门,回头看到陈最挺拔的样子,下意识看向他的脚踝,“你脚好了吧?” “差不多了。” “那太好了,明天终于不用载你上学了。” 陈初按亮客厅的灯,看厨房的门敞着,菜板上码着切好的土豆丝,桌上摆着热汤热饭。 “我再炒个素菜,你先吃。” 只有兄妹俩在家时,陈最也会下厨,都是跟着陈初点外卖的口味学的菜。 陈初脱下外套,“我帮你吧。” 陈最笑笑,漫不经心的折起衣袖,“不用,你先吃。” 没多久,他便端着醋溜土豆丝出来了,陈初盛好汤递给他。 餐灯昏黄,饭菜温热,本该是非常温馨,适合闲聊家长里短的氛围,可陈最和陈初都没怎么开口,只是安静的吃着饭。 即便已经朝夕相处快半年了,却还是没人再主动往前踏一步,彻底打破隔阂,都站在墙后,不动声色地试探着,观望着。 血缘关系将他们变得相似,因为深信不会分离,所以肆无忌惮的疏离。 陈初飞快收拾好碗筷,手机弹出微信消息,是杨宇嵊的。 陈最扫了一眼。 他说自己到家了,问陈初吃晚饭没。 陈初只用意念回复,挑了个橘子,慢悠悠地剥皮,撕白络。 “对了,大伯母下午给了我两百块,让我分你一半。” 她忽然想起这件事,将钱递给陈最。 “不用,你自己留着。” 陈初倒也没客气,直接揣回兜里,反正看店辛苦的是自己。 陈最看她这小财迷的样子,眼底漫出笑意,但是又想到她和杨宇嵊一起回家的事情。 “你从大伯母店里走了以后,就和你同学一块儿约会去了?” 陈初刚好含住一瓣橘子,听到约会这个词以后,牙齿酸得格格响。 “呸”了一声,吐出酸橘子,瞪他,“你有病吧,我哪儿和人约会去了。” “他还送你到家楼下。” 陈最尽量维持着若无其事的态度。 陈初觉得他的这些话听起来很专制,像个古板的大家长。 男女同学见个面就算约会了? 真不知该说他想太多,还是见识太少。 “我是打算去书店看新书的,刚好他也在。” 不想增添麻烦,她直接说出原委。 陈最看着她的眼睛,陈初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哦。” 他喝光最后一口鸡汤,将碗筷归置好。 “你……”陈初忍了忍还是打算说他几句,“你下次能不能别过度联想,万一在奶奶面前给我扣个早恋的帽子……” 陈最也解释,“我从没和奶奶说过这些。” “那就好,总之不管有没有什么,你都别乱猜,别乱说就行了。” 青春期,最是敏感,半点不想遇上捕风捉影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 陈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陈初拿纸巾擦干净手,“那最好了。”顿了顿,“再说了,就算我真要谈恋爱,你也管不着。” 筷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陈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她,“你要是谈恋爱,我当然会管。” 陈初没想到他这么认真,也鼓起几分气势,“我才不要你管。” “你说了不算。” “……” 陈初哼了一声,叛逆心更重,“别拿哥哥的身份压着我。” 哥哥…… 陈最冷肃的目光有片刻动摇。 如果她要谈恋爱,身为哥哥,他肯定是要管的,可是……这份占有欲,真的合理吗? “反正我要和谁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 陈初也站起身,打算去卧室找换洗衣服。 陈最却挡住她的路。 “为什么和我没关系。” 语气很沉,甚至带着执拗的意味,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 “怎么会和我没关系。” 陈初被他强势的模样镇住。 忽然想起昨晚的梦,她明明和陈最发生了关系。 (希望可以有猪猪,然后喜欢骨科的姐妹可以和我一起讨论一下吧,哥哥今天是个酸橘子 晚安 肩膀上的钝痛感还在,是陈初用力撞的,泄愤似的关门声太响,导致楼下的那家人还在指桑骂槐。 陈最长长吐了口气,将碗筷收拾好,放到水槽里,缓慢地冲洗干净。 冬天的水很冰,他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动作也越来越僵硬,瓷碗贴着指腹,像刀片一样。 陈初谈恋爱和他有关系吗? 当然有。 斩钉截铁的回答从心里钻到喉咙里,然后脱口而出。 可更深层,最真实的理由,他却绝不能说。 最大的关系就是绝不该有关系,她的爱人,情人,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和他有关系。 他应该在她身后,在台下,收起那些不可言说的占有欲,强势的侵略感,面带微笑,真心诚意的祝福,守护好她。 “啪啦——” 碗从手里滑落,碎得四分五裂。 陈最闭了闭眼,弯腰捡起碎片,釉面上映出他阴沉的眉眼。 他做不到,宁可玉碎,也不想瓦全。 如果能带给陈初幸福的不是自己,那他完全没必要回到她身边。 他是她哥哥,他们流着一样的血,骨与肉也是相连的,任何人都不能将其分开。 陈初听到碗打碎的声音,觉得意外,因为陈最一向是个谨慎的人,从不显山露水,今晚却很奇怪。 从那通电话开始,似乎就憋着情绪,阴郁得像团黑雾,怒意偶尔从明亮的眼睛里迸射出来,比闪电还摄人心魄。 “你…..没事吧?” 她看着他手里的碎片,“别把手划破了。” 陈最听见她的声音,缓缓掀起眼帘,怔忡几秒后,摇头,“没事。” 陈初将碗筷摆好,吸了口气,双手抱臂,靠着厨房门打量他:“你今天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在学校?” “没有。” 多说多错,陈最现在感觉心里有团横冲直撞的沸水,滚烫的怒意和不甘灼烧着每一寸皮肤,好在寒冷的天气依旧能令他保持克制的态度。 “我感觉你不开心。” 她松开手,走近他,“你在生闷气吗?” “没有。” 他还是很言简意赅。 “因为我出去玩没告诉你?” 陈初挡着他的脚步,厨房本就狭窄,陈最还要往前,身体便直接撞到她的身体。 挺拔的和纤细的,温热且倔强,像两棵静止的小树。 “还是你真的觉得我早恋了?” 陈初仔细回忆着今天的事情,下午送他去学校的时候虽然有拌嘴,也有嫌弃,可是陈最没有露出这么阴郁又强势的样子。 或者说,自从受伤以后,他就很少露出棱角了。 她还以为这算是冰释前嫌的信号,准备装做不经意的样子接受这份示好。 没想到现在他不苟言笑的态度又把关系拉回到冰点。 “你说啊!” 陈最还要越过她,陈初伸手抵着他胸膛,他垂眸,看着她手上淡淡的青筋,微红的指尖陷进烟灰色的毛衣里,离他的心脏很近。 “咚咚……” 一下又一下撞到她手心。 陈初有些困惑,蹙眉,“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陈最攥住她的手,结果因为太冰,陈初打了个寒颤,睫毛眨了眨,像小鹿。 “我没生你的气。” 只是气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就是生自己的气?”陈初这次不依不饶的跟着他,“陈最,你说话啊。” 他不回答,她踩住他拖鞋后跟,“喂,你说啊,把你的不开心说出来……” 陈最侧过脸看她,眼神很平静,其实心里有些期待她的后续。 “让我开心一下呗,你不开心,我最开心啦~” 她故意用幸灾乐祸的笑刺激他。 从他回到这个家,正式决裂的那天,陈初就没想让他好过,被说幼稚,不懂事,也好过委屈自己。 谁让他丢下了自己,等她好不容易藏好了伤口,造好了安全小窝,他又理所当然的走进来,以哥哥的身份压制她的自由,以亲情的名义和她不离不弃。 “…..” 冤家。 陈最只能想到这个词。 “松开。” 他语气很淡,神情也淡淡的。 陈初犹豫了两秒,松开脚。 下一秒,陈最却转过身,用力扶住她肩膀往左转了个弯,后背撞到了卧室门上,响动声钻进心脏里。 也开始怦怦做跳。 “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初最擅长两件事,嘴比谁都硬,认怂比谁都快。 心灵可以倔强,灵魂永不屈服,但脸不能受伤,有偶像包袱。 “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奶奶。” 陈最比陈初高了大半个头,微伏着脊背看她,“我打过你吗?” “没有。” 陈初扭了扭肩膀,挣扎着想让他松手。 “我不开心,你真的会开心?” 同样反问回来。 陈初垂下眼睫,装出心虚的样子。 她的睫毛很长,细细的,却不均匀,有的卷,有的垂,像鱼刺,也像柳丝。 靠近了,两人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从凉变温,他收了力度,她依旧靠着门,小心翼翼地转了转眼珠,肯定在憋坏点子。 陈最看了好一会儿,伸手轻轻捏住她下巴,迫使陈初抬起脸正视他。 “真的会吗?” 陈初动了动嘴唇,想说不会,但依旧嘴硬,“当然了。” 陈最却笑了,轻声道:“骗人。” 平时天天看这张脸,别人再怎么评价陈最长得帅气,好看。 陈初都不为所动,早已脱敏。 除了他刚回来的那天,她仔细看了很久,今天凑得这样近,不得不承认,这是张被上帝厚爱的脸。 眉宇疏朗,最好看的是那双点墨一样的双眼,疏淡得恰到好处,从无张扬的意味,宛如一幅素描画。 白得像冬天的鹤,清高而冷漠。 可这只鹤如今为她低下了头,只想知道她开不开心。 “我骗你干嘛,你不开心,我最开心了,我巴不得你早点发疯,然后被全家人唾弃。” 连狠话都说得没什么气势。 陈最闷笑两声,捏着她酒窝的位置晃了晃手,“好,我相信你。” 看来陈最今晚真的很不正常,一会儿生闷气,一会儿笑得若无其事。 离他被全家人唾弃想来不远了。 “明天还要上课,你早点睡觉,别躲在被窝里看小说。” “我哪儿躲在被窝里看小说了。” 陈初瞪他一眼,气呼呼的用头撞开陈最。 “昨晚你不就……” 他想起进她房间时,撩开被子以后,她的手机从枕头上滑下来。 上面的文字内容也映入眼帘。 “哥哥,好爱你。” 男人抓住她肩膀,含着嫩白的乳深深啜吸,唇齿的厮磨,令少女的双乳变得更加饱满,泛起性感的桃红色,粗长手指插在蜜穴里反复抽动,带出潮热的淫水。 至于那些“嗯嗯啊啊”的呻吟更是加重了画面感。 而且陈初没穿睡衣,光裸的手臂压着双乳,柔软的沟痕引人遐想,小而粉的圆晕随着呼吸的节奏,在他眼中轻轻起伏,乳尖呼之欲出。 映衬着小说里写的那句雪山红梅,他差点就要伸手去采撷。 最后还是替她盖好了被子。 “昨晚?” 陈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昨晚不会进我房间了吧!” 昨晚和陈最在梦里,她露骨的勾引,他热烈的爱抚,潮湿的深吻,肉体的缠绵,全都浮现在眼前。少年清俊的面孔与梦中那个温柔重欲的陈最逐渐重迭。 他的鼻梁曾顶住她的花蒂用力厮磨,他的薄唇将黏腻的爱液全都吞了进去。 “……要死了。” 陈初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没有。” 多亏常年冷言冷语,让他说谎都心不慌气不喘。 “你们女生不都这样。” 陈初咬了咬牙,“你这是性别偏见,你们男生不也会熬夜看小说,甚至看色情网站!” “我没有。” “哼哼。”陈初不信。 陈最觉得大晚上的不适合讨论这种话题,“你该睡觉了。” 他不说,刚才那些难以启齿的内容也足够让陈初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不要你管。” 她再次关上门,只是这次静悄悄的,然后从门缝里威胁地看了他一眼。 像只被捏住尾巴的小猫,可爱又乖张,爪子很锋利,肉垫软乎乎得让人心软。 陈最笑了笑,也回到房间,找好换洗衣服,打算去浴室洗澡。 一会儿没看手机,赵佳婷的微信消息都快99+了。 无非是追问她作业做完没。 陈初忽略那些花里胡哨的表情包,只看关键内容,半晌后,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给她打电话。 “赵佳婷,数学英语化学,你一个都没做完,请问你是生活在南半球,和我有时差,还停留在周五吗?” 赵佳婷讪笑两声,将话筒拿得远了一些,“粗粗妹,别生气,我只是……只是空了几道大题而已。” “那高考你也空着呗。” 陈初觉得不能再惯着她,就是因为每次都让她看了,或者教得很仔细,赵佳婷才越来越懒怠。 “粗粗~我错了嘛~” 赵佳婷求了几遍,她都不说话,正要气馁时,陈初打开视频,“作业摆出来,我监督你做。” “啊?” “啊什么啊,快点。” 赵佳婷将手机架好,在陈初的监督下算题,但嘴巴闲不住,“粗粗妹,你们那个羽毛球比赛准备得咋样了?” “还行。” “哦…..我听说这次可能会碰上一中诶,他们那个社团里全是专业的,你怕吗?” 陈初顺着她说的想了想,一中羽毛球球社团的人她倒还真认识一个,谈不上怕,挺讨厌的。 赵佳婷说完以后也回过神,“哎呀,谭梦如不就是一中的!” “嗯。” 陈初看她虽然在说话,作业依然写得有条不紊,其实赵佳婷很聪明,就是喜欢偷懒。 “你俩要是对上了,她不得下死手啊,可得防着点。” 初中的时候陈初和赵佳婷并不是同班,她和谭梦如以及杨宇嵊是同桌。 都说叁角形最稳定,叁人关系却不这样。 谭梦如喜欢杨宇嵊,并且坚持认为杨宇嵊喜欢陈初,但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总在陈初面前夸她和杨宇嵊关系有多好,有多配,还说要是他们谈恋爱,自己就是月老了。 诸如此类的尴尬发言听得陈初很膈应,于是主动申请调换了座位,结果杨宇嵊没多久也换了座位了。 学生时代的关系网其实很固定,没了同桌的谭梦如在班上的位置显得很尴尬。 她口口声声说要给陈初和杨宇嵊牵红线,却又被别人发现她给杨宇嵊写的情书。 班里有些好事的人便取笑她虚伪,甚至取了些难听的绰号。 谭梦如便将这所有的痛苦都归结到了陈初身上,觉得要不是她非要换座位,杨宇嵊也不会换,更不会有后来的那些风波,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孤立。 陈初晃了晃头,不愿再想。 赵佳婷也很识趣的闭上嘴认真刷题。 十来分钟后,大功告成,赵佳婷伸了个懒腰,陈初也在打哈欠,互相说过晚安以后,都准备钻被窝。 “明早见。” “明天见。” “晚安。” “晚安。” (感谢观看的姐妹,会尽量保持稳定更新啦,全文大概最长也就十万字吧,之前断更除了因为连载还因为觉得没啥人看,这次会坚持写完的,喜欢哥哥妹妹的话请帮忙投猪猪吧,据说猪猪多就有机会上推荐什么的,嘿嘿) 为什么我的哥哥是他 高二和高叁的学生不配拥有完整的周末,陈初上午睡到十点多,听到厨房传来菜刀的“笃笃”声。 打着哈欠出去,看到陈最坐在餐桌旁,手里握了把碧绿的芹菜,很有耐心的择着老茎。 “醒了?”他朝她看过来,瞳仁被冬阳照得清亮且剔透。 奶奶带着大红花袖套,左手捻住馄饨皮,右手拿着竹勺舀起肉馅,折迭两下,顺手一捏,小巧的馄饨就落到了盘里。 陈初看了半晌,走过去趴在奶奶肩上,“今天吃馄饨啊?” 说着打算伸手去摸馄饨皮,却被奶奶打手,“你别乱碰,碰一手的面粉。” “哼。” “去帮哥哥择菜。” 奶奶动作飞快,说话的同时又包好了几个虾仁小馄饨。 陈初洗漱完以后坐到餐桌旁,拿起一根玉米,慢吞吞地剥。 她皮肤白,指尖已经被冻得通红,和黄澄澄的玉米一对比,像小樱桃。 也许是因为体寒,即便是大夏天,陈初的皮肤摸起来也是凉凉的,冬天就更冰了。 可惜陈最也没好到哪儿去,从她手中拿过玉米时,反而被吐槽,“你这手怎么跟冰坨子似的。”顿了顿,看着修长的指节,“冰锥子。” 陈最:“……” 有他在的时候,陈初绝不干活,盘着腿坐在椅子上看鱼缸,五彩斑斓的小鱼绕过昏绿的硅藻,尾巴一甩,水里的日光晃晃悠悠,细小的泡泡宛如幻梦。 除了打牌以外,父亲陈江也没别的嗜好,不过从去年开始,倒喜欢起钓鱼了,早出晚归的,回来便杀鱼,夏天的时候,厨房里总有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儿。 陈最处理好了芹菜跟玉米,看陈初在发呆,“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 “不用。”陈初从他手里接过东西,凑到奶奶跟前,“奶奶我弄完了。” 邀功倒是挺快。 陈最摇头,轻笑一声。 奶奶又剁好一盘馅料以后,回头看到陈最和陈初都站在身后,好笑道:“老家的馋猫才凑到灶门口。” 火开着,锅里的水渐渐沸腾,热腾腾的白雾飘到空气中,被照成淡金色。 “真暖和。” 她搓了搓手,指骨却还是冷清的白色,顿了片刻,余光瞥向旁边认真观摩手法的陈最。 “嘶——” 陈最倒吸一口凉气后,猛地回头,一把抓住陈初的手。 她本想装出无辜的样子,但人赃并获,只好别开视线,声东击西,“哎呀,水冒泡了,奶奶,该下馄饨了!” “松开松开,我要帮奶奶煮馄饨。” 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 “你刚才伸手冻我干嘛?” 陈最干脆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将她从厨房拉出去。 “我…请你吃冰淇淋嘛。” 陈初其实是因为知道他不喜欢和人产生肢体接触,所以故意这样干的。 “冰淇淋……” 陈最握紧她的手,微凉的掌心与他的贴在一起,白而纤柔,触感很像丝绸。 他揉了片刻才松开。 陈初对他这个称得上温柔的小动作感到诧异,“你不生气?” 陈最瞥她,“你很希望我生气?” 每次招惹他都用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伎俩,他要是真生气,就中圈套了。 陈初看他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甘心的切了一声。 奶奶盛好馄饨,回头看到兄妹俩站在客厅里,手拉着手不晓得在说什么,向来神情疏淡的陈最眼里却闪着柔和的光泽。 看到两人和和气气的,老人家感到很欣慰,“孩子们,吃饭了!” “本来你爸说了这周要回来的,结果跟着一个客户去外地了。” 奶奶看到陈初提着醋瓶子,哗啦啦倒了好几滴,“哎哟,你吃了不牙酸吗?” 陈最也倒了不少。 兄妹俩在吃醋方面的口味很相近,一个比一个酸。 “他不回来就不回来呗。” 陈初吃着馄饨含糊不清的说,“只要生活费给够了就行。” 对父亲,她早就没了依赖和期待。 “你这孩子,说话真绝情。” 奶奶听了不大高兴,转头看陈最,他仍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半句都不多问。 她常去大儿子家,一来是因为要带曾孙,而来是真的觉得小儿子家里实在冷清,要是没了她在中间调节气氛,父子叁人不知多生分。 说是和客户去外地出差工作,但陈初和陈最心里很清楚,真正的原因估计是去他女朋友家里住了。 只是碍于奶奶不同意,才一直没带回家,不过陈江的诊所离她家很近,算是在那边另起炉灶过着新生活。 反正如今的儿子养了也得送走,至于女儿,只要吃饱穿暖,尽到这份责任就足矣。 老人家提到他本意是想让两个孩子也念叨两句,没想到都沉默不语了。 她心里记挂着小曾孙,没吃几口,就带着包好的馄饨说要走,临到门口不忘叮嘱陈初照顾好陈最。 “哪儿有让妹妹照顾哥哥的啊。” 陈初很无语,翻了个白眼。 陈最系好鞋带,单肩包挂在右手上,推开门,“走吧。” “你的脚真没事儿了?” “正常了。” 其实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太贪恋陈初关心他的样子,虽然自私,但能让她牵挂,受点小伤完全不足惜。 陈初在后面走着,看他步履平稳,丝毫看不出之前崴脚的痕迹。 她松了口气。 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迷惘的情绪,他的伤好了,那是不是又该回到之前那种桥归桥路归路的态度。 以前陈初哪怕和他并行都目不斜视,排斥的态度很明显,但最近一起上下学成了习惯,街坊邻居都夸他们兄妹俩亲昵。 “走啊?” 陈最回头,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伸手勾过她肩膀,很自然的将人带到自行车前。 陈初侧过脸,衬衫领子敞开,露出少年修长的脖颈,陈最的喉结很漂亮,线条很清晰,像颗饱满的山石,难怪声线听着有磨砂质感。 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已经开始适应他偶尔流露出的强势了。 开好锁后,陈最将钥匙还给她,“这次别再弄丢了。” “我才不会!” 他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跨上单车,阳光洒在他略显单薄的脊背上,长腿支着地面,看起来既清爽又挺拔。 陈初伸手拍了拍脸,心里感到疑惑,最近怎么越来越关注陈最的这些小细节了。 一定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春梦。 在梦里看了彼此最赤裸,最坦荡的一面,就做不到继续模棱两可了。 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多,陈最跟在陈初后面,看她蓬松的短发被风扬起,剔透的日光从街巷的空处落下来,她的脸比雪还白,鼻尖和嘴唇却很红润。 淡蓝色的围巾也随之飘动,她会在等绿灯的间隙抬手重新压进羊羔绒外套里,相当爱惜。 一只带着围巾的小绵羊。 真可爱。 陈最这样想着。 校门口的人更多,走路的,推车的,叁五成群嘻嘻哈哈,形单影只愁眉苦脸的都有。 赵佳婷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在她妈嫌弃的目光下提着换洗衣服和零食下车,刚好碰到陈初和她哥哥。 依旧是一前一后的距离,但这次陈初却没再故意摆张臭脸,陈最的神情照例疏淡,眉眼线条却温和。 经过她敏锐的观察,离这对兄妹冰释前嫌不远了。 身为闺蜜,赵佳婷很清楚陈初口不对心的性格,也知道她表面装出对亲情不管不顾,其实心里是很在乎的。 越是没有,越是期盼,只是落空太多次,才对生活充满了怀疑和芥蒂。 “粗粗妹!” 她招手。 陈初也喊她,又和车里的赵母打了声招呼。 赵佳婷毫不客气的将东西放到陈初的车篮子里。 “你带这么多吃的干嘛,学校又不是没有小卖部。” “放教室里咱俩吃啊。”赵佳婷朝陈最露出活泼的笑容,“陈最哥哥你喜欢吃什么,随便拿。” 陈最也回以客气的微笑,“不用。” 上楼的时候他主动帮赵佳婷把东西拎上去,陈初被她紧紧抓着手臂,听花痴言论。 “陈最哥哥好man哦,你看他提那么大一袋东西爬楼梯都脸不红气不喘的~” 陈初哼笑一声,“这点重量我单手也能提上去好吗?” “那你咋不帮我!” 赵佳婷也哼。 “我帮你的少了吗。” 陈初懒得理她,赵佳婷哎呀一声,继续粘着她,望向陈最的目光闪闪发亮,“真羡慕你有哥哥。” 陈最也听到了这句话,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想知道陈初的答案。 走廊里很喧闹,学生们跑来跑去,带来冷冽的风,等待将时间延伸得很漫长。 一瞬,一秒,似乎都决定着永恒。 陈初看着前方的陈最。 哥哥。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童话书上写的那句话“为什么我的哥哥是他。” 比她更早出生,听说那时候父母感情很好,对他自然更好。 比她更聪明,街坊邻居都夸赞。 比她更受欢迎,母亲离婚时什么都不要,只带走了他。 这次回来以后,父亲,爷爷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就连奶奶也更照顾他。 因为他是陈最,最好的最。 陈最忍不住侧过脸,想看看她的表情。 “你羡慕的话,送给你啊。” 陈初无所谓的笑了笑。 就像那本童话书她早就不知扔到了哪个角落里。 陈最,她也并不在意。 越是回想那些冷漠无情的过往,那些晦涩难言的落差与亏欠,她越想恨他,可是…陈初抬起眼,看到陈最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情绪以后。 有些撑不起置若罔闻的态度了。 真可恨,到此刻,她竟然已经不愿意也不舍得恨他了。 是因为血缘关系将她变得心软了么,还是别的原因? 陈初不敢再往深处猜测。 他站在高处,想要回头,她站在他身后,不愿抬头。 赵佳婷感受到这凝固的情绪,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圆场,另起新话题。 “粗粗妹,我听说比赛时间定下来了,这周叁的下午,一中的人来咱们学校比。” “哦。”陈初挺佩服她获取消息的速度。 听到比赛,陈最想起杨宇嵊,心里有些不爽。 “我不但问了时间,还把参赛的人也给摸清了,谭梦如真的来了!” 她说起谭梦如的时候,语气很是义愤填膺,还摇陈初的胳膊,“你一定得暴打她一顿,把初中的旧账给算了!” 陈初对她这煽风点火的言论感到头大。 “什么旧账?” 少年的声线有些沉,眸光更深沉。 “……” 虽然他脸上还是没表情,但赵佳婷却感受到了寒意。 “就是……初中的时候,她找人来打……” 陈初捂住她嘴巴,看着陈最,“什么事儿都没。” 陈最探寻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半晌后,冷冷的哦了一声。 陈初本来觉得和谭梦如的那些破事儿没什么好计较的,结果再见到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脾气,把初中的那一耳光狠狠地还了回去。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原罪 器材室内挥之不去的橡胶味和积郁许久的汗味混在一起,让陈初觉得头昏。 她从柜子里取出外套穿好,冷眼看着站在门口的谭梦如。 “咔哒。” 她把门反锁了,一脸挑衅的望过来。 “你不会下一句要说,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我吧?” 陈初冷嘲热讽的说完以后,走上前打算推开谭梦如,奈何她是实实在在的体育生,力气比她大很多,又被怒火裹挟着,半点不手软,直接拧着陈初单薄肩膀,将人甩到了储物柜前。 后背撞到了把手,尖锐的痛感蔓延开来,陈初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只平静地揉了下后背。 争执的时候,越是若无其事地那一方越占上风。 谭梦如见她无动于衷,气得又伸手试图推她,但陈初的反应很迅速,直接朝她受伤的膝盖踹了一脚。 血红的伤口上多了个灰扑扑的鞋印,不用想也知道有多疼。 “别犯贱,我只是懒得动手。” “谁犯贱啊?”谭梦如拿纸巾捂着又开始流血的膝盖,愤愤然的瞪着她,“比赛比不过我就出阴招是吧,故意用左手发偏球!” 陈初看了眼左手,“我只是顺手而已,再说了,就算你接起来了,你们也已经输了啊。” 她不咸不淡的语气彻底抹杀了谭梦如自认为的拼搏与努力。 打蛇打七寸,对讨厌的人,陈初从不留情,眼眸隐在晦暗中,神色愈发冷淡,“你不会觉得自己认真的样子很迷人吧?” 陈初还记得以前当同桌的时候,她明明听不懂题,却会一本正经的看着老师,点头,赞许,似懂非懂,恍然大悟,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空洞的眼神,丰富的表情,既违和又可笑。 考试成绩下来以后,一边奉承别人的好成绩,一边自谦不够努力,矫揉造作到了极致,还标榜真诚坦荡。 谭梦如瞪大眼看着她,分明很瘦弱,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淡漠感,两片嘴唇刻薄如利刃,每句话都直奔自己的痛点。 “陈初,真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贱!” “哈哈……”陈初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酒窝,“这么久没见,你骂人的词汇倒是一成不变啊,绿茶长青对吧。” 因为是初叁发生的事情,即便到了高中也还是有不少人津津乐道,传播范围反而更广泛了。 绿茶婊,心机婊,白莲花,各种阴阳怪气得称号至今还扣在她头上。 痛苦的源头还站在面前,堂而皇之的讽刺自己。 谭梦如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陈初,但她也竭力平复着怒气,模仿着陈初淡然的表情。 “说我绿茶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可你呢,欲拒还迎的手段从初中玩到了高中,把男人钓在手心里的感觉很爽吧?” 刚才男女双打的时候,杨宇嵊几乎承担了所有的运动量,陈初只在他身后偶尔挥挥拍子,打些不入流的球。 而且明明是她的球害自己摔倒了,杨宇嵊却安慰陈初只是发球小失误而已。 陈初知道她在说杨宇嵊的事情,皱眉,“欲拒还迎?” 谭梦如冷笑着靠近她,“别装纯了,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他喜欢你吧!” “哦。” 陈初不是瞎子,只是比较迟钝,杨宇嵊喜欢自己的事情,她确实清楚,但并不在意,少年人的喜欢,听着美好,不过是漂亮的泡泡,一戳就破了。 杨宇嵊所谓的喜欢,可能也只是喜欢着他想象中的陈初而已。 “你果然知道,还钓着他,到底谁才是绿茶婊啊?” 谭梦如一副抓住她把柄的架势,正打算把自己曾经挨的骂全部还回去时,听到陈初说:“知道又怎么样,关你屁事啊。” “……” 陈初不喜欢她身上的汗味,嫌恶的捏住鼻子,推开她,“初中的时候你为什么挨骂,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谭梦如不依不饶继续挡着她。 陈初不胜其烦,抬起脚又打算踹她,看到谭梦如躲闪的视线后,顿了顿,吐出口闷气。 “那我今天就和你说清楚,我从来没有欲拒还迎,更不会钓着杨宇嵊,你喜欢他,他喜欢谁,和我没关系,对我来说,你们都只是我的同学而已,初中毕业我们会分开,高中毕业我和他也会说拜拜,你们没什么不一样。” 真正的冷漠,是置若罔闻的无所谓。 “还有初中的时候你非要给我俩牵红线,你是不是希望我对你感恩戴德啊,希望杨宇嵊以后结婚了给你个大红包?” 谭梦如被她咄咄逼人的语气震住,身体变得僵硬,牙齿却在打颤。 言尽于此,陈初不打算再和她纠缠下去,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 谭梦如看着她利落的背影,想起很久以前,初一刚开始没多久,大家就开始拉帮结派,组造小圈子。 关系好的女生上课下课,上厕所,放学都要粘在一起。 只有陈初是特立独行的。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留着简单的短发,校服穿得松散,神情淡淡的,无论对谁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有人说她装酷,有人说她冷漠,却还是忍不住观察她,留意她,甚至欣赏这份特立独行。 谭梦如曾经就很佩服她这一点,因此也主动提出要做好朋友。 当时她满心欢喜的看着陈初,期待她也给一个热情的回答,陈初却只是哦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态度。 她是游离于错综复杂之外的野鸟。 自由得让人嫉妒。 对,嫉妒,不只是因为喜欢杨宇嵊,她就是单纯的嫉妒陈初而已。 凭什么她上课打瞌睡,考试也能名列前茅,凭什么说自己努力的态度是在装样子,凭什么嘲笑她和别人往来是无效社交。 她怎么能对所有的事情都那么无所谓,怎么能肆无忌惮的忽略规则,明明是异类却那么快乐。 真讨厌。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谭梦如转身,用力扯住陈初的后衣领。 “你!” 她被拽得踉跄几步,谭梦如顺势揪着她头发,指缝被黑色的发丝填满。 “你有病是吧!” 陈初忍无可忍,也伸手抓她,指甲陷进她手背的皮肤里,掐出红印子。 谭梦如却像是疯了一样,恨恨地瞪着她,不断重复:“你装什么装!装什么装!” “我哪儿装了!” “装纯,装酷,装清高!!” 谭梦如越说越愤慨,头脑一热,真的打了陈初一巴掌。 她的脸太瘦,骨相分明,把她手心都硌疼了。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装清高啊,强奸犯的女儿,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贱不贱啊!” 口不择言的同时,谭梦如还想再动手。 陈初却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力气大得超乎寻常,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强奸犯? 陈江吗? 谭梦如冷笑:“开始装懵懂了是吧?”她逼近她,四目相对,陈初的眼睛亮得灼人,闪动着沸水一样的光波,“你爸是个强奸犯,我舅舅亲自抓的人!” 不止陈初怔在了原地,赶来找她的赵佳婷和杨宇嵊也愣住了。 陈最静静地盯着猫眼,小小的圆孔里倒映着混乱的光晕,看久了,像条未知的隧道。 当年母亲也是这样站在门口,听到此起彼伏的呻吟以后,才真正相信现实,陈江又出轨了。 写下十几页保证书说自己不会再背叛她,不会再去嫖娼的人,却在她怀孕的时候出来偷欢,一声声的夸对方多嫩多紧。 警察来了以后,那个女的改口说自己是被迫的,还说陈江强奸她。 邱楠月当时是真的想让他去坐牢的,可是陈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请求她至少为了孩子的前途着想,如果留下案底了,孩子们的未来就毁了。 曾经,他说为了孩子,所以不会再犯,会好好守护家庭。 如今他又说,为了孩子,不能破坏家庭。 孩子…… 一切的错都在她的肚子里。 邱楠月恨陈江,恨妓女,恨和稀泥的警察,更恨自己瞎了眼遇人不淑。 曾经清冷美丽的高岭之花,成了人老珠黄的孩子他妈,可笑也可悲。 从警局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很明亮,照得邱楠月头晕眼花。 她低头想要看台阶,却只看到肥圆的肚皮。 她感觉自己像个滑稽的不倒翁。 摇摇晃晃,终于踩空。 陈初只知道自己是早产儿,却不知道她的母亲其实希望她从未出现过。 为了挽留陈江的心,她顺着父母的意思要二胎,陈初本该是粘合剂,最后却成了她耻辱的见证者。 …… 陈最忽然用力砸门,把身边的两人吓了一大跳,回过神以后也跟着砸门。 谭梦如被开门声惊到,下意识松开手,结果被陈初一巴掌打得跌坐在地上,鼻腔里涌出汩汩热流。 她立刻捂住鼻子,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她。 陈初微微扬着下巴,睥睨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 “粗粗你没事吧!” 然而进来的叁个人全都围着陈初。 杨宇嵊更是对她不屑一顾。 赵佳婷很是心疼的替陈初整理着衣服,看到谭梦如一手的鼻血,犹豫了片刻,还是没递纸过去。 她狼狈的仰起头,想要止住鼻血,晕乎乎的朝门口走,却被人挡住。 高佻的少年站在她面前,眉眼微垂,睫毛投下两道阴影,漆黑的瞳仁宛如静夜,阴郁且幽深。 虽然从没见过,可是谭梦如看着他的脸,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陈初。 只是他的目光更加冷漠,也更刻薄,沉封的戾气渐渐展露出锋芒。 “这是第二次。” 事不过叁。 谭梦如怔怔地看了他半晌,鼻血灌入口腔,铁锈味加深了她惊恐的情绪,在老师赶来之前,落荒而逃了。 (画了个粗粗妹~下次争取画下哥哥~谢谢看文的姐妹,留言和猪猪都很感谢!) 暧昧的红 回教室的路上,杨宇嵊想和陈初说些什么,道歉,或者挑明心意。 但时机不对,从初二两人成为同桌,再到现在高二同班,差不多四年,那些呼之欲出的想法越来越浓烈,却也越来越难以启齿。 轻易便能说出来的感情会显得轻浮。 欲言又止的情绪又带着怯懦的意味。 进退两难。 他望着走在前面的人,陈最的背影彻底挡住了陈初,没给他留下靠近的距离,这些曲折的想法也都成了自扰。 “痛吗?” 陈最看着她泛红的侧脸,鼻梁上有道细小的血印,应该是指甲刮出来的。 “哦,还行吧。” 陈初侧过脸,赵佳婷非要往她脸上贴个皮卡丘花纹的创可贴。 “……”她摸着创可贴,无法想象看着有多滑稽,冷面酷女孩形象荡然无存,“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比赛前还给打气加油,让她干翻全场。 赵佳婷嘿嘿两声,将东西收进包里,“要不是她提前把门锁了,我跟你说,粗粗妹,姐直接就把她撂翻在地!” “哇哦~”陈初很配合的鼓鼓掌,“那你刚才就该和电影里一样直接破门而入,把她吓得呆若木鸡。” “呃…….”赵佳婷干笑着挠了挠耳边的卷发,“那不是考虑到破坏公物不太好吗。” 陈初切了一声,向来不苟言笑的陈最听到这话,再看着少女脸上可爱的皮卡丘,神情渐渐温和了许多。 和陈初嬉闹惯了,在陈最面前她还是有些矜持的,怕被当成搞笑女,赵佳婷移开视线,想找点别的话题。 杨宇嵊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中则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他的这个状态从刚才他们在门口听到陈初和谭梦如起争执时就有了。 “你喜欢他,他喜欢谁,都和我没关系。” 言犹在耳。 赵佳婷都忍不住怜爱杨宇嵊了,陈初已经知道他喜欢自己,却仍旧不以为意,将界限划得泾渭分明,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聚散有时的同学而已。 虽然她平时吵闹着磕cp,但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挺支持陈初的,不会因为无法回应对方的喜欢,就产生那些看似暧昧实则无意义的亏欠感。 简单利落,不计后果。 既有被人喜欢的底气,也有接受被人厌恶的勇气。 “怎么了?” 杨宇嵊意识到她一直在看自己,若无其事的敛去神思,露出温和的笑。 “没什么没什么。”赵佳婷收起八卦的想法,但还是想帮帮她,便对陈初说,“刚才多亏了杨宇嵊去拿门钥匙,不然咱们几个可能得交罚款。” 尤其是陈最,赵佳婷毫不怀疑,钥匙再晚来一分钟,那门就被他直接卸了。 平时看着挺内敛一人,却有那么激烈的情绪,突然爆发起来,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陈初知道赵佳婷有意在解围,窗户纸捅坏了,无论有没有后续,出于礼貌也该维护一下。 “谢谢啊。” 杨宇嵊摇头,“没事,再说了本来也是我的责任,作为部长带你来比赛,结果还没保护好你。” “部长又不是保安队长。”老好人其实有颗敏感的内心,陈初拍拍他肩膀,宽慰道,“再说了,我打回去的那巴掌更狠,而且我们女生之间打架也挺正常的。” “……正常吗?” “只是一般发生在女厕所,你看不到而已。”陈初张口就来。 赵佳婷怕她再说下去吓到杨宇嵊这种品学兼优的乖乖仔,万一被当成不良少女从此避而远之,她的初恋cp可就badending了。 于是连忙打断话题,“别听她胡说,对了,刚才我听到广播在喊你的名字诶。” 他们队赢了,应该是要宣布名次。 杨宇嵊看她,“你要去吗?” 陈初当然摇头,她还是挺在乎形象的,现场肯定有人拍照,可不能留下黑历史。 “好,那晚上聚餐……” “我也不去了吧,不好意思哦。” 杨宇嵊心里有愧,暂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情绪,想要露出若无其事的微笑,目光却有些彷徨,只能点头再点头。 “好……你好好休息。” 陈初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陈最替她说了,“嗯。” 他能看出杨宇嵊对陈初的好,甚至对他那些晦涩难言的心思产生了共鸣。 言语终究是浅薄的,沸腾,热烈,尖锐,躁动不安的感情在心脏和脑海中制造喧嚣,然后被咽喉封锁。 真不知道他这个妹妹到底会喜欢上怎样的人? 杨宇嵊走远以后,陈初问陈最,“你不去上课?” 她和赵佳婷倒是有光明正大的翘课理由,高叁生就没那么自在了吧。 陈最扫了一眼腕表,四点左右,晚自习他没打算上,“你要直接回家吗?” 陈初想了一会儿,这个点回去,万一被邻居看到了说她荒废学业,大嘴巴告到爷爷奶奶那儿,难免挨骂。 赵佳婷想起来图书馆新来了一批书,问陈初要不要去看。 他们的学校全名是崇明理工大学附属高中,因此图书馆是和本部共享的,地势宽敞,藏书丰富,即便放假也有许多人。 “好啊。”陈初点头,犹豫半晌后,看着陈最“我……我等你下晚自习,有些事想问你。” 谭梦如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陈初已经不想考究,即便陈江真的做了这些事,她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那句强奸犯的女儿,伤害的不只是她,陈最也会难过吧。 在原生家庭里,他们都是受害者,理应抱团取暖。 “好。” 陈最心里清楚她要问什么,抬手将她的衣领弄整齐以后,“我不上晚自习,你在图书馆等我吧。” 赵佳婷带着她在图书馆里转了一会儿,陈初心不在焉的,最爱的书翻来翻去,最后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 “摸摸头~” 赵佳婷递给她一杯热乎乎的燕麦奶茶,朝休息区扬了扬下巴,明亮的落地窗下摆了几张原木小桌,氛围慵懒,适合闲谈。 角落处有空位,陈初坐在草垫上,盘起腿,漫不经心地看着渐渐泛灰的天幕。 赵佳婷则陪着她,当了这么多年好友,虽然依旧觉得陈初是个奇怪的,不太容易靠近和理解的孩子,可是她会尊重,包容她。 像保护一颗长满了刺,却会开出小花的仙人球一样。 冬天的傍晚是短暂的,铅灰色沉淀下去,变为深邃的幽蓝,远处的教学楼已然灯火通明,隔着玻璃,喧闹声变得模糊了许多,仍是生气蓬勃的。 那些轻浮,雀跃,肆无忌惮的感觉像泡泡一样飘过来,而陈初像个石雕一样。 为什么她要承担这么多事情,或者说为什么她一点也不重要呢? 陈江对她算不上关爱,有时陈初觉得他只是将自己当成宠物而已,开心了逗两下,不开心的时候,视而不见。 母亲这个词汇更是陌生,她只会在看书,或者看影视作品的时候静下心来念这个词,她也曾尝试过怨恨邱楠月,深深的恨,可越长越大,距离也越来越远,陈初发现,无论爱恨,都不重要。 因为邱楠月根本不在乎,她早就不要这个孩子了,切断脐带的那一瞬间,她们的母女情谊也随之断裂。 爷爷奶奶有另一家人要照顾,她没办法要求太多,老人的生活远比她难过,所以即便有芥蒂,很快也会释怀。 可是那些难以宣泄的怒意,悲伤,痛苦,阴郁该何去何从,陈最出现以后,她找到了宣泄口。 这半年来,她故意招惹他,厌恶他,时刻都摆出泾渭分明的冷漠态度,觉得他仗着性别优势夺走了自己本该有的幸福。 可今天,她明白了,不是的,她不被爱,和陈最没关系。 只因为她是个残次品。 陈江并不在意她,依然去嫖娼,邱楠月恨她,所以不想和她有任何多余的牵连。 而陈最,说到底也是另一个受害者而已。 赵佳婷看到她低下了头,前额抵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脸色苍白,嘴边勾着似哭似笑的弧度。 “初初,你要是实在伤心你就哭出来吧。” 她温柔地抚摸着陈初单薄的后背,碰到肩胛骨时,都忍不住心疼,宛如碰到缺水的枝干,嶙峋,脆弱。 “佳婷,你也听到了对吧。” 陈初转过脸看她,眼眶红红的,语气轻且平静。 “那都是谭梦如的一面之词,你别……”在陈初晦暗的目光下,赵佳婷咬着下唇,思忖半晌后,“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和你没关系,是你爸爸有错,真的和你没关系。” 陈初垂下眼睫,双眼皮的折痕细长如线,“我知道,可是就觉得很可笑,这样的人居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是让她变得不幸的本源。 “你……以前很尊重他吗?” 赵佳婷问。 陈初仔细想了想,在幼年时期渴望关爱,想要撒娇的时候也曾敬畏和期待过陈江,到如今,早就寒心了,何谈尊重与亲昵。 “那不就好了,反正等咱们上大学了就可以去外地了,读完书工作了,再也不回来了就是,你又不是非要这个爸爸不可!” 陈初被她的话所吸引,这些她也曾憧憬过,但就目前的境况来说总归有些遥远,就像挂在眼前的胡萝卜,摇摇晃晃,如果绳断了,梦也就碎了。 赵佳婷是独生子女,家庭条件中上,父母都是温良朴实的脾性,宠爱的同时也给予了充分的自由,让她有底气在复杂的生活里也做到游刃有余。 陈初一直很羡慕她的这份轻盈与从容。 “你不要觉得我是不懂你的伤心才安慰的哦。”赵佳婷将她的手拉到膝上放着,轻轻揉捏着掌心,“其实我的爸妈也闹过离婚,我觉得大部分家庭都会有这些矛盾,不是说了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嗯。” 陈初回握住她的手。 “我小时候也会害怕,爸妈离婚了以后我可怎么办啊,说句对不起的话哦,初初,有时候看着你,我会觉得同情,可是现在我只觉得佩服,因为你一个人也过得很自在,很好,很独立。” 独立……陈初苦笑一声,她只是没有可以信任与依赖的人罢了。 也不是没有,只是被她推开了。 陈最一开始对她也是很温和的,而且那时候她成见太深,自以为是,虚张声势的讨厌着他。 “反正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勇敢的人!”赵佳婷朝她竖起大拇指,“而且我能感受到,你哥哥非常关心你。” 陈初一脸怀疑,满头雾水,“陈最,关心我?” 恕她迟钝,刚才陈最也就只问了一句痛不痛而已,可能有关心的成分在里面,更多是出于责任感吧。 “对啊,你是没看他砸门的样子!好man哦~” 陈初:“……” 聊到陈最,赵佳婷就开始犯花痴,“陈最哥哥高冷禁欲的外表下,也许有颗炙热的心呢~” “那叫闷骚吧。”陈初打断她的旖旎绮思,顿了顿,“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需要我帮你吗?” “啊?!”赵佳婷弄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之后,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觉得这种高冷帅哥远看就好了,真相处起来,应该挺累的,尤其沟通难度大。” 陈初点头,“这倒是,陈最脾气怪得很,一言不合就冷脸,不说话。” “那你别老惹人家嘛。”赵佳婷胳膊肘继续往外拐。 陈初掐她脸,“我哪儿有经常惹他,昨天我不过是用冰手冻了他一下,他马上就把我抓住了,手腕子差点被捏碎!” 虽然有些夸张,但在抹黑陈涧方面她一直不遗余力的添油加醋,颠倒是非。 赵佳婷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她们讨论的主角正在不疾不徐的走过来。 毫无知觉的陈初还在无中生有的捏造陈最的缺点。 “他吃馄饨居然不吃皮,然后碗里剩一大碗馄饨皮,超恶心的!” 其实是她不吃馄饨皮,饺子也不吃,茶叶蛋从来只吃蛋黄,包子也只吃馅儿…… 正滔滔不绝时,头顶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前额处的碎发被少年修长的指节拂开,露出清晰的五官轮廓。 下一秒,陈最的脸忽然放大在眼前,高挺的鼻梁堪堪擦过她耳廓,睫毛下的瞳仁漆黑且深邃。 “啊……” 陈初咬到了嘴唇,陈初的手依然固定着她的头顶,力度宽松,却不失强势,双眸静静地凝视她,毫无间隙。 燕麦牛奶柔软的香气弥漫开来,陈最也闻到了,视线落到她唇上,淡粉的唇瓣被水光染得很润,像盈满露水的玫瑰。 陈初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少年漆黑的眼中映出暧昧的红。 抱抱 赵佳婷知道兄妹俩需要沟通,找了个理由回宿舍。 陈初跟在陈最后面,听到他问饿不饿。 虽然她在赛场上没有认真,但也消耗了力气,陈初摸着肚子,嗯了一声。 垂头丧气的,连声音都变得绵软。 陈最顿了顿,侧过脸,不再掩饰关切的情绪,温声道:“想吃什么?” 这个点食堂应该也只剩些残羹冷炙,陈初忽然意识到他们又不需要上课了,干嘛要留在学校里。 “我想…吃炒河粉,还有炸串,还有……”陈初越说声音越低,看着陈最温和的眼眸,她很难做到和之前那样放肆张扬,“你呢?” “我都可以。” 回来以后,这还是陈初第一次卸下戒备与棱角,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和鼻尖,他心里也涌出酸涩的热意。 大概这就是亲情的共生感。 同样淡漠,不善言辞,走到校门口时,陈最才鼓起勇气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和想象之中的一样柔软,发旋翘了起来,顶着他掌心的纹络,倔强得让人心痒,于是忍不住笑。 “干嘛呀!” 陈初以为他是要故意弄乱自己的头发,抬起脸,嗔怪的瞥了一眼。 陈最敛了几分笑意,“看来你确实饿坏了。” “可不是嘛,不然把你爪子打肿。” 陈初叁两下梳理好头发,将围巾掖好,双手揣在暖和的羊羔绒衣兜里,才长长舒了口热气。 校门口仍有不少学生匆忙的吃着晚饭,还有家长站在围栏处替狼吞虎咽的孩子挡寒风,陈最带着她穿过形形色色的人与小吃摊子,平静的站到马路对面,打算等公交。 香樟树的影子落在站台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不知何时,陈最已经隔着衣袖牵住了她的手,微凉的指尖碰到她手腕上的五色红绳,勾住片刻后,缓缓松开。 “不是说要吃炒河粉吗,怎么又要坐公交?” 明明不远处就是炒粉铺子。 陈初唔了一声,天太冷,她干脆将陈最的手握紧,也塞到了衣兜里。 毛绒绒的布料擦过皮肤,像落在茧里,可以放纵昏昧的界限。 “想吃小时候吃的那种炒粉。” 和大人一起吃过的,在油光光的桌上,听着啤酒瓶碰撞的声音,依偎住父母,眼睛亮亮的期待着那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炒粉。 刹车声被拉长,车子颠簸了一下,陈最牵着她的手上车,中途不得不松开,陈初已经清醒过来,找了靠窗的位置,双手抱臂,淡然自若地坐着。 陈最坐在隔壁的位置,看着另一侧的车窗,七点半,本该是晚高峰时刻,但这趟车经过的路线比较落魄,所以没什么乘客。 车流仍是拥挤的,师傅便也不着急,慢吞吞地开着车,夜市街上的灯泡从小巷深处牵到五颜六色的蓬布上,喧闹声笼成一团,肆无忌惮地飘进车厢里。 陈初吸了吸鼻子,感觉更饿了,但还没看到她想到的地方。 陈最则留意着路况,终于从老旧且拥挤的房屋中间瞥见江水的波光。 车子拐了个弯,绕过粗壮的泡桐树进入一段下坡,粼粼的江面直接撞到车窗上,漆黑的水流涌动着,衬得对岸灯火更加飘渺。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不够繁华。 站台小得快要看不清,司机却准确地停好车,在陈最和陈初下车时,忍不住问,“这里什么时候拆迁啊?” 明明都没多少人住了,却要日复一日的经过,实在枯燥。 陈初摇头,“不知道。” 司机这才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当然不懂,笑笑说了声再见,重新起步。 路上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路灯高高地挂着,什么都照不清楚,江风冷得瘆人,刮碎了树影,一个只能用荒凉来形容的地方。 然而从攀满爬山虎的老楼中间走过去,却别有洞天,冗窄的小巷里塞满了小铺子,烧烤,馄饨,拳头大的生蚝摆在铁盘里等着人品尝。 陈初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炒粉摊子,地盘虽小,老板挥舞锅铲的力度却很豪迈,炒粉混着青翠的菜叶,以及腌制入味的牛肉丝在光晕里翻转几圈后,调味料纷纷下锅,再淋上生抽,看得人食指大动。 他直接放到桌上,看到陈最矜贵的呢子外套时有片刻犹豫,少年白净的面孔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年纪不大,气质却很沉静,会令人想到敬而远之四个字。 陈初却毫不在意,拆了一次性筷子递给他以后,挑起炒河粉直接往嘴里塞,看着像叁天没吃饱饭的样子。 “慢点。” 陈最看着她圆鼓鼓的腮帮子,无奈的笑笑。 老板:“…丫头,要汤吗?” 陈最替她点头,要了碗热乎乎的牛骨汤,还很细心的撒了香菜。 即便是路边摊他也依然吃得慢条斯理,却不会令人感到造作,陈初边吃还边往里面加醋和辣椒油,嘴巴呼噜呼噜,眼睛红得像樱桃。 他们家以前也住在这附近,那时候家里条件很不好,全家人租了栋小楼。 大伯父住在干净敞亮的二楼,陈江钱付得少,住在一楼,左边是楼道口,右边是卫生间,潮湿且逼仄,霉苔都长进了墙里。 陈初和陈最也没有单独的房间,同睡一张折迭床,只和父母拉了道布帘子,就算做孩子的空间了。 陈江忙着赚钱,东奔西跑,邱楠月当时在百货商场里当导购员,早出晚归,每天要站上八九个小时,回来根本没精力做饭,有时下班早便会带两个孩子这地方吃饭。 陈初印象最深的便是这家的炒河粉,因为邱楠月每次都会把肉丝挑出来,只给陈最。 陈最再留给她。 在邱楠月心目中,她甚至不是选项之一。 “咳咳——” 喉咙被呛住,陈最立刻把纸巾递给她,陈初缓了半晌才抬头,泪流满面的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了。” 陈述的语气,丝毫不给他留迟疑和解释的余地。 是的,他早就知道离婚的真相,七岁那年,他和母亲一起站在门口,听完了那些淫秽的情话,呻吟,以及陈江的隐瞒许久的欲望。 “等她老子同意了,我就有钱了,到时候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用得着看她脸色?” 邱家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是邱楠月一意孤行要和这个满口承诺的男人在一起,本以为奔赴的是爱情,最后却被推进了泥沼中。 “我…以为你也知道。” 陈最都有些佩服陈江瞒天过海的能力了。 陈初摇头,哽咽道:“他们一直和我说…”妈这个字眼令她如鲠在喉,“是她出轨,还把你带走了。” 后来邱楠月再婚的事情仿佛也应证了这些话,陈初便对这些话感到深信不疑。 今天,真相却全被全盘颠覆,出轨的男人将罪名安到了女人身上,身边人替他将黑历史瞒得滴水不漏,陈家人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外界的同情。 毕竟他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可能犯的小错而已。 陈初想,奶奶他们之所以不告诉她全部的事实,反而让她去憎恨邱楠月,也是怕她长大了以后会一走了之,到时候陈江妻离子散,多么得不偿失。 原来这么多年,她的怨怼,憎恶都指错了方向,邱楠月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被她迁怒的陈最就更无辜了,毕竟他那时候还小,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跟个傻子一样……” 陈初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里冒出来,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得要命。 老板看她哭成这样,很是惶恐,“那个……丫头,是这炒河粉有问题吗?” “不好意思。” 陈最替她擦干净眼泪和脸,和老板道歉以后又买了罐热牛奶,带着陈初往僻静的江边走去。 她被他牵着手,却又不想靠太近,显得太亲昵。 她一贯不喜欢向人袒露情绪,这么多年来也很少真正崩溃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别别扭扭的跟在他旁边,眼泪全都默默地擦了袖子上。 江边冷得呵气成雾,年久失修的围栏把冷风刮分成一道道寒流,扑到人脸上,比刀子还锋利。 长椅不远处就是宽阔的江面,黑色水波,泛着灯光的浪花,映入兄妹俩的眼底,真正的暗潮涌动。 眼泪干了,留下痕迹挂在脸上,陈初擦了几下,痛得抽了口凉气。 陈最要给她擦,被避开了手。 “你不要看……” 她不想被陈最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也不想示弱。 陈最根本不理陈初的言不由衷,双手直接捧住她的脸,柔软的腮帮子被捏成一团。 拿过热牛奶的手很温暖,指腹轻柔地擦过陈初眼下干涸的泪痕。 他靠近她,少女的吐息变成了薄薄的雾气,陈最的眼眸也变得朦胧,深深的望过去。 陈初猜想他此刻的神情也许叫做心疼与宠溺。 她忍不住眨了下眼,睫毛掠过陈最修长的指节,像短暂停留的蝴蝶。 “对不起。” 陈最先道歉。 “你……你和我道歉干嘛?” 陈初本想说的话被他忽如其来的道歉给堵住,她沉吟半晌后,推开陈最,“你先别道歉,今天你只要当个树洞听我说话就好了。” “好。” 陈最捂住嘴巴,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也不用完全不张嘴,你可以……嗯,适当的附和我几句。” 要求真多,陈最扬了下眉梢,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以前,不对,一直到现在,我都挺讨厌你的。”陈初毫不避讳的说出实话。 闻言,陈最的眸光顿了顿,但心里苦再也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为我嫉妒你,凭什么一个爸妈生的,你可以过得那么好,你可以那么聪明,美好,光明磊落…“陈初琢磨了一下,感觉夸得有点多了,容易显出她的自卑,于是摆摆手,“你挺阴暗的,但就是过得比我好,比大多数人都好,不愁吃穿,不用察言观色,不用迎合别人,天天摆张冷脸也会有人笑眯眯的凑过来。” 陈初自嘲的笑了一声,“长这么大以来,爷爷从来没问过我早饭吃不吃得饱,更别提非要给我塞早饭,前年我右手骨折,缝了四针,奶奶也就炖了两天汤,可你只是崴脚而已,她忙前忙后快两周,变着花样的做菜。” “骨折?” 陈初从没说过,陈最想看下伤痕,但冬衣太厚,最终也只能叹气,轻声问:“现在好了吧?” “当然好了,我才没你那么娇气。”陈初有点骄傲,又略鄙视的白了他一眼。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如果早知道有这段渊源,他肯定不会轻易任性。 陈最埋下头,觉得很愧疚,自从那次吵架以后,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在配合陈初的小脾气,但是靠得越近,他越发现,分明是自己离不开陈初。 只要是与陈初有关的事物,他全都趋之若鹜,甘之若饴。 “你先别道歉,听我说完。” 也许是吹了冷风,她的嗓音也有些干哑,看向他的目光比冬夜更清澈。 “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我可以理解,离婚的时候爸妈都不想要我,我当时很不理解,既然重男轻女又为什么要生下我呢,有你不就够了吗?” 也许只有邱楠月才能解答她这个问题。 “但现在想通了,不是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吗,你是,我不是,所以你被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我…….”陈初指着自己,“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不是……” 陈最想安慰她,却找不出理由,如同陈初所说,他一直是受益者,连道歉都显得像在同情。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有次周末,我们俩跟着爸一起守药店,结果他去打麻将了,店里就剩我们俩了,她来接你,说要去外公家。” 陈最顺着她说的话想了一下,记起这件事,那次外公过五十岁生日,点名要见她,母亲便带他回邱家贺喜。 “当时我也很想去,还拉着她的裙子耍赖,结果被瞪了一眼。” 邱楠月对她从来不假辞色,有时甚至比隔壁的阿姨还冷漠。 “结果你们走了以后,爸也没回来,我一个人待在药店里,爷爷奶奶以为我跟着你们走了,就也没来找我,很晚很晚了,他们才终于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店里。” 陈初本想用轻描淡写的口吻来描述这件事,想证明自己不在意了,都过去了,可越来越酸的鼻腔骗不了自己,她用力咬住下唇,将眼泪憋回去,“可能是觉得亏欠了我,那天爸和奶奶给我买了很多零食。” 陈最伸手,想要替她擦眼泪,却觉得不够资格,停顿半晌,只能继续沉默。 “然后我把最贵的零食都存了起来,想等你回来再吃。” 虽然那时还很年幼,但她能分辨出谁是真心对她好,陈最于她而言就是动画片里的英雄,替她解决了许多烦恼。 “结果你回来给我带的那些零食,一看就很贵,我舍不得的,很珍惜的,献宝一样递给你,结果和你的相比,都是些廉价得不值一提的东西。父母夹菜的时候不会考虑到我,有好东西的时候也不会留给我,就连离婚的时候也没人想要我,陈最……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我也想被人喜欢,被照顾,被爱,我也想啊……” 这些挫败,伤痛,自卑,和阴郁的情绪就像乌云,泥土,废水一样,一层一层裹住她,又深又沉,无法挣脱。 现在当着陈最的面,用力的将这颗脏兮兮,皱巴巴,伤痕累累的心脏挖了出来。 血淌成了泪。 “哥,我到底哪儿错了,既然都不想要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啊?” 陈最看着她汹涌而下的泪水,想要伸手替她擦干净,手指碰到眼泪的瞬间,甚至觉得比岩浆更滚烫。 他的心都快被烧成灰烬了。 “我以前真的很想你,很想你,不止一次幻想你回来,或者带我走,可是你从来没回来过,连你都不要我了!” 陈初忽然用力推开陈最。 他差点从长椅上摔下去,却顺势握住她手腕,猛地将人扣入怀中,陈初越想挣脱,他抱得越紧,将她的眼泪,断断续续的哭声全都抱进怀里。 舍不得用力,不得不用力,既克制又凶猛,手背上忍出一道道青筋。 陈初挣不开,也就妥协了,而且她其实真的很想要一个抱抱,像被夸奖,想得到温暖的感情。 洗衣粉的香气钻入鼻腔,明明是同款,但陈最身上的似乎就是比她好闻很多,清清淡淡,和他本人一样,在这静谧的时刻,这味道令她觉得很安心。 双手自然而然地攀住了他后背,越动容哭得越凶猛,换气时都会噎住,陈最毫不介意她这蠢笨,脆弱的模样,照单全收,一遍一遍抚摸她后背。 迟来的谈心与拥抱,化解了兄妹间沉积已久的隔阂。 哭完这一场之后,回家路上,陈初很慷慨的说,“我原谅你了。” 陈最点头,“谢谢。” 他答应得爽快,她忽然又觉得不划算,于是提要求,“既然你也觉得对不起我,那这样,以后家务活全都归你,没意见吧。” “……好像你本来也没干多少吧。” 有时让她去丢个垃圾能嘀咕大半天。 “你这什么表情!” 陈初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没诚意,这么点小事都不能答应。” 她随手脱掉外套,呈大字型躺在沙发上,看到陈最平淡的表情以后,还很挑衅的滚了两圈,把抱枕弄得乱糟糟的。 “幼稚。” 该说的说了,该哄的也哄了,陈初属于典型的“不打自招”顺着她反而没意思,炸毛的样子更可爱。 所以陈最直接回了卧室。 陈初看着他紧闭的房门,磨磨牙,“冷血动物!” 亲人之间的煽情与浪漫大多持续不了多久,尤其是陈初仗着陈最对她的愧疚心,越来越作威作福,把他当成家里的小男仆,各种颐指气使,安排任务。 赵佳婷得知这件事以后,很是心疼陈最。 “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你这么能闹腾的妹妹。” “我哪儿闹腾了,这都他欠我的!”陈初义正严辞。 “行行行,您总是有道理的!”赵佳婷想起要说的正事,瞬间变得容光焕发,“粗粗妹,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陈初微微眯起眼,思忖片刻后,“坏消息。” “ok,我先说好消息!”赵佳婷根本不在意她的选择。 陈初转了转笔,视线飘远,落到走廊上,渐渐定格在两个人影上。 曾越玥和宋翡。 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场景的,奇怪的是,宋翡似乎非常依赖曾越玥,平时对别人要么冷着脸,要么笑得很官方,可是却一次次牵住曾越玥的手撒娇。 她俩居然很投缘吗? 陈初觉得不可思议。 “嘿!” 赵佳婷打断她的思绪,“听我说,好消息就是——谭梦如倒霉了!” 她和男朋友去旅馆开房的照片被人偷拍了放到了校园墙,又掀起了一场风波。 “啊,谁这么无聊啊。” “不管是谁,你不觉得很解气吗,她刚揍完你没多久就倒霉了,这可不就是报应吗!” 赵佳婷越说越觉得解气。 陈初的神情却没那么松缓了。 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你怎么了?” 赵佳婷难得看到她这么严肃,顿了顿,一个不好的念头飘过脑海,“粗粗妹,这,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吧?” 陈初抬手撑住额角,“什么时候发生的?” “呃,昨天晚上,我也是今早才看到的。”赵佳婷宽慰她,“你别担心,评论区……” 陈初已经点开校园墙的评论区了,翻了大概十几个,果然有人提到了她和谭梦如的新仇旧恨,比赛的视频也被断章取义的截图。 有人八卦,有人充当正义侠,把重点模糊到比赛的事情上,吐槽陈初打球不认真,划水摸鱼,拖队里后腿。 更有甚者,说她故意用左手发臭球,害得谭梦如摔跤,分析越多,越显出她的居心叵测。 “这都什么屁话,你用左手发球是因为你右手有旧伤啊!” 赵佳婷越看越来气,飞快按着键盘,势必要反驳回去。 陈初摇头,“别解释了,他们只会说我卖惨。” 这些所谓的理中客,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观点,伸张正义的目的不过是想在更多人面前卖弄自我,享受被人追捧和认可的快感。 赵佳婷的评论果然被抨击了,有人说她和陈初关系好,自然会帮忙洗白。 “我真是服了,本来就没污点,也叫洗白吗!” 她点开这个人的id,发现她的首页发了不少关于杨宇嵊的内容,看来是迷妹。 杨宇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看出他对陈初的维护后,对她的观感也就更差。 这件事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网络的开放性会有利有弊,一方面能让人拓展思维,另一方面也极易带动情绪,引发争执。 再加上他们这个年龄阶段,叁观本就模糊,塑造自我的同时也在迎合外界,既追求独立又向往着崇高理念。 所以只要冠上道德的名义,任何莫须有的罪名都会变得有理可循。 “不用看了,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可是…”赵佳婷仍然为她感到委屈,“谭梦如自己谈恋爱出了问题,怎么能怪你,还有比赛的事情,你又不是专业的,到最后也没放弃发球的机会,我真的是气死了!他们凭什么靠着视频和照片就断章取义的侮辱人啊!” 她和陈初做了好几年的朋友,知道她不喜欢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赵佳婷拉着她去食堂吃饭,结果刚找位置坐好,就看到隔壁桌的几个人朝这边投来揶揄的视线。 陈初记得他们几个,当时比赛的时候还喝倒彩。 “神经病吧,老看这边干嘛!” 赵佳婷和陈初毫不留情的瞪了回去,对方短暂的尴尬了几秒,埋头吃饭了,偷看的时候也没了刚才的嚣张。 “也不知道这件事还会会引发更多麻烦。” 陈初对任何事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赵佳婷便更加上心,“要不咱们还是发个声明吧,解释一下你初中没有孤立谭梦如,也没有钓着杨…” 后半句戛然而止,她仰起脸,和杨宇嵊对上视线。 “可以坐这儿吗?” 他的注意力落到陈初身上,手里端着餐盘,态度一如既往的礼貌。 陈初抬起眼,轻轻嗯了一声。 叁个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面,所以杨宇嵊直奔主题,“校园墙的事情,对不起。” “……”陈初看着他,杨宇嵊的五官很端正,浓眉大眼,本该是疏朗旷达的气质,可每次在她面前都会显得很腼腆,甚至拘谨,“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初中的时候……”杨宇嵊干脆放下筷子,“是我没有处理好,当时我应该和她说清楚的。” 说起这件事,杨宇嵊也觉得尴尬,因为从始至终,谭梦如都没正面和他说过喜欢。 有些事说得太明朗,只会让双方都尴尬。 陈初此刻倒是很理解他的处境,毕竟她对杨宇嵊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的,看似是在维护体面的友谊,实际上,只是太看重自尊,不愿冒风险交付真心。 思忖半晌后,她觉得杨宇嵊比她更需要开导,“这件事说到底,和你,和我都没关系,就算谭梦如真的喜欢你,你也有权利不回应,这是你的自由,不要被那些人道德绑架了。” “可是比赛是我让你却参加的,结果害你被骂了。” 杨宇嵊的眼里满是内疚的情绪,手垂在桌下,指节反复交迭,很是矛盾。 陈初忽然笑了一声。 “我被骂是因为我打得差啊。”她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体育竞技,重在参与,我是偷懒了,但我没放弃啊,那些人非要骂我,也只能骂我而已啊,他们连上场的资格都没呢。” 正在探听这边情况的几个男生顿时变脸,被陈初的话噎住,敢怒不敢言的瞥她一眼。 杨宇嵊看着她明亮的眼瞳,像望入宁静的清潭,从容自若,轻易不会起波澜。 这种置身事外的心态,既是洒脱,也是冷漠。 她不在乎的那些事物里,也包括他。 “陈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佳婷看着他略显愁郁的目光,很有眼力见儿的收拾好碗筷,“那个,我想起来课代表找我有事,你们慢慢吃啊。” 陈初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则挤眉弄眼,用眼神示意她别太残忍。 好在餐桌位置偏,不少人都回教室午休了,没太多人注意到他们。 陈初不傻,猜测他可能想表白,不过这个时机也太不浪漫了吧……. “我…”杨宇嵊深呼吸一口气后,坦然的目光直直撞向她的眼睛,像热烈的海潮,“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陈初缓慢的“啊——”了一声,然后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原来是她误会了吗。 略显尴尬呢。 她抓起旁边的饮料,吸了几口,将浮想联翩的念头收起来,点头,“当然可以。” 杨宇嵊看出她的局促,也忍不住觉得尴尬,“那个……因为我听到你和谭梦如说,我们也只是同学而已,我就想起来,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我们能做朋友吗?” 心照不宣并不能代表语言,既然真心喜欢,就该配合她的节奏慢慢来。 他伸出手,视线从指尖移到她眼前。 陈初也伸出手,轻声道:“谢谢你。” 愿意和我做朋友。 …… 回教室的时候,赵佳婷立刻凑到她面前,一脸神秘兮兮,“怎么样怎么样!” 陈初拿书拍她头顶,“要上课了。” “哎呀,你和我说说嘛,他是不是和你表白了!” 赵佳婷说完自己先捂住嘴,星星眼闪闪发亮。 陈初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听到杨宇嵊说要做朋友的事情,赵佳婷的目光呆滞了许多,“这是给你发了个朋友卡吗?” “朋友而已啊,什么发卡。” “可是他不是喜欢……”赵佳婷本来很不理解,可是想到陈初冷淡的个性后,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原来如此。” 同学变朋友,朋友再进一步,好过原地打转的暗恋倾慕。 对陈初这种倔脾气,还是得徐徐图之。 “你懂什么了?” 陈初瞥她。 “不告诉你~”她反而拿乔起来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陈初骑车时还忍不住哼歌,陈最随口问她怎么了。 “开心咯。” “为什么开心?” “因为我交到朋友了。”陈初很得意的看他一眼,“羡慕吧。” 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料到陈最竟然认真思考了半晌,直到回家以后才点头。 “嗯。” 陈初还在揣摩他这句嗯的意思,看到陈最的大衣外套口袋一直在亮。 不用猜也知道是邱楠月。 最近她打电话过来的频率越来越高。 陈初发现陈最房间的台灯灭得也越来越晚,每次路过他的班级,他都在做题。 过于认真的姿态,有种孤注一掷的紧绷感。 仿佛在与某种东西周旋,对抗,费尽心力的想要张开羽翼,却不得章法,只是自困而已。 外人都觉得他专注,努力,陈初却看出了他的紧绷与倦怠。 电话那头的人将他变成了提线木偶。 鬼使神差间,陈初按住了他的手,轻轻摇头。 “别接。” 陈最愣了片刻,垂眸,静静地看着陈初,许久后,缓缓舒了口气,“好。” 吃光奶奶留下的饭菜以后,陈初接到赵佳婷的电话,看了眼时间,催促陈最先去洗澡。 “你说那本书啊,好像是在我这儿。” 赵佳婷之前借给她了一本散文,陈初看完以后,一直忘了还。 “哦哦,那你明天方便带来一下吗,隔壁班有个朋友也想看,找我借了好几次。” “可以啊,我找下,明天带给你。” 挂断电话后,她想起陈最前几天好像在看这本书,于是敲了敲浴室门。 磨砂玻璃上水雾弥漫,暖黄的光晕铺陈出柔和的氛围,修长的手臂挑开帘子,即便有些模糊,但陈初还是看到了少年光洁的上身,肩背挺拔,胸腹紧实,平时看着单薄,却并不羸弱。 面容轮廓淡淡的,下颌线却格外清晰。 不知怎的,陈初仿佛能看见水痕从他潮湿的发间浸出来,落到漆黑的眼里,漾动深邃且柔和的光波。 陈最的脸型偏窄,鬓角线很漂亮,冷淡如白鹤,清隽似远山。 这样的人,一丝不挂的时候,依然会很圣洁吗? 想象出来的那滴水沿着他的眼,鼻梁,下颌继续滑落,停留在怦然做跳的心脏上。 再下去一些,再下去一些…… 少年精瘦的小腹上多出一道水痕,然后渐渐没入下方那片黑色密林。 “啪——” 陈初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 “天呐,你是疯了吗,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意淫……” 一定是大姨妈要来了,雌性激素分泌过多。 “怎么了?” 陈最听到声响。 “没事没事,我是打算问你前天看的那本散文你放哪儿了?” “哦,应该在桌上,你去看下吧。” 陈最放下帘子,重新打开花洒。 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陈初默默的洗涤着内心的罪恶感。 她在桌上找了一会儿,没看见,只好拉开抽屉,翻找。 陈最的东西都摆得秩序井然,陈初却是个毛脾气,随手一翻,不管后续。 “咦……” 一张霖市日报从笔记本里滑了出来。 标题内容大意是,学生不堪补习班的重负,跳楼自杀的事情。 上面放了补习班学生的照片。 死者的脸被打了马赛克,而他旁边的人,即便同样面目模糊,陈初也认出了是陈最。 她的呼吸顿了片刻,缓缓看向那个旧却干净的笔记本。 门关着,水声依旧在继续。 陈初闭了闭眼,翻开笔记本,在末尾几页,看到一张复印下来的照片。 黑白色调,只能看出是某人的背影,场景也很模糊,看不清细节,不过照片上有日期。 去年的四月十四号。 陈初忽然感觉心脏像是被攫住一般。 她的生日,就是这天。 下面有行小字,是陈最的笔迹。 “遇见你的那天,我本来也想去死。” 秘密 “找到了吗?” 陈最漫不经心地推开门,看到陈初在整理书桌。 “找到了……” 她拿起书,转过身看向陈最,即便刚才已经整理过情绪,但对上他视线的瞬间,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 “怎么了?” 陈最也认真回望她,眸光困惑,唇边则挂着细微的笑意。 内心甚至隐隐期盼着陈初向他展露情绪,这是他证明和获取存在感的时机。 该从哪儿开始问呢? 那张报纸,还是那行遗书性质的小字。 或者照片里的人是谁,四月十四的寓意和她想的一样吗? 虽然已经把问题梳理得很清晰,可背后的原因依旧模糊不清,因为她不知道陈最的界限在哪里。 虽然不久前的那个拥抱算是将过往的酸涩与隔膜一笔勾销,也正因为冰释前嫌了,才更不想伤害到他。 “没事。” 陈初故作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困了,我也要去洗澡睡觉了。” 声线比平时低了一些,绵长的尾音落在陈最心上,像是被羊毛挠了一样,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他有点失落。 “好,你去吧。” 陈初越过他时,视线停顿了片刻,轻声道:“晚安……哥哥。” 门被关上以后,房间里的气温似乎也不断升高了,水滴顺着潮湿的头发缓缓下落,从眉宇到鼻梁,最后没入唇角。 化学成分的微甜和苦涩在舌尖交织。 好一会儿,陈最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下嘴巴,黑而透亮的窗玻璃上映出他似笑非笑的彷徨模样。 这还是陈初第一次对他说晚安,还叫他哥哥。 喉结滚动好几次,陈最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以后,仰面倒在床上,毛巾盖住了下颌,挡不住开心的表情。 他需要有点表示吗,比如从今以后叫她妹妹,把心里想对她说的,做的,都光明正大,坦然的表露出来。 坦然…… 陈最抬眼,看到抽屉并未彻底关严实,目光顿时变得凛冽起来。 他是个谨慎的人,虽然陈初已经将东西尽量还原了,陈最还是看出了区别。 她看到了笔记本。 陈最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盯着笔记本出神,心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想法。 这个笔记本他用了很久,却没写什么东西,当时买下来是因为看到制造商叫“初”。 陈最展开报纸,看着标题“不堪重负,遂自杀”,神色愈发沉冷。 他久违的阅读这份报纸,注意力落在死者身上,报社可能是想要凸显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故意放了案发现场的照片,马赛克再严实,也盖不住慌乱的景象。 当时他站在哪个位置呢? 指节压在灰白的图片上,缓慢梭巡,终于在警戒线和人群的缝隙间看到那双惶然无措的眼睛。 如果照片足够清晰,应该能看到他的瞳孔里映着钟楼尖细的轮廓。 田洋就是从那儿跳下来的,在和他说完再见以后,落在了他面前,他的鞋面上甚至还沾了鲜血。 了无生气的躯体匍匐在大理石砖面上,躺着的人看起来那么沉重,对于世界而言却毫无意义。 校服外套盖不住鲜红的血液,地砖的缝隙里,平滑的台阶上,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鲜血像被打翻的颜料一样铺陈开来,浓稠,漫无边际,散发着生冷的铁锈味儿。 钟楼的表盘上倒映着一轮残阳,细长的指针刺穿了太阳。 “呕——” 回忆越详细,感官越灵敏,鲜血像是蔓延到了他的脑海里,然后凝固在眼睛里,眼球仿佛变成了田洋破碎的头颅。 胃部翻涌着绞痛感,陈最按住桌角,勉强维持着平衡。 血管凸起,指骨像是要崩裂皮肤一般,嶙峋的青灰色,了无生气。 头发仍旧潮湿,却是因为冷汗越来越多,后背紧紧贴着椅子,却还是觉得天旋地转。 他用力按住太阳穴,想要抑制住越来越尖锐的耳鸣。 “砰——” 连人带椅子的后仰摔倒,陈最已经无暇顾及有多狼狈,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门反锁好。 陈初刚穿好睡衣,就听到巨响,连忙跑过来,一拧门把手,皱眉道:“怎么了?” 陈最靠住门,掌心用力压着心脏的位置,平复好气息以后才回了句没事。 “那是怎么了?” 陈初坚持要开门,陈最迅速擦掉冷汗,看着凌乱的书桌,坚决不让她进来。 “我是关心你诶!” 平时也不锁门的啊? 难道是在做危险的事情! 陈初砸门的力度更大,敲得陈最后背发麻,“哥,你在干嘛!” 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即便很难受,陈最也还是舒了口气,思忖片刻后,将针织衫脱到一半,露出半边肩膀,打开门,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他的皮肤太白,陈初不得不关注到裸露在外的肩膀和小腹,没喊完的话骤然堵在喉咙里,“啊哦——”了一声,像只被吓到的小仓鼠。 刚才隔着磨砂玻璃没看清晰,陈最居然真的有腹肌。 虽然不够饱满,但轮廓分明,紧致的肌理线条顺着小腹下移,勾勒出性感的曲线,为少年疏淡的模样增添了几分荷尔蒙气息。 “你…….换个衣服,怎么动静这么大。” 她给自己的失神找到理由,别开视线,故作不经意的挠了挠湿润的碎发。 “不小心把椅子绊倒了” 陈最随口回应,见她还没有走开的打算,干脆彻底脱下线衫。 “哎哟,你干嘛。” 话虽如此,但陈初反而看得更加坦荡,甚至还点了下头,略略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陈最:“……”转身扯上睡衣换好,“你不是要睡觉吗?” “哦,马上。” 陈初最后看了他小腹一眼,没忍住八卦,“你平时不都在学习吗,怎么身材还行啊。” 陈最闻言,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我也有锻炼啊。” “锻炼给谁看啊?” “…..”陈最抚额,不想再周旋下去,伸手按住她脑袋,将人转了个圈,“回去睡觉。” 他越是不说,陈初越好奇,捧着他的手,难得撒娇,“哥,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现在喊哥哥,毫无心理负担,从善如流。 陈最倒有点不习惯,每次都觉得心像是被勾了一下,说不出是痒还是刺痛,总之微妙得难以形容。 像药也像糖。 虽然是从前很渴望的称呼,可是每次对上陈初清澈的双眼,他就忍不住将她和梦里那个人做比较。 梦里的她,从未用这样柔和的目光看过他。 因此,梦里的他无奈,挫败,最后只好捂住那双眼睛,紧紧抱住她,让她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借此宽恕他难以释怀的罪恶感。 “陈最!” 见他还在恍神,陈初捏着他的虎口摇晃两下,“听得到我说话吗?” 陈最任她握着手,陈初刚洗完澡,手心还是湿漉漉的,温热的感觉从她的皮肤传递到他的身上,惊惧的情绪被覆盖,变得平和了许多。 “你脑子进水了吗?” 陈初觉得现在的陈最迟钝得很反常。 他个子太高,逆光站着,面孔轮廓宛如用钢笔画出来的一样,纤细,坚硬,骨相分明,显出冷冽的锐气。 迟疑的情绪再度浮现。 陈初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陈最对她来说其实很陌生。 虽然小的时候他也不怎么讲话和与人来往,但安静与沉默是有区别的,后者更多是不得已而为之。 “什么事?” 陈最接上她的话,看到碎发落到陈初的眉间,自然而然地替她捋到耳后,指腹擦过敏感的耳垂,感受到她不动声色的僵硬。 “我不生气。”他补上这一句。 陈初眼里的光重新凝聚,“真的不会生气吧。” 陈最点头,静静地看着她,气定神闲地靠住门,双臂交迭,白且匀称的指节轻轻点着手肘,往下是修长的双腿,这般不着调的散漫,反而衬得身材比例更加优越。 他打量着她,从光洁的前额到清澈的眉眼,每一寸都很干净,仿若春天的月亮,触手可及的月亮,会让人变得贪婪。 陈初被他盯得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耳垂,有点发热,可能是离得太近。 她抬眼,陈最顿了片刻,眼帘迭出细痕,笑得淡然,“到底说不说了?” 看样子的确不会生气。 “我刚才找书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你的笔记本。” 意料之中的事,但陈最还是扬了扬眉梢,“哦,没事。” “我……”陈初想起报纸上的内容,想到陈最离死亡曾经那么近,忍不住感到心有余悸,“看到了报道,你和那个人熟悉吗?” “自杀的那个同学吗。” 有了刚才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他现在反而觉得无所谓,“我们是同桌。” “啊……” 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替他难过,陈初伸手拍了拍陈最的肩膀。 “没事儿,都过去了。” “嗯,我留着报纸,也算是一个纪念。”他语气平淡。 陈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不擅长安慰人,况且陈最应该也听过不少了。 血缘的好处大概就在于,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情感也能共通。 “就这个吗?” 陈最有些期待她的下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如果真的问出来,他要怎么回应呢? “嗯……”陈初的神色凝滞了片刻,然后变得坦然,“嗯,就这个。” 既然陈最将那张照片藏得那么隐秘,一定有他的原因。 有些秘密,说得太透彻,也许能得到释怀,但也会造成伤害,潘多拉魔盒,不该轻易被打开。 “我睡了。” 冬天洗完澡,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钻被窝,和他站在门口四目相对大半天,头发湿漉漉的,困意也软绵绵的。 “等下。” 陈最喊住她,“头发还没吹干,以后会头痛的。” 陈初扒拉了几下,不以为然。 陈最去拿了吹风机,轻轻扯住她后衣领,将人提溜到沙发上坐好,还拿毛毯盖住她后背,担心受凉。 陈初被裹得暖洋洋,眯起眼,感受到他的手指挑开头发,指甲掠过单薄的皮肤时掀起的酥麻感,像一道闪电,让她的眼眸变得很清亮。 吹风机的档数比较低,所以噪音不重,她的头发刚好挡住了脖颈,陈最托起一缕,潮湿的黑在指间化开,从缝隙中瞥见纤细的后颈,比羊脂玉还细腻。 犹如受了蛊惑一般,他伸手,轻轻按住她肩膀,将头发彻底拂开,眸中映出幽暗的雪色。 “啊……” 他在抚摸她,像抚摸一只小猫般,在燥热的风声里,轻轻托住陈初的下颌,看着她上扬的眼尾,和微微发颤的睫毛,联想到蝴蝶停留在湖面上时点出的涟漪。 “痒啦!”陈初朝后伸手,按住他,“你是不是想报复我,故意掐我脖子。” 陈最收回手,也收起那些细腻的情绪,随意抓了抓她已经变干的头发,“好了,睡觉去吧。” 陈初咕噜噜的甩了甩头发,觉得很轻盈,也变得更困倦, 边打哈欠边说晚安。 直到她的门关上,灯也灭了,陈最才重新回到房间。 椅子扶正,笔记本放回原处,报纸都迭得一丝不苟,唯独取出了那张照片。 陈最看着照片上的那个模糊的背影,虽然是黑白色调,他闭上眼,却看到烂漫的樱花。 秋千荡得很慢,白色耳机线从她耳边滑落,少女的神情很散漫,应该是听着很喜欢的歌,小腿才会轻松地摇晃着。 春光和煦,肆无忌惮的落在繁茂的樱树上,一簇簇花瓣被照得剔透,明亮,洒下许多斑驳的粉红光晕。 她的眼皮上也映着花瓣的形状,墨色睫毛细细长长,显得脸色很素净,鼻尖和嘴唇都粉粉的,纤细且稚气。 风一吹,轻盈到让人以为她也成了光怪陆离的花影。 陈最手里提着没能送出去的生日礼物,站在不远处看着像猫一样慵懒的她。 他想要看清这张脸,想要再靠近一点。 不断加快的心跳节奏让他感到彷徨,她的面孔是陌生的,可是看久了又却觉得好熟悉。 直到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旧公园,喊了一声,“陈初,你怎么又翘课!” 她才慢悠悠地站起来,遥远的,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 (谢谢留言和头猪猪的姐妹,许愿还能再多点收藏嘿嘿,更新慢,但会好好写,到了比较重要的章节了,所以写得很,比以前要钻研一点,因为这本文的感情太细腻了,谢谢留言~看到熟悉的id真的好开心,桃桃,sasa,pp,还有新来的姐妹,晚安~ 秘密 “找到了吗?” 陈最漫不经心地推开门,看到陈初在整理书桌。 “找到了……” 她拿起书,转过身看向陈最,即便刚才已经整理过情绪,但对上他视线的瞬间,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 “怎么了?” 陈最也认真回望她,眸光困惑,唇边则挂着细微的笑意。 内心甚至隐隐期盼着陈初向他展露情绪,这是他证明和获取存在感的时机。 该从哪儿开始问呢? 那张报纸,还是那行遗书性质的小字。 或者照片里的人是谁,四月十四的寓意和她想的一样吗? 虽然已经把问题梳理得很清晰,可背后的原因依旧模糊不清,因为她不知道陈最的界限在哪里。 虽然不久前的那个拥抱算是将过往的酸涩与隔膜一笔勾销,也正因为冰释前嫌了,才更不想伤害到他。 “没事。” 陈初故作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困了,我也要去洗澡睡觉了。” 声线比平时低了一些,绵长的尾音落在陈最心上,像是被羊毛挠了一样,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他有点失落。 “好,你去吧。” 陈初越过他时,视线停顿了片刻,轻声道:“晚安……哥哥。” 门被关上以后,房间里的气温似乎也不断升高了,水滴顺着潮湿的头发缓缓下落,从眉宇到鼻梁,最后没入唇角。 化学成分的微甜和苦涩在舌尖交织。 好一会儿,陈最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下嘴巴,黑而透亮的窗玻璃上映出他似笑非笑的彷徨模样。 这还是陈初第一次对他说晚安,还叫他哥哥。 喉结滚动好几次,陈最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以后,仰面倒在床上,毛巾盖住了下颌,挡不住开心的表情。 他需要有点表示吗,比如从今以后叫她妹妹,把心里想对她说的,做的,都光明正大,坦然的表露出来。 坦然…… 陈最抬眼,看到抽屉并未彻底关严实,目光顿时变得凛冽起来。 他是个谨慎的人,虽然陈初已经将东西尽量还原了,陈最还是看出了区别。 她看到了笔记本。 陈最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盯着笔记本出神,心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想法。 这个笔记本他用了很久,却没写什么东西,当时买下来是因为看到制造商叫“初”。 陈最展开报纸,看着标题“不堪重负,遂自杀”,神色愈发沉冷。 他久违的阅读这份报纸,注意力落在死者身上,报社可能是想要凸显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故意放了案发现场的照片,马赛克再严实,也盖不住慌乱的景象。 当时他站在哪个位置呢? 指节压在灰白的图片上,缓慢梭巡,终于在警戒线和人群的缝隙间看到那双惶然无措的眼睛。 如果照片足够清晰,应该能看到他的瞳孔里映着钟楼尖细的轮廓。 田洋就是从那儿跳下来的,在和他说完再见以后,落在了他面前,他的鞋面上甚至还沾了鲜血。 了无生气的躯体匍匐在大理石砖面上,躺着的人看起来那么沉重,对于世界而言却毫无意义。 校服外套盖不住鲜红的血液,地砖的缝隙里,平滑的台阶上,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鲜血像被打翻的颜料一样铺陈开来,浓稠,漫无边际,散发着生冷的铁锈味儿。 钟楼的表盘上倒映着一轮残阳,细长的指针刺穿了太阳。 “呕——” 回忆越详细,感官越灵敏,鲜血像是蔓延到了他的脑海里,然后凝固在眼睛里,眼球仿佛变成了田洋破碎的头颅。 胃部翻涌着绞痛感,陈最按住桌角,勉强维持着平衡。 血管凸起,指骨像是要崩裂皮肤一般,嶙峋的青灰色,了无生气。 头发仍旧潮湿,却是因为冷汗越来越多,后背紧紧贴着椅子,却还是觉得天旋地转。 他用力按住太阳穴,想要抑制住越来越尖锐的耳鸣。 “砰——” 连人带椅子的后仰摔倒,陈最已经无暇顾及有多狼狈,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门反锁好。 陈初刚穿好睡衣,就听到巨响,连忙跑过来,一拧门把手,皱眉道:“怎么了?” 陈最靠住门,掌心用力压着心脏的位置,平复好气息以后才回了句没事。 “那是怎么了?” 陈初坚持要开门,陈最迅速擦掉冷汗,看着凌乱的书桌,坚决不让她进来。 “我是关心你诶!” 平时也不锁门的啊? 难道是在做危险的事情! 陈初砸门的力度更大,敲得陈最后背发麻,“哥,你在干嘛!” 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即便很难受,陈最也还是舒了口气,思忖片刻后,将针织衫脱到一半,露出半边肩膀,打开门,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他的皮肤太白,陈初不得不关注到裸露在外的肩膀和小腹,没喊完的话骤然堵在喉咙里,“啊哦——”了一声,像只被吓到的小仓鼠。 刚才隔着磨砂玻璃没看清晰,陈最居然真的有腹肌。 虽然不够饱满,但轮廓分明,紧致的肌理线条顺着小腹下移,勾勒出性感的曲线,为少年疏淡的模样增添了几分荷尔蒙气息。 “你…….换个衣服,怎么动静这么大。” 她给自己的失神找到理由,别开视线,故作不经意的挠了挠湿润的碎发。 “不小心把椅子绊倒了” 陈最随口回应,见她还没有走开的打算,干脆彻底脱下线衫。 “哎哟,你干嘛。” 话虽如此,但陈初反而看得更加坦荡,甚至还点了下头,略略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陈最:“……”转身扯上睡衣换好,“你不是要睡觉吗?” “哦,马上。” 陈初最后看了他小腹一眼,没忍住八卦,“你平时不都在学习吗,怎么身材还行啊。” 陈最闻言,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我也有锻炼啊。” “锻炼给谁看啊?” “…”陈最抚额,不想再周旋下去,伸手按住她脑袋,将人转了个圈,“回去睡觉。” 他越是不说,陈初越好奇,捧着他的手,难得撒娇,“哥,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现在喊哥哥,毫无心理负担,从善如流。 陈最倒有点不习惯,每次都觉得心像是被勾了一下,说不出是痒还是刺痛,总之微妙得难以形容。 像药也像糖。 虽然是从前很渴望的称呼,可是每次对上陈初清澈的双眼,他就忍不住将她和梦里那个人做比较。 梦里的她,从未用这样柔和的目光看过他。 因此,梦里的他无奈,挫败,最后只好捂住那双眼睛,紧紧抱住她,让她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借此宽恕他难以释怀的罪恶感。 “陈最!” 见他还在恍神,陈初捏着他的虎口摇晃两下,“听得到我说话吗?” 陈最任她握着手,陈初刚洗完澡,手心还是湿漉漉的,温热的感觉从她的皮肤传递到他的身上,惊惧的情绪被覆盖,变得平和了许多。 “你脑子进水了吗?” 陈初觉得现在的陈最迟钝得很反常。 他个子太高,逆光站着,面孔轮廓宛如用钢笔画出来的一样,纤细,坚硬,骨相分明,显出冷冽的锐气。 迟疑的情绪再度浮现。 陈初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陈最对她来说其实很陌生。 虽然小的时候他也不怎么讲话和与人来往,但安静与沉默是有区别的,后者更多是不得已而为之。 “什么事?” 陈最接上她的话,看到碎发落到陈初的眉间,自然而然地替她捋到耳后,指腹擦过敏感的耳垂,感受到她不动声色的僵硬。 “我不生气。”他补上这一句。 陈初眼里的光重新凝聚,“真的不会生气吧。” 陈最点头,静静地看着她,气定神闲地靠住门,双臂交迭,白且匀称的指节轻轻点着手肘,往下是修长的双腿,这般不着调的散漫,反而衬得身材比例更加优越。 他打量着她,从光洁的前额到清澈的眉眼,每一寸都很干净,仿若春天的月亮,触手可及的月亮,会让人变得贪婪。 陈初被他盯得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耳垂,有点发热,可能是离得太近。 她抬眼,陈最顿了片刻,眼帘迭出细痕,笑得淡然,“到底说不说了?” 看样子的确不会生气。 “我刚才找书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你的笔记本。” 意料之中的事,但陈最还是扬了扬眉梢,“哦,没事。” “我……”陈初想起报纸上的内容,想到陈最离死亡曾经那么近,忍不住感到心有余悸,“看到了报道,你和那个人熟悉吗?” “自杀的那个同学吗。” 有了刚才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他现在反而觉得无所谓,“我们是同桌。” “啊……” 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替他难过,陈初伸手拍了拍陈最的肩膀。 “没事儿,都过去了。” “嗯,我留着报纸,也算是一个纪念。”他语气平淡。 陈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不擅长安慰人,况且陈最应该也听过不少了。 血缘的好处大概就在于,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情感也能共通。 “就这个吗?” 陈最有些期待她的下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如果真的问出来,他要怎么回应呢? “嗯……”陈初的神色凝滞了片刻,然后变得坦然,“嗯,就这个。” 既然陈最将那张照片藏得那么隐秘,一定有他的原因。 有些秘密,说得太透彻,也许能得到释怀,但也会造成伤害,潘多拉魔盒,不该轻易被打开。 “我睡了。” 冬天洗完澡,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钻被窝,和他站在门口四目相对大半天,头发湿漉漉的,困意也软绵绵的。 “等下。” 陈最喊住她,“头发还没吹干,以后会头痛的。” 陈初扒拉了几下,不以为然。 陈最去拿了吹风机,轻轻扯住她后衣领,将人提溜到沙发上坐好,还拿毛毯盖住她后背,担心受凉。 陈初被裹得暖洋洋,眯起眼,感受到他的手指挑开头发,指甲掠过单薄的皮肤时掀起的酥麻感,像一道闪电,让她的眼眸变得很清亮。 吹风机的档数比较低,所以噪音不重,她的头发刚好挡住了脖颈,陈最托起一缕,潮湿的黑在指间化开,从缝隙中瞥见纤细的后颈,比羊脂玉还细腻。 犹如受了蛊惑一般,他伸手,轻轻按住她肩膀,将头发彻底拂开,眸中映出幽暗的雪色。 “啊……” 他在抚摸她,像抚摸一只小猫般,在燥热的风声里,轻轻托住陈初的下颌,看着她上扬的眼尾,和微微发颤的睫毛,联想到蝴蝶停留在湖面上时点出的涟漪。 “痒啦!”陈初朝后伸手,按住他,“你是不是想报复我,故意掐我脖子。” 陈最收回手,也收起那些细腻的情绪,随意抓了抓她已经变干的头发,“好了,睡觉去吧。” 陈初咕噜噜的甩了甩头发,觉得很轻盈,也变得更困倦, 边打哈欠边说晚安。 直到她的门关上,灯也灭了,陈最才重新回到房间。 椅子扶正,笔记本放回原处,报纸都迭得一丝不苟,唯独取出了那张照片。 陈最看着照片上的那个模糊的背影,虽然是黑白色调,他闭上眼,却看到烂漫的樱花。 秋千荡得很慢,白色耳机线从她耳边滑落,少女的神情很散漫,应该是听着很喜欢的歌,小腿才会轻松地摇晃着。 春光和煦,肆无忌惮的落在繁茂的樱树上,一簇簇花瓣被照得剔透,明亮,洒下许多斑驳的粉红光晕。 她的眼皮上也映着花瓣的形状,墨色睫毛细细长长,显得脸色很素净,鼻尖和嘴唇都粉粉的,纤细且稚气。 风一吹,轻盈到让人以为她也成了光怪陆离的花影。 陈最手里提着没能送出去的生日礼物,站在不远处看着像猫一样慵懒的她。 他想要看清这张脸,想要再靠近一点。 不断加快的心跳节奏让他感到彷徨,她的面孔是陌生的,可是看久了又却觉得好熟悉。 直到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旧公园,喊了一声,“陈初,你怎么又翘课!” 她才慢悠悠地站起来,遥远的,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沉罪 田洋的桌椅被搬走了,留下了一堆做完的没做完的试卷和资料。 很快又会有新同学坐到这里,继续做这些无休无止的题目,为了心安理得的跨过那道名为高考的独木桥,选择忽视现在的痛苦。 “陈最,你帮忙收拾一下垃圾吧。” 抬桌子的人看他在出神,随口说了句。 他将那堆书抱起来,朝垃圾桶的方向走,结果被人绊了一下,脚步微顿,对上那人遗憾的眼神。 陈最静静地看着他,神情冷寂,即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距离,他也没刻意记下过同学的相貌与特征, 对方也觉得无趣,讪讪地收回腿,连抱歉都没有,转头和旁边人说笑,故意扬高音量谈论田洋的事儿,说他死了,班上变得好无聊。 再也没人替他抄作业,跑腿,奉承他的大话与戏谑了。 蓝色的大垃圾桶张着嘴等待投喂,陈最看着手里白花花的试卷,以及老师龙飞凤舞的批注,忽然觉得有把火会更好。 这些试卷看似承载了会变聪明,变美好的愿景,实际上却是将人逼得无法喘息,只能以死抵命的符咒。 扬手一丢,哗啦啦的声响回荡开来,一张纸片落到他脚边。 “人生待完成清单” 这行字吸引了陈最的注意力,他弯腰,捡了起来,是田洋的笔迹。 虽然是同桌,但两人其实没什么交集,他只知道班上的同学都说他是个老好人,圆钝的面部线条毫无攻击性,也没有存在感,不会给任何人造成麻烦或威胁。 陈最本来不相信他这样的人也会有勇气,孤注一掷的选择结束生命。 因为要自杀的那天,田洋还笑眯眯的答应了帮别人做值日,最后也是他收拾的垃圾桶,一个从头到尾都好得无可挑剔的人,最后也只能选择破坏自己。 清单上列的东西一看就是模仿网上的格式,比如要翘一次课,要骂一个人,打一次架,要去吃爱吃的东西,去想去的地方。 简单得可笑,但他却没实现过。 陈最的视线落在“要考一次第一名”上面。 他想起上周的期中考,田洋坐在他旁边压低声音打电话。 他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不想让陈最发现他的难堪与苦闷,但父母的声音实在尖锐,从密密麻麻的听筒里钻出来,扎得他体无完肤。 “我们花了这么多钱给你报班,几万块,换来个五百多分,我买头猪来养都比养你有价值!” “洋洋,你为什么不能理解爸爸妈妈的付出呢,你看你表哥去年考那么好,做升学酒,我们送出去一万多,为的是什么,就是想沾沾喜气,等你高考的时候也能考个好大学,我们付出这么多,你怎么就不懂得感恩和回报呢!” “在家里比不过你表哥,在班上还比不过别人,我们还特意给你报的那个第一名读的补习班,你还比人家多一堂课……” 田洋捂住听筒,吸了吸鼻子,对陈最露出歉疚的讪笑。 陈最不以为意,继续看书。 因为这些话,这样的场景,他早就习以为常,所以能做到麻木,和波澜无惊。 “最最,妈妈的希望只有你了,最最你看着妈妈,你看着我,妈妈对你好不好?” 邱楠月捧着他脸,用力到快要捏碎他的颧骨,眼珠被挤压得格外突出,浮着层空洞的亮光,镜子一样映出母亲濒临失控的扭曲模样。 “怎么不说话,嗯?” 邱楠月迫切的想要得到回应,于是在沉默的对峙中不断塞入新的对话,像纺锤一样,扎下一个又一个洞。 “最最,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让外公外婆失望,妈妈已经让他们觉得丢脸了,你知道吗,吃年夜饭的时候,那些亲戚都在背后戳我们一家的脊梁骨,她们都看不起我们……” 她皱起眉,认真看儿子的脸,不放过任何细节,眼里闪过欣慰,厌恶,以及憾然的复杂情绪。 还好长得像她,但仍有些瑕疵随了陈江。 一个想起来就让她作呕的名字。 离婚以后,她带着陈最回娘家,在父母的冷嘲热讽下支撑了半年,最后还是顺从安排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 说是门当户对,其实对方不过是想借着邱家的资源扩展自身利益,所以明面上与她恩爱逢迎,私底下比陌生人还疏离。 她对婚姻已经没了盼望,父母还对她满腹怨言,一眼便能望到头的人生毫无光采可言。 好在,她还有儿子,他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是她的产物,可以继承她的一切。 “最最,你一定要争气,要让那些人知道,我们过得很好!” 要争气,要努力,要听话,要成为优秀的人。 曾经陈最也把这些当成过努力的方向,他努力的去理解母亲的处境。 用优秀的成绩去讨取外公外婆的欢心,让他们在餐桌上多夸赞母亲两句。 用体贴的态度对待继父,相处时总是摆出卑躬屈膝的态度,半点不敢惹他生气。 他把自己变成了别人口中的乖孩子,好学生,变成了外公外婆赞不绝口的存在,变成了母亲的精神支柱,变成了继父对外炫耀教子有方的招牌。 陈最也想过,为什么他不能做自己呢? 当他试着不再察言观色的亲近和奉承外公时,他听到外婆说,终究是外孙,养不熟,身上流着别人的血。 当他想要驳斥母亲那些令人窒息的言论时,被说忘恩负义,她恨不得向全世界哭诉养大他有多辛苦。 当他不再配合继父在外人面前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扮演粘合剂的时候,家里便只剩下了争吵和冷战。 为什么不能做自己呢? 因为没有价值的人,会被抛弃。 而外界赋予的那些冠冕堂皇,光鲜亮丽的价值,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田洋的人生清单里有一句,“我要为自己而活。” 看来为自己而活,比死还困难。 晚上回家,邱楠月给他夹菜,问起学校的情况,说田洋这孩子挺可惜的。 “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居然自杀了,我要是他的爸妈,气都气死了!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陈最不爱吃鱼,她却总是变着花样的做,为了让他变得更聪明,煞费苦心。 继父端着杯小酒,戏谑的看了陈最一眼,“说到底还是你们这些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还没经受点儿挫折就要死要活的,这种人就算长大了,也成不了大器!” 邱楠月点头,“是啊,不够坚强。” 太自私了,太脆弱了,不够坚强。 长辈总有 许多道理,要从痛苦里学会成长,要顺应社会的秩序,要站在功成名就的顶端,才算是合格的孩子。 “最最,你可千万不能学他。”邱楠月紧紧握住他的手,“妈妈不希望你成为这种懦弱的人。” 陈最看着她恳切的目光,觉得可笑。 回到房间以后,他再次展开那张纸,田洋在写下这些的时候,想的应该是好好活下去吧。 可是好好活着,真难啊。 陈最迭了个纸飞机,推开窗,呼了口气,送它离开。 春天的风很温暖,云层低而软,像棉花一样,托着纸飞机平稳地飞远。 在坠落之前,他合上了窗户。 只要不看就不会发生,只要藏得够好,避开得及时就不会受伤。 入睡前,陈最习惯性去撕日历,看到四月十四号那天被画了个红圈。 是妹妹的生日。 分开的时候,他们都太小了,没有选择的余地。 “哥哥!哥哥!你回来啊!” “你不要我了吗!” 稚嫩的哭诉声飘荡在夜色里,像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他。 不是不要你了。 是哥哥也不知道会去哪里,能去哪里。 那天晚上,陈最做了个梦,他站在钟楼上,天气好得足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瑰丽的云霞触手可及,暖风像丝绸一样包裹着他,行道树里飞出一只只快活的鸟雀。 一切的一切,都自由极了。 但他终究不是田洋,并非缺乏这分魄力,而是还有难以忘怀的人。 “这辈子,一定要离家出走一次!” 陈最忽然想起清单上的这句话,虽然之前会觉得听着就幼稚,但对此刻的他来说却有很大的吸引力,踏上了去寻找陈初的旅途。 ...... 站在门口的时候,陈最久违地体会到紧张的感觉,连参加高难度的奥数竞赛时他都从容不迫。 第叁次深呼吸结束后,他抬手,轻轻敲了下门,楼道口却发出绵长的回音。 小时候没发觉这门单薄,甚至觉得能困住他们的一生,可是离开这么久以后,再回头来看,这门破旧得留不住人。 等了半晌,没人回应,陈最再次敲门,有迟疑,有试探,更多是担心真的没人在。 早就烂熟于心的地址却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会显得他更加愚蠢。 可是如果门开了,他应该也会很不知所措,可能会下意识垂眸,因为记忆里的陈初只是个小豆包,会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后面,软软糯糯的喊他哥哥。 越想越觉得愧疚,也不知道这些年寄过来的礼物能不能稍微弥补一些。 虽然他心里清楚,如果陈初真的在乎这些东西,肯定会给他回信,会联系他。 可是一次也没有。 陈最叹了口气,垂下手,转身打算下楼时,隔壁开了门,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找谁?” 他也迷茫地挑起眉峰,老邻居已经换了人。 “陈初。“顿了顿,补充道,”开诊所的陈江陈医生你知道吗?“ 女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那你走错门了,他家姓赵。” 她指了指紧闭的防盗门继续说,”而且白天都在上班,没人的。“ 陈最愣了半晌后,朝她点点头,神情难掩失落。 来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想象出的重逢画面,蒙着美好的滤镜,现在被打回原形以后,才看到这栋楼的确很老了。 水泥台阶上布满了黑滑的污渍,砖缝里的青苔郁郁葱葱,公共长廊上的榕树竟然已经繁茂到遮天蔽日,也无人修剪。 真落魄。 和他一样。 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着,陈最不得不承认,他这样贸然的过来,真的很蠢。 陈家人连最后一丝眷念都没留给他,只有他还在自我感动的念旧。 他打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邱楠月发消息,无论如何也想见到陈初。 可是看到接二连叁的未接来电和密密麻麻的消息以后,窒息和无力的感觉再度化作锁链缠住他心脏。 他切断了来路,一时也看不到归宿。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童稚的嗓音仍在脑海里徘徊。 可这次,是她不要他了。 被动的抛弃换来主动放弃,很公平。 空气里渐渐弥漫出清透的香气,陈最抬头,看到枝干盘虬,花影重重的樱树,公园入口的旧招牌隐没在柔软的粉晕中。 很久以前,爷爷奶奶带他们来这边玩的时候,陈初还和他争论到底是梨花还是樱花。 那时他们说等结果子了尝一尝就知道了。 不过一直没等到,现在陈最认出来,这是八重樱,本来就不会结果。 说是公园,不过器材大多锈迹斑斑,大象鼻子的滑滑梯早已不知去处,沙坑里散落着干瘪的汽水罐子。 陈最本以为这里已经彻底无人问津,沿着林荫道慢慢走,一边回忆从前的光景,一边猜测陈初的新生活。 五岁的她,和十五岁的她,变化有多大呢? 因为邱楠月不喜欢她,决绝到连她的照片都不留,陈最也只存了一张。 他从衣袋里掏出照片仔仔细细的看,因为早产的缘故,她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弱许多。 脸蛋太小,衬得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性子又怕生,像只敏感的小猫,学会走路以后便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而且她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哥哥。 陈最还记得那天他趴在小木床边逗她叫哥哥。 小豆包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柔软的脸颊上还残留着睡多了留下的红印子,呆呆的。 ”哥哥.....“ 陈最拉着她肉呼呼的小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路过的奶奶看见这一幕,笑他,“一般都是先学会叫爸爸妈妈的。” 话音落,却听见一声绵软且含糊的“哥.....哥.....” 圆溜溜的的眼眸里装满了他的笑容。 所以陈最一直相信,他和陈初之间是很特别的。 可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秋千上的她。 她的视线也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陌生到连交集都不必产生。 陈最看着她的背影,为这距离感到彷徨和失措。 陈初,他的妹妹,已经这么大了。 他想喊住她,却难以启齿,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吧? 明明曾经那么的亲密,怎么会疏离到对望也不相识呢? 陈最心里有很多疑惑,替她找原因解释,也替自己开脱。 因为花影太缭乱,她没看清他。 因为分开的时候太小了,她已经没多少印象了。 因为缺席她的生活太久,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只来得及拍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迷惘,怅然,不甘以及愧疚,纷杂的情绪像浓雾一样笼罩着他,然而陈初却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一瞥让这场寻人之旅成了笑话。 如果连陈初都不需要他了,那他和田洋似乎也没有区别。 从那天起,也许是因为不甘和遗憾,陈最开始频繁的梦到她。 场景从未变过,还是那个开满樱花的旧公园。 她坐在秋千上听歌,看到他以后,站起来,遥远的对望片刻后,毫不留情的离开。 每一次,他都没能留住她。 ”陈初......“ “初初......”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缓慢地转过身,目光不再冷淡,变成了厌恶,不耐烦。 ”我不认识你。“ 少女的声音很稚嫩,就和叫他哥哥时那样稚气。 这明明就是他的妹妹,怎么会不认识呢? 陈最知道这是梦,梦都是相反的,所以陈初一定还记得他。 靠近,被推开,再靠近,再被推开,这场矛盾的拉扯没有胜负可言,他只是在同那些痛苦的情绪周旋。 “初初,对不起.......”如愿抱住她单薄的身体,他不敢用力,却不得不用力,以爱的名义禁锢着她,“我好想你,初初,哥哥好想你。” 怀里的人挣扎得厉害,一双眼死死的瞪着他,满怀憎恨和怒气。 “不要这样。”陈最近乎哀求地看着她,“不要这样对我。” 失去自我的胆小鬼最是虚伪,他蒙着她的眼睛,自欺欺人地低下头,深深堵住了少女柔软的嘴唇。 那一瞬间,她好安静,静得像是神像前的信徒。 他则沉溺于罪恶之中。 (我也不想卡车的,但是接下来肯定是车了,剧情走得差不多了,哥哥妹妹还是有车的,嗯!) 小星球 冰凉感觉紧紧黏在皮肤上,陈最在喘息中整理好神思,然后用力闭了下眼,手摸到湿润的内裤,羞耻和怅然同时袭来,化作难以形容的黏腻。 常被说少年老成,但陈最并没刻意将自己从青春期的状态中剥离出来,也并不避讳性。 这是正常的现象。 下完结论后,自己都觉得可笑,梦遗的确不奇怪,荒谬的是原因。 他居然将亲妹妹当做性幻想对象。 嘴唇似乎还残留着某种余温,细想的话甚至能回味出清甜的味道,像橘子和雪梨混合的味道,酸涩,甘甜,意犹未尽。 找好换洗衣服,陈最低头看着床单上显眼的深色,眼皮微微发烫,如鲠在喉,利落地扯掉以后,抱着东西去卫生间。 好在陈初还没醒,将东西放进洗衣机里,按动开关,滚筒带动哗啦啦的水声,一圈一圈,单调的转动着,让陈最的目光也变得涣散。 晴朗的冬日,本该是好时节,不该这么心事重重的站着。 天光澄澈似玻璃,凉凉的照在他身上,忧郁和失落的情绪像融化的雪水一样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刺骨的寒意让他陷入清醒和恍惚的中间地带。 幽静的水面上渐渐映出梦中的场景,他的手扣在陈初的后颈上,因为太用力,骨节都绷成了青白色,而她的肌肤上全是鲜红的指痕。 因为不甘心,所以一次次向她确认自己的存在感,否认的答案全被吻封缄。 紧贴的嘴唇,纠缠的舌尖,鲜红的血,亲密到失去自我的占有欲,肆无忌惮的破坏欲。 珍藏的回忆,被他亲手撕碎。 洗衣机已经旧了,运转的轰鸣声像不耐烦的闷吼,不隔音的楼层渐渐响起人声,早饭的香气也弥散开来。 鲜活的烟火气将他从梦里拽了出来。 陈最拿着毛巾,转过身面对镜子,开始洗漱。 刚接好温水,杯子被人抽走,陈初挤到他旁边,睡眼惺忪的唔了一声,叼起牙刷。 卫生间太小,镜子里映出并肩而立的兄妹俩,陈最往边角处站,陈初睁开眼看他,眸光朦胧,明知故问,“我挤着你了?” “没有。” 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悖德的情绪。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她扯过毛巾,擦了几下,脸颊被温热的水汽染成淡红色,更显得稚气未脱,“昨晚睡得不好吗?” 说着,将毛巾泡到热水里,湿漉漉的热雾飘起来,陈最本来就白,在这种朦胧的氛围里,五官也显得模糊,眉眼色泽却更加浓郁。 陈初看着他的眼睛,不理解一大早怎么就这么深沉。 “你做噩梦了?” 陈最接过毛巾擦脸,挡住她探询的视线。 问不出结果,陈初轻哼一声,她最讨厌若即若离的态度了。 但转瞬一想,这几天的陈最心理压力似乎很大,自己得多体谅一下,于是换了新话题,看着运行中的洗衣机夸他,”一大早就开始干家务了,真是太勤劳了!“ 陈最默了默,心情更复杂了。 陈初还惦记着昨天的事儿,一边想开导他,一边又觉得不能太明显,万一刺激到伤痛的回忆,就得不偿失了。 陈最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口气,“我真的没事,只是梦醒了以后睡不着,干脆就起床了。” “哦”陈初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灰色,“你该多休息会儿,都要熬成大熊猫了。” “嗯。”细微的关切让他觉得很舒心,目光终于变得温淡。 “叮”的一声,床单洗好了。 陈初自告奋勇,“我帮你吧。” “不用。”陈最下意识挡住她的手,在疑惑的注视下,闷咳一声,“我想吃咸蛋黄烧麦,你能先帮我下去买吗?“ “好,那你先收拾! 说着话的时候,她已经飞快的穿好了外套,围巾边角整齐的压进衣领中,抓起绒线帽盖住蓬松的碎发以后,朝他挥挥手,“走咯!。” 很少看到她这么元气满满的样子,陈最愣了片刻,唇角微动,笑着点头,”好。“ 抻平床单的同时,他也彻底藏好了难以启齿的回忆。 因为附近住的学生多,所以早餐店一直很热闹,陈最走进去,看到陈初双手捧住豆浆,神情很惬意。 旁边的蒸笼冒着腾腾热气,老板娘将一碟蒸饺准确无误的滑到她手边。 陈初侧过脸,笑眯眯的同她道谢。 虽然对家里人和不熟的同学比较冷淡,但陈初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只是懒得迎合。 能让她上心的人不多,一旦认真了,野猫也会愿意露出柔软的肚皮。 “你想吃的烧麦。“她把吸管插进豆浆里,笑着递给他,”吃吧。“ 陈最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有点受宠若惊,犹豫道,“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陈初竖起食指,摇晃两下,“别矫情,我上次就和你说过,既然说开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家人这个词混着无糖豆浆咽到喉咙里,细沙一样的涩意蔓延开来。 陈最更加惭愧,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哥哥。 “你到底做什么噩梦了?”陈初看他眸光晦暗,“梦都是相反的,别担心啦。” 相反的。 陈最也这样告诫自己,可是对上她的眼睛,想起梦里这双眼中盈动的情愫,他忽然感觉嘴唇有种灼痛感。 “你是不怕烫了吗。” 陈初看他直接咬下冒热烟儿的烧麦,不可思议道。 陈最回神,拿纸巾压着发烫的嘴角,有些挫败地吁了口气。 “嗯,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干脆说了出来。 “梦到什么了?”陈初循循善诱,甚至开始回忆看过的心理学相关的知识。 陈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梦到我了?” 陈初指了指自己。 “嗯。“具体的内容实在无可奉告。 陈初皱眉,气呼呼的看着他,神情格外鲜活,“梦到我怎么能叫噩梦!” “我没说是噩梦。” 陈最被她气愤的模样逗笑,连忙顺毛,“所以我刚才就说没什么,你非要问。” “我关心你好不好。” “谢谢。” 他起身去结账,转过头看到陈初已经拎起背包朝外走了,步子跨得很豪迈。 好的时候很温馨,闹起脾气来转头就走也是常态,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淡笑着喊住她。 快要过年了,天气越来越冷,即便阳光普照,也呵气成冰。 早晚路面上都有霜,所以他们也没再骑车上学,站在月台上,陈初望着越来越近的公交车,蹙眉道,“好多人哦! 陈最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又感慨,“一想到不止我一个人要经受早自习的痛苦,心情就好多了。” 幸灾乐祸。 上车后,人挤人,相同的校服外套塞满了车厢,陈最个子高,轻而易举的扣住吊环,陈初干脆靠在他身上,在摇摇晃晃中继续打瞌睡。 他低头,看见她的绒线帽歪了,空闲的左手替她弄好,指节擦过碎发,碰到肌肤。 想起梦里那些强势的动作,更加内疚,于是忍不住仔细看,到底有没有留下伤痕。 “痒啊” 她慢悠悠的抬起眼,有些不解的看向陈最,“我脖子是有胎记吗,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老看这儿。” 陈初偏过脸,抓了拽围巾,更加疑惑,“没东西啊。” 难怪梦里会关注到这一点,大概是吹头发时的触碰埋下了种子。 “没什么。“他替她把外套整理好,扣子扣到第二颗,”在教室的时候不要只穿毛衣,一进一出,温差大,容易感冒。“ 陈初觉得外套太厚,到了教室没多久便会脱掉,没想到陈最连这一点都注意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她双手揣兜,仍旧不甚在意。 结果第二节课跑完操,回教室的路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周围的同学瞬间退避叁舍。 赵佳婷啧了一声,“你怎么只穿个毛衣就下楼了,一冷一热的,保准感冒,而且最近有流感哦!” “怎么会啊qiu!陈初皱眉,纸巾擦着通红的鼻尖,有点刺痛,她扣好外套,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感冒了?“ 其实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头有点昏,不过没太在意,至于上课的时候疲倦更是常态。 结果跑操一冷一热,好像还真刺激出了问题,鼻子有点不通气了,但是影响不大。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意味着可以早早去吃午饭,所以这堂课的氛围不怎么严肃。 老师宣布完自由活动以后,陈初和赵佳婷坐在挡风的位置悄悄玩手机。 “诶,粗粗妹,你和陈最哥哥之间发生啥事儿了吗?” “怎么了?” “就是感觉你俩感情好像特别好了。”赵佳婷露出欣慰的表情,摸她头发,“真乖,懂得孝顺了。” 陈初白她一眼,“你是我奶奶吗。” “那你叫我奶奶也行。” “滚。”陈初很嫌弃的和她拉开距离,游戏结束,看着灰色界面,她忽然想起陈最晦暗的神情,“我和你说个事儿吧。” 她把报纸和照片的事情讲了出来,“那个报道我去搜过了,我哥居然是目击者之一。” 赵佳婷吸了口凉气,无法想象那个画面有多残忍,“那陈最哥哥的心理压力得多大呀,我要是他我天天做噩梦了。” “他好像就是在做噩梦了。”陈初叹了口气,有些愧疚,“我之前一直觉得他过得比我好多了,和解以后开始试着从他的角度出发看待问题,发现他也挺不容易的。” 陈最从未主动提起过他在邱楠月身边的事情,陈初本来觉得可能是怕她多想,但是昨晚看过他笔记里的内容以后,才明白他的处境并不轻松。 邱楠月送他过来的时候说是因为工作调动,要陪着丈夫去国外,然而真相是陈最的继父觉得邱家已经没了往日的荣耀和利用价值,便想离婚。 邱家二老自然不愿意,便让女儿跟着去国外,明面上说是促进夫妻感情,实则是为了保全家族利益,甚至让邱楠月去做试管婴儿,以此挽留丈夫的欢心。 陈初想,也许十五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对邱楠月说的,然后创造了自己的悲惨人生。 这些内幕她没和赵佳婷详细说,只讲了邱楠月对陈最寄予厚望,但这期望背后的压力也很重大。 “父母都这样,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没人管,多自在。” “自在吗?”陈初垂眸,捏着手机上毛绒绒的小狗挂件,这是奶奶之前随手给她的,估计是小侄子不喜欢,“我都怕哪天他们直接忘了我的存在。” 虽然奶奶去年的心脏搭桥手术还算成功,但今年大伯家买新房子,表哥家二胎,各种琐事接踵而来,爷爷只动嘴皮子功夫,大小家务都是奶奶在操持,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所以最近陈初和陈最都不让她再来家里做饭了。 “怎么会呢!”赵佳婷搂住她,“而且陈最哥哥那么优秀,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陈初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从邱楠月对他的重视程度来看,高考结束以后,陈最肯定会离开。 以她的性格也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食物有保质期,他们的感情也有期限。 “其实我真的不太懂该怎么和哥哥相处,可能我们分开太久了,又都不擅长表达情绪,有时候我不高兴了,他问我怎么了,我会下意识回避他的关心,因为不想给人添麻烦。” 赵佳婷点头,“对,你和你哥都是闷葫芦性格,但是也能理解,正因为太亲近了,才总是报喜不报忧。” “但我好歹报喜,我哥什么都不说,问也问不出结果,我觉得他像个”陈初忖度着用词,“被装在罐子里的人,他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我有点担心,如果负面情绪太多了,那个罐子会不会碎掉。“ “碎了不是好事儿吗,自由了呀!” 赵佳婷看待问题的方向很乐观。 陈初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的教学楼,从左往右数,叁楼的第四个窗户,是他的班级。 玻璃窗开了道缝,米黄的帘子随风摇动,露出少年模糊的侧影,他鼻梁上的眼镜映出明晃晃的白光。 一秒,两秒,叁秒陈初看着那闪光的镜片,像在看一颗小星球。 名叫陈最的孤独星球。 冬青树忽然被吹得呼啦作响,陈最若有所感般的转过脸,远远的对上了她的视线。 骤然加速的心跳与呼吸不止带给他欢喜,也带来迟疑。 他伸手,沉默地按住被撞得发麻发烫的胸膛,这感觉,到底是怦然心动,还是心有余悸呢? 无论哪一个,都是不该有的。 哲学书上说,存在即合理。 可是这份感情完全违背了纲常伦理,是错的,是乱的,是罪恶。 可是天堂一般的伊甸园里,也有罪恶不是吗? 这不能怪他,是血缘和命运将他和陈初缠在了一起 美好的周六,陈初以为自己睁开眼,迎接她的是明媚的阳光,却没想到是陈最担忧的目光。 她想说话,嘴巴里却有股闭塞的酸苦味。 肿胀了两天的眼球也越来越痛,她伸手,拽了拽被子,指尖碰到手背,凉得不行。 “醒了?” 陈江诊所里的小医生甩了甩手里的体温计,朝她挑眉,”来测个体温吧。“ 陈初虚着眼看他,有气无力道,“我不是喝过药了吗。” “但你没按照剂量来啊。” 小医生本想和之前一样伸手弹她额头,被陈最淡漠的眼神镇住。 陈最拿着体温计,看向陈初的右手,她叹了口气,认命的拉开衣领,抬起手臂,准备自己掖进去。 露出的肌肤比牛奶更白,绵软的起伏顶着纽扣,缝隙间的春光引人遐想。 陈最闷咳一声,将体温计递给她。 陈初实在没力气,干脆靠在他怀里,细细密密的睫毛垂下,挡住了她眼中的情绪,微翘的鼻尖和唇珠连成可爱且秀气的弧度,像只懒洋洋的小猫。 小医生出去接电话了,房间里静得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热吗?” 陈最的嗓音有些哑。 后背贴着的胸膛不断传来热度,头顶的呼吸也重了几分,陈初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看到少年修长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腰上。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细长且匀称,又生得白,像宣纸上的修竹。 本该是很端正的比喻。 但是陈初曾亲眼看到过,这双手进入她的身体,研磨,挑逗,与敏感的软肉纠缠,带出淫糜的水光。 虽然是在梦里。 “热” 他的妹妹 “叁十八度六。” 小医生甩了甩体温计,再看一眼,下结论,“吃药降温是不靠谱了,输液吧。” 发烧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滚烫的热度像一条黏腻的蟒蛇,在血液和骨髓中游弋,带着威胁性的痛苦堵住了所有的毛孔,让她感到窒闷。 陈最看她眼睛雾蒙蒙的,眼皮因为太烫,泛着不自然的红,被光照着,像菩提珠的色泽。 “初初,很热吗?” 他伸手,轻轻探她额头,像碰到开水的表面,皱眉,无奈的视线落到小医生脸上。 “麻烦帮她输液吧。” “好。” 小医生也摸了下她的额头,他穿得暖和,体温也暖,骤然碰到她,陈初不太舒服的朝后缩了缩,彻底钻进陈最的怀里,后颈处贴着他嶙峋的锁骨,不动声色的支撑令她感到安心。 “你们兄妹感情挺好的呀。” 陈初闻言,垂眸看向陈初,小姑娘柔软的发梢轻轻贴着他喉结,她一动,勾起他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小医生笑她这孩子气的举动,对陈最也摆出几分长辈的模样,笑得温良可亲,手上很利索的配好药,然后摇晃两下,挂在床头。 陈初睁开眼,看着细长的输液针泛着银光,尖锐的光点扎进眼里,皮肤已经开始隐约发麻,她咬住下唇,将手伸过去。 黄色橡皮筋狠狠勒住脉搏,她血管太细,手背被拍得通红也无济于事,小医生无奈地搔了搔眉毛,“哥哥,你把她手托着。” 陈最扣住她手心,感受到烧灼的热度,侧过脸,轻声安慰她,“没事没事。” 因为平时很少生病,所以陈初确实不太适应,在陈最的抚慰下,渐渐没那么紧张,憋了口气,终于挤出一道细长的静脉。 尖锐的痛感带着药水缓缓的灌入到血管里,她舒了口气,陈最心里却沉了口气。 “终于好了。”小医生如释重负地给她贴好绷带,又调节好流速,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给陈江发微信,“陈老师,小妹妹的事情弄好了,给她吊了两瓶退烧的小柴胡和抗炎药。” 陈江的声音从听筒里冒出来,陈初躺在枕头上,听得模模糊糊,直到手机贴上耳朵,陈江喊了两声丫头,她才撑起几分力气,嗯了一声。 ”最近天气本来就冷,我听奶奶说,你还老把脚脖子露外面,怎么说都不听话,你不感冒谁感冒?“ 虽然是关心,但扬声器把他的声音加重了,听在耳里就像责备。 陈最看到陈初咬了咬下唇,委屈的情绪欲言又止,便接过话题,“最近学校也有不少人感冒,小初班上都有四五个。” 他语气不疾不徐,听在耳里很有信服力,或者说陈江就愿意听他说话,无论怎样他都会认可。 “那你要注意了,可别被妹妹传染了,高叁是个紧要关头,千万不能松懈。” 传染......陈初在心里冷笑一声,明明她也是受害者,搞得像是病毒起源似的。 “妹妹很乖。” 陈最替她垫好枕头,将手机递到她耳边。 小医生也在旁边帮着陈初说话,”陈老师,你真不能怪小初妹妹不当心,最近来诊所输液的学生仔可多了。“ 陈江再次喊她丫头,这次多了许多亲近的意味,“天气越来越冷了,一定要多穿点儿,好好吃饭,别老是熬夜,我忙完就回去看你和哥哥。” 他不常回家,忙的理由很多,即便知道是敷衍的话,陈初听了心里也还是有些许感动,正要说些什么时,听到那边传来女人柔细的嗓音。 “老陈,我上次让你从店里拿点当归和党参回来的你拿了吗,蕊蕊晚上回来要喝鸡汤的......” 后面的话变得遥远了许多,想来陈江也觉得尴尬,故意隔绝了这温馨的对话,念叨几句后利落地挂了电话。 房间里再度变得安静,叁个人神情各异。 手背处传来敏锐的痛感,陈初低头,发现冒了好几道青筋,看着好像草根。 小医生跟着陈江叁年多,自然晓得他的家庭情况,看向兄妹俩的目光里带了点歉疚的悲悯,”那个......我就待在客厅里,换药的时候喊我就行。“ 陈初看他一眼,艰难地开口,”不用,你去忙你的吧,等下我奶奶要过来。“ 陈最也点头。 他本就不是能与陌生人和平相处的个性。 小医生也就不再客套,收拾好东西,捞起外套,和陈最说再见。 玄关处传来动静,门开了又关,陈初虽然闭着眼,也仿佛感受到开合与关闭的瞬间,四周都静下来的时候,她陷入了昏沉的暗色里,呼吸声也匀畅了许多。 陈最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她已经睡过去了,露在被子外面的脸已经不红了,疲倦的青白色看着就很单薄。 他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平时见惯了陈初鲜活灵动的样子,虽然也有安静的时刻,但不会令他有这种如临大敌的心酸与惶然。 总归是自己没照顾好她,不可否认,他是个很差劲,不负责的哥哥。 分开太久,即便关系已经不疏离,却还是做不到和寻常兄妹一样亲昵,所以在细节方面难免存在疏忽,做不到无微不至。 况且陈初已经习惯了独立,并不依赖任何人,甚至还将他当成易碎品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陈最看着她额头上的退烧贴,几缕头发被黏住,他伸手替她拂开,碰到微凉的肌肤时,竟有了爱不释手的贪念,但很快就清醒过来,转而谴责自己病态。 自从那次梦遗,意识到自己对陈初的感情很诡谲以后,陈最一直处于自责的状态。 心里那些难以启齿的情绪让他难以衡量与她的分寸感,不敢太靠近,不敢交付太多热情。 担心逾矩,害怕越界,不想让事情走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况。 感情不像题目,靠计算和验证就能得出准确的结果,所以陈最很茫然,理性和逻辑全都作废的时候,他该靠什么来确认自己的心意呢? 思虑越多,越痛苦,只有遵循本能靠近她时,才能得到短暂的喘息时刻。 罪与罚,都是她。 ...... 奶奶进房间的时候,看到木头人一样不声不响的陈最,诶了一声。 他回神,看向奶奶手里提的东西,主动走过去。 “我买了乌鸡炖汤熬粥,你俩都多喝点。” 陈最站在她旁边清洗红枣,低着头,眼睫毛也垂着,神情黯淡,散发着浓郁的疲倦情绪。 “这两天辛苦你了。” 奶奶很是感慨的叹了口气,“也怪我,老了不中用,没办法把你们都照顾好。” 陈最摇头,宽慰她不要想太多,”医生也说了,只是小感冒而已。“ “小感冒也难受的呀。” 砂锅压着蓝色的火焰,狭小的厨房里开始涌出热气,没多久,药材的苦味开始挥发,把氛围也变得有些苦涩。 担心输液出问题,陈最和奶奶重新回到卧室,观察陈初的情况。 老人家闲不住,一进去就把她散乱的书桌收拾好,又把椅子上挂的衣服挑挑选选的挂好。 “这个邋遢鬼,说了好多次不要乱摆乱放,哪儿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嘛。” 陈最为了转移注意力,也想帮她,奶奶不让,他只能坐着,目不转睛的看她收纳。 平时他不常进陈初的房间,偶尔看到,也只觉得凌乱,他不说,她也懒得改,散漫得不像话。 “平时房间里一定要多通风透气,生病了就更需要空气流通了。” 老城区的房子都矮小,于是天空便显得很广阔,清透的蓝色比海面更纯净。 奶奶将玻璃窗拉开一格缝,清寒的风吹了进来,隐约夹杂着腊梅的香气。 “下个月就要过年了。”老人家语气欣然。 窗纱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此起彼伏的棉花糖,丝线刺绣在阳光里闪闪发亮,陈最认出是铃兰花的形状,栩栩如生。 玻璃窗上贴了些动漫贴纸,是前几年很流行的动漫,那时他班上的女同学也买了不少,贴在文具盒,笔记本和课桌的座右铭旁边。 除了新闻联播以外,邱楠月不怎么让他看电视,所以没看过这些,也不了解。 奶奶回头,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笑眯眯的说,“妹妹不像你那么成熟,她就喜欢这些没用的小东西,以前为了买漫画,大夏天的走半个多小时去书报亭,结果回来人都中暑了,你说傻不傻。” 陈最顺着她的话,仿佛能想象到,烈日炎炎下,陈初抱着漫画一脸满足的样子,她越走越快,到家时气喘吁吁,精疲力竭,然而一翻开漫画,就会笑得很开心。 还把主角的贴纸贴得满房间都是,连梦境都是饱满雀跃的。 一个傻里傻气,却又十分可爱的小屁孩。 她的书桌上摆的笔筒很粗糙,只是一个可口可乐的瓶子剪掉一半而已,里面插了不少五颜六色的笔,用途各异。 笔记本也不少,可惜文具再精美,字还是难看,歪歪扭扭,毫无笔锋可言,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稚嫩。 回来以后,陈家人从未过多问过他在母亲身边的日子,一来是觉得尴尬和不好意思,二来是默认他衣食无忧,境遇优渥,不存在烦恼。 奶奶絮絮叨叨的说着陈初小时候的趣事儿,例如穿着背带裤去爬树,结果被挂在了树梢上;夏天的时候,去河边钓小龙虾,被路过的螃蟹夹住了脚丫子,哭哭啼啼跑回家; 第一次学骑自行车,直接冲到了荷塘里;在作文里胡编乱造说自己是隐藏在地球的外星间谍;帮同学代笔写情书,一封十块钱,结果被教导主任抓到,被罚扫厕所一周。 诸如此类无厘头的,令人啼笑皆非的小事构成了一个稀奇古怪,从不循规蹈矩的陈初。 和他截然不同的陈初。 在奶奶没说这些之前,其实陈最对妹妹是有些同情的,觉得她不受重视,没人关爱,野生野长,处境很彷徨。 可现在陈最不得不承认,那些他没参与过的日子,陈初过得也挺好,自由自在,不谋远虑。 这个认知让他很开心,同时又忍不住失落,陈初会一直往前走,没了他,也能走得很好,而他还在原地踏步。 他叹了口气,所谓的悲悯,不过是在自怜而已。 因为输液,陈初的手摸着很凉,陈最去灌了热水袋,垫着她手心,十指交迭抵着下颌,静静地看着她。 奶奶去了趟阳台,摘了枝纤长的山茶花浸到小瓷瓶里,放在她床头。 天气清寒,花却开得浓丽,花瓣上的水珠摇摇欲坠,比鲜血更红,鹅黄色花蕊如同一簇烛火,将这花色灼烧得更明艳。 “粗粗妹平时虽然粗心大意的,但心眼儿很好,这株山茶花是之前的房东留下的,他养不好,就不要了。本来以为活不了了,但她还专门去买了土和肥料,硬是给养活了,每年都开很多花。“ 被遗弃的花,奄奄一息的花,有她来照料,她养着花,看着它原来越好,越来越有生气,其实也是在照顾自己的心。 即便是不值一提的存在,有朝一日,也会被在意,被爱。 “最最,奶奶真心的拜托你,无论如何,你是哥哥,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 奶奶的声音有些哽咽,“照理来说这话不该对你说,但是你爸爸他确实不懂事,这些都是我没教好,我对不起你们兄妹俩。” 人生已经快到尽头了,她也没力气再继续掩耳盗铃,替儿子颠倒是非的掩饰过错。 早上的时候她给陈江打电话,本以为他再怎么冷情也不至于对亲女儿不闻不问,结果他说了要回来,最后还是只叫了诊所的赵医生。 ”粗粗妹不怎么生病的,我记得上次她发高烧的时候才七岁,差点烧成肺炎,后来我问她怕不怕生病,她说不怕。“ 奶奶看着陈初紧闭的眼眸,抬手擦了下眼角,手背上松弛的皮肤蹭到沟沟壑壑的皱纹,仅仅是这样的小动作,也会耗费掉不少力气。 而她的小孙女还这么年幼,如果没了自己,难以想象陈初以后还有多少苦日子要过。 “她说她不怕生病,不怕死,但是不敢生病,因为生病了爸爸会生气,他生气了会骂她,打她,会不要她.....” 明明难受的是自己,却不得不去讨好别人的心情,不被选择的人,比废品还廉价。 作为长辈,听到这些以后,也无可奈何,能怪谁呢,只能怪她是个女孩,怪她从出生开始就被贴上了无能的标签。 陈最看着老人家越来越红的眼眶,心里很不是滋味,再看着沉睡中的陈初,静默半晌后,点头,“奶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晚上还有一章,纯车车,我知道我有错卡车,但是本来就是自己的产物我就随便写了,感谢喜欢哥哥妹妹的大家,谢谢!) 红山茶(h)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她” 陈初抱着膝盖,额头压在手背上,期待地闭着眼,紧张和欣喜的情绪让她的感官变得很灵敏,一次次感受到有人从自己身后踱步而过。”大家不要告诉她“ 童谣唱了好几遍,不断有人站起来,或兴奋或扭捏的表演才艺,毋庸置疑的是,他们都是因为受欢迎,受人喜欢,才能站在令人欢喜的注视中。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次,会是我了吧? 陈初一点一点抬起脸,看到拿着手绢的人直接从她面前跑开,没有半点停留的想法。 渐渐地她站到了圈子的中间,茫然无措地看着背对着她的小朋友们。 “为什么,一次也不丢给我?” 发出的声音被回荡到遥远的地方。 只有那稚嫩得不通人情世故的童谣越来越清晰。 “大家不要告诉她” 仲春时节,桃李樱花争相绽放,小而旧的公园里塞满了粉色的云蒸霞蔚。 陈初坐在大象鼻子滑滑梯里,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的樱花树,有人在野餐,樱桃红的格子餐布铺展在翠绿的草地上,像画报上的场景。 汽水,牛奶,和小面包摆得精致又美好,年轻的男人和女人说笑着给孩子递去可口的便当。 他们的周围似乎也泛着粉色的泡泡,幸福得让人眼睛发酸。 “呼溜” 软绵绵的白云从她眼里滑过,天很蓝,像装在蓝色水盆里的湖水,每一片云都成了泡沫,凝聚,消散,破碎时,发出风的声音。 滑滑梯到了尽头,她仰面躺着,好像躺在废弃的铁轨上。 陈初缓缓伸出手,挡住过于明亮的日光,有片花瓣轻飘飘地落到她手心。 她捻平粉嫩的花瓣,好奇是樱花还是桃花。 好奇怪,记忆里有人和她一样有过这种困惑。 是谁呢? 走廊上蹲着好几个人,手里拿着笔和卷子,愁眉苦脸地坐着。 夏天,蝉鸣声热烈得要震碎耳膜,陈初盘腿坐在温热的地砖上,叁心二意地补作业。 皮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抬头,看到行色匆匆的陈江。 有点紧张,有点害怕,下意识用手盖住作业,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偷懒被罚的事实。 老师好奇的问了句,“您是?” 陈江的视线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不到,便露出某种了然于心的,不屑一顾的淡漠。 “不好意思,走错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陈初半蹲在墙根下,怔怔的看着教室玻璃上倒映的建筑剪影。 这样清晰,又遥不可及的距离是海市蜃楼吗? 补作业的人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老师问她,“你的家长呢?” “我的家长呢?” 她又被遗弃了 漂亮的女人扶着少年的肩膀,优雅却盛气凌人的站在门口。 陈初坐在客厅里,手里还捧着半片甜津津的西瓜,探出上半身打量着门口的情况。 少年穿着简单的短衫黑裤,露在外面的面孔和小臂线条都清瘦,个子高高的,站姿很端正,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矜持。 皮肤白得像刚印刷出来的纸张,身形也单薄,这让他带了某种不经意的锋利,稍有不慎,便会被划伤似的。 “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你们照顾他一下了。” 漂亮女人说完话,将眉清目秀却冷得像块冰的少年轻轻推进来。 陈初仰起脸看他。 他垂眸看她,眼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这眼神,让陈初想到寺庙里悲天悯人的菩萨,然而他的神情太疏淡,又像不近人情的草木。 脸上传来微凉的温度,少年抬手,缓慢地揩过她唇角,甘甜的西瓜汁让这触碰多了不可言说的黏腻感。 黑色的西瓜籽黏在他指尖。 陈初炸了眨眼,不知该说谢谢,还是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初。” 少年喊她,嗓音有些沉,线条细致的面孔看着非常清雅,蓦地让人想到一首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啊” 陈初看着他的眼睛,鼻梁,以及单薄的嘴唇,有种在照镜子的错觉,明明找不出和自己的相似之处,却并不陌生,反而想要亲近。 她为这奇妙的情绪感到恍惚。 “我是陈最。” “我回来了。” “陈最” 两瓶药水刚好输完,陈最小心翼翼地抽掉针,听到陈初含糊的声音,以为把她弄痛了,顿时大气不敢出。 直到听见是在喊自己以后,才动了动睫毛,因为疲惫,神思和目光都很难专注,愣了片刻,才低下头,凑到她面前。 “初初?” 退烧贴已经没了温度,陈最伸手试探她脸颊的热度,还算正常,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好转,眼皮仍是淡淡的红色,细长的折痕藏在里面,像透明的风筝线。 他很想念,她平日里的那双清亮的眼眸。 少女红软的唇瓣微微翕动,喊着他的名字,却一直醒不过来。 陈最坐在她面前,捧着寒凉的手心,缓缓呵出热气,想为她取暖。 “初初我该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 鼻梁蹭到她虎口,嗅到药水微苦的气息,陈最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的确是苦的。 陈初也是在这个瞬间睁开眼的,少年捧着她的手,近乎虔诚的舔舐着她指尖,舌头卷席指腹时带来的湿热触感让她想到热带雨林里的蕨类植物。 隐秘的,野蛮生长的,可以内敛蜷缩,也可以张牙舞爪。 “哥?” 她的嗓音很软,也很哑,像被泡化了一样。 陈最僵了片刻,掀起眼帘看她,细密的睫毛看起来竟然很锐利,连带着目光里也有化不开的阴郁。 “你是哭了吗?“ 陈初扣住他的手,陈最的瞳仁颜色很漂亮,像精心打磨过的黑曜石,此刻蒙了层湿润的微光。 “没有。”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真想哭,替她哭一场。 “饿了没?” “嗯。”陈初做了太多梦,神情到现在还是恍惚的,在陈最的搀扶下,坐起来靠住床头看窗外,呢喃道,”天都黑了。“ 玻璃窗上映着灯光,灯光的影子落到空气里,再被吹散到别处,每一粒光都是蒲公英的种子。 陈最给她盛了小半碗鸡丝粥,握着调羹,极温柔,极有耐心地喂她,比平时更加慢条斯理。 吃过晚饭,陈初说头还是晕,而且很冷。 她拉着陈最的手往脸上贴,齿关微微打颤,”冷。“ 陈最犹豫片刻后,贴住她温软的面颊,低声道:“那我再给你抱床被子过来。” 陈初摇头,抬眸看他,神情单纯无辜:”你能不能陪我睡啊?“ 小医生走之前叮嘱过今晚不能洗澡,陈初躺在陈最怀里,闻到沐浴露的香气,淡淡的植物气息,闻着像青松果。 “我也想洗澡。” “不行,过了今晚再说。” 也许陈初只是单纯怕冷,所以拉着他一起睡,但陈最心怀不轨,于心有愧,所以躺得很平,连手臂伸展的角度与长度都计算得很仔细,生怕哪里冒犯和亵渎了她。 陈初却毫不在意,甚至在看出他的拘谨和因礼数而纠结挣扎时,更紧地贴住了他胸膛。 生病的时候,会变得软弱,无力,不想再抗衡,所以想要被安抚,照顾,是人之常情对吧? 她也想纵容自己一次。 陈最的右手被她枕着,肌肤与肌肤相贴,女孩柔软的头发洒在他小臂内侧,像水草一样缠着他。 “你一个下午都在这儿看着我输液吗?” 她仰起脸看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弥漫到陈最凸起如青核桃的喉结上。 被她碰到的,没碰到的地方都泛起不可名状的痒,这种痒的具象,其实是空虚,侵占,和不得不克制的欲望。 陈最嗯了一声。 “难怪。” 陈初若有所思地垂眸,视线落到他的下颌上,陈最的脸型偏窄,线条细致流畅,宛如写意画的笔触,却又带着冷冽的锐气。 “什么难怪?” 陈最的声音像是直接从胸腔里涌出来的,低沉,滞闷。 毕竟在陈初不了解的情绪里,他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来压抑自己的一切想法和动作。 她的脸近在眼前,她的手搭在他腰间,她绵软的双乳隔着睡衣,乖巧的,毫不设防地流淌在他身前。 年少气盛,好难忍。 “我梦到你了。” 陈初明显感受到陈最的身体硬了许多,枕着的手臂变得硌人,他张开手心,失控,含蓄,用力合上以后,握紧了欲望。 “为什么梦到我。“ 陈最低头,侧过身,右手支着青茬茬的鬓角,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仿佛能将她睫毛数清楚。 “因为” 陈初察觉出他这样的目光不适合这样的距离,清晰得避无可避,不再掩饰的情绪露出了原始轮廓,热雾一样笼着她。 她想朝后退一点,有种引火上身,后知后觉的警惕感,却被陈最伸手揽住。 他低头,鼻梁抵着她鼻尖,四目相对,瞳色越发深郁,压抑的气息从唇舌间涌出来,陈初很确信,她的嘴唇上肯定已经染上了他的味道。 “我应该这些年来,应该,都很想你。“ 在温柔的胁迫中,她坦诚相告。 陈最愣了许久才松开手。 陈初被他挑拨得绷紧的心弦也松开,平躺着长长舒了口气。 “我也是。” 顾念到陈初还在生病,陈最收敛强势的态度,变得温和,揉了揉她头发,“好了,睡觉吧。” 他再次揽住她,只是这次很松弛,怀抱也是软和的,陈初想了想,手指扯着他睡衣的纽扣,挪了挪,鼻尖擦过他温热的嘴唇。 “哥哥。” 陈最唔了一声,唇峰吻上她。 “晚安。” 陈初亲了亲他额头。 然后她就真的无忧无虑的睡着了。 陈最看着她酣然的睡颜,心情无比复杂。 有点失落。 她对自己越不设防,说明他毫无魅力可言。 这不公平,可如果真的得到了共鸣,那就错得无可救药了。 怀里抱着她,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贴得太近,渐渐熟悉了她的心跳声,呼吸节奏,以及体温。 “唔” 可能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高烧又没彻底退却,所以很热。 迷迷蒙蒙间,她伸手扯衣领,摸到黏糊的热汗。 好不舒服。 陈初睁开眼,可怜兮兮的看着果然还醒着的陈最,“哥哥,我想洗澡。” 陈最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瞳,像在看湖边的小鹿,那么纯真,无辜,却能引人生出无穷的遐想和破坏欲。 “不行。“顿了顿,他垂眸,看着她敞开的衣领,被褥厚重,却依旧能在昏昧中看到那片乳白色,”再忍一忍。“ 陈初扁扁嘴,思忖片刻后,伸手,轻轻戳他胸口,好声好气道,”那我只擦一擦呢,出了好多汗,黏黏糊糊的,实在睡不着呀。“ “好不好?” 细软的声音像风筝线一样套着他,陈最完全没了拒绝的力气。 他起床,去接了热水,拿着毛巾回到卧室,陈初跪坐在床上,正在解睡衣的扣子,裤子已经落在了床边。 清醒状态下,陈最还是要保持为人兄长的理性与克制,将毛巾拧好以后才递给她。 “我我先出去,你慢慢擦。” 他转身的瞬间,胸前的扣子挑开,白软的乳露出完整的轮廓。 “你能不能帮我擦下后背啊?” 陈最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着坐在暖黄灯影下的她。 睡衣堆迭在腰间,她双手抱臂,盖住了胸前的景象,只是这样,反而挤出了更饱满的起伏,细腻的乳沟引人沦陷。 喉结滚动着,像栗子从树上落下来。 “好。“ 陈最站到她面前,微垂的眼睫在瞳仁里投下阴影。 陈初躺下,雪白的后背面对着他。 冒着热气的毛巾轻轻压到了皮肤上,留下氤氲的红,陈最的动作很温柔,生怕她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也许是因为还在发烧,或者刚才的被窝实在太暖和,总之陈初的肌肤摸上去的确是热热的。 脖颈旁的碎发也被汗濡湿,陈最伸手,替她拂开,指尖不小心碰到耳垂。 “唔” 她轻轻颤动了一下,反应很敏感。 “痒吗?” 陈最俯下身,吐息萦绕在她耳边。 痒。 陈初很想说出来,但痒的地方不是这里。 下一秒,胸前传来湿热,毛巾熨帖的覆盖住她的乳尖。 这里更敏感,粉晕渐渐缩小,乳尖凝成两粒红豆,在他隔着毛巾的搓弄下,肆无忌惮地翘了起来。 少年的手背擦过她柔软的右乳,沿着下方滑动,毛巾绵密的纹络勾住乳尖,停顿片刻后,用力一刮,奶尖颤抖着变硬,露出最细微的红蕊。 陈最抚摸着她的蝴蝶骨,动作很温存,毛巾被放到了水盆里,他湿漉漉的掌心也在发烫,一寸一寸抚过她细嫩的肌肤。 并拢的五指贴着她绵软的乳,掌根漫不经心地擦过敏感至极的红豆,每一次收拢,都换来陈初压抑的,欲盖弥彰的闷哼声。 更热了。 平时隐在厚衣服里的身材是很单薄,却也有丰盈之处,纤细的腰连着圆润的屁股,白桃一样。 陈最搂住她的腰,托着纤细的后颈,将人翻过身来。 陈初的脸红透了,早在他抚摸她后背时,她就咬住了了嘴唇,此刻下唇因为充血,而分外饱满,像汁水丰沛的红樱桃。 他再次握着毛巾,替她擦去脸上潮热的细汗,修长的指节停留在肩颈处,陈初在他浓郁的眸光中偏过头,脖颈线条柔和,细长,宛如铃兰的花茎。 “初初” 指腹摩挲着这里的肌肤,很白,很薄,被热汗浸出了温润的光泽,在灯下看着,像珍珠或者贝母。 平躺着,双乳一览无遗,弧度柔软,两粒乳尖高高的翘着,像文鸟的喙,红而硬。 陈最按住一颗,打着圈,来回捻弄,另一边也不冷落,透明且坚硬的指甲盖剐蹭着乳晕,圆滑,软腻,怎样都揉不散。 “哥” 话一出口,陈初便自己捂住了嘴巴,半张脸隐在晦暗中,唯独眼睛被烈焰一样的情欲点亮。 陈最闻言,愣了片刻,掐着她乳尖朝上提,惩罚一般,不想她在此刻喊他哥哥。 酥麻的快感从奶头蔓延开来,沿着小腹下滑,像奔流的河水,猛地涌到穴口,逼得她下意识夹住双腿。 陈最轻轻按住她单薄的小腹,视线游离,落到肚脐下面的位置,蓝白条纹的纯棉内裤贴合着腰际,布料随她呼吸的起伏黏住肌肤,时而空虚,时而妥帖。 陈最分开她的双腿,看到饱满的起伏,不用碰,也能知道多软嫩,多有弹性,沿着月牙般的弧度延伸下去,连着后穴,腿心中间被濡湿的,有些透明的布料无声地翕动着。 湿得好明显。 陈初用力咬住下唇,眸光有些涣散。 “陈啊” 单薄的布料被勾开,然后又弹回去,卡进细缝中,像是被红润的唇瓣含住了一样。 明明没有全部脱下,却比脱了更色情。 这刺激太大,让兄妹俩都无暇再去考虑其他。 陈最伸手,碰到她软软的,弯曲的耻毛,拂动的时候,像在感受最细嫩的春草。 陈初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抖,穴口变得更粉,将布料吞进去,淫靡水光更鲜亮,然后又缓慢地吐出来,软肉贴着少年炙热的掌心厮磨。 陈最看着她雪白的大腿,手心抚上膝窝,将她的双腿分得更开,然后道貌岸然的拿着毛巾擦拭软嫩的穴口,内裤沾了太多水,半透明不透明的,是最无用的屏障。 雪白的肌肤,艳红的嫩穴,陈最侧眸,看到瓷瓶里插着的山茶花。 如此秾丽,热烈的美,怎么会有人不想采撷呢? 他低头,凑近湿润的秘境,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 “陈最!” 她的声音已经变调,但理智尚存一息。 “好了” 不能再继续了,太热了。 梅雨(h) 紧张到极点,又出了一身潮汗,陈初感觉自己成了热带海里的一尾鱼,沉浮不定,身不由己。 内裤已经湿透了,汗液,热水,还有不应表达却自觉流露出的情欲混杂在一起,淹没了名为伦理道德的界限。 “哥我有点不舒服。” 他的视线定格在最隐秘的地方,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既强势又温柔地突破防线。 小腹颤动着绷紧,又涌出湿润的淫水,连床单上也湮开深色。 脚踝被扣在他手里,虎口紧贴着踝骨摩挲,落到井口的月亮只会被拽到最深处。 陈最稍稍用力便将已经失去意义的内裤褪了下来,布料一点点卡在腿间,软肉凹陷,很有肉感的美。 这样看着的时候,手也已经摸到了臀肉,果然很有弹性,忍不住捏了一下,淡红的指痕印在肌肤上,留下暧昧的痕迹。 若是再继续就过火了,陈初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少女的手心很烫,还带着高烧未退的热度,陈最顿了片刻,收回手,将湿漉漉的内裤扔到一旁,重新拧了毛巾替她擦身体。 温柔的动作包含了尊重与克制的意味,理智也慢慢回笼。 仿佛退潮一般,热烈的情绪消弭了几分,陈初松了口气,忽略细微的空虚感扯过枕巾盖住了上身,只是两粒乳尖仍翘着,撑出引人遐想的弧度。 “下面,要自己擦吗?” 陈最觉得还是该问一下。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恢复了清明,此刻只把自己当做哥哥。 陈初轻轻点头,接过毛巾,陈最松开手,看到她洁白的脚心踩在床单上,压出褶皱,双腿缓缓张开,纤细且红润的穴口彻底露了出来。 手心隔着毛巾压住穴口,犹豫片刻后,开始上下滑动,手指擦过细嫩的大腿肉,很快就磨出了红晕。 “嗯” 明明是平时做惯了的动作,如今被陈最看着,却像是在自渎。 杏色毛巾越来越湿润,即便没了他的抚摸,淫液依旧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于是陈初只能伸手拨弄开黏合着的肉缝,以便清洗得更彻底,软红的穴上沾满了淫靡的水光,舒展,翕动,宛如带着露水的红山茶渐渐展开了花瓣。 陈最不动声色地看着,掌心沁出汗,视线落到她的脚上,足弓线条如新月一般纤细,漂亮,脚背很白,脚趾却因为用力而泛粉,像被霞光染色的水珠。 手指也用了力,迫使最娇羞的阴蒂也从软红中露出端倪。 “啊唔” 这里是最敏感的地方,只是用手碰都会生出快感,何况毛巾的纹络那么粗粝,但越痒,越想止痒,于是反复摩擦,花瓣被揉按得更加鲜艳。 在某个瞬间,阴蒂颤巍巍的收缩着,像被沸水煮得快要脱皮的红豆,饱满到极致,透明的水液泄出来,小腿线条霎时绷紧,床单上的褶皱更多。 “好像越来越” 湿了。 陈最语气淡淡,想让她感到安心。 他从她手里接过毛巾,湿漉漉,黏糊糊,滑得快要握不住,像她沾满热汗的肌肤。 不是水,是情欲。 “你帮帮我吧“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闭着眼,侧埋在枕头里,头发散开,露出通红的耳朵和纤细脖颈。 “好。” 陈最伸手挑开柔软的穴瓣,完全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但这里实在太幼嫩,指腹上薄薄的茧和纹络在此刻都显得粗粝,只是这样的触碰就让陈初咬住了下唇。 好痒。 他学着她刚才的动作,用毛巾压着穴口轻轻擦拭,两瓣穴肉越来越红,也越来越丰润,像熟透了的桃肉,桃核一样的阴蒂勾着人想要碰一碰。 于是他也这样做了。 下一秒陈初呻吟出声,下意识合住腿,像是抗拒,却又将他的手彻底夹在了伊甸园中。 “还没擦干呢。” 陈最想,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就是道貌岸然的代名词。 “那你别乱摸。” “我没有,我只是按着你刚才的动作试了一遍。”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陈最心里生出戏弄的想法,同时感到满足,扬了下眉梢,“我的步骤有问题?” “” 可能没有吧,是她自己太色了。 陈初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正对上陈最似笑非笑的目光。 正常兄妹不该这样。 不能这样亲密。 可她只是想被人照顾,而陈最愿意照顾她。 你情我愿,只要不伤害到别人就不算错。 对吧? 陈最看她安静了下来,轻轻叹口气,擦干净双手,将准备好的睡裙递给她。 “好了,快穿上吧。” 陈初看着他,有点迷茫,也有点释然。 “好。” 她套好睡裙,领口有点低,露出半抹乳晕,陈最抬手,给她扣好扣子,掌根压着乳尖,两秒不到,就感受到那里翘得更高了,小葡萄一样。”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陈初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在这方面她确实不像同龄女生那么矜持和羞涩。 睡裙是苎麻材质,灯光照着,像宣纸灯笼一样,那两点便格外俏丽,是用朱砂点的红梅。 陈最埋下头,长长的吐了口气。 陈初看到他向来整洁清爽的黑发变得凌乱了许多,不再一本正经,循规蹈矩。”我知道。” 只是生理反应而已。 他只是在照顾生病的妹妹,心念和欲望都是错觉。 脏掉的毛巾泡在盆里,陈最起身拿起湿黏的内裤,让陈初盖好被子,“早点睡,我去把东西洗了。” 陈初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心虚的垂下眼睫,有点不好意思,“你泡着吧,我早上去洗。” 陈最闻言,浓眉拧起,他有洁癖,忍不了。 “那你去吧。” 陈初像土拨鼠一样钻到了被窝里,不再看他。 陈最笑笑,端着水盆去卫生间。 脸色没那么红了,身子也变得清爽,陈初眯着眼,很惬意的舒了口气,给陈最留出位置以后,再次睡了过去 洗衣液倒多了,香气很浓郁,陈最搓洗着毛巾,半蹲着,身体重心也下落,内心深处的压抑感越来越重,有点喘不过气。 视线落到还没洗的内裤上,喉间一紧。 他从没骂过脏话,但现在真的很想知道怎样才能纾解这种既郁闷又躁动的情绪。 站起身,靠住浴室冷硬的墙面,肩胛骨反复撞着瓷砖,心脏像悬铃木的果实一样,迟钝地摇动着。 生理反应。 去他妈的生理反应。 他想占有她,不是生理欲望作祟。 浴室的灯并不明亮,昏昏黄黄,模模糊糊,薄而透的灯泡上映着少年的身形轮廓。 狭小的地方装满了他无处安放的情绪,心跳声变得震耳欲聋。 被打湿的双手攥住了同样湿润的内裤,指节收拢,汲取着她留下的情欲。 陈最闭上眼,扯开了裤拉链,憋了许久的性器终于得到了一丝放松。 前端处也湿了,黏着灰色的内裤布料,无规则的水痕蔓延开来,像梅雨时节积累出的苔痕。 他几乎没有自慰的经验,以前也看到过带有性暗示的色情图片或视频,但心里从没有过反应,波澜不惊。 随心所欲对他来说是奢望,也是危险的开端。 陈最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所以他必须解决掉。 右手合拢,隔着内裤握住膨胀的柱身,套弄两下后,被磨蹭得发痛。 这痛觉却让他更加兴奋,热汗从浓密的头发里冒出来,沿眉骨滑下,像露水一样。 陈最回想着陈初刚才的样子,羞赧和妩媚染红了她的面容,玻璃珠一般圆润的瞳孔映着涣散的灯光。 被咬得红肿的嘴唇张开时,软红舌尖和雪白贝齿交迭,画面像极了她下面的小口,臀肉夹着花唇,同样的湿润。 内裤上湿滑的淫水也弄湿了他的,陈最想起陈初手心的温度,有点烫,因为发烧,她的体温比平时高了许多,摸起来像刚出炉的糯米糕。 软乎乎的。 明明腰那么细,屁股却很圆润,摸上去的手感好到让人意犹未尽,小穴也很饱满,娇嫩得很,如果不是在流水,都快要看不见那道细缝。 低喘声变得急促了几分,虎口箍紧了充血的性器,这里也曾握过她脚踝。 陈初的脚很漂亮,脚趾在情动时会蜷缩起来,夹住床单,弄出褶皱。 她的腿心也会收缩,迫不及待地夹紧红嫩的穴瓣,后穴的褶皱收缩着吐出春水,宛如不堪摧折的花蕊一般。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龟头就涨得发痛,陈最低头,看着手里的蓝白条纹内裤,想着她饱满的屁股,那时他真想掰开这熟透了白桃,用力捉住那颗敏感的桃核。 他学着她擦拭穴口时上下滑动的动作,抚慰自己。 动作越来越快,手心越来越黏,每次碰到黑色的耻毛都会掀起痒意,忍不住想起陈初的。 只是她的很稀薄,而且很软。 十指并拢,起伏的骨节一次次撞上饱满的阴囊,昏昧的欲望像下不完的梅雨,好湿,好多水。 “啪”的一声,他拧开花洒,水温渐渐变热,浴室里变得雾蒙蒙的。 手里的内裤再次吸满水,包裹着少年粗长的性器,仿佛是她的小穴贴住了他的阴茎,磨蹭着,磨出许多细碎的呻吟。 淅沥的水砸在身上,越来越热,陈最低着头,半阖着眼皮,捏紧了她的东西。 精实的腰腹绷紧,肌肉轮廓鲜明,蕴含着压抑的力量,上身随着套弄的动作渐渐前倾,不断顶弄着手心。 闭着眼,感官既清晰又恍惚,不断攀升的快感像蛇一样从尾椎骨的位置钻进脑海。 陈最想到陈初单薄的后背,想到她细长的脊骨线条,以及那节漂亮的脖颈。 好想再碰一次。 掌根开始发麻,马眼吐出的粘液太过润滑,模糊了指纹的脉络,让人沉浸其中。 浴室里常年氤氲着沐浴露的香气,陈初的有牛奶味道。 他挤了一泵,柔白,细腻,像极了她的胸乳。 磋磨出泡沫以后,陈最再度揉弄着性器,抽插间,红肿的阴茎一次次撞散乳白的泡沫。 好像在顶撞她软而放浪的奶子。 “哥“ 那声欲言又止的称谓,让他濒临失控的边缘,其实,不是不想听到。 是太兴奋了。 兴奋到下一秒就想吻她,肏她。 肏到她没力气再收缩穴口抗拒欲望。 “唔“ 高潮像滚落的巨石一样砸进脑海,紧绷的肌肉变得很硬很硬,性器滚烫,它也好似经历了一场高烧。 五指并拢,用力攥住了浴室的门帘。 到顶峰后,再被抛下,浓白的精液倾泻而出。 这种身不由己的,松弛的感觉名为失控。 喘息声由重到轻,陈最缓缓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的镜子上映着模糊的轮廓。 陈初在外面。 也许刚来,或者不知道站了多久。 陈最默了半晌后,气定神闲地靠住墙,关掉了淅淅沥沥的花洒。 昏黄的浴室内变得格外安静。 没了黏腻的水声,急促的喘息,肆无忌惮的欲望。 陈初怔怔地站在原地,分不清到底是发烧还是发骚,总之身体好热。 毛玻璃上蒙着雾,像一场混沌的阴天,但她还是能看见他攥住门帘的手。 替她擦拭过身体,抚摸过她的双乳和小穴的手。 “初初” 然后她听见哥哥低沉的,仍带着情欲意味的嗓音。 门帘忽然散开来。 换她的心被他紧紧抓住。 蝉翼 “陈初” “陈初!” 胳膊肘忽然被撞了一下,陈初恍惚着转过脸,对上焦急挑眉的赵佳婷,缓了两秒,听到高跟鞋的笃笃声。 生物老师直接走到了课桌前,居高临下的审视她。 陈初自发自觉地站起来,垂着头,神情温顺。 “不好意思,老师,我刚才走神了。” 她是优等生,道歉又快,所以生物老师的态度并不严苛,看她眸光昏淡,便问:“怎么无精打采的?” 赵佳婷立刻接话,“郑老师,她上周生病了,今天早自习还在吃药呢。” 陈初垂着眼睫,线条稚柔的面孔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情绪。 “哦。”郑老师想起这件事,没了责备的态度,关切道,“要是身体还是不舒服的话,就趴着休息会儿吧。” “谢谢老师。” 陈初坐下,没再走神,看着她走回讲台打开ppt文档,声音清亮,“同学吗,今天我们主要学习孟德尔实验,上周我们讲了基因,下面我再抽一个同学来回答基因的叁个特点。” 郑老师的视线在台下梭巡几秒,学生们纷纷像台风吹拂的草叶一样,低头垂眸,企图含混过关。 “赵佳婷。” “” 好倒霉。 赵佳婷慢吞吞地站起来,手指小心翼翼地翻着书,眼睛恨不得变成扫描仪,把答案迅速印进脑子里。 “特点一是” 陈初抬手托着下巴,五指微微合拢挡住讲台扫来的犀利视线,”稳定性,基因分子结构稳定,不容易发生改变。“ 赵佳婷有样学样,含糊不清的念完,有了思路,“还有决定性状发育,以及可变性,从而增加生物多样性” “确定吗?” 一般老师问出这句话的威慑力,不亚于家长忽然一本正经的喊全名。 赵佳婷伸出脚,在桌下轻轻踹陈初的凳子。 她不动声色地翻书,依然摇头。 “确定”赵佳婷无奈且心虚的看着生物老师,看到她精致的红棕色纹眉线条松缓下来以后,斩钉截铁道,“确定!” 老师被她的表情逗笑,也不追究她和陈初“齐心协力”的事儿了,让她坐下。 “赵同学刚才说的还算准确,算了我们再复习一下基因这一课。” 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知识点。 陈初因为请了病假,正好这次补回来,所以听得很认真。 郑老师担心学生听不懂过于学术的内容,便举了个例子,“如果说人生如戏,那么基因就是一卷胶卷,如实地记录着我们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一帧一幕。” “基因的重要性不容小觑,它决定了我们的身体健康,精神个性甚至包括我们的人生!” 陈初在笔记本上写下,“决定”这个词,赵佳婷托着腮,若有所思道,“如果我们的人生是靠基因决定的,那岂不是就应了宿命论的说法,人生早有定论。” 如果人生真的是一场电影,基因就是剧本。 “基因。”陈初在这个词旁边写下“宿命”二字,眼底浮现出苍凉情绪。 郑老师还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基因的重要性,“基因甚至能决定我们的爱情。” 赵佳婷一听这话,顿时来劲儿了,举起手提问。 老师点头后,她立刻站起来,“也就是说我们会喜欢上谁,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吗?” 青春期的小女生对情情爱爱的话题总是津津乐道,郑老师看着她们欢欣的模样,顿了顿,打断话题,“我只是举了个例子而已,其他的问题下课再说。” 赵佳婷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坐下来。 过了会儿,问陈初,“你觉得老师说的有道理吗?” 她是个感性的人,并不认为精神思想和情感这种飘忽不定的东西也会受制于一本正经的基因与理性逻辑。 陈初看着笔记本,基因的稳定性在于它会忠诚的复制遗传因素。 她和陈最的区别也在这里,从生理性状来说,他们的外貌几乎找不出太多相似之处,然而性格十分近似,在许多事情上都能做到不言而喻,心照不宣,即便分开了很多年,也还是能轻易化解隔阂与疏远。 所以,这段时间来,渐行渐近的亲昵与暧昧,翻来覆去的迟疑和汹涌,只是因为错把基因相似所产生的共鸣当成了情欲吗? “你怎么了?” 眼看她又在出神,赵佳婷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往常的陈初虽然对外界也总是抱着游离的状态,但从没这么失魂落魄过。 陈初正要回答时,下课铃声响了,郑老师布置完作业,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窗外是昏沉的浓雾,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可能会迎来一场雪。 严寒天气里也有了新的期待。 不用下去跑操,时间空闲下来,赵佳婷拉着陈初谈心,将热牛奶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心,满脸关切与好奇,“你是不是感冒还没好彻底啊,感觉心不在焉的。” 探手试了下温度,“没发烧了吧。” 陈初也摸了摸自己的脸,总感觉上面还残留着那一晚的热度,那声“初初”像火种一样落在了她心脏的缝隙里,阴暗如苔藓的情绪被灼烧出热雾,让她越来越迷茫。 “你是不是有秘密瞒着我。” 赵佳婷的语气很笃定。 陈初顿了半晌后,问她,“你知道遗传性性吸引吗?” “好耳熟“赵佳婷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之前看的那个小说里写过。” 遗传性性吸引的专业解读是对于具有血缘关系,却又从小没在一起生活的兄妹,或者姐弟,极其容易产生性吸引,因为基因相似程度高,所以性格和兴趣也会高度接近,从而产生浓厚的共通感和吸引力,并将其当做爱情,这一理论后来也有了更科学的解释,叫做”韦斯特马克效应“。 “我之前看一档日本综艺节目,有个女孩子单身了很多年,她说到自己的爱人时,一直强调他们有多么契合,简直是天生一对,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好,也更爱自己的人了。” 陈初环住膝盖,下巴抵在手背上,静静地听她讲。 “结果后来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发现两个人居然是从小就被分开的双胞胎,然后哥哥承受不了这种乱伦的痛苦就自杀了。” 赵佳婷长长的叹了口气,按照常理来说,这段感情并不值得遗憾和可惜,但爱的消失,总归令人心碎。 陈初收拢双臂,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望着不远处的浓雾,轻声道,“今天听到老师说基因能够决定爱情,我觉得很矛盾,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没道理。” 难道每个人的感情都是一道题目,早就预设好了答案吗? 难道宿命真的不可违背。 那她和陈最之间到底算什么,命中注定的血缘,明知不可为却情不自禁的纠缠,是基因变态,还是上帝在作怪。 “我觉得没什么道理。” 赵佳婷说。 陈初有些讶然的看着她。 “你想啊,基因虽然有稳定性,但它的可变性也很强,如果非要套到感情上,那完全就是个伪命题,今天这个基因让我喜欢张叁,明天基因变异难道我就去喜欢李四了?” 赵佳婷理科成绩虽然一般,但说起爱情这个话题,可谓是相当资深,大道理深入浅出,信手拈来。 “至于韦斯特马克效应理论,我倒是觉得让他们相爱的理由不是基因,只是因为彼此在相互吸引。” “相互吸引” 赵佳婷点头,“相似的人会相互吸引,截然不同的人其实也会被对方吸引,虽然人生而孤独,但我们拥有爱的本能,孤独交融的瞬间,彼此的爱也相融了。” 陈初在这方面毫无经验,所以听得有点吃力。 赵佳婷说着说着,也觉得很难定义爱的本质,“算了,我换个话题问你,你希望你理想的另一半是怎样的人?” “我理想的”陈初强迫自己忘掉陈最的脸,非常客观且理性的想了想,“性格很好,很包容我,而且能一直一直陪着我。” 一直,是坚定不移,从不改变。 而永远,只是很漫长的一个过程而已。 人可以一直相爱,也可以永远的离开。 毕竟陈初从小就处于不被选择不被期待,从未得到过纯粹的温柔与爱,活得像野草一样,既柔软,又尖锐。 所以赵佳婷很能理解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人,但又觉得疑惑,”照你这样说,杨宇嵊不是完全符合吗,脾气又好,对你简直百依百顺,陪着你更不在话下!” “”陈初摇头,“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他明明就符合你说的嘛!” 赵佳婷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上次他说完做朋友以后,有没有啥新举动啊!” 陈初白她一眼,知道这个话题是没法再继续了。 “要上课了。” 她站起身,拿着已经变凉的牛奶朝教室走去。 “哎呀,还有五分钟呢,再聊会儿,到底哪儿不一样啊!” 因为他不可能会一直陪着自己。 陈初知道自己的本性有多顽固,她要的爱情,是王家卫电影里说的那句。 说好了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差一个时辰,即使差一秒都不是一辈子。 书上说,存在即合理,所以她情愿相信,有些人的爱,本质上就是无力回天的宿命 吃午饭的时候,赵佳婷还没忘掉刚才讨论的话题,拉着陈初继续八卦。 “粗粗妹,你就和我说说嘛,你到底喜欢上谁了~我好帮你参谋参谋呀~” 陈初自己都处于茫茫然的状态,况且那个答案是那么的离经叛道,自然难以启齿。 “别烦了,我没有” 没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在看到陈最的瞬间,被她的舌尖含住,变成了欲言又止的遮掩。 早上的时候奶奶特意过来给兄妹俩做早餐,在细碎的家长里短中,她和陈最默契的将那些越界的感情藏了起来,如履薄冰地维持着理性和体面。 “陈最哥哥!” 赵佳婷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陈最其实早就看到了陈初,但他从来都很配合她,即便很想很想走到她身边,想触碰到她,却还是停在原地。 就算彼此已经心照不宣地站在了违背伦理的边缘地带,在这摇摇欲坠,又薄如蝉翼的处境中,他更加舍不得让陈初感到为难。 所以直到陈初朝他看过来时,陈最才由衷地露出笑意。 “我们过去和陈最哥哥一块儿吃饭吧!” 赵佳婷兴致勃勃地提议,其实她心里另外有小算盘,陈初这个小冰块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可惜严防死守,连她这个好姐妹都保密。 陈最是她哥哥,每天朝夕相处的,肯定知道内幕消息。 打定主意后,她拉着陈初朝陈最的方向走去,势必要落实旁敲侧击问出八卦的策略。 陈最的同学看到她俩走过来,“那,要不我” 他有点纠结要不要当电灯泡。 陈最掩下眸中的笑意,瞥他一眼,“这有什么好避嫌的。” 同学看着赵佳婷灿烂的笑容,再想到刚才陈最看过去时,眉宇间那份不动声色却又极度纯粹的温柔情绪,啧啧两声,“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着想吗。”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跷跷板 “学长好~” 赵佳婷察觉到陈最的同学若有似无的打量着自己,便主动打招呼。 “你好你好。” 对方笑出几分腼腆意味,摸了下鼻子,看向陈初,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四个人顺势坐下,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多,嬉笑吵闹声不绝于耳。 陈最和陈初面对面坐着,在嘈杂声里保持着微妙的安静。 因为高叁吃饭的时间和他们不一样,所以兄妹俩也从没刻意找时间一起吃午饭,或者说很少在众目睽睽下展示这层亲密关系。 陈初对上他温和的目光,耳朵又开始发烫。 明明是冬天,陈最的眼神却很和煦,像盛满日光的湖水,无论怎么看,都是明亮且澄澈的,仿佛可以包容和吸纳所有复杂的情绪。 但他越温柔,陈初越觉得别扭。 命运将翻动转盘的决定权交给了她,似乎只要她愿意,就能翻开一副好牌,从此脱离缺爱的困境,甚至还能让陈最也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救赎。 可是陈初心里很清楚,她现在所拥有的筹码,还不足以承担那份不可逆的代价。 所以她避开了视线。 陈最知道了答案,却不觉得失落,只是淡淡一笑,盛了碗热汤推到她手边。 从决定回来的那天起,从江边那个带着寒气的拥抱,夜里那声带着试探意味的哥哥,以及知道那树山茶花是为谁而开,那句越界的,暧昧的”初初“以后,就不愿也不甘心再退回原处了。 就算满盘皆输,他也要继续赌。 “今天的菜很好吃吗?” 赵佳婷本来想着可以和兄妹俩聊聊八卦,结果陈初成了个无情的干饭人,平日最挑食的人这次连芹菜都吃得津津有味。 对面的陈最和同学则安静,利落地吃着饭,高叁的紧促与疲惫仿佛刻入了他们的灵魂深处,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根本不在乎食物的味道。 赵佳婷的热情淡了下去,不好意思再问八卦了。 半刻钟左右,陈初放下筷子,陈最端起餐盘,“那我们先走了。” “好。” 她头也不抬,在看赵佳婷吃饭,仿佛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分心。 只是微红的耳垂,泄露了心口不一的羞赧情绪。 陈最笑了笑,和同学一道走了。 “哎呀,本来想着一块儿吃饭,能聊点什么的,差点闷死我。” 赵佳婷也长舒了口气。 放好餐盘以后,两人一道朝小卖部走去,陈初觉得好笑,“你从我身上都问不出的东西,你觉得我哥会告诉你?” “也是哦!” 赵佳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话说你俩平时在家也是这个相处模式吗?” 陈初点头,“吃饭就吃饭,有什么好聊的。” “不觉得无聊吗?” 赵佳婷觉得陈初和陈最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不亲近,也不疏远,好似坐在跷跷板上一样,将分寸感掌握得恰如其分。 “还好吧,本来我也不是多有意思的人。” 陈初从不否认自己的无趣,至于陈最,他可能是太过深邃,所以不屑于轻易展露情绪。 “不过你俩还真是亲兄妹,点的菜都差不多,看来基因的力量真的很强大。” 基因,遗传性性吸引。 赵佳婷吞了吞口水,看着正在选热饮的陈初,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了?” 陈初结好账,看到她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 “我”赵佳婷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你今天为什么问我遗传性性吸引的事儿啊。” 陈初顿了片刻,偏过头,无奈的笑笑,看着她,“看完小说以后一直挺好奇的,就问一下你的想法啊,你不是说很喜欢这本作品吗。” 她的神情很自然,漫不经心的模样令人无从质疑。 赵佳婷松了口气,转而骂自己脑洞大得吓死人。 “你想到哪儿去了,不会以为我问这个是因为“ 陈初拧开瓶盖,喝了口暖热的柚子茶,手仍搭在眼前,视线从缝隙中蔓延出去,观察着赵佳婷的反应。 “怎么会!” 因为胡思乱想,赵佳婷比她更心虚。 “好了,不说这个了。”赵佳婷挽住陈初的臂弯,“不过那个小说真的好好看哦。” “确实,还有好看的小说推荐吗?” 谈到小说,赵佳婷瞬间移开了注意力,喋喋不休的和陈初说起最近喜欢的故事情节。 陈初本来只是打算转移话题,没想到体育课的时候,赵佳婷依旧乐此不疲的聊着小说,班上其他爱看小说的女生也围在一起,聊得很是投缘。 陈初无意参与这个话题,打算找个安静地地方待着,正起身,看到一颗网球朝自己滚过来。 她停住脚步,站着等了一会儿,看到杨宇嵊从球网那边走过来,呼出的热气变成白雾,步伐挺急促。 陈初将球递给他。 “不好意思啊。”他道歉,“发球失误了。” “你居然也会发球失误?“陈初轻笑一声,半信半疑。 杨宇嵊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她,因此清晰地看见了她笑起来时,脸颊边会有浮现出圆软的小酒窝,宛如池心漾开的波纹。 他抬手揩了揩鼻梁,看到赵佳婷正和其他同学聊得兴高采烈,便提议,“你要不要打球?” 陈初看着不远处的球网,犹豫片刻后,“不用了。” “那你想做什么啊?” 杨宇嵊站在她旁边,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不少冷空气,冲锋衣外套半敞开,露出宽松的衣领,锁骨和喉结的轮廓很明显,搭配一副端正的俊朗面孔,既清爽又和煦。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啊!”杨宇嵊立刻点头,看向她的双眼分外明亮,顿了顿,笑得有点腼腆,“只要不是生物题目。“ 他的生物成绩实在一般,尤其是和陈初相比。 “哈哈”操场外围是台阶,陈初朝后退两步,坐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你不是说交朋友吗,就当朋友间随便聊聊天。” 杨宇嵊坐下,将球拍放到一边,双手搭在膝盖上,神情一本正经。 “你问吧。” 不远处的音乐教室里飘出音乐,是周杰伦的《晴天》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开着……” 陈初纤长的手指随着音乐节奏,有一搭没一搭的数着拍子。 “我是想问,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啊?” 她猜不透陈最的想法,也不懂作为异性,自己对他而言到底有着怎样的吸引力。 杨宇嵊愣了几秒,没想到上来就是个高难度题目,他低头,十指反复交迭,认真思考着答案。 半晌后,冒出一个无厘头的答案,“我觉得,你像个栗子。” “啊?”陈初弯起眉眼,笑得很可爱,“吃的那个栗子?” “嗯。”杨宇嵊点头,“你还记得之前我们俩秋游的时候迷路的事儿吗?” 也是在那一天,他确信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浑身是刺的小姑娘。 灯 每年九月中旬,学校就会组织两天一夜的秋游之旅,用亲近自然返璞归正的名义号召学生们提高户外生存能力。 学生时代,别说出去玩了,光是上个自习课都让人兴奋不已,所以这项优良传统一直备受好评,发扬至今。 陈初对秋游没多少兴趣,她觉得与其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不如放两天假来得有意义,尤其是在听到爬山以后,恨不得两眼抹黑,晕倒在老师面前。 赵佳婷看着手里的路线地图,”今年要去 的这座山还挺有意思呢。“ “哦。” 陈初斜挎着包,随手扎起马尾,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希望别像去年一样,到了山顶唱山歌。” 赵佳婷撇嘴,“应该不会,今年声乐老师请病假了。” 话音落,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默契的举起手,“欧耶!” 杨宇嵊提着矿泉水走过来,难得看见陈初笑意烂漫的模样,扎在脑后的碎发很松散,短短的,像小兔子的尾巴。 侧脸线条细腻,她笑得很开怀,腮帮子显得软乎乎,清冷感荡然无存,只余下松弛的稚气,浓绿树梢间落下零碎光斑,洒在她眼里,睫毛的影子清晰可见。 “那个,你们的水和面包。” 他走过去,将东西递给陈初和赵佳婷。 “谢谢。” 接过水时,她的手指碰到了杨宇嵊。 凉凉的,像溪水。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陈初捕捉到他眼中片刻的失神,迅速收回手,揣进衣兜里。 将东西都发放完以后,杨宇嵊想了想,折身回到教室,往背包里多装了件外套。 十点左右,老师带着队伍正式出发。 要去的地方叫卷云山,在镇上,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才抵达,在农家乐吃过饭以后,老师开始安排任务。 因着初秋多雨,为了保住农产品的价值,必须尽快收采。 “所以我们是来当免费劳动力的呗。” 赵佳婷虽然在抱怨,不过还是戴上了碎花袖套和帽子,她抽签抽到的是和数学课代表一起去摘玉米。 陈初看着手里的纸条,”采板栗“,老师走过来一看,笑着说,”这个有意思,我都好多年没看到过树上的板栗了。“ “是吗。” 陈初拿着纸条,去领了一副 大大的橡胶手套,和一根长竹竿,顶端挂了个小竹篓子。 “还有哪个同学是采板栗?” 老师喊了一嗓子,陈初回头,看到同学们面色各异。 板栗树的位置在山腰处,下午的阳光比较明烈,抽到这个的女同学不是很想走那么远,而且她和陈初也不熟悉。 正犹豫的时候,杨宇嵊拍了下她的肩膀,微笑道,“我能和你换一下吗?” 他的是摘苹果。 女同学求之不得,很高兴的和他换了。 “老师,我和陈初是一样的!” 杨宇嵊举手,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分组定完以后,他们跟着当地的阿婆阿爷上山找地方。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空气里弥漫着草木和松林的清冽气息,闻着很是心旷神怡。 陈初戴了顶藤条草帽,脸被遮了大半,眉眼藏在影子里,鼻尖连着饱满的唇珠,渐渐阳光晒得泛红,双手轻巧地将带子系好,只露出精细的下颌线。 豆绿色衬衫搭宽松牛仔裤,有种气定神闲的慵懒,站在树影下,像一枝秀丽的铃兰。 杨宇嵊背着包跟在陈初身后,他本来以为女孩子不擅长爬山,没想到 陈初轻车熟路。 山林间并不阴森,漫无边际的青绿中偶尔夹杂着一树火红的枫叶,散发出浓烈的秋韵。 种板栗的阿爷年岁已高,目光浑浊,嗓音沙哑,并不怎么和他们交流,只沉默的带着人上山。 “我帮你背点东西吧。” 陈初回头,看到杨宇嵊鼓鼓囊囊的背包,决定帮他。 “不用不用” 但拗不过 陈初的执着,便将装食物的袋子递给了她。 她拧开瓶盖后,第一时间递给他,“喝水,你都走半天了。” 杨宇嵊也没多想,就着她的手喝了灌了一大口,长长舒了口气。 陈初见状,笑着露出一颗小虎牙,“挺累的吧。” “是有点。” 前面的阿爷听到两人的对话,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你们去那儿歇会儿吧,板栗树林就在前面了。” 陈初看了看那块白色的大石头,又看向不远处的棕色树林,点头,“好,您先过去吧。” 她带着 杨宇嵊去大石头上坐着休息。 “你不累吗?” 大石头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不止能坐着,甚至能躺着。 陈初幻想自己是一片树叶,或者一片干花,随心所欲地躺在石头上,将帽檐迭起来,露出黛青的眉眼,瞳仁比露珠更清亮。 “你也来躺下,晒会儿太阳。” 陈初伸出手,秋天的阳光从她的指缝间滑下,“诶,你有没有听到 水声?” 杨宇嵊顿了顿,将背包放在两人中间,也坐在石头上,“好像有听到。” 陈初点头,惬意地闭上眼,睫毛被照成里的透明的白金色,颤动时宛如蝴蝶振翅。 “周围肯定有小溪,我小时候住在乡下,就算不下雨,每天也能听到,淅淅沥沥,潺潺哗哗的水声,窗户一推开,就是山,到了秋天,山上很漂亮的,红的黄的绿的叶子,像调色盘一样。” “难怪你看起来对山里很熟悉。” 陈初的声音和她的气质一样清净,听在耳里也如溪水般沁人心脾。 “不过那都是上幼儿园之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爸妈要忙着工作,就把我们放在奶奶家。” “我们?” 杨宇嵊有点疑惑。 “哦,我还有个亲哥哥。”陈初转过脸,单手撑着下颌,视线落到山野间,轻描淡写道,”不过我们很久没见过了,差不多有十年没见了吧,以后应该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虽然陈初的神情很平静,但杨宇嵊从她眼中看出了难以言说的悲伤与怅然。 思忖片刻后,他也躺下,侧过身,右手撑在额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初。 少年的小麦色皮肤和浓黑眉宇相得益彰,棕色眼瞳让人联想到漫山的秋叶,有种无法抗拒的温和。 “肯定会再见面的,亲人之间都有心灵感应,现在你正在想他,说明你的哥哥应该也正在想你……” “” 陈初看着他爽朗的笑容,心里油然升起羡慕之情,她并不擅长安慰别人,因为吃的苦太多了,自己都过得一团糟,有什么资格去劝导别人呢? 于是变得越来越冷漠。 然而杨宇嵊不一样,他的生活 温暖而明亮,话里的含义很真诚,不是惋惜,也不是同情,只是纯粹的善意。 如果她从小也处于被爱,自由自在,且无需考虑回报的状态,也就不会在遇到温柔与善意时,忍不住感到眼眶发酸吧。 “谢谢。” 陈初和他道谢。 从初一到高一,差不多四年的相处,杨宇嵊心里清楚他对陈初而言是个没什么特点,也不值得被记下的人,无论怎么在她身边打转,想要展示存在感,都只得到不咸不淡的态度。 但这一次,他知道,陈初是真心的。 “不客气。” 杨宇嵊平躺在石头上,双手搭在胸前 。 “怦怦” 好像溪水里的小石头在滚动。 山里气候多变,歇了一刻钟左右,云影渐浓,空气里多了潮湿的感觉,潺潺的水声变得有些湍急。 “哎呀,我们该去帮忙摘板栗了。” 陈初起身,拍了拍手,“走啦。” 她的声音飘在山风里,背影轻盈如小鸟。 到了板栗树下,陈初从杨宇嵊手里拿过竹竿。 “你看到板栗了?” 他左右张望大半天,也没看到板栗的影子。 “看到了啊。” 陈初举起竹竿,捅了捅树梢上的刺球。 “啪嗒” 杨宇嵊蹲下,仔细看这个毛茸茸的,青黄色刺球,疑惑道:”这是板栗?“ 毕竟在他的 印象中,板栗就是糖炒栗子店铺里卖的那种,外壳油光水滑,一剥开就是口感绵密,滋味甘甜的果肉。 陈初戴上手套,挑了个最大的,点头,“是啊,板栗外面都有层壳的,你看“ 杨宇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青黄的刺壳咧着嘴,露出他熟悉的板栗。 “真的诶!” “你们城里的小孩儿就是见识少了,哼哼。”陈初有点得意,给他剥开一颗,“尝尝。” “生的也能吃吗?” 杨宇嵊有点犹豫。 “当然可以。” 杨宇嵊接过,咬了一小口,相比加工过的糖炒栗子来说,生板栗的味道要更加清甜,口感脆生生的,仿佛能吃出秋日山水的清新滋味。 “怎么样?” 陈初凑近,仔细端详他的表情,眉毛微微挑着,眼尾上扬,带着点孩子气。 “好吃。” 杨宇嵊用力点头,生怕自己的反应不到位。 “嘿嘿。” 陈初笑得很开心。 口里的甘甜滋味持续弥漫,杨宇嵊抬头,看着树上毛绒绒的生板栗,风把陈初的帽子吹开了,露出绵软的碎发。 也是毛绒绒的。 剥开青色的毛刺,再仔细地去掉白色隔膜,最终就能获得一颗甘甜的栗子了。 这是一个非常需要耐心的过程,稍有不慎便容易被刺扎伤,或者不能完全去掉隔膜。 不过他已经尝过那甘甜滋味,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在校园里回荡两圈后,笑闹声如同哗啦啦的水流一样从教室,走廊,楼梯间奔涌而出。 “走咯。” 陈初把写完的作业放到赵佳婷面前,她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不用,我决定靠自己解决!” “好的!”陈初 很欣慰,朝她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明天见。” “好滴~” 走到门口时,数学课代表也刚好进来,看到陈初时,淡淡说了句再见。 她点头,看到他手里拿了瓶草莓味的李子园牛奶,挑了下眉梢。 出于好奇心,走出去以后,又回了下头,看到课代表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然后那瓶粉红色的草莓牛奶到了赵佳婷手边。 难怪不要她的作业了。 陈初笑笑,转过身,心情很是愉悦。 这份欣然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和陈最碰面,走到站台边等回家的公交车。 “今天怎么想到和我一起吃午饭了?” 陈最走到左边,挡住了风口,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笑意。 “刚好看到了,就一起吃呗。” 藏蓝色牛角扣大衣增添了寒冬气氛,陈初故意垂下头看布满裂纹的地砖,双手揣进衣兜里,却怎么也捂不热。 她的影子,他的影子,因为并肩而立,所以没有相交的可能性。 陈初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 影子晃了晃,落到陈最身上。 好似靠住他肩膀。 只有在这样晦暗的境况中,她才敢肆无忌惮的靠近他。 “车来了。” 陈最忽然开口,然后揽住她纤瘦的肩膀,将人带入怀中。 陈初侧过脸,看到他漂亮的下颌线,以及唇边柔软的弧度。 他很开心。 她也有点开心。 仅仅是这样克制的触碰,都能让彼此感到满足。 靠窗的位置被路灯渲染出温暖的姜黄色,陈初靠窗坐下,半晌后忽然看到外面有一排漂亮的梅花树,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缝隙,冷风带着清幽的花香飘进来,她眯了下眼睛。 手指被人轻轻握住,骨节修长的手覆盖着她的。 “又想感冒?” 陈最关上窗户,顺势将陈初的手塞进衣袋里。 陈初转过脸,看到他的鬓角也被照成了姜黄色,像秋天的原野,目光依旧很澄澈,即便此刻的亲密有违常理,他依旧从容不迫。 明明都是被寒气笼罩的人,紧握住手心以后,却生出缠绵的暖意。 玻璃窗筛下一片又一片灯光和树影,忽明忽暗间,宛如不断按下快门的取景框。 “陈最,你” 陈初深深吸了口气,她本想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喊我的名字,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他们变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但她问不出口,因为答案心知肚明。 她渴望他,他也想靠近她。 就像莫比乌斯环的两端,谁也绕不出去。 陈最挑眉,看着她,“怎么了?” 算了,不想了。 这么冷的天,她只是想要取暖而已。 陈初松了口气,靠在他肩上,将陈最的手展开,五指合拢,连生命线都交迭在一起。 “今天有人说我像个栗子。” “栗子?”陈最垂眸,看到她毛绒绒的发旋,侧过脸,下颌抵在上面蹭了两下,“确实像个毛栗子。” “那你呢,你觉得我像什么?” 陈初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万一陈最说出什么矫情的答案,她还得想怎么回应或者化解呢。 “我觉得” 吊环摇晃两下后,车子稳稳停在巷口的小站牌下。 陈最牵着陈初下车,走进黑漆漆的楼道口。 不知道谁把灯修好了,陈初再也不用呐喊,跺脚双管齐下的唤醒光明了。 走到门口,陈初松开陈最的手,掏出钥匙。 声控灯忽然熄灭,温热的吐息近在耳畔。 陈初顿了片刻,在黑暗中转过脸,吻了下少年单薄的嘴唇。 凉凉的,有雪的滋味 。 “我觉得” 陈最抬手,扣住陈初后颈,指节缓缓收拢,贴着涌动的脉搏,鼻梁紧紧抵着她的,昏暗中的双眸却有炙热光亮。 “你像灯。” 声控灯再次亮起来,鹅黄的光晕洒在少女脸上,是人间的月亮。 如果已经选择了不见天日的方向,已经成为没有退路的共犯,那么谁也不是谁的光,只能将彼此的温度与血肉化作原料,点燃一盏灯,走入最深处。 陈初看着他眼中暗涌的情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她动了动唇角,“我” 门忽然被拉开,陈江打着哈欠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兄妹俩,“没带钥匙吗,大半天不进来?” “爸爸!” 陈初吓得立刻推开陈最,他扶住门才维持住平衡。 陈江瞪她一眼,“你推哥哥干嘛!” 陈初脸上的热度迅速消退,看着满面怒容的陈江,本能的开始恐惧,寒意从脊背升起,仿佛被冻住了一样,神情很僵硬。 “没事吧。”陈江对儿子很是关心。 陈最摇头,斟酌片刻后,还是用了礼貌的态度,“您怎么回来了?” 陈江想起正事,“这不是粗粗妹要生日了吗,爸爸今年给你准备了份大礼!” 陈初缓过劲儿来以后,平静道:“什么礼物?” 你是不是疯了 “房子买好了!” 陈江说完,端起杯子,在兄妹俩眼前转了一圈,“开心吗,孩子们!” 脸上挂着满足且得意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想被赞许和欢呼的期待。 他挑眉,继续问:“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因为不常回家,所以陈江尝试着用浮夸的语气调动气氛。 陈初和陈最顿了顿,对视一眼后,举起手里的果汁和他象征性地碰杯。 说实话,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陈江是个既要面子又要强的人,事情都敲定了才告诉他们,美其名曰不让操心,其实也是不想听到忤逆的质疑。 陈初早已处变不惊。”装修的话,还得等上一阵时间吧。“ 陈初提着筷子,心平气和地夹菜吃。 陈江不太满意她这平淡的态度,而且在他的预设中,孩子们应该很高兴,热情的围着他,赞颂他为这个家做的伟大抉择与付出。 转过头看向陈最,“儿子,你房间的书桌我都给找人订好了。” 陈最默了片刻,扬起眉宇,眸中凝聚几分随和的笑意:“谢谢爸。” 那跟我的生日礼物有半毛钱关系啊。 陈初这么想着,用力戳了戳面前的清蒸鲈鱼,白嫩的鱼肉被戳得乱七八糟,露出难以入口的细刺。 和陈最不同,她倒是爱吃鱼,不过没耐心,挑刺不认真,渐渐就不吃了。 陈最看着她闹别扭,感觉在看小猫和自己的尾巴兜圈子。 戳了一会儿,陈初打算放弃,余光捕捉到陈最似笑非笑的表情,将盘子推到他手边,”帮我挑刺。“ 不容置喙的口吻。 陈最颔首,换了干净的 公筷,耐心地夹起鱼肉放到小瓷碟里。 陈江看着兄妹俩的互动,觉得稀奇,上次他回来的时候,俩人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自己要吃就自己挑刺啊。” 出于逗弄孩子的想法,他把陈最好不容易处理好的鱼肉一口吞入腹中。 陈最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左右,陈江被他眼中一闪而过,尖锐的冷光刺到,下意识咳嗽两声。 再抬眼,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瞥仿佛只是错觉。 陈初已经习惯了陈江把耍无赖当幼稚的把戏,反正她也没胃口再吃下去,便只沉默地喝饮料。 饭桌上的气氛本来就不活跃,又是阴天,窗户上灰蒙蒙的,像被人盖着旧帘子,闷得人如鲠在喉。 陈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平时不回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在他看来,这个家就是个蒙尘许久的仓库,至于两个孩子,陈最前途无量,是珍贵的传家宝,是个 惦念, 女儿,性子既冷淡又古怪,难以亲近,他可不会屈尊降贵的附和一个孩子,所以陈初在他 眼里不值一提,和植物,家具,没什么区别。 “你们对新房子没什么要说的吗,不好奇?” 陈江偏过头,看着陈最,他无动于衷,他一直觉得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寄人篱下,所以不用选择,也没必要期待。 “你呢?”无奈的目光转向她。 陈初沉吟片刻,”昨天你说生日礼物,是指这套房子写我的名字?“ “” 陈江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你以后嫁人肯定得找个有房子的老公结婚啊,还惦记我的房子啊!“结婚嫁人,一个遥远而可怕的词汇。 陈初撇撇嘴,忍不住看了陈最一眼,须臾后,他转过视线看她。 如果没看错,他眼中有隐忍的挣扎,像掉进了茧里,所有的抗拒都被软化。 “你以前不是老说房间太小了吗,这次给你安排了个大房间,我还特意给你订了个公主床,两米大呢!” “公主床?” 陈初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土,她难以想象自己睡在镶满粉色蕾丝边的大床上。 “我能申请拒绝吗?” 她问得很诚恳。 陈江用不识好歹的眼神看她,“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这些吗?” 陈初正要说些别的话时,听到敲门声,拉开门,看到眉头紧皱的奶奶。 “你和哥哥还没去上学啊?” 奶奶换好鞋,走进去,表情难得的很严肃。 “来了啊。” 陈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陈最和陈初察觉到氛围不对,默契的拿起书包朝门口走走去。 “我们上学去咯。” 客厅里叁个大人都无暇 管他们。 陈初关门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奶奶,发现她眼眶红了。 “走吧。” 陈最对这个家没有半点探索欲。 老楼隔音效果薄弱,陈初他们都走到楼下了,还能听到争执声,主要围绕买房的话题。”你对新房子有啥想法啊?“ 陈初用胳膊肘撞了撞陈最。 她越来越控制不了想要亲近他的想法,但又觉得轻易泄露好感会显得廉价,所以用这种欲盖弥彰的打闹来淡化对陈最的依赖与亲昵。 兄妹之间嬉笑打闹是正常的。 这层关系反而成了最好的遮羞布。 “没什么想法”顿了顿,唇角勾起笑意,“但是有点期待你的公主套房。” 小时候,为了哄陈初睡觉,他为她读完了一整本格林童话,知道她也曾幻想过当公主。 “我才不会睡呢,要睡你去睡” 话音落,陈初意识到其中的暧昧,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 陈最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神情自然:“不喜欢的话,到时候换掉就是了。” 关于新房子的讨论到周五彻底结束。 因为那天,陈初彻底意识到,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或者说,她只是陪衬而已。 陈江和杨月芬站在狭小的厨房里,海棠压花玻璃窗上热雾腾腾,映出两人亲密无间的轮廓。 杨月芬 的女儿杨蕊穿着陈初的拖鞋,一脸乖巧的喊陈最哥哥,对陈初则不屑一顾。 陈初也懒得搭理她,只淡淡扫了一眼,唇角微动,毫不掩饰戏谑之意。 崭新的玫瑰粉羊毛衫贴合着杨蕊丰满的身体曲线,她显然很清楚自己的特点,于是故意挺着胸脯,展现出娇滴滴的傲气。 房子显然被打扫过了,不是焕然一新,而是带着彰显主权意味的截然不同。 沙发上铺着粉红碎花套子,餐桌上装模作样的摆了束花,刚摘下来没多久的山茶花比血更鲜红。 “小最和小初回来啦!” 分明是第一次见到陈最本人,但杨月芬的态度很熟稔,脸上的微笑真诚且热情,这是她当了十多年销售员练出来的最佳笑容。 陈初打量着她的穿着,浅色毛衣和纱裙,头发显然是新烫的,弧度生硬,女人时不时抬手摸两下,指尖带过已在褪色的纹眉,自以为优雅得无可挑剔,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蕊蕊,来把水果端给哥哥姐姐吃。“ 陈江诶了一声,叫她别这么见外,端着排骨汤走出来,让陈初自己去端水果给妹妹吃。 “我不记得我有妹妹。” 陈初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同样不情不愿的杨蕊。 “你这丫头!”陈江瞪她一眼,“不懂事!” 他故意抬高音量,想要强调自己在这个家的威严。 但陈初向来吃软不吃硬,单手撑着椅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屋内的新装潢,视线每转动一分,厌恶情绪就更浓厚一些。 陈江被她这种近乎挑衅的神情惹恼,碍于情面和心虚又不能发火,尴尬地看向陈最,希望他主动调节这僵局。 “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陈最扶住陈初的肩膀,对上委屈的目光,轻轻叹口气,用平静的眼神安抚她。 结果刚推开门,就看到床上她最嫌弃的玫粉色蕾丝被套,书桌也被收拾过了,她的可乐罐子笔筒不知去处,换成了一个小兔子文具袋。 登堂入室,摆出主人的态度,宣示亲密和主权尚且可以忍受,但是现在连她的领域都被彻底侵犯。 陈初不想忍了。 陈最察觉到她的意图,温声道,“等下再说吧。” 毕竟陈江和杨月芬还在厨房做饭,一唱一和,看着非常默契。 陈初冷笑一声,舔了舔尖细的犬牙,挣开他的手,径直走到杨蕊面前。 “这床单是你的吧?” 杨蕊迎上她怒气冲冲的双眼,朝后退了半步,靠着餐桌,衡量片刻后,摆出怯怯的模样,看向陈最,目光里带着求助和委屈的情绪。 陈初挡住她的视线,态度居高临下,”你换的,还是你妈换的?“ 厨房的杨月芬听到陈初的声音,后背一紧,用和女儿一样的表情看着陈江。 “那是我的房间,你凭什么换成你的东西,啊?” 杨蕊一言不发的倔强姿态,让陈初觉得很烦躁。 这几年来,这对母女总是 摆出这幅楚楚可怜,委曲求全的样子,明明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你干嘛呢,啊!” 陈江走到杨蕊面前,和陈初对峙,“什么叫你的房间,这个家哪块儿地方不是老子的东西,啊?” 犀利的,带着偏袒意味的反问句砸在陈初身上。 她眼中的冷意凝固成冰,十指收拢,指甲掐入手心。”正好,我今天也和你们兄妹俩说清楚,从今儿起,我们叁个就搬回来了,等新家装修好了,大家再搬回去。“ 陈江甩了甩手上没干的水,有 几滴落到陈初脸上,带着凉意。 “搬回来,一起住” 陈初看着杨月芬和杨蕊的脸,她们的脸都很丰润,线条光滑,笑起来时倒是和善可亲,只是眼神里总带着评判和精明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陈江被她冰冷的语气短暂震慑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但很快就找回气势,“这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用得着你问?你这孩子今天是不是有点太没大没小了!” 陈初一步一步走近他,初叁那年她的身高就已经和陈江并肩了,此刻被怒意驱使着,根本没时间考虑尊卑与恐惧。 她只知道,如果再不发脾气,再不证明自己的存在感,那这个地方就彻底没她的位置了。 “你当然不敢说,因为这里本来也不是你的家,是奶奶的家,她们” 陈初伸手, 指尖像挥出的利刃一般指向杨丽芬,顿了顿,又停留在神情拘谨的杨蕊脸上,“也不是陈家人,凭什么留在这里?“ “你 !” 陈江感受到了陈初的反感与憎恶和 以前有所不同 ,这次她的火气是冲着自己来的,全然没有至亲之间的 温和与委婉 。 看着陈江越发苍白的脸色 ,和因为震怒而颤抖的眼尾皱纹,陈初继续逼近,”你不敢说,因为你知道我们肯定不愿意,你知道自己是错的,不会被认可。” 襁褓里的孩子已经成长为可以和他对峙,甚至掀翻他地位的存在,藤蔓成了不畏风雨的树,不再需要敷衍和庇护。 陈江觉得恼怒,“我错了,我错在哪儿了?”他伸手,掐住陈初的肩膀,却被陈最隔开。 “你让开!” 陈最身形挺拔,他一巴掌按在少年胸膛上,从纹丝不动的执着中感受到隐忍的力量,那双漆黑的眼里毫无情绪。 “你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明明是自己出轨了,却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还说哥哥背信弃义,吃里扒外!” 出轨一词犹如平地惊雷,陈江怔怔地看着她,片刻后望向陈最,有些狼狈。 自从知道这件事以后,陈初对陈江便再也没了期待和眷念。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想要推开身前的陈最。 “你让开!” 陈最摇头,侧过脸看她通红的眼睛,浓眉紧簇,很是不忍,“初初” “让开” 嗓音里带了哭腔 ,陈初像是在祈求一样,双手合十抵在额前,遮住痛苦的模样。 陈江从迟来的控诉中回神,冷笑一声,看着陈最,“你和她说的?” 陈最缄默不言。 “好啊,好,翅膀都硬了” 陈江咧着嘴,笑得阴郁,后退着扶住餐桌,手指把桌布攥成混乱的一团,反感的视线戳在陈初脸上,恨不得把她的脑袋剖开。 片刻后,他抓起花瓶,用力一砸。破碎声惊起两道尖叫声,杨月芬立刻护住女儿,躲到了墙角处。 鹬蚌相争,她乐得看残局。 瓷片四分五裂,山茶花的花瓣洒了一地,像凝固的鲜血。 陈初低头,看着这滩血红,这是她精心照顾的花,陪她度过好几个春夏秋冬,相比之下,远比陈江的存在有意义。 她弯腰,将山茶花捡起来,手里挑了片最大的瓷片,逐渐握紧。 “你要干什么?”陈江怒目圆睁,“你今天是不是疯了!” 陈最试图从她手里抢过瓷片,“陈初!”可是在看到她眼中不断涌出的眼泪时,却舍不得用力,哑声道,“初初,别这样。” 别这样。 从小到大,家里人教会她的不是怎么做自己,而是如何成为大众喜欢的人。 别发脾气,别顶撞长辈,别有依赖的情绪,被太自以为是。 她的生命是属于父母的,她只是附属品而已。 陈最觉得自己是理解她的,所以劝她继续隐忍,无能的人只能顺从规则。 陈初看了他一会儿,从他眼中看出了无奈与妥协。 “呵” 她扔掉瓷片,抱起那束凌乱的山茶花,一步一步往后退,和他们拉开泾渭分明的距离。 “砰——”的巨响混着闷雷声一起涌进屋内,紧接着 是急促的脚步声。 陈初跑了。 陈最怔忡片刻后,迅速拉开门追了出去,踩着鲜红的花瓣,不断呼喊陈初的名字。 “反了她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陈江想起陈初那凄苦且倔强的眼神,心情很复杂,但是愤怒完全镇压了愧疚和心疼,用力砸了下桌子,陷入沉默。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处处吻 阴沉沉的黑云压着房顶,像老旧的棉絮,偶尔翻动几下,抖出些许雨水。 虽然天气很冷,空气却很滞闷,陈初跑得很快,脸被刮得生疼,身上却不断涌出冷汗,后知后觉的开始发抖,牙齿和手都在颤抖。 呼出的寒气遮住了眼睛,让她更加迷茫,陈最的声音越来越近。 陈初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她不想把怒气洒在陈最身上。 “陈初!” 看到她干脆捂住耳朵往前跑,陈最有些哭笑不得,而且这段路陈初很熟悉,要甩掉他并不难。 到街口时,一辆大卡车缓慢经过,挡住了陈初的背影。 陈最双手撑住膝盖,深深吸了口气,等车过去以后,陈初早已不见踪迹,他抬手抹了把脸,全是冷汗 玫瑰花窗碎了好几片,毫无光泽可言,呼啸的寒风回荡在幽深的教堂里,宛如悲鸣。 穹顶上的壁画早已蒙尘,圣母玛利亚的容貌也模糊不清,只有苍白的肤色像脱落的石灰。 陈初抱着山茶花走进去,面无表情路过一排排破败的长椅座席,阔大的弧形花窗下镶嵌着年久失修的管风琴,祭坛上的十字架已然褪色,墙边的耶稣受难像上挂着蜘蛛网,再无神圣可言。 这是一处废弃的教堂。 据说是某个基督教富豪自己修建的,小学的时候陈初曾进来做过几次弥撒。 后来富豪出国,教堂就被锁了起来,再后来,里面发生了一些龌龊的事情,传闻愈演愈烈,渐渐成了处无人问津的禁地。 玻璃花窗上描绘的都是圣经里的故事,壁画上圣母子与圣安娜丰润的面庞挂着幸福的笑,充满了慈爱,悲悯的神性。 陈初将山茶花放在膝上,安静地坐在圣像前,躁动的吐息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难以言喻的委屈与痛苦不断涌上心头。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陈江产生争执,闹得更加不可开交的时候也有,但从没像今天一样心痛过。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陈江的偏心。 偏向毫无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他喜欢陈最,她可以理解为是重男轻女 ,可连杨蕊都能得到他的爱护。 这种随心所欲的落差与偏爱,令人无奈。 胸口越来越闷,陈初用力深呼吸,却还是摆脱不了被压制的感觉,可是即便如此难过,她也哭不出来。 因为那个安慰她的人,反而希望她学会妥协。 陈最和她不是一路人。 “骗子。” 结果最后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对坑 教堂的位置比较偏僻,陈最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入口。 小门处有块石碑,上面写了行字,虽然有些模糊,但陈最还是看清楚了。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Enter through the narrow gate; for the gate is wide and the road is easy that leads to destruction, and there are many who take it. For the gate is narrow and the road is hard that leads to life, and there are few wh o find it. Matthew 7-13,14 他低头,看着脚下,为什么执着于找到这条路,明知它指引的地方非常阴暗,狭长,完全容不下第叁个人。 积沉许久的雨水骤然落下,空旷的教堂里洋溢着嘈杂的雨声,白色地砖上倒映着玫瑰花窗瑰丽的色彩,被雨水荡漾开来。 “渣男!” “绿茶!” “白莲花!” 陈初憋了一会儿,实在忍无可忍,干脆站在椅子上,对着耶稣像,双手合十,并不虔诚的祈祷陈江和杨丽芬母女倒大霉。 陈最站在她后面听了一会儿,眉峰渐渐舒展开来。 他想,他知道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不可了。 因为他想要得到陈初,他羡慕她身上那种纯粹的,自由生长的野性,羡慕她敢于挣脱枷锁。 这些年来,他一直备受关注,身边人用爱和希望为他打造了一副完美的枷锁,于是他被修正,挤压到只剩下一点点自我。 而陈初被无视,被遗弃,除了自我,她什么也没有。 他们是两个极端,想要的东西只有彼此。 “大骗子,陈最!” 陈初用尽力气喊完这句话以后,忽然 被人从后面抱住。 温热且潮湿的吐息埋在她颈间。 青松果的气息裹挟着寒气包裹住她。 “陈最?” “嗯。” 低沉的鼻音像管风琴的余韵。 “为什么说我是大骗子?” 因着身高优势,他托住陈初纤细的双臂,轻轻松松的将人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 陈初作势挠他,却被托住后腰,稳稳地搂入了怀中。 “别乱动。” 陈最用额头轻轻撞她。 陈初怕摔下去,只好搂住他肩膀,僵持片刻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舒了口气,干脆松懈下来,靠在陈最肩上,轻声道:”因为你刚才希望我服软” “嗯对不起。” 陈最并不否认,他习惯了遇到事情先选择最稳妥的处理方式,习惯了按循规蹈矩和压抑自我。 “那你还来找我,不怕得罪他啊。” 陈初搂着他后颈,恶作剧似的按了下清瘦的颈骨,换来克制的闷哼声。 陈最 侧过脸,余光看见她泛红的眼尾,想起刚才阻拦她时,红着眼流泪的无助模样,心脏再次泛起酸痛。 “对不起。“ 他再次道歉。 陈初的坏脾气在他这里完全不起作用,她也舍不得再责怪他。 “我哥,其实我不伤心,我只是觉得不公平,我不理解,为什么他对别人的女儿都能很好,却唯独对我这么冷漠” 陈初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我就是,就是接受不了这种无法扭转的偏心和偏见,我只是也想被喜欢,被爱而已啊这也是错吗” 期待被爱,也就注定将被伤害的权利交给了别人。 到了门口,陈最放下她,陈初站在斑斓的花窗下,如梦似幻。 他想起梦里的她,也是如此安静又虔诚。 “初初,你没有错。” 陈最抬手,指腹温存地抚过她眼尾,那双澄澈如玻璃珠的眼里映着他的轮廓。 终于,只剩下了他。 陈初看着他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晰的脸,感应到也许会发生的事,理智告诉她,该克制,退让。 可是本能却让她伸出手,抚摸陈最白净的面孔,眉眼,鼻梁的线条清晰流畅,宛如湖水和山峦,相得益彰 ,沉静且清朗。 他的体温随着渐渐急促且失控的心跳节奏变得炙热,连喉结都泛起一层粉色,吐息也变得暧昧。 “哥哥。” “嗯。” “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她要的爱,很简单,永远不要离开她就好。 “我爱你。” 陈最吻住她柔软的唇,其实他并不懂如何接吻,青涩的含住下唇吮吸片刻以后,抬眼看到陈初澄澈的眼眸,她的睫毛也轻轻颤动着,像风里的蝴蝶。 她越是纯净,他的负罪感越强。 扬起手,轻轻盖住少女漂亮的眼睛,感受到睫毛擦过他手心时带来的酥痒与悸动。 嘴唇贴着嘴唇,呼吸交换着呼吸,柔软的,滚烫的,情欲好似蔓延的烈火。 黏滑得不可开交的津液润湿了彼此的欲望,从青涩的犹豫到热烈的入侵,像漩涡一样拽着人下坠。 陈初踮起脚尖,手腕环住他修长的脖颈,十指交迭。 即便已经热得面红耳赤,也不退却,笨拙且热情地舔舐着少年看着单薄却很丰润的唇峰,片刻后被他轻轻咬住舌尖纠缠。 后颈忽然被按住,陈最的动作强势了许多,再无半点余地,吻也多了占有的意味,令她有些气闷,忍不住伸手推他,却被紧紧扣住指尖。 舌根渐渐被吸得发麻,连涎水也被尽数吞食,脑内生出黏腻的眩晕感,仿佛灵魂都被他夺走,含混的喘息声伴随着耳鬓厮磨愈演愈烈。 “唔……” “初初……你是我的。” 野蛮生长的人有了软肋。 按部就班的人脱了轨。 圣经新约4.8 “最要紧的是彼此切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 不断加深的吻伴随着窗外倾覆的大雨,成了上帝亲眼见证的秘密。 气死你 自从前天和陈江吵过一架之后,陈初在家的处境更加艰难,连陈最都被冷落。 杨家母女占了好处,急于在陈家彰显存在感树立地位,于是气焰更高,陈江则默认她们的阳奉阴违,想要挫锉陈初的棱角与个性。 奶奶试图调和关系,但是她借钱给陈江买房的事情引起了大伯的怨言,又是一笔乱账,大伯母在家指桑骂槐,两个老人家自顾不暇,无力再帮孙辈处理矛盾。 陈初表面依旧我行我素,全不在意似的,对待杨家母女态度足够冷酷,尤其是杨蕊被她刻薄的话气哭好几回。 这两天她都是在陈最的房间打地铺睡的,她无所谓,陈最却不能看着她受委屈 。 陈江轻视女儿的心态已是病入膏肓的痢疾,现在除了他,没人能带陈初走出困境。 目前最妥当也最轻松的方式就是搬出去住,邱楠月打视频电话过来时听他说要搬出去住,相当支持。 毕竟一开始她就不想陈最和陈家人走太近,她至今都不懂向来温顺的儿子当时怎么那么执拗要回去,直到看见在台灯下认真做题的陈初。 屏幕缩小了她的身形,却依然能看出她已不再是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是那个奶声奶气喊她妈妈的小丫头了,五官虽未完全长开,线条却很舒然。 陈初托着腮,虽然瘦,却还是保留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带着少女时期独有的柔软与可爱。 过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看不出情绪,鼻子与下颌的轮廓和陈最如出一辙,比较随她,纤细且精致。 神情很专注,那道题应该比较难,所以她蹙着眉心,右手食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过了会儿,鼓起腮帮子,开始叁心二意转笔,坐姿全然不像陈最那么端正,动来动去,让人疑心凳子上是不是有刺。 邱楠月记得她上幼儿园的时候,遇到做不来的题目甚至还会哭闹。 有次她给陈初布置了五道算术题,她做不出最后一道,边哭边在草稿纸上演算,鼻涕泡滴在本子上,一擦,把纸擦了个洞出来,哭的更厉害了。 不知不觉间,那个嚎啕大哭的小朋友已经不再畏惧难题了。 也再没向她索求过亲热与拥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夜深人静时邱楠月偶尔也会想起离开陈家那天,陈初那声稚嫩的,撕心裂肺的妈妈。 思及此处,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怅然与酸涩。 “好难啊......” 题没做出来,转笔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陈初扯过陈最的笔记本,在上面翻了几下,找到前天他给自己讲过的例题,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的等高线画错了。” 陈最走到她背后,只提点了一句,陈初便找到思路,答案瞬间一目了然。 “谢啦!” 她回过身,圈住陈最清瘦的腰身,毛绒绒的头发隔着外套蹭到他小腹,本就温热的肌肉瞬间升温,无声无息间变得硬朗,像被锻造的原铁。 清新的香气钻进鼻子里,让陈初觉得很安心,仰起脸,清丽的双眼锁住他面孔,撒娇的样子比小猫更讨喜。 顿了片刻,看到他的手机,“诶,你在和人打电话?” 说完就意识到,这个点,应该只有邱楠月会打电话过来。 陈初缓缓垂下眼帘,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笔,重新看题目。 陈最也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段关系,伤痕也许能变淡,伤口却永远存在,有些事情无关乎悔过与原谅。 陈初还能平静的应对她,并非不介意,只是觉得释然了。 因为她理解了邱楠月的处境,说到底,她也只是被专制与世俗所压榨的牺牲品而已。 邱楠月在看到她向陈最撒娇时,心里一软,本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陈初已经恢复了平静与疏漠。 她眼中微弱的光芒彻底黯淡,转回注意力重新和陈最讨论搬家的事情。 最后托她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找到一套不错的房源。 奶奶听说这件事以后倒也不反对,甚至还悄悄给陈最和陈初塞了笔钱。 兄妹俩当然不好意思收老人家的钱,再叁保证钱够用,至于陈江听了杨月芬的枕边风,巴不得他俩搬出去,免得在家惹是生非。 中介的态度又非常热情,一拍即合,趁着周天,陈最便带着陈初来看房。 ...... 虽然客户只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但中介还是很尽职的介绍了房子的所有情况,热忱中透出几分商业的殷勤。 陈最看着 陈初,“怎么样?” 楼层够高,连空气都清爽,落地窗外浮动着一望无垠的清透日光,米黄色墙纸上隐约点缀着暗花,大理石岛台流畅且宽阔,倒映出欣长人影。 室内的装潢风格并不繁复,家具清简朴实,却依旧能看出用心打理过的雅致。 “挺好的。” 尤其是卧室的采光很好,书桌正对着窗户,远处山峦的轮廓清晰可见,杏色折纸落地灯挂在半空中,像盏月亮。 中介说房东是从事艺术行业的,所以房间里贴了不少电影和舞台剧的海报,甚至还有银色喇叭状的留声机,旁边迭了几张黑胶唱片。 陈最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beyond的典藏专辑,上面贴了张小纸条,字迹娟秀,解释这些东西与这房子渊源颇深,不便带走,拜托房客费心照料。 “你觉得呢?” 陈初背着手,轻盈地绕到他面前,清澈眼眸里闪动着雀跃的光。 显然她很钟意。 “挺好的。” 陈最抬手摸摸她额头,在这里他们可以自然而然的展露亲昵。 “我们就定这套房。” “好的。”中介直接从包里取出合同,看到陈最从单肩包里拿出笔,迟疑了片刻,“那个,您二位的家长不来吗?” 陈最不以为意地从他手中拿过合同,一目十行的看完相关条款,抬眼,神色认真的望着中介,“房东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合同上都写清楚了,租期到明年的六月份截止,因为你们是整租,所以也不用押一付一,直接按月给房租就行了。” 中介又介绍一遍后,脸上的笑容里多了点讨好和小心翼翼,毕竟到手的单子,他可不想飞了。 租金虽然算不上昂贵,但两个未成年来租房,总归不太保险,于是又问陈初,“你们爸妈不来吗?” “我爸......呃......” 陈初光是想到陈江就觉得烦闷,于是含糊其词了几句,对面的人精中介从她避而不谈的态度中看出点情况。 停顿片刻后,他讪笑两声,不再追问,条件允许,他打算说一句节哀顺变的。 “我妈在国外,所以我们自己处理。”陈最把身份证摆到中介眼前,“租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被看穿意图,中介很快掩饰 好尴尬情绪,接过身份证登记好,看到陈最在合同上签完字,他也如释重负 。 大功告成,兄妹俩也没有和他客套的必要,中介拿着合同,临到门口还不忘附赠一串漂亮话,陈最对此置若罔闻。 “那我们今天就搬过来?” 陈初的语气难掩期盼和欣喜。 陈最点头,反正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主要是回去和奶奶说一声,毕竟之后不常回去了。 结果回到家时,听到陈江和杨月芬在吵架,门板都被吼声震得颤抖。 邻居下楼,看到陈最和陈初,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你们家注意点咯,隔叁差五就闹一闹,大家都住在这里,讲点公德心咯。” 她话刚说完,里面就传来女人尖细的嗓音,“姓陈的,你那房产证上都不肯写我的名字,我也认了,你说带蕊蕊一块儿过来生活,我也答应了,口口声声和我说你两个孩子很乖,懂事得很,结果呢!” 陈江像是忍受不了似的吼了回去,“那房子你又没出钱,我也没说不让你们住,再说杨蕊,她跳舞,学画画的钱是谁出的,你别得了好处就忘了老子的付出,而且你带来的是个丫头,以后会不会孝顺我都难说!难道我要为了你俩断了我们陈家的后吗!” 陈初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要不是这房子足够老旧,她还以为里面住着八旗皇族。 邻居听到里面开始摔东西了,收起八卦的想法,摇头叹气的走了。 “要不我们等他俩吵完再进去拿东西吧。” 陈初可不想进去当出气筒,平心而论,她巴不得吵得更热烈一点,让他们发烂发臭去吧。 陈最忖度两秒后,跟着陈初一起下楼避风头,结果刚下一层,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他还来不及转头,后背就撞上个.....人。 杨蕊在慌不择路中,还能准确从后面搂住他,哭哭啼啼的喊了声“陈最哥哥“ 她身材比较丰满,伴随着惯性和重力,饶是沉稳如陈最都被她撞得趔趄了两步。 陈初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换来杨蕊嗔怪的瞪视。 陈最拧着眉头,伸手掰开她。 “你干嘛呢,你想勒死他吗!把手给我撒开!” 陈初趁机掐了杨蕊一把,听到她的痛呼声后,用力一拽,终于把人扯开了,然后迅速挡在陈最面前。 陈最见状,单薄的眼皮微微上扬,瞳孔中攒出一簇笑意,为她的占有和保护欲感到开心。 本就不擅长招架异性,他干脆站在陈初后面。 杨蕊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他一眼,“陈最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陈叔叔和妈妈吵得好凶,你快去看看吧!“ 说着话的时候,她又打算伸手拉扯陈最,被陈初隔开。 “他去干嘛,去当出气筒吗,和你一样?” 陈初对她向来不假辞色,嘴巴比刀片还刻薄。 “你就不担心吗,陈叔叔可是你亲爸爸!” “哈哈.....”陈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要是没有你和你妈妈,也不至于吵成这样了,你脑子拎不清,就回去找你妈学点道理再出来说话。” 杨蕊闻言,气得脸色涨红。 “忘了,你妈妈要是能教你,你也不至于站在这儿卖惨了。”陈初耸耸肩,甚至用同情的目光看她。 陈最听着她信手拈来的挖苦话,回想起陈初之前嫌弃他的那段时间,显然是手下留情口下留德的。 杨蕊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样子,更加怒火中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亲妈都不要你了,你又算什么.....” 话还没说完,被 陈最锋利的眼神镇住,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孔平日就已经疏淡得不近人情,此刻更是格外冷冽,但是能看出他在克制怒意。 杨蕊顿时张口结舌。 陈初懒得她周旋,想了一会儿,拉起陈最的手,“走,我们就去看看吵得有多凶。” 陈最扬眉,反客为主,扣紧她手腕,将人带到身后,从容不迫地往楼上走去。 杨月芬吵了一会儿,发现女儿跑不见了,连忙呼唤杨蕊的名字,一打开门就看到陈初和陈最。 她脸上的表情很僵硬,陈江单手叉着腰,本来正在中场休息喘口气,看到陈初似笑非笑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杨阿姨,你要出去啊?” 她一脸天真的看着杨月芬,侧过身,故意拖长音调,扬手:“请。” 杨月芬看着眼睛肿成水泡的女儿,又看向云淡风轻的陈最和阴阳怪气的陈初,相形见绌,她差点把烤瓷牙咬碎。 “你们还知道回来!” 陈江找回气势,正准备指责一下他们找回威严时,看到陈初直接进卧室拿行李。 “你!”他怒不可遏,指着陈最,“她不懂事,你也跟着闹!” 陈最已经不想再配合他演绎父子戏码,从陈初手中接过行李箱,冷淡而克制的看了陈江一眼。 “走吧。” 陈初拍拍手,朝陈江露出这段时间以来最轻松也最烂漫的笑容,“走咯。” 同样是离开,上次她怒气冲冲的摔门而走,这次却很从容。 真正的离别,都不会大张旗鼓,因为失望积攒太多,早已磨灭了鲜活的期盼。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出了这口恶气,再去过新生活!下一章车车,估计也是深夜更新。感谢猪猪,许愿醒来能看到十颗 想和你做爱(h) 【断崖亦狂奔。】.《人类不宜飞行》.dear Jane 铺完床单,陈初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擦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累死我了。” 正在客厅放东西的陈最听见这话,诧异片刻后,眉峰微挑,笑得有些无奈。 陈初是典型的纸老虎,其实她的身形不算娇小,但总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散漫模样,没什么架子与气势。 脑瓜子倒挺灵活,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坚决不站着,遇到麻烦事儿立刻躲,能节省的力气决不白花,将“躺平”二字演绎到了极致。 陈最还记得很小的时候,陈初看动画片,最喜欢的卡通角色就是懒羊羊,胸无大志,没心没肺,过一日得一日的快活。 陈初看他在外面忙活来忙活去,搬桌子抬椅子,经过一番打扫,房子看起来更加洁净了。 冬天的傍晚很短暂,夕阳很快被暗蓝的天幕淹没,路灯的暖光却晕染到了很远的地方 。 楼下车水马龙,远处青山缥缈,这样美好的光景堪称天上人间了。 陈初帮着扫了会儿地,看到陈最停下收拾的动作,接了杯温水喝。 阳台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在挺拔的少年身上,面孔与神情在光线下变得非常清晰,连喉结的轮廓都清楚分明,像一小段起伏的山麓,即便在冬夜中也不失柔和的朦胧感。 之前陈初觉得他是遥不可及的冰山,可现在却是触手可及的,她唯一的靠山。 她放下扫把,走到陈最身后,暗自比了下身高。 相差高度,是她成长的动力。 陈初心里其实很清楚,虽然她现在处于舒适的环境,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但这些并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获得的,而是向别人借来的。 邱楠月意味不明的仁慈,和陈江的漠不关心,以及陈最的努力与纵容,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怎么了?” 陈最回头,看到她一脸深沉的样子。 “啊”陈初不想他再替自己承担这些忧虑的情绪,扬起笑脸,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陈最看了她两秒,“饿了吧。” 他一说,陈初顺势转移注意力,连连点头,”晚饭吃啥呀?“ “你想吃什么都行。” 陈最将剩余的垃圾清理好,堆到门口以后,拉着陈初去卫生间洗手。 “今天只能点外卖了,你看看想吃什么。” 沙发很软,陈初靠着陈最的肩膀,舒舒服服的陷在里面,每一根神经都得到了放松。 “庆祝搬家,咱们吃点好的。” 陈最很有耐心地筛选着高口碑餐厅,陈初则在纠结吃麦当劳还是肯德基。 最后决定点个全家桶,再点个麦当劳的儿童套餐,最近送的可达鸭小公仔很可爱。 “这家杭帮菜不错” 陈最盖住她手机屏幕,佯装不满,“说了请你吃好吃的,别看这些垃圾食品。” “你不是说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陈初是典型的小狗眼,上眼皮微垂,睫毛软密,卧蚕很明显,瞳仁比玻璃珠更剔透,有种湿漉漉的无辜,叫人舍不得发半点脾气。 这段时间,她对陈最已经毫无戒备心,也开始变得依赖他。 “哥哥~” 沙发实在太软了,她的膝盖彻底陷进去,上身压着他胸膛,柔软的触感黏住卫衣,心跳声在方寸之间愈演愈烈。 陈最垂眸,看着她的眼睛,陈初毫不避讳,更近一寸,手心贴着他胸口,指节收拢,拽住衣领上的带子,慢条斯理地打了个结。 小指碰到喉结,那里的皮肤单薄且敏感,呼吸变奏时,隐忍的青筋也被她撩拨出来。 好似把他的命脉也打了个纠缠的死结。 他别开眼睛,攥紧她作乱的双手,克制道:”不行。“ “我一直很想光明正大的点麦当劳吃呢~” 陈初看出他言不由衷的犹豫之后,反而继续撒娇,“这是我从小的梦想,哥,你就让我一次嘛~” 她软着嗓音,拿捏出恰如其分的娇与嗲,这份有所图谋的示弱,用来应对陈最,绰绰有余。 陈最稍稍用力捏了捏她手背上细瘦的骨节,眉心微簇。 纠结的 点早已变了方向。 他既想顺着她,又怕太快妥协,陈初得了好处,就不会再主动亲热他。 被人需要的满足感和想要掌控她的占有欲,让他生出许多下流欲望。 尤其是她还单膝跪在他腿间,粉白的脚趾将裤子压出褶皱,只差一点就能碰到他膝弯。 “陈最!“ 陈初看他在走神,扬声喊他名字,却换来沉闷的“嗯” 夜里多雨,落地窗外的乌云不断下沉,厚重却汹涌,像堆迭的海潮。 渐渐的,陈最的双眸比天色更幽暗。 “我答应你了,我有什么好处?” “好 处” 陈初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眸光意味深长,腰上多了温热的感觉,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揽住腰,完全压在了他身下。 她的小腿有点酸,下意识伸出去,却被陈最握住了脚踝。 温柔却强势的反攻。 陈最俯首,双眼锁住她,不错过丝毫的 神情变化。 他开始抚摸她的踝骨,手从腰间抽出,压在她的肩膀旁边,构造出暧昧的圈禁。 和陈最比起来,陈初刚才的不过是小打小闹,隔靴搔痒。 他的目光太认真,也太炙热,里面有揣度,权衡,也有热烈与鲜活。 完全招架不住。 热度从踝骨处蔓延上来,像不断攀升的藤蔓,酥酥麻麻的感觉开始侵袭脑海,陈初觉得脸和耳朵越来越热,不用看也知道有多红。 “嗯?” 陈最轻轻捏她耳垂,温热而柔软,摸着像装满阳光的水珠。 “好处,你想要什么好处?” 陈初用空出来的右手拽住他衣领上的带子,将人扯得更近,鼻尖对着鼻尖,连睫毛都清晰可见。 陈最就像个旋涡,能包容她的一切堕落,并且甘愿同流合谋。 “嗯?” 她有样学样。 陈最听着她绵软的鼻音,觉得喉咙有点痒。 偏过脸,准确寻觅到她微翘的唇珠,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拽着衣领的手也攀附到他肩上,指腹压在嶙峋的脊椎骨上辗转到腰间,充满了翻山越岭的探索欲。 陈最也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反复吮吸着她的唇瓣,像在吃逐渐融化的草莓味儿冰淇淋,紊乱的呼吸伴随着湿黏的水声。 “嗯” 被紧紧含住舌尖,在纠缠中泄露妩媚的呻吟。 他吻得太深,快要进入咽喉处,那里的软肉很光滑,不过轻轻碰一下,就有奇妙的痒意和快感直冲脑海,整个口腔都是陈最的味气息,灵魂也被染上情欲的色彩。 陈初肆无忌惮地挂在他身上,躺在他怀里,任他热吻,爱抚,修长的指节顺着脖颈下移,落到蝴蝶骨上,窄细的后背,一手便可拢住。 陈最卷着她舌尖,引导着陈初进入他的领域,碰到她尖细的犬牙,微弱的摩擦感反而增添快感,他用力一吸,在陈初失神的瞬间彻底将人搂入怀中。 原来电视里演绎的情色,诗歌里描绘的欲望,以及让人无法自控的快感这么爽。 陈初咬着他单薄的下唇,意乱情迷的虚起眼睛,在混沌而朦胧的思绪中,感受到极致的快乐。 陈最睁开眼,看着潮红满面的 陈初,细密的汗水从她鼻尖滑下,流到唇角,也被他细细舔舐。 甘甜的津液混着细微的咸,让他想起教堂外的那场雨。 因为呼吸太急促,所以胸口起伏的力度越来越大,绵软的乳房有意无意撞上他胸膛。 一阵一阵,像涌动的海潮。 她越来越软,他越来越硬,相得益彰。 浑身上下的肌肉线条都在急速贲张,热汗渗透了每一寸皮肤,眼皮开始变得滚烫,眸中的情绪也在变幻与荡漾。 相拥着坠入旋涡,越陷越深,也许无可救药,才是真正的解脱。 陈最抬手,拨开她被汗水濡湿的额发,眼中满是爱怜的意味,竭力克制住更近一步的想法。 陈初追上来,继续亲他唇峰,甚至无师自通的转换了亲吻的位置,抚摸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你居然也有胡子” 白净的皮肤上有层极淡的青灰色,并不细密。 “我又不是”陈最有些尴尬地闷咳一声,别开视线,哑声道,“太监,当然有胡子。” 陈初闻言,笑得很张扬,伸手抚摸他下颌,微微的刺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的洁癖和强迫症在这些地方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陈初幻想了一下他留胡子的 样子,刚开始可能会觉得违和,但是越想越觉得另有一种气质 斯文败类的魅力。 她笑着碰他喉结,这里倒是很明显,热而硬,声气和血液混合在其间流淌,莫名很性感。 之前赵佳婷和她说,喉结是男人的第二性特征,喉结越大,说明那个地方发育得也越好。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低头瞄了一眼陈最的裆部,即便卫裤很宽松,也能看出蓄势待发的蓬勃。 百闻不如一见,确实如此。 陈最捕捉到她视线,神情变得晦暗许多。 他的大腿强势地顶在她腿间,膝盖离腿心不过几寸距离,存在感不容忽视。 陈初一回神就撞入他炽热的目光,像被火焰灼烧了 一下,忍不住感到口干舌燥。 上天给了他沉黑的眼睛,端正的面容,正人君子的气度,却难掩内心深处锋芒与野性。 越是理性抗拒,就越是被吸引,向往最极致的失控与放纵。 禁欲的本质不过是宁缺毋滥和肆无忌惮。 陈初抚摸着他潮湿的鬓角,声音也变得潮软,“哥哥” 无边无际的大雨骤然落下,陈最抬眸,看向窗外,闪电撕破云层,汩汩流淌的雨水透过玻璃在瓷砖上投下荡漾的影子。 那些影子越来越浓,越来越扭曲,像颠倒的海水。 “嗯。” 陈最收回视线,望着她。 “那天,你是不是喊了我的名字?” 陈初咽下欲言又止的话,伸手,缓缓覆盖住他膨胀的性器。”“ 想起那声“初初”,她的脸色更红,指节不断收拢,滚烫的掌心包裹着他不加修饰的,本能的欲望。 “嗯” 既是回应,也是压抑的呻吟。 陈最从她眼中看出无所顾忌的狡黠与试探,膝盖朝前一顶,撞到少女敏感的腿心。 “初初。” 他又喊了一次,情欲 意味更浓。 揽着她后背的手渐渐游移到腰间,挑开衣角,揉捏着单薄的小腹,指节碰到起伏处。 饱满的乳沿引着他探索,内衣只裹住了一半,另一半被他握入手中,虎口处的薄茧压着乳尖反复磋磨。 “初初。” 也许是有了上一次擦身体的经验,这次陈最的动作熟练而直接。 解不开的内衣,便直接推到了一边,不疾不徐地按压着绵软的嫩乳,奶头仿佛害羞似的藏进白腻的乳肉中,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扯出来。 避无可避。 陈初觉得羞涩,却又渴望更多,忍耐着呻吟,埋在他颈间,呼吸越来越乱,心跳加速以后,双乳起伏的弧度更大,简直像送到他手里,索求爱抚似的。 “为什么要喊我?” 陈最笑她的明知故问,停下手上揉捏的动作,仔细感受着她的心跳。 “因为爱你。” 因为想和你做爱。 偷渡(微h) 因为爱。 温柔细腻,却又汹涌宏大的一个字。 它似乎很平凡,人人皆可谈论,连最末流的亡命之徒也能得到爱。 但它又是神圣,且稀有的,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只看过爱的轮廓。 对于陈初而言,爱是承载幸运的奖品,是难以触及的奢侈品。 陈最抚摸着她濡湿的碎发,捋到耳后,指腹上的纹络擦过软热的耳垂,轻轻捏弄两下,哄小猫一般的力度。 “怎么了?” 少年的嗓音已经染上了情欲的喑哑。 陈初顺着陈最抚弄的动作,微微仰起下颌,鼻尖抵着他鼻梁,陷入他深邃的眸光中,有片刻怔忡,这十年来,没有人如此认真的对她说过爱。 除了陈最。 并且这份爱是与生俱来,毋庸置疑的。 那么她呢? 不知怎的,陈初忽然想起之前生物老师的那句,”基因能决定人类的一切,包括感情。“ 那时赵佳婷对她说,并非基因让人相爱,而是相爱的人本就会吸引着彼此靠近。 有些人的爱,本质上就是一场无力回天的宿命。 “陈最......” 陈初伸手,揽住他后背。 难得见到 她这么真挚的一面,陈最屏息凝神,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他也想问,你爱我吗? 可是他不敢,更怕吓到她。 于心有愧。 看着陈最渐渐变得黯淡的目光,陈初用力收拢手臂,将他抱得更紧,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吮吸嘴唇,勾缠舌尖,拙劣的复刻着陈最教会她的一切,却还是带着青涩和莽撞。 情到深处时,陈初甚至扣住他下颌,把白净的面孔都捏出了几道淡红色指痕,湿黏的津液勾出银丝,从唇角缓缓滑下,泛着淫靡的光亮。 情欲原始而猛烈,让人无法抗。 陈最享受着她的主动,本想睁开眼看她,却被陈初察觉,咬着他舌尖,含糊道,“不可以。” 温热的手心随之盖住他眼睛,她身上的橙花香气因为体温升高的缘故,变得越来越浓郁,连吻都更加香甜,。 陈最也就彻底放松,托着陈初纤细的后颈,任由她索取。 “唔......” 陈初回忆着陈最是怎么吻她的,然后试探着舔了下他口腔深处的软肉,不知道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敏感,和舒服。 听到闷哼声后,迅速收敛,松开固定他下颌的手,唇与唇分开,潮热的吐息仍在蔓延。 接完这个吻,陈初明显感觉到身上更湿了,针织线衫贴着后背,耸立的蝴蝶骨中间积了 一层潮汗,汗滴顺着乳沿缓缓下滑,染湿两粒红豆。 虽然累,但还是有收获的,终于轮到她把陈最吻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了。 陈最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忍不住笑,”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陈初的舌头还在发麻,嘴唇也红得有些肿,像刚洗好的小番茄。 她翻身坐起来,接过陈最递来的水杯,猛灌两口后,目光清明了许多。 “因为......” 她平复着呼吸,转过脸看陈最,神情一本正经。 陈最端着菱纹杯,修长的指节辗转着杯璧,玻璃的剔透质感让他联想到陈初的眼睛,笑着与她对视。 “我说不出,我爱你这种话,太......太肉麻了。“ 陈初咬了咬下唇,眼瞳抵着睫毛的阴影,惴惴地看着他。 “......”陈最闻言,愣了片刻,垂眸,若无其事道:“没关系......” 毕竟分开了十年,他还有许多的亏欠和遗憾无法解决。 看出陈最的失落以后,陈初忍不住着急,“我不是说,我不喜欢你,不爱你,我就是.......” 陈最感觉她的话像混沌中的微风,时而把他心里的烛火吹得摇摇欲灭,时而燃起更明亮的光芒。 “我就是不太习惯说这些话 ,也不擅长直接表达感情。” 从没被温柔以待的人,很难做到从容坦荡的卸下棱角。 陈最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身处密不透风的容器里,理性的枷锁时刻逼迫他克制感情,压抑自我。 将这些藏匿许久的话彻底说出口以后,甚至觉得心脏都被割去了一半,长到了陈初身上。 与她感同身受。 “而且我觉得,只靠说,完全表达不了我对你的感情。” 陈初非常非常郑重地看着他,目光灼灼,生动,热烈。 随着更近的距离,陈最感受到那颗送给她的心脏已经失控,跳动的声音盖过了窗外汹涌的大雨。 明明是冬夜,却觉得炙热难耐,被她吻过的那处软肉又开始发痒,难以忽视地蔓延开来,顺着小腹的位置,攀至本就蓬勃的顶端。 陈初自然发现了他这昭然若揭的反应,白皙的手再度探过去,覆盖住他的命脉。 “哥哥,我想和你做爱。” 她暧昧的舔舐着他的耳廓,潮湿的声气弥漫开来,虎口圈住那团轮廓,五指缓缓收拢,在他隐忍的目光中,恶作剧般的捏了一把。 “好吗?” 陈最紧扣住她的手,维持着正人君子最后的理智。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语气低沉,让人辨不出情绪。 陈初却没有半点慌乱与怯意,慢悠悠地将他手中的玻璃被抽走以后,直接跨坐在他大腿上,穴口与性器,隔着布料相贴,一样的热,与急迫。 “梦里的.......” 陈初圈住他后颈,指节插入青茬茬的密发中,漫不经心地梳理着,每一下都都带着勾引和撩拨意味。 “你教我的呀。” 陈最的目光瞬间变得晦暗而凝重,鼻梁陷入她软红的唇瓣中。 小妖怪没了棱角,成了勾魂摄魄的妖精。 陈最搂住她的腰,盈盈一握,细而单薄,像柔软的花枝,仰起下颌,寻觅她嘴唇,哑声道,“你什么时候梦到我的?“ 陈初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不复清明的双眼,彻底领悟什么叫做情生意动。 梦里的陈最,身下的陈最,无论虚幻与真实,都爱着她。 脱去线衫的那一刻,陈初反而得到了某种决心。 文明,理性,道德,纲常,全都不值一提。 这世上有无数条道路与规则,别人有向导,有风帆,即便不能万事顺遂,也能平稳安定。 而她和陈最为了彼此,自断了一切后路,在苦海中偷渡,寻求那份刻骨铭心却难见天日的真爱。 (上周去外地出差以及和好朋友见面了,基本都在东跑西跑,晚上睡得可早了,对等更的姐妹说声抱歉,今天摸鱼先更新一章,有感情有肉肉更香香嘛!) 谢谢你们的猪猪,我不是全职作者,所以写文比较随缘,大家相遇也是缘,有时候看到数据不好,的确很气馁,为爱发电的电量不足,更新就慢了,已经没有刚写文的时候那么激情了……所以感谢每位喜欢故事的宝贝们,咱们有缘就多见见 乳间的红痣(h) 陈初冬天的时候不习惯穿内衣,嫌扣子勒得闷,基本只在里面套个贴身吊带衫。 杏色布料紧贴着雪白的肌肤,勾勒出细腻的线条,胸前的绵软随着呼吸节奏轻轻起伏。 刚才的热吻几乎汗湿她全身,单薄的吊带衫也被浸得有些透明,肩颈细长且柔和,两道锁骨又直又锋利,一如她冷冽的本性。 粉色的乳晕比早春的樱花更漂亮,两粒红蕊呼之欲出。 陈初一手扶着陈最平直的肩膀,一手扯起他卫衣的带子,问得既挑逗又真切“你怎么还不脱?” “我......” 陈最揽着她的腰,将人圈入怀中,“初初,我 ......也想和你做这件事,但是,不是为了证明我爱你,而是真的爱你。” 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他忍了多久,又有多艰难,才没立刻占有她。 只是面上再故作镇定,身下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我知道啊。” 陈初靠在他胸前,闻到青松果与鼠尾草清冽的气息,更衬出他的内敛与克制。 “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做?” “当然不是!” “感受到了。” 这个坐姿有些别扭,陈初勾着他脖颈,张开双腿,环住少年精瘦的小腹,屁股则直接坐在他大腿中间,刻意磨蹭了两下硬热的性器。 “哥哥的这里......” 落地灯散开一片暧昧的暖黄色 ,她抬眼,细长的睫毛筛下扑簌扑簌的光影,瞳仁比清润的池水更透亮。 该是一池波澜起伏的春水,情欲被她酿成了新酒,扯着人下坠,沉醉,彻底忘记归途与理性。 “好硬。”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陈最掐着她的腰,将人提起来。 既兴奋,又有些道貌岸然的气恼,毕竟算是半个长辈,当然希望她学好。 结果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要是他再堕落一些,坏一些,岂不是顺水推舟的让她吃干抹净了。 “你都看的什么书?” 陈初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陈最身上,可能他真的有点生气,掐她屁股的力度越来越大,不用想都知道留下指印了。 是在报复吗? 因为刚才强吻的时候,她捏了陈最的下巴? “嗯?” 看她在走神,陈最低头,故意用牙尖戳了下她耳廓。 “哎呀......” 绵软的低呼比呻吟更勾人。 ”痛!“她拍他手,“屁股都要被你捏肿了!” 因为是最亲密的人,平时口不择言惯了,只是现在说这种话,显得过于色清了。 陈最的呼吸声明显变重了许多,喉结格外突出,吞咽口水时,让她想到滚落的青核桃。 “很痛吗?” 他看着她,眼中是 化不开的欲望。 “没有.....也没有很痛。” 其实是痒。 只是这样抱着他,小腹下方就情不自禁流出了滑腻的东西。 内裤中间肯定湿透了。 虽然她口头上很会撩拨,上手也凶猛,但说到底,也只是带着恃宠而骄的意味,知道陈最舍不得让她难受,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色色。 真想到做爱这个话题,她还是会害羞的。 于是将下巴抵在他肩上,只露出毛绒绒的发旋给他看。 两间卧室只隔了道墙,陈最轻声问她,想睡哪边。 陈初思忖片刻后,指着他的房间。 听说做那种事情会把床弄得一塌糊涂,她懒得收拾。 陈最心满意足地点头,看到陈初终于露出柔软的面颊,爱怜地亲了两下,才抱着人大步流星地朝里走。 和她的主卧不同,陈最的房间除了窗和书桌之外,没有太多别的摆设,一如他本人简明利落的作风。 灰色天鹅绒窗帘彻底隔绝了外面的暴雨,将陈初放到床上以后,陈最觉得周围太昏暗,打算开灯,陈初按着他的手,轻轻摇头。 “觉得不好意思 ? 陈最调侃的 同时,觉得意外。 刚才试探他的时候,言行举止可是非常成熟,暧昧调情信手拈来,怎么真到床上了,反而回归羞涩。 “我是.....“ 陈初想狡辩一下,扳回面子,但是对上陈最似笑非笑的双眼以后,妥协了。 “嗯,我害羞,行了吧,而且我听说,你们男生的那里长得很丑,我.....想有个美好的回忆。” “......” 陈最被她的直白弄得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捕捉到那句,“听说”,下意识皱眉,“听谁说的?” 总不会是她身边的男生说的吧。 暖气还没完全散开来,陈初只穿着吊带衫和内裤,近乎赤裸,又因为羞赧,干脆钻进了被窝里。 陈最单手撑在她脸侧,隔着羽绒被,摸到她的手指,“快点说。” 陈初有点纠结要不要供出赵佳婷。 还没等她权衡完,陈最忽然起身,“不说算了。“ 难得的幼稚与负气。 故意露出冷淡情绪的侧脸线条锋利而清隽,像被雨雾覆盖的远山,挺拔的身形在昏暗中依旧很有存在感。 他在家穿得都比较休闲,灰色卫衣搭配宽松的长裤,不用刻意营造任何气质,只是漫不经心地站着都让她觉得心动。 陈初想起上次他当着自己换衣服的那一幕,当时也没怎么看清,到底有几块腹肌来着? 反正看着很精实,很赏心悦目就是了。 而且这个问题,她至今都很困惑,陈最平日里也没怎么剧烈运动啊,身材怎么那么好。 不像她,虽然人人都夸瘦,其实肚子摸着软乎乎的,屁股和大腿也很有肉感,并不纤细。 看他一动不动的站着,陈初无奈的唉了一声,“就是看小说看到的啦,没谁和我说过。” 她起身,勾着他小指晃了晃,观察到陈最的眉峰渐渐舒展开以后,又忍不住 得意,“难道你吃醋了?” 本以为不会得到答案,陈最却点头,神情中有几不可察的挣扎与愧意。 “对,我在吃醋。” 爱一个人的时候,最先想让她知道的,并不是自己有多美好,而是袒露所有的卑劣。 阴暗,强势,喜怒不定,斤斤计较,比荆棘更野蛮,比棱角更尖锐,比薄冰更脆弱。 这样的我,你还愿意陪着吗? 直白的答案和心意让 陈初觉得很温暖,于是抱住他,拍了拍平阔的后背,安抚道,”放心放心,除了你,我对别人毫无兴趣,连梦里都是你。” 陈最对她的话感到很受用,继而又问,”你也梦到我了?“ “也?” 陈初仰起脸,眼尾上扬,视线在他脸上游移半晌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你也做春梦了?“ 苍天作证,那段时间她看到陈最的时候心里有多愧疚。 结果都是同类,共犯。 那个吻应该算吧。 陈最抬手,装作不经意地掩着鼻端,闷咳两声。 ”你是什么反应啊?“ 陈初不依不饶,继续问。 陈最想起梦遗的感觉,那种湿热和粘稠的触感,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大同小异,性器顶端也在冒出湿意。 想到这里,他的洁癖犯了,看了一眼浴室,“我先去洗个澡。” “啊......” 裤子都脱了,陈初感觉再磨蹭一会儿,都没氛围了。 更关键的是,她的小腹和穴因为紧绷与发胀,真的很不舒服,光是夹着腿,都觉得酥痒难耐。 很想,被用力地触碰,抑制这种空虚的胀痛与冲动。 她看着陈最洁净的十指,算不上粗大,却很长,骨节匀称,有种斯文的禁欲感。 他连指甲盖修剪得很干净,泛着月色一样的光。 “我和你一起洗。” “......”陈最闻言,很是讶然,“你先洗吧。” “不要,我就要和你一起洗。”陈初站在床上,个子勉强和他一样高,双乳与他胸膛平行,两粒软红随惯性晃动,将半湿的吊带衫顶出性感弧度,”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热情,会显得我很轻浮的。“ 陈最真的希望她少看些闲书,他不是不想做,而是不想轻易地就顺从欲望,不想把这件事变成一场情不自禁的冲动。 说他讲究也好,钻牛角尖也罢,他甚至 有些后悔,房间太单调,虽然摆满玫瑰花会被说俗气,却是该有的浪漫仪式感。 虽然陈初不介意,他很在乎。 “你不会......”陈初见他神情有些恍惚,眸光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什么,“有难言之隐?” “......” “真的?” 她扁了扁嘴巴,但很快就安慰他,“没关系,哥,我.....不嫌弃你,我会帮你保密的。” 陈最现在就想把她按在床上,将阴茎重重抵进迫不及待的嫩穴里反复抽插,让她无从质疑,也没力气继续聒噪,只会张着嘴,像刚才热吻时一般喘息呻吟。 这种淫靡的画面让他感到热血沸腾,相当宽松的裤子都被顶出显眼的轮廓。 陈初还在用视线钻研他的身体结构。 看就算了,表情还很 多变,时而惆怅,时而遗憾,近乎悼念。 他都怕再看下去,陈初要么给他买壮阳药,要么给他的小弟弟树个“一路走好”的牌坊。 陈最推了下额头,实在是拿她没办法,疏朗的眉宇线条变得有些曲折,堆迭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单手勾住她的腰,用力一拽,然后托住膝弯,在她惊讶的表情中,将人打横抱起,踹开卫生间的门。 “乖乖坐着。” 他将陈初 放在洗漱台上,浴霸点到最明亮,暖洋洋的光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连最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像枝头最漂亮,占尽所有好光景的白桃。 细细的吊带挂在肩上,松软的领口滑落于胸前,露出上半边柔白的乳房,粉晕若隐若现,两团柔软压在肌肤上,手感比牛奶布丁更幼滑。 凭着灯光,陈最才发现,在她的锁骨下面,自然分散的双乳间有一粒小红痣。 陈最下意识抬起手,缓慢地抚摸这粒红痣。 她还是太瘦了,小腹过于单薄,几乎能看到淡青色的肋骨轮廓。 虽然他的动作没带什么情色意味,但是陈初垂眸,便能看到他的手插在她乳间,温热的指腹摩擦着乳肉,快感在不动声色间迅速蔓延。 乳晕开始收缩,颜色也淡粉变为暧昧的肉粉色,最敏感也最脆弱的奶尖像急着盛开的花苞一样,在怦怦的心跳声中,忽然绽放,露出鲜丽的艳红色。 好想被摸,被爱抚,甚至被用力拉扯。 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这种难以言说的痒。 奶头越翘越高,颜色也越来越深,汗滴从锁骨处蜿蜒下坠,挂在上面,流连片刻后,留下亮晶晶的水光。 两抹红晕宛如饱满剔透的红葡萄,勾着人采撷,品尝。 陈初忍不住夹紧胳膊,双乳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挤出一道不算浅的雪沟。 吊带衫已经没了作用,只是增添欲盖弥彰的朦胧情趣。 陈最察觉到她的意图,终于不再玩弄那粒红痣,看着聚拢的雪白乳肉,停顿片刻后,再次将手插进去,故意用指腹磨蹭乳肉,一上一下,慢条斯理。 清隽的眉眼中也带了狎昵的色欲。 指节陷入软肉中,像陷入流沙,柔软,细滑,是彻彻底底的裹挟。 大拇指忽然按着裸露在外的乳肉用力一揩,红痕与呻吟同时浮现。 “嗯...... 轻微的疼痛反而增加了快感,奶子变得更涨了,快要撑到极致,又硬又软。 陈最又偏偏不碰那翘立的小葡萄,任它被潮汗浸泡得更湿润,淫荡地晃来晃去,被浴灯照出一层粉色亮光。 她忍不住前倾,迎合他抽插手指的动作,眼尾上扬如新月,睫毛的影子细细长长,瞳仁里蒙了层惹人怜爱的雾气,无辜又妩媚。 是少女特有的纯欲感。 “哥......” 陈初从没想过,原来自己的声音也能这么娇气,这么柔和,好似被春水泡软了一样。 “嗯。“ 陈最用空出来的左手抚摸她脸颊,食指压着她红润的唇角反复碾磨,像在挤弄花瓣的汁水。 陈初有些吃痛,张口含住他指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嘶......”陈最低头,用鼻梁撞她鼻尖,“小妖怪。” 在陈初迷离的眼神中笑着挑了挑眉峰,干脆开始用手指搅弄她的口腔,勾着舌尖,指纹被甜腻的口水弄得湿湿滑滑。 合拢的双乳一手便可握住,他贴着她耳畔,抽出被舔湿的手指,哑声道,”这么想被摸吗?“ 低沉的声气还带着热度,洒在皮肤上,陈初感觉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更舒展了,快感直冲脑海。 “嗯......唔......” 被夹在奶子中间的手开始用力,虎口按住雪白的乳肉,即便隔着层吊带衫,乳尖还是陷在了指缝中,贴着坚硬的骨节。 又痒又爽,快感像层迭的海潮,从他的身体传递到她的身上。 小腹不自觉开始紧绷起来,穴口处又含了团湿热,洗漱台有些高,她的脚没办法着地,只能翘起屁股,不断交迭双腿,想要挤压腿心,想把爱液给挤出来。 内裤下隆起的穴肉又白又嫩,稀疏的耻毛已经湿成一团,掩住了最隐秘的细缝。 陈最甚至感觉自己嗅到了某种微妙的气味。 “唔......“ 陈初有些 难耐的扭着屁股,双手揪着他衣服,“哥哥.....我想要.....” 话音未落,刚才被她含舔得湿漉漉的手,扯着细细的吊带,向下一拉,涨红的奶头如释重负般地跳脱出来,蹦到他手心里。 陈最将潮湿,滑腻的口水尽数抹在乳尖上,细致如给甜品点缀果汁。 凑近了看,能看到乳肉上有极淡的纹络,靠近乳晕的位置,那里也最涨,摸起来却很平滑,质感胜过最上佳的丝绸。 陈最拨弄着乳尖,打着圈,一次又一次,看着它越来越翘,比另一边甚至大了小半圈。 陈初再也忍不了呻吟,”嗯.....嗯.....慢点,嗯.....哥哥.....“ 又是哥哥。 这次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那股下流欲望。 陈最揪着她乳尖,因为汗水与津液太湿,不用力吗,甚至会落空,于是他低头,深深含住,将软红拉扯到极致。 橙花的香气,细微的乳香,以及她的口水和他的口水再度交融。 陈初彻底脱力,短促的吟哦一声后,靠在他肩上,任由他吮吸乳房。 奶子下垂以后,手感更加柔和,陈最一边亲,一边咬,牙尖刺着最敏感的红蕊,不疾不徐地舔舐和侵占。 吊带衫弹性太好,总会恢复原样,陈最嫌碍事,眼中已满是热烈的情欲,不想受到任何干扰,于是将陈初的双手拉起来,卷起衣角,很快就将她脱得只剩内裤。 温热的手沿着后背那道纤细的脊骨下滑,落到臀上,刚才抱着的时候捏了那么久,对这里的手感早已驾轻就熟。 五指缓慢张开,压着臀肉,最长的中指则隔着内裤探进了已经湿得一塌糊涂的穴缝中。 掌根绕着尾椎骨打转。 这里是陈初的敏感点,快感来得很汹涌,她忍不住翘起屁股,迎合他爱抚的力度。 湿漉漉的屁股贴着白瓷的洗漱台厮磨,在他勾开内裤,抚摸穴口时,陈初感受着那起伏的骨节蹭着腿心。 陈最垂眸,看着她雪白的后背和翘臀,那道翕合的小穴终于露出一线艳红。 和她的乳尖一个颜色。 吃着这里,他开始想着另一处了。 干湿分离的设计主要靠一面模糊的雨花纹玻璃门分隔开来。 陈最单手拉开滑门,脱下卫衣,露出精实匀称的上身,肩颈与臂膀线条清爽利落。 陈初看着他白皙的胸膛,视线缓缓下移,终于看清是六块腹肌。 虽然并不深刻,有点薄,但是.....她抬脚,在陈最的注视下,用脚趾轻轻勾勒出形状。 上次帮她擦身体的时候,陈最就肖想过她的脚。 足弓线条细腻流畅,脚背雪白而单薄,连脚趾都很干净,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那天,她张着双腿,面对着他,用毛巾缓慢地擦拭着翕动的穴口,每动一下,都会轻轻颤动。 漂亮的脚踩着床单,踩出一道道暧昧的皱褶。 当时他想做什么来着? 想握着她的脚,圈在腰上,然后对准软嫩的小穴,猛地冲刺进去,试试里面是不是也有那么多缠绵的皱褶。 腹肌下面的人鱼线也很健美,依稀能看到黑色的毛发,没入裤沿,连接着鼓胀的性器。 陈初勾着他裤腰带,重新掌握主导权,脚心压着那团炙热,缓慢地打着圈。 这个动作也让陈最清晰地看见,她的内裤已经湿透了,根本裹不住淫水泛滥的小穴。 这么细小,却性感到了极点,内敛的穴缝藏了无数欲望,等待着他的深入探索。 欠肏。 他几乎是用了所有的理智,才将这句话压在了喉间。 ”哥哥.....你好.....“ 挑逗的话还没说出口,陈最忽然扣住她脚踝,引着她的脚趾夹住裤链用力一扯。 坚硬而炙热的性器昂扬着抵住她脚心。 顶端是湿的。 (感天动地,看这进度还能写两章车,后面的车真的好多,但是!如果没有猪猪和留言,苯人的时长肯定就不确定了,毕竟是个苦b打工人,每天都在夜上海夜上海的打工) 哥哥真的,不要太坏了!! 其实我以前没写过这么直白和不要脸的车,最不要脸的两个在隔壁《唯一》的谢医生,《是但求其爱》的梁狗,车速也很快,讲话也很坏…… 我比较喜欢正式欲望的女性角色 ,所以粗粗妹也不会扭扭捏捏,该出手时就出手 感谢你们和我说加油,不过对我来说,生活已经快,就是已经在很辛苦的满额了,不想加油了,只想被人喜欢,以及每天累了,上来有你们做我的精神糖果就好啦! 躺平万岁! 希望我们都可以不用加油,就变得幸福快乐(在宣传咸鱼思想 坏蛋(h) 湿润,滚烫的欲望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陈最扣着她踝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伶仃而精致,雪球一样白皙。 用力揉捏两下后,听到少女克制的喘息声。 透亮的浴灯打在陈最青茬茬的密发上,鬓角上的薄汗清晰可见,透出一层冷冽光泽。 眉宇间却凝着幽深的情绪,瞳仁里倒映的浮光掠影让她看不出情绪,是临界边缘最后的理性。 越过这条线,他们依然是兄妹,更是万劫不复的恋人。 今晚是她引着他破戒。 可是他其实比她更迫切。 陈最托着她柔白的小腿,指尖缓慢游移,最终停留在大腿深处,这里的肌肤细嫩到让他犹豫,生怕碰坏了。 “陈初。” 他抬眼,看着她清亮且温柔的双眸。 “嗯。“ “我是你的哥哥。” “我知道。” 正因为是哥哥,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孤注一掷地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 “可是我爱你。” 陈最伸手将陈初抱入怀中,感受着着她的温热与柔软,窄细的蝴蝶骨在他手心里轻轻颤动,与他的心跳声形成共鸣。 “可是我爱你。” 他贴着她耳朵,一字一句的重复,嗓音潮湿而喑哑,满是化不开的无奈和郁结。 “哥哥。”陈初紧紧地抱住他,“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我们在犯错。 我们是彼此的爱人,也将成为彼此不可磨灭的伤痕。 陈初侧过脸,在昏暗中,看到陈最脖颈上交错的淡青色经络,一道一道,宛如某种神秘的图腾。 她含住这里轻轻吮吻,舌尖反复舔舐他肌肤,终于留下暧昧的红痕。 陈最也开始吻她,从嘴唇到锁骨,再到红软又敏感的乳尖,每一处都留下缠绵的水光。 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浴室中变得格外热烈。 汗水从头发里渗出来,眼神里也蒙了层虚幻的热雾,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汹涌澎湃的快感让人失控。 陈最俯首,认真亲吻她单薄的小腹,两侧的肋骨轮廓随着呼吸节奏起伏,瘦弱到令人怜爱。 他吻得越重,她的喘息声就越绵密,在被拧住乳尖时,眸光骤然涣散,仿佛濒临窒息,然后讨好般地扣住他手腕求饶。 他抚弄着她,也折磨着她,用情欲和卑劣的占有欲驯服这只幼嫩的小兽。 “那天你在外面待了多久?”陈最撩开陈初濡湿的额发,亲吻她湿漉漉的睫毛,一簇一簇,比蒲公英更柔软,“全都听到了吗?” “没啊” 双乳敏感到极致,被他湿热的胸膛紧贴着,仿佛靠近了火焰,细密的锐痛伴随着快感,刺激到连眼周变成滚烫的绯红色,水汪汪的眼眸看着分外无辜,比被咬住喉咙的小兔子还可怜。 “小骗子。” 陈最提了口气,抱着她往浴室走,如愿将细长的双腿圈到腰腹上。 掌心绕着敏感的的尾椎骨轻轻打转,修长的指节反复拨弄早已湿透的内裤,故意挑逗穴缝,惹得陈初暗暗收缩穴肉试图含住他指尖化解空虚。 “唔哥哥你好烦” 都到了这种境况,还能保持游刃有余的姿态,引得她更加失控。 好不公平,可是这种禁欲又让她觉得很迷人。 陈初圈住他脖颈,垂着眼睫毛,眸光愈发模糊,不想被他看得太清楚。 因为像这样裸着双乳,晃着屁股摩擦他手腕纾解欲望的样子,简直不堪入目。 “能不能啊” 坚硬的指甲忽然刮过花蒂,这里最娇嫩,也最敏感。 “能不能怎样?” 他故意用反问句,手指仍在延续恶作剧,碾磨着小小的红豆,重重按进去以后再掐出来。 好湿,穴口不受控制的张开,流下一团又一团黏腻的爱液。 “别欺负我”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咬他肩膀的牙齿却用了不少力气,连威胁听起来都像讨好,“你这样,我会觉得,我很很色” 陈最慢悠悠地哦了一声,曲起指节,刮了下穴口的淫水,“难道不是吗?” 睡前读物是黄色小说,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脱衣服,这次又勾着他做爱。 “”陈初咬着下唇,竭力抵御快感,找回几分理智,佯装生气,“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我!“ 陈最回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小说内容,低头,凝视她雪白的乳肉,收拢手臂,迫使她靠得更近,压得越扁,触感反而越弹润,像两颗水球。 他把她放到浴缸里,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赤裸的肌肤,一本正经道,”男人用力搓弄着少女饱满的巨乳“ 话音落,开始揉弄她柔软的乳肉。 虽然不够巨大,但绰绰有余。 陈初在听到开场白的时候就傻眼了,呆呆地看着他。 “粗粝的手指恶狠狠地扯住奶头,将两团奶子扯得不成形状,少女翘着蜜桃一样的臀,不断发出哀婉又骚魅的吟哦声。” 陈最低头,空出右手捏她下巴,迫使陈初与自己四目相对,“少女的乳房十分漂亮,雪白,丰满,像雪山一样高高的耸立在胸前,而那两粒乳尖,则是最娇艳的红梅,引人采撷。” “”陈初简直欲哭无泪,伸手捂住他嘴巴,“你别念了!!“ 陈最看她听着她慌乱又羞赧表情,笑了一声,眼里全然没了往常的平和与温柔。 那张薄而漂亮的嘴唇依旧在开合,调情的话都显得戏谑。 和用力揉胸的手一样坏。 “少女晃动着细腰“ 话还没说完,陈初忽然用力拽了他一把,报复般的念完后半句,“蹭弄着男人粗大的肉棍。” 白皙的手指握住性器,虎口朝下一捋,换来一声短促的闷哼。 快感沿着脊背上流畅的骨骼线一路狂奔,直冲大脑,陈最被反将一军,微微虚起眼,单薄的眼皮迭出折痕,转而舒展开来,露出畅快的笑意。 陈初捏着他滚烫的性器,双膝跪着,小腿紧紧贴住他拱起的大腿,跨坐在腰间。 眼皮微垂,带了几分睥睨的神态,开始兴师问罪。 “你是不是偷偷进我房间了。“ 居然全都看到了。 她的身体很柔软,灯光静静地流淌在她身上,朦胧且素净,脖颈和锁骨的线条非常漂亮,纤柔至极,宛如一枝明丽的白山茶。 陈最抬手,扣着她后颈处的皮肤轻轻捏弄。 “是不是!” 陈初拍开他的手,势必要问出真相。 “是。” 陈最坦然承认。 “” “你怎么怎么可以” 如果放在平时,她真的会生气,这是纯粹的侵占隐私。 “对不起。” 陈最的目光很真诚。 “那天你和我吵架,睡前也不理我,我有点难过。”顿了顿,他微勾的 唇角里多了晦涩,“我很难受,初初,你之前说恨我,让我觉得,很不知所措。” 只能扮演出厌恶的假象,远远的看着她。 陈初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怔忡。 回想起那次生日,他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甚至是卑微的祈求着她的宽恕,想要弥补十年来的空缺。 可她说,“我恨你,陈最,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对不起。” 陈初捧着他的脸,黛青的眉眼里满是愧意,指尖轻轻抚摸着鬓角,一下一下,很温柔。 “因为我怕 你又抛弃我,我怕我会很舍不得你。” 最爱的人,成了最深的伤痕。 结痂的过程痛苦而漫长,她没有重复的胆量。 陈最望着她,细密的睫毛上多了层薄透的光,宛如被风吹拂的蝉翼,瞳仁格外明亮。 乖乖地被她摸着头发,像只单纯的,湿漉漉的小狗。 陈初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他睫毛,尝到淡淡的咸味,心里因愧疚而变得酸涩。 “哥哥,对不起。“ 湿热的唇瓣贴着眼尾,眼角缓缓下滑,在鼻梁上打转,舔舐掉细密的薄汗以后将他的气息重新渡回他口中。 他舔她下唇的力度很轻,陈初却用力吮吸他舌头,绵密的喘息声牵扯着口水,混乱的暧昧让人头脑发昏。 不知是谁的手碰到了花洒的开关,冰凉的水花喷溅出来,陈初浑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水光,胸前两粒软红颤颤巍巍,像雨中的花蕊。 陈初也在看他,平阔的胸膛上也弥漫着水光,紧绷的肌肉线条看起来细致而饱满,看着硬朗,摸上去却很有弹性。 她终于问出口 ,“为什么你身材这么好啊,平时难道都躲在房间里偷偷练肌肉?” 陈初想象了一下,陈最像健美先生一样炫耀肌肉的样子,扑哧一笑。 陈最看着她那颗歪掉的幼稚的犬牙,忍不住伸手去摸。 他想起陈初第一次换牙的时候,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她天生反骨,一点也不怕痛,反而总是伸舌头去抵。 后来牙齿终于掉了,她开心的说,以后喝旺仔牛奶就可以把吸管直接插到缺牙里了。 陈最当时既怀疑又担心,怕她现在是小傻瓜,长大了成为大傻瓜。 陈初故意咬了他一下,“还没回答我呢!” 陈最想了想,避重就轻地说:”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想做点运动。“ 其实是每次如果没考出母亲满意的成绩,就会有体罚。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通过运动释放部分情绪。 “哦。” “还有要问的吗?“ 陈最看她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 水位漫上来,把她的小穴泡得更湿润,迷蒙的热雾里荡漾着黄色微光。 这么暧昧的场景,只用来聊天实在浪费。 她勾着他裤腰,将灰色卫裤褪到膝盖上,趁机 摸了把精瘦的大腿肌肉,然后挑开内裤,毫无间隙地握住按捺许久的性器。 陈最没说错,她是挺色的,食色性也,多正常。 本就肿胀的阴茎在她青涩却又莽撞的爱抚下变得气势汹汹,顶端上不断冒出淫靡的水光。 陈最被她压制着,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穴瓣也在冒水。 悄悄翕动着,一下又一下,舔舐般蹭着他大腿,像极了上面那张红唇。 陈初之前只看过猪跑,没见过真的,现在握在手里,对这陌生的尺寸和形状,甚至温度感到有点恍惚。 忍不住把它和梦里的作对比。 梦里的陈最,一点也不温柔,会把肉棒重重地顶进她穴里,反复捣弄。 小穴下意识收紧,因快感而胀痛。 陈最享受着她生疏的套弄,伸手托住眼前摇晃的雪乳,缓慢揉捏,指缝夹着通红的的乳尖拉扯,薄茧与肌肤细细厮磨。 她用力,他就用力。 “嗯” 陈初觉得心脏把胸口撞得有些发痛,可是奶尖酥酥麻麻的,舒服得她直哼哼。 像得到食物的小猫。 屁股带动着晃荡的水波,不停磨蹭他大腿。 淡黑色的耻毛也随之荡漾。 陈最含着她奶头用力啜吸,舌苔压着深红色的乳晕,从舔舐到啃咬,越来越粗鲁,摒弃一切理性,甘愿做欲望的俘虏。 压抑的吐息带着热度,从最敏感的顶端,蔓延到她全身。 泛粉的肌肤彰显着淋漓尽致的情动。 “唔好硬,哥哥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陈最掐着腰换了个位置,粗硬的性器如愿以偿地抵在穴口处,手指抚过雪白的阴阜。 又软又弹,压一下,好似碰到春天的花苞。 陈最对这触感爱不释手。 他的手法其实并不色情,可是陈初却还是一直在流水,黏黏腻腻,穴肉里褶皱空虚的涌动着。”别摸了呜呜“她故意发嗲,搂住他脖颈,”哥哥,我想你快一点。“ 快点做什么,不言而喻。 前戏足够充足,想说的话和心结也都释怀,她没了防备,他也不再犹豫。 再忍,就要坏了。 “啊!” 修长的指节分开穴瓣,找到阴蒂用力一磨,晶莹的爱液瞬间涌出来,陈最借着这份湿滑,终于顺利探进去半根手指,摸到穴肉。 比他想象中的更紧致,也更柔软。 指腹贴着红润的软肉缓慢深入,温柔地开疆扩土,为后面的情事做铺垫。 陈初毕竟是第一次,而且之前从没进去过,最多有过阴蒂高潮,所以这次格外敏感。 她呻吟着闭上眼,却仿佛能看到他的手指是如何抚摸穴肉的。 又涨又爽,像是被人抛到了空中一样轻盈肆意,又像是被压迫到极致,十分想要释放。 每一寸都是敏感点,被挤压的痛感瞬间化为快感,偏偏他还一直在挑逗阴蒂,于是淫水更加泛滥,死死缠着他手指,要他陷得更深。 处子穴,娇嫩又妩媚。 陈最舍不得太用力,怕碰坏了,可是一抬眼,看到陈初潮红的面孔以及微张的嘴唇以后,想到她刚才那些胆大包天的话,再也藏不住强势的占有欲。 指节用力一顶,阴蒂顿时肿得像被煮沸的红豆,鲜艳透亮,吹弹可破。 这份高潮来得太直接,陈初有些猝不及防,小腹骤然绷紧,小穴泄出一大股温热的爱液,连他的指甲缝隙都被浸湿。 陈最清晰地感受到这份暖热,抽搐的穴肉含住他指尖缓慢涌动。 “哈” 陈初偏过脸,断断续续的喘着气,呓语似的喊他陈最。 他猛地抽出手指,还带出一点软肉。 隔着明亮的水波,他也能看见那抹迷人的鲜红色,像熟透了的桃子。 因为没力气,陈初整个人都快陷入热水里,湿润的黑发摇啊摇的,黏在嘴唇上,陈最伸手替她拂开以后,一边和她接吻,一边摸着敏感的乳尖和阴蒂打圈。 “痛吗?” 她还处于高潮的余韵中,眉毛轻轻蹙着,双腿被分开,挂在他臀上。 “有一点。“ 即使才一根手指。 “那还做吗?” 陈最看着她玻璃珠一样剔透的眼睛,当他揉弄她的时候,瞳仁里的灯光会开始闪烁,晶莹,细碎,很漂亮。 “要做” 陈初抱着他,嗓音很潮湿,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撒娇。 光是想到刚才的高潮,她就欲罢不能,主动带着他的手抚摸阴蒂和穴缝。 手指上的骨节贴着穴肉上下滑动,偶尔碰到后庭的褶皱,激得身下的少女发出淫靡的娇喘。 “哥哥嗯轻点“ 终于扩开到能进入两根手指以后,陈最也不再顾虑,用力磋磨着饱满的媚肉,一次比一次用力。 陈初有点忍受不了,扭着腰想要躲开,却被他捉住小腿,按在浴缸边缘。 “乖一点。” 语气忍耐,眼神却猛烈。 她觉得这样的哥哥有点陌生,但是,又很性感。 身下的手指还在抽动,白净的阴阜被顶开,穴口大开,红豆昂然挺立,热水一次一次涤荡在她身上,两团绵软的乳房也随之摇晃。 陈最皱着眉,明明在做淫乱的事情,表情却正经,不断探索着她的敏感点,中指忽然顶到一处小小的凸起。 “诶” 仿佛被风吹得直摇晃的果实,陈初感受到一种脱离自我的轻盈感。 好舒服。 还想被摸。 穴肉又开始收缩,分泌出更多淫液。 陈最对她的反应了然于心,故意抠弄这处软肉。 “不要不要了” 连她自己都未曾开发过的敏感点,现在尽在他的掌控之中,陈初有点害怕。 因为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了,眼中满是浓烈的欲念。 胯下的阴茎也越来越硬,一直戳着她腿心。 很明显的尺寸不合,让她有点犹豫了。 察觉到她走神,陈最有些不满,掐着乳尖转了一圈,算作威胁 。 陈初吃痛,含糊不清的骂他坏蛋。 可是当陈最要抽离的时候,又夹着穴挽留他。 抽出来的时候,少年白皙的指节上还勾着一缕缕银丝。 很贪吃的小穴。 “陈最坏蛋好凶呜呜” 陈初抬起小腿,很快地踹了下他蓬勃的性器,神情很委屈。 乖乖(h) 陈初抬起小腿,很快地踹了下他蓬勃的性器,神情很委屈。 陈最没料到她这么莽撞,性器被撞得晃了两下,钝痛感从顶端缓慢攀升至小腹,肌理线条紧致分明。 耐心到了极限,他抓住她小腿,用力朝外一折,露出红艳艳,湿漉漉的穴口。 “啊......” 陈初垂眸,看到他昂扬的性器处于穴口上方,涨红的铃口被温水浸泡得发亮,晃动间,仿佛下一秒就要插入她体内。 俯身压着陈初,轮廓分明的面孔上也布满情欲的潮红,一双眼亮得灼人。 “说要做的是你,现在骂我坏蛋的又是你.....初初,你才是最坏的那个。” 爱抚的动作顺着小腿上移,她的 体温越来越高,像被烈焰灼烧的白瓷,渐渐呈现釉色,手指落到腿心处,拨开稀疏黏腻的耻毛,寻到花唇,越来越娴熟地揉捏着从穴口里冒出来的媚肉。 拇指上的薄茧压在阴蒂上,上下滑动,无师自通的领悟了许多技巧。 “你骗人.....”陈初忍着呻吟,指着他的眼睛,“你的表情明明就是也想和我!” 话音戛然而止。 道貌岸然的人扬起手打了她的小穴,掌心贴着绵软的阴阜,又热又烫,分不清是淫水还是热水,飞溅到了他嘴边。 陈最愣了片刻后,伸出舌头,将这暧昧的水滴舔了个一干二净,眸光愈发深不见底。 好色,又好欲。 陈初脑子里全是他刚才舔去水滴的画面。 被强行掰开的大腿汩汩地流出一团乳白的液体,穴口在他手心下颤动得厉害。 陈最自然也看到了这份粘稠,有片刻讶异。 被打了,反而,更兴奋?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按着她柔白的奶子,大力揉搓,奶头被按进去,又拽出来,摩擦着手心的纹路,又打了小穴几下,手心一片湿黏,像是涂满了蜂蜜。 “啊.......啊......” 掌心打在流水的小穴上,红润的穴肉不停颤动,又麻又痒。 最敏感的地方被反复拍打,短促的呻吟伴随着失控的快感变得更加娇柔。 其实一点也不痛,甚至想要更多。 陈初感觉自己成了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溪,情欲和爱液源源不绝。 好嫩,每拍打一下,阴阜便更肿胀一分,像饱满的水蜜桃,大腿内侧的皮肤上满是暧昧的红痕。 他皱起眉,食指贴着穴缝摩擦,性器越来越硬,手上的力度也多了几分压抑的狠厉,听着啪啪的水声和呻吟,看着水波之下瑟瑟发抖的小穴,获得心潮澎湃的快感。 陈初仰起脖颈,绷到极致,薄薄的皮肤仿佛成了脆弱的白瓷,声线越来越颤抖,明明是想抑制失控的快感才用力夹紧穴肉,却反而挤出更多爱液。 又湿又滑,是可爱又可口的果冻。 陈最简直想低头尝一口,于是托住她腰身,将人捞出水面,薄而水润的嘴唇贴上那团最幼嫩的穴肉,舌尖舔舐片刻后,用力吮吸了一下,吞下一团新鲜,浓腻的爱液。 微妙的咸,和骚。 “陈.....最,啊!” 陈初的眼前一片模糊,紧紧咬住下唇,贝齿比珍珠更莹白。 没料到他居然会舔那里,明明是个有洁癖的人,高挺的鼻梁还压在阴蒂旁边喷洒着灼人的热息。 意犹未尽,快不行了。 行动先于意识,陈初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根滚烫而湿润的肉棒,挺起腰,将穴送了上去。 龟头刚好擦过阴蒂,留下缠绵的吮吻。 “啊.....” 陈初和陈最同时发出迫不及待的呻吟。 “哥哥.....” 她胡乱的挠他胸口和腹肌,求着哄着,扭着腰想吃掉他。 轮廓清晰的腹肌被她挠出红痕,陈最几乎是恶狠狠地磨了下牙尖,沉下腰,对准她的穴口顶下去。 本来陈初以为尺寸差距太大,会很艰难,可是也许是因为浴缸里有很多水,而且她已经湿透了,所以没有想象中那种撕裂的痛。 比想象中的更紧,也更幼嫩,被撑开到极限的红热穴道裹着半截粗壮的阴茎缓慢吞吐,穿过几层柔软的褶皱,滑腻腻的爱液被磨出泡沫。 陈最扣住她的手压在浴缸边沿,毕竟是第一次,对这紧致的穴道仍感到陌生,又担心伤到她,试探的动作有些青涩。 “呜呜......” 性器的顶弄带来钻心,却又极度空虚的痒,陈初偏过脸,鼻尖与唇珠变得十分红润,发出煽情的喘息声。 手指缓缓收拢,抚摸着他匀称的骨节,像在触碰春天的竹子,将自己插进去,比相连的下体更紧密。 陈最扣着她手心,脊背下沉,深入的挺进穴内,腰腹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变得很坚硬,像被铸造的生铁,带着凌冽的利气。 “初初......” 他吻她指尖,再侧过脸含弄她柔软的腮肉,曾经略显稚气的面容此刻却洋溢着纯熟的性感与妩媚。 小穴内又涌出一股爱液,却没办法释放,她只能不断收紧穴肉,试图排挤出去。 陈最却完全做不到这么松弛,她的穴太窄了,光是顶进去都有些吃力,更别提抽插撞击了 。 会肏坏的。 被禁锢的不适感又混着 舒爽的快感,让他进退两难。 挂在他腰上的小腿缓缓上抬,线条绷得笔直。 “啊......” 陈最忽然侧过脸,咬了口洁白的腿肉,在她茫然又妩媚的眸光中,将腿架到肩上。 这个姿势将穴口扯地更开,贪婪的吞进去一大段肉棒。 陈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也不管她是酸还是涨,挺着腰,臀部肌肉发力,直接顶了进去。 “唔.......” 似乎终于将他的欲望全部吃进去了,软而饱满的囊袋贴着她腿心,也变得湿漉漉,阴茎上凸起的纹络随着他抽插的动作反复摩擦她胀大的阴蒂。 腿心撞着腿心,在水波荡漾里发出淫靡的啪啪声。 性器被内里的穴肉含弄得服服帖帖,爱液浸泡着深色的龟头,抽插挺入的频率越发迅速,已经彻底没了刚才的青涩与克制。 陈初吸了口气,扭动腰肢,适应着被填满的肿胀感,轻轻吻着陈最的耳朵,下颌,凭着本能挺起腰,借着摇晃的水波,吞下更多肉棒。 “啊.....嗯......” 绵长的呻吟像丝线一样缠着彼此。 粗长彻底堵住她穴口,插进她穴道,撑得又痒又饱满,存在感强到震慑她灵魂,在里面长驱直入,横行霸道。 湿热的嫩肉因为他的抽插挺弄变得格外敏感,温软肥嫩的穴肉依附着柱身,被反复扯动,穴口处的两瓣小软肉彻底被压扁。 陈初喃喃道:“好大.....唔....嗯.....” 这个姿势入得太深,陈初被撞得前后摇晃,嫣红的奶头被他含在嘴里,里面又热又烫,好像要化掉了一样。 “陈最......” 小穴 某处痒得厉害,他顶得越来越深,手掐着大腿,力度毫不留情,动作大开大合,嫩肉被磨得发痛。 “不可以.....不可.....啊,那里,不行......” 她凭着本能收缩穴口,把陈最夹地闷哼一声,想也没想,就低头咬住跳动的奶尖。 “坏蛋,你轻点!” 本来软趴趴的奶头 舔得挺立成花苞,舌苔刮过表面,把它重重地压回乳晕 中。 简直是玩弄。 好痒,陈初喘息着,伸手推他肩膀,软绵绵的骂他狗子,笨蛋......大色狼。 陈最闷笑一声,咬着她乳尖,温热的唇瓣紧贴着乳肉摩擦,手心贴着单薄的后背缓缓下移,漫不经心地捏弄着臀肉。 “怎么不骂了?” 连字都变得黏腻,糊在了奶子上。 陈初呜呜两声,挠他头发,“轻点啊.....都叫你别咬.....” 他置若罔闻,捏着她大腿和屁股,身下撞得一下比一下深,重复她口里胡言乱语的骂名,“谁才是大色狼?” 每问一次,就用力抽插一次,肉棒上凸起的经络刮过敏感点,换来穴肉紧密的吮吸。 “呜呜我是.....” 还是引火上身的蠢货。 陈最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后,抬着她屁股,伏下腰身,重重顶进去。 少女稚嫩的小穴已经被肏得相当湿软,每一下都能插出黏腻的爱液,比蜜水更浓稠,肆意横流。 “啊呀!” 陈初这次是真的哭了,虽然很爽,但真的有些难以承受,太大太硬了,她又是第一次,即便前戏已经很漫长很温柔了,可是也承受不了这么高频的抽插与贯穿。 感觉要被捅坏了。 眼泪弥漫开来,又被陈最吻干净,挺弄的力度依旧毫不留情。 陈初不得不怀疑他之前的清冷疏淡,真的全是假象。 她毫不怀疑,即便没有自己的勾引,陈最也会把她吃干抹净。 陈最嫌在水里做太含糊,不够利落,干脆托着她屁股,将人抱起来,抵在墙上,站着肏进湿滑的穴口,气定神闲地碾磨层层迭迭的媚肉。 “哥哥....陈最.....” 陈初都记不清自己叫了多少声,不过全被呻吟,低喘,和让人面红耳赤的,肉体的碰撞声覆盖了。 “我不行了.....真的.....” 白腻的双乳贴着他胸口,被迫起伏,乳尖一次次擦过他的乳头,竟被那份硬朗磨得发痛。 双腿被架在他小臂上,被折到极限,像盛满雪,不堪重负的鲜花。 “好涨......不要肏了.....呜呜.....哥哥.....” 再肏下去,肯定会失禁。 “初初.....”陈最听着她的哀求,不以为然,继续揉弄着丰润的雪乳,身下凌厉且猛烈的肏弄着,哑声道,“乖乖....” 陈初受不了他喊自己乖乖。 会让她想到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一起睡觉,他会给她讲童话故事,很纯情。 而不是现在这样,沉迷的,欲罢不能的肏她的穴。 陈最闭着眼,埋在她肩颈前,贪婪的嗅着她身上越来越浓郁的体香,一声声喊她乖乖。 既温柔,又凶猛。 陈初感觉穴肉已经被顶弄得近乎麻木,滚烫的欲根拉扯着穴口,翻来覆去的深入浅出,伴随着热烈的吟哦,高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后背不断撞上湿漉漉的墙壁,雪白的臀肉上满是黏腻的爱液,双腿不断夹紧少年,或者说男人紧窄的小腹,一晃一晃的,足弓勾成一弯新月。 “嗯.....” 剧烈的酥麻感像海潮一样,不断蔓延又退却,终于在某一刻,变成盛大的烟火。 陈初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心脏都要跳出咽喉。 “呃....啊......” 淋漓尽致的高潮。 性器被温热而汹涌的淫水淹没,层层迭迭的穴肉缠着他,激烈的颤动着。 陈最皱着眉,揽住他的乖乖,闷哼一声后,意犹未尽地抽出性器。 抵着陈初饱满的臀肉,哄她夹紧双腿,贴着湿腻腻的花唇厮磨,在白嫩的腿心里摩擦半晌下后,射在了墙壁上。 浓白的精液在半晌后,才被下水道彻底冲走。 陈初已经彻底软成了一滩水,浑身上下都是暧昧的痕迹,尤其是双乳上,甚至能看到浅淡的牙印。 他确实是疯子。 “乖乖.....” 陈初有气无力地打他,“不许这么叫我.....” 陈最嗯了一声,含住她嘴唇,吻得缠绵而热切,在她松懈的瞬间,再度顶进去。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陈初又羞又恼,大腿被他分开,露出红肿的穴口,浑浊的爱液顺着大腿滑落,一缕一缕,连绵不绝,十分淫靡。 陈最扶着她的腰,慢条斯理地进入,”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 陈初靠着墙,满面潮红,睫毛因湿润而变得漆黑,“想.....什么?” 末端也被吞了进去,虽然说着不行了,穴肉却很殷勤,翻来覆去地吮吸他。 激烈的肏弄声再次响起。 “想想小说里怎么写的。”陈最咬着她耳垂,哑声道。 陈初脑海里顿时冒出许多淫秽的词语。 低头看到他昂扬的性器缓缓插进穴里,带出湿滑的水光。 小说里写的是什么? 鸡巴狂肏小逼….. 陈初呜咽一声后,发誓以后再也不看这种大尺度的了。 “小穴好紧.....放松点。” 他拍打她阴蒂作为惩,却被绞紧。 快感堆迭着,让他皱起眉,眼中蕴了几分原始的野性。 “陈初。” “嗯?” 她被撞得差点站不稳,只好圈住他脖颈,眼神迷离。 “说爱我。” 陈最托着她的臀,狠劲而利落得撞进潮红的穴内。 这一次比之前都要深,简直是狠,直抵花心 深处,陈初再次被肏哭。 毛绒绒的发旋埋在他胸前,呻吟里多了潮意。 陈最垂眸,在颠簸中吻住她嘴唇,一字一句道,“初初,求你.....” “唔.....” 陈初忽然仰起头,颤抖着咬住他喉结。 身下是淅沥的水声。 在他抽出性器的瞬间,爱液喷涌而出。 “我爱你,我爱你,行了吧!” 下一秒,被陈最紧紧抱入怀中。 (一共两万多字?终于写完了第一次车,但是……希望下一次还能有热情吧,说实话最近的莫名其妙的评论还挺打击人的,免费文,大家看了头猪或者留言我都挺感谢的,不过看了却辱骂,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实在受不起这种话,本来就是为爱发电,希望能够彼此尊重) 请叫我平平无奇的配图天才 荒唐 又是昏昏欲睡的早自习,陈初懒洋洋地托着下巴,随意扫了眼等下要听写的英语单词。 之前家里离学校近,她总是踩点来,占尽天时地利还迟到,结果现在离得远了,反而来得格外早。 陈最的时间观念和自制力都很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半起床,在他的字典里似乎从来没有赖床这个词,哪怕天色才蒙蒙亮,都能做到神清气爽。 自从被她 夸过身材好以后,现在还加了个 晨跑的项目。 陈初从健身的受益者成了受害者。 不能睡懒觉的冬天,苦不堪言。 “啊…….好困……” 陈初在心里又骂了一遍陈最,放下英语书,懒洋洋地眯起眼打了个哈欠,然后趴在课桌上发呆。 不经意间看到赵佳婷的书立中夹着一本《时间简史》,视线在封面上徘徊几秒后,深觉不可思议。 居然不是《冷酷校霸爱上我》? 她顺手抽出来,看清扉页上的名字以后,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毛,一脸恍然。 正回忆着这几天赵佳婷的状态有哪些变化时,就听到她又甜又脆的嗓音,抬眼看过去,就望见她粉圆的面颊,睫毛下的双眸柔和而澄澈。 “诶,粗粗妹,你这么早就来啦~” 赵佳婷捧着瓶热牛奶姗姗来迟,数学课代表则不远不近地走在她身后,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眉宇间却没了那种木讷的距离感。 “嗯。” 后排的男生也笑嘻嘻地喊了声“粗粗妹,早上好”,陈初回头白了他一眼。 赵佳婷走近以后,看到陈初手里拿着的书,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睁得更大了,铜铃一样,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与心虚。 课代表也顿住了脚步,缓慢地推了下鼻梁上并没滑落的黑框眼镜。 前后门都进来了不少同学,说说笑笑的,教室里变得越来越热闹,室外的寒气荡然无存,唯独他俩跟木头人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陈初见状,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将书放回原处,看着赵佳婷,“单词记了吗,还不快点来做小抄。” 赵佳觑她面色如常以后,松了口气,笑嘻嘻地拎着早餐围上去,“有咱粗粗妹,区区单词,不在话下。” 身后的课代表听见这话,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坐回了原位,默默地盯着她。 赵佳婷若有所感般,大声补了句,“何况我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就把单词背完了!” 陈初很配合地夸了句“厉害。” 将课本和文具盒掏出来摆好以后,赵佳婷扭扭捏捏地转过头,看向陈初的侧脸,她正漫不经心地写单词。 几秒后,缓慢地转过脸看她,“怎么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赵佳婷低头,假装认真看单词。 几秒后,故态复萌,又很好奇的看过来。 陈初被她这些试探的小动作弄得哭笑不得,放下笔,推了推额角,无奈道:“你这样到底是想保密,还是打算和我说啊?” “我……“赵佳婷嘟起嘴巴,靠在她肩上撒娇,“宝贝,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 陈初揉了揉她的丸子头,语气很放松。。 “哎呀,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我也还在消化这个事儿啦。” 赵佳婷的脸色显而易见的红了很多,含羞带怯的模样,略显做作。 陈初啧啧两声。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儿?” 赵佳婷扯着围巾上的流苏边,看她一眼,又低头看流苏,此动作重复两次后,才凑到陈初耳边。 左顾右盼,眼神犀利,架势堪比中情局特工传递情报,刻意压低声气,“我和…….张平川在一起了。” 陈初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并不意外,“他主动表白的?” 赵佳婷用看名侦探的眼光瞅她。 “要是你表白的话,估计天天扯着我商量表白的时间地点和话术了。” 毕竟小姑娘的仪式感很强。 陈初点她额头,余光瞥见她桌上的热牛奶,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赵佳婷也看到了,羞涩又惊讶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呀?” “前几天就发现了。”陈初不以为意道,“上周四晚自习结束以后,我本来打算回教室拿东西,看到他坐在我的位置上在给你讲题,我就觉得你俩的事儿应该已经成了。” “啊,那你咋不问我!” 赵佳婷佯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我等你主动告诉我啊。” 主要是因为,陈初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再好的朋友之间她也控制着分寸感。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儿?” 赵佳婷看了眼讲台上方挂着的圆钟,感觉时间还算充裕,便打算和陈初好好念叨一下。 结果她未卜先知的来了句,“长话短说。” “……” 她只好简略的说了下张平川和她表白的那一幕。 “你知道我胆子很小的嘛,然后那天晚自习又看了本无限流的恐怖小说,本来就很紧张,结果教室居然停电了,又冷又黑。” 陈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同身受的哦了声,“然后张平川就来安慰你了?” 赵佳婷摇头,“他本来想去试试能不能开灯,结果眼镜掉了,我俩就在黑暗里摸索,找东西……然后,一不小心!” 陈初的瞌睡被她一惊一乍的描述方式赶跑了,来了点兴致。 “他就摸到了我的手,刚开始,只是轻轻地碰到了指尖。”赵佳婷边回想,边下意识摸了摸手指,觉得那里仍保留着暧昧的热度,语调轻盈,“我就说你找错了东西了。” 陈初从她红润的面色中看出幸福和甜蜜,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然后,他就用那种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说,我知道,可是我没找错人。” “哇哦!” 陈初闻言,立刻回头看了眼课代表,深感真人不露相。 张平川很快领悟她的表情,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直到对上赵佳婷脸上的红晕后,才坦然的露出微笑。 同窗两年多,在陈初的印象里,他在班上的定位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好人。 成绩中上,校服穿得质朴又工整,待人接物方面比较青涩,除了经常被几个不交作业的差生捉弄出糗以外,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此刻笑起来的眉眼却显得熠熠生辉,充满了少年人鲜活的生气。 英语课结束以后,本该下去跑早操,但是天气越来越冷了,足球场上的草甸一片枯黄,灰白色冬雾笼盖着色彩深郁的冬青树,模糊的轮廓更加增添没精打采的寂寥感,校长便下令改成了在教室自习。 赵佳婷现在忙着和对象增进感情,陈初一个人待在座位上玩手机,本想去找陈最,又觉得这样太腻歪,显得她占有欲很强。 社团的群忽然弹出几条消息,说要开个小会,让大家到走廊下面的楼道口集合一下。 陈初挑挑眉,看向斜后方的位置,杨宇嵊站起来,也在看她。 他和她解释,“上次比赛不是赢了,然后还晋级了吗,俱乐部那边看上了郑朝和张东雨,然后我们每个人也有笔奖金,需要签字。” “哦哦。”陈初指了指自己,“我也有奖金吗?” 她自认没为队伍做出什么贡献,划水摸鱼倒是冲在前线。 杨宇嵊笑了笑,垂眸,看着她柔白的面容想到牛奶糖,被冻红的鼻尖看起来很像珊瑚珠,每看一次都觉很可爱,“当然有啊,你那么辛苦的参加了。” “啊哈哈,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陈初摸了摸鼻子,看他,“有多少啊?” “每个人叁百。” 杨宇嵊掏出一个红包,准备数给陈初看。 “那还挺多的诶,那你这种打职业比赛的岂不是能赚很多?” “还好,不过我不打算去俱乐部参加职业赛,我想进国青队。” 以他的水平和资质,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已然板上钉钉。 “到时候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你了,运动界的大明星!” 陈初朝他竖起大拇指。 杨宇嵊笑着说谢谢,忍不住好奇,“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啊,我从小到大遇到活动就躲,所以几乎从来没得过奖品奖金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人生的第一桶金,是靠运动赚来的,我奶奶要是知道了,肯定大吃一惊。” “你确实该多运动。”杨宇嵊很认真的点头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陈初打了个哈哈,光是一个陈最她都应付不过来了。 杨宇嵊便也不再多说,毕竟他一直很羡慕陈初身上那种无所顾虑的松弛感。 社团的大家其实早就知道了奖金的事儿,所以来得很快,本来很冷清的楼道口充满了欢笑声。 杨宇嵊作为队长自然要说几句鼓励的话,“希望我们这个小破团能越挫越勇,继续拿下更多的荣誉!” 陈初跟着其他人一起用力鼓掌。 “不过下次队长你可不能再偏心,只给陈初开小灶,练习球技了!” 陈初和杨宇嵊的关系在队里很有讨论度,今天看到两位正主心情都很好,于是有人开始起哄。 男生最懂男生,何况杨宇嵊从没掩饰过心意。 不过陈初是女孩子,被公然起哄总归会觉得尴尬,他不想把氛围弄得微妙,便看了一眼挑起话题的人,神情不咸不淡,对方立刻收声。 不过其他人的眼神还是很耐人寻味。 陈初将钱揣进衣兜里,全然不在意他们话里的弦外之音,“没办法,谁让我打球技术最差,不过下次要是还有比赛,我争取不拖后腿。” 她这话说得谦虚又不失利落,将本来有些旖旎的情绪瞬间拨回正轨。 说笑几句后,大家都准备回教室,陈初却往楼上走。 “你去找你哥哥吗?” 杨宇嵊看着她步伐轻快的背影,忽然开口。 陈初回头,看到他搭在木质围栏上的手,在她点头时,微微用力地曲起了指节。 杨宇嵊也有些意外这骤然泄露的情绪,可是从那天送她回家,被陈最拦下以后,他就一直觉得微妙。 在看到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以后,这种难以形容的不虞情绪变得更加鲜明,经过多次压制,却还是会在某个瞬间翻涌起来。 就像一片被霜雾蒙住的芒草,只要稍有风声,就会冒出尖梗。 他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想很荒谬,可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对陈最放下芥蒂。 因为他看向陈初的眼神,有着悖乱的荒唐。 陈初并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情绪,困惑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问一下。”他露出若无其事的温和笑意。 “哦。” 陈初有些不明就里,再细看时,杨宇嵊已经藏好了情绪,朝她挥挥手,“注意别迟到了。” 她点点头,绕过栏杆,只留给他细碎的脚步声。 杨宇嵊低头,看着刚才下意识曲指的右手,隐忍地簇起眉峰,若有所思。 陈醋 周五放学的时候赵佳婷开玩笑,说想去参观一下陈初的新家。 陈初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忍不住感到内疚,虽然她们关系很好,但是赵佳婷从没去过她家。 因为陈初觉得自卑。 她的房间和赵佳婷的相比,破旧,狭闷,像一颗黯淡无光的蜗牛壳。 玻璃窗外正对着别人的晾衣架,五颜六色的大裤衩在空中肆意飞扬,无论晴日还是雨天,都毫无风景可言。 墙上的动漫贴纸除了点缀以外,更多是为了遮盖回南天积累出的黄色水渍,和蚊虫的尸体。 老房子和老人一样,承载的东西太多,便显得格外笨重,无声无息的弥散着朽败气息。 赵佳婷很温柔,总是真诚的包容着她单薄又倔强的自尊心,从没计较过什么,每次陈初和陈江吵架了,都会被她“捡”回家悉心照顾,抚平伤口。 “好啊,你也可以问张平川要不要来。”陈初眼中的笑意很真挚。 赵佳婷也笑,“他不去,我们俩好久都没躺在被窝里进行girl’s talk了,我最近攒了好多事儿想和你说呢!“ 尤其是恋爱相关的,虽然在学校她挺开心的,和张平川的感情既热烈又温馨,但是回到家就不得不面临父母关于早恋的唠叨话。 ”行啊,你要不今晚就来?“ 陈初看了一眼楼上,高叁还有十分钟才放学,她和赵佳婷可以去校门口等人。 赵佳婷想了想还是摇头,”我爸今天下班早,我妈肯定已经把饭做好了,我明天在去吧,正好上次我二姨送了一大箱柿子给我们,我妈让我给你带,明天给你拎到新家去。“ “不用不用,多重啊,帮我谢谢阿姨。” 赵佳婷的爸妈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好,逢年过节总会送点东西给她,赵妈妈尤其喜欢陈初,每次见到她,脸上都是柔善的笑容。 两人正说着话,杨宇嵊提着扫把路过,今天轮到他当值日生。 “你搬家了?” 他作为班长,每周放假都会登记同学们的去向,本就格外留意陈初的事情,终于能光明正大的问上一句。 “嗯。” 陈初扫了眼教室,该做卫生的那几个人似乎都走了,“你又帮他们做卫生啊。” “他们急着回家嘛。” 杨宇嵊从来不拘小节。 陈初挑了挑眉,“您可真是个小菩萨。” 说话间,从卫生角取来簸箕,帮他清理垃圾。 “谢谢。” 杨宇嵊抬起脸,嘴角扬起欣然的弧度。 他本就是浓颜系长相,眉眼深邃,认真看她时,暧昧情绪呼之欲出。 陈初没什么反应,赵佳婷却激动不已,她觉得自己甚至比杨宇嵊本人更先意识到喜欢 陈初的事情。 可以说,这份感情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萌芽的,经过长久的考察,她觉得杨宇嵊无论是外在还是性格都很不错。 运动系阳光忠犬,家境优越,身材也亮眼,多好的发展对象啊。 也不知陈初是真不来电,还是有别的顾虑。 反正赵佳婷先嗑为敬,于是积极帮杨宇嵊打配合,创造机会,“班长,我记得你家好像也在明华街?” “对。” 和陈初的新家只相隔一个社区公园。 “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你过生日不是还邀请我和陈初去了吗。” 赵佳婷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心想他哪儿都好,就是性格过于谦和,温吞了,对陈初这种锋芒在外的小刺猬,不能一味的包容妥协,还得展现出强势的一面,刺激她一下。 刚柔并济,方为上策。 “对……我想起来了。” 杨宇嵊笑得有些腼腆。 陈初想起上次去他家,本来是帮他庆祝生日,结果杨宇嵊的妈妈和妹妹反而给她送了礼物,她一直觉得受之有愧,又怕界限分得太清晰,显得冷漠而生分。 现在正好有机会,把人情还回去,于是她开口,“周六你有空吗?” “?” 杨宇嵊怀疑自己幻听了,不大确信的看了赵佳婷一眼。 她朝他挤眉弄眼,暗示是个好机会。 “哦,有!”他恍然大悟地点头,怕她反悔,忍不住提高音量,“周末我都很闲。” 很闲吗...... 陈初没拆穿他这笨拙的谎言。 “那你明天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我家玩,我又买了两本推理小说。” “好啊。” 杨宇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看着很有几分傻气。 陈最刚走到后门,就看到陈初和他相谈甚欢的样子,步伐微顿,扯了下单肩包的带子以后,抬手叩门。 陈初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对上她视线后,依旧无动于衷。 陈初挠了挠头,不懂他又是哪根筋没搭对,好的时候柔情似水,冷的时候,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陈最哥哥!” 赵佳婷很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陈最的表情总算松和了几分,朝她笑笑,看向陈初,“回家吧。” “哦。” 陈初本来打算走,但是看到杨宇嵊手里还拿着扫把,“哥,我们帮他把清洁做完再走吧。” “不用不用,我很快的,就差倒垃圾了。” 杨宇嵊敏锐的察觉到到陈最面对他时,散发着冷冽的压迫感。 “好。” 没想到他很干脆的答应了,走到垃圾桶旁边,提起塑料袋,准备直接拿去扔。 杨宇嵊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不用。”语气也有点重。 陈最愣了一下,抬眼对上他有些忿然的神色,挑了挑眉,利落地松开手。 陈初没想到陈最难得乐于助人一次,居然被拒绝了,对方还是向来以好脾气出名的杨宇嵊。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隔着垃圾桶相对而立,眼中的情绪都很刻薄,如果目光有实质,陈最的是冰棱,杨宇嵊的就是芒刺。 既坚硬,又易折,少了稳固的底气。 而这底气的来源,是满头雾水的陈初。 她在想,陈最的口碑到底有多差,连杨宇嵊都对他不满。 赵佳婷则是觉得似懂非懂,半信半疑。 “不用你帮忙。”杨宇嵊很快地收拾好垃圾,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与礼貌。 陈最擦干净手,望着陈初,语气平淡,”他说了不用帮忙,可以走了吧。“ “真不用帮忙吗?” 杨宇嵊朝她挑了挑眉峰,“你是觉得我力气小?” “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他本想伸手拍拍她毛绒绒的发顶,意识到手里还提着垃圾袋,便作罢,“明天见。” “好哦。” 陈初也笑着露出尖尖的犬牙。 陈最听到那句明天见,顿时皱起眉头。 送走赵佳婷以后,兄妹俩朝家里走去,他尽量克制着好奇与不悦的情绪,淡淡道,“你明天要出去玩?“ “不啊。”陈初看着他的黑色单肩包上挂的毛绒小狗,伸手捏了两下,轻声问,“小狗啊小狗,你和我说说今天某人受啥委屈了呀,为什么冷着脸啊?” “作业太多啦!” 陈初拿捏出脆生生的童音。 “不对,肯定是被人骂了!” 她捏着小狗头,点了好几下。 “谁会骂我,除了你。”陈最忍俊不禁,本来有些郁结的情绪也被她解决了,伸手揽住她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你不是说放学就来找我吗,怎么还在教室磨蹭。” “哦,我看班长一个人做清洁,就帮帮他,之前他经常帮我。” 陈初不以为意。 “你还挺热心,在家怎么不见你做卫生。” 她穿的羊呢外套,看着有些单薄,摸上去却很暖和,粗花围巾笼着白细的脖颈,那里隐隐散发着热度与馨香。 陈最忍不住低头蹭了蹭她发旋,嗅到清淡的白茶味。 “哎呀,好痒。”陈初推开他,“不和你这种坏人贴贴。” “我是坏人?”陈最扬眉,语调戏谑。 陈初点头,“是啊,你有扶老奶奶过过马路吗,有帮人倒过垃圾吗?” 陈最听懂她是在说自己刚才和杨宇嵊的事情,不过说到这一茬,该生气的人是他吧。 杨宇嵊看陈初的眼神,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她自己也知道,居然还能那么坦然。 “你改名叫陈醋好了,我和他相处很自然是因为我真的不喜欢他啊。” 陈最听完这句话,感觉浑身都舒坦了,手搭在她肩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围巾上的毛线穗子。 “对了,我明天还请了赵佳婷和他来家里玩。”陈初说着掏出手机,“问下小曾姐姐来不来。” “你要喊人到家里来吗。” 陈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能吗?” “没有,正好今晚做个大扫除。” 陈初发完微信,曾越玥居然很快就回复了可以,过了会儿,问她,能不能再带个朋友来。 曾越玥除了自己以外居然还有新朋友? 她又好奇又开心,立刻回她,“当然可以!” 陈最瞥见消息,陈初刚好转过脸,很是开心的问他,“你和越玥姐同班,她最近交新朋友啦?” 新朋友。 如果没看到她和宋翡在天台悄悄接吻,或许他也会以为曾越玥是个普通的叁好学生,普普通通的交了个朋友。 (下午在修改简历,学姐给我内推了一个岗位,天呐现在找工作也太卷了,我的简历老得像化石,现在的新简历又高级又美丽,好惭愧,希望可以成功吧,不行就继续被老板压榨) 然后小曾和宋翡久违的出场,参考前面的章节,本文可能十七八万字,所以很多伏笔都已经开始拉出来了。 有百合剧情,但不是主要剧情,不喜欢请别骂,感谢观看。 不公平 说了要做大扫除,陈最就十分尽职尽责,提着扫把和空气清新剂忙活到晚上十一点多,顺带着把陈初房间的被套也换了。 看着他抻被角的娴熟手法,陈初感到自愧不如。 天气越来越冷,被褥也越来越厚,陈最拍了拍枕头,回头看陈初,”该睡了。 她打着哈欠,从后面抱住他,额头抵着肩胛骨的位置轻轻磨蹭,“哥,你好贤惠,可惜不是女孩子。” 陈最感受着她的温度与亲昵,觉得好笑,温声逗她,“是女孩子会怎样?” 陈初收拢怀抱,树袋熊一样圈住他小腿,陈最从后伸手,托住膝弯一搂将人背了起来,放倒在床上。 吊灯的光影像宛如湖水一般在眼底闪烁,陈初和陈最仰面躺着,肩膀靠着肩膀,指尖微动,然后如藤蔓一般紧紧相牵连。 情愫缠缠绵绵的铺陈在方寸之间,这份波动,柔和且飘忽,是湖面的波澜,也是暗涌的迷雾。 陈初侧过脸,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最白净的面孔,“如果你是女孩子,我真想娶你当老婆。” “”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结局,他们的爱情永远不会有结局。 当圣洁的爱意染上污秽,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这份爱,会比死亡更沉重。 “胡说。”沉默半晌后,他捏着陈初柔软的腮帮子晃了晃,“睡吧,明天你可以睡懒觉了。”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房间,灯灭的瞬间,陈初似乎看见了他眼底的挣扎与难以启齿的晦涩。 羽绒被很软,还残留着他压出来的轮廓,陈初侧过身,陷入绵软中,仿佛还在陈最的怀里。 心靠得越近,越明白这段关系有多危险。 他们都在孤注一掷地苟且偷生 九点多的时候,陈初自然醒了,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睡眼惺忪的扫了一眼。 赵佳婷说她下午再过来。 杨宇嵊可能是和她商量好的,也说下午再过来。 她乐得清闲,回完信息后,拉住被子蒙住脸,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时,卧室门被推开,露出奶奶慈祥的笑脸。 “奶奶!”陈初鲤鱼打挺地坐起来,很欣喜地看着她,“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才来呢,你要不吃了早饭再睡吧,我煮了鸡蛋。” 平时奶奶看到她睡懒觉,绝对要唠叨几句,但是现在住得远了以后,总觉得亏欠了两个孩子,所以对陈初很是和颜悦色。 “我不睡了。”陈初飞快迭好被子,站到奶奶身边,“我可想死您了!” 奶奶看着她迭得方方正正的被子,面色很欣慰,但忍不住调侃,“现在起床还知道迭被子啦,之前乱得跟狗窝似的,没见你扒拉两下。” 心里更加喜欢陈最,觉得他教会了陈初许多东西。 “反正晚上睡觉也要弄乱的嘛。”差不多半个月没见着奶奶,陈初很黏她,闻到老人家身上熟悉白兰香气,感觉心里也甜滋滋的,“正好我今天喊了赵佳婷来家里玩,等会儿我们去买菜吧,我想吃你做的土豆焖鸡了。” “知道你爱吃,我都买好了,哥哥在吃早饭呢,吃完了,你俩该看书的看书,该学习的学习,奶奶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陈初爱吃咸蛋黄,陈最剥干净蛋壳以后,用勺子将蛋黄挑出来放到碟子里。 奶奶见状,直夸他贴心,转脸 就教育陈初,“你看哥哥对你多好,等你以后长大了,不能忘记这份好。” 陈初懒洋洋地坐下,就着咸蛋黄吃白粥,看了眼陈最,随口回道,“放心吧奶奶,等以后哥哥老了,我就给他推轮椅,保证照顾得服服帖帖。” “你这丫头,嘴里就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奶奶敲她额头,嗔怪道,“哥哥回来以后,你看你多幸福啊,吃个早饭都有人剥鸡蛋。” 陈初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哥哥万岁!” 陈最笑笑,听到洗衣机工作结束的滴滴声,“我去把衣服晾起来。” “别,你放那儿,你看书去,我来晾衣服,你们现在啊,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念书。” 奶奶说着就大步朝阳台走去,生怕下一秒有人和她抢。 陈初不想老人家太累,大口灌完粥,帮忙去晾衣服,看到奶奶将衣服扯出来以后,马上将衣架递过去。 阳台上寒风阵阵,即便有太阳,呼出的也依然是冷雾。 “日子过得真快,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你姨婆昨晚给我打电话,说山里已经落雪了。” 奶奶看着远处灰白的天幕,语气里满是历经世事的平淡。 “真的吗,那今年回老家可以堆雪人了。”少年人的语气天真烂漫。 飞快把衣服挂上晾衣杆,陈初拉着奶奶进房间吹暖气,结果不知是手上太用力 还是怎样,奶奶居然踉跄了两步,撞到了她身上。 “没事儿吧?” 陈初大惊失色,连忙将她扶到沙发上,打算仔细看看磕碰到哪儿了。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人老了,有时候缓不过来。” 奶奶不露痕迹地揉了下膝盖。 陈初盯了她一会儿,神情难掩担忧,“奶奶,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 “知道知道。” 奶奶伸手摸她头发,很是爱怜,“有粗粗妹关心我,什么事儿都没了。” 陈初叹了口气,陪她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问她最近怎么样,听她说小侄子牙牙学语的趣事。 察觉到奶奶时不时摸下膝盖以后,她忍不住皱眉,担心自己刚才把老人家伤到了,于是坚持要看她膝盖。 奶奶拗不过她,只好捞起裤子,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色。 骨瘦如柴的小腿上蔓延着红肿的伤痕,陈初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眼底充斥着惊讶与愤慨的情绪,“这是怎么回事儿?” 奶奶见她这样,连忙将裤子抚平,挡住膝盖。 陈初很认真的看着她,眼尾有些泛红,“是不是他又打你了。” 笃定的语气里是后怕与憎恶。 她还记得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奶奶的头发还没白完,看起来没这么苍老,说话的嗓音总是饱满而高亢的,同爷爷争吵时尤甚,互相谩骂嘶吼的时候连墙壁都在震动。 最终结果总是以奶奶的悄无声息而结束。 因为他会动手。 可以说,陈初是在家暴的阴影中长大的。 然而每次奶奶挨了打,大伯和大伯母的反应都很冷淡,甚至说她是自作自受,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事。 只有在需要她照顾小孩的时候,奶奶的存在才有价值。 “不是,你别乱想,你爷爷他已经改了。” 奶奶避开她灼热的目光,舔了舔嘴唇,想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难掩底气不足的本质。 “改了,我看他是狗改不了吃屎。”陈初恨恨的咬牙,冷笑一声。 书房的陈最听到动静走出来,看着她们,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看书去。” 奶奶起身,拉着陈初的手往房间里走,不想打扰到陈最学习。 陈初猜都能猜到她肯定又要找借口给那个臭老头开脱,于是态度很硬气,“你别给他找借口,我就问你一句,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陈最闻言,神情也格外严肃,拽住老人家的手,满眼关切:“奶奶。” 被两个孙子左右拉扯着,高芳丽的心情十分复杂,但最后还是摇头,“没有,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陈初看了她许久,目光从执拗的坚硬变成无可奈何的消沉,最终缓缓松开手。 陈最回陈家的日子不算长,爷爷奶奶对他的态度一直很慈爱,并未展现过矛盾的一面,所以他也没关注过这个问题。 奶奶回避着陈初的视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讪讪地垂着头,花白的头发被窗外的阳光照成了透明的颜色,看起来像皱巴巴的塑料袋,随时能被遗弃。 说谎的人,最害怕真相。 陈最只能先将老人家扶到房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回到客厅的时候看到陈初 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于是走过去拍拍她肩膀,想要安抚,却被挥开手。 “初初。” 他的语气有些无措。 陈初回过神来,抬手用力拍了几下额头,在辛辣的痛感中捂住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别气了,或者我们等会儿陪奶奶回去,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陈初闻言,冷哼一声,用眼尾余光瞥他,“了解清楚以后又怎么样,打他一顿?报警?还是劝离婚?” 她的语气很重,带着咄咄逼人的怒火。 陈最静静地望着她,无话可说。 作为男性,他们占据了太多益处,所以哑口无言。 “我不是在和你生气,也不单单是为奶奶觉得委屈,就是觉得太不公平了。” 沉闷的情绪化作郁气在身体里徘徊许久后,化作干涩的苦笑。 “陈最,还好你不是女孩。”陈初看着他,哑声道,“你能离开陈家,真是太好了。” 否则就要和她受一样的苦与罪。 陈初想起被他揉成一团丢在书柜里的留学资料,在心里重新做下决定。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磕到了 奶奶走之前给兄妹俩做了许多爱吃的菜,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照顾好同学。 在听说有男同学要来的时候,老人家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绕着陈初来回转圈,觉得难以置信。 毕竟从小到大,她看见男人跟看见仇人似的,方圆几公里的小男仔都对她避而远之。 陈最就不说了,社交关系只能用“冰清玉洁”来形容,街边的小野猫看着他都绕边走。 在交友方面,陈初必须承认自己很冷漠,因为她并没从陈江身上看到太多积极正面的东西。 他只教会了她如何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后来她发现,其实这个观念不只是陈江有,成年人几乎都有。 毕竟朋友这个词的定义很广泛,比起提供情绪价值,更重要的是提供利益和资源,所以朋友也称之为人脉。 只有具备价值的关系才值得维系。 陈最则是认可曲高和寡的理念,只为玉碎,母亲邱楠月自小恃宠而骄,所滋养出的傲骨与清高毫无保留的遗传给了他。 孤傲如水仙,只会自赏,这分相似促使他们成为最了解彼此的人。 两个怪人凑成一对孤雏。 “没吃完的菜你们一定要用保鲜膜装起来,别放坏了,冰箱里还有酱牛肉,你俩晚上回来饿了,煮面条就放进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肚子......” 奶奶从上电梯就开始念叨,直到走到公交车站还没停。 陈初和陈最听得都能倒背如流了。 “要不您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嘛。” 本来陈初是不想让她回去的,担心回去以后又受欺负。 刚才打电话过去再叁询问情况,大伯言之凿凿说家里人绝对没亏待过奶奶,堂哥一家更是飞快甩锅,陈初对他们的话半信半疑。 奶奶感动于她的孝心,但也不满她对亲人过度戒备,人越老,越怕留下遗憾,家和万事兴就是最大的心愿。 后来堂嫂发微信给陈初道歉,说是因为小侄子如今正是学走路的阶段,平衡力不好,容易摔跤,奶奶本想护着他,结果反被扯着裤子摔了一跤,才把膝盖给磕肿了。 在陈家,堂嫂算是比较明事理的性格,对陈初的态度也比较平和,逢年过节也能寒暄两句。 看到他们给老人挂的骨科门诊的单子以后,陈初才放下心来,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态度。 至于爷爷,上周和陈江顶着寒风去夜钓,感冒了,至今未好。 陈江忙着药店的事情,将他推给杨月芬母女照顾了一周,病情居然还恶化了,据说现在讲话都喘个不停。 听完杨月芬母女的所作所为,陈最和陈初对视一眼,唇线勾起月牙弧,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恶人自有恶人磨,老头子受苦这事儿,陈初还挺乐见其成的。 奶奶说这话时,语气却很不忍,洋洋洒洒的抱怨着杨月芬的势利和冷血。 陈初不咸不淡的回她,“你有精力关心他,不如早点养好自己的腿。” 奶奶的表情再度染上尴尬,陈最轻轻拍了下陈初的肩膀,示意她态度别这么生硬。 “唉,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爷爷啊。”毕竟搭伙过日子这么多年,习惯和依赖感已经盖过了她自己的想法,“你俩有空的话也还是回去看看他,前几天还在念叨呢。” “肯定不是念叨我。” 对于这件事,陈初很有自知之明。 陈最没回来之前,她是家里的闲置物品,现在她是赠品。 要是放在大清,就是少爷的陪读小书童。 “......” 再说下去她的态度只会更刻薄,奶奶只得转移目标,依依不舍地拉着陈最的手,劝他平时多教教陈初怎么为人处世。 陈初觉得好笑,让陈最教她人情世故,还不如找传销组织练口才。 “你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性格太强势了,一点也不懂为人处世的道理,得学着把性格放软一点,以后出入社会了才不会吃苦头!” 陈初昂着头,双手抱臂,迎着冽冽寒风,被吹散的碎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宛如毛绒绒的幼狮,语气也矜傲:“只有委屈求全的人才会吃苦头。” 若不是为了自保,谁愿意长一身棱角。 老一辈对委屈这个词早已麻木,她们宁可觉得是报应,把罪过都推给老天,把期待都交给菩萨,自己无足轻重,反正活一天算一天,忍一时得过且过。 “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要顶回来,我不和你说了!”高芳丽摆摆手,看她如同看朽木,“等你以后长大了,还是这个臭石头性格,找不着对象,没人要,你就知道后悔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自从去年过年,一个和她同龄的远房亲戚结婚以后,家里人就时不时念叨两句,好似不这样,陈初就意识不到自己的性别和该做的事情一样。 她真是无比痛恨这迂腐的思想,别过视线,不再看奶奶,神情介乎于与疏淡与轻狂之间。 “小最,你觉得奶奶说的有道理吗?“ 陈最看了一眼横眉冷目的陈初,又看了看神情期期艾艾的老人家,斟酌片刻后,温言细语地打圆场,“奶奶您说的话当然有道理,但也不是全对。” 陈初朝他投来戏谑的笑,“赞誉”他的端水能力。 “初初不会没人要的。” 他回以宁静且深沉的目光,唇角微扬,“我要她。” “......” 小狮子被这话背后滚烫的情意弄得措手不及,瞪他一眼后,欲盖弥彰地闷咳两声,开始留意公交车的动向。 奶奶听了却心满意足,连声夸赞他是个有担当,责任心强的好孩子。 回去的路上,陈最看她一脸郁郁寡欢,“还在想奶奶的事情?” “啊?”陈初的眼神有些滞钝,“嗯,也在想别的事情。” “什么事?” 陈初犹豫地侧过脸看他,对上一张温宁的面孔。 少年的眉宇线条流畅且松弛,漆黑眼瞳里亮着簇光芒,看来心情尚佳。 已经看不出前两天的阴郁和颓唐。 “没事。” 不想破坏气氛,陈初将心事重新压了回去,无所谓地笑笑。 低垂的睫毛盖住了眼睛,鼻尖连着唇珠,弧度柔和,神态像只刚被收养的小猫,少见的温顺乖巧。 陈最揉了揉她脑袋中间的小发旋,听说长在这个位置的人都很聪明,但也容易犯倔脾气。 他笑笑,深以为然,掌心的纹络继续贴着发丝摩挲,感受细密的柔软与温热。 陈初任他摸头,牵手,展露为数不多的温柔与心软。 搬家以后,少了漠视与偏心,陈初在新环境里如鱼得水,陈最却没法和她一样无忧无虑。 眼见着年关将至,邱楠月的年龄又多一岁,试管婴儿的风险太大,丈夫那边更是各种推脱,对这段婚姻,他早已食之无味,心不在焉。 邱楠月明面上依旧是众星捧月的豪门阔太,实则被人弃如敝履,靠着自尊心撑下这不堪一击的婚姻。 前有父母的敦促,后有丈夫的 敷衍,举步维艰的她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陈最身上,期盼这条长线能有大收益。 关于陈最到英国读书的事情就铺垫了好几年,已然板上钉钉。 邱楠月连学校和教授都安排好了,个中脉络也早已疏通完毕,之前说好的叁月份过了雅思就到她安排好的学校读商科。 结果陈最现在改变心意了,非要在国内参加高考读大学。 理由自然是想要留在陈初身边照顾她。 邱楠月有些悔不当初,觉得陈最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更隐约觉得自己中了他的圈套,主动将人送回陈家,现在有点覆水难收的意思了。 她决不能容忍这种功亏一篑的情况,于是这段时间一直在给陈最施压,最愤怒的时候,也会口不择言骂他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陈家人,包括陈初,在她看来都是别有用心,毕竟同化陈最,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陈最很清楚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的形象与其说是孩子,不如说是个果子,所谓的悉心照顾,不过是一种有目的的栽培。 她在等丰收的那一刻。 陈最承受了邱楠月的好意,也就必须承担她提出的代价。 各怀心事的兄妹俩,在小区楼下慢悠悠地散步,等着赵佳婷和杨宇嵊过来。 ...... 杨宇嵊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陈初会主动邀请自己去她家做客。 不夸张的说,这件事比参赛夺冠更让他感到心潮澎湃,几乎是一宿没睡,清晨就醒了,在房间试衣服,照着网上的流行趋势打扮自己。 最后选了套棕褐色呢子大衣,针织马甲配法兰绒衬衫,英伦风倒也适合他浓眉大眼的深邃面孔。 阔腿牛仔长裤迭了两折,硬挺却又不失松弛,皮质马丁靴踩在地上,笃笃有声,举止很有气势。 他对着镜子看了半晌,将短发梳理得很清爽,充满期待的双眼看着分外明亮,愈发显得英气逼人。 吃早饭时,母亲上下打量他的穿着,觉得稀奇,“你不是不爱穿大衣吗?” 杨宇嵊喝牛奶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心虚,“是吗?” “你身上这件还是我给你选的呢,当时可不乐意穿了,怎么今天穿得这么文质彬彬啊。” “文质彬彬是什么意思呀?” 杨宇嵊的妹妹刚上二年级,正是拓宽词汇量的时候,非常的敏而好学,看着妈妈。 “就是指这个人看起来很有文化,很优雅的样子。” 杨母看着儿子越来越讪讪的表情,捂住嘴唇,笑得很优雅。 “您这意思是我平时很没文化呗。” 毕竟她是蜚声中外,才华横溢的作曲家,结果嫁了个毫无艺术细胞的理工男,生了个虎头虎脑的运动员儿子,怎么看都离艺术世家相去甚远。 虽然外人都笑他们家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我可没这么说哦,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换风格了而已。” 为什么换风格...... 杨宇嵊垂眼,看了眼工整的衬衫领,也觉得不太适应。 “投其所好?” 母亲笑眯眯的看着他,知子莫若母,当然看得出他是为了喜欢的女生才这么认真打扮。 清隽,温宁,文质彬彬,这叁个词勾勒出了一张熟悉的,却又让他想要排斥的面孔。 陈最。 自己居然在模仿他,因为潜意识里,想要投其所好。 杨母在他眼里捕捉到了几分阴沉情绪,以为是自己调侃过度,于是很快的转移了话题。 不过出门前,杨宇嵊还是换掉了这套衣服。 ...... 赵佳婷提着一篮黄澄澄的柿子,等在小区门口,几分钟后,看到杨宇嵊从出租车上下来,松了口气。 “嗨!” 她喊了一声 ,杨宇嵊挥手打招呼,飞快跑过来。 因为都是第一次到陈初家,便结伴过来。 “怎么你看起来也很紧张啊。”杨宇嵊看出赵佳婷的局促,忍不住好奇。 赵佳婷活动了一下面部表情,小声叹气,“我和粗粗妹都认识五年了,还是第一次到她家玩呢,再加上陈最哥哥也在,就有点紧张。” “陈最.....学长......”杨宇嵊在心里想了一下赵佳婷和陈初的交情,“你以前见过他吗?” “以前?” 赵佳婷想了想,摇头,“我也是去年他转学过来才见到的,粗粗妹也不怎么在我面前说她家里的事情。“ “哦。” 她转过脸,看到杨宇嵊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吗?” “我是在想,他们是亲生的......吧。”杨宇嵊的语气有些迟疑。 赵佳婷闻言,大吃一惊,“当然,当然是亲生的呀,同一个爸妈呢!” 她忽然想起昨天下午,杨宇嵊和陈最站在垃圾桶旁,冷硬的对视中,颇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 一个不合常理的想法再度升起。 “班长,你是不是有点太......”她斟酌着用词,在杨宇嵊的注视下,小声说,“敏感了?” 其实陈最对他有意见,赵佳婷觉得可以理解,都说长兄如父,也许他就是看出了杨宇嵊的心意,还在考察中,略有不满。 她没往深处想,把这番论断说给杨宇嵊听,“我觉得越是这样,你就要越挫越勇,争取今天就拿下陈最哥哥的心!” “......” 杨宇嵊的嘴角抽了抽,他干嘛要拿下陈最的心。 转而自嘲一笑,连陈初的心意,他都毫无头绪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到电梯间,里面站着的人似乎正在按关门键。 “等等!” 赵佳婷连忙喊住那人,提着柿子冲进去,结果一看,都是熟面孔。 曾越玥认识她,笑着打招呼,眉眼中依旧是温柔又腼腆的情绪,“佳婷。” “学姐~” 方正的电梯间里洋溢着一股浓烈的香氛气息,玫瑰中糅杂着杜桑花,香得肆无忌惮,宛如置身明媚的西海岸。 也只有宋翡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漂亮面孔,才配得起这份浓墨重彩的格调。 她靠着曾越玥的肩膀,神色慵懒,却也矜傲,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这两人。 比在学校的时候更高不可攀,唯独亲近曾越玥。 赵佳婷觉得难以置信,发微信给陈初,问她知不知道宋翡也来了。 她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 其实赵佳婷一直在暗戳戳的磕cp,从宋翡转学到陈最班上,她和几个爱八卦的女生就总是在讨论这两人的感情。 可惜没看出什么进展。 高岭之花和冷面冰山丝毫不来电。 但是! 赵佳婷感觉宋翡这次去陈家,肯定是有原因的。 杨宇嵊看她脸色变来变去,觉得好奇,“你怎么了?” “我.....好像磕到了!” “磕到了?” 他上下扫视她,没看出伤口,一本正经的关心她:“磕到哪儿了?” 赵佳婷:“......” (国庆节快乐啊宝们,更新晚了不好意思,白天大睡特睡,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偷懒,真好!) 赵佳婷:我的cp终于发糖了 磕到了 磕到牙巴了 潘多拉魔盒 “叮——” 入户式电梯直通玄关,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杨宇嵊和赵佳婷由衷地舒了口气。 上行的叁分钟里,他俩除了摆出客套的假笑,就是默默地看着面板上变幻的楼层数字。 因为宋翡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 人如其名,有着堪比翡翠的美丽与清贵,深色瞳仁泛着玉石质感的冷光,令人不敢轻易直视。 同样感到紧张的还有站在门外的陈初和陈最,一丝不苟的表情,笔直如松的站姿,说是站岗多年的保安都没人质疑。 “嗨~” 赵佳婷跟个兔子一样蹦到陈初身旁。 “终于来了!”陈初笑得很开心。 “陈初。” 杨宇嵊和她打招呼,眼里的腼腆情绪比平时更浓重。 宋翡和陈最对上视线,看到他镇定自若的模样,也回以淡然的表情,只是下一秒,看到他脚上那双毛绒绒的唐老鸭拖鞋以后,没忍住笑声。 曾越玥顺势看过去,抿了抿唇角。 陈最:“” “那个我们需要穿鞋套吗?”她很善解人意地引开注意力。 “不用不用,我哥有给大家准备拖鞋。” 陈初从柜子上拿下四双一次性拖鞋。 陈最不习惯表露感情,给人留下的印象很冷淡,但在为人处世方面却很妥帖。 “陈最哥哥好贴心哦~”赵佳婷很捧场,换好拖鞋以后,走走到客厅打量了一圈,“哇,你家好漂亮,好像电视剧里的那些房子。” 陈初解释原来的房东本来就是搞艺术的。 下午叁点多,天气正好,竹木地板上流淌着清亮的日光,衬得屋内更加洁净,角落里的南天竹开得很繁盛,将白墙都点上墨绿。 因为是第一次招待别人来家里玩,所以陈初有些羞涩,作为主人,反而比客人还局促,脸颊上染着淡淡的红晕。 赵佳婷和杨宇嵊都是老熟人了,她没什么担心的,只是面对宋翡的时候,就没了平时的随意感。 在学校的时候,因为年级不同,交集并不多,偶尔对上视线也无动于衷。 除了传作业,递卷子,陈最和她也没什么 互动。 不过人家都主动来家里了,总得拿出热情的态度。 “我不知道你爱喝什么,牛奶或者可乐,你要哪个?” 待人接物方面,陈初有够生疏,笑得青涩且勉强。 曾越玥作为看着她长大的邻家姐姐,理解她的心态,从随身背的帆布袋里掏出一个绒布小礼盒和小纸袋,“这是我和她一起选的礼物。” “还给我带礼物,这多不好意思呀!” “不用不好意思,小…初。” 宋翡顺着曾越玥对她的称呼,也喊小初,语调平和。 陈初倒是忍不住感到忸怩。 她将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山茶花形状的胸针,瓷制品,做工很精细,花蕊栩栩如生,釉色醇厚,闪动着柔光。 “我看过你的作品,那幅山茶花画得很漂亮。” 曾越玥在旁边补充,“就是前两周,艺术长廊上摆的那幅画。” 陈初回想了一下,记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其实那不是她特意画的,只是她习惯性记录家里那树山茶花的生长动向,就画了下来,交给了文艺委员凑数。 没想到其他人比她更敷衍,这幅随笔小画反而成了可圈可点的作品。 “谢谢。” 陈初惊讶于宋翡的心细与柔和,顿时很有好感。 曾越玥送的是她自己做的手链。 陈初很喜欢,立刻戴给她看,开心地晃动着手腕,看着闪烁的珠光,眉眼弯弯。 “我和我哥都没什么朋友,所以如果有哪里照顾得不够周到,你们千万别介意啊。” 陈最很谦虚的点点头,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又不是来酒店度假的,还要讲究服务质量啊。”赵佳婷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篮里的柿子,“我也带了礼物,你待会儿尝尝。” 看到大家都在给礼物,杨宇嵊庆幸自己也算是有先见之明,连忙从斜挎包里取出几本书,“我也带了礼物。” 小学毕业以后,陈初就再没经历过这么真诚又热情的友谊了,很是感动的接过来,“谢谢班长。” 然后被封面上的《五年高考,叁年模拟》给震住。 “” 不愧是班长大人。 “我……谢谢你啊。”陈初扯了扯嘴角。 陈最见状,忍俊不禁。 杨宇嵊哎了一声,“这个不是给你的,这两本才是。” 他把精装版小说递给陈初,把五叁塞到陈最手里,“学长,这是我给你精心挑选的礼物,说是覆盖了往年的经典题型,很有用。” “” 陈最看着他的浓眉大眼,没能从这端正的长相里看出恶作剧的端倪,半晌后,将书放到茶几上,淡笑道,“谢谢,我也会给你准备回礼的。” “那多不好意思。” 杨宇嵊微微一笑,表达婉拒。 送礼物环节过去以后,沙发上的五个人再度陷入微妙的安静中。 毕竟他们之间只能算是“有点交情,但是不多”。 陈最和陈初都不擅长社交,曾玥玥和宋翡也很寡言,笑容腼腆的杨宇嵊不会找话题,连自来熟的赵佳婷都觉得坐立难安。 “那个我们来玩游戏吧!” “好啊,好啊!” 赵佳婷立刻附和。 陈初拿出switch,走到电视机旁边捣鼓了一下,连接好游戏。 平时没事儿干的时候,她和陈最就在家玩switch上的游戏,分手厨房是首选。 每次玩完以后,真的很想分手。 因为陈最的游戏技能几乎为零,每次都手忙脚乱,鸡飞蛋打。 陈初坐回沙发上,问他们想玩什么,结果发现只有两个手柄,分配不均。 尴尬的气氛再度回归。 五个人排排坐,各有各的扭捏与拘谨。 陈初都有点后悔了,还不如选在外面吃顿饭,去商场的游戏厅玩一玩。 “要不然来玩狼人杀之类的?” 赵佳婷好心提议。 杨宇嵊点头,“这个可以诶。” 但是曾越玥很陈最一脸茫然,宋翡则面无表情。 “” 陈初感觉此情此景该配上一串乌鸦飞过天空的特效。 “不如看电影吧。” 宋翡忽然开口。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她脸上。 “恐怖片。” 她缓缓开口,睫毛都没动一下。 “大白天的,不不不合适吧。” 赵佳婷胆子小,往陈初身边靠,膝盖紧紧贴着她的,隐约有些发抖。 “应该算是悬疑惊悚向,没有鬼神。” “你已经看过啦?” 宋翡点头,语气轻描淡写:“因为就是我主演的。” “哇!” 赵佳婷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她,过了会儿,想起来大概是半年前宋翡有张海报还上过热搜,当时网络上都在讨论她从青春片转型到正剧向能否成功。 “前几天刚送审,上映的话估计得明年了,你们愿意帮我看看吗?” 她接这部电影的初衷就是拿奖,从拍摄结束到现在,都很上心,也想得到一些非粉丝观众的 反馈。 看电影不需要聊天和互动,可以把沉默与静止合理化,大家都点头。 天鹅绒的窗帘十分遮光,楼层又高,落地窗合拢,连寒风都杳无音讯,客厅空旷且幽静。 投影仪占据了大半面墙,人脸印在上面,格外苍白,电影滤镜是冷色调,普鲁士蓝与青铜色贯穿全片,沉郁的背景音乐回荡在室内,恰到好处的营造出恐怖气氛。 宋翡毕竟是童星出道,又是电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后,演技自然毋庸置疑,很有代入感。 陈初靠着陈最的肩膀,白净的面孔隐在晦暗中,宛如夜里的雪,银幕上光怪陆离,她的眼里也浮着层淡青色的微光。 她平时就爱看这一类作品,所以很投入,屏息凝神,眉心微蹙,随着剧情变化,面部表情也有细微的变幻。 陈最静静地看着她,也很专注。 电影的高潮剧情是被追杀的女主握着刀反杀了变态杀人狂,银色刀刃擦过大动脉,凶手睁大双眼,神情既绝望,又有种棋逢对手的畅快,漆黑的眼珠里倒映着女主染满鲜血的脸。 电影特效做得太逼真,喷溅的血液仿佛从画面里涌了出来,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摸摸自己的脖颈。 “我靠” 直到凶手彻底断气,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中,陈初和赵佳婷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伸出手在茶几上摸索,打算喝口水压压惊。 陈最体贴地将水杯递到陈初面前,顺手扣住她手心放到膝上。 本就体寒,现在还出了冷汗,手心摸着一片潮湿。 “吓到了?” 他压低声气问她。 陈初喝了口温水,提心吊胆的感觉淡了许多,陈最的手虽然不够温暖,却很干燥,温柔的包容着她。 其他人都在看电影,他们却短暂的抽离出来。 陈初翻过手心,与他的紧紧相贴,少年的手背洁白且单薄,指骨微微起伏,她扣着他的手指,像扣住了坚定不移的山峦。 然后将 水杯递给他,声音也很轻,温热的气息像蒲公英一样飘到他耳边,“你喝吗?” 玻璃杯倒映着电影画面,冷色调的光影飘忽且瑰丽。 荧幕上的女主角将沾满鲜血的利刃藏进盒子里,将罪恶和欲望彻底封存。 四目相对间,陈最就着她的手,含住尚未杯沿消失的唇印与温热,饮下不言而喻的暧昧。 同样置身戏外的还有杨宇嵊。 隔着赵佳婷,他依旧清楚地看见了这一幕。 理所当然的亲昵,难以理解的荒谬。 到底是他太敏感,还是这对兄妹在越界,明知故犯地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电影结束后,也差不多七点多了,即便拉开了窗帘,外面也是一片蓝黑色,路灯的光亮很渺茫。 陈初叫了些外卖,又把奶奶留下的土豆焖鸡和排骨汤热给大家吃。 吃过饭后,曾越玥说自己必须要回家了,宋翡自然跟她一起走,陈初送她们到电梯口。 杨宇嵊也说要走,到门口换好鞋以后,回头看向正在收拾餐桌的陈最,静默片刻后,问他,“学长,能和你聊聊吗。” 陈最抬眼,对上他凛冽如利刃的目光。 “好。” 错觉 南方的冬夜潮湿且冰冷,路灯缥缈的光晕落在身上,有种置身雪原的错觉。 排列规整的灌木丛远看宛如迷宫中的障碍,杨宇嵊和陈最面对面站着,都觉得隔了重重界限,稍有行差踏错,便会迷失。 “你想聊什么?” 陈最出来得仓促只随便套了件厚毛衣,露出的脖颈在昏暗中白得晃眼,目光却深不见底。 因为陈初的缘故,杨宇嵊对陈最也有了粗略的了解,这半年来,他看着这对兄妹从 疏远到友善,再到如今的亲密无间。 起初并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地方,毕竟他也有妹妹,关系也很好,所以他曾试着理解过陈最。 可他也是一个喜欢着陈初的男人,长达四年的暗恋让他变得很敏锐,她身边的风吹草动,人来人往,他都很上心,更别提感情变化。 虽然陈最性情深沉,却从未刻意掩饰过本质,无论是在展现锋芒,还是是谋取自身利益方面,都很坦荡。 包括对陈初的占有欲。 这种坦荡,源自于胜券在握的自信与清高。 杨宇嵊却与他截然不同,他从小接受的观念都是平和且温驯的,所以个性也内敛,温室中是长不出荆棘的。 他会喜欢陈初,其实也是被她身上那股无所顾虑,松弛自如的野性所吸引。 小王子要想驯服狐狸,而他只想陪在狐狸身边,即便是以友谊的名义,也甘之如饴。 可是陈最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衡,也戳穿了他的自欺欺人,迫使他露出棱角和自私的欲望。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甘心看着她靠近别人呢。 “我喜欢陈初。”杨宇嵊看着他,神情郑重。 陈最微微抬眉,拢了拢毛衣外套,视线定格在他脸上,淡然道:“我知道。” 这种开门见山的方式,反而让他感到松弛。 “你要找我聊的就是这个吗?” 杨宇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想和你说的是,我喜欢她,所以你能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吗。” 从小到大都能如愿以偿的人,在索取的时候也理直气壮。 凭什么? 陈最在他忿忿不平的目光中露出冷笑,“我们是兄妹,凭什么为了你一个外人来保持距离。” 他们天生就该亲密无间,骨血相融。 外人这个词戳中了杨宇嵊的心结,从始至终他都没能真正进入过陈初的内心。 不甘心,不公平,却无可奈何。 陈最奚落的口吻更是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兄妹,你看她的眼神,你碰她的时候,真的是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的吗?” 蛰伏已久的问题,伴随着尖锐的嫉妒心,毫不留情的刺向陈最。 “” 杨宇嵊在他出神的时候,猛地朝前跨了一大步,宽阔的后背挡住了大半光线,他和陈最差不多高,不过他锻炼得当,看起来要精壮许多,所以更加气势汹汹。 陈最看着他的眼睛,明亮且灼热,有种洞察一切的直白,让人避无可避。 “你怎么不说话了?” 杨宇嵊并没从他的沉默中感受到怯意和心虚。 陈最讨厌一切麻烦的东西,也几乎从未和人起过争执,因为没必要在乎,所以连情绪都欠奉。 杨宇嵊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犀利与好奇心只让他觉得可笑。 一个连入场券都没拿到过的局外人,有什么资格说叁道四。 “你喜欢陈初,那她喜欢你吗?” 他挡住了风口,又怒气冲冲,连带着周围的气温都升了不少,越发显出陈最的冷淡。 “你怎么不去找陈初说这些话呢,你想和她拉近距离,就去行动啊,而不是摆出一副纯情的样子继续做朋友。” 陈最是单眼皮,内眼角勾得深,轮廓狭长且锋利,细密的睫毛在冷光下显得十分尖锐。 杨宇嵊被他眼里的冷光震慑住,如鲠在喉。 陈最从不收敛刻薄,朝后退了一步,靠着笔直的路灯,站在明晃晃的光团里,带着睥睨的傲气。 “行动”杨宇嵊冷笑两声,“我现在就是在做出行动,陈最,我不想和你兜圈子,你说我装纯情,那你呢,你难道不是在利用哥哥的身份,诱导陈初的感情?” 诱导,这个词常用于不平等的关系。 陈最的表情有片刻动摇。 刚开始,他用温柔的态度对待陈初,碰壁了,就顺着她的心意伪装成讨厌的样子,再之后,又利用她看完日记的愧疚心,故意示弱,让她心软,从而心疼自己,靠近自己。 杨宇嵊没说错,他和陈初之间的感情 并不纯粹,他的爱,建立在卑劣的私欲上。 支离破碎的原生家庭剥夺了他们对亲情的认知能力,也模糊了亲密关系的界限。 乱伦之所以是少数现象,是因为畸形的东西,必然会被修正。 畸形的感情,是令人摇摇欲坠的断崖,是不见天日的旋涡与深渊。 本来杨宇嵊只是怀疑而已,可是现在,他从陈最晦涩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 虽然很荒谬,但它确实存在,甚至具有一定的科学依据。 遗传性性吸引。 “她亲近你,是因为信任你,把你当成哥哥,所以没有戒心。” 事到如今,杨宇嵊依然觉得陈初是被诱导,被利用的那一方。 “我也是当哥哥的人,如果陈初是我的亲妹妹,我绝对不会动你这些歪心思,你不用否认。”他用厌恶的眼神打断陈最的欲言又止,“大家都是男人,都很清楚自己有哪些劣根性,你对陈初的感情,太明显了,也许除了我,还会有其他人看出来,你想过真的到了那一步,会怎么样吗?” 杨宇嵊的问题,其实也是陈最的心结。 即便他和陈初都认为彼此亲密无间,天生合衬,会纠缠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宿命。 但是无力回天的宿命,又名为将错就错的悲剧。 “你看过社会新闻吧,那些侵犯”杨宇嵊光是想起那些变态乱伦的案例都觉得恶心,下意识摸了摸喉咙,才继续说下去,“那些男的发泄了欲望,最后可能只是得到刑罚与骂名,只要脸皮厚点,照样能活得很好,而那些受害的女孩子,她们的人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人生有许多条道路,然而道德,只有一个定义。 “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应该做的是保护好她,而不是让她成为被唾弃和谴责的对象。” “你的妹妹,多大了?” 陈最忽然开口。 杨宇嵊愣了两秒,不大自在道:“比我小十岁 。” “是吗。” 陈最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怅然。 十岁,十年,在这十年里,杨宇嵊只需要怀着期望,等着妹妹的到来,然而他却是在惶恐与无奈中,失去了妹妹。 失而复得,他怎能不紧紧抓着她呢。 “喂!”杨宇嵊看他又在出神,“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 灯光落在眼皮上,明明没有实质,却让陈最觉得尖锐刺骨,内心深处的裂缝无处遁形,可怜且狼狈。 他靠着冷硬的电线杆,沉默许久后,哑声道:“你错了。” 杨宇嵊困惑的看着他。 陈最站直身,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淡与自矜,“你看错了,我对陈初的感情和你的不一样,她是我妹妹,我自然会保护好她。” 如果谎言真的能粉饰太平,那他只能选择骗人骗己。 “像今天这种莫须有的关于乱伦的猜想,我希望你能停止,你应该也不想伤害陈初。” “” 杨宇嵊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漆黑且深沉,毫无波澜,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动摇与怅然仿佛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不过距离感的事情,每对兄妹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我没必要为了你而改变。” 陈最讲完这些话以后,连再见都懒得说就走了,留下半信半疑的杨宇嵊在路灯下继续纠结 刚听到大门被拉开的动静,陈初就放下手柄,朝陈最的方向望过去。 “你们聊了什么啊,这么久,我们都打完一局游戏了。” 她想象不出陈最和人促膝长谈的画面。 “没聊什么。” 陈最走到她旁边,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游戏界面,挑了挑眉。 “陈最哥哥你要玩吗?” 赵佳婷握着手柄,跟着游戏角色动摇西晃,非常认真。 哥哥这个词让陈最有点恍惚,客厅里开着暖气,身上的毛衣外套显得闷热且厚重,像层壳子罩住他,连呼吸都变得迟缓。 “你怎么了?” 陈初察觉到他的异常,连近在咫尺的胜利都不要了,放下手柄,给他倒了杯热水,“冻傻了?” 陈最接过水杯时,陈初顺手拉住他的手,摸了一下,透心凉。 “你怎么就穿这么点就下楼了,外面都快零下了。” 她说着,拢住他的手揉搓了几下,把热度传了过去。 陈最垂眸,看着她这自然而然的动作,心里很温暖,可是想起刚才那句虚张声势的谎言以后,又觉得煎熬。 “没事,我去洗个澡,你们慢慢玩。” 他推开她的手,将热水一饮而尽。 陈初总觉得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几分决绝,她看着空杯子,挠了挠头,里面没投毒吧。 玩了大概半个小时,赵佳婷输得一塌糊涂,“啊啊啊啊!” 她扔掉手柄,躺到沙发上,“不玩了不玩了,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那再来一局,我保证让你赢。” 陈初很慷慨的答应她。 赵佳婷切了一声,拿起手机看时间,“居然十点多了诶,不玩了,我发过不熬夜的毒誓,该洗洗睡了。” “为什么不熬夜了。” 陈初是夜猫子,放假的时候能从早睡到晚。 “熬夜的危害太多了,你看你那黑眼圈多大呀!” 陈初皮肤白,眼下的浅青色显得很突兀。 她摸了摸,在赵佳婷的念叨声中也有了早睡的想法,“行吧,我给你拿睡衣。” “哥,你洗完了吗?” 刚才忙着玩游戏,没关注到陈最,陈初朝浴室看了一眼,空空如也。 她把换洗睡衣递给赵佳婷,让她先去洗,然后敲了敲陈最的卧室门。 “怎么了?” 他的声音传过来,听着很清醒。 “没什么,我能进来吗?” 陈最放下手里的卷子,犹豫片刻后,嗯了一声。 陈初推开门,卧室里只点了盏台灯,照亮书桌上的练习册。 他肩上还挂着毛巾,潮湿的短发上染了点昏黄的光晕,鬓角连着漂亮的下颌线,面部轮廓清晰且精致。 “你在做作业啊。” “嗯。”陈最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看向她,“你们还不睡觉吗?” “洗完澡就睡。” “嗯。” 短暂的沉默以后,“我帮你吹头发吧。” 陈初说着就打算去拿吹风机。 “不用。” 陈最拉住她,“我还要看点东西,不着急。” “好吧。” 陈最重新走回书桌前,单手擦头发,扫视着题目。 过了会儿,后背上贴着柔软的热度,陈初环住他的腰,轻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 陈最的动作顿了顿,手悬在半空中,“什么怎么了?” “感觉你从刚才回来以后,就特别安静,杨宇嵊和你聊什么了?” “”陈最默了半晌,温柔地摩挲着她手背,“没聊什么,他说他喜欢你。” 陈初闻言,有点不好意思,额头抵着他肩胛骨的位置轻轻撞了两下,“哦。” 片刻后,想到什么,踮起脚,靠在陈最平直的肩膀上,近距离观察他表情,眼神中带着期待和揶揄的情绪,“你吃醋了?” 陈最微微侧过脸,鬓角擦过她眼尾,“有一点吧。” “不用担心,我不喜欢他!” 陈初看出他的低落,语气信誓旦旦,收拢怀抱,紧紧搂住他腰身,将人推着往书桌上靠。 陈最顺势倚靠着桌角,陈初一手撑着桌角,一手托起他下颌,动作带着哄弄的意味,神情却很正经。 她凑得很近,睫毛纤毫毕现,目光莹莹发亮。 陈最几乎以为她要亲上来了,眼中闪过微妙的犹豫和挣扎,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 但陈初只是牵起他唇角,勾勒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脸。 “开心点,不管别人说了什么,我在乎的只有你,你开心我就开心,你难过,我也会不高兴的。” 至亲之间的爱,宽容得近乎盲目。 “” 少女的细腰卡在他双腿之间,带着毋庸置疑的信赖与亲昵,陈最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将陈初带入怀中。 陈最靠着她肩膀,细细地吻她脖颈处单薄的皮肤,唇角贴着隐隐跳动的脉搏,感受着她的柔软与生气,生出某种虚幻却浪漫的欲望。 如果他是吸血鬼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给她种下爱的烙印,永远都不用担心分离。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真骨科 摘掉面膜以后,陈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皮肤确实变好了一些,不过黑眼圈也更明显了。 “看吧,就说叫你别熬夜了。”赵佳婷拍着湿漉漉的面颊,看着她,忽然问,“陈最哥哥怎么了吗?” “什么怎么了?” 忽然看到脖颈处有块淡红的痕迹,是陈最留下的,陈初立刻看向赵佳婷,确认是虚惊一场后,悄悄用头发挡好。 “看你们聊了挺久,好奇一下,主要是“赵佳婷嘿嘿两声,凑近她,“陈最哥哥有和你说杨宇嵊的事儿吗?” 陈初瞥她,“我听着你怎么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才不是呢,我是在关心你未来的感情生活。“赵佳婷笑眯眯的抱着陈初,看着镜子里的她越来越无奈以后,心情反而更好,“你老实和我说,为什么邀请班长来家里啊,嗯?” 飘扬的尾音像是要钓她上钩似的。 “他之前请我去过他家,我还回来啊,而且当时你不还和我使眼色,暗示我同意吗。” “” 赵佳婷觉得她这话说得实在冷淡,将暧昧与温情撇得一干二净,全成了礼尚往来。 陈初不以为意地推开她,打开床头柜的灯,准备钻被窝睡觉。 “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我觉得杨宇嵊人很好啊,而且对你也很专一。” 赵佳婷越想越不理解,连早睡的念头都没了,一脸困惑的躺在陈初旁边,眼睛被台灯照得亮晶晶。 她在八卦方面有着刨根问底的执着,要是今晚不给个交代,估计会一直问下去。 陈初调暗灯光,开始回想和杨宇嵊的交集,和赵佳婷说的差不多,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对她的感情说不上多专一,至少很纯粹,认识了这么久,也从未有过逾越的行为。 除了今天。 她不懂杨宇嵊为什么要找陈最,又说了什么,让他的眼中有了动摇的情绪。 在拥抱的时候,陈初清楚地感受到了陈最的迟疑与无奈。 不过他习惯独自处理情绪,所以刚才离得那么近,也还是没和她透露任何聊天内容。 “粗粗妹,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赵佳婷的语气有些沮丧。 她从初中开始就很看好这段感情,以为上了高中,陈初能情窦初开,结果杨宇嵊都快把喜欢写在脸上了,她还是无动于衷。 青春期的赵佳婷对许多事都充满了期待,生活对她来说是一个糖果铁盒,但有时也会尝到酸涩的口味,从而感到气馁和遗憾。 陈初看她皱着眉头,揶揄道:“既然你觉得杨宇嵊那么好,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而是和张平川谈恋爱啊?“ 说起心上人,赵佳婷脸色一红,“当然还是因为我喜欢张平川啊,他让我觉得 很心动。” “其实我还挺好奇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啊,我觉得他和你性格差距蛮大的压呀。” 赵佳婷性情活泛,长得也可爱,是出了名的社交小太阳,有她在的地方,总是温暖且热闹,相当讨喜。 然而张平川却寡言少语,长相没有出彩之处,既聪明又木讷,在班里像个透明人,存在感极弱。 如果不是几个后进生总是捉弄他,陈初甚至完全注意不到他,就连赵佳婷也曾说过他个性软弱。 “我之前是觉得他很软弱啦,但是”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是说起他都会忍不住笑,哪怕不在身边,依然会害羞,赵佳婷捂着红热的脸颊,轻声道,“他也有很勇敢的地方,有次放学的时候,下大雨,我的伞被别人故意拿走了,对方还笑嘻嘻的,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而且也打不过。” 陈初听到最后一句,又想笑又替她委屈,“然后呢?” “然后张平川帮我把伞拿回来了,他还凶了那个人,说他抢女生的东西,厚颜无耻。” “没想到他还挺正义的,平时被欺负的时候怎么不硬气点。” 陈初怒其不争的摇摇头。 “他说没必要为了不重要的人生气,反正毕业以后就会各奔东西,重要的是如何让自己感到舒服,他觉得默默无闻的状态很好,很自在,并不觉得孤独。” “这么听起来,感觉他是大智若愚就的类型呀,看事情很通透。” 陈初听完赵佳婷的话,开始对他改观,往日觉得平凡的一面也变得意味深长。 “对吧!很温柔,也很包容我,我觉得和他在一起特别舒服,不用考虑这句话好不好笑,这个东西是否有趣,也不用在乎会不会冷场,就算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觉得孤单和尴尬。” 越爱热闹,越怕孤独,常期盼即兴,也期望安定。 “所以你选择他,是因为能给你提供情绪价值。” 陈初温声道,替好友感到欣慰。 “嗯,那你呢,你之前说喜欢会一直陪着你的人,你觉得真的能遇到吗?”赵佳婷沉吟着叹了口气,“说实话,除了家人以外,我不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愿意一直陪着自己。” “”陈初也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玻璃吊灯上精细的花纹出神,喃喃道,“是啊,除了家人。” “嗯?”赵佳婷没听清,好奇的看着她,过了会儿,恍然大悟似的,“粗粗妹,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陈初眼中闪过一抹心虚,本想继续隐瞒否认,但她背负的谎言 实在太沉重,偶尔也想松懈一下,“嗯,我有喜欢的人了。” “天哪!”赵佳婷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坐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真的吗!谁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们学校的吗,长得帅吗,你们进展到哪儿了!” 陈初被她这连珠炮似的问话砸得耳膜嗡嗡作响,无奈道,“你这么激动干嘛啊,我哥还在隔壁 做作业呢。” 想起陈最,再面临赵佳婷欣喜且探究的目光,陈初感到心虚和郁结。 “好的,我小声点。” 赵佳婷压低的声气里多了点贼兮兮的情绪,让陈初心里的负罪感更重。 “算了,睡吧,你不是要早睡吗。” 她准备扯过被子盖住脸,顺便隔绝赵佳婷的好奇心。 但她不依不饶,抱着,搂着,拽她手臂摇来摇去,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到底是谁啊,这么神秘!” 陈初被她磨得没办法,紧闭着眼,打算守口如瓶,结果被她下一句话惊得差点窒息。 “看你藏得这么深,不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陈初摸着跳得太快,几乎要宕机的心脏,哑声道,“怎么可能。” “哼,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物理实习老师!” “哈?”陈初折服于她无法无天的脑回路。 赵佳婷说的是这学期新来的老师,大学刚毕业没多久,仍保持着青春面孔,如果不强调身份,走在学生中间也毫无违和感。 “不是吗?” “当然不是!”陈初忍住踹她下床的冲动,“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这些禁忌恋啊。” “切,师生和骨科真的很香好吗,你不觉得那种为了爱,冲破伦理,推翻道德,是很勇敢的行为吗?” “我觉得,很危险。” 惴惴不安,如履薄冰。 “确实,所以现实生活中也见不着啊。” 赵佳婷觉得自己还是很理性的,活在现实里。 “如果有呢。” “有什么,真骨科?” 赵佳婷缓缓瞪大眼睛,差点又要叫出声,被陈初及时捂住了嘴巴。 爱是什么 赵佳婷下意识望向隔壁,瞳仁如猫一样竖起,视线犀利到几乎刺破白墙。 机敏的神情渐渐被怀疑代替。 “不是我不对” 陈初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贸贸然的试探了,她松开手,“你听我慢慢和你说吧。” 嘴巴重获自由,但赵佳婷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怔怔地看着陈初,点头。 “我喜欢的人”陈初和她面对面坐着,在叹气声中咬了咬唇角,下定某种决心,“是我的亲戚,不是隔壁那个。” 赵佳婷盯着她清亮的瞳仁,并非有意探究,只是想看得更清晰一些,从而获得安心的感觉。 她知道陈初是个很冷静的人,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毕竟,需要付出勇气的事情,真的很危险,作为朋友,她当然希望陈初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你的亲戚?” 掺杂了部分真相的谎言有时会比现实具有信服力,陈初垂下眼睫,神情郁郁,“嗯,是我的堂哥。” “你妈妈那边的亲戚?”赵佳婷理了下辈分,“带血缘关系的那种?” “嗯。” 陈初将头埋得更低,话是假的,这份难以启齿的情绪却是真的,在好友关切的目光中,她为自己的虚伪感到羞愧。 负罪感油然而生。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这段关系太过违背人伦与理性,注定会被审判。 她和陈最最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又该怎样赎罪,全是不敢想,不愿想的事情。 可这一生实在太长,这个错误又太刻骨铭心,是攀附在血缘关系里的甜蜜伤痕,避无可避。 “是吗。” 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柔软的指尖按压着她的发旋。 陈初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着赵佳婷,神色懵懂。 “没关系的,你会喜欢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只要你自己觉得那个人能带给你想要的感情,能让你开心就够了。” “” 认识这么久,赵佳婷见证过陈初的开心,难过,愤怒,脆弱,但这些七情六欲她总是展现得很含蓄,点到即止,用无所谓的态度去淡化艰难境况带来的痛苦。 此刻,她的表情很惶然,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与依赖。 连难堪的一面都全盘托出。 作为朋友,她当然要将她托起来,做她的小舟和翅膀。 赵佳婷摸完她的头,又捏她脸,将柔软的腮帮子捏出桃子的颜色,“刚才你说我和张平川在一起,是因为他能给我提供情绪价值,你堂哥对你来说,肯定也具备着特别的意义,对吧。” 陈初在她温柔的抚摸中彻底回神,“你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吗?” “说实话,刚才是觉得有点震惊,不过再想想你的情况,好像也能理解。” “我的情况?” 陈初看着赵佳婷那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既期待听到点评,又有些心虚,怕她真的看破隐秘。 赵佳婷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打量着她,“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一点吗?” 陈初也 皱起眉,认真思考,结果越想,脑子越空洞,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优点可言。 长相暂且不说,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话就是,性格太差。 冷淡且刻薄,我行我素,对外界的人和事总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态,从不行善积德。 在交朋友方面也很被动,如果不是赵佳婷足够热情和善良,不厌其烦的让着她,想必也只是泛泛之交。 看着她挫败的表情,赵佳婷扑哧一笑。 陈初扁扁嘴,有点委屈,“我觉得,我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坚持借作业给你抄,这算乐于助人吗?“ “你说得我好惭愧。” “我也好惭愧。” 陈初:“” 赵佳婷:“” 两秒后,同时笑得东倒西歪,赵佳婷枕在陈初的胳膊上,翘着二郎腿,悠哉道,”我觉得你是个特别念旧,而且真诚的人,尤其是对你奶奶特别好,很孝顺,懂得感恩。” “这话该我奶奶来说。”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活给了你痛苦,你却回之以歌,如果我是你的话,肯定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坏人。” “我挺坏的啊,嘴巴坏,脾气坏。” “但你对我们很好呀,比起博爱,大家更想要偏爱。” 陈初捏她鼻尖,轻哼一声:“文绉绉的。” “你堂哥是个怎样的人啊?平时好像真没听你说起过诶。” 陈初闻言,缓缓 移开视线看向贴着海报的墙面,即便看不见,脑海里也已经浮现出陈最的模样。 他应该在做题,白净的面孔被台灯照着,朦胧间,宛如上了釉的薄瓷,眉宇疏朗,睫毛的影子浓长,越是沉默,越引人遐想。 想知道在那样深沉的目光里,藏着怎样的秘密。 即便坐着,他的肩背轮廓也很挺拔,既是一种坚韧的气质,也带着警惕的意味。 毕竟在他的世界里,不能擅自松懈,不能轻易妥协,哪怕轻如尘埃,也要全力以赴的扛。 “是一个和我截然不同的人。” 陈初轻轻吁了口气,笑得晦涩,窗外幽蓝的夜空宛如静止的海洋,羽绒被包裹着皮肤,柔软得让人失神,失控,仿佛在漂泊。 “他做事情很认真,对人也很好,很有责任感,也很有毅力,对我来说很困难的事情,他却能做到,虽然 也不容易,可是从来没有给我半点压力。” 分开的这十年里,他一直在给她写信,寄礼物,把她写进日记里,当做绝望时的救赎。 重逢后又想方设法的迁就她的自尊心,照顾着她的衣食住行;她难过的时候,他给她拥抱; 她开心的时候,他哄她如同哄小猫,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交给她;她受了委屈,他会理智的分析情况,最后又不顾一切的陪着她叛逆,当着上帝的面拥吻她,给予最纯粹的爱意。 陈初抿了抿嘴角,虽然在夸他,眼眶却有些发热,“他让我觉得很安心,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对别人而言是有意义的。” 毕竟从小到大,她都处于被忽视的境地,是个不值一提的女孩儿,是离异家庭中被放弃的残次品。 她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定位和价值,甚至没有随波逐流的方向。 然而陈最却为她回来了,陪她在艰涩的困境中挣扎,叫她妹妹,说爱她,心甘情愿的保护着她。 明明是野草,却被他当成昙花。 赵佳婷看着她眼中影影绰绰的泪光,感到惊讶和动容,”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这些呢,不过你不是有亲哥哥吗,怎么会这么喜欢堂哥呢?“ 刚问完,她就发现了这句话的别扭之处。 不管哪一个,都不太正常。 “哦,可能就是因为从小比较缺乏亲情吧,也不对”陈初也禁不住开始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错了。 赵佳婷顺着她的犹豫,沉吟半晌后,带着真心,循循善诱道:,“初初,你会不会是混淆了亲情里的依赖和喜欢一个人的依恋感啊,也许你不是真的喜欢你堂哥,只是因为他对你很好,填补了你在亲情中的空缺。” “依赖依恋?”陈初困惑的蹙起眉心,“区别很大吗?” “亲情和爱情的区别还挺大的,我觉得最明显的地方就是”赵佳婷靠住床头,挡住了昏黄的灯光,神情平和且认真,“欲望。” “喜欢一个人是会有欲望的,但是亲人之间不会存在占有欲,情欲,以及贪婪的想法,有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可能是因为彼此很相似,所以相互吸引,也可能因为截然不同,产生兴趣。” “但是亲人就不会了,平时朝夕相处,知根知底的,甚至不用费心经营,争取,都能相处得很好,不用渴望什么,也就没有欲望。” 陈初听她说得头头是道,本该是规劝的话,反而让她更加清晰的意识到,她对陈最,不仅仅是亲情。 她有欲望,情欲,贪欲,占有欲,甚至是无可奈何的破坏欲。 仗着血缘关系束缚他,达到永不分离的目的。 对于赵佳婷而言,爱是不用谋求,不用经营,天生就具备的东西,活在阳光里的人,把爱当做糖,有,能过得更快乐,没有,也不算失去。 然而陈初却只能把爱当做药,苦涩却质朴,有了它日子未必会好过到哪儿去,但至少能让她多一些继续活着的盼头。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显出她的自卑与窘迫,不过是无能为力的抱怨而已。 所以陈初干脆点头,“可能真的是这样吧,也许我搞错了。” 赵佳婷啊了一声,有点困惑,但更多是觉得如释重负。 虽然她确实爱看这类小说,也正因如此,才更明白这条路有多艰难,不是所有的另辟蹊径,都会被认可。 陈初本就过得如履薄冰,作为朋友,赵佳婷不求她天天开心,只希望她也能过上顺遂的生活。 “谢谢你,佳婷。” 赵佳婷看着她的眼睛,犹豫片刻后,轻声问她,“那位堂哥,他喜欢你吗?” “” 陈最喜欢她吗,毋庸置疑。 可是,她已经说了谎,就只能将错就错下去,“只是把我当做妹妹吧,而且” “而且什么?” 陈初想到 不久前的那个决定,轻轻闭上眼,将温热的泪水藏得毫无痕迹,“没什么。” 昼短夜长的冬日会让人生出时光仓促的错觉,尤其是街上渐渐挂起标志着年节将至的大红灯笼以后,真就印证了白驹过隙的含义。 第叁轮月考结束,还来不及喘口气,班主任们又开始叮嘱期末考的注意事项。 尖子生们自然是耳提面命的对象。 陈最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考试成绩备受关注的同时,个人生活也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越是紧迫的时刻,越容易滋生忙里偷闲的念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聊八卦。 陈初被叫进办公室帮忙清点教辅资料的时候,高叁组的老师正在批改试卷,窗明几净的氛围里,谈话声细碎而温和。 “老高,你们一班不得了啊,都进了全市前一百,尤其是陈最,这次考第一了!” 其他老师也笑着附和,“看来这个优秀教师非高老师莫属了!” 蹲在角落里整理资料的陈初闻言,情不自禁地挺了挺 后背,与有荣焉。 看来考试那天给陈最做牛排煎蛋是正确的选择。 事情回溯到两天前,为了让陈最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学习,陈初主动承包了准备早饭的责任。 清晨时分,她就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忙活,煎牛排,热牛奶,小番茄和芦笋摆在精致的骨碟里,点缀出鲜活的食欲。 陈最洗漱完以后,受宠若惊的坐在餐桌前,等候早餐。 “尝尝吧!” 陈初将牛排推到他面前,脸上除了得意和期待以外,似乎还有点别的情绪。 不过陈最没多想,他感动得想给陈家的列祖列宗上炷香。 “你也尝尝。” 陈初还很有仪式的准备了银质刀叉,速冻牛排被她做出了惠灵顿的质感。 陈最慢条斯理地切分好牛排,修长的指节映在骨碟上,肤色白得很温润,神情也谦和,不再刻意掩饰养尊处优的矜持气质。 真好看,这张脸,很是秀色可餐。”没事儿,你先吃。“陈初也一改平日的散漫,彬彬有礼的劝他先尝试。 陈最微笑着看她,单薄的眼皮迭出两道折痕,瞳仁温润如玉,“谢谢。” 他在陈初的注视下吃了大半盘以后,终于看懂她眼里的最后一种情绪叫做试探。 “你感觉怎么样?” “唔挺好吃的。”他戳起一片小番茄,思忖片刻后,诚挚道,“就是番茄可能放多了,有点酸。” “有点酸啊。”陈初很认真的点头,“果然。” “果然?” 陈最一脸茫然,渐渐转移目光,看着所剩无几的牛排,喉结滚了两下,”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昨天在冰箱里翻出来的,应该是” 连购买日期都 毫无印象了。 陈最:“” 他扶着额角,在陈初无辜的眼神里,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早在我吃第一口的时候你就该问的啊。” “哦,我看你吃得很香,以为我用精湛的厨艺,挽救了它。” 陈最:“” 陈家的列祖列宗能不能随便来一个,教教她什么叫爱尊重长辈,爱护哥哥 “不过曾越玥最近两次考试,分数波动还挺明显的。”某位老师挑出两张卷子,仔细分析,“这道大题,班上只有叁个人得了全分,你们绝对猜不到,这第叁个人是谁。” 高老师嗐了一声,“宋翡吧,我早就注意到了,她的理科成绩进步很快,很多解题思路都和曾越玥如出一辙。” 毕竟是银幕上众星捧月的女明星,老师们也不能免俗的议论了一番,但更多还是围绕成绩和前程。 教书人心里自有一分清高,即便明星家财万贯,也不如学富五车。 “曾主任前两天还问我,能不能给她俩换个位置,他觉得宋翡影响到曾越玥的学习了。” 话音落,有个老师轻蔑的啧了一声,但大家看过去时,他又不表态了,将高深莫测的氛围拿捏得很到位。 涉及曾越玥,陈初想多听点。 老师们沉不住气,都让他不要故弄玄虚。 “唉,我觉得啊,影响到小曾学习的不是宋翡,是主任,管得实在太严格了”男老师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什么引起意外的东西以后,压低声音道,“我家不是住他家楼下吗,这几天晚上,我都听到主任骂她,有时候还会动手。” “天哪!” 不过曾主任还在升旗仪式上公然批评过女儿,成年人大多只扫门前雪,也只惋惜一下。 “他骂的那些话,实在太奇怪了,他说曾越玥是神经病,脑子变态了。” “啊?”有人不解,“怎么会有人这么骂女儿的呀!” 变态 如今的陈初对这个词很敏感,它代表着混乱与失控,违背常理与规则,令人惶恐。 向来循规蹈矩的曾越玥怎么会背上这种骂名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老师们顾左右而言他的换了话题,又说回陈最。 “虽然他排全市前十,但人家也不在国内读书啊,晋升名额也轮不到我。”高老师既 遗憾,又宽慰的感慨道,“这个孩子运气好啊,自己底子不错,家里又有钱,他妈妈前两天特意联系我,给他申请的学校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英国排名第四的大学呢!” 在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中,陈初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个学校的资料。 看着校园简介里陈述的辉煌 历史和高大华美,宛如天堂的校舍图片,陈初的目光越发黯淡。 天壤之别。 云泥之差。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词,以及吃着廉价牛排,气质依旧矜贵的陈最。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手机弹出一条未知来电,虽然这个号码她早就烂熟于心。 走到长廊尽头,铃声依旧在响,透出一种不容抗拒的执着。 陈初压下烦躁的情绪,接通。 “喂。” 邱楠月听着她冷冽且平静的口吻,有一瞬失神。 继而感到微妙的不自在,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比较好。 喊名字,略显生疏,喊昵称又太奇怪。 明明是一脉相传的母女,却在这种细节上进退两难。 “邱女士。” 陈初替她做了选择。 “陈初,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也就不用考虑情面了。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愿望(h) “您的快递已经放到了快递柜,请凭收件码早日领取。“ 陈初仔细看完收件码,想到要拿的东西,莫名有点心虚,回头朝陈最的房间看了一眼。 他正心无旁骛的做着寒假作业。 这种东西,陈初刚放假那天就丢到了脑后,毫无兴趣,只有他这种内卷王才会认真对待。 “我下楼一趟哦。” 陈最听到这句话时,门已经关上了,他微微挑眉,还是嗯了一声,手机刚好弹出几条消息,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发来的。 不过小半会儿没看,又来了几通电话,带着不达目的不终止的偏执。 “” 层出不穷的信息弄得他有些心烦,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继续看题,只是怎么演算都觉得有漏洞。 老师的话渐渐浮了出来,真心诚意的替他分析出国留学的好处。 “陈最,老师觉得你还是该听家里人的意见,再说了,也不是人人都能有这么好的条件啊!“ 邱家能做到的事情远比他想的更深,且不容置喙。 这份费尽心力的关照与付出,不过是变相的威压,并没有给他考虑的空间,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服从。 并不纯粹的艳羡与意味深长的注视,仿佛软刺扎在心上,无孔不入的提醒着他不可能挣脱既定的轨迹。 陈初不在,家里似乎变得格外空旷,暖风覆在玻璃窗上,留下淡淡的薄雾,挡住了外面的光景。 太安静了,静得他无法忽视嗡嗡作响的手机。 一直回避也不是办法,陈最捏了捏眉心,摘下眼镜,接通电话,”妈” 邱楠月被他晾了半天,连关心的话都省略了,每句话都带着火气,谈到留学这件事,态度更加强势,”陈最,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就算是青春期,你也不能这么对妈妈吧,不回消息,不接电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礼貌了!“ 陈最无话可说,迟钝的翻动着手里的眼镜,天色越来越晚了,云层越发浓厚,仿佛 积攒了暴雪,却又迟迟不落下,寒风肆掠,格外难捱。 “自从回了陈家,你就变了。”邱楠月的语气很笃定,继而惋惜,”以前你很乖的,从来不会这么对妈妈。“ 镜片上的寒光折射到陈最眼底,他都快十八了,还要继续做乖孩子,做一个心甘情愿被修剪的盆栽。 不够懂事,不懂得理解,不服从安排,只要有擅自萌芽的迹象,剪刀就会落到头上。 邱楠月抱怨了半晌,都没听到什么回音,不由觉得恼恨,那时候她就不该让陈最回去,如今不得不承受儿子的冷落。 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陈家身上以后,邱楠月却还是无法消气,又想起陈最当时主动提出要回陈家的事情。 “上当了”叁个大字成了邱楠月的心结,也许陈最早就想离开她了,他就是故意和她渐行渐远的。 风筝飞向了她控制不了的地方,紧缠在手心里的风筝线快要勒断了。 如果没有陈最,那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小最,你不能这样对妈妈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不能这么做! 崩溃的,压抑的哭泣声混着寒风灌进陈最的心里。 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难以抒发,许久后,他埋下头,清瘦的面孔贴着桌面,眼神不知落向何处,麻木而空洞。 真冷啊 陈初将蛋挞揣进厚实的羊羔绒外套里,暖洋洋的热气紧贴着心口,非常熨帖。 她满足的叹了口气,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但是陈最先她一步,拉开了大门。 “你去哪儿了?” 陈最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很复杂,有点不耐烦,又有点茫然。 “怎怎么了?” 她有种他已经等了很久的感觉。 “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继续问,语气重了许多。 陈初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摸出手机,“哦,我刚才没看手机,怎么了吗?“ 这句话打消了陈最继续问下去的冲动。 看着陈初无辜的模样,他找回理智,继而懊恼自己的过分敏感。 刚才邱楠月一直在重复,“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宛如魔咒萦绕在他心头。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陈初,结果找遍了屋子,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从疑惑到茫然,再到焦躁难安,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看着毫无人气的房子,他有种踩空的感觉。 “哥,你还好吗?” 陈初看着他晦暗的神情,觉得很抱歉,这段时间陈最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只是他自己不太清楚,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脆弱和焦虑,勉为其难的撑出正常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抱着他,紧紧的抱着,双手贴着他后背,温柔的抚摸,”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和你打招呼了的,你别担心。“ 陈最缓缓垂下头,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尚未消散的寒气涌到他鼻尖。 还好,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她后背,“外面很冷吧。”然后又碰她被冻得通红的耳朵,像在触碰大雪天,被遗忘在枝头的苹果。 “还好啦,我穿得很厚,对了我还买了蛋挞,揣在衣服里的!“ 话音落,两人同时意识到胸口处的那团热乎劲儿并不全来自于拥抱。 陈初哎呀一声,赶紧松开手,从外套里掏出蛋挞,好在没压坏,只是酥皮有点软了。 “大冷天的,你何必特意去买。” 陈最蹙眉,看着还在冒热气的蛋挞,觉得她在冒傻气。 “不是的。”陈初将蛋挞放到桌上,深深吸了一口奶香味儿,特别满意,”我本来是下去拿快递,然后在电梯里碰到一个美女姐姐手里提了好几盒蛋挞,闻着好香,说是新店开业,就在小区门口,我觉得也不远,就去了。“ 她招呼陈最别磨叽,蛋挞要趁热吃才 最美味。 “这个好吃,感觉可以和kfc的蛋挞匹敌了!” 陈初竖起大拇指,她觉得这是对蛋挞的最高赞美。 “嗯,其实kfc的蛋挞配方源自于澳门的老牌葡式蛋挞店。”陈最想起之前去澳门旅游时听到的传闻,顺口一说。 “澳门啊,我还没去过呢。” 陈初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甚至从没离开过这个城市。”没事,要不过完年以后咱俩去澳门玩一玩,就当旅游散心。“ 谈到以后的事情,陈最忽然觉得眼前的烦恼都很微渺,只要陈初还在他身边,许多问题都不再艰难。 陈初顺着他的话,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两人站在华丽的标志性建筑大叁巴牌坊合影的样子,说起来她还来不及和陈最真正的出去玩过呢。 平时朝夕相处,同进同出的,也没有特意出去约会的概念。 应该会很有趣吧。 她想,可惜,今年,或者说接下来的好几年里,都没机会了。 晚饭照例是陈最做的,吃饭的中途奶奶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陈江也在,故作从容的关心兄妹俩,仿佛从来没有过罅隙。 对于他们搬出去这件事,陈江对外都宣称是自己允许的,毕竟他是一个开明的父亲,充分尊重孩子的自由。 开明的他对陈最说,今年他必须跟着自己去陈家祠堂烧香,话里话外,全是对于儿子认祖归宗的喜悦和欣慰,放光的双眼很是得意。 陈初在旁听着,忍不住冷笑。 她还从没进过祠堂大门呢。 挂完电话,陈最看着她 ,征询她的意见,“如果你不想回去,咱们就去旅游。” “不了,别人都在家,咱们出去晃悠也没什么意思,就回老家过年吧,其实老家也挺有意思的,我听奶奶说已经下雪了!说是山上都是雪,我还没见过呢!” 陈最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微微一笑,“好。” 这是他们相爱的第一年,值得纪念 洗漱完以后,陈初终于想起她的快递,看到陈最还在书桌前挑灯夜战,她更加觉得有必要帮他缓解一下压力。 涂完身体乳以后,她赤裸地站在镜子面前打量着自己,灯光照在皮肤上,虽然没温度,但还是照出了一身燥热。 她之前从未对自己的身体有过探究的想法,只是陈最每次做爱的时候都会夸赞很美,明明还色情的玩弄着她的乳尖,目光却很虔诚。 一本正经的干着坏事,让人连拒绝的理由都说不出口。 美不美,她看不出来,但是陈初轻轻托住双乳,倒是比之前大了不少,也敏感了很多。 连自己碰一下,都会起生理反应,柔软的粉晕渐深,化作淡红色。 乳房的轮廓照在墙上的投影很漂亮,宛如半轮月亮,丰润而洁净,缓缓翘立起来的乳尖宛如水滴一般,随她的动作晃动,既保留着少女的清纯又氤氲着情欲。 越看越脸红,小腹下方越来越热,仿佛汇聚着暖流,陈初下意识夹了夹腿,一小团温热从细缝中涌了出来。 都怪陈最。 每次做爱都不遗余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没被挑逗,爱抚过,乳尖和小穴更是他爱不释手的心头好。 导致她的身体都有了生理记忆。 陈初在心里抱怨完以后,感觉头顶都快冒烟了,连忙扯上买来的衣服穿好。 不过效果甚微,白衬衫薄透到根本遮不住乳晕,淡淡的粉色印在上面,宛如四月春樱,百褶裙更短,将将遮住大腿根,稍微走动一下,小穴就若隐若现。 袋子里还剩下薄到只能用布条形容的蕾丝内裤,和齐膝的黑丝袜。 陈初对着镜子穿好黑丝袜,面料很柔软,摸上去有种难以形容的舒服,在她的认知里,黑丝袜就是性感的象征之一。 她靠着床沿,细细抚摸着小腿,镜子里映出少女雪白的腿心和微微张开的穴缝,软肉呼之欲出,不断沁出爱液。 系带的蕾丝内裤松松的挂在腰间,款式很大胆,陈初自己都不好意思多看。 这一身制服穿着,比赤身裸体还要色情。 陈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吁了口气,然后拉开衣柜,取出一条蓝黑色的领带。 期末考试结束以后,陈最作为优秀学生上台发言,也是穿的制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大礼堂的穹顶很高,挂着盏华丽的吊灯,水晶挂坠闪闪发亮,阳光穿过弧形窗,投射在灯坠子上,洒下晶莹璀璨的珠光。 陈最站在光华之中,端正且明亮,漆黑的眉宇反而衬出一尘不染的气度,高挺的鼻梁和平薄的嘴唇相得益彰,清隽且漂亮。 当时台下有不少女生在议论他的长相,端详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赏,期盼着他能和自己对上视线。 但陈最只看着她,温柔而郑重的看着她,仿佛彻底隔绝掉了外界。 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妹妹,他还会注意到自己吗? 答案应该会很明显。 陈初从回忆中抽离,不愿再多想什么,打开手机,本想再对比一下有没有哪里没穿好,结果看到一条中奖信息,这家店说她抽到了一张神秘礼券,礼物已经寄过去了,并且显示已签收。 陈初皱眉,很是不解,她明明没收到啊。 另一边,陈最做完了试卷,拉开抽屉时,看到里面的盒子,想起是今天签收的快递,应该是陈初的东西。 但是收件人上面写的“靓仔”。 也许是给我的吧。 陈最笑笑,决定拆开看看。 这个东西的包装还挺严实,拆了 至少叁个小纸盒以后,终于露出原型。 是个情色小玩具。 包装盒也很一目了然,裸露的女性下体将欲望诠释得淋漓尽致,广告词也十分露骨,夜夜潮吹不是梦。 陈最缓慢地眨了眨眼,如果他没看错,这个应该叫做跳蛋。 “靓仔”买这个,是因为欲求不满吗? 想到这里,陈最忽然有点不服气,干脆把东西拿了出来,比对了一下尺寸,然后露出得意的表情。 不值一提。 敲门声忽然响起,他下意识将东西藏起来,陈初在外面问能不能进来。 “可以。” 陈最本打算起身去开门,可是想到她买小玩具的事情,有点耿耿于怀,有点郁郁寡欢,有点忿忿不平,于是继续坐在书桌前,假装正经。 陈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以及桌上的那些卷子,忽然有点后悔。 打扰人家学习会不会遭雷劈啊。 她正踟蹰不前时,听到陈最淡然的声音,“有事吗?”然后他缓慢的转过椅子,看向她。 “” 陈初定住了,陈最的表情也定住了。 半晌后,她扯了扯百褶裙,深吸一口气后,扬起甜美的笑容,朝他走过去 短小的裙摆擦过大腿,露出蕾丝内裤的边缘,黑白交错,十分耐人寻味,陈最的视线缓缓向下,看着被黑丝包裹着的长腿,线条流畅而妩媚,很能勾起欲望。 “学长” 她走到他身旁,单手撑着桌角,带来浓郁的橘花香气,陈最仰起脸看她,有点恍神。 他想起来上一次给她擦身体乳的回忆。 湿滑的掌心不断抚过她的双乳,细腰,以及爱液横流的穴口,让她成为了熟透的果实。 下垂的领带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淡粉色的乳晕也隔着白衬衫挑逗他。 陈初还没反应过来时,被他扯着领带,拉进了怀里。 陈最顺势分开她膝弯,让人坐到大腿上。 “啊” 蕾丝内裤被压进敏感的小穴里,轻轻一蹭,都引起酥痒。 “怎么了?” 陈最明知故问,修长的手指贴在黑丝袜上,反复摩挲,感受着细腻的肌肤。 这个姿势,轮到陈初仰起脸看他。 陈最微微偏过头,漆黑的瞳仁中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情欲。 “怎么了?” 指尖探入丝袜的边沿,用力一勾,弹性十足的布料打到肌肤上,发出轻响,陈初下意识颤抖。 “学妹?” 他还故意抬了下大腿,裤子布料擦过她腿心,将蕾丝边压得更深,磨到了花蒂。 猫咪(h) 陈初在想到喊学长的时候,本来还抱着调戏一下陈最的想法,没想到他从善如流的同时还反将一军。 修长的指节缓缓挑弄着她胸前的领带,神情自若,眼中却蕴含无数暧昧,瞳仁亮如晚星。 陈初不甘示弱,扣住他手腕,又朝前坐了坐,腿心贴着他紧实的大腿肌肉慢慢磨,直到少年的气息变得有些灼热时,忽地直起腰,压着他往书桌上靠。 “我是来问题的。”她说着,顺手捏起桌上的试卷,扫了一眼,皱眉,“好难……” 陈最被她的表情逗笑,干脆收了力度,任她在身上为所欲为,手肘后搭在桌上,指尖勾出衬衫的下摆,贴着她腰线轻轻摩挲。 在这种暧昧丛生的氛围里,每个细节都暗示着情欲,腰上不断传来痒意,或轻或重的点弄,让陈初生出错觉,除了心脏以外,连皮肤都脱离了自主感官,成了他的东西。 是可以随心描摹的宣纸,透明得不言而喻,也是河边随波逐流的春草,自甘陷溺在这份温柔里。 “真的是来问题的?” 陈最看着她脸颊上漫溢的绯红色,轻笑一声。 “不是会怎么样?”陈初挥开桌上的试卷,合拢腿,弧度饱满的臀不断蹭着他胯间,催生着那份欲望变得更加强烈。 “唔……” 陈最察觉到陈初的的小心思以后,捏着她的腰朝上一提,然后稳稳坐在了蓄势待发的性器上,逼出这声短促的吟哦。 单薄的蕾丝内裤除了增添情色氛围之外,毫无意义,甚至更显出她的欲拒还迎。 不断涨大的轮廓带着不容抗拒的生硬力度将蕾丝彻底压进了穴口,这里的肌肤最为娇嫩,只一瞬,就激起许多快感。 即便刚才的调情还很青涩,但也足以让她的小穴变得湿漉漉,流出来的爱液将他的裤子染出深色,性器也变得更加蓬勃。 “那就换个题目研究。”陈最气定神闲地解开领带,扔到对面的床上,白衬衫太薄,透出胸前两抹诱人的红晕。 “研究?” 陈初还在发怔的时候,纽扣已经被解得差不多了,柔软的双乳呼之欲出,乳尖感受到凉意后,忽然翘出惹人怜爱的弧度。 “嗯,比如为什么要穿成这样。”陈最抬起手,抚摸着幼嫩的乳肉,乳尖从指缝中冒出来,宛如郁金香的花苞,又软又粉,被他肆意采撷。 身体越来越热,凝望她的目光深沉且晦暗,陈初咬着唇角,勉强压下喉间的呻吟,想了想,很老实的回答他,“因为你最近好忙,压力肯定很大。” 潜台词,我很心疼你。 陈最闻言,扬起眉峰,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愫,片刻后靠在她肩上,“谢谢。” 短硬的碎发擦过她耳廓,陈初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他鬓角,一下一下,哄得很温柔,“辛苦了。” 其实不只是心疼,她还觉得很内疚。 陈最之所以如此努力的学习,是因为想考国内的大学,方便留在她身边。 但是这和邱楠月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她的焦躁与憎恨甚至波及到了陈初,好几次都在电话里冷嘲热讽。 她的眼里只有陈最,而自己只是心怀不轨的“那家人”。 因为不想陈最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陈初每次听了,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种掩饰,反而印证了邱楠月说的厚颜无耻。 陈最是她培养成才的,现在这个用来避开麻烦的房子是她出钱资助的,这些名为关爱,实为投资的付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折断自由与出口以后,只留下服从的选项。 前额抵在她肩上,虽然很瘦,却稳稳的支撑着他,那些晦涩的情绪和无处发泄的痛苦全都被托了起来。 她是他落难时的浮木。 同样的血缘,同样的伤口,他们因这些相似而靠近,在抱团取暖的过程中,创造出了只属于彼此的秘密,也因此受尽折磨。 真正的爱,是违背诸多底线,也不舍得分开。 陈最侧过脸,开始亲她的耳垂,脖颈,唇舌濡湿柔软的皮肤,吻痕带着喘息时的热度。 带着薄茧指腹忽然停留在了那粒小红痣上,陈初垂眸,咫尺之间,能清楚的看见他的睫毛和眼皮折痕,漆黑的瞳孔里映着这一点朱砂红。 “哥哥。” “嗯。” 陈最抬眼,认真的看着她。 “你……” 陈初捧着他的脸,虽然平日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冷峻模样,脸颊两侧却很柔软,捏一捏,还带着无辜的稚气。 “要不要换个地方研究?” 跨坐的姿势肯定不如躺着舒服,无论什么事儿,陈初都坚持贯彻躺平精神,绝不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 做爱也很被动,挑出陈最的热情以后,就只负责享受。 “……” 陈最有些哭笑不得,拍了下她屁股,摸到细腻的臀肉以后,心里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性器顶端传来难以言喻的胀痛与快感。 如果不是还隔着层裤子,早就直接插进了小穴里。 这种粗俗的念头带着失控的破坏欲,动摇了陈最奉为圭臬的理性,她总是引着他放下犹豫,及时行乐就好。 温热的掌心一直贴着臀肉,指节反复刮蹭娇嫩的腿心,将她的勾引加倍奉还。 快感化作源源不断的爱液,迟迟没得到抚慰的穴肉开始悄悄收缩,穴口微张的瞬间,涌出的黏腻全部蹭到了他的裤子上。 “这么湿了吗。” 陈最明知故问,换来一记瞪视。 在她真的生气之前,稍稍用力拨开了蕾丝内裤,并拢手指,插进穴缝里上下滑动,凸起的指骨压着花蒂摩擦。 “啊……” 这种要介乎于调戏与进入之间的状态最为吊足了彼此的兴趣,既想深情缠绵,又期待着畅快的交欢。 陈最向来耐心十足,绕着花蒂缓慢打圈,却又故意在她颤抖着收缩穴口时顿住。 陈初用力捏住他肩膀,由他支配的情欲令忍她生出几分焦躁心理,不断沁出薄汗的面颊抵在他领口处,喘息声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钻进少年白净的皮肤里。 “别……别这样……” 陈最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加快手上蹭弄的节奏,指缝,掌根,甚至腕骨上都是淋漓且淫靡的水光。 全都来自于她。 “这样呢?” 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涨红的花蒂上,画圈的动作既温柔又狂放,当它完全冒出嫩蕊后,才重重一摁。 按在肩上的那双手也随之用力,紧绷到极致,陈初扬起脖颈,含糊的呜咽了一声后,松开手指,埋进他怀中。 陈最低头,亲吻她红通通的耳朵和侧脸。 “乖乖……宝贝……” 此刻,他毫不避讳的说着情话,只要她能更开心。 陈最的声音本来偏低,现在却掺杂着热烈坦然的情欲,听着有股刻意勾引的感觉。 很欲也很色。 陈初揪着他领口,自顾自夹了下小穴,想要缓解微微胀痛的软肉,却挤出很多爱液。 陈最被她扯着衣领,有点喘不过气来,闷咳两声后,抬手打了她屁股一下,力度不重,但也不温柔。 灰色百褶裙的裙摆随之翻动,像振翅的蝴蝶翅膀,或者绽放的雏菊。 这还是他第一次“打”她,陈初久违的想去春梦里的陈最,好像就喜欢这样玩弄她。 被他打过的地方开始发烫,麻麻酥酥的,很奇妙。 陈初抬起眼看他,眸光水汪汪的,相当清亮,比猫猫的更圆润。 陈最愣了愣,有点不忍心,开始后悔打她屁股的事情。 陈初却弯下腰,主动翘起了屁股,带着他的手,继续刚才的动作,腰肢开始配合他插弄穴缝的节奏,上下起伏。 “哥……哥……”她微微虚起眼,在朦胧的虚影中观察陈最,也享受着由自己主导的前戏。 陈最顺势捏着穴口外的花瓣反复揉弄,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则不疾不徐地拍打着臀肉。 每一下都能激起她的颤动与迎合,白软的双乳也开始摇晃,乳尖如水滴般下坠。 他不禁想着,猫咪发情的时候被抚弄屁股的时候,也有这么舒服吗? (失踪人口回来了,失踪真相是被卖到了资本国当洗碗工bushi……好久不见啊宝们,因为新工作交接完以后就老是加班,然后通勤时间又很久,回家以后只想睡觉,周六睡到自然醒以后赶紧来码字,为了不睡着还灌了一大瓶乌龙茶,不过车车是真的很难写,而且我有强迫症,写得不满意宁可不写,争取下章走完吧,不知道咱还配有猪猪吗……) 哥哥妹妹在玩一些新的玩法 彩蛋(一些歉意) 码字不够,画画来凑(滑跪道歉) 开会的时候摸了哥哥,每次开会只要拿到纸笔,就开始摸鱼。 对于喜欢这本文的姐妹,真的觉得很抱歉,刚开始断更了半年去参加了豆瓣的拉力赛写悬疑。 不过我自己非常喜欢骨科文,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回来填这本文,没想到回来以后遇到的读者姐妹依然很好,张三老师让我印象最深刻,还有其他几位姐妹都有从原生家庭的角度来探讨这个故事,我觉得非常荣幸。 因此也有了动力越写越长,本来觉得十万字就够了,现在估计要二十多万字了,因为在写的过程里,我其实也学到了很多事情,查阅了一些资料。 关于亚洲女孩的青春期,性别认知,传统思想与成长过程中接受的新思想的碰撞与融合(文里努力去写了,也希望姐妹们包容并认可) 陈初和陈最的性格与成长环境我都打磨了很久,虽然从小说角度来看只是很常规的设定,但是妹妹受到的轻视与哥哥不得不承受的压力,我认为是值得关注的,并且也会幻想我在那个年龄阶段如果能更自我一些就好了。 也能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拉着我义无反顾的朝前走的人就好了。 大结局的大纲早就写完了,只是最近工作真的太忙了。 之前我是从事心理医疗方面的,现在是时装行业,工作氛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成了职场小白一样的存在,所以除了工作本身的压力之外,还要学着适应新同事们带给我的情绪。 按照进度,大概也就五章了,真的很谢谢陪着我,为我投猪,以及出现过的你们。 我会好好写完的,虽然慢,但会和之前一样认真到底。 之前总是开玩笑,自己像个在北极挖矿的,写冷门题材,明知得不到太多反馈,但你们就是我寻觅到的宝藏! 浪漫的靓仔(h) 身下越来越湿,手指的反复抽插,带出细微且浓稠的水声,像是探入了化不开的旋涡里,不断的寻觅和占有这份深与软,难分难舍。 房间里没开暖气,不知不觉间,窗外只剩下纯粹的黑色,台灯的光亮散在玻璃上,宛如晕开的雾气,朦朦胧胧。 裸露在外的皮肤却不断的冒着热汗,嫩红色的花蒂因为充血不断胀大,小穴收缩的频率快了许多,陈初靠在他肩头细细地喘着。 陈最也没了平日的淡然,眼中满是浓烈的欲色,鬓角漆黑而湿润。 发烫的耳廓贴着陈初的面颊摩挲,交融的汗水滑到喉结处,皮肤表面显出洁净的光泽感。 “唔.....” 脸与脸贴着,敏感的小穴迎合着少年修长的指节,泄出许多湿黏的爱液。 快感越来越强烈,腰肢因为无力而慢慢塌下,却被入得更深,指根彻底没入穴口,搅动出淫靡的水声,骨节刻意擦过软肉,令她下意识呻吟出声。 “慢.....慢点.....” 陈最早已深谙她身体的每个敏感点,听到绵软的求饶声以后,又添了一根手指进去彻底堵住穴口,在陈初挣扎的瞬间,掐住她的腰用力插到了更深处。 陈初彻底失了力气,伏在他怀里发出勾人的哼哼声。 “难受吗?” 陈最看着她潮红的面色,有些心软,放缓了进入的节奏。 本就热得不行的陈初闻言,忽然抬头看他,上扬的眼尾多了点凶劲儿,像凝视猎物的野猫,肏得那么深就算了,还三根手指一起,居然好意思问她难不难受。 陈最忍俊不禁,缓缓摩挲着被撑开的花唇,连道歉的神情里都带着欲色。 “好涨。” 她垂眸,本想用眼神斥责他这过分的行为,可是看到翘立在穴口前的花蒂后,羞耻感瞬间盖过了忸怩的怒意。 无法抗拒的快感与本能,怎能不让人沉迷。 陈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唇角勾起暧昧的弧度,屈指蹭了蹭红豆般饱满的阴蒂,埋在穴内的手指再度被爱液包裹。 陈初顺从欲望,任他托住腿心,跨坐在昂然的性器上,仰起脸吻住他湿热的嘴唇。 因为身份的原因,若不是决意过界,兄妹之间坦然亲密的时候并不多,接吻也总是浅尝辄止,陈最的理性让他变得迟疑和顾虑重重,而陈初又太理解他,虽然主动,却也点到即止。 这次却不同,她捧着他的脸,吻得很认真,陈最的回应也很热烈,勾着软软的舌尖缠绵,翻来覆去的舔舐着她那颗古灵精怪的小犬齿。 陈初也不甘示弱,短暂的换气后,含住他下唇,比起吻,更多的是发泄占有欲,含着,咬着,宛如在品尝某种水果,然后吞下他潮湿的津液,喉咙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陈最随着她的节奏,身体渐渐后仰,让她凌驾于自己之上,微微虚起眼,舍不得错过陈初的任何反应。 感受到注视后,她也掀起眼帘,清亮的瞳仁里映着他的。 时光在对视中凝滞,宇宙仿佛成了一颗小小的琥珀。 陈最揽着她的腰,青黑色眉峰挑起温柔的弧度,目光缱绻,哑声喊她初初。 “嗯。” 陈初退开一点距离,唇与唇之间拉出蜂蜜般的细丝,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看着陈最红润的面色,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怎么样!” 她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堪比偶像剧男主,于是挑起他下颌,带着挑逗的意味,小指点弄着凸起如青核桃般的喉结。 “什么怎么样?” 陈最佯装不懂。 “我是不是很懂浪漫呀!” 陈初非要问出个结果,皱眉的样子格外可爱。 浪漫...... 她愿意主动靠近他,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浪漫了,陈最点头,“嗯。” “嘿嘿。”在陈最面前,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孩子气的一面,如果人类有尾巴,她现在早就翘上天了,又低下头,奖励般亲亲他嘴唇。 亲昵的抚慰,和情欲无关。 只是至亲之间,表露最纯粹的爱意。 少女耳畔的碎发不断擦过他面孔,仿佛蒲公英一样,绵绵散散,粘在心弦上。 陈最拢着一缕黑发,拨到她肩后,低头亲吻那白皙的脖颈,湿漉漉的红痕从锁骨处蔓延向下,衬衫纽扣早被解得七零八落,毫无作用,乳尖裸露在空气中,微微发凉。 陈最托着她臀部轻轻一抬,娇嫩的乳尖就送到了嘴边,被温热的吐息染得更红,也更硬,熟透的葡萄一般吹弹可破。 然而他却不像往常一样直接含住,只是温柔的捻弄着,指腹上的薄茧贴着最嫩的蕊芽,乳晕渐渐缩小,映衬着她羞赧的神色。 “哥.....” 嗓音被情欲浸得格外软。 “你.....不想......” “不想?” 陈最明知故问,既然今晚她想主动,那他只需要配合就好。 陈初知道他在这种事上很有耐心,每次都延长时间,但她是个急性子,现在只想快点占有他。 于是带着陈最的手,托住白润的乳肉,挺起上身将乳尖送入他温热的口腔中。 守株待兔的人立刻含住乳尖用力吮吸,虎口圈住乳肉,揉捏出暧昧的红痕。 奶尖被舔得湿漉漉的,又痒又麻,涌动的快感让身下湿得更加厉害,两瓣花唇贪婪的翕动着,吐露出更多爱液,渴望着被进入。 陈初试图拉开他的裤腰,却摸到他的裤袋里似乎放了个东西,正打算一探究竟时,被陈最扣住了手腕。 “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又挨了一巴掌,热意瞬间弥漫开来。 陈最含弄乳尖的动作也急切了很多,胯下的那根欲器早已蓄势待发,右手抬起她软润的屁股,将人按入怀中,单手抱了起来。 陈初还来不及担心摔下来的问题,就被他压着躺倒在了床上。 衬衫彻底敞开,两团幼嫩的乳肉如花苞般,轻轻颤动。 陈最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欲望正在失控。 他曲起膝盖,半跪在床上,抚摸着陈初柔软的肌肤,描摹她的五官轮廓,她的眉眼线条并不柔和,和他一样含蓄的内双,因为与生俱来的倔脾气,平添几分英气。 陈最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词。 “靓仔。” “嗯?” 陈初愣住,以为他在自夸,正打算笑他时,看到陈最从裤袋里掏出了她刚才感到好奇的东西。 一个圆圆的......跳蛋。 陈初目瞪口呆。 “你还......特意买这个啊?” 看来陈最不只是在学习上追求天天向上,做爱方面也精益求精。 陈最看着她陌生且调侃的表情,也觉得奇怪,“这不是你买的吗?” 难道收错快递了? 陈初正打算否认的时候,想起情趣店说好了要送,却没拿到手的神秘赠品。 原来被陈最先拿走了。 “靓仔,这是你的吧?” 陈最看着她的表情,就已经猜出了答案,故意问得她紧咬住下唇。 “不.....不是我的......”她努力掩饰心虚,一脸淡然的别开视线看窗玻璃。 “哦。”陈最不以为然,把玩着手里的跳蛋,视线落到早已滑到腰间的裙摆上,蕾丝内裤太贴身,把肌肤都印出了性感的花纹。 湿漉漉的腿心在灯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宛如上佳的薄瓷。 黑色的蕾丝边没入穴缝中,被彻底浸湿,软红的媚肉,白腻的腿心,铺陈出诱人的情色。 陈最摸到跳蛋的开关,摁下以后,在绵密的嗡嗡声中,扯开这条为他而穿的情趣内衣。 陈初根本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他把着腿,眼睁睁看着跳蛋塞进湿滑的穴口。 “唔......” 胀痛感很快被震动所覆盖,花蒂随着跳蛋的震动节奏翘得更加饱满。 陈最看着少女因为动情而发颤的红唇,联想到下面那张“小嘴”,眸光愈发晦暗,俯身亲了亲她耳垂,哑声道,“转过去.....” “嗯?” “我要从后面……上你。” 陈最伸手,将跳蛋按入花穴的深处,在陈初难耐的呻吟声里,将人搂过身来,按着细腰向下压了压,伏跪在床上,翘起的臀肉白润且湿软。 看着就,很好肏。 (哼哼,是谁回来了,是我!黄包车师傅!加班加点把工作搞完了,终于可以大干特干,这周一定把车写完!然后剧情就不至于卡这么久了,为什么这个车卡了很久,一个是因为工作很忙,另一个是因为一到深夜,我的室友就开始考公大计,即便隔着墙我也能听到又红又专的方针政策,所以实在写不了,终于等到家里没人了,开始色色,明天再接着写!憋死我了!没有猪猪的话,会有点点点小桑心内) 浪漫的靓仔(h) 身下越来越湿,手指的反复抽插,带出细微且浓稠的水声,像是探入了化不开的旋涡里,不断的寻觅和占有这份深与软,难分难舍。 房间里没开暖气,不知不觉间,窗外只剩下纯粹的黑色,台灯的光亮散在玻璃上,宛如晕开的雾气,朦朦胧胧。 裸露在外的皮肤却不断的冒着热汗,嫩红色的花蒂因为充血不断胀大,小穴收缩的频率快了许多,陈初靠在他肩头细细地喘着。 陈最也没了平日的淡然,眼中满是浓烈的欲色,鬓角漆黑而湿润。 发烫的耳廓贴着陈初的面颊摩挲,交融的汗水滑到喉结处,皮肤表面显出洁净的光泽感。 “唔” 脸与脸贴着,敏感的小穴迎合着少年修长的指节,泄出许多湿黏的爱液。 快感越来越强烈,腰肢因为无力而慢慢塌下,却被入得更深,指根彻底没入穴口,搅动出淫靡的水声,骨节刻意擦过软肉,令她下意识呻吟出声。 “慢慢点” 陈最早已深谙她身体的每个敏感点,听到绵软的求饶声以后,又添了一根手指进去彻底堵住穴口,在陈初挣扎的瞬间,掐住她的腰用力插到了更深处。 陈初彻底失了力气,伏在他怀里发出勾人的哼哼声。 “难受吗?” 陈最看着她潮红的面色,有些心软,放缓了进入的节奏。 本就热得不行的陈初闻言,忽然抬头看他,上扬的眼尾多了点凶劲儿,像凝视猎物的野猫,肏得那么深就算了,还三根手指一起,居然好意思问她难不难受。 陈最忍俊不禁,缓缓摩挲着被撑开的花唇,连道歉的神情里都带着欲色。 “好涨。” 她垂眸,本想用眼神斥责他这过分的行为,可是看到翘立在穴口前的花蒂后,羞耻感瞬间盖过了忸怩的怒意。 无法抗拒的快感与本能,怎能不让人沉迷。 陈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唇角勾起暧昧的弧度,屈指蹭了蹭红豆般饱满的阴蒂,埋在穴内的手指再度被爱液包裹。 陈初顺从欲望,任他托住腿心,跨坐在昂然的性器上,仰起脸吻住他湿热的嘴唇。 因为身份的原因,若不是决意过界,兄妹之间坦然亲密的时候并不多,接吻也总是浅尝辄止,陈最的理性让他变得迟疑和顾虑重重,而陈初又太理解他,虽然主动,却也点到即止。 这次却不同,她捧着他的脸,吻得很认真,陈最的回应也很热烈,勾着软软的舌尖缠绵,翻来覆去的舔舐着她那颗古灵精怪的小犬齿。 陈初也不甘示弱,短暂的换气后,含住他下唇,比起吻,更多的是发泄占有欲,含着,咬着,宛如在品尝某种水果,然后吞下他潮湿的津液,喉咙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陈最随着她的节奏,身体渐渐后仰,让她凌驾于自己之上,微微虚起眼,舍不得错过陈初的任何反应。 感受到注视后,她也掀起眼帘,清亮的瞳仁里映着他的。 时光在对视中凝滞,宇宙仿佛成了一颗小小的琥珀。 陈最揽着她的腰,青黑色眉峰挑起温柔的弧度,目光缱绻,哑声喊她初初。 “嗯。” 陈初退开一点距离,唇与唇之间拉出蜂蜜般的细丝,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看着陈最红润的面色,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怎么样!” 她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堪比偶像剧男主,于是挑起他下颌,带着挑逗的意味,小指点弄着凸起如青核桃般的喉结。 “什么怎么样?” 陈最佯装不懂。 “我是不是很懂浪漫呀!” 陈初非要问出个结果,皱眉的样子格外可爱。 浪漫 她愿意主动靠近他,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浪漫了,陈最点头,“嗯。” “嘿嘿。”在陈最面前,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孩子气的一面,如果人类有尾巴,她现在早就翘上天了,又低下头,奖励般亲亲他嘴唇。 亲昵的抚慰,和情欲无关。 只是至亲之间,表露最纯粹的爱意。 少女耳畔的碎发不断擦过他面孔,仿佛蒲公英一样,绵绵散散,粘在心弦上。 陈最拢着一缕黑发,拨到她肩后,低头亲吻那白皙的脖颈,湿漉漉的红痕从锁骨处蔓延向下,衬衫纽扣早被解得七零八落,毫无作用,乳尖裸露在空气中,微微发凉。 陈最托着她臀部轻轻一抬,娇嫩的乳尖就送到了嘴边,被温热的吐息染得更红,也更硬,熟透的葡萄一般吹弹可破。 然而他却不像往常一样直接含住,只是温柔的捻弄着,指腹上的薄茧贴着最嫩的蕊芽,乳晕渐渐缩小,映衬着她羞赧的神色。 “哥” 嗓音被情欲浸得格外软。 “你不想” “不想?” 陈最明知故问,既然今晚她想主动,那他只需要配合就好。 陈初知道他在这种事上很有耐心,每次都延长时间,但她是个急性子,现在只想快点占有他。 于是带着陈最的手,托住白润的乳肉,挺起上身将乳尖送入他温热的口腔中。 守株待兔的人立刻含住乳尖用力吮吸,虎口圈住乳肉,揉捏出暧昧的红痕。 奶尖被舔得湿漉漉的,又痒又麻,涌动的快感让身下湿得更加厉害,两瓣花唇贪婪的翕动着,吐露出更多爱液,渴望着被进入。 陈初试图拉开他的裤腰,却摸到他的裤袋里似乎放了个东西,正打算一探究竟时,被陈最扣住了手腕。 “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又挨了一巴掌,热意瞬间弥漫开来。 陈最含弄乳尖的动作也急切了很多,胯下的那根欲器早已蓄势待发,右手抬起她软润的屁股,将人按入怀中,单手抱了起来。 陈初还来不及担心摔下来的问题,就被他压着躺倒在了床上。 衬衫彻底敞开,两团幼嫩的乳肉如花苞般,轻轻颤动。 陈最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欲望正在失控。 他曲起膝盖,半跪在床上,抚摸着陈初柔软的肌肤,描摹她的五官轮廓,她的眉眼线条并不柔和,和他一样含蓄的内双,因为与生俱来的倔脾气,平添几分英气。 陈最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词。 “靓仔。” “嗯?” 陈初愣住,以为他在自夸,正打算笑他时,看到陈最从裤袋里掏出了她刚才感到好奇的东西。 一个圆圆的跳蛋。 陈初目瞪口呆。 “你还特意买这个啊?” 看来陈最不只是在学习上追求天天向上,做爱方面也精益求精。 陈最看着她陌生且调侃的表情,也觉得奇怪,“这不是你买的吗?” 难道收错快递了? 陈初正打算否认的时候,想起情趣店说好了要送,却没拿到手的神秘赠品。 原来被陈最先拿走了。 “靓仔,这是你的吧?” 陈最看着她的表情,就已经猜出了答案,故意问得她紧咬住下唇。 “不不是我的”她努力掩饰心虚,一脸淡然的别开视线看窗玻璃。 “哦。”陈最不以为然,把玩着手里的跳蛋,视线落到早已滑到腰间的裙摆上,蕾丝内裤太贴身,把肌肤都印出了性感的花纹。 湿漉漉的腿心在灯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宛如上佳的薄瓷。 黑色的蕾丝边没入穴缝中,被彻底浸湿,软红的媚肉,白腻的腿心,铺陈出诱人的情色。 陈最摸到跳蛋的开关,摁下以后,在绵密的嗡嗡声中,扯开这条为他而穿的情趣内衣。 陈初根本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他把着腿,眼睁睁看着跳蛋塞进湿滑的穴口。 “唔” 胀痛感很快被震动所覆盖,花蒂随着跳蛋的震动节奏翘得更加饱满。 陈最看着少女因为动情而发颤的红唇,联想到下面那张“小嘴”,眸光愈发晦暗,俯身亲了亲她耳垂,哑声道,“转过去” “嗯?” “我要从后面……上你。” 陈最伸手,将跳蛋按入花穴的深处,在陈初难耐的呻吟声里,将人搂过身来,按着细腰向下压了压,伏跪在床上,翘起的臀肉白润且湿软。 看着就,很好肏。 最好的(h) “ 愿你们这场爱能避免麻烦, 愿你在最后也能踏上雪山, 你想要的 我已失散, 谁要再次亲身见识我曾受过的难。”———《洁身自爱》.张国荣 体内传来的震颤感一次比一次强烈,小玩具的效果的确没有辜负包装盒上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广告语。 穴肉下意识收缩想要排斥异物,却被翻来覆去的震动折磨得更加湿润,腿心不由自主地张大许多,媚肉从缝隙中探出来,软嫩鲜红,颤抖时宛如被淅沥春雨所浇灌的花瓣,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唔好快“ 跳蛋的末端是吮吸类设计,抵在敏感的花蒂上尽职尽责的摩擦,直到它肿如红豆,泛起淫靡光亮。 陈初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自然适应不了这种节奏,电流般迅敏的快感让她应接不暇,挣扎着伸手想把它掏出来,却被陈最按着臀肉彻底制压在床上。 “你” 她反手想推开,却被拽往男人的胯下,指尖碰到那份滚烫与粗壮时,吓了一跳,宛如触电般怔住了。 陈最笑了笑,回应她的是挤进腿间的性器,克制的忍耐早已令它粗硬如铁,沿着穴缝摩擦时带着势如破竹的强硬。 跳蛋没取出来,还招惹了更难解决的东西,陈初只能选择妥协,闭着眼,开始尝试顺从小玩具的节奏调整呼吸缓解酸胀感。 脸上的热汗濡湿了被子,心跳节奏快得超乎寻常,房间里只剩下嗡鸣与急促的喘息声。 陈最俯视着身下的少女,平常蓬软的碎发此刻都黏在了颈侧,绯红的耳朵泄露出羞赧的情绪,单薄的后背上隐隐露出骨骼的轮廓,两侧的蝴蝶骨随着喘息声不断起伏。 脆弱得令人心疼。 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他松开手,没再压着陈初,而是伏下腰,单手托住她上身,爱抚乳尖,紧贴着雪白的后背,开始亲吻蝴蝶骨。 细密的吻落在皮肤上,带来缱绻的温热,陈初也平静了许多,渐渐适应了小玩具带来的不适感,寻到陈最修长的指节,抚摸片刻后,与他五指紧紧相扣。 他的手心也很热,陈初毫不怀疑,哪怕是万年寒冰也会被这份炙热所融化。 穴内接连不断的震颤延长着快感,小腹下意识紧绷,满面潮红,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被陈最吻去,同时性器也顶到了花蒂。 又硬又热,避无可避。 只差一点,就要高潮了,而这个间隙,也是最难忍耐的时候,不容忽视的胀痛感让穴道变得格外紧致。 陈初呜咽了两声,朝后挪动,臀肉紧贴着少年精瘦的小腹,被撑开的穴肉含住性器,随着收缩的节奏,印下黏糊糊的水光。 感受到身下传来的震动以后,陈最扬了扬眉,有些理解陈初的迫不及待了,用力朝前顶了两下,破开穴肉,如愿听到少女绵软的呻吟。 他的尺寸太大,穴又太细小,乍一看,仿佛被捅坏了一样。 这个念头激发了陈最骨子里的占有欲,捏住陈初的下巴,迫使她侧过脸与自己接吻的同时,手摸到跳蛋遥控器,又加了一档。 嘴唇忽然被她咬得发痛,陈最脸上也蒙了层湿热的水雾,“难受?”他的手指被攥得更紧。 “慢点哥哥呜” 脑海里不断闪过旖旎光晕模糊视线,陈初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只能不断发出含糊的吟哦声。 这一档的震动比之前更猛,不断撞击着本就敏感至极的穴肉。 要被玩坏了。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陈最看着她红透了的脸颊,汗滴从鼻尖滑下,连睫毛都被濡湿,一簇一簇,不断颤抖,轻轻叹了口气后,他也觉得自己可能做得有些过头了,于是抬起身,打算看下情况。 “要关掉吗?” 可惜陈初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了,跳蛋压在了敏感点上,在猛烈的震动中,她忽然仰起脖颈,侧脸线条绷到极致,纤细而脆弱,一大股热流瞬间失控,从宫口倾泻而出。 “呜” 剧烈的高潮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理性与力气,陈初软下腰,前额买金枕头里,陈最眼疾手快地勾住她的腰,亲眼见证那粘稠的爱液沿着大腿一路流到膝弯,白皙的肌肤被染得水光淋漓。 小玩具把她肏得高潮了。 偏偏跳蛋还在继续运行,刺激着敏感的内壁,嗡鸣声听得人面红耳赤。 “嗯唔” 陈初无法抗拒,也无法否认,真的很爽。 羞耻感回笼,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即便热得快要无法呼吸,也不愿让陈最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白嫩的臀肉还在无意识地随着高潮余韵而颤抖,蕾丝内裤挂在脚踝上,摇摇欲坠爱液仍在继续流动,渗入到被面染出一大团暧昧的深色。 陈最垂眸,看清尚在抽搐的穴肉,怔忡了片刻后,忽然按停了跳蛋。 欲仙欲死却也难捱的感觉终于停下,陈初松了口气,在心里感慨陈最终于恢复人性了,立刻伸手,想把跳蛋掏出来。 “不是很舒服吗?” 身后的人忽然开口。 语调阴晴莫辩。 “?” 陈初困惑的抬起头,露出湿亮如琥珀的眼眸。 “舒服吗?” 他又问了一遍,同时从床上摸了个东西。 是刚才挂在她胸前的领带。 陈初缓缓回头,仰视着从容自若的少年,如果不是耳朵也红通通的,完全看不出他正沉溺在情欲中。 陈最捏着领带,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浮纹,藏蓝色更衬得他的手洁白如玉。 这种时候的平静,显得格外耐人寻味,陈初眨眨眼,“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买这个?” 陈最看着她,虽然也觉得自己和一个性爱玩具争风吃醋有点滑稽,可是想到刚才陈初被跳蛋肏得失神,颤抖的模样,就忍不住别扭。 难道他还不如一个小玩具? 果然还是要兴师问罪的。 奈何即便她想解释,也没什么力气,刚才的高潮让她口干舌燥,闷咳两声后,接过陈最递来的水杯。 脑子里正措辞时,听到一句算了。 下一秒,跳蛋被陈最拔了出来,失去阻拦以后,堵在穴内的爱液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溅湿他掌心。 “这么湿了“ 温热的的掌心覆盖在阴阜上摩挲两下后,分开穴缝,试探尺度。 陈初啊了一声,连忙将杯子放到床头,结果膝盖刚挪动,就被他掐住腿根,性器肆无忌惮地撞进了湿穴里。 硬朗的胯骨将臀肉顶出凹陷,然而很快又恢复原样,这份柔软的弹性让人爱不释手。 陈最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揉捏着臀肉,微低着头,观察她的反应。 他之前并不喜欢后入,陈初也不适应,太深了会痛。 然而这次却很顺利,内壁依旧紧致,却相当湿滑,性器埋在里面,被绵软的褶皱反复吮吸。 性器被层层箍紧,爽得男人头皮发麻,汗水沿着鬓角滑落,因为用力,喉结也轮廓格外明显。 陈初被体内粗硬的性器顶得失神,酸胀与快感混在一起,令他的每一次进入都格外清晰,眼前迷迷蒙蒙,口中嗯啊不停。 双手紧紧攥着被套,绷紧的指骨开始泛白,交合处传来的快感伴随着黏腻的水声,将房间的气氛烘托得更加火热。 “啊!” 全根没入时,陈最俯下身,双手交迭着握住她双乳用力一捏,湿红的乳尖挤出指缝,红玛瑙般鲜亮。 稍微抽插两下就能带出红软的媚肉,柱身也被爱液淋得又湿又热,无比蓬勃,分开时,拉出一缕浓稠的银丝。 男人精实的胸膛贴着她后背,随抽插的节奏,上下起伏。 早已汗湿的肌肤比丝绸还要光滑,偏生还是那么白净,陈最埋在她颈间,贪婪的吮吻出更多红痕,手上动作也丝毫不懈怠,捏着乳晕根部反复辗转,时而用力拧两下奶尖,没一会儿,就比平时大了至少两倍。 “哥哥轻点,轻” 乳尖被亵玩,酥酥麻麻的快感直奔小穴,爱液越多,小穴越湿滑,他肏得也更深。 陈初本来就瘦,单薄的小腹似乎印出了性器的轮廓。 哥哥的阴茎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个认知背后所涉及的东西让她感到后怕,沉沦与失控总归要付出代价。 感受到穴肉骤然收紧,陈最皱眉,啧了一声后,哑声道,“怎么了?” 嗓音里裹挟着浓郁的欲望,却仍旧存着一份清冽质感。 潭水一样清净的人,被她引诱着成了深渊。 陈初唔了一声,忍下眼泪,艰难的拧过半边身子喊他,“陈最。” “嗯?” 他替她将眼前的湿发拂开。”哥哥。“ “嗯。”陈最露出纯挚的笑容。 我爱你。 但这句话,暂时还不能说,不然会更加舍不得。 陈初朝后翘起屁股,将他的欲根吞得更深,手压住他的手背,感受着剧烈的心跳。 她的主动迎合让陈最无暇顾及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迟疑,掐着幼嫩的乳肉,猛地肏进收缩的穴肉。 “啊啊” 随着肏弄的节奏越来越快,陈初也不再压抑叫床声,彻底放开自我。 此起彼伏的喘息和肉体撞击声让他们陷入极乐。 陈最每次抽插,都是全情投入,连浓黑的耻毛都挤进了软穴里,更加令她感到瘙痒难耐。 “初初” “乖乖“ 妹妹的小穴是他肏软的,双乳是他含着,揉着变大的,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留下过他的痕迹。 她是他的。 这个想法越来越坚定,陈最绷紧肌肉,小腹线条匀称而硬朗,块垒分明,毫不留情地撞在少女白嫩的屁股上,啪啪声格外响亮。 陈初下意识攥紧陈最刚才把玩的领带,“哈唔” 感受到胸前的手放开后,双乳自由了许多,却没想到陈最用力按住了翘立在穴口处的花蒂。 翻天覆地的快感顿时淹没了陈初,她瘫软着垂下腰,发出啜泣般的呻吟。 陈最搂着她的腰,却怎么都无法令她像刚才一样翘起屁股随他起伏,视线落到她手中紧攥着的领带上。 下一秒,陈初被他反扣住双手,领带在腕骨上缠了两圈,被他牵扯着直起上身,半跪在床上。 引诱,制服,牵绊。 陈最单手打了个结以后,将人彻底拥入怀中,含住她耳垂,竭力克制着更多不可言说的欲望,温柔道,“初初,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 与身份,境况,欲望无关,只是纯粹的,倾尽所有的爱而已。 是静止,或是蔓延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时过境迁的爱意,再次紧紧的缠住了彼此。 陈初闭上眼,却还是止不住泪,好在背对着陈最,“嗯我也是。” 如愿以偿。 陈最松了口气,缓缓收拢怀抱,性器也入得更深,顶弄时少了刚才的强势与狂乱,温柔了许多。 半跪着的姿势,带着某种臣服的意味,陈初意识到这一点后,又冒出几分好胜心,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陈最直接扯着领带,将她往后一拽。 “啊———” 粗壮的欲根简直快要把她贯穿,嫩肉也不甘示弱的绞紧这根坏东西。 “陈最你不能,不能” “宝贝,习惯一下。” 陈最微笑着按住她的小腹,再次顶了进去,动作狠厉了许多,快到陈初无法招架,只能呻吟。 “嗯啊” 花心被顶开时,柱身的经络也碾压着脆弱的软肉。 她下意识夹紧小穴,不让他再深入,却不知道这样只会让男人觉得更爽。 陈最闷哼一声后,仰起头,漆黑的眼瞳里映出光影,然后紧紧闭上,睫毛颤动着,在眼下投下的阴影,宛如深海的波纹。 “嗯” 高潮时分泌的爱液浇灌着性器,热得灼人,他及时抽出,在黏腻的水声里,射出一大团白浊,安全套顿时变得鼓鼓囊囊。 “” 陈初彻底倒在了床上,连喘息的余力都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虽然依旧精疲力竭,但是舒服了很多,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陈最已经替她清理过身体了,很舒爽,裸露的皮肤蹭着香香软软的被褥,惬意至极。 “醒了?” 她还没动两下,就被揽入温热的怀抱里。 “嗯。” 陈最的声音里带着点疲惫。 她转过身,和他贴贴。 “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他刚才给她清洗的时候,发现小穴似乎肿了,手腕上也有勒痕。 看出他的心虚和愧疚后,陈初哼了一声,“刚才让你轻点的!” “对不起。” 陈最爱怜的抚摸她,手指落到胸口,两粒乳尖上似乎还留着淡淡的齿痕,红肿得不堪入目。 陈初抱住他,故意用乳尖蹭他胸膛,直到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才安分下来。 “哥。” 在怦怦的心跳声里她忽然开口。 “嗯?” 陈最垂眸,凝视着她的眼睛,看到温润的水光以后,簇起眉峰,“怎么了?” 陈初仰起脸,撒娇般的亲他嘴角。 然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却很决绝的语气,劝他。 “你去英国吧。” “” 陈最摇头,以为她是感到了不安,才这么说的,“初初,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说真的,以前我总觉得你和我分开,你过的都是好日子,而我都在受罪,所以我很想被爱,很想得到爱。” 陈初笑着笑着,眼泪却滑到了唇边,是苦涩的。 “现在我已经得到了,但我却给不了你什么,我唯一能给你的就是,让你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去追求真正属于你的东西。” 邱楠月在那通电话里劝诫她,“你哥哥,他从来不是一个只顾眼前的人。” 他可以走得更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竭尽全力了,却还是囿于原地。 “哥,我以前嫉妒你,羡慕你,但现在我觉得,那是你应得的。” 陈初抚摸着他的眉宇,看着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释怀道,“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 陈最默了许久,这一次,依然是他得到了最好的。 “包括你。” 他抱紧陈初,”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就是你。“ “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陈初吸了吸鼻子,“无论在哪里,无论我们还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我爱你,所以我会一直记得你。” 她伸手,勾住他小指,隔着朦胧的泪光凝视他,“下一次,轮到我来找你。” 我带你离开。 脱轨的列车 “当红小花性取向成迷”赵佳婷托着腮,聚精会神的浏览着八卦号,“当红唔,会是谁呢,我来看看评论区有没有答案。” 正当她打算继续往下翻页的时候,陈初拿着卷子回来了。 “你的卷子我也帮你领回来了。” 陈初抖了抖手里的卷子,赵佳婷撇嘴,哀叹了一声,“没及格的话,就甭给我了。” 昨天晚自习,数学老师占了两节课考试,赵佳婷还没从周末时光里走出来,拿到卷子的时候,两眼一黑,如遭雷劈。 陈初看她一副苦兮兮的样子,反而笑眯眯的揶揄道,“我看你刚才看八卦的时候挺认真的呀,你要是把这份用心放到学习上,可就不止及格了。” “嗯?”赵佳婷敏锐的抓出那句“不止及格”瞬间眉飞色舞,“难道我及格啦!” 陈初嗯哼一声:“老管让你再接再厉。” 作为数学差生的赵佳婷很少听到老师的鼓励,闻言,差点热泪盈眶,接过卷子看了看,松了口气,“真的及格了耶” 过了会儿,从如释重负变成了信心大增,“我都没认真学都考得不错,认真学了可不得了!” 陈初早已习惯她这大起大落的情绪,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抽出理综模拟题,打算再过一遍化学题。 很快就要月考了,这次她打算冲一冲前三,毕竟在陈最那里许了承诺,也该和他一样努力。 刚才在办公室,班主任帮她认真分析了医科大学近年来的录取情况,说她还需要再提高一下理综成绩。 本来和陈山吵架以后,陈初都打算放弃考医科大的志愿了,毕竟现在他再婚了,那个小诊所未必轮得到自己头上。 但是奶奶这几年的病情每况愈下,爷爷的那点退休金根本不够用,况且他好赌成性,也没什么积蓄。 亲戚们都不想分摊医药费,每次去医院都推三阻四,老人家的处境很是窘迫,所以陈初下定决心要考医科大学。 赵佳婷本来打算拉着她一块儿聊点八卦放松心情的,见状,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只能掏出课本开始学习。 只是惦记着“当红小花性向成迷“的事儿,所以很心不在焉,总忍不住看手机,神色纠结。 陈初放下笔,“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赵佳婷嘿嘿两声,和她绘声绘色的聊了八卦号讲的事情,“不过自从认识宋翡以后,我也不太相信这些了,感觉都是乱编的。” 噱头十足的代号,搭配莫须有的爆料,就足以拆解掉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说到宋翡,她好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耶。“ 经她一提,陈初自然而然的想到曾越玥,前两天陈最说她请病假了,至今没回她消息。 两人正闲聊时,走廊外传来热闹的讨论声,此起彼伏的“卧草”声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很快,整个楼层都变得闹哄哄的。 赵佳婷腾地一下站起来,打算去看热闹。 陈初本来不在意,可是在听到曾越玥的名字以后,也到了走廊外面,许多学生正趴在栏杆上,兴致勃勃地望着校门。 “听说宋翡和曾越玥在谈恋爱诶!还被狗仔拍到了照片!” “天哪,真的假的,也许人家只是关系比较亲密的好朋友呢。” 嘈杂的讨论声里充满了好奇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揶揄。 陈初和赵佳婷听了个大概以后,神情从惊讶变成严肃,无论真相到底如何,校门口前赴后继的八卦记者至少佐证了一部分事实。 “我去找下我哥。” 陈最和她们俩同班,日常来往也多一些,兴许知道什么。 “我,我也去!” 赵佳婷本想和她一起上楼,但是被人喊住了。 陈初推开人群艰难地往上走,不过高三的楼层更杂乱无章,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机,在看八卦爆料新发的视频。 虽然是晚上拍的,噪点很多,灯影也模糊,但宋翡的长相很出挑,辨识度高。 镜她亲昵搂着怀里的女生,说笑几句后,忽然低头亲了亲对方的嘴唇,抬起脸的瞬间,镜头捕捉到了那个女生的样子。 其他人还在质疑,觉得视频里的人不可能是曾越玥,毕竟宋翡是大明星,而她也算校内闻名的“乖学生”。 可是陈初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自然能分辨出来。 见到陈最的时候,她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牙关却很酸痛,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陈初就一直带着抵触的情绪。 小时候,因为脾气太别扭,压根儿没人愿意和她玩,只有楼上的邻居姐姐曾越玥从不介意,很是照顾她。 可是现在她被人说三道四,陷入舆论的漩涡里,陈初却没办法反驳这些口无遮拦的好事者。 陈最看出她的焦虑,温声道:“别紧张。” 陈初怔忡地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静定如湖水,无甚波澜,的确让她安心了不少,埋下头,短暂的舒了口气。 “哥,我有事想问你。” 陈最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好。” 走廊里闹成了一锅粥,维护秩序的老师一直在扯着大嗓门喊安静点,却只是增添更多噪音。 陈最牵着陈初朝通往天台的楼道口走去,那里没什么人,方便交谈。 “没想到曾越玥居然是同性恋,她平时看着还挺正常的啊” 路过的人群大多都在讨论曾越玥,他们默认宋翡所处的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就算做出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也没什么新奇的。 反之,好学生变得离经叛道,这件事更让人有探索欲。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办法理解同性恋的,感觉好变态。” “”陈初闻言,猛地顿住脚步,狠狠瞪了一眼说话的人。 对方一脸莫名,还没回过神来,又对上神情冷厉的陈最,僵持片刻后,讪讪地别开了视线。 交握的手心传来温热感,陈初的视线从陈最手腕的位置缓缓上移,他的侧脸线条依然干净流畅,眉宇轮廓却生硬了许多。 她也紧紧牵住他,清晰的感受着脉搏跳动的节奏,在这成见比高墙还深厚的的人群里,他和她是脱轨的列车,义无反顾,又无可奈何。 天台很宽阔,越发显得云层低矮,灰蒙蒙的罩在人头上,像团旧棉絮,厚重且压抑。 陈最关上门以后,看到陈初正靠墙站着,眸光空茫。 “初初。” 他站到她旁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善言辞,并且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告诉她真相。 “哥,这件事是真的吗?” 陈初侧过脸看他,其实刚才看到陈最平静的模样以后,她心里就有了答案,只是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挫败。 “是……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确认的。”陈最回望她,语气很认真,眼中带着几分惶然的愧意。 他向来谨慎,也就更善于察言观色,在察觉到曾越玥和宋翡过度亲密的时候,虽然惊讶,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陈初垂下头,轻轻哦了一声,更觉得惭愧。 她想起以前,曾越玥连她喜欢的漫画,游戏,零食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 在陈最离开以后,在她不受家人重视的日子里,是曾越玥和她一起抱团取暖,捱过来的。 然而自己却忽视了她。 “你” 陈最叹了口气,他知道曾越玥对陈初来说很重要,可这件事,除了当事人,外人本来也做不了什么。 “我刚才在想,如果我多关心一下越玥姐,早点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就”陈初苦笑一声,“我竟然想到了拦住这个词。” 拦住曾越玥,让她不要选择这条路,太辛苦,太艰难,也太无奈。 刚才听到那句变态,她会动怒,一半是因为曾越玥,另一半,关乎她和陈最的关系。 那些积攒许久的,不能轻易流露的惶恐,其实一直是这段感情的底色。 曾越玥和宋翡被贴上了变态的标签,被骂违背伦理,精神不正常。 陈初不敢想象,如果她和陈最的事情也暴露了,会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这本就是不该靠近的深渊。 平时她和他还能用兄妹关系来解释亲昵,模棱两可的日子过久了,如今不得不面对和承受压力。 陈初越想越觉得无力,对上陈最的关切的目光以后,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哥,我们”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可自从上次谈到去英国的事情以后,他就明白了,陈初的顾虑从不比他少,甚至比他更敏感。 “初初,没事的。” 陈最想抱抱她,陈初却犹豫地退后了小半步,神情晦涩。 “” 微妙的距离,让他感到怅然若失。 不远处传来警笛声,为了拿到先手资料而蜂拥而至的八卦记者们堵住了主干道,影响了交通,警察在他们和学校之间拉起了警戒线,沸沸扬扬的传言却没因此而停歇。 陈初无暇再考虑自己的事,她和陈最对视一眼后,坚定道:“我要去找越玥姐。” 对错,答案 陈初和陈最赶到曾越玥家的时候,狗仔记者早就将楼道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明状况的街坊邻居看到爆料后,也纷纷加入八卦的阵营。 然而无论围观群众的阵仗有多喧嚣,曾越玥家都只有一片死寂,空荡荡的防盗窗透出无谓的封闭与抗拒。 有人按捺不住,举着大喇叭,在楼下挑衅,要她展示一下庐山真面目,回音激起一片唏嘘声。 陈初被为首的人气得咬牙切齿,推开人群打算冲上去理论,陈最皱着眉护住她。 不过她的抗争,就像沸水里的一滴雨,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被推搡得很狼狈。 “我们先去曾越玥家吧,这群人为了博取噱头,不会轻易放弃的。”陈最拍拍她后背,替她将黏在脸上的头发丝撩开,对上那双红润的眼眸,叹了口气,温声道,“冷静点。” 陈初不甘心地咳嗽两声后,点头。 几乎每层楼梯都站了人,她和陈最废了好大力气才走到曾越玥家门口,看到一堆人堵在那儿,有个人甚至贴在猫眼上观察,迫切又贪婪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你干什么!” 陈初吼他。 男的吓了一跳,哎哟了一声,转过脸看她,眼中写满了警告的意味,嫌她多管闲事,转过头继续偷窥。 陈最掏出手机,调到录像模式,将他佝偻的丑态记录下来。 对方很敏锐的盯紧他手机,“你拍什么呢!” “拍你啊,反正你们不都是这么做的吗。”他扫了一眼蹲坐在楼道口的八卦记者们,冷漠的视线落到相机上面,淡声道,“自己不想被拍,反而趴在人家门口偷窥,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犯法!”几个圆滑惯了的成年人闻言,挑挑眉,笑得戏谑,“那你报警把我们抓起来啊,你看警察怎么判。” “好啊。”陈初干脆利落的按下拨号键,“你们不是这个小区的人,也没经过曾家人的允许就堵在门口,还准备破坏猫眼偷窥人家的私生活,让警察来判一判。” 兄妹俩的态度都很平静,从头到尾没一句废话,波澜不惊得让人忽视年龄,又拍下了证据,这些狗仔记者虽然闹腾,却也没想闹出太大的事端。 门后的曾越玥听到陈家兄妹的声音以后,小心翼翼地吁了口气,缓慢起身,鼓起勇气看猫眼。 那些狗仔记者的态度没那么穷追不舍了,陈初和陈最如门神般立在门口。 她扶着门把手,冰凉刺骨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屋里的家具差不多都搬空了,穿堂风更显凛冽。 陈初在来之前想着要见曾越玥一面,可是看到如今的情况,觉得她不露面也许会更好,于是也没敲门。 她望着紧闭的防盗门,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新对联,然而曾家门上却挂着把蒙尘的艾草,自从曾母车祸去世以后,她们家就没了新年。 陈最用眼神安慰她。 陈初本打算说没事,却听到门锁的咔哒声,回头撞上曾越玥湿亮的眼眸。 她戴着黑色口罩,五官遮了大半,踟蹰片刻后,吐了口气,坦坦荡荡地站在了八卦记者面前。 “如果你们再聚在我家门口,偷窥我,我会报警。”语气不重,却带着冷冽的戒备。 记者们面面相觑,在来之前,他们设想过要怎样套取先手资料,怎样炒出热度,揭开宋翡“恋人”的真面目。 但是此刻,看着这个瘦弱的,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倒生出了几分于心不忍的态度,于是都讪讪地闭上了嘴。 “越玥姐”陈初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情更加晦涩。 曾越玥拉着她和陈最进屋以后重重地关上门。 震耳欲聋的回声飘荡在客厅里,让阳光里的浮尘翻涌不停。 陈初看了一眼,问她,“曾主任,不在吗?” 曾越玥摘下口罩,接了两杯温水递给她和陈最,抱歉道,“不好意思,害你们也被卷进麻烦里了。” “没有!”陈初立刻摇头,斩钉截铁道,“我就是就是担心你会不会太麻烦,要不这段时间你住到我们家来吧!” 陈最点头,“你和陈初一个房间。” 曾越玥虽然很感动,努力挤了个笑出来,却更添惨淡情绪,“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要搬家了。” 她的视线在客厅转了一圈,因为父母都是老师,所以分到了这套学区房,住了许多年,墙壁上还有奖状贴久了留下的印子,既深刻,又淡薄。 “搬家” “嗯,回老家,我爸已经先回去了,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完,弄完以后,这两天也要走了。“ 她握紧陈初的手,“谢谢你来看我。” 陈初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想起这些年来和她分享的喜怒哀乐,觉得很不舍,却也没办法,低头将眼泪憋回去以后,爽朗道,”好,我也帮你一起收拾吧。“ 曾越玥点头,带她进卧室,陈最自觉给姐妹俩留出空间,干脆站到了门口,堵住猫眼,谨防还有人窥伺。 说是没收拾好,行李却分门别类的摆好了。 曾越玥递给她几本笔记,“这些是我高二和高三自己做的笔记,本来想着回老家以后寄给你的,正好你来了,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陈初和她道谢。 两人心不在焉的收拾一会儿之后,陈初轻声问,“越玥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曾越玥的目光凝滞半晌后,看向她,“你想问我,是不是真的和宋翡在一起了吗。” 提起宋翡时,她的声线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初想了想,摇头,“我是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路。 “为什么吗”曾越玥靠着书桌,看到角落里摆着的小镜子,想起宋翡夸她的那句漂亮,忍不住勾起唇角,“因为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外面的人都说我们变态,乱来,好像这是天大的罪过,可是” 夺眶而出的眼泪染湿了少女的面孔,曾越玥望着陈初,神情渐渐不再彷徨,“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喜欢我的人,而她恰好和我性别相同而已。” 谁有资格评判爱的对错? 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答案。 陈初想起这段时间的惶然和犹豫,她和陈最都很谨慎的藏匿着这段感情,生怕行差踏错遭到外界的指责。 他们在伦理道德的规则中挣扎,却又心甘情愿的套上另一层枷锁。 “初初,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也许是因为终于哭了出来,曾越玥的状态稍微松弛了一些。 陈初点头,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温柔道,“好。” 流泪眼望流泪眼 “旁人哪个接受这种爱, 明明绝配 犯众憎便放开。”———《流泪眼望流泪眼/劳斯莱斯》.容祖儿 从小到大,曾越玥都活在两极分化的评价里,普通和优秀都是她的标签。 论学习成绩,她的优秀不言而喻,可是抛开这一点,她的人生无聊得不值一提。 平平无奇的长相,得过且过的性格,没有爱好没有特长,丢到人群里就找不着了。 有时她觉得自己像超市角落里那些不知名的商品,就算一直摆在那儿,也没人会多看两眼。 所以宋翡选择和她成为同桌时,曾越玥的反应比旁观者还惊讶,少见的睁圆了双眸,仿佛看到外星人,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收拾好课桌以后,宋翡随意环视了一圈周围,正好对上曾越玥若有所思的目光。 “” 曾越玥立刻别开视线,一副心虚模样,好像不该看她似的。 宋翡本也没多在意,只是新同桌一面装出无动于衷的模样,一面又悄悄打量她的样子实在有趣。 再次捕捉到曾越玥的视线后,宋翡勾起唇角,褪去讲台上的疏离感,轻声说了句你好。 曾越玥本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看见她挥了挥手,才讷讷地点头,回了她一句你好。 第一次正是,以她的不善言辞和她的不以为意结束。 和大明星当同桌,对其他人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曾越玥却不太适应。 但脱离了大银幕的宋翡,其实并没八卦号说的那些坏脾气,待人接物方面虽算不上热情,但也不疏离。 平时上课,和其他学生别无二致,好在曾越玥也寡言,所以当同桌的日子,也算相安无事,或者相敬如宾。 久而久之,曾越玥偶尔也会忽略宋翡的明星光环。 可她实在美得让人分神。 因为不常下雪,所以这座城市的冬天总是清朗而明亮的,高叁的氛围严肃而沉闷,于是这点阳光也显得弥足珍贵。 靠窗的位置最大的好处就是,上课的时候也待在暖洋洋的日光里,曾越玥坐外面,只要侧过头看窗外,就会看到宋翡的脸。 平心而论,她是个听话的学生,在学校从不化妆,但底子生得好,素面朝天的模样也比寻常人漂亮许多。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呈现清润的光泽感,睫毛也毛绒绒,金灿灿的,鸟羽般纤细,侧脸线条清晰流畅,每一寸都带着恰如其分的精致感。 是她遇到的,最好看的人。 察觉到曾越玥的视线后,宋翡转过脸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 忽然对上她明润的眼眸,曾越玥下意识错开视线,朝外面看过去,过了会儿,在她好奇的注视下,小声开口,“就是觉得今天天气很好。” “是呢。”宋翡笑了笑,也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这么好的天气“停顿片刻,义正言辞,”就该用来睡觉。” “好天气睡觉?” “下雨天也适合睡觉。”宋翡一本正经的补充。 曾越玥想了想,倒也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下雨天也睡得很好。” 宋翡看了她一会儿,“我以为你都不用睡觉的呢。” “怎么会,我也需要休息的。” 曾越玥觉得她在调侃自己。 “可你的黑眼圈好严重啊。”宋翡说出客观事实,顿了顿,抬手看表,“哎呀,要上课了,不行,我得抓紧时间再睡会儿。” 她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睡觉,虽然外人都觉得明星这个职业光鲜亮丽,看到的都是最美的风景,其实不然,昼夜颠倒才是常态。 说睡就睡,她趴在双臂之间,脸上渡了层暖光,清透而慵懒,轻轻呼了口气,闭上眼开始小憩。 曾越玥便停了笔,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缓,生怕惊扰到她。 过了会儿,宋翡慢悠悠的转过脸,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怎么了?” “你也睡会儿吧。” “我不用。” 在曾越玥的认知里,教室不是休息的地方,所以即便是下课时间,她也没有懈怠过,休息玩乐,从不在计划之中。 “好吧。”宋翡抿了抿嘴角,片刻后,坐起身来,“那我也不睡了,这样会有负罪感。” 她也拿出课本,只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注意力怎么也无法集中到课本上,曾越玥犹豫了一会儿,合上笔盖,小声道:“其实我也有点困。” 即使宋翡不说,她也知道自己的黑眼圈有多大,堪比熊猫。 宋翡闻言,一秒摆好入睡姿势。 曾越玥有些生疏的模仿着她的姿势,脸颊轻轻贴上校服柔软的布料,也许是冬阳太温暖,又或者是第一次尝试放下原则的放纵令人松弛,总之,长久以来的不懈与疲怠得到了喘息时刻。 本以为遥不可及的人,反而让她感受到了平凡细微的快乐。 “还有十叁分钟。”宋翡说完,看着正在发呆的人,蹙起眉心,带着笑音揶揄道,“你连睡觉都不摘眼镜吗,难道这是某种封印” “哦不是封印,就是忘了。” 曾越玥红着脸,将眼镜摘掉,听到宋翡略带惊讶的语气。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不戴眼镜的样子呢。” 同桌这么久以来,除开必要的对话,这也是她们第一次聊这么多。 因为宋翡一直看着自己,曾越玥下意识摸了摸眼睛,也许是她太美了,所以她居然有些担心。 担心自己不够好看。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曾越玥吓了一跳。 毕竟她早就习惯了普通,也习惯了当背景板,现在却忍不住在意宋翡如何看待她。 “ 变化很大吗?”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没有啊。” 两人面对面的趴着,四目相对,近到可以分享彼此的气息。 仔细看的话,曾越玥的五官并非毫无出彩之处,只是平时的神情太过端正,又甚少表露情绪,难免令人模糊性别界限。 此刻摘掉了眼镜,愈发显出轮廓分明的英气,眉毛与睫毛浓密而细长,宛如河岸边的蒲草。 应该会很软。 这么想的时候,宋翡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她眼皮上。 微凉的触感,宛如一滴雪花。 她抬起眼,绒绒的睫毛扫过她指腹的纹络,时间似乎变得格外缓慢,慢到彼此都做不出更多的反应,只是坦率的望着对方,清晰地感受着名为悸动的情绪。 的确是很柔软的。 宋翡想。 “睡吧。”她虚拢着手心,盖住曾越玥的眼睛,”没什么变化,都很可爱。“ 可爱 曾越玥愣了许久,才确信宋翡真的说了这个词。 虽然她平时也会听到夸赞,来自老师或者身边人,认可她的学习成绩,可是,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温柔的抚摸她,夸赞她。 原来,她也是可爱的 从小到大,宋翡都活在两极分化的评价里,被人喜欢和讨厌都不受她控制。 荧幕上的她受万人追捧,却很少有人了解她真实的模样,毕竟造神的人,其实从未见过神。 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于是她什么都不必做,就被公司和各类报道冠上了人设与标签,清高的,恶劣的,但再怎么变,她都是资本的产物之一。 年少成名,父母对她的要求也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严格,上不完的表演课,培训班,辗转于各个剧组,迎合各方资本。 比起她本人,他们都更在乎银幕上的那个,熠熠生辉,前程似锦的明星。 赞誉,辱骂,都是用来打磨她的工具。 如果,能够摆脱这个身份就好了。 可是不当演员的话,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正当宋翡为这件事烦恼的时候,有人递来了校园剧的剧本,虽然演过许多次学生,但宋翡却从未真正体会过校园生活。 于是她重新回到学校,抱着只想做个普通人的想法,选择了一位并不起眼的同桌。 却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女同学曾越玥,后来成了她的南柯一梦。 和曾越玥的关系变好以后,最先出来提点她的就是父母。 母亲让她不必在圈外人身上花费太多感情,早晚会分道扬镳,还说这是她作为经纪人的告诫。 宋翡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无非是觉得曾越玥没有往来的价值,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情意,只有人脉。 宋翡表面上应付几句,心里却不以为然。 没想到曾越玥主动和她拉开了距离。 因为她父亲,以严苛出名的曾主任,让她不要和自己这种“学艺不精”的戏子往来,会耽误自己前进的步伐。 一个乖得近乎懦弱的人。 宋翡本性也清高,察觉到曾越玥若即若离的态度以后,并不勉强,渐渐也开始疏远她。 想和她做朋友的,大有人在,她没心情去迁就一个连选择都不敢做的人。 但毕竟是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时她上课走神,看到曾越玥的侧脸,浓密如蒲草的睫毛,总会令她想起那份柔软的悸动。 老师说完下课以后,教室里瞬间热闹了许多,毕竟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最后一堂课又是难得的体育课。 曾越玥将单词本塞在口袋里,准备等自由活动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 “班长。” 桌面被人敲了敲,她的视线从宋翡漂亮的手移到她的脸上。 虽然她的皮肤一直很白皙,但此刻却是虚弱的苍白,表情也不太乐观,微蹙的眉心写满了忍耐。 “你怎么了?”曾越玥担忧得看着她,“是生病了吗,要我带你去医务室吗?” 宋翡摇摇头,“没病,就是痛经,我下节课不去了,和你请个假。” “没关系”同为女生,曾越玥很能感同身受,看着她额前的薄汗,以及紧捂着小腹的动作,”那你自己能回家吗?“ 宋翡本想说可以,但是痛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隆冬时节,更难忍耐剧痛,她趴在桌面上,呼出断断续续的热雾。 除了演戏以外,她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 曾越玥却毫不介意,只是顾虑到这段时间两人心照不宣的疏远,有些惶然的看着她,声音也小小的,“你要是不嫌我烦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你送我?” “嗯!”曾越玥认真且温柔的看着她,“可以吗?” 宋翡看着她微微下垂的眼睑,以及温润的眸光,心里也柔和了几分,“谢谢。” 得到应允后,曾越玥松了口气,帮她收拾好东西,“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医务室吧。” “不用,我宿舍有药,而且这个也能扛过去。”宋翡借着她伸来的手,强撑着力气站稳,“走吧。” 因为刚入学的时候,总有八卦记者在她的上下学路上蹲点,宋翡索性选了住读,既能避免麻烦,又能减少和父母的交集。 走出教室,一阵冷风刮过来,额前的汗都被吹得快要结冰,脸上忽然被温暖蒙住,曾越玥将毛绒绒的围巾绕在她脖间,还贴心地用头发拢住了耳朵。 “你” “你不用担心,这个围巾我昨天才洗呢。”曾越玥以为她有洁癖,连忙解释。 鼻尖蹭过柔软的毛绒面料,果然闻到了洗衣粉的香气,似乎是白兰花。 仲夏时节的味道。 “不是,我是想说,你不冷吗?” 曾越玥笑笑说不冷的,又帮她扣好大衣的扣子,确保一丝冷风也钻不进去才放心。 “现在好些了吗。“ 宋翡看着她的眼睛,点头。 “走吧。”曾越玥个子比她高一些,将她半搂在怀中,朝宿舍楼走去。 身体暖和以后,痛感也减轻了许多,宋翡靠在曾越玥肩上,虽然很瘦,却能稳稳的托起自己。 余光里是她的侧脸,鼻尖漂浮着属于她的气息。 外界,甚至是她的父母,都说她性子冷,所以很少和人产生亲密时刻,曾越玥也总被人说是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可是,冰块与冰块,也能紧密融合。 走到宿舍楼下,宋翡正要报宿舍号,曾越玥却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走到了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个房间。” 她不记得有和别人讲过。 单人宿舍还算宽敞,只是有些凌乱,椅子,沙发上都堆着衣服或是其他东西,因为只当做暂时的住所,也就没认真打理过。 曾越玥将她扶到沙发上以后,又找到空调遥控板,打开暖气。 一系列琐事做完后,才回答她,“因为我是班长啊。” “那班上每个人的你都记得?” 宋翡抱住膝盖,裹着毛毯缩缩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倒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和宋翡有关的点滴细节。 “止痛药在哪儿啊?” 宋翡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色,感到奇怪,空调温度还没热起来吧。 “在床头柜。” 生理期本就是阵痛,说来也奇怪,她现在倒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曾越玥找到药以后,又去烧开水,照顾人的态度非常娴熟,宋翡都开始怀疑之前她的冷落,是自己的幻觉了。 看她吃完止痛药,曾越玥才松了口气,扶着她后背,“你快休息一会儿,睡一觉会好很多。” “哦。” 宋翡躺下后,她才松开手,却被拽住。 “怎么了?” “你谢谢啊。”她看着还在冒热雾的水杯,语气很真诚,“这些不是班长该做的吧。” 被道谢的人反而感到不好意思,曾越玥垂眸,看着宋翡的手,比刚才暖和了许多,指骨泛着淡粉色,像樱花。 “没关系,而且,我不是因为当班长才做这些的,我是担心你太难受。” 她抬眼,看着宋翡,认真得近乎严肃,“真的,我看你太痛了,我想帮帮你。” 少女的眼眸清澈且柔软,如同杯里的温水,格外熨帖。 宋翡缓缓吁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曾越玥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没,没有啊,我” “好啦,我知道,是因为你爸爸说我会影响你的学习成绩。” 看她一直站着,宋翡手上用了点力,将人拉着坐在床边,“没关系,今天的事情,我会保密的。” “不用保密!”曾越玥闻言,“嗖”地一下又站了起来,没来得及撒手的宋翡被她扯出被窝,后脑勺的头发散了一脸。 “” 面面相觑半晌后,两人同时笑出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曾越玥又连忙将她塞进被窝里,组织好语言后,望着宋翡,“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你好一点,开心一点,避嫌,也不是因为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我“ 宋翡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想起这些天的疏离,以及那次触碰,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 曾越玥不善言辞,因此讲话总是含蓄而悠缓,宋翡却很喜欢这种节奏,于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后续。 “我怕要是学习成绩下降了,就真的不能和你当同桌了。” 她终于说出实话。 宋翡闻言,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原来还是担心自己影响她的成绩。 “而且,你太漂亮了,我有时候就很难集中注意力。“ “啊?” 眼里的情绪再度被点亮,宋翡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曾越玥点头。 “哈” 没想到,平时闷声不语的人,打起直球来,这么这么的,让人羞涩。 其实夸她好看的人,不胜其数,听多了以后,宋翡早就习惯,甚至觉得无所谓了,但是曾越玥的这句笨拙的夸奖,却让她很开心。 因为她相信是真的,即便看到了她狼狈,痛苦的一面,仍然觉得她美丽。 “谢谢。”宋翡抬起脸,笑容里带着欣然与释怀。 曾越玥也如释重负。 “对了,我刚才烧开水的时候看到厨房有红糖和生姜,我帮你煮一碗红糖姜水吧。” 宋翡想起来,是上次生理期的时候,母亲看她痛得厉害,在网上搜的土方子,特意让助理买来,只是后来见她吃了药,就没煮了。 曾越玥见她没反对,便去厨房开始熬煮姜水了。 没多久,宋翡闻到生姜独特的辛辣气息,她闭上眼,仿佛看到了跃动的火焰,与锅里咕嘟咕嘟的水泡。 曾越玥端着熬好的红糖姜水回到房间时,看到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露在被子外面的脸终于不再苍白。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杯子,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没必要再留下来,但想起宋翡刚才疼痛难忍的样子,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再待会儿。 于是坐在床边,掏出了课本,一会儿看看单词,一会儿看看她。 宋翡的睡颜很恬静,平时在班上她虽然没架子,但一贯的疏淡模样,总归令人亲近不起来,此刻看着却很乖巧,眉眼线条柔和细腻,面颊微微泛红,带着几分稚气。 曾越玥发现宋翡的额前有一圈细碎的绒毛,看着更像小孩子了,眼皮薄薄的,右下角似乎有一枚小小的泪痣。 她被这枚泪痣吸引了注意,于是越凑越近。 “看来你没说谎。” 宋翡忽然开口,然后慢悠悠地掀起眼帘,眸中溢满了笑意。 “你真的很喜欢” “喜欢,不是,那个不是喜欢,我!” 偷看被抓包的曾越玥顿时慌乱无措。 宋翡知道她误解以后,反而笑得更灿烂,带着捉弄人的痞气,挑挑眉,“真的不喜欢吗?” 曾越玥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问真实想法。 不过对面的人,也的确有资本和底气,谁会不喜欢优秀又美丽的人呢。 “喜欢。” 曾越玥深呼吸一口气后,不再掩饰心意,“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安静的你,和我说话的你,让我多休息的你,哪怕是不太想搭理我的你,都让我很在意,我想一直看着你,也想被你看在眼里。” “我喜欢,你对我好,因为在你面前,我不用很努力,只需要休息好,做个轻松快乐的人就能得到夸奖,这让我很幸福。” 曾越玥的父母都是老师,因此在她还没出生时,小到幼儿园读哪个,大到人生规划,父母都替她安排好了,美其名曰顺遂安定的一生。 然而天不遂人愿,小学的时候,母亲因为车祸去世了,于是栽培她的任务全都落在了父亲身上,中年丧妻的打击让他变得更加不苟言笑,作为女儿和所谓的“希望”她所承受的压力也比之前更沉重。 直到宋翡告诉她,你也该好好休息。 在曾越玥眼里,宋翡就是完美的代名词,美丽,好学,看待事情的态度很通透,有自己的原则与界限,受到那么多喜爱与追捧,依旧能保持从容。 是因为她有底气,够自信,生来便是耀眼的存在。 不像她,需要费尽心思的去努力,才能得到一点点喘息的机会。 “喜欢我对你好?” 宋翡看着茶几上的红糖姜水,虽然还没喝,但心里已经暖洋洋的了,“我也喜欢你对我好,喜欢教我做题的时候,很有耐心的你,看到我睡着了,会帮我挡住别人视线,细心的你,还有帮我系围巾,送我回来,帮我整理房间,盖被子,煮红糖姜水的你。” “曾越玥,我也喜欢你,不想被你疏远,避嫌,讨厌,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变得很真实,因为你对我很真诚。” 赞誉,名利,在真诚的感情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她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而已。 以及,拥有一份纯粹的感情 “其实我们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们只是想靠近对方,想让对方开心,只是喜欢而已。” 曾越玥低头,十指反复交迭,整理着盘根错节的心绪,“没有外人想的那么不堪,从小到大,我都很害怕犯错,不过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怕。” 她抬起头,对上陈初朦胧的眼瞳,“因为我没有错,我们都没错。” 错的是偏见,成见,与自以为是的“为你好”。 陈初看着她,有些恍惚,同时又很羡慕她的这份坚韧与笃定。 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何罪之有。 但议论纷纷的人们,铺天盖地的八卦报道,抛弃她的父亲,以及出事以后,第一时间通过公关撇清关系的宋家父母,都在告诉她。 错了。 正确的过程,未必能得到,正确的结局。 陈初抱住终于哭出声的曾越玥,想起之前听过的一句歌词。 “旁人哪个接受这种爱,明明绝配,犯众憎,便分开。” 她说不出安慰的话,毕竟她和陈最之间,又何尝不是在犯众憎呢 “翡翡,你知道为了摆平这件事,公司花了多少资金和关系吗?”宋母落下车锁,不让她下去,“你已经让我失望一次了,不要再让我失望。” 黑色玻璃窗外有一道黯淡的纤细身影。 隔得太远,她越想努力看清,眼前就越模糊。 虽然她的模样,声音,还有习惯,早就深深的刻在了她心里。 “我想下去和她说句话,说句”宋翡泣不成声地按着车锁,“妈,拜托了。” 宋母却不为所动,“说什么,说再见吗?” 她叹了口气,并非怜惜,只是无奈于女儿的执迷不悟,“其实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还小,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只是模糊了友谊的界限,这些我们都可以原谅。”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越界的友情。 “而且,是曾家说不想再见你的。” 宋翡怔怔地看着母亲。 宋母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终究还是没说出真相。 例如,曾越玥这次根本不是回老家,她的父亲已经给她联系了精神病院。 所以,她们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翡翡,她和你不一样,她本来也可以过得很好的,你也不想她以后太辛苦吧。” 宋母和宋翡都看着窗外,那道身影已经快要走出视野,冬阳洒在她身上,像一滴逐渐晕开的墨点,越来越渺小,黯淡,最终消失在了街角的阴影中。 司机重新发动车子, 宋翡靠着车窗,失神地望着曾越玥离开的方向。 原来她的爱,对她来说,不是幸运,是劫难。 曾越玥总说她优秀,说她与众不同,说自己普通,不值一提。 宋翡却不这样觉得,她更羡慕那些平凡的,因真心而闪耀的时刻。 她们是相似的,却又因为太相似,不得不分开。 车子拐弯以后,彻底地离开了曾家。 宋母不想听见女儿懦弱的哭声,拧开了电台,将音乐声调到最高。 女人平静的唱着歌词,余音却凄凉。 “流泪眼望流泪眼,何事不舍得散。 能互相安慰,都孤单 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 如此相爱,旁人会说不该。 ————————— 想着这个故事该完整的写完,就磨了很久,虽然以前也写过百合短篇,但那时候其实还不太懂这种感情,直到今年,好像自己经历了一场,不过是我单方面的经历了而已。 最后她留给我的就是这首歌,每句歌词我都看了很多很多遍,每次都泪如雨下,但很可惜,大部分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们没有过任何相爱的瞬间。 而且以前她给我推荐歌曲的时候,我都不太在意,也听不懂,失去以后,歌单里却全是她留下来的歌,还都听懂了,之前看别人说,最悲哀不莫过于,听懂已是词中人。 这一段倒是和故事无关,只是写到现在,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快半年了,我终于不会再流泪眼了。 你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再看我的作品了,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对我好,以及来过我的世界。 以及,虽然有些荒谬,虽然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够郑重,但我真的,真的,喜欢过。 回家过年 “粗粗妹,菜都端上桌了,一会儿都吹冷了,先来吃饭,吃了再去做作业。” 砂锅里的鸡汤冒着滚滚热气,餐桌上顿时变得活色生香,奶奶盛了两碗出来,陈最摆好碗筷以后,望着陈初的房间门,“初初,先吃饭吧。” “好马上就来” 陈初应承两句后,在草稿纸上飞快列下公式才放下笔。 “吃个饭还叁请四催的,我都不敢相信你是在做作业,不会是在玩手机吧。” 奶奶说着,瞅了她的书桌一眼,上面真的堆满了课本与试卷,感到欣慰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陈初瞥她一眼,”奶奶,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吗,之前不就是你天天催我学习吗。“ “我催了,你也没见得动啊。”奶奶说着,转过头看陈最,感慨道,“主要还是哥哥这个榜样当得好,把你都带上正路了!” 老人家越想越觉得在理,自从陈最回来以后,陈初的性格明显变温和了,脾气也收敛了很多,不再像往常那样时刻竖起棱角。 “不是在夸我吗,怎么又夸他头上了!” 陈初哼了一声,不满奶奶的偏心,皱着鼻子,气呼呼的斜了一眼对面的人。 陈最接收到视线,非但不气,眉宇间反而露出随和的笑意,给她夹了个鸡腿递过去。 鲜黄的汤汁挂在鸡皮上,被砂锅煲了几个小时,相当Q弹,是她最喜欢的口感。 “我不吃!“她护住碗,故意扬起嗓门儿,“我这种不思进取的人,可不配吃学霸夹的大鸡腿。” 奶奶听出她在拿话点自己,啧啧两声,“最最,你自个儿吃,别老惯着她,这尾巴都翘上天了,到时候你去国外了,没人惯着” 话音到此处戛然而止。 陈最要出国的事情,邱家那边早就和陈江谈妥了,陈家人本就觉得亏欠他,自然不会拦着他的好前途,因此心里早有准备。 只是从未摆到明面上谈起过,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陈最闻言,眸光晦暗了几分,夹菜的动作顿在半空里,如同他进退维谷的心绪。 陈初最先开口,轻描淡写地说:“他出国了,我还能饿死不成,再说了,国外的东西那么难吃,要瘦肯定也是哥哥先瘦啊。” 陈初说着也从搪瓷碗里捞了个鸡腿,堆到陈最碗里,“多吃点,长胖点!” 她的语气很平常,仿佛陈最只是出趟远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最怔忡着垂下眼睫,默不作声。 “快吃啊。”陈初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又给奶奶夹了块儿酥软可口的粉蒸肉,“奶奶,我觉得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你就住这儿嘛,要不今年就咱们叁个一起过年吧!” 自从放寒假以后,陈江叁五不时打个电话过来,眼看快过年了,别人都阖家团圆,一双儿女却不肯回他身边,毕竟是亲生骨肉,如此疏远,作为父亲难免感到失落。 关键街坊邻居的议论起来,他面上也挂不住。 但陈初觉得他是咎由自取,男人不自爱,就是烂叶菜,所以每次挂电话都毫不留情。 “过年那肯定都得回去啊,一家人就是得热热闹闹的,叁个人像什么样子。” 虽然都说年味儿越来越淡了,可老一辈心里还是很看重新年的,一岁一枯荣,深信过好今年,来年才能顺遂无忧。 况且城里人情淡薄,也不注重传统习俗,即便街上挂满了大红灯笼,人们依旧冷冷清清,行色匆匆,远不如乡邻遍野的故乡温情热闹。 “其实,你爸爸他这段时间也反思了,只是他拉不下面子,和你俩道歉,但心里是有你们的。“奶奶指着桌上的饭菜,”今天我买这些菜过来,是他开车送我到超市的,也是他结账的,囡囡,我晓得你心里对他有怨气,但是这也两个多月了,再大的气性也该收一收了,一家人好好过个年,多好。” 陈江变没变,她一点也不感兴趣,从离开家的那天起,陈初就已经将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抛之脑后了。 只是听着老人家恳切的话觉得于心不忍,这段日子,她夹在中间,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为难。 在回家过年这件事上,陈最保持中立态度,他毕竟是在外公家里长大的,所以除了奶奶以外,和其他陈家人也没太多往来,更不必维系往来。 可刚才席间说到了自己要出国这件事,陈最觉得,也许还是该与陈江缓和一下关系,日后能为陈初多留条退路。 于是他望向陈初,温声道:“你之前不是说想看雪吗,老家下雪了,咱们可以一起回去看。” “” 陈初看着他清澈的眼瞳,思忖许久后,点头,“也行,正好回去还能收红包。” 奶奶闻言,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给两个孙子各夹了好几块肉,很是满意:“这才对嘛,老家今年又开了个集市,可热闹了,你堂叔说现在村里每家每户都通网了,玩手机也不怕卡了,条件一点儿不比城里差!“ 说到这里,老人家骄傲的挺直了后背,很是扬眉吐气,仿佛乡村建设有她的卓越贡献。 “可算通网了!” 陈初听到这句话,终于露了个真挚的笑脸,往常不愿回老家的主要原因就是没网。 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没网等于没了半条命。 她还记得去年为了收到赵佳婷的新年红包,除夕夜跑到院里的电线杆下站着,举高手机晃来晃去找信号的窘样。 兄妹俩松了口,后半程的气氛便和乐融融了许多。 吃完饭,陈初和陈最负责收拾碗筷。 少年修长的手指泡在温水里,一本正经地搓洗着碗碟,侧过脸同陈初讲话。 “其实,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去,那就算了?“ 陈初总是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陈最也不想勉强她。 “也还好,我刚才想了想,其实老家挺有意思的,可以看雪,看烟花,吃好吃的,还能”陈初接过洗净的瓷碗放到沥水架上,想了一会儿,双眼忽然变得闪闪发亮,“搓麻将!” “你还会这个?”陈最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本来有些紧绷的心绪也变得松快了许多,“赢钱多吗。“ “还行吧,人送外号,小赌圣。” 陈初搂着双臂,下巴一抬,很是洋洋得意,余光瞥着他,示意这时候可以开始赞美了。 “这么厉害。” 陈最从善如流的给她捋毛。 “你不会?” “我”陈最摇头,“不会。” 邱家二老对他的教育方面很是认真,生怕他沾染坏习性,从小就耳提面命要远离黄赌毒。 “没事儿,我会就行了,你到时候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大杀四方的!” 陈初微微虚起眼,忽地伸出五指,然后又缓慢收拢,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陈最很是配合的哇了一声,伸出双手如海豹般,啪啪啪的为她鼓掌。 却没想到她说得神乎其神,结果最后只是以一挑叁,叁个小学生。 ———- 天气冷了就好想过年哦,到了年关,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短暂放松的时候。 尝试着写,的确比怕写不好,要有用,化解焦虑最好的办法确实是动起来! 粗粗妹只要活泼起来,就好可爱哦,我好爱元气小囡! 最子:海豹式鼓掌,piapiapia 弘光哥哥 “穿过长长的县界隧道,就是雪国了。” 车灯和闪烁的信号灯交织出两道光亮,却照不穿幽深的隧道,陈初抬手看了眼表盘,凌晨三点多,万籁俱寂的时刻。 陈江开车的状态倒是稳定,在减速的时候活动了两下肩膀,前视镜里映着他疲惫却精明的眉眼,帮睡在旁边的奶奶掖了下盖身上的羽绒服。 老人家睡得很别扭,双脚根本伸展不开,堆了不少东西,都是她东拉西扯准备好的年货。 因此本来计划吃过午饭就出发,结果磨蹭到了晚上八点多才正式上路。 安静的车厢里只余下匀长轻缓的呼吸声,陈最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陷入昏暗的五官轮廓,依旧清净分明,侧着头,延伸的肩颈线条便格外明显,宛如绷到极致的弦。 这段时间邱楠月对他的管控比以前更加严格,大概是担心再发生差池导致变卦,隔三岔五便打电话过来,软硬兼施的态度让人没有回避的余地。 于是陈最又渐渐回到了从前的状态,谨慎,孤绝,毫不松懈。 陈初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让他去英国,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 到底是留在他身边,更好,还是让他成为更好的人才对? 深夜总会无限放大烦恼,陈初感觉脑子又变得混沌起来,甩甩头,暂时压下想法伸手替他调整了靠枕的角度。 指尖碰到他漆黑的眉峰时,陈最下意识皱了皱眉。 “” 连在梦里,都不太快乐呢。 陈初默了片刻,缓缓收回手。 柔和的灯光照在车窗上,形成一面模糊的镜子,冗长的隧道终于快要走到尽头,玻璃上蒙了层细密的水汽,被暖灯照着的瞬间,宛如星光般绮丽,却转瞬即逝。 陈初抬起手,抹开一小片水雾,镜中的陈最变得清晰了许多,顿了顿,她抚摸着玻璃上的景象。 黢青的鬓发染着灯影,眉峰漆黑,浓密的睫毛如同松针一般,凌冽感呼之欲出,在这种清寒的天气里,本就白净的皮肤在此刻更是近乎透明,连眼皮上细小的折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车子颠簸了一下,陈最偏过头,高挺的鼻梁缀连着薄唇,弧度让人想到清峻延绵的春山。 脸颊抵着衣领,挤出软乎的腮帮子,瞬间褪去了冷淡的底色,显出几分稚气未脱,额前的碎发也晃来晃去的。 陈初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戳,正玩得起劲儿时,手被人轻轻握住。 陈最掀起眼帘,漆黑的瞳仁里映着陈初懵懂的模样,感受到她手的温度以后,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冰?” “啊”陈初任他握紧双手,“可能是因为刚才碰了窗户吧。” 陈最抬眼看了眼车窗,看到她抹开的水雾,又低头看红通通的指尖,捻搓出热度以后,神情才温和了几分:“不冷吗。” “还好吧,你再睡会儿吧,我也准备睡了。” 前面的陈江听到兄妹俩在讲话,开夜车本就孤单,于是立刻插话,“粗粗妹你还没睡啊,那你把那个保温杯递给我一下,累死了,喝口热水。” 陈初闻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双手抱臂靠住抱枕,一副闲人勿扰的架势。 陈江从前视镜里看到她这样,又好气又好笑,故意逗她,”快点儿,你爹都要渴死了。“ 陈初干脆两眼一闭,故意发出鼾声。 陈江:“” 余光飘到陈最脸上,想着儿子总归懂事点,但陈最对他的视线熟若无睹,展开羊绒围巾给陈初披上。 陈江自讨没趣,揉了揉眼窝,吁了口长气,本想说点什么,可是想起邱楠月在电话里的叮嘱,毕竟收了钱,也确实不好意思给陈最添麻烦,便把关切的话又咽了回去。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离婚的时候,或者说,在他搂着别的女人打开门,看到陈最和邱楠月厌恶的目光时,他就失去这个儿子了,如今再怎么挽留,也只是亡羊补牢,无甚用处。 车厢内陷入微妙的沉默,呼的一声,隧道口鱼贯而出许多车辆,苍茫的白絮飘散开来,令人才一个晚上,山里就落满了大雪。 黑茫茫的山野被红黄交错的车灯照亮,却更显得遥远和飘渺。 “好大的雪啊。” 陈初凑近窗户,睫毛都快擦着玻璃,终于看清雪花的形状,纤细而剔透,路边的树上也挂满了雪絮,晃眼看过去,还以为梨花落满了山川。 盘山路蜿蜒而寂静,青黑的松柏上缀了一轮弦月,结冰的湖水反射着月光,将山崖照亮,雾凇浩荡里,人便显得无比渺小。 “嗯,看来今年应该会是个好年。” 都说瑞雪兆丰年,羊绒围巾下的两双手紧紧相握,四目相对时,在心里为彼此许下愿景。 “哥。” “嗯。” 担心她冷,陈最将人拢入怀中,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牛奶香气,再度泛起困意,睫毛微微垂下。 陈初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轻声道:“晚安。” 陈最收拢双臂,难得散漫的靠在她颈间,带着笑音回她:”晚安。“ 大概五点多的时候,终于下了高速,奶奶也醒了,嫌车里没人说话太冷清,打开了车载音响,一家人在宋祖英女士的“好日子”里哈欠连天,一下车又都被冻得神清气爽。 “这也太冷了吧!” 陈初的嗓音惊落村前核桃树上的积雪,以及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她穿着厚呢子大衣配马丁靴,黑亮的皮面看着十分冷硬,一整个都市COOL GIRL 风范,可惜再酷的人也怕冻。 陈最飞快将围巾套到她脖子上,打了个结,挡住半张脸。 陈江从后备箱里提出年货,指挥兄妹俩帮忙,村长听说他要回来早早就候在路口等,每年陈江都会给村里诊所送些药品。 “我和哥哥先去趟村长家里,你和奶奶先回去吧。” 陈江接过村长手里的烟,搓了搓手,同街口其他回家过年的同乡边聊边走,顺便介绍陈最。 “对对,这我儿子,前几年在外面读书没空回来,今年带回来拜宗祠!” 宗祠两个字他念得格外响亮,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香火旺。 乡下人说淳朴也淳朴,但势利起来,也很精明,陈家在大城市扎根,还开了药店,村里人都挺羡慕的,每年明里暗里也想巴结一番,闻言,都围着陈最你一言我一语的夸了起来。 陈最的涵养很好,神情平静,态度算不上温和,却也不至于冷漠,偶尔也会露出腼腆的笑容。 陈初看着那一群乌泱泱的人,摇摇头,和奶奶勾肩搭背的回家了。 先前因为家里要播种冬小麦,爷爷便提前回来了,煮了一大锅腊肉洋芋饭等着众人归家。 刚踏入贴着新楹联的大门,就听到吭哧吭哧的喘气声。 陈初挑眉,暗觉不妙。 果然下一秒,就被一团不明物体撞了个踉跄,一只灰白的京巴犬乐呵呵的围着她转圈儿,乌溜溜的眼里全是她。 “爷爷,它怎么这么脏啊!” 陈初嫌弃的啧啧两声,但还是摘掉手套,摸了摸旺仔毛茸茸的脑袋,然后一巴掌打在它屁股上,故意装出凶巴巴的样子:“你去哪儿撒野了,尾巴上都是泥点子!” 旺仔可不管小主人嫌不嫌弃自己,只管一个劲儿的往她手心下面凑,撒娇打滚儿。 爷爷背着手走过来,旺仔又朝他摇摇尾巴,打算扑上去,被犀利的眼神制止。 “你下午给它洗个澡,脏死了。” 陈初听到这话,又翻了个白眼,合着她回来就是干活儿的呗。 “哥哥呢,咋还没到家。” 老爷子心心念念他的大孙子,今年必须带陈最去拜宗祠, 才算认祖归宗,这样去了国外,也还是他们陈家的血脉。 “村长家唠嗑呢。” 担心老爷子抓着她说教,陈初找来牵引绳,套住旺仔,“走,姐姐带你出去遛遛。” 陈家老宅位于半山腰,站在院子里往下看,是宽阔的河谷,下游的村镇很是热闹,依稀能望见游走的人影,往上看,是延绵起伏的松山,此刻一片云蒸霞蔚,白雪皑皑,入了夜很有几分聊斋志异的氛围。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铲平了,两旁的稻田只剩下黄灿灿的枯茬,因为冷,大家都窝在屋里,所以基本看不到什么人,景象看着很是萧瑟。 旺仔很久没被遛过了,撒欢儿的往前跑,陈初险些拉不住,外套兜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她喊住旺仔,单手掏出手机,看到联系人的时候,眼睛瞬间亮闪闪的,“干妈!” 另一头的陶雅芝听到她的声音,也很欢喜,”妹妹啊,你是今天回老家吧。“ “是呀,刚到呢。” “哦哦,那我和你干爹还把时间掐得蛮准的咯。”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干爹在那头喊她小丫头。 “干爹回来了?” “是呀,你弘光哥哥也回来了,应该等下就到你那儿了。” “啊?” 陶雅芝便把她们从新加坡回来的事情和她详细说了一遍,”今年说什么,你也得回咱家过年了!“ 虽然陈家不怎么待见她这个女儿,可是干妈陶雅芝却非常喜欢陈初,视如己出。 “弘光呃,哥哥,也回来了呀。” 让她喊许弘光哥哥,比让她背诵拜年词还别扭,毕竟是从小打到大的关系。 虽然相差四岁,但许家少爷可半点没有当哥哥的自觉,前两天还在朋友圈掐架对方游戏战绩太差呢。 刚挂断电话,就听到后面传来聒噪的鸣笛声。 陈初让了好几次了,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地按喇叭。 她啧了一声,觉得烦躁,回头打算瞪人的时候,车子停在了身侧,许弘光缓缓降下车窗,做作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眼镜。 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里毫不客气地释放着魅力,本就出挑的长相也在这份自信的加持下,显得更加英俊。 “嗨~” 陈初看着他自认风流倜傥的样子,嫌弃的撇了撇嘴角。 “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得到意料中的赞美,许弘光也撇撇嘴角,单手撑着窗框,修长的指节来回拨弄新烫染的发型,继续念台词:“好久不见。” 陈初看着他一头耀眼的蓝发,“好久不见,你更非主流了。” “” 引以为傲的发色被小姑娘鄙视,许弘光再也按捺不住,伸出手,勾着陈初的围巾,将她一把拽着朝下拉,猝不及防的陈初下意识握紧他的手。 “粗粗,这么久没见,对哥哥我就不能温柔点吗?” 许弘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佯装生气地挑着浓眉。 陈初怔怔地望着他,漆黑的眉眼,被冻得泛红得鼻尖,还有薄薄的山茶花一样红润的嘴唇,近在咫尺。 和几年前相比,虽然变化没多大,却有了少女独有的纯真与妍丽,在淡淡的牛奶香气里,他有片刻失神。 陈初却毫不察觉,和他近距离对视,“许弘光。” “嗯?” 他回神,下一秒被陈初揪住头发扯了两下,瞬间痛得嗷嗷叫,贵公子形象全无。 “居然是真发啊,还以为你读工科都读成秃子了呢。” 陈初嘿嘿两声,一本正经地调侃他。 许弘光揉了揉痛的地方,再度伸手,捏住了陈初被冻得发凉的腮帮子,本想回敬一下,却被手心里的柔软弄得心也软了许多。 “放开我,不然我真把你变成秃子。” “就不放。”许弘光干脆两手并用捧住她的脸,来回揉搓,跟捏汤圆一样,故意逗她,“粗粗妹,想不想弘光哥哥啊?嗯?” 听到他故意上扬的尾音,陈初更嫌弃了,“谁会想你这个花孔雀。” “骗人骗人,我不听!” 许弘光又开始耍无赖,“粗粗妹总是这么口是心非,上次我出国的时候还偷偷抹眼泪呢,可舍不得哥哥我了,是不是?” 陈初打算咬他,却被许弘光这只花孔雀捏住了下颌。 “还是这么野。”他笑眯眯的看着她挣扎。 男女体格本就有悬殊,许弘光偏了偏头,气定神闲地逗她,“叫声哥哥,我就松开。” “叫声屁屁!” 陈初瞪他,许弘光却更得寸进尺,支起上半身,挺拔的鼻梁快要贴着她鼻尖的时候,忽然被人扯开了手。 陈初也被那人搂入怀中。 陈最居高临下地看着车内的年轻男人,漆黑的眼瞳中蕴含无声的怒意。 “哎呀……”许弘光与他对视片刻后,视线落到陈初脸上,她的表情甚至有些得意洋洋。 类似于小学打架,打不过搬救兵叫家长一样。 幼稚,但非常可爱。 “陈最?” 陈最没料到他居然认识自己,正疑惑时,听到许弘光堂而皇之的介绍自己,“你好啊,我是陈初的哥哥,叫我弘光哥就好。” 新年快乐 “愿你们这场爱能避免麻烦,愿你在最后也能踏上雪山。 你不算苦,我不算苦,我们应该苟且偷生脱苦海。” ————《洁身自爱》 看出陈最的不满以后,许弘光的神情反而显得更加意气风发,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坦然的接收着对方的打量。 陈初并未否认他的自我介绍,“我还没来得及和奶奶说去你家呢,你等我和她知会一声儿。” 许弘光点头,缓慢转动方向盘,把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的榆树下以后,从后备箱拎出几个礼盒。 “我也去和奶奶打个招呼。” 陈初看他大包小包的,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耳垂,“你来就来嘛,还带东西干嘛呀。” “大人让准备的,你担心什么啊。”许弘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朝陈最招招手,“来,帮忙搭把手。” 陈最从他手中接过一箱纯牛奶,看到他顺势搂着陈初的肩膀时,心情愈发微妙,作为陈家人,于情于理该道声谢。 然而这位”干哥哥“实在有够自来熟,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想法,关注点全在陈初身上。 “你现在多高了?” 许弘光搭着她肩膀,抬手比了个高度,”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才到我腰呢。” 陈初低头看了眼他的腰,灰色大衣半敞着,法兰绒衬衫搭马甲,本该端正的学院风却被穿出了玩世不恭的意味。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许弘光挑挑眉,“哥哥我可是练过的。” “什么练过的?” 陈初看他一脸得意,很是疑惑。 “你不是在看我的腹肌吗,没事儿,别客气,你想摸都行。” 他说着顺势解开一颗纽扣,态度很是慷慨。 陈初终于想起来他叁五不时在朋友圈发点健身过程的事儿,翻了个白眼,这只花孔雀真是逮着机会就想炫耀一下自己的魅力。 见她一脸不屑,许弘光笑着摇摇头,整理好外套,连袖扣都擦拭得金亮。 “不过那时候也没那么矮吧,现在倒确实蛮高了。”陈初看他一眼,“变成名副其实的傻大个了。” 许弘光:“” 看他吃瘪,陈初心情大好,下意识想和陈最说点什么,结果回头才看到他慢吞吞地落在后面,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 她从许弘光手下挣开,走到陈最旁边,“我帮你拎。” 陈最摇头,“我也不至于连一盒牛奶都拎不动。” 他本是随口一说,向来清冷的表情却为这句话添了些别的情绪。 陈初微微偏过头,观察他表情,“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陈最看向她的眼睛,面上浮起几分笑意。 “我还以为你不高兴了,从刚才开始都没怎么说话。” 陈初开始反思是不是冷落了他,“其实弘光哥人很好的,就是太热情了点,你可能不太适应。” 许弘光听到自己的名字,倒退两步,撞了下陈最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你个男孩子,这么害羞呢?” 地上本就结着湿滑的薄霜,被他这么一撞,陈最差点失了重心,又被许弘光很快拽回原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这么身娇体弱易推倒。”许弘光笑笑,“没事儿吧?” “没事。” 陈最将滑下鼻梁的眼镜推回原处,恢复平静以后,再次认真打量许弘光,试图从他揶揄的话里找出点针对的意思,但左看右看,对上那双褐色眼眸以后,只能想到一句话。 “清澈的愚蠢”,非常符合陈初的那句傻大个。 离家越近,旺仔越兴奋,挣开了牵引绳,撒欢儿的往前跑,结果绳子挂到了许弘光脚边。 许弘光欸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狗子带着蹿出了二里地。 “” 陈初和陈最看着一人一狗夺路而逃的样子,沉默半晌,不约而同地擦了擦额头。 还好没血缘,不然一个赛一个傻。 没了外人,陈最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腾出手牵住陈初绕过天井,“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提起过干妈的事情?” “你之前没问呀,而且干妈她们本来定居在新加坡的,我也是刚才打电话才知道回来了的。” 水泥地结了冰,变得更加光滑,她穿着马丁靴,边溜边走,摇摇晃晃的样子像只小企鹅,为了保持平衡,紧紧扣着陈最的手指。 墙下本来栽种了瓜果时蔬,入冬以后,大多枯萎得只剩藤蔓,挂在杆子上随风摇晃,几丛文竹也已凋零,青黄不接的叶子落了一地,平添萧瑟。 唯有腊梅的暗香幽幽浮动着,疏落不一的黄色花朵如灯笼般缀在枝头,点亮了雪色。 陈初摘了几枝抱在怀里,陈最离她近,闻到甜甜的香气,握着她的手,身心都感到说不出的熨帖与暖和。 “哥,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们在那个角落种过桃子树。” 陈最回想了一会儿,“嗯。” 陈初笑着说:“我还记得那段时间老下雨,我还天天担心桃子树会被淹死,一天恨不得看八百次,有次下大暴雨,连围栏的砖头都被冲垮了,我当时还哭了呢” 说起童年的事情,两人的神情都鲜活了许多。 “你当时可不止是哭,简直是要翻天了,连奶奶都劝不住。” 虽然身边人都觉得陈初如今的性格满是棱角,不好相处,可较之小时候而言,已经收敛了许多。 五岁以前的陈初,是出了名的爱哭爱闹,混世魔王。 毕竟再怎么犯错,也只是闹小孩脾气,大人不会太放在心上,况且陈最都会替她拦着。 现在则是既张扬又柔软,像只笨蛋小狗,莽撞得可爱,却也有察言观色,谨小慎微的时刻。 想到这里,陈最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陈初继续说,“结果第二天雨停了,我的那棵桃子树居然还发芽了。” 陈最闻言,讪讪地收回手,摸了下鼻梁。 “后来那桃子树居然长了橘子叶,才知道原来是某人帮忙移花接木的。” “哈哈”陈最难得感到心虚,顿了顿,“对了,那棵橘子树后来怎么样了?” 陈初望着空落落的墙角,怅然若失道:“第二年就枯死了。” 陈最为她种的树,在他走后,也不会再有结果。 “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曾经的暴雨,坍塌的围栏,枯萎的橘子树,都成了他自己。 别人总说童年是糖果,对陈初来说,却更像五味杂陈的药,越熬越苦涩。 时过境迁,再提起曾经温馨的回忆,只会显得生活格外残忍和锋利。 “但是我也遇到了很好的人,甚至比奶奶对我还上心。” 陈初察觉到他的失落后,连忙补充,“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怎么受委屈,毕竟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谁让我不开心了,我绝对让他更难过,所以你别想太多了。” “嗯,你和我多说点你干妈的事情吧,我想多了解一些。” 从许弘光的态度可以看出,她的干妈肯定对她很好,以后自己出国了,陈初也能多个人照应。 陈初便将她和陶雅芝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你走了以后,因为爸忙着开诊所,没空管我,奶奶就带着我回镇上读的小学,当时的班主任一直很关照我,农忙的时候,奶奶照顾不到我,老师还会带我去她家吃饭。” 陈最点点头:“后来她就认你做干女儿了?” 陈初看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后,笑着点头,“嗯,总之干妈一家都很好。” 故事的后半段其实是,陈江某次喝醉酒了,朝她撒气,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说邱楠月真是精明,把儿子带走了,留下个没用的丫头。 当时陶雅芝来给她送新年礼物,听到了这些话以后,将陈家人教训了一顿,直接牵着陈初回了自己家。 “干妈对我特别好,干爹和宏光哥哥也很照顾我,我在她家一直住到了小学毕业,初二的时候,干爹在新加坡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就定居在那边了,所以我和干妈也好几年没见了。” 陈最闻言,由衷地舒了口气。 “你俩走得也太慢了吧。” 许弘光的声音传过来,陈初抬眼,看到他单手插兜,靠门站着,愈发显得身长玉立,懒洋洋的姿态,比她更有主人家的派头。 奶奶也从堂屋里走出来,“哎哟,弘光你到屋里去啊,屋里暖和,有火炉子。转头对兄妹俩说,“你俩不怕冷啊,赶紧进来!” 堂屋里摆了个花花绿绿的炭盆,被竹筐罩着,里面的火烧得正旺,劈里啪啦的褪下白灰,整个房间里暖和得像是入夏前夕。 爷爷还又从厨房拿来几根木柴放进去,陈初的脸被烘得热乎乎的。 “奶奶,红薯在哪儿啊,这个灰这么好,适合烤红薯。” 许弘光点头,“还有土豆和板栗,小时候你最爱吃了。” 陈初欣慰的看他一眼,伸出右手,和他击掌。 陈最拿着火钳,看着两人默契十足的样子,垂下眼睫,静静翻动着炭灰。 奶奶欸了一声,“我去地窖里拿。” 过了会儿,她拖了半麻袋土豆和红薯,以及一袋子板栗,塞到许弘光手里。 “奶奶,您这,这太多了,我们烤着玩儿的。” “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都是亲戚自己种的,没有那些化学肥料,很健康的,你带回去,别嫌弃!” “奶奶,您太客气了,真的不用!” 奶奶见他还要推辞,便指着桌上他带来的那些营养品,“不然,我们也不好意思收啊,你说是不是。” “你就收下嘛,你不是最喜欢吃土豆了吗。” 陈初将麻袋塞到他手里,许弘光便接了,道谢以后想起正事儿。 “哦,要接粗粗妹过去团年饭啊。”奶奶听完后想了想,看了眼无动于衷的老伴儿,点头,“好呀,本来该是她主动去给陶老师拜年的。” 许弘光亲自来接,又送了这么多礼物,足够彰显诚意,她没道理不答应。 “那你和你爸说过了吗?” 陈初一脸不以为意,“说和不说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也管不着。 话音落,陈江进门,径直走到火炉旁边,搓搓手取暖,“和我说什么?” 许弘光有礼有节的和他打完招呼以后,转达了父母的意思,陈江是个注重面子的人,对方都上门来接了,礼数方面更是做得面面俱到,他没道理拒绝。 “那就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晚上还是得回来,因为明早我们家要来亲戚,晚上也要吃团年饭。” 许弘光点头:“放心吧,陈叔,我保证把妹妹和弟弟平安送回家。” “弟弟?” 陈最对上他带笑的眼睛。 陈江也愣了两秒,但是转念一想,兄妹俩都在,落下一个也挺尴尬,于是走的时候给了陈最叁个大红包,让他到时候转交给陈初的干妈和干爹。 上车前,陈初还不忘把烤好的红薯和板栗分给陈最和许弘光。 “我开车呢,不方便吃。” “哦。” “甜不甜啊?”许弘光从前视镜里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儿,吞了吞口水。 “甜。”陈初说着把嘴边的烤红薯递给他,被陈最拦住。 他剥好以后才递给许弘光。 “” 许弘光有些受宠若惊的咬了一口,听到他问烫不烫,下意识回了句很甜。 陈最:“” 一旁的陈初笑得前俯后仰。 许弘光拿板栗扔她,“你看看你,就没陈最弟弟体贴!” 经过这个小插曲,俩人先前的微妙氛围倒是烟消云散了,许弘光听说陈最要去英国留学以后,侃侃而谈自己在国外读书的经历。 许家父母则是掐好了时间,看到车子开进巷子以后,就到了门口等着接人。 许弘光刚停好车,就看到自家父母喜出望外的样子,于是摸摸陈初的头,目光深邃且温柔,“到家了,妹妹。” 陈初看着他清澈的眼眸,怔忡片刻后,点头,笑着推开车门。 “干妈!” “小初都长这么高了,走的时候你才多小啊。” 陶雅芝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还是这么瘦。” 陈初看着一旁笑而不语的干爹,乖巧的打招呼,“干爹新年好。” 陈最也跟着道了句新年好。 陶雅芝刚才就注意到他了,含笑回他,“你就是陈最对吧,小初在电话里和我提到过,你们兄妹俩” 她没见过陈初的母亲,所以看着陈最的时候有点恍惚,因为若是不明说,根本看不出是两兄妹。 不过仔细瞧,眉眼却很相似,清秀且纤细,尤其是那份不易亲近的疏离感,简直如出一辙。 陈最也默默观察着她和许父。 陶雅芝人如其名,面容清丽,气质婉约,举手投足间有亲昵也不失分寸。 许父则生了副笑模样,看着就是个乐天派,不过眉眼和鼻梁的线条很英气,想来许弘光的俊朗模样是继承了他,身形也很高大,发福以后更显威猛。 “都站门口干嘛呀,喝西北风啊。”许弘光搬完土豆,拍拍手里的灰,“对了老妈,我们刚才吃过午饭了,你们吃了吗?” 刚才奶奶过于热情,愣是把人留下吃了两大碗腊肉炒饭才放他们走。”我们也吃了,对了让你买的烫火锅的菜你都买好了吗?“ 自从见到陈初,陶雅芝一刻也没松开过她的手,许父也一直念叨着她太瘦了,得好好补下营养。 一旁的陈最见到这场景,即觉得感动,又有些无所适从,看到许弘光在穿围裙,便走了过去,”我,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许弘光也不和他客气,”晚上吃火锅,你把那些菜洗了吧,然后粗粗妹爱吃土豆,莴笋,这些脆的都切成片吧。“”好。“陈最看他剖鱼的动作很熟练,有些意外。 许弘光叁下五除二剔去鱼骨,漫不经心道:”等你到了国外上学,也得自己做饭,尤其是英国,之前我和朋友去旅游,待一周就吃腻了。“”那边确实不太好吃。“ 许弘光看着他,”为什么只有你要出国?“ 择菜的手顿在半空中,陈最抬眼,对上许弘光探询的目光,他的表情认真得想谴责。”我“ 连外人都看得出他一直是受益者,哪怕他和陈初朝夕相处,她却依旧承受着不公的待遇。 许弘光看出他的愧疚后,思忖片刻后,即使心里很为陈初打抱不平,但眼前的也不过是另一个孩子而已,轮不到他来为难。 “小初刚到我家来的时候,才一年级,瘦瘦小小的,看谁都凶巴巴的,其实胆子比谁都小,不喊她坐下,连凳子都不敢碰,吃饭也是,从来只夹面前的菜。” 回想起小时候的陈初,饶是许弘光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觉得心酸。 “她从来没主动提起过她有哥哥的事情。” 陈最:“” 许弘光看见他失落的模样,继续往下说,不紧不慢的语调,落在陈最耳中却像一柄钝刀。 “直到有次,她感冒烧糊涂了,拉着我的手一直喊哥哥,问哥哥为什么不要她了,她是不是哪里做错什么了,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看她。” “啪嗒”圆滚滚的土豆落在地上,陈最如定在原地,脸色愈发苍白。 许弘光弯腰将土豆捡起来,放在案板上,”这些事情她肯定从来也没和你说过,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够珍惜,爱护小初,作为哥哥,你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好她。“ 陈最还停留在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里,想起之前陈初生病时,紧紧攥着他手指不放的情景。 她什么都没错,错的是他,无能又懦弱。 “聊什么呢?” 陈初过来端水果,看到陈最苍白的脸色后,很是关心,”你怎么了,是不是冷啊?“ 陈最眼底发潮,不敢让她看见,低着头继续择菜,“不冷。” 许弘光把果盘递给她,“你别瞪我啊,我就给他讲了点留学的事情,可能他觉得还是国内好,舍不得走了吧。” “那可不行!”陈初脱口而出,拍拍陈最的肩膀,“哥,你别听许弘光忽悠你。” 许弘光看她维护陈最的态度很坚决,忍不住感到困惑,难道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吗? 他还以为陈初会为这种区别对待感到委屈呢。 不过从陈最刚才的状态来看,对妹妹的感情丝毫不比他浅,也算是让他放心了许多。 冬日得天色暗得很快,夕阳没持续多久便被靛蓝的夜色所取代,巷子里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孩童的笑声,很是热闹。 陶雅芝和许弘光将火锅摆好以后,招呼陈家兄妹,“别客气,多吃点,你俩都太瘦了,高中生得多补充点营养。” 说完指了指许父,“加起来还没你干爹一个人重呢!” 被点名的人乐呵呵的给陈初夹了块儿大鸡腿,“就是啊,妹妹太瘦了,多吃点。” 许弘光捧着碗,等了好半天,父母连根菜叶子都没给他夹,“哎,怎么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管哥哥了,太偏心了吧,家人们?” “你不是要健身嘛,多吃点这个。” 陈初给他夹了块儿鸡胸肉,许弘光顿时感动得不行,“妹妹真好,我爱妹妹。” 陈最闻言,挑了挑眉,不知为何,有些羡慕他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说出爱这个词。 这世上,似乎只有两种人能轻易说出爱。 不信的,和一直身处在爱里的人。 许弘光显然是前者。 最后大家在春晚开场的音乐声中举杯欢度新年。 陈初看着陈最,笑着说:“年年都快乐!” 吃过晚饭后,到了经典节目,发红包。 陶雅芝和丈夫在这方面想得非常周到,即便陈最第一次来,也给发了个大红包。 “谢谢阿姨。” 陈最把陈江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却被拒绝,陶雅芝说什么也不肯收。 许弘光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推来送去,“那个,老妈,我的红包呢?” 陶雅芝瞥他一眼,”你大学都快毕业了,还想要红包啊,我没让你给我发红包,已经是对你好了。“ 陈初看他可怜兮兮的,”弘光哥,我给你发吧,我有钱。“ 许弘光一脸受伤的看着她,“妹,你这就有点伤尊严了,与其给我发钱,不如游戏输我两把。” 话还没说完,便被陶雅芝赏了两个暴栗,痛得嗷嗷叫。 兄妹俩又陪着陶雅芝看了段晚会,天晚夜寒,也不方便久留,八点左右,许弘光便开车送他们回家。 除夕夜,即便是乡下,也有不少车,陈初便让许弘光在杂货铺门口停了车。 两人在杂货铺买了烟花,点燃后握在手里,金白的焰火在眼前绽开,宛如炽热的星光。 “我一直挺怕烟花的,总觉得很危险,会被炸到。” 陈初说着,笑吟吟地转过脸,看向陈最,”但是和你一起,就不怕了。” 乡道上没什么人,连灯光都很安静,落在少女白净地面容上,像是蒙了层复古的滤镜。 陈最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指节停留在她鬓间,摸到那块伤疤,他记得她说过,这是她看烟花的时候被落下来的碎屑烫伤的。 虽然伤口早已结痂,但被陈最温柔的触碰着,也渐渐滋生出暖热的感觉。 陈初扣住他的手,望入那双漆黑而澄澈的眼瞳。 十年前,他送她一本童话书,祝她新年快乐。 十年后,因为他,她的新年很快乐。 她不再怕热闹,怕烟火。 “哥。”陈初捧住陈最的脸,扬起眼尾,“陈最。” “嗯。” 陈最也望着她,望着他的宿命与结局。 骤然升空的烟花点亮了夜色,五彩斑斓的焰火炽热又盛烈,湮灭的瞬间,似乎将时光都定格了。 “新年快乐。” 陈最看着她眼中转瞬即逝的烟火,点头:“初初,新年快乐。” 陈初忽然伸手,用力抱住他,转瞬即逝又如何,至少她从未怯懦过。 细细绵绵的雪絮从空中悠悠落下,落到少年的鼻梁上,化成水后,浸入唇角。 陈初仰起脸,吻上他湿润的唇,用舌尖细细描摹着轮廓,品尝着滋味。 揽住她后背的手也渐渐收拢,缠绵之间,雪花比烟花更炽热。 “我爱你。” 如果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陈奕迅.《富士山下》 年初七刚过完,奶奶本还念叨着元宵节包汤圆的事儿,邱家那边就打电话过来催陈最了。 陈江本想再延迟几天,被邱楠月骂了个狗血临头,即便隔着大洋彼岸,对方还是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他,并且放话晚上就要来接人。 毕竟收了钱,纵然陈家不甘心,也不得不将陈最送回邱家。 收拾行李的时候,陈初瞧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了想,往行李箱里塞了个大红包。 陈最皱眉,“你干嘛?” “看你不开心,给你发个大红包,开心点!” 陈初慷慨的拍拍他肩膀,“到那边去了好好读书,好好生活。” 陈最顺势扣住她的手,目光愈发深沉,像深潭泛起波澜,“你会舍不得我吗?” “啊?”陈初的动作顿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刚才是在撒娇?” 无论是作为哥哥还是恋人,陈最都很少表露多余的情绪,哪怕是闹别扭,也能做出从容自若的反应。 陈最知道她在调侃自己,轻轻推她额头,“这么积极的帮我收拾行李,还塞红包,你就这么想送我走?” 陈初唉了一声,“这不早就决定好了嘛,拖延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意义。” 这话既是开解陈最,也是说服自己。 毕竟下定决心的那天,就不得不承受结果。 “有意义。”陈最低下头,靠在她肩膀上,环住她脖颈,轻声重复,“有意义。” 陈初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杜松气息,又想起重逢那天,他站在闷热的楼道里,鬓发青黑,眸光浓郁,定格在她眼里,挺拔而安静,像株不动声色的树。 明明才过去半年,回想起来,却觉得恍若隔世。 十年分离,一朝重逢,有了最深的羁绊后,却又不得不放开手。 陈初下意识抱紧他后背,直到彼此的心跳同频以后,她贴着他面孔,确认眼前不是梦以后,在心底叹了口气。 并非不难过,只是在她的世界里,任何一场与她有关的离别,都带着必然的意味。 从来没人愿意留在她身边,曾经教会她这件事的,正是眼前的人。 她还记得五岁的自己是如何从门口追到楼道里,如何在震天响的摔门声中哭喊哥哥别走。 那时他回头了,如今也回来了,可是真正推着陈最离开的从来不是自己。 陈最也明白。 门外传来奶奶的声音,问他行李都收拾好没。 “收拾好了的话,下楼吃汤圆!” 陈初替他答应了一声,松开手,提起一袋东西,”我先帮你拿下去。” 陈最点头,视线在房间里梭巡一圈后,拉开书柜,想带几本常看的书,却在角落里看到本熟悉的童话。 是他十年前,送给陈初的新年礼物。 原木书壳被岁月侵蚀,生出不少裂痕,如同凸起的青筋,然而内页却很新,几乎看不出阅读的痕迹。 并非有意珍惜,只是遭遇了主人的冷落。 陈最拿着书,呆站了许久,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于当年的陈初来说,这根本不是礼物,而是变相的炫耀,这也成了重逢后争锋相对的导火索之一。 他翻开书,在扉页上看到一行蓝色小字,笔迹十分工整,严肃得像是她小时候在棒冰棍儿上写的xx之墓的字体。 “为什么我的哥哥是他。” “哥哥”二字力透纸背,墨痕晕染开来,笔锋勾折依旧深刻,透着股狠劲儿。 为什么? 陈最抚摸着她的字迹,想象着当时的陈初写下这行话时愤怒的表情,扉页上有星星点点的浮痕,指腹贴着这些痕迹,渐渐感受到灼热。 是眼泪的温度。 他想起件往事,虽然陈初出生的时候,他也才三岁,还是不通人情的年龄,但护士引着他到摇篮面前,指着那个脸蛋皱成一团的小婴儿说这是妹妹的时候。 他真的很开心。 父母的争吵声惊到了妹妹,她张大嘴,徒劳的哭喊着,却无人问津。 他踮起脚,在纷杂的辱骂声里,握住了那双颤抖的小手,生疏的哄她:“不怕不怕妹妹不怕。” 他也曾想过做个好哥哥。 如果陈江没有出轨,他们没有离婚,陈家还是陈家,父母也没有分离,她是不是就不会写下这句话。 但如果这个词,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他和她,早就抛弃了回头路。 “如果,我不是你的哥哥就好了。” 老家用的是土灶,奶奶一边搓汤圆,一边盯着铁锅里煮好的。 “没到元宵节吧。” “你哥哥要走了,吃顿汤圆,团团圆圆嘛。” 奶奶背对着她,干瘦的手飞快揉动着糯米团,搓出一个个饱满的汤圆。 “会不会太多了点啊?” 陈初好心提醒,走近一看,才发现老人家根本没留意手上的动作,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珠里蒙着泪光。 “” 她的病情本就每况愈下,这两年总把“如果有一天”挂在口上,最大的心愿无非是阖家团圆。 盼了十来年的孙子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享受到天伦之乐,又要将人送走,还是千里迢迢之外的英国。 她这辈子应该是没机会去的。 陈初将煮好的汤圆盛到陶瓷碗里,坐在灶门前,拾了木柴放进去,烧得通红的木炭迸出烈焰,咕嘟咕嘟的沸水声掩盖了断断续续的啜泣与叹息。 烟囱里冒出的热烟融化了鹅毛大雪,窗外的老榆树上挂着淅沥的雪水,缠绵如春雨,祖孙俩一人做汤圆,一人烧柴火,配合得很默契。 火光映在脸上,陈初抬头望向窗外,山峦隐藏在灰蒙蒙的雪雾里,青黑的松柏宛如宣纸上的浓墨,也像少年清冷的眼瞳。 指尖传来的灼热感令她回神,噼啪作响的火星落到手背上,瞬间变成黑点。 陈初用力擦了擦眼角,湿热的水光渐渐浸透指缝。 只是太痛了。 不是因为难过。 为何为好事泪流 虽然汤圆的寓意是团圆,餐桌上的氛围却异常沉闷,调羹与瓷碗的磕碰声清晰可闻。 大人们各怀心事,陈最和陈初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给他盛了个奇形怪状的汤圆,“元宵节快乐。” 陈最点头,咬破白糯的表皮,吃到一枚意料之中的硬币,眼中溢出笑意:“哪儿有在汤圆里包硬币的习俗。” 陈初哼哼两声,“我特意给你制定的习俗。” “好。” 后来,他也开始在汤圆里包硬币,却没人对他说元宵节快乐了。 失忆蝴蝶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不用沦为伴侣,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失忆蝴蝶》.陈奕迅 “恭喜恭喜发大财~” 喜庆却聒噪的铃声回荡在卧室里,陈初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挡住眼睛打了个哈欠,“谁啊,一大早的.......” 伸手摸起手机,扫了眼时间,才六点多。 微信弹出两条消息,她以为是陈最,准备骂他扰人清梦。 结果是外公发的元宵节红包。 即便是电子红包,上面依旧公正的标注着她名字。 陈初。 她盯着他的微信头像,都说女儿随父亲,虽然自己不喜欢邱楠月这个母亲,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有着令人难忘的好相貌。 头像上的人虽已满头银灰,却并不显得苍老,整齐的鬓角勾勒出清晰的下颌轮廓,五官疏朗,眉眼矍亮,紧绷的嘴角透着不苟言笑的肃然,看着比石头还硬,豪无松动的可能。 这份居高临下的脱俗气质和刚回来的陈最简直如出一辙。 陈初点开红包,数额大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感觉手里拿了个烫手山芋。 犹豫再三,还是给对方退了回去。 无功不受禄,虽然她身上也留着邱家的血,但终究不是被认可的那一个。 说来可笑,如果不是他们亲自来接陈最,恐怕早就忘了还有个孙女。 想到这里,陈初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那边很快又将红包转了回来,金额是刚才的两倍,邱老先生还发了句语音过来,让她务必收下这份心意。 心意...... 陈初看着这笔巨款,心理防线节节败退。 干嘛要和钱过不去呢。 反正邱家都承认欠她的了。 然而她刚收下红包,就看到那句”我们上次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纵横商场多年的邱老,深谙乘胜追击的法则。 可惜陈初只是个见钱眼开的滚刀肉,收了钱就关手机,装聋作哑,翻身继续睡大觉。 然而没睡多久,又听到隔壁传来动静。 随后,门被敲了几下,陈初忍着起床气,“干嘛呀!” 奶奶听她不情不愿的,便没走进来,边套围巾边说:“我打算上山去砍点柏树枝回来熏腊肉,你大伯和爸爸最爱吃熏腊肉了” 农家习惯用柏树枝熏腊肉,肉的油香混着松柏的气息,别有一番风味。 “这么冷,下雪呢,别出去折腾了,他们爱吃就自己去弄啊!” 纵然拉着窗帘,也能感受到外面白茫茫的天色,以及哪怕隔着两堵墙,也能听到男人们如雷的鼾声。 陈初对此很是不满,过年这段时间,奶奶忙前忙后没个停歇,连带着她也干了不少家务活,然而家里那几个男的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们地照顾。 还美其名曰,辛苦一年了,该好好修养生息。 麻将的磕碰声从除夕夜传承道元宵节,哪怕通宵达旦,也不敢疲劳憔悴,恨不能化作赌神大亨,最后无非赢个百八十块,输钱了还会暴跳如雷,逮着谁骂谁。 陈初对此早就怀恨在心,却劝不动奶奶继续无私奉献。 “没下雪了,我很快就回来,你接着睡吧!” 老人家本就执拗,她也懒得劝,昨晚和陈最打电话聊到深夜,这会儿困得睁不开眼,含糊道,“那我等会儿来帮你背树枝吧。” “不用不用,我就在后山,锅里有汤圆,你醒了记得吃,不要又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啊!” 奶奶好心叮嘱的同时又数落了一通她的缺点。 陈初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对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从善如流的敷衍她。 如果那时她知道,那些司空见惯的唠叨,是奶奶留给她最后的遗言,她绝不会那样心不在焉。 ...... 小时候,奶奶去做农活,陈初便搬着小板凳坐在前院里看书,做作业,顺便目送她上山,看着那道瘦弱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她总担心会摔跤。 云深不知处,悄无声息地掩盖着一切行踪与身影。 她眼睁睁地看着奶奶走进风雪里,无论怎么叫喊,哭泣,都等不到她回头。 “奶奶......” “奶奶......” 额头忽然传来钝痛感,陈初恍惚着睁开眼,才发现撞到了墙壁,侧过脸,迎上大伯母担忧的神情。 “你没事儿吧?” 她伸手贴她额头,皱着眉,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有点发烧啊。” 陈初摇头,“我没事。” 一开口,喉咙仿佛被玻璃渣划过般刺痛。 大伯母拧开保温瓶,递给她,叹息道:“喝点热水,你都在灵堂里守三天了,也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下去怎么顶得住啊!” 热雾飘到脸上,眼前再度变模糊,陈初看着灵堂中间的黑白照片,鼻梁一酸,眼泪滚滚而出。 大伯母搂住她,温热的手心一下下抚弄着她后背,眼底也满是苦涩:“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按照习俗,守灵堂本该是陈川和陈江兄弟俩的职责,但两人最多跪了半夜,在亲朋好友面前演完孝子情深的戏码后,便置身事外了。 只有陈初,废寝忘食的守了三天,从殡仪馆走出去时,整个人瘦得也像是要化做一缕白烟了。 大伯和父亲以及本家的亲戚讨论完下葬的事情以后,不知是谁提议,趁着大家难得相聚,不如玩两把,消磨消磨光阴。 很快房间里就传来谈笑声,以及麻将劈里啪啦的碰撞声。 吊唁的人陆续离开,面积不大的客厅看着竟有几分空荡,地板上满是脏兮兮的脚印,这场雪从除夕夜下到如今,反而越来越盛大。 以前她还和赵佳悦吐槽,这座城市的冬天很无趣,只是阴寒,从不下雪。 如今却像是把一生的雪都看遍了。 融化的雪水变得污浊,让她想起山沟里的烂泥。 她去卫生间里找出拖把,不厌其烦地清扫着地上的污痕,却总觉得不够干净,就像那天她一直试图把奶奶脸上的血污擦干净,仍旧无济于事。 滚烫的眼泪落到地砖上,瞬间砸得支离破碎,陈初站在黑白照片下,徒劳的,自怨自艾地擦着眼睛。 “碰了碰了!今天手气可真好!”陈江志得意满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陈初,给我们倒点热水进来!” 大伯和爷爷唉声叹气的掏钱,埋怨他赢太多。 陈江嘿嘿两声,“说明妈的在天之灵保佑我发财啊!” 大伯陈川摸着手里的麻将,若有所思道:“妈确实从小就比较疼你,每年过年分猪肉,给你分的都要多一些!” “你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你爱吃熏肉,妈哪次不是亲自上山去砍柏树枝回来给你熏.......” 话题到了这里,三个男人骤然停下摸牌得动作,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半分钟左右,又默契移开开。 老头子拿起桌角的烟盒,抖了一支出来,点燃后咬在嘴里,慢吞吞地吐出一口浓雾,“她就是爱操心,好像没什么事儿是能让她安安心心的,折腾了大半辈子,现在安生了。” 陈川竖着两道浓眉,“那天早上我就劝她不要上山的,硬是不听!” 他也咬着烟,几乎是恶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后,揉了揉眼睛,粗糙惯了的人,早就忘了流泪是什么感觉。 陈江缓慢地理着麻将,继续排兵布阵:“其实要不是这一遭,妈的身体状态也不行了。” 他在医院里见惯了生离死别,即便是亲生母亲,也表露不出太多感情。 陈川闻言,转了转干涩的眼球,想起不久前,兄弟俩还在为老人的心脏搭桥手术费吵得不可开交,现在的的确确是松了口气。 “生死有命,人,活着就要认命。”陈江见他转过弯来了,抬起脸,扫了一眼父亲和大哥,面上多了几分精明“也该谈点现实的事情了。” 他掏出手机,点开一份合同,“我之前给妈买了份人身保险,这次意外,保守估计可以拿到这个数.......” 他比了个手势,对面两个男人目瞪口呆。 陈初端着水杯的动作也顿在了原地。 奶奶上山前的话犹在耳畔,为了两个儿子能吃上爱吃的东西,狂风暴雪也毫不在意。 结果死得那么凄惨,没得到半句好话就算了,他们如今还想将她的血肉都瓜分得一干二净。 陈初回头,和墙上的人对上视线。 照片是去年拍的,那时她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冥冥中觉得时日不多,因此坚持要留下照片,虽然努力挤出了笑脸,可是每条皱纹都写着愁苦与无奈。 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兄弟姐妹,十岁左右便进了生产队,任劳任怨的给全家赚口粮,十五岁不到,便被父母做主嫁到了邻村。 生下大儿子以后又跟着人去城里做工,好赌的丈夫把大部分身家都放到了牌桌上,从未考虑过她的境况,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小儿子出生以后,旁人都说是个好苗子,聪明,值得培养,于是她不顾家人反对,硬是带着两个孩子到城里读书,不辞昼夜的工作,就为了给他们创造好的条件。 一双手上满是老茧与伤痕,常年站着工作,导致一到阴雨天,便痛不欲生。 后来儿子们终于结婚生子,或者离婚,再婚,一切都变得安定起来,丈夫也老了,不再动辄打骂,孙辈也各有志向,不用她过多操心。 她还以为好日子要来了,却已经疾病缠身,于是要操心的东西变得更多,总想力所能及的为家里多做些事情。 结果换来尸骨未寒便已被儿子另作盘算。 她将冒着热雾的水杯放到遗照下面,仰起脸,轻声问:“你还愿意吗?” 如果早知是这个结局,还会心甘情愿的付出吗? 其实答案是肯定的,毕竟她的出生,起初也只是为了填补养家糊口的空缺。 没得选。 因为她是女人。 “我不甘心,替你。” 也替我。 陈初走进厨房,拧开煤气灶以后,又将暖炉的温度调到最高。 陈江又在房间里叫喊,要她端茶递水,没得到回应便破口大骂,说养她不如养条狗。 她冷笑一声,陈江养狗都比养她用心。 煤气的味道渐渐蔓延出来,暖炉将皮沙发烤得油光发亮,只差一个临界点。 陈初关上门,静静地走了出去。 ...... 雪终于停了,长街短巷间依旧清幽,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抬头才发现到了公园门口。 天气还很冷,但到底快进入三月了,立春时节,樱树虽然还是凋零状态,枝干上却冒出了疏落有致的芽苞。 陈初走到秋千下,恍惚着抬起脸,看到一簇簇白雪挂在枝头,日光照在上面,愈发晶莹剔透。 秋千晃动时,光影也在眼中徘徊,她握着绳索,微微眯起眼。 距离上次来这里,似乎已经过去两年了。 陈初还记得那天是她的生日,陈江本来说好了要给她庆祝,结果最后打电话放鸽子,说去外地出差了。 奶奶要照顾小曾孙,抽不出空照顾她的心情。 虽然这些事情都在陈初的意料之中,但是真的发生了,她心里还是挺失落的。 人间四月天,正是好春光,不逃课简直是浪费青春,于是来了公园消磨时光。 那年的樱花开得很好,她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数着花瓣,一团团,一簇簇,柔软而雪亮,生气蓬勃,很符合小学课文里写的“赶着趟儿似的”。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朝对面望去,那时树下还站了个沉默的少年,离得太远,五官模模糊糊,那双眼睛却很漂亮,目光宁静似深潭,沉淀着无言的情意。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陈最。 他将偷拍到的照片和遗书放在一起,他说她是生死的分界线。 陈初在清亮的雪光里静静落泪,她才不是他的救赎。 爱从来不是苦海里的浮木。 没有她,陈最也可以过得很好,是她一直在借他的光偷生而已。 消防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陈初依旧坐在秋千上,她的信箱里存了两条定时短信。 其中一条是给陈最的。 公园里忽然跑进来了几个小孩,手里拿着风筝,大人跟在身后,帮他们扯线。 风筝缓缓飞到半空中,轻飘飘似蝴蝶。 世人都说鱼只有七秒记忆,然而蝴蝶是根本没有记忆的。 所以它那么自由自在。 像歌词里说的那样:“从没有相恋,才没法依恋,无事值得抱怨,从没有心愿,才没法许愿,无谓望到永远。” 她起身,朝着浓烟的方向走过去,白日的烈焰,令她想起除夕夜的烟火。 在喧闹声中,陈初走近她亲手造就的劫难。 (大概是去年十一月写完的大纲,今天来写还是淡化了弑父情节的概念,因为不想变得太阴沉,毕竟还是言情小说,不过因为更新节奏以及身为作者的我的心态变化,也许阅读观感不是很好,我自己都打算完结以后再看一遍,那么我们大结局见,这周内一定会完结,真的!) 槲寄生 “头沾湿无可避免,伦敦总依恋雨点,乘早机忍耐着呵欠,完全为见你一面。”———《不如不见》.陈奕迅 伦敦的冬日色调比平时更为深沉,灰蒙蒙的雨雾粘在落地窗上,唯一鲜艳的色彩是穿梭在牛津路上的双层巴士,红色的车身上画了棵绿油油的圣诞树,渲染出浓厚的节日氛围。 年末将至,要处理的事情却源源不断。 陈最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键盘,将确认好的合同发送给下属以后,靠着椅背缓缓舒了口气。 半刻钟后,秘书敲门送来需要签署的文件,还带了杯热咖啡。 “谢谢。”他的视线在对方墨绿条纹的领带上停顿了几秒,看到鎏金袖扣上还印着圣诞树花纹。 秘书微微一笑,向陈最解释这是是孩子送的圣诞礼物,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姜饼递给他。 陈最感谢他的热情,笑着收下后,温声道谢,看着造型可爱的姜饼,想起他的孩子,一个有着亚麻色卷发,神似赫敏的漂亮女孩。 秘书离开前,告诉他等下投资人会过来,已经快到五点了,需不需要预定晚餐厅,并提供了几家高档餐厅的名号,并强调都位于泰晤士河畔,气氛很优雅。 陈最扫了眼腕表,本打算同意,可是想起david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与他同游泰晤士河畔,想想都浪费,于是摇头,只让他再准备一杯冰美式就好。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来,天色越发暗淡,大厦渐渐变得灯火通明,邮箱里弹出几条和圣诞节有关的贺卡,圣诞树,麋鹿,槲寄生,姜饼人,各种元素其乐融融,和中国的年味儿不遑多让。 陈最挑了重要客户的回复以后,咬着酥脆的姜饼在公司内部系统宣发了放假通知。 没一会儿,楼下办公层传来欢呼声,含蓄如英国人,也忍不住喜笑颜开。 david进办公室的时候,脸上也挂着开朗的笑,朝陈最扬扬下巴,便算作打招呼了。 坐下后,端起冰美式,还没喝就声情并茂的夸赞了几句,他是典型的美国人,情绪总是很饱满,哪怕是陈最这样淡漠的人,也有被他惹笑的时刻。 大部分都是嘲笑。 他和陈最谈完下一轮融资的事情后,看到他桌上放着的姜饼,捏着包装袋上的蝴蝶结装饰,浮夸的wow了一声,问他什么情况。 陈最不以为意的瞥他一眼,说是秘书的孩子自己做的。 david闻言,兴致顿时少了大半,叼着片姜饼左右打量他,没看出任何端倪,也就彻底歇了八卦心。 姜饼很好吃,他吃第二块的时候,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给喜欢的姑娘发了过去。 可惜没回音。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眼中染上忧愁。 陈最推了推镜框,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滑动光标,随口问他还有没有正事要谈。 david扁扁嘴,说他这是在下逐客令。 听着他蹩脚的中国话,陈最淡笑着摇摇头,已经懒得再纠正发音。 讯息声刚响起,david就迫不及待地点开,一扫刚才的垂头丧气。 hey,charlie.areyoufreetonight?i’lltreatyoutodinner. 陈最头也不抬地回他“no”。 david早已习惯他地拒绝,拖动椅子滑行到他旁边,圆润的褐色眼睛直直盯着他,像狗盯着主骨头一样,毛绒绒的头发在陈最看来,的确像只大金毛。 david眼巴巴地看着他,双手还扒拉他的鼠标,任性起来,丝毫没有年近三十的自觉。 他无奈地叹口气,慢条斯理地摘掉眼镜,看向david。 大概三个月前,david回自己母校办讲座,却对台下的一位学生一见钟情,随即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对方是个香港女孩,相貌秀丽,家风严谨,又在读博,满心满眼都是学术,根本没空谈情说爱,婉拒他好几次。 但是david完全没考虑这些,把事业上的杀伐果断也用在了追女生上面。 结果可想而知,被对方当成了头脑发热,见色起意的登徒子避而远之。 陈最想起他第一次学舌登徒子三个字时,那副迷茫又委屈的样子,和现在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于是松口,“forthatgirl?” david见他不再拒绝,嘿嘿两声,击掌道:you’reright!ihaveadatewithher.butherfriend estogether.youdon’tmindbeingmywingmantonight?”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的约到人,陈最把玩着手里细框眼镜,看他又瘪起嘴,神似唐老鸭,缓缓勾起唇角,揶揄道:“um,okay.iguessi’vealwayswantedtobeawingman.” 听出他在调侃自己,david虚握起拳头砸他肩膀,但还是不忘道谢:thanks,bud.andfromnowon,youmakeallmydecisionsforme.“ 陈最耸耸肩,重新戴上眼镜,喝着热咖啡,淡定地送他四个大字”自求多福“。 说实话,david也知道拜托不近女色的陈最来当僚机有些荒谬,但身边实在没有和他一样内敛的中国友人了。 凑合用吧。 david和人约的傍晚时分,雨势小了许多,路上热闹了起来。 陈最开车穿过人潮汹涌的牛津街,两侧的商铺都挂起了闪烁的星星灯,挂满礼盒的圣诞树更是随处可见,陈旧却宏伟的大礼堂中不断传来圣诞歌曲。 车子沿着漫长的泰晤士河开过去,和鲜红的双层巴士交错而过,威斯敏斯特大桥已是华灯初上,人流如织,即便行色匆匆也能看出几分欢喜情绪。 餐厅在碎片大厦附近,david劝陈最停车,两人沿着hungerfordbridge走过去,路过不少游客,其中不乏亚洲面孔,都兴高采烈地举着手机和相机疯狂拍摄伦敦眼与大本钟。 陈最看着他们,想起自己刚来英国的时候,也拍了不少风景照片,还用心剪辑了几段视频,想要发给陈初。 可惜没能发出去。 ”不好意思!”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拉回了陈最的神思,他有些犹豫的转过头,对上一双乌黑眼瞳。 女生是下意识用的中文喊住他,转而切换英语问他可不可以帮忙拍张照片。 陈最看着她微圆的面颊,又看向她旁边同样稚气未脱的男生,用中文回她:“可以。” 在异国他乡听到母语,还得到了帮助,是件很让人动容的事情,女生连声夸他是大好人。 ”哥哥,我们运气太好了!“ 正在调试焦距的陈最听到哥哥二字时,目光有些发怔。 好在盯着镜头,没泄露太多情绪,认真帮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女生性格很热情,坚持要道谢,然后将手里的槲寄生花束递给了他,并祝他圣诞快乐。“ david见状,笑他今天真是好运气,一直在收礼。 陈最对此不置可否,垂下浓长的眼睫,看着槲寄生,白果青叶,精美而别致,他第一次知道这个植物,是通过陈初。 她从小学起就很喜欢《哈利波特》,对故事内容如数家珍,哈利和秋.张接吻的那段章节,她甚至看哭了。 david见他又在出神,本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相识以来,陈最大多数时候都是心事重重不近人情的模样。 他有心结。 虽然没说过,但是david猜测应该和那条消息有关。 之前陈最手机坏了,拜托他帮忙恢复数据,于是他意间看到了通讯录里的”妹妹“发的那句:”我们还是分开吧,就当作你欠我的新年礼物。“ 他的如愿以偿最终还是成了两不相欠。 于是陈最再也没留恋过新年。 因为对方是香港人,所以david选的也是港式茶餐厅,白底红字的招牌挂在英伦风的街头上,显得别具一格,原木大门上悬挂着两盏暖灯,被淡绿的琉璃罩子笼着,玲珑精致,点亮细细绵绵的雨丝。 有人忽然闯到门檐下避雨,灰色大衣和街道几乎融为一体,鹅黄色围巾随意搭在肩上,露出瓷白的脖颈。 她在同人讲电话,侧着脸,手机夹在肩膀上,齐肩的短发挡住了大半五官,只看得见下颌线,纤细中带了几分锐气。 david远远认出她,很热情的扬起手打招呼:“camelia!” camelia,也是山茶花。 一辆计程车缓缓停下,david心心念念的女孩终于撑着伞下车,忽然感受到一股直白得近乎炽热的视线。 她侧过脸,望见男人漆黑的眉眼,深不见底的目光,却极具穿透力。 david连忙用排练过多次却仍旧有些生疏的粤语介绍他,“呢个系我好朋友,陈最,陈生。” 钟嘉荷没想到玩世不恭的david身边居然有这么端正的朋友,暂时打乱了她一丘之貉的判断。 她本还觉得说不出开场白有些尴尬,下一秒却被彻底无视了。 陈最径直越过她,朝正在避雨的山茶花走去。 david还来不及惊讶于他的失礼,就看到更戏剧的一幕。 餐厅门前的camelia居然用围巾蒙住了脸,看情形是准备跑路。 (白天在酝酿情绪,以及找英国的朋友聊天,整合素材,用英语不是出于装b,咱也不专业哈,就是这个场景和角色,用英语要更符合情景一些,也比较适合成年后的陈最wingman就是咱们俗称的僚机) 陈总和小陈医生终于上线了,可喜可贺,她逃他追,大结局强制爱插翅难飞了。 终章-爱与罪 【最要紧的是彼此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 “据市民热线爆料所知,今日下午三时左右,本区的华福家园,发生了一起重大火灾事故,好在事故发生后有人及时拨打了报警电话,消防部门也迅速组织力量赶赴现场进行救援,因此并未发生重大伤亡情况,三名伤者已经送到医院,目前起火原因仍在调查当中,不排除燃气系统老化所致,在此郑重提醒各位市民朋友在用火用电方面 一定要注意安全” 本就不大的城市里,因为这起火灾掀起了不少波澜,医院门口围满了记者和附近的居民,对他们风平浪静的生活而言,这是不可或缺的调味剂。 陈初站在病房外,看着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神情都很平静,从玻璃框看过去,被烧伤得最严重的陈江也不过是包了些厚重的纱布而已。 她靠着墙,静静地删掉了通话记录里的报警电话,开始思索自己到底是出于心软,还是顾虑着法治。 杨家母女哭哭啼啼地和记者哭诉,想把这场火灾说得更有价值,以此提高保险公司的赔付额度。 她像个背景板一样,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周围,就是不想多看病房一眼,可惜还是被陈江叫了进去。 杨家母女也打算进去,却被陈江呵斥了几声,愤愤瞪她一眼后才带上门走出去。 距离近了以后,陈初清晰的看见陈江脸上仍然通红溃烂的烫伤,就算康复了,这张脸恐怕也能成为附近小孩儿的噩梦之一。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想笑,但陈江的视线太过尖锐,她只能在心里偷偷舒口气。 她很庆幸仍然保留了这份残忍,将曾经所受的伤痛都化作火热的疤痕,永远烙印在了陈江的身上。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陈江一直审视着她,也质问着自己何时养育出来了眼前这个平静的怪物。”说什么?祝你早康复?“ 陈初退后半步,背靠着窗台,外面有棵光秃秃的悬铃木,凌乱的枯枝伸向空中,蜘蛛网一样的影子笼罩着她的眼睛。 黑暗与死寂在她望向他的瞬间,如藤蔓一般缠住了陈江,让他喘不过气。 陈江想起火海逃生的不容易,再次感到后怕:“我是你爸爸!” “我不想当你的女儿。” 虽然他脸上的伤疤看着恶心且可怖,但陈初看得很认真,每一眼都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 陈江捏起拳头,正想和以前一样对她动手的时候,听到陈初假惺惺地说了句,”小心点,别把血管气爆了。“ 他低头才看到针管歪了,手背上渗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陈江毕竟是医生,很麻利地抽出针头止血,神情里多了几分阴狠,“你真的是个怪物,真后悔生下你。” 后悔。 陈初觉得他如果真有这种情绪,应该就不会指责她了。 “又不是你生的,我出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床上呢。” 她毫不留情地戳穿陈江经营多年的遮羞布。 陈初看着他呆滞的表情,继续说:“你说我是怪物,你算什么东西,年轻的时候靠老婆发财,现在亲妈死了,还想靠她的尸体发财,说难听点,一脉相传罢了,你最讨厌的地方,偏偏是我和你最像的地方。” 陈江听到她平静的说出尸体二字,下意识感到胆寒,身体也紧绷了起来,“你” 本来他还想问陈初为什么要放火,如今答案不言而喻。”不只是出生,从很小到大,你一次都没给我庆祝过生日,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你现在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女儿,但你只是把我当家里的狗而已,给口饭吃,保证温饱,心情好的时候赏个好脸色,心情不好的时候,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陈初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干瘦的身形和他扇巴掌的力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同的是,她已经不害怕了。 “把你当狗” 陈江也看着她,纵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怪物与他很神似,的确流着他的血脉。 他忽然有些分神,自己真的一次也没给她过过生日吗? 这么一想,甚至有些记不清她到底多大了,十五还是十八? 陈初坐在窗台上,凛冽的寒风刺进每一寸皮肤,让她变得更加清醒。”既然你知道是我放的火,那你报警吧。“ 从她下了杀心的那刻起,就没办法从这滩烂泥钟抽身了。 其实让她心软的不是亲情,也不是法律,而是做不到。 她没办法杀人,没办法面对沾满鲜血的自己。 风把陈初的头发吹开,额角那道淡红色的烫伤映入陈江眼中。 他终于想起来,陈初五岁那年被烟花烫伤的事情,那时候他忙着打牌,无心管她,等空闲了以后去看她,面临的就是她现在的目光。 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憎恨自己了。 是他的漠不关心,造就了他的冷血无情。 “对不起。” 险些死过一遭的陈江决定放下愤怒与厌恶,就像陈初说的那样,他最讨厌她的地方,偏偏与他最相似。 “爸爸,知道错了我不会报警的。” 像是为了让她宽心,陈江缓和脸色,朝她招手。 “不报警,你就不怕我再烧你一次吗?” 陈初故作单纯的睁大眼睛望着他。 后背发凉的感觉再度支配了陈江,令他无法控制厌恶的情绪,但最终还是摇头,你还小,犯错是正常的,正常” 陈初本以为他会兴师问罪和直接将她送到警察局里,却没想到陈江居然服软了。 “你是想动摇我吗。” 陈江闻言,露出无奈且疲惫的苦笑,”也用不着我来动摇吧,你真想杀了我,就不会报警救我了。“ 火灾发生的节点和消防车到来的时间并没有相差多久,可见陈初也只是头脑发热和积怨已久想要让他也吃点苦头。 虽然代价很大。 平心而论,自己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个负责的儿子,精明势利的混了大半辈子,如今妻离子散,从小养到大的女儿更是把他看作祸害。 陈江缓缓侧过脸,看到玻璃窗上的自己,纱布都遮挡不了的丑陋伤疤和他的心交相呼应。 陈初见他看了过来,迅速避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折辱。 病房外,现任妻子正绘声绘色的和记者们描述火灾有多严重,他现在的伤口有多恐怖,与保险公司的人纠缠不休,要把他遭受的痛苦全都兑换成利益。 母亲死后,他也这样应对过保险公司的人,原来,待价而沽的感觉如此难受。 那他又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的呢? 大概是从小时候母亲总是偏袒哥哥,从大嫂嫁进门后,要求身无分文的他出去自立门户,明明都是孙辈,她却格外优待大哥家的孩子。 以及改掉他高考志愿的事情,如果不是母亲,他本来可以去医科大学,而不是在家附近的卫校混沌度日,即便现在事业已经步入正轨,仍旧觉得在同行中低人一等。 他想起藏在收藏夹深处的那个帖子“父母皆祸害”。 结果他也成了女儿眼中的祸害,因缘报应,谁都躲不过。 陈江再次看向她时,眼中多了真诚:“我不会报警,也不想再怪你了,既然你想杀了我,那你以后就当我死了吧,父女一场,始终是我对不起你。” “” 陈初看了他很久,仍然感到恍惚,预料中的道歉,来得似乎并不艰难。 但是仔细想想,陈江对她本来也没太上心,这场火更是烧光了他所剩不多的亲情与耐心。 陈江靠着病床的栏杆,神情枯槁:“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住,在你上大学之前还是可以住在之前和你哥住的那个公寓,房租我来出,等你满了十八岁考得起好大学就去读,考不起,我也没那个心力再负担太多了。” 陈初听他说完这些以后,只觉得可笑,甚至佩服他能将推卸责任的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当然会搬出去,既然你不打算养我了,离我满十八岁还有两年,你就把这两年的钱一次性给我吧,反正是你该给的。” ““”陈江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陈初干脆报了笔数目,”既然你说当你死了,按照法律来说,你的遗产本来也该归我。“ 经历这么多不公与委屈,她早就明白了,与其盼望有人对自己好,不如盼望着多谋点利。 医院外的树木早已凋零,日光洋洋洒洒的铺陈在街上,萧瑟却明亮,远处还有卖烤红薯的摊贩在吆喝,小车上挂着一大团气球,成色粗糙却斑斓,衬得天空一片瓦蓝。 阳光照在陈初身上,她抬起头,眯了眯眼,用手挡住了大半光亮,绿色的银行卡似乎变成了香樟树叶。 她想起书上写的那句话,”你会慢慢地,好起来,在春天长出新的叶子。“ 陈江说以后她和陈家再也没关系了,他几乎是嘲讽的笑着祝她自由。 对啊,她终于自由了。 本来以为会很痛快地离开,可是真正被舍弃的那个人实在太沉重了,因此更加带不走。 抱团取暖的日子终会结束,她也该学会长大,去寻找自己的春天 说得那么自由,那你干嘛还要来英国 陈初看着对面冷若冰霜的男人,在心里唾骂自己不争气。 陈最本来有许多想说,想问的,但是在看到陈初转身准备逃跑的时候,生出了怯意。 那时候他留不住她,是因为没能力,现在的他则是少了勇气。 隔着暖黄的烛光,陈最细细端详陈初,一寸都不愿错过,明明分开了七年,他却并不觉得陌生,毕竟从未有一刻忘记过。 她还是留不长头发,短发垂在脖颈边,黑白交错,勾勒出纤细的面孔轮廓,彻底长开的眉眼里少了从前的锐气和冷意,如果说以前是寒冰,现在就是清潭,。 小刺猬褪去了身上的荆棘,变得从容而轻盈。 他该为她感到开心。 陈初清楚的看见了陈最眼底沁出的水光,心脏下意识发紧,可是想到自己亏欠的这几年,又只能心虚的移开视线。 不明状况的钟嘉荷与david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你们认识很久了?” 陈最正要点头承认,对面的那位却使劲儿摇头,看向他的眼神格外淡漠,要将陌生人的戏码演到极致。 陈初没忽略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是她告诉自己,必须要有定力。 目标尚未完成,不能轻易掉到美人计里。 david纵横情场多年,自诩将女孩的心思摸得很透彻,看到陈初故意无视陈最的样子,觉得有趣,正想调侃时,桌布下的小腿被踹了一下。 他困惑而无辜的看着始作俑者,钟嘉荷讪讪地咳了一声后,指着弧形窗外光波粼粼的泰晤士河,说自己吃饱了,想去散步,甚至还露出微笑邀请他。 陈初察觉到她打算走,于是也起身,捞起大衣说自己实验室还有数据要统计。 钟嘉荷在看到陈最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陈初手机相册里的男人,读研的这些年,她们朝夕相处,虽然陈初从没主动提起过,但也从未刻意隐瞒过。 她说她爱的人,很特别。 特别贵。 是她现在承担不了的代价。 钟嘉荷看着眼前的男人,即便坐在衣香鬓影的高级餐厅里,依旧清贵卓然,言谈虽然平和,却有着恰到好处的克制与疏离感。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居然觉得这两人长得有些神似。 尤其是眼睛的轮廓,都是内双,含蓄而单薄的美,眼尾上扬的弧度宛如月亮边缘,可柔和,可锋利。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吧? 她虽然不想恋爱,但对别人的感情却很乐见其成,打定主意要当这久别重逢,破爱重圆戏码的导演,不顾陈初恳求的目光,带着同样有眼力见儿的david去河边散步了。 陈初和陈最旁边都空了,想掩饰都找不到遮挡物,于是反而坦然了许多。 “你” 陈初看着陈最,对上眼神的瞬间有些恍惚,虽然五官变化并不大,可是轮廓比从前更加清晰,眉宇间也多了凌厉与英气,不言不语时,彻底褪去了少年时代的温和感。 还是这么好看,随便一个角度,都能当作电影取景。 可惜,太贵重了,她还是带不走。 “你来英国多久了?” 陈最看她打算倒酒,放在以前,作为哥哥自然会拦着,现在她要和他演陌生人,那他继续奉陪,于是给她灌了满满一大杯。 陈初看着他的动作,莫名想到那句歌词“摇晃的红酒杯”。 她不常喝酒,担心陈最问太多,便猛地灌了一大口,在心里祈祷快点醉晕过去就不用开口了。 殊不知陈最也在等她醉,这样就能带回家了。 各怀心思的两人不再寒暄,都闷头喝酒。 价格不菲的红酒被当成水一样灌下肚,陈初掐算着时间,觉得该晕了的时候,听到对面传来“咚”的轻响。 陈最先趴下了。 “无语!” 结完帐没多久,信用卡的短信就来了,陈初已经不忍心看余额。 也不知陈最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总之死死挂在她身上,怎么叫都不清醒。 陈初给david打电话,却被直接挂了,钟嘉荷更不用说,也许出主意的就是她。 权衡一番后,她拖着陈最去了对面的旅馆办理入住。 在服务生暧昧的视线钟,她扛着男人进了卧室。 “陈最”陈初把他放到床上后,凑近细看,“陈最,你真的醉了?” 男人皱了皱眉,觉得灯光有些刺眼,干脆翻身背对着她了。 “真的醉了啊。” 陈初看着他的侧脸,睫毛的影子像窗外的夜雾一样,浓郁,晦暗。 “话都没说两句,就醉成一滩烂泥了,堂堂总经理,不应该有很多应酬吗,居然这么不胜酒力!” 陈初戳他肩膀泄愤,但下一秒,又松了口气,“不会喝酒也是好事儿,对身体好。” 男人依旧背对着她,好看的肩颈线条令她想到春天的山峦。 “刚才的饭钱和酒钱都是我付的,你醒了以后可要记得还给我,我还没攒够呢,等我攒够了才能还给你。” 陈最听见“还”这个词,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忍住了,继续听她的碎碎念。 陈初其实也醉了,没什么力气,顺势躺在了他身后,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了他腰上。 偷来了一个拥抱。 “没想到来英国留学要花这么多钱,你知道吗,本来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还以为攒够钱了,可以带你离开你不喜欢的地方,结果到了这边以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太幼稚了,学医的过程又好漫长” 软乎乎的话语混着潮热的酒气飘到他耳畔,陈最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再也不想克制,猛地转过身,将陈初搂入怀中。 “嗯你” 眼前一片昏黑,却有着熟悉的雪松香气,陈初觉得自己醉得更厉害了,懵懵懂懂地抬起眼,看着陈最。 男人轻轻环住她后颈,指尖插入细密的黑发里,一边爱抚,一边哄她,“为什么要还我钱?” “因为邱家当时给了我一大笔钱,想让我也和你一样我没同意,不过,我把钱贪污了!” 她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 几年前地陈初拿着着陈江和邱家给的钱读完了高中与大学之后,到了英国,一方面想继续进修,另一方面是终于有了底气,兑现那句“下次,换我来找你。” 陈初抱着他,絮絮叨叨的讲出了这些年的经历,“我知道你肯定一直在怪我,可是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不能继续错下去了。” 乱伦的罪过,是西西弗斯所推的那块巨石,翻来覆去地,无止境地碾压着彼此,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而已。 “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太没用了。” 等他知道奶奶去世和纵火的真相时,早就晚了,陈初已经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 她说想要自由。 她所求的,他从来不愿拒绝。 陈初摇头,“才没有,你很厉害的,各种方面,所以我才不想耽误你。” 说到这里,她半撑着手臂,坐起来,“那时候我只靠短信和你说再见,不够正式,而且那也” 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被他的吻封缄。 窗外响起铜铃与欢笑声,圣诞快乐的祝语飘散在夜空里。 “圣诞快乐。”陈最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的初初。” 唇上仍留着他的温度,陈初感觉脸在慢慢变红,“圣诞快乐哥哥。” 陈最嗯了一声,继续抱着她,听到远处的教堂传来吟唱声。 “圣经里,我最喜欢这一句。”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陈初感到不明就里。 “哪句?” 陈最笑着看向她,温声道:”最要紧的是彼此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 第一次接吻是在教堂里,石门上镌刻着那句“你要走窄门,因为那引向灭亡。” 如今他们已然从灭亡中得到了新生。 陈最,沉罪,不知归途,也无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