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怎么还不和我分手[穿书]》 01 01 六月盛夏,日头毒辣。 放学后,本应该是最为冷清的校园里忽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一群少年正热火朝天地在篮球场打球,而在这之中最为显眼的少年,此时此刻正刚好将球扣进篮筐里。 夕阳炙热,他的黑发被汗水打湿,汗珠因着动作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和脖子缓缓滑落进宽大的篮球服衣领里。 他面无表情地往看台上扫了一眼,微微皱了下眉,似是不满噪音。 可就是这么淡漠野性的一眼,就让看台上的无数少女们激动得涨红了脸,尖叫出声:“啊啊啊!时少看我了!” “时少好帅啊!” “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时少打球了!” 无数尖叫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地在场上响起,直到夏渺渺摁下了身边音响的开关。 足以盖过全场尖叫声的响亮立体声顿时响彻整个篮球场—— “时野时野你最帅,你是我的小可爱!” “时野时野你最帅,你是我的小可爱!” “时野时野你最帅,你是我的小可爱!” 全场寂静。 唯有音响发出的少女娇俏的嗓音不住地环绕。 好友杨思楠对夏渺渺的这一操作目瞪口呆,“渺渺,你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啊? 时少不会喜欢这样的吧?” 夏渺渺大手一挥,不以为意道,“哪高调了? 现在时野是我男朋友,我得昭告全校,让那些女生们都不敢再觊觎时野一分!” 杨思楠被她说服了,还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你说的对。 最好林佳蕊那个小贱人能听进去,别再去骚扰时少了!” 夏渺渺忍俊不禁,在杨思楠看不见的阴影里叹一口气。 唉。 她也不想这么高调的。 可谁让她一穿书,就穿成了个做事极其高调恶毒女配呢? 原主爱恋男主时野多年,苦追无果,直到在一次真心话大冒险中,时野在按时交一周作业和与夏渺渺谈一周恋爱中,选择了后者。 但同时,时野要夏渺渺保证,一周过后,期限结束,她再也不许烦他。 原主答应的好好的,可一周结束后就食言了,她不仅不愿意分手,对着时野死缠烂打,还在学校里大肆造谣,宣传自己与时野在一起时,他掐着她的腰把她按进小树林,说他们接了吻,幸福之余,又暗喽喽地流露担忧,逢人就说自己万一怀孕了怎么办,都怪那一夜太疯狂,时野的吻太炙热。 说的多了,原主好像陷进了自己编造的谎言里,开始以时野的未婚妻自居,对着女主林佳蕊各种找茬,眼看着时野慢慢和林佳蕊情投意合,原主气不过,想要开车撞死林佳蕊,却遭反噬,把自己撞死了。 夏渺渺阅书无数,知道自己如果贸然改变人设,也许会引起很多莫须有的注意,也可能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作为一个胆小的怂逼穿书者,她决定继续扮演这个拉仇恨的恶毒女配。 只要在这一周内兢兢业业地破坏男女主的关系,将时野对她的讨厌值刷满,走完剧情,她就可以顺利地演一出为情所伤,悲痛欲绝,终于发现谈恋爱不如学习的悲情励志戏码,完成转变! 所以现在,她只要疯狂地对时野示好、捣乱他和女主林佳蕊见面互动就可以了。 夏渺渺感应到篮球场上时野投来的那戾气十足的一眼,赶紧将手中他的人形立牌往上颠了颠,两指一兑,对着他比了个心,笑得无比幸福。 “噗嗤。” 祝滨没忍住笑出声。 虽然篮球场和看台隔着数米,坐的女生也多,可夏渺渺就是有能耐,让人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她,当即打趣道:“野哥你真是收了个活宝啊,夏渺渺也太搞笑了。” 其余几人也跟着笑道,“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等到这一周结束,她还敢再以野哥女朋友的身份自居吗?” “砰”一声,篮球被用力地砸在地上,顿时叫众人噤了声。 时野淡漠的收回眼,漫不经心道:“走了。” 一行人赶紧去捡衣服和书包。 夏风温和,轻轻拂动走过来的少女的裙摆。 林佳蕊手里拎着一大袋冰水,见众人要走,走过来给大家发水,“喝点水吧大家。” 祝滨转头见到她,笑眯眯地把她手里的袋子接过去,“你还挺贴心啊佳蕊。” 前几天班里搞抽签互助活动,林佳蕊抽到了祝滨,因此这些天都跟在祝滨身后当小尾巴。 她犹豫了一下,上前把袋子最上方的一瓶不冰的水拿出来,咬着咬唇,走到时野面前。 时野的个子足有一米八八,身形挺拔,纵然篮球服宽大,都遮挡不住他宽肩窄腰的良好比例的身材。 林佳蕊还没到他肩膀,仰着脸把手里的水瓶递给他,“时少,喝水么?” 祝滨在发水,“哟哟”了两声。 时野微垂着眼,没开口,也没接水。 林佳蕊脸微红,解释道:“这瓶不冰的。 时少你……胃不好,不能喝冰。” …… 看台上,杨思楠看见林佳蕊走到那群男生身边去,忙拉了拉夏渺渺的胳膊,“渺渺,你快看!林佳蕊这个不要脸的又去骚扰时少了!她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长相呢?” 夏渺渺本来告白完收工,正准备回家呢,听杨思楠这么一说,当即转过脸看过去。 篮球场上脸微红的少女已经脱去了校服,穿着精心换上的白色长裙。 这一年的林佳蕊还没有得到时野的喜欢,样貌确实还不够出挑。 但林佳蕊有个美貌升级系统,只要能够获得周围人的喜爱和男主时野的青睐,就能获取一定的积分,她可以用积分兑换升级自己的容貌和成绩。 在书的中期,林佳蕊就已经取代夏渺渺,成了锦恒中学被无数人捧在心尖尖的校园女神,不仅读书好,而且长得也漂亮。 更是得到了男主时野全部的宠爱,堪称人生赢家。 而彼时的夏渺渺已经成了万人唾弃的撒谎精和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疯子,就连杨思楠都失望,与她斩断了好友关系。 平心而论,夏渺渺并不想去招惹林佳蕊。 但作为目前最名正言顺的时野女朋友,不去打扰下这俩人的二人世界,好像也和人设不符。 夏渺渺十分确定,如若现在她不冲过去,气汹汹地阻止二人的互动,杨思楠一定会惊掉下巴,甚至会觉得她脑子坏了。 没办法。 夏渺渺认命地冲过去。 林佳蕊单独给时野水的行为,叫几个男生都跟着起哄,“佳蕊,你喜欢时少啊?” 林佳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在看台上坐了两个小时,惦记着给他们送水,她自己一口水也没有喝,这会儿也热得一身汗,她擦了擦额角流下来的汗,摆着手说道,“没有。 只是听说过时少……”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娇俏的声音横叉进来,“男朋友,你不可以喝别人给的水!” 夏渺渺把“男朋友”这三个字说得极重,她冲过来,挽住时野的手臂,撒娇道:“人家给你买了菠萝棒冰,可好吃啦!” 夏渺渺在看台坐着的时候,拉了条插板过来,插板上不仅插着音箱,还插着风扇,风扇前放了个冰块,相当于简易小空调了。 她手边还放着个小冰箱,喊累了就喝口冰水,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清清爽爽的。 她一过来,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林佳蕊抿着唇,自动往旁边让了几步,也没一个人在意。 时野冷声,戾气十足:“放开。” 夏渺渺不依:“不放。 人家刚刚给你加油,喊得嗓子都劈了,现在给你拿了棒冰,你怎么说也该吃一口的嘛。” 时野推开她,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她。 声音很轻,语调平缓,却透着冷意,“夏渺渺,当我脾气好是吧?”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喊她名字,语气凉薄,无形之中叫夏渺渺惊出一身冷汗。 可作死是她的人设,引起他的厌恶也是她应该做的事,于是她抬起眼,嗲声嗲气地对着他撒娇:“可是人家也是一番好心呀。” 一旁的少年们看得心惊胆战。 这种话也就夏渺渺这种没眼力见的作精说得出来,没瞧见野哥这会儿有点烦了啊? 时野冷嗤一声,转身走了。 夏渺渺哭丧着脸,毫不走心地对着他的背影干嚎了几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好无情好冷漠,再转过身来的时候看林佳蕊满身是汗的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那瓶没送出去的矿泉水。 她在心里安慰林佳蕊,别急啊,等一等。 只要等到一周过去,她和时野分手,林佳蕊上位指日可待。 男主角都已经离开,看台上的人稀稀落落地散去。 杨思楠抱着夏渺渺的书包走了过来,“渺渺,我们走!” 杨思楠看见林佳蕊手里那瓶水,啐一口,“有的人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真是不要脸!” 夏渺渺不忍对着林佳蕊落井下石,拉着杨思楠走了。 校园里彻底静了下来,林佳蕊沉着脸,捏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脑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给时野送水关心时野任务失败,收回成绩上涨20分奖励。 ] 02 02 台球室里,少年们闹哄哄地围在台球桌前打球,女生们则穿着背心短裤,坐在台球桌旁给少年们加油。 另一边较为安静的卡座,时野坐在一边垂眼看手机。 祝滨和隔壁班的赵猛赌球输惨了,再输下去裤子也没了,光着膀子跑回来求援:“野哥,帮我打一局呗,兄弟裤子都快输掉了。” 时野放下手机,接过祝滨递过来的台球杆。 赵猛嘴里叼一根烟,因为太过肥胖,脸上两条横肉垂下来,看着挺唬人的,见了时野也得殷勤过来递烟,忙不迭道:“野哥,都知道你准的不行,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时野没接,他在台球桌前俯下身,衬衫因着动作紧绷,勾勒出匀称的身材。 眼神微眯,轻轻松松一杆就进了三个。 众人齐齐惊呼:“好球!” 不一会儿,祝滨的短袖回来了,输掉的钱也回来了。 赵猛输得直摆手,不肯玩了,“这局结束不打了,比不过野哥!” 祝滨美滋滋地穿衣服,赞道:“果然还是野哥最牛!” 有人接话:“可不么,怎么说野哥也是咱北城最牛逼的天才……” 那人话说了一半,忽觉不对,顿时脸色铁青地看向时野。 场上气氛凝重,所有人都没了嬉皮笑脸的架势,多多少少脸上都有些窘迫。 那件事是锦恒的禁忌,这半年来谁都不敢提,没想到那个傻子一顺嘴就说出来了,众人屏息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祝滨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踹在那个人屁股上:“草,你吃饱了撑着瞎说什么呢?” 那人也赶紧反应过来,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祝滨赶紧换了个更能拉仇恨的话题,“说起来,今天夏渺渺的操作,我真是没想到。” 大家一说到夏渺渺,就都是一脸嫌弃,声讨她又作又蠢,配不上野哥云云。 那人感激地看了祝滨一眼,也加入到了激情辱骂夏渺渺的队列里。 谁都觉得,夏渺渺真是靠祝滨捡了个大便宜。 祝滨一脸愧疚地向时野道歉,“野哥,都是我不好,昨天我就不该出那馊主意!” 在锦恒,时野就是绝对的规则,他不想做的事,根本没人敢摁头叫他必须去做。 可时野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 既然答应了玩大冒险,就不可能会逃避惩罚。 时野眯着眼,漫不经心地打进一杆球,“没事。” 所有人都没再说话,可祝滨忍不住想,虽然学校里明里暗里的有不少女生喜欢野哥,但这些年来,也没个女生敢真正地靠近野哥。 她们喜欢他的样貌、家世,觉得他又痞又酷,却也都惧怕他,不敢真正的靠近。 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只有夏渺渺是这群女生中胆子最大的了。 可夏渺渺那个作精愚蠢透顶,哪里配得上野哥? 祝滨叹一口气,忽然想到林佳蕊,林佳蕊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心思细腻,还挺贴心。 不过也真是可惜了,林佳蕊实在太普通了一点,普通到……如果不是班主任搞的这个互助活动,他都根本注意不到班里还有这号人物。 —— 夏渺渺伏在书桌前,在写着“今天惹时野生气了吗”的本子上认认真真地打了一个钩。 然后她合上了本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明天要怎么惹他不高兴才好。 原书里对他们的恋情只是一笔带过,原主出现时,大多都是气势汹汹地来找女主茬然后被女主打脸的。 所以刷负好感度这种事儿,还得靠她自己想。 真是太难了! 她揪着头发,郁闷的要命,房门被礼貌地敲了两下。 夏渺渺胡乱地把本子往里遮了遮,“进!” 夏妈妈岑麓滢推开了房门,手里端一杯热牛奶,“渺渺,喝杯热牛奶吧。” 岑麓滢走到夏渺渺身边,看见她尚未遮掩住的习题册上露出的“时野”二字,一点也没生气,反倒笑盈盈的,语气柔和道:“渺渺还在为时野烦恼呀?” 夏渺渺脸一红,有点窘地喊一声,“妈。” 岑麓滢却一点也没有要对她发难的意思,在她身边坐下后,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渺渺,妈妈也赞成你追求时野,可你千万不要因为喜欢他,所有注意力就都放在他身上,从而忽略了自己哦。 看看你这几天的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夏渺渺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开明的母亲。 她从小就被教育着不能早恋,学生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学习,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都是这样耳提面命地要求。 可夏妈妈却一点也不介意原主喜欢时野,甚至还支持她这样做,不过最重要的是,夏妈妈说要更珍惜自己。 正是因为夏家父母珍惜女儿,所以并没有阻拦她勇敢追爱,可惜原主不懂事,喜欢上了一个注定不会喜欢她的人就算了,最终还走上了歧途,将自己的生命白白葬送。 真是叫人唏嘘。 夏渺渺小口小口地抿着牛奶,遮掩住眼中的遗憾。 见她只喝着牛奶,不说话,岑麓滢只道她最近遇上了什么困难,一抬眼瞥见桌上虽然摊开却一字没写的习题册,了然地弯唇开解道,“渺渺,你要是学不进去,今天就别硬着头皮学了,喝完牛奶就睡觉吧。” 夏渺渺点点头,飞快地喝完牛奶,眯着眼笑了,“好的,谢谢妈妈。” 夏妈妈和夏爸爸这么开明的状态,真是让她很想在和时野分手后努努力,考个q大b大给他们看看。 但现在不行,现在她得伪装成正经学渣,上课吃吃小零食,涂涂指甲油的那种,总之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好好听课。 …… 一大早,夏渺渺就从原主的课桌里翻出来两包薯片和牛奶、一瓶指甲油、若干小说杂志以及一部psp游戏机。 至于教科书…… 都被原主堆在了书桌的最下方踩脚,最上面的那本书的封面上脏兮兮的,全是脚印。 “……” 夏渺渺沉默了两秒,庆幸自己来的早,做贼似地把最上方那本教科书捡了起来。 封面实在太脏了,夏渺渺拍了拍,但无济于事,长年累月积累地灰尘反倒让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她呛得不行,余光忽的瞥见手边的那一本与教科书大小相差无几的小说。 有了! 夏渺渺眼睛一亮。 把教科书和小说的封面一齐撕下,狸猫换太子般地将所有的教科书的书页塞进了小说封面里。 至于小说内页,就顺利地塞进了教科书的封面里,顺理成章地丢回到书桌下。 夏渺渺知道,这个点儿,对于她的早到一定会有人觉得震惊,因此做完这一切后,她就把脑袋趴下开始闭目养神,伪装成睡觉的样子。 班里陆陆续续地有人到来,夏渺渺算准时机,“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果真没人关注她,就杨思楠感到身后的动静,转过来八卦地问她,“渺渺,昨天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夏渺渺不明所以地“嗯?” 了一声。 杨思楠凑过来义气道:“我就知道你还蒙在鼓里!林佳蕊真的很不要脸欸,她竟然为了时少去应聘了台球室的服务员!昨天崴脚,差点跌进时少怀里!心机女无疑了!” 夏渺渺刚要说话,时野那行人就来了。 已经是早读了,班里响起零零散散地早读声,杨思楠对着夏渺渺义愤填膺的,一见到时少就怂了,对着夏渺渺小声嘘了下,飞快地转过头去。 夏渺渺来不及低头,便只好双手托腮,看时野一路走过来。 他从来不遵守学校里的任何规则,却会穿锦恒的校服,白衬衫的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整个人看上去显出几分落拓和潇洒来。 原主之前用了不少办法,和时野做了同桌。 现在夏渺渺也只能笑得跟朵向阳花一样,许是目光太过炙热,时野冷淡瞥她一眼,将座位拉开,微微挑眉,声音冷淡,“怎么?” 夏渺渺赶紧狗腿地问好:“男朋友,昨天晚上睡得香不香? 有没有梦见我呀?” 祝滨在杨思楠旁边刚坐下,就听见夏渺渺这么说,真是被逗乐了,转头拿出一张一百块的钞票:“夏渺渺,你知道这玩意为什么大家喜欢吗?” 没等夏渺渺开口,祝滨就说:“因为它真。” 言下之意,她就是个假的,别想那么多。 夏渺渺不理他,把抽屉里的牛奶拿出来递到时野桌前,笑眯眯道:“男朋友,喝牛奶!” 时野勾了勾唇,语气里带几分讥讽和警告,“夏渺渺,别做多余的事情。” 夏渺渺撇嘴,“哦。” 她把吸管插进去,往他嘴边递了递,“可是这是人家特意为你买的嘛。” 时野食指轻敲桌面,没再理她。 夏渺渺讨了个没趣,又嘟哝了两句便没再骚扰他了。 一到上课的点,后排座位的学生们就跟焉了的茄子一样,齐刷刷地倒下去一片。 时野从落座拒绝她的牛奶后就趴下睡了。 夏渺渺瞥一眼,就看见他那一截冷白色的指骨分明的手。 夏渺渺不需要睡觉,也没什么想另外做的事情。 好在早上她将教科书和小说们都做了调换,她打开书桌,从里拿出了那本藏着数学内页的小说,然后跟着同学们一起趴下来。 时大佬在睡觉,夏渺渺一点也不担心会被他发现。 夏渺渺还是第一次经历不看黑板听课,还挺费脑子。 忽的,数学老师停下了讲课的声音,班里一片安静,夏渺渺正奇怪着老师为什么不说话了,忽听数学老师爆吼了一声,“后面的人都给我起来!一大早就睡觉像话吗!” 夏渺渺惊得魂都快飞出来了,两腿一抖,书页微垂,顺着她松开的大腿间隙,“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身边的时野身形微动,似是被吵醒,透出几分戾气。 谁都知道时野有着非常重的起床气。 之前有个男生和同伴互相丢粉笔头玩,不慎丢在了时野的脑袋上,最终哭着给时野写了两万字的检讨书。 在锦恒,时野比班主任更可怕。 班主任只会叫家长,顶天了叫他们挨顿打。 而时少,则能让他们嗷嗷哭。 夏渺渺捂着胸口,小心脏砰砰直跳。 真是要老命了! 她屏息着,偷偷抬起眼看了看讲台上被气得不轻的数学老师,正面红脖子粗地看着台下这一帮“废柴”们,见众人没人听他的话,气的脸色铁青,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又恢复了脸色,继续如常地讲下去。 夏渺渺又低头去看自己掉下去的那本书。 好巧不巧,正掉在时野的脚边,页面摊开,只要时野一睁眼,就可以看见教科书内页。 她惊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尽量微微躬下身子,尝试着去捡自己掉落的课本…… 身边悉悉索索的小动静不断,时野眉心紧蹙,有些不耐地睁开了眼。 他没抬头,一睁眼,便正对着地面。 一本质量奇差的小说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脚边,被压折的封面上,用花体字写着“霸道同桌总想对我做的事”。 “……” 夏渺渺总喜欢看这种傻逼兮兮的书。 时野冷嗤一声,正准备挪移开视线,忽被零散开的内页吸引住了视线。 他的目光短暂地在内页上停留了几秒。 准确无误地判断出里面的内页—— 是教科书里的内容。 而且还是,夏渺渺曾拿过3分的数学科目的教科书。 —— 03 03 夏渺渺躬身,费劲地捡回本子,再抬起头的时候,脑袋“咚”的一声,恰好撞在时野的课桌肚上。 “嘶……” 好疼! 她咧着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脑袋抬起来,正对上时野漆黑的眼,向来冷淡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探究。 “看数学书?” 时野挑眉,语气还带着刚睡醒独有的松散,“挺上进啊夏渺渺。” 夏渺渺心里一咯噔,吓得差点把桌子给踹了。 但好在她有颗机智的大脑,忙一本正经地撒谎,对着他小声地嘘了一声:“我想偷偷努力的,你别暴露我呀。” 时野像是听见了特别好笑的笑话,唇角微弯,“嗯?” 她吃错什么药了? 以前大吼着她夏渺渺就是死了也不可能学习的人,这会儿要偷偷学习了? 夏渺渺扭捏了一下,朝时野抛了个媚眼,娇声道:“还不是为了变得更优秀,能更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嘛!”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出来,时野刚被她勾起来的那一点儿好奇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代而之的是烦躁和无奈。 他揉了揉眉心,“夏渺渺,不要做无用功。” “为了你变成更好的自己,怎么算得上是无用功呢。” 夏渺渺冲他眨眼睛。 她说这种给人负担的话,当然是引得时野深感反感,当即皱着眉走出去了。 夏渺渺看着时野走远的背影,心情很好地抿了抿唇,强压着自己抑制不住想要翘起来的唇角,愉悦地在本子上打好几个钩。 今天惹时野不开心了吗? 惹了! 他不开心,她却不要太开心。 一想到还有五天就能从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里脱离出来,她就忍不住想要欢呼雀跃。 课间操的间隙,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 学校里搞义卖活动,大家可以拿出自己不用的东西到摊位登记售卖,卖出所得将会以班级名义捐赠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有人吊儿郎当地问:“老师,这么麻烦,捐钱行不行啊?” 班主任表示学校不鼓励捐钱,为防止班级比拼,把一项好好的公益事业变成了虚荣心攀比。 夏渺渺看了看自己一桌子的“废品”,思来想去,决定把还稍微有一点价值的psp捐掉。 她不会玩游戏机,况且那psp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夏渺渺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她对原主的已知信息少之又少,全来源于那本小说,偏偏原主在书里就是个莫的感情的被打脸工具人,哪里有女主和男主,就跳出来横插一脚,然后惨被打脸。 为了确保没有问题,夏渺渺试探地问杨思楠,“楠楠,检验我们俩友谊的时候来了,我对这个psp有特殊感情吗?” 原主是那么张扬的性格,有什么好事情都会和闺蜜分享的,所以杨思楠应该会知道不少消息。 夏渺渺想:如果这个psp和时野有关联,她就不卖了。 杨思楠瞥一眼,“当然有啦,你天天都在玩呀。” 夏渺渺继续问:“除此之外呢?” 杨思楠歪头想了一下,疑惑道:“还有吗?” 夏渺渺顿时心中有底了,原来和时野没有关系。 她双手一兑,打个了清脆的响指,笑眯眯道:“没啦!还是闺蜜好,这么了解我!” 杨思楠笑着冲她抛了个媚眼,“死鬼~” 夏渺渺把psp捐了,杨思楠奇怪道:“你不玩了吗?” 夏渺渺笑眯眯地解释:“这个旧啦,我准备再买个新的。” 两人转头,恰巧看见不远处被几个人拦下来的林佳蕊。 杨思楠“啧”了一声,“真是自己作出来的。 她昨天说崴脚,今天又好端端地走路,真是,什么德行?” 夏渺渺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记起来原书里,林佳蕊是真的崴了一下脚,因为想着要怎么怎么自然地亲近时野,走的不专心,一不小心踢到了推车,车上昂贵的瓶瓶罐罐有要跌下来的趋势,林佳蕊这才急忙去接,最终崴了脚,没跌进时野的怀里,倒是跌在了时野的脚边,引得一阵哄堂大笑,也为时野后来的追妻火葬场埋下伏笔。 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会有很大的不同。 夏渺渺无意上前掺和,她记得原书里,时野路过时会顺手搭救一把林佳蕊。 现在时野还没有出现,她可以装作不知道有这事儿,毕竟男女主总要在一起的,她也不能一点儿小火花也不让他们产生。 夏渺渺赶紧拉着杨思楠走了,“走走走,看见都晦气!” 杨思楠忙安慰她,“嗯,渺渺,你放心吧,她再怎么作妖,也比不过你的。” 夏渺渺都快被杨思楠逗笑了。 她现在觉得,原主明明拿的才是言情小说女主剧本,有着幸福美满的富裕家庭、一直为她着想的好闺蜜,这妥妥的白富美人设不香吗? 非要去当别人爱情里的搅屎棍,最后惹一身骚不说,还搭上一条小命。 学校林荫道两旁的香樟树郁郁葱葱,林佳蕊的肩膀被女生们不断地推搡着。 “你个丑逼,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长相,还好意思去勾引时少?” “再敢去台球室信不信让你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林佳蕊咬了咬牙,对上几个挑事女生们的视线,“你们不要惹我。” 她有系统傍身,这些女生在她身上也讨不着好处。 “噢哟,她还敢威胁我们!” 几个女生咧嘴笑开。 林佳蕊刚想兑换武力,余光忽的瞥见一个帅气的身影,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走。 是时少啊! 林佳蕊的心脏砰砰直跳,时少虽然冷漠,但是从来都不会见死不救,这是她非常好的引起时少注意的时机,而且如果他救了她,那么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请他吃饭,亦或者其他还他人情的办法。 她咬着牙,关闭了兑换武力值的界面。 “卧槽。 野哥你看那边。” 是祝滨先看到这边的情况的,他喊一声,叫住前面的时野,“野哥,管不管啊?” 时野在回消息,闻言,他淡漠地从手机里抬头,往祝滨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的义卖摊位上,有人正在玩着个psp,背面那一点翘起的镭射纸在阳光下闪着一点儿晃眼的光。 时野的目光倏的在那个psp上顿住。 时家和夏家是世交,这些年来两家父母也都有走动,那个psp是两年前,夏渺渺用计从他那弄走的。 他爸在人前向来要面子,夏渺渺撒个娇,就轻而易举地把他高价收得的怪物猎人限量版psp给拿走了。 时野向来烦夏渺渺,但也知道夏渺渺得手后,对这个psp有多宝贝。 甚至在想办法和他做同桌后,天天装模作样地拿出来玩。 现在,夏渺渺竟然把这个psp捐了? 时野蹙着眉,脸上的表情冷凝了几分,径直往前走去。 林佳蕊和那群女生们周旋着,眼看着时野一行人快走到她身边,她冷笑了一下,对着那几个女生挑衅:“你们敢打我,我就敢告老师。” 那几个女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讥讽道:“哎呦,我好怕怕!佳蕊大佬真牛逼啊!” 林佳蕊弯了弯唇,“怎么啊,知道怕了?” 她在心里默念三个数。 三,二,一。 右脸上被甩了火辣辣的一个耳光。 时野面无表情地和她们擦肩而过。 祝滨冲过来抓住打人女生的手,“草,打什么人啊? 有事情不能好好说?” 林佳蕊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睁睁地看着时野走到了学生会义卖摊位前。 那个学生会成员路人甲翘着个二郎腿,收到这个psp都快爽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憨批,竟然把限量版psp拿出来卖,要不是刚刚人多,他真想悄悄付少点钱,将这款限量版psp据为己有。 感受到有人走过来,他头也没抬,“捐了什么东西自己在本子上签一下。” 时野没说话,那人玩了一会儿感觉到不对劲,莫名有种奇怪的威压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眼,正对上时少冰冷的眼。 路人甲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猛咽一口口水:“时……时少,有什么吩咐吗?” 锦恒虽然不是什么贵族学校,但因为学费高昂的缘故,锦城的学生们的家境也大多不错,可即便如此,在学校里,谁也不敢惹时少。 时少是北城首富时家的太子爷,家世显赫,普通的小康家庭根本比不了。 更何况,时少为人虽低调,做事性格却极简单粗暴,曾经有隔壁学校的人看不爽无端找事,被时少揍进医院躺了两个月。 时野的声音冷沉,“psp给我。” “啊?” 路人甲有些为难,“时……时少,可……这是别人捐的物品。” 时野应了:“嗯,我以现在的市值买。” 路人甲唯唯诺诺地应了。 这些物品本来就是要拿到校外去售卖的,本校同学有看上的话,也是可以购买的,更何况,这还是时少要买。 时野拿出手机付了钱,接过psp,临末了,低声问道:“我想知道捐出这个psp的人是谁。” “啊?” 路人甲不懂。 时野弯了弯唇,漆黑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语气凉薄,“想好好感谢一下割爱的人。” 路人甲默默把登记本递过来。 时野眯着眼,很快就看见了那个字迹清秀的签名—— 夏渺渺。 他的眼眸微黯,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上课时夏渺渺说的那一句“还不是为了变得更优秀,能更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 彼时少女咧着唇,笑起来颊边乍现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皮肤细白,眼神里像是漾着一层亮亮的光。 没了平日里那股娇纵的跋扈,反倒透出几分恬静安然来。 时野眉心蹙起。 总觉得夏渺渺这两天很奇怪,可一时半会,他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04 04 时野自楼梯口走回来的当儿,夏渺渺正和杨思楠一起站在厕所窗边涂指甲油。 作为一个典型的女孩子,夏渺渺对这种事情也有着极大的兴趣,但以前她就是个乖乖女,哪里干过这种事情,最离经叛道的举动也就无非在指甲上刷一层透明的指甲油爽一爽。 杨思楠揪着她细长的手指,正认真地给她涂大红色指甲油,“渺渺,听我的,别老想着涂什么绿的紫的,这款正红色最衬你肤色,我保证涂上后时少会喜欢的!” 夏渺渺欢呼:“好激动好激动,我等会再喷点香水上去,时野一定要被我迷死啦!” “……” 时野走到楼梯口,正好听见这句话。 他转过脸,看见夏渺渺一脸认真地和杨思楠商量是不是应该再画几颗爱心上去。 她站在窗边,皮肤很白,脸蛋上带着一点儿浅浅的粉色,像是在为自己即将获得男朋友的关注而激动和喜悦。 可他在她的声音里,找不出一丝喜悦。 而且语气夸张,像是很刻意的伪装。 夏渺渺涂好指甲,在她的要求下,杨思楠在她的右手小拇指指甲盖上画了个白色的爱心,简直好看极了。 她伸着手在空气中等着晾干,也毫不吝啬地拍彩虹屁:“楠楠,你也太心灵手巧了!” 杨思楠嘿嘿笑,“一般般啦!” 两人踩着上课铃走回班。 上课五分钟后,林佳蕊回班。 她站在班级门口,脸上还带着个清晰无比的巴掌印,“报告!” 老师让她进了班,但班里已经小范围地议论开了。 “林佳蕊这是挨打了吧?” “我刚才看到了,隔壁班殷丽那群人打的。” “嗬? 她怎么惹上那群人的?” “好像是因为想勾引时少吧……其实我也觉得挺那什么的,而且时少怎么说现在也是夏渺渺的男朋友,她就算真上位了也是小三,更何况她性格不咋样,也不好看,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按理来说,班级有议论声,一般都该在后排。 可夏渺渺抬起头,发现自己周围都安静的可怕。 他们像是被集体催眠了一样,安然地趴着睡觉亦或者玩手机,反倒是中间排的人议论得火热。 而林佳蕊则脸色青紫的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夏渺渺猛地往隔壁桌看一眼,时野闭着眼,精致的五官被晨光染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真是奇了怪了,林佳蕊怎么被人打了? 时野没有出手搭救吗? 不可能呀? 怎么和书里说的不一样? 夏渺渺正准备移开视线,邻桌睡着的少年倏的睁开了眼,她猝不及防地撞见他漆黑的眼睛,心跳猛地被吓得跳快两拍,耳根不自觉地发烫,小声道:“你怎么醒了啊。” 时野挑眉:“看我做什么。” 夏渺渺脸红心又跳,心忖干脆将计就计,忙双手托腮,一副少女怀春模样,“看你好看呀。” 平心而论,时野长得真的很精致。 他皮肤白,却一点也不显娘气,五官轮廓分明,眉眼硬朗,漆黑的瞳仁看人时会显得很专注,却又带着无形的威压感,让人觉得在这样一双眼的注视下,什么谎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夏渺渺僵硬地弯起唇对他笑,心底万分没底。 时野冷笑一下,“是么。” 她在说谎。 根本不敢和他对视,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右上方。 夏渺渺本来就心虚,看他这样凉凉一笑,心里更加没谱,但她还是强撑着微笑着看着他,企图用黏人的言语让他厌烦,“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时野冷漠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抿了抿唇,低头再度趴下。 那股无形的威压感总算散去不少。 夏渺渺被他看得心里没底,而且他的眼神里似乎带着探究,她想了想,掏出抽屉里的香水,往空中喷了喷。 过分甜腻的香味激得她自己迷蒙着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低着头的少年在臂弯下,默默地抿了下唇。 她确实很奇怪。 随即他皱着眉,抬起眼凉凉地瞥她一眼,“把窗户开起来。” 祝滨也被这香水味呛了个半死,转过脸来质问:“夏渺渺你喷这么多香水,腌萝卜呢?” 夏渺渺把香水收起来,冲时野眨了眨眼,“男朋友,我香吗?” 果不其然,时大佬的眉头皱得更深,指尖敲在课桌上,语气里全是不悦:“开窗。” 夏渺渺赶紧应了,开开心心地打开了窗户,夏日的燥热暖风吹进来,她迎着风弯了弯眼,心情再度变得舒畅起来。 今天再次惹时大佬不开心了,耶! —— 下午在大礼堂有社团表演,每个班按照顺序在大礼堂里依次坐下,看演出之前,夏渺渺和杨思楠去了小卖部买零食。 当一个学渣的快乐就是能在这样的场合里,尽情地吃着小零食,而且一点也不用在意被老师揪出来批评,夏渺渺以前哪里享受过这种时刻,这会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舔着菠萝棒冰,幸福地眯起了眼。 反倒是杨思楠看到节目单上的林佳蕊的节目后,不住地叹气,“渺渺,要不是你前几天选拔的时候肚子疼,这表演资格怎么也落不到林佳蕊脑袋上!” 夏渺渺倒是不以为意,她毕竟和原主不一样。 她对跳舞一窍不通的,倒是挺擅长在台下当观众鼓掌的。 不过为了保持人设,她还是十分生气地应了杨思楠:“就是就是!本来还指望这表演让时野惊艳的!” 小说里,就是这一支水袖舞让时野注意到了林佳蕊,也让众人惊叹,那个班中平平无奇的女生竟然还有着这样另人惊艳的一面,让林佳蕊人气大涨,也是书中的第一个小爽点。 夏渺渺眯着眼,心情很好地咬一口棒冰,“真是讨人厌!” 她这样愉悦,全然没有感觉到斜后方落在她身上的那一抹探究的视线。 时野面无表情地摩挲着手机。 夏渺渺竟然在吃菠萝棒冰。 原来的夏渺渺最讨厌的就是菠萝,曾经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吃菠萝会觉得涩,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菠萝的味道了。 可现在,少女的红唇被冰刺激的如花般娇艳。 她笑弯了眼,甚至非常认真地和杨思楠在思考要不要趁着演出还没开始再去买一根…… 演出快开始了,大礼堂大,人又多,刚开的空调还是不足以驱散礼堂里的燥热,夏渺渺和杨思楠又跑去买了冰奶茶。 夏渺渺给时野也点了一杯。 杨思楠夸她,“渺渺,你真贴心!时少一定会喜欢你的!” 夏渺渺受之有愧地嘿嘿笑一下,她觉得这杯奶茶时野大抵是不会要的,所以私心点了自己喜欢的口味,心想着等会这杯可以跟杨思楠分了喝。 两人高高兴兴地走回大礼堂,夏渺渺把奶茶递给了时野,“呐,男朋友,我给你买的!” 天气炎热,只这么一会儿,奶茶杯壁上就结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水珠。 时野的目光落在了夏渺渺手里的那一杯戳开的奶茶的标签上,写着无糖。 明明是最嗜好甜食的人,却开始喝起了无糖奶茶。 时野的目光冷沉几分。 夏渺渺没有预料到他会伸手,更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手腕会被他紧紧扣住。 少年的掌心温热,触碰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手,但却被他紧紧地攥住。 因为紧张,夏渺渺喉咙都觉得紧了几分,“怎……怎么了?” 时野面无表情地在全校人的注视下,带着她往外走,“跟我来。” 夏渺渺懵了:“嗯嗯? 去……去哪?” 时野一言不发,大步往前走着。 夏渺渺一路被他拉到了礼堂后台的某个杂物堆放间,路过的人皆是好奇地看着两人,目光皆在了时野紧扣着夏渺渺手腕的部分停留了好几秒。 妖兽了,他们看错了吗? 时少竟然主动牵着那个讨人厌的夏渺渺? 不过时野气场太足,路人同学也只敢偷偷看几眼,很快时野就把夏渺渺推进了杂物间,然后“砰”得一声把门关上,还非常利落地落了锁。 夏渺渺的脊背抵着门板,双眼因为惊恐睁得圆圆的。 时野一只手撑在她的脑边,微微躬下身子。 两人的距离离得相当近,夏渺渺有点无措地抬眼,对上时野漆黑的眸子,话都说不利索了,“男……男朋友,怎……怎么了?” 夏渺渺从来没有和男生靠得那么近过,更何况,这个男生还是时野,她本能地有点害怕,小腿肚子非常没骨气地开始发抖。 虽然她不担心时野对她做什么,可她也不是很习惯和男生靠这么近,他身上有着好闻的气息,但也透着危险和野性。 偏偏她不敢推开他。 小教室里的光线昏暗,时野感受到怀里小姑娘无法控制的颤栗,他忽的弯唇笑了。 最讨厌吃菠萝的人开始吃菠萝棒冰、万年学渣开始暗戳戳地看教科书、把千辛万苦从他那弄去的psp给卖了、嗜糖如命的人开始喝无糖奶茶,还有和他接触时本能的瑟缩…… 所有的表现和给他的感觉,就像换了个人。 偏偏,她还在拼命地伪装。 事情的发展逐渐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他勾了勾唇,嘴角翘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慵懒和散漫:“夏渺渺,不是喜欢我啊? 今天的情书呢?” 05 05 夏渺渺觉得自己可真是太难了。 穿过来没有原主的记忆不说,维持原主人设都还得靠明恋对象提醒,可真是太难了! “呃,这不是没来得及写么。” 夏渺渺心虚地解释,“放学前给你。” 没想到原主之前还给时野写情书,她得把这个点给记住了,以免时野多想。 时野浅浅地笑出声,他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痞,看起来心情很好。 夏渺渺有点懵,她不明白笑点在哪里,甚至她觉得这样的时野让她感觉到陌生。 不是很讨厌她吗? 为什么会在意她送没送情书? 想不通,夏渺渺也就不想了,毕竟现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看着时野近在迟尺的脸,忽的脑子一热,凑到时野耳边轻声吹气道:“男朋友,你在笑什么呀?” 少女的声音虽然刻板生硬,但也挡不住那又甜又娇的上扬音调。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带着轻微的酥麻和痒。 时野脸上的笑意顿时敛去。 他竟然没有觉得恶心,反倒是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甜香让他短暂地走神了一下。 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带上了几分力道。 直到夏渺渺痛呼出声,“你弄疼我了!” 操。 时野猛地松开了她,后退几步。 少女穿一条杏色的长裙,细嫩的白皙皮肤在被他勒出几道红印。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时野脸色难看地挪开目光,打开门走出去。 夏渺渺在原地愣了两秒,也急急地跟出去,“欸欸,男朋友你等等我呀!” 另一边,演出后台一片忙碌,林佳蕊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宽袖长裙,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如果想要获得系统给的丰厚奖励,必须得尽快引起台下的时野的注意,为此,她不惜下了血本,把自己这些天所赚取的所有金币,都用来购买了一天的美颜。 镜子里的少女妆容淡雅,一双眼睛盈盈如水。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变得这么美丽和漂亮。 就连身边的同学也都睁大了眼惊叹道:“蕊蕊,你今天可真漂亮啊!是谁给你化的妆? 比夏渺渺还漂亮了吧!” 林佳蕊笑着敷衍过去,目光长久地不能从镜中挪移开,良久,她掏出手机,微笑着对着镜头拍了个自拍。 照片里的少女无需再用美颜,就足够好看。 她几乎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四周若有若无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系统说,只要她获得周围人的好感值,就能积累金币,在系统面板里,林佳蕊也能很快的感觉到自己的金币值在缓慢地增加。 只是普通人对她增长一点好感值,在她的面板里只能增加0.01个金币,但如若她获得时野的注意,就能获得足足五个金币。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引起时野的注意。 而且,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林佳蕊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台。 台下乌泱泱地坐着全校的人,她对众人鞠躬,目光不安地在人群中扫过,可台上的光芒太盛,叫她看不清台下人的脸。 很快,乐声响起来,林佳蕊强迫着自己把注意力集中,一定要好好完成这来之不易的表演。 她相信,今天的她,一定能吸引到时少的注意。 …… 夏渺渺一路跟着时野跟到男厕所。 时野顿了步子,微微弯唇:“一起?” 夏渺渺涨红了脸,摆手道:“不了不了吧……” 原主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至于跟进男厕所里去。 时野冷嗤一声走进去,夏渺渺就站在一边蹲着等,恰听见主持人报幕,邀请林佳蕊上台。 夏渺渺有点急了。 这是小说里女主第一次引起男主惊艳的重要场景,男主角却缺席了! 她忍不住催他:“男朋友,你好了吗?” 时野鞠一捧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想起刚才差点被夏渺渺摆了一道的自己,忍不住多了几分自厌情绪。 偏始作俑者神经粗大,还在一声声地在外催促着他。 他抹掉脸上的水珠,走出洗手间,“走吧。” 夏渺渺这才长舒一口气,跟着时野往回走。 她就说嘛,这种重要的场景,时野怎么可以不出现。 可当她满心欢喜地想迈进大礼堂时,胳膊忽然被他轻轻扯了一下,“这边。” 夏渺渺惊了:“欸? 去哪?” “写情书啊。” 时野的脸上挂着几分散漫的笑,目光却透着几分清明:“我现在就要看。” “……” “那,不看演出了?” 夏渺渺有点犹豫,时野再不进去,林佳蕊的节目都快结束了,她虽然要伪装恶毒女配,但这种至关重要的环节,怎么可以破坏呢? 眼见时野真的要走,夏渺渺急中生智,拉住他,“你等会,我先看一眼抢了我舞台的小婊砸跳成什么样了。” 她蛮横地拉住时野往大礼堂里走。 林佳蕊的演出果然已经激起了无数人的震惊,台下议论纷纷,都在询问这个跳着舞的漂亮小姐姐是几班的。 夏渺渺佯装怨愤地一跺脚,嫉妒道:“怎么可能? 她怎么能跳得这么好!” “男朋友,你不准看她!也不能被她吸引!” 时野从来都不会是受人命令就会乖乖听话的人,所以夏渺渺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气他。 时野并不准备拆穿她拙劣的演技,他便随意地往舞台上投去一眼,隔得太远,看不见舞台上的人的模样,就囫囵看一眼台上少女水袖轻舞便匆匆收回视线,“夏渺渺,走不走?”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不耐,夏渺渺赶紧见好就收:“走走走。 赶紧走,我最喜欢给你写情书了!” 时野微微扬了下眉。 …… 夏渺渺一路跟着时野回了班。 时野散漫地在她身边坐下后,一手托腮,以一个等待的姿势看着她,“写吧。” 还准备做个弊的夏渺渺:“……” 被他这样盯着,她真是很有压力好不好! 不过文科生向来不怕写作文,很快,夏渺渺就默写了一首情诗给他。 写完,她把情书折成平整的四方型后递给他,“写好啦。 你看看,喜欢吗?” 时野把纸页拆出来。 少女的字迹工整清秀。 在落款自己的名字后面,还加了个无比可爱的小爱心。 —— 酒吧里的镭射灯闪耀,祝滨和几个小弟们都玩嗨了,唯有时野安静坐在沙发一侧,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飞快地变换,他衔着根烟,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张情书。 原来的夏渺渺可从来没有给他写过情书。 那边祝滨玩嗨了,兴致勃勃地坐过来问,“野哥,你看什么呢?” 包厢内的灯光昏暗,看不见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祝滨刚要说话,时野的手机响了,他垂眸看着手机上的那一串数字,眸子里全是冷意。 祝滨识趣地让开身位,时野把烟摁了走出去。 电话是江静玉打来的:“阿野,马上你爸爸就下班了,今天他生日,你记得回来给他庆生。” 江静玉的声音很柔和,为了伪装出大方的继母形象她确实费了不小的功夫。 时野垂眼,冷嗤一声,“还有事吗?” 江静玉犹豫了一下,“你一个人住,你爸爸嘴上不说,总归是不放心的。 快回来吧,阿野。” 电话那头还有时苁稚嫩的小奶音,不住地喊着爸爸。 时野嗤地笑了。 真是人如其名,时苁那个小野种和他妈一样,都是离了时寅铭就不会活的寄生生物。 他压抑不住眼中的冷意,讥讽道:“江女士,我这个废物再回家来,你不怕气得你老公直接飙高血压躺进icu吗?”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传来了中年男人掷地有声地责骂声,是他爸时寅铭的声音:“你个混账玩意真是出息了,现在就给老子滚回家来!” 时野垂眼,唇角满是嘲讽笑意。 江女士可真是会挑好时候,开着扩音给他打电话,既在时寅铭前面做足了明礼继母形象,又叫时寅铭恰如其分地听见他的冷嘲。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乍现的寒意,吊儿郎当道:“家? 我家在哪呢?” 在电话那头的暴怒声响起前,时野利落地摁下了挂断键,并且迅速地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夜色下的北城被霓虹装点着,ktv对面的住宅区亮着万家灯火,可在这之中却没有一扇门是为他打开的。 时野没再回包厢,而是顺着台阶一步步缓慢地走下去。 心底的烦躁感仍旧没有消散,他倚在树边,神情漠然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离开学校,他没再穿校服,而是换上了干净的白衬衫。 本就是不容让人忽视的长相,肩宽腿长,身形高瘦,很快就引得街边不少少女偷偷回头。 他指尖夹一根烟,清白的烟雾弥散,遮挡住他眼中深重的戾气。 那些悸动了一会的少女们对上他黑沉的眼,便又飞快地收回视线,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英俊的少年此时的心情极差,并不会很好惹。 时野抽完一根烟,正准备走回去,恰见不远处穿着一身粉色裙子,被一条大金毛拖着跑的夏渺渺。 四目相对,她明显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停住,但架不住金毛的莽撞拖拉,又跌跌撞撞地往前蹦跶了几步。 然后她扬起笑脸,伸出手,对着他甜甜地笑了。 橘色的路灯灯光下,几乎可以看见少女脸颊上那一圈小小的白色绒毛。 她站在光里,声音清亮:“男朋友!又见面啦!真是好巧呀!你愿意和我一起遛狗吗?” 小姑娘被狗子拖拽地有点狼狈,脑袋上还翘起一抹小呆毛。 她毫不介意地忽略掉他脸上的不悦,并不算太诚挚地对他发出邀请。 回去面对那一户虚情假意的时家人,还是跟这个明明蠢的要死却自以为聪明的小骗子一起遛狗,显然都不算是时野感兴趣的项目。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小骗子满嘴都是彩虹屁,总比时家人要好太多。 时野弯了弯唇,轻松应下,“可以。” 顺嘴一提·夏渺渺:? ? 06 06 夏渺渺觉得自己今天可真是太倒霉了! 被时野押着写了情书不说,现在帮邻居大婶遛个狗也能再次遇见他! 明明应该是惬意的下班时间,因着这无意的撞见,她不得不一秒进入“加班”状态,迅速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再度展现标准的八颗牙露齿笑:“你真好呀,男朋友!” 金毛却倍感敌意,冲时野狂吠几声,如若不是夏渺渺极力拉着,只怕能冲上去咬破时野的裤管。 夏渺渺红着脸,小声的训斥完金毛,又抬起脸来对时野解释:“邻居大婶的狗狗,可能怕生!汪汪,别叫啦!” 她说着,蹲下来,去搂金毛的脖子。 时野居高临下地垂着眼,把烟吸完,走去一旁的垃圾桶上灭了,然后他蹲下来,冷静地跟金毛对视了两秒,漆黑的眼瞳里全是冷意。 原本还狂吠不止的狗子一秒噤声,尾巴也耷拉下来,小声呜咽一声,躲到夏渺渺后面。 时野像是解气,弯了弯唇,站起身来。 夏渺渺无语了:“你吓着他了!” 她能感觉到时野今晚的情绪不太好,戾气很重。 但凡那下他没抬头,她都敢立马掉转方向往回跑走的。 “是么。” 夜色下,时野的眼神淡淡的,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 夏渺渺牵着狗狗跟上,月色清冷皎洁,衬得少年眼神凉薄,夏渺渺小步跟上后,看他仍旧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尝试着没话找话说:“你被人打了?” 时野闻言睨她一眼,夏渺渺好明显在他眼中看到几分不屑。 想来也是,时野怎么说也是北城太子爷,谁敢打他,不想活了么? 可没一会儿,风里传来他淡淡的声音,“算是吧。” 夏渺渺这会有点好奇了,心说是哪位勇士啊? 但面上还是十分关切地踮起脚,借着路灯的光想看他脸上是否有伤势,紧张道:“有哪里被伤到了吗?” 他个子足有一米八八,她踮着脚,眼神澄澈如一抔泉水,尝试着在他的脸上找寻伤口。 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时野的喉结滚了滚,随后弯了唇,有点好笑道,“夏渺渺,你傻子吗?” 他说什么都信。 没被打啊。 夏渺渺往后退一步,见少年眉宇间的愁色仍未散去,她咬咬唇,瞥见不远处有个小卖部。 “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牵着金毛就快步往那边走过去,时野在原地驻足了两秒,也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走。 夏渺渺进店买了两根菠萝棒冰,递了一根给他。 “喏,请你吃个棒冰好了。 开心一点呀,男朋友。” 棒冰的包装袋轻微地扎了一下他的掌心,冒出的丝丝凉意一瞬驱散了他掌心中的热意。 时野退一步,没接,条件反射地皱眉。 他很少吃这种东西,很傻气。 夏渺渺却不依,强硬地攥着他的指尖握紧。 她看得出他不高兴,也努力秉持着女朋友的义务,想着尽量能让他开心一点。 她做完这一切,再也不管他了,自顾自的给自己拆了根棒冰含在嘴里。 明黄色的菠萝棒冰做成旋转的样式,果味十足。 夏渺渺感觉到时野在看她,她弯着眼对他笑:“你尝尝,很好吃的。” 可时野没动作,两人绕着江边走了一段路,夏渺渺就接到了邻居大婶的电话,示意她可以带狗狗回去了。 夏渺渺挂了电话,脸上有几分难色。 她知道,若是以原主的性格,只要时野愿意和她呆在一起,就不可能有主动丢下时野的可能。 可平心而论,她不想在外面逗留太久。 等到再晚一点,她一个人回去总归不安全。 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时野说:“你走吧。” 夏渺渺咬了咬唇,冲他伸出双手,“男朋友,临走前抱一下呗!抱抱我,你就不难过了。” 虽然知道时野不可能抱她,但对着他说这种台词还是让她涌起几分羞耻感。 时野伸手弹她的额头,轻轻一下,不疼,指尖上还带着棒冰上的水珠,微微地凉。 夏渺渺懵懵地抬起眼,对上他黑沉的眼眸。 他毫不留情地开口:“想屁吃啊你。” “……” 夏渺渺佯装气鼓鼓,牵着金毛转身就走。 月色皎皎,江边清风带着暖意。 时野手里的棒冰已经开始融化,水珠顺着他修长的指尖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他拆了包装,面无表情地咬一口,菠萝味的冰很快就在唇齿间扩散开。 酸酸甜甜,很适合夏天。 但他很快把棒冰丢进垃圾桶里。 少女已经牵着狗狗走远了。 路灯灯影交错,橘黄色的暖毛在他们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时寅铭那群人也没有区别。 他并不知晓她伪装喜欢他是为了什么,但一切的试图靠近皆因有利可图。 时野清晰地知晓,哪怕现在夏渺渺口口声声地说着喜欢他,但如若他身上没有了夏渺渺所图的东西,她一定会像时寅铭那样,迅速地放弃他。 —— 夏渺渺回家后,把金毛交还给邻居大婶。 邻居大婶笑眯眯地给她一盒草莓,“刚摘回来的,新鲜着呢!” 夏渺渺拿着草莓,道了谢,回到家里。 爸爸妈妈出去了还没回来,她把草莓洗干净了拿了一半装在盘子里,端回自己房间一边看书一边吃。 很快,爸爸妈妈回来,夏渺渺迎出去,正好听见他们提到时野的名字。 岑麓滢说:“渺渺,你和时野是同龄人,最近多和他走动走动,劝他回家吧。 这样一个人呆在外面也不是事儿。” 夏渺渺问:“时野怎么了么?” “今晚他爸爸生日他都没有回家,听说两人又吵了一架,我和你爸爸听着,都挺心疼他的。” 夏渺渺愣了愣。 想到少年晚上微沉的脸色。 原来,时野心情不好是和家里闹矛盾了。 夏渺渺应一声,“我去找他说说。” 岑麓滢说:“阿野这个孩子也是命苦,你多劝劝他。” 夏渺渺点头,沉思了几秒,发现自己哪怕看完了全文,对时野的身世的记忆一片空白。 他虽是男主,却除了强大和暴戾之外的刻板标签,就没有任何多余的描写了。 他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在女主危机时拯救她、在需要被人艳羡时出现,引得一众呼声。 也难怪,夏渺渺也一直对这个男主喜欢不起来。 原来,造成这样冷漠和戾气十足性格的成因,是家庭不幸。 夏渺渺默默地给时野发去慰问短信。 夜色深浓,时野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的那一刻,飞镖正好“嗒”一声,以一个极其利落的姿态飞出去,稳稳地正中靶心。 他垂下眼,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夏渺渺发来的消息。 [你还好吗? ] 他把飞镖从靶子上拔下来,手腕一折,再次将飞镖扔出去。 那飞镖仿若利剑,再次稳稳当当地扎进了靶心里。 能有什么不好的。 被时寅铭这样的人放弃,有什么值得他伤心难过的? —— 鉴于岑麓滢把时野形容地太惨,夏渺渺早上惦念着要关爱时野,在他落座后便屁颠颠地把牛奶递过去了。 但一如既往,时大佬还是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她总觉得他对她的反应又似乎冷淡了些。 明明昨天感觉距离拉近了不少,可今天他看向她的眼里,又多了几分疏离和厌恶。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能让时野这么讨厌她,夏渺渺也乐得轻松,一天心情都还挺不错的。 直到下午上体育课。 锦恒的体育课是两班合并,男和女分开上的,男生们由另一个老师带着上篮球课,女生们则上排球课。 老师怕同学们抱团偷懒,又怕与临班同学不够熟不能培养默契,于是采用班内一头一尾学号对应的方式,给大家重新安排了搭档。 好巧不巧,夏渺渺学号的对头,正是林佳蕊。 杨思楠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挽着夏渺渺的手臂,气道:“渺渺,老师怎么这样啊? !是别人也好啊,怎么偏偏就是林佳蕊啊?” 夏渺渺给了杨思楠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依稀记起来,原书里有这段。 原主仗着排球技术好,欺辱了女主,林佳蕊被她一个暴扣打哭在地,脸上一个红红的印子,导致所有人都申讨原主,时野更是直接抛了篮球,抱着林佳蕊就往医务室里冲,两人在医务室里度过了一段青涩甜蜜的浪漫时光。 夏渺渺并不想用排球砸林佳蕊。 那么大一个球,砸在脸上一定很疼,将心比心,她并不喜欢这个欺辱的设定。 她抱着球,想着有没有别的办法,让林佳蕊受点轻伤,破个皮的那种。 架不住体育老师一直催着哨子催促,夏渺渺没办法,迎着烈日向林佳蕊发球。 林佳蕊的心思全在时野身上。 和她预想的有些不一样,明明她昨天得到的反馈是时野已经注意到了她,甚至也收到了任务完成后的奖励金币。 可今天早上,她满怀期待地从时野身边路过时,他却仍旧视她为路人般,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身而过。 彼时她的美颜时效还没有消失,颜值比夏渺渺还要漂亮上几分。 可时野却熟视无睹。 那边篮球场上围聚了两个班的男生们,可林佳蕊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分辨出时野的身影。 他那么出挑,哪怕穿着一样的运动服站在一群男生堆里,也格外的耀眼。 林佳蕊正想的出神,直接错过了夏渺渺发过来的球,那球咕噜噜地滚到了篮球场边,她心脏砰砰直跳,小跑着过去捡球。 篮球场那边在教导三步上篮,时野额间系着运动发带,神情懒散地听着老师讲解步骤。 排球滚到时野脚边,林佳蕊红着脸,迈着小碎步跑来。 祝滨“唉哟”一声,给林佳蕊捡起球。 林佳蕊接球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看时野。 少年的唇线抿着,目光渺远,越过层层人群,像是在想着什么。 感应到身边的动静,这才淡漠地投来淡漠的一眼。 林佳蕊红着脸,小声对祝滨说谢谢。 经过昨天的舞台惊艳,男生们对她的感觉都挺不错的,也都知道林佳蕊虽然现在看着普普通通的,但化个妆,都和校花夏渺渺差不多程度了。 时野散漫地挪开眼,正好看见企图往体育馆阴影里躲避太阳的夏渺渺。 娇气的不行。 林佳蕊抱着排球走回来,全身僵硬。 她感觉到,时野正在看着这个方向,这让她感觉很紧张。 林佳蕊屏息着,知道这是她发挥的时间,也希望能给时野看到自己更好一面,于是用力地向着夏渺渺那个方向,发了一个好球。 夏渺渺压根没注意到林佳蕊走回来了,也根本没有防备,等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个呈现利落抛物线的排球已经“咚”的一下,砸在她的脑袋上,顿时叫夏渺渺眼冒金星。 杨思楠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大叫地跑过来,“靠,林佳蕊你搞什么啊? !发球不会喊人的吗? !” 杨思楠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夏渺渺身边,一手用力地扶住她,“渺渺,你还好吗?” 夏渺渺头晕眼花,不太好了。 她靠在杨思楠怀里,由衷地想—— 她真傻。 真的。 原来不作弄女主的下场,就是自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qaq 07 07 杨思楠骂得响亮,很多人都听到声音,往这边看过来。 排球落地,滚了两滚,安静地滚到一边。 林佳蕊无措地站在原地,也有几分慌张,“对不起,渺渺我不是故意的。” 杨思楠火辣地斥责回去,“你装什么啊你,发球也不讲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林佳蕊涨红了脸,“我不是……” 她下意识地转过脸去,可怜巴巴地去看时野。 林佳蕊不在乎会不会被夏渺渺和杨思楠误会,但怕时野认为她是心思歹毒的女生。 那边的篮球场上,无数男生也都看着这一处的热闹,就看见林佳蕊楚楚可怜的脸,写满了委屈和自责。 祝滨说:“野哥,我觉得林佳蕊也不是故意的吧。” 林佳蕊给在场的人都送过水,大家都记着她的好,也都跟着附和,说肯定是无意的。 祝滨还想说,夏渺渺指不定才是故意的呢,这样就有借口,可以名正言顺地过来央着野哥要抱抱亲亲举高高了。 林佳蕊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应该不大,夏渺渺被排球砸了,也不至于疼成这样吧! 时野抱着球,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夏渺渺脸上。 她很爱笑的,但这会确实一点也笑不出来了,还痛出两滴生理性眼泪,不过很快就被她抹掉了。 脚步迈了半步,又很快收了回来。 他沉默两秒,倏的收回目光。 这小骗子是该吃点苦头。 夏渺渺的脑袋火辣辣的疼,杨思楠扶着她去找体育老师,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经过描述了一遍,老师很快就让杨思楠扶着她去医务室。 林佳蕊咬咬唇,追上来,“渺渺,刚才真是对不起,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夏渺渺理解林佳蕊不是故意的,但她并不想让林佳蕊陪着一起去。 有恶毒女配、有女主的地方,一定会刷新出男主的! 平心而论,她现在英勇负伤,实在没力气当恶毒女配了。 杨思楠战斗力爆表,直接扯开了林佳蕊的手,“你这个灾星,离我们渺渺远一点好不好!” 林佳蕊觉得屈辱,眼里也很快含了泪。 她不是故意的,可被杨思楠这样带了节奏,所有人都会认定她是故意的。 那时野呢? 时野会怎么想? 会以为她是故意找事的吗? 她只是单纯地想在时野面前表现的好一点而已。 杨思楠看瘟疫一样地抖了抖身子,“欸讲你两句还哭了,你哭什么啊? 我们又没欺负你!” 被排球砸脑袋的可是渺渺好不好。 日头毒辣,夏渺渺快被太阳晒死了,秉持着人设,她也恶狠狠地冲着林佳蕊尖叫,“你离我五米远行不行啊!” 林佳蕊慢吞吞地往后退一步,看着夏渺渺和杨思楠飞快地走远了。 她眼中含着一汪水汽,转过身的时候,祝滨跑过来,看见她眼中的眼泪,惊了,“欸,你怎么哭了啊?” 林佳蕊更咽地摇摇头。 祝滨过来了,那时少…… 她微微抬头,看见时野丝毫没受这边影响,精准投进一个球。 祝滨给她递了张餐巾纸,“别哭了,夏渺渺那俩人就这死德性,你以后离她们远点就是了。” 林佳蕊低着头,低声“嗯”一声。 祝滨拍拍她的肩,跑回去,也觉得杨思楠对林佳蕊斥责的有点过分了,不就打个球么,受点伤不是很正常? 至于这么凶么,看把他的小跟班都吓成什么样了。 祝滨“啧”一声,忍不住道:“野哥,要不要管管夏渺渺啊?” 时野停下手里的动作,篮球落空,“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管什么?” 祝滨说:“她们俩也太嚣张了,都把林佳蕊都给弄哭了。” 时野目光冷淡地扫过林佳蕊,“哭什么?” 祝滨一愣。 就……被夏渺渺她们怼了,委屈地哭了呗? 时野声音冷淡地提醒他:“被球砸到的是夏渺渺,要哭也轮不到她哭。” 祝滨想了一下也是,只道女人麻烦,“算了,这一堆破事的。” 可显而易见的,气氛沉重,只因着时少冷着一张脸,运球,没人敢截他的球,当然也截不走。 然后篮球被随意地丢开,时野转身就走。 “欸,野哥,你干嘛去?” 祝滨喊他。 时野没应,祝滨不解地看着他大步走远。 野哥这是怎么了? —— 杨思楠架着夏渺渺走了一路,就吐槽了林佳蕊一路。 夏渺渺觉得自己脑壳昏,焉巴巴地听着杨思楠骂,忽的,杨思楠眼睛一亮,搀着夏渺渺的手臂的手一紧。 夏渺渺痛呼,“楠楠!你掐我干嘛?” 杨思楠作势要来捂她的嘴巴,而后把手指比在唇间比了个“嘘”,“别嚷嚷,你快看!” 夏渺渺看过去,医务室的大门敞开着,屋内正坐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哪怕这样远远地隔着数十米,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不一般。 两人对视一眼,都齐刷刷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 这!医!生!一!定!很!帅! “这是新来的校医么?” 杨思楠兴奋了,停下来把自己拾掇了一下,又摇夏渺渺,“看看,我现在形象怎么样?” 夏渺渺伸手帮杨思楠捋了捋发丝,“白里透红,美翻了!” 杨思楠顿时眉开眼笑,“渺渺,我们别回去上课了,就在医务室呆着吧。” 反正打排球枯燥的要命,医务室有空调不说,还有帅帅的新校医,看着年纪也没比他们大多少。 杨思楠的心思已经全飞到帅校医身上去了,看了夏渺渺两秒,还颇有些遗憾地咂咂嘴,“那球要是砸我脸上就好了。” 夏渺渺:“……” 校医再帅,倒也不必如此。 医务室周围和外面,完全是两个天气。 两人走到门边,都能感受到清凉的温度,杨思楠拉着夏渺渺进去,“医生,她被排球砸了。” 校医应声抬眼,“砸哪了?” 他长得很英俊,五官是那种没有攻击力的长相,身上有着一股浅淡的消毒水味儿,整个人看起来又清爽又干净。 好帅! 夏渺渺扫到他胸前的工作牌,祁葉。 杨思楠则在一旁托腮,借机肆无忌惮地看他。 夏渺渺指着自己受伤的脑袋,“医生啊,我会不会得脑震荡啊!” 祁医生听她这么问,弯唇笑了笑。 他的声音像他的长相一样,温润柔和:“最好去医院做个检查。” 杨思楠在一边听得心花怒放。 祁医生给了夏渺渺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确认她脑袋上没有伤口后,给了她一个冰袋示意她压着消消肿。 两人在医务室里磨叽了一会儿,祁葉示意她们可以离开。 杨思楠悄然给夏渺渺使了个眼色,夏渺渺会意,当即非常配合地顿时捂着脑袋“唉哟唉哟”地叫唤了两下,“疼,疼死了,祁医生,我没法回去上课的。” 时野立在窗边时,就看见她这样古灵精怪地和杨思楠演戏。 当听见祁医生答应后,奸计得逞,夏渺渺和杨思楠交换完眼神,就一脸愉悦地坐在医务室的床边,一手捂着冰袋,一手刷着手机玩,杨思楠则借机和祁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下午的太阳猛烈,直射皮肤偶尔会泛起刺刺的轻微的痛意。 时野紧紧抿了下唇。 他起先只道她疼了,况且被林佳蕊那样砸到,心情一定很不好。 不过事实出乎他意料,她不仅好得很,甚至还有闲心在医务室里吹空调敷冰袋。 状态好的不得了。 顶着大太阳,时野面无表情地往回走,路过垃圾桶时,顺手将手里那根已经化了的菠萝棒冰丢了进去。 —— 夏渺渺和杨思楠在医务室里足足呆到差不多下课,再跑回去集合点到。 烈日当头,一堆人臭烘烘的流了一身汗,唯有夏渺渺和杨思楠在医务室里呆的舒服,哪怕顶着日头,身上都还残留着凉意,站在队列最后一排清清爽爽的。 体育老师宣布了下课,有女生也跑来关心夏渺渺的伤势。 夏渺渺本想说没什么事,但又觉得这样不符自己的人设,干脆扯了扯走在自己前面的时野的衣角,撒娇道:“男朋友,我受伤了欸,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我。” 夏渺渺的声音不算太高,不过同样走在后面的林佳蕊也还是听见了。 林佳蕊低着头,但余光也忍不住往时野身上瞟,手指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夏渺渺一定会告状、说坏话的,就算时少没有理夏渺渺的耐心,但也一定会或多或少地听进夏渺渺的抱怨。 可明明,那个球她也不是故意的。 祝滨站在时野旁边,听见夏渺渺那嗲嗲的嗓音,心说看吧,撒娇套路虽然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夏渺渺就是想借机和野哥拉近距离! 所有人都觉得时少不可能搭理夏渺渺,可时野却倏的停住脚步。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她清清爽爽的红润脸颊,弯了弯唇,又帅又痞。 夏渺渺看见他这样的笑容,心里一凉,无端有了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每回他这样笑,于她来说,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上回是被拽着写了情书,今天…… 他又想干嘛? 果不其然,时野往前走了两步,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扣起她的下巴。 声音低沉轻柔,却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你想我怎么关心,嗯?” 08 08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谁都知道,时少最讨厌矫情作精夏渺渺,这回两人恋爱也不过是大冒险上的无心之选,时少根本看不上夏渺渺。 可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挑起了夏渺渺的下巴。 和时野走的最近的祝滨也一拍大腿,“卧槽”了一声。 野哥怎么了啊? 夏渺渺的脸也不自觉地红透,上一回时野这样笑着看她,语气凉薄的时候,就是大礼堂演出那次。 可这回不一样,这回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她难免有点紧张。 而且,时野似乎刚洗过澡,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淡淡香气,很清爽,一点也没有刚打完球一身臭汗的样子。 夏渺渺被这样的羞耻姿势尬到不能思考,声音都跟着飘,再三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时野再骚也不可能对她做出点什么,于是试探着问:“亲亲抱抱举高高?” 话落,就见他眼中戏谑更盛,漫不经心地应道:“行啊。” 夏渺渺心头突突一跳,眼睛不敢置信地睁大,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时野笑了笑,痞气十足:“晚上来‘time’,我抱你啊。” 夏渺渺的父母虽然开明,但其实家教很严,允许她在白天去酒吧,但晚上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去那种地方的。 所以她在学校里再怎么可着劲地造,但一到放学时间,就跟十二点的辛德瑞拉一样,得乖乖背上书包回家去。 所有人这会儿也听明白了,时少就算答应,夏渺渺也没法去。 高啊,真是高。 林佳蕊也跟着长舒一口气。 时野不会抱夏渺渺,更不会和夏渺渺有任何亲密行为。 而且,她也因此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晚上时野会去“time”。 夏渺渺不能去“time”,但她可以。 今晚,对她来说会是一个靠近时野的好机会。 时野的指腹微凉,贴在夏渺渺的下巴上,几乎让她没法好好思考。 夏渺渺愣了两秒,总算反应过来了,忙佯装为难地对着他眨了眨眼,“可是晚上我妈妈不让我去酒吧。” 时野眼中的戏谑之意更盛。 夏渺渺做戏做全套,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不过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争取去的。” 时野松开扣着她的手,轻哂,“好。” 他转过身,微微弯了弯唇。 小骗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体育课是倒数第二节课,时野一行人直接没回班。 夏渺渺乐得轻松,美滋滋地学了一堂课。 快下课前,杨思楠提醒她早点收拾书包,“渺渺,等会我们再去趟医务室吧,你这金贵的小脑袋需要复查一下。” 夏渺渺无语地把书本塞进包里,吐槽道:“你这司马昭之心也太路人皆知了。” 杨思楠嘿嘿笑,“去嘛去嘛,你最好了。” 两人从医务室里出来时,杨思楠已经成功要到了祁医生的微信,解决完自己的人生大事,杨思楠惦记起夏渺渺事来:“渺渺,你会去‘time’吗?” 夏渺渺当然不准备去,她可是恶毒女配,遭了女主的这一重锤,讲不定会落下什么隐患,她想去医院查查。 但面上还是十分苦恼地摇摇头,惋惜道:“你也知道我妈管我管很严的。 我肯定去不了了。” 杨思楠知道夏渺渺有多在意时野,更何况今天时少主动开口,说去“time”就会抱她,不由地为好闺蜜惋惜:“那真是太遗憾了。 唉。 不过来日方长,渺渺。” 夏渺渺重重点头,给自己加油打气:“对,来日方长。” 她一点也不想和时野来日方长,还有四天就可以结束恋爱关系,时野还是去和林佳蕊细水长流吧! 两人走到校门口,学校里的人都大差不差地走光了。 杨思楠和夏渺渺不顺路,两人在校门口分别,夏渺渺往回家方向走了两步,忽的瞥见不远处坐在红白相间的摩托车上的时野。 少年单腿踩地,正在低头玩着手机,像是在等人。 他早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衬衣,穿着清清爽爽的白衬衣。 夕阳余晖斜斜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微风微微吹乱了发,多了几分不羁。 感应到她的到来,时野抬眼和夏渺渺对视。 夏渺渺小跑着过去,欣喜道:“男朋友,你是在等人吗?” “嗯。” 他把手机放下,“等你。” 他这样说,夏渺渺一颗忐忑地心瞬间又跳到嗓子眼,说话都差点磕巴了,“你……你等我干什么呀?” 时野弯唇,“不是想让我抱你么。” “……呃,可我去不了‘time’,我妈妈管的很严。” 其实看书的时候,夏渺渺对这逻辑颇为吐槽。 明明是个肆意张扬的学渣女配,为什么会出现家教很严的这种设定? 不过这时候,以此当挡箭牌刚刚好。 时野挑眉:“真想去啊?” 夏渺渺点头,诚恳道:“特别想去。” “行啊。” 他的舌尖抵了一下口腔内壁,笑得很痞,“我给阿姨打个电话。” ! 夏家和时家是世交,夏渺渺和时野自然也都认识双方家长。 夏渺渺这会真急了,忙解释道:“我妈妈不会同意的吧。 她从小就教育我,酒吧这种地方女孩子不可以去的……” 那边,时野的电话已经接通了。 他礼貌地将事情陈述一遍,得到肯定回答后,这才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来看她。 夏渺渺不知道电话那头岑麓滢和他说了什么,可看他一脸镇定,她不自觉地也没了底气,强行给自己找补,“当……当然也可能同意的啦,毕竟她挺喜欢你的哈哈哈哈……” 确切来说,是爱屋及乌。 夏妈妈爱着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喜欢时野。 但她现在并不能告诉夏妈妈,自己不喜欢时野了。 “嗯,同意了。” 时野唇微咧,把手机递到她耳边。 夏渺渺懵懵地接过来,听见电话那头夏妈妈的亲切嘱咐:“渺渺,晚上好好玩,我已经拜托阿野晚上送你回来了。 有他在,妈妈很放心。” “……” 时野哪让人放心了? 夏渺渺有苦难言,还得装出一副开心模样来:“好耶,谢谢妈妈。” 等电话挂了,时野示意她上车。 夏渺渺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坐上了时野的摩托车。 他把安全帽扣到了她的脑袋上,“坐好了。” 车身不知道是不是赛车款,与寻常摩托车不太一样,车后两条金属杠可以抓握,但并不太能给人安全感。 夏渺渺默默地揣摩原主的心境。 有这样的机会,原主应该会借机抱住时野的吧。 她尝试着往前靠了一点,然后轻轻地环住了时野的腰。 少年的窄腰意外得有料,薄薄的衬衣下,是精壮有力的腹肌。 她的脸腾一下红起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抱男孩子。 时野感觉到那双柔软的小手正一点点地环住他的腰,背上渐渐感受到她靠过来的微热气息,让他也忍不住浑身僵硬。 草。 小骗子这是抹了什么。 身上这么香。 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左右腰侧滑过来,很快就被少年打开。 他脸上有几分薄愠,语气冷硬:“好好坐。” “哦。” 夏渺渺见好就收,乖乖往后靠了靠,抓住了车后座两条杠。 时野沉着脸,借着车镜里看她一下和他挪开几厘米,脸色更是阴下来几分。 等夏渺渺坐好扶好,他一脚油门,车子飞快地驶出去。 “time”是学校附近的一个清吧,是学校某个学长开的,锦恒的学生都可以进去玩。 一进门,夏渺渺就敏锐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说,夏渺渺今晚会不会来啊?” “怎么可能来啊。 她家晚上管她管很严的呀。” “哈哈哈,说不定会为了时少一个拥抱,和家里断绝关系都要来哦!” 夏渺渺:“……” 她走了两步,看见独自坐在角落卡座里的林佳蕊。 卡座内,祝滨一行人早已围聚在几张桌前打牌,手边放着酒水饮料和一些甜点,见了时野来,都站起来相迎:“野哥你来啦!” 时野淡漠地点头,随性地走过去坐下,祝滨一行人这才看见他身后跟着的夏渺渺。 祝滨夸张地“嗬”一声,“不是吧,夏渺渺还真追来了?” 时野瞄一眼不知往哪躲的夏渺渺,身子往后靠了靠,朗声喊她,“夏渺渺,过来。” 夏渺渺屁颠颠地跑过来,娇声道:“男朋友,怎么啦?” “帮我看牌。” 夏渺渺:“……” 她那金贵的脑子就算被排球砸了一下,也不应该用到打牌上来吧! 简直暴殄天物! 她气鼓鼓,敢怒不敢言地样子全落在时野漆黑的眼里,他弯了弯唇,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 几圈牌打下来,忽的有人提议:“我们玩游戏吧。” 时野点头同意了,再招呼起来,顿时一呼百应。 锦恒的学生们从来都只玩大冒险,不稀罕听真心话。 男男女女围着大桌坐了一圈,看着最中心的旋转酒瓶,都有些摩拳擦掌。 谁都记得,上一回大冒险爆了冷,夏渺渺梦想成真,哪怕没在现场,都成为了时少的女朋友。 那这一回…… 同在大桌一角的林佳蕊看向牌面里于她来说最有利的亲吻惩罚卡。 时少身边从来没有女生。 夏渺渺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谁都知道他讨厌夏渺渺,自然也不可能亲夏渺渺。 如果…… 让她在今天选中了亲吻惩罚卡。 那说不定,就能得到时少的初吻…… 林佳蕊又紧张又激动,心潮澎湃了起来。 她激动地召出了系统面板,将现在的场景输入完后,则将可以进行卡牌筛选选择。 系统给了两个选项,她可以选择一张必被抽中卡和一张永不抽中卡。 忽的,被人一推,“哎呀!好挤啊,你过去点行不行。” 林佳蕊毫无防备,身子摇晃了一下,指尖也跟着一滑。 本应该稳稳被选择为抽必中的“亲吻惩罚卡”被她拖着,滑进了永抽不中卡列。 林佳蕊:“……” 游戏已经开始,酒瓶在转动下飞快地晃着,众人翘首以盼,既希望会轮到自己,又不希望被转到。 对于一个毫无娱乐细胞的学霸来说,夏渺渺觉得这样的游戏真的好无聊哦。 她托着腮,一边努力去回想老师上课讲的题,一边小口小口地抿着酒。 是特调的鸡尾酒,味道酸酸甜甜,怪好喝的。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象征着大冒险的瓶子,就这样悠悠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夏渺渺:“……” 但很快她一秒进入状态,夸张地“哇”一下,做作地掩唇:“竟然是我哦?” 时野冷淡睨她一眼,唇角微扬。 全场哗声一片,众人兴致勃勃地哄道:“抽惩罚,抽惩罚!” 夏渺渺拢了拢头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抽出了卡片,“让我康康要我做什么……” 等看清了上面的字,夏渺渺瞬间幻灭了。 卡面上赫然写着—— 亲在场任意男性一下。 “……” 这特么的,是要她狗带。 众所周知…… 她喜欢时野,现在还是时野的女朋友。 她要亲,也只能亲时野! 09 09 “wow!牛逼啊!夏渺渺!” 大家纷纷起哄起来,有人扬声道:“你要亲谁?” 其实谁都知道,夏渺渺要亲的男人只会是时少。 这个小作精虽然讨人厌了点,但却是实打实的专一。 这么多年跟在时少屁股后面锲而不舍,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 夏渺渺红着脸,拿着那张卡片走到时野身边,娇滴滴地道:“男朋友,可以吗?” 时野斜倚靠在凳子上,一张脸正好隐在灯光半明半暗处,垂眼看着手机。 手机上屏幕上还亮着江静玉发来的短信:[阿野,今晚你该回来了。 ] 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一抬眼,就看见小骗子红着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怯,正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周围有人喝嗨了,兴致勃勃地助威:“亲一个!亲一个!” 他只轻轻皱一下眉,那些人便都噤了声。 场上顷刻安静下来。 谁都不敢到老虎脑袋上拔毛。 除了夏渺渺。 他看她满脸绯色,在笑,但并不算太愉悦,肢体骗不了人,她一脚在后,是一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 见他没有回答,夏渺渺心惊胆战地轻声发问:“可以吗?” 她的眼睛里透着几分狼狈和无助,甚至还带一点点小小的窘迫。 看来之前没遇到过这种事,看起来有几分乖。 乖得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时野迎着她的目光,淡淡笑一下,“行啊。” 夏渺渺呼吸一滞,差点反应不过来。 他怎么可以答应? 他明明应该拒绝才对。 而且,她看他的散漫模样,总觉得他是在逗弄她。 像是忽然来了兴致,颇有神气地逗弄一只小宠物一样。 见夏渺渺迟迟没有动作,场上有个女生喊道:“夏渺渺你亲不亲啊,不亲让我来啊!” 哄笑声一片。 “靠,这种好事轮得到你啊?” “时少康康我!” 其实在场的女生在佯装愉悦的打闹中,也多多少少存了几分想看夏渺渺出糗的心态。 机缘巧合做了时少女朋友也就罢了,时少脾气好和她玩玩,可这回是要亲吻,谁都觉得不可能。 夏渺渺羞红了脸,在心里打了一万下退堂鼓。 经由大家提醒,她也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表现实在太不正常了。 如果是原主,大概早就欢天喜地地抱着时野亲一口了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为了以后顺利完成转变,她想了想,还是稳步上前,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俯下身去。 离得近了,夏渺渺听见自己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 她生平第一次,主动亲吻一个男生。 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甚至还带一点点逃避心态的闭上了眼,缓慢地向着时野靠去。 眼看着两人越靠越近,林佳蕊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向来控制良好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她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又是夏渺渺? ! 如果没有刚才那个意外,现在站在时野身边,接受众人呼声的应该是她才对。 而她,仅仅是因为被身边的女生碰撞了一下,错失良机不说,还白白浪费了三个金币。 她胸腔里燃起的妒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恰在此时,系统提示:【叮!请阻止夏渺渺与时野亲吻!】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佳蕊倏的站起来了。 是的,她不可以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她必须要阻止他们! 林佳蕊手一松,手中的酒杯“啪”地一下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撞击地面破裂产生巨大的破裂音,伴随着周围女生们的尖叫,“啊啊,你有病啊? 没事摔酒杯干什么? !” 场上的所有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而夏渺渺也被吓了一跳,身子颤抖一下,睁开了眼。 率先印入眼中的,是少年近在咫尺的俊脸,漆黑的眼瞳里像是燃着灯火,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明明很讨厌她,甚至这几天厌恶的情绪也没有消退多少。 可面对她的靠近,他却意外的不反感。 他想起来昨晚,这一双清澈的眼里浸满了笑意,还有她递给他一根菠萝棒冰。 明明没有说很多话,却一瞬就带走了他心底那股烦躁的郁卒感。 时野唇角微弯,夏渺渺看到,的心跳倏的漏掉一排,耳根子也跟着红透,她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脚下却不小心踩中了个同学,进退两难地又往前一步,正踢到桌角,她整个人往前扑了一下,鼻尖恰好擦过时野的脸颊。 他身上有好闻的清冽气息,她忙撑着站起来,“不……不好意思。” 这种纯粹的反应是装不出来的,时野弯了弯唇,难得见这小骗子如此清纯模样,低声道:“怕什么?” 周遭鸡飞狗跳的吵闹,夏渺渺没听见。 她想再鼓足勇气亲时野的时候,被祝滨拦住了。 “欸欸欸,不是亲过了吗? 你怎么还想着再占我们野哥的便宜呢?” 这一声嚷嚷,倒是又把众人的目光给拉回来不少,好多人痛声问道:“卧槽? 亲过了?” 祝滨一脸肯定:“嗯。” 虽然所有人没看到,但祝滨都这样说了,而且大家去看时少,也没什么要反驳的样子,自然没人有异议。 没看到,自然也都没几个人信。 更何况时少一脸淡定。 女生们巴不得是假的,又无比渴望是真的,毕竟今晚还有时间……如果她们也同样抽到了亲吻惩罚卡,是不是也有机会亲吻时少? 唯有林佳蕊坐在一边,偷偷扬起了嘴角。 系统:【叮!阻止任务完成,奖励5金币。 】 现在这场上,除了两位当事人,只有她明确地知道夏渺渺并没有亲到时少。 酒吧里吵嚷声一片,夏渺渺蒙混过关,坐下后不自觉地多抿了两口酒。 她能感受到林佳蕊时不时往这边偷看过来的目光,总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的感觉。 她试图和林佳蕊对视,可每当她抬起眼来,林佳蕊就飞快地挪开了视线。 另一边,时野则灼灼注视着夏渺渺的反应,手指在桌下敲了敲,无声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游戏又玩了几轮,却再也没有女生抽到亲吻惩罚卡,反倒是有男生抽到一张,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亲了伙伴脸蛋一下,引一阵哄笑。 夏渺渺再次被酒瓶指到时,又抽了一张指定卡。 ——可以要求场上的一人去做一件事。 夏渺渺:“……” 她没什么想要做的,左右环视了一圈,目光忽的顿在了不远处礼物箱最上方的一个大熊娃娃。 纯白色,毛茸茸的,足有一人高,圆圆的脑袋上还个黑色礼帽,领口处还系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是个萌萌的熊绅士。 有了! 她的眼睛亮了亮,看看熊娃娃,又看看时野。 “男朋友!人家超级想要那个大娃娃,你给我抓好不好啊?”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吵嚷的全场瞬间寂静一片,众人手里的动作停滞,都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大熊娃娃作为游戏奖励,挂了有好长一阵子了,无数男生尝试过为自己的心上人挑战,可没有一个人能拿下这只熊娃娃。 原因无他。 拿取的条件是—— 每个人总共一百发子弹,要将射击箱内整整一百个小气球都射爆,且只有一次机会。 那气球就乒乓球大小,射击距离又足有三米远,别说射中一百个,就是射中一个,都非常难,更何况还是百发百中? ! 况且,在场的人谁不知道那件事以后,野哥就再也没拿过射击枪了。 夏渺渺是猪吗?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去看时少,他冷着脸,氤氲开的烟雾也没能让他漆黑的眼眸里的冷意减少几分。 夏渺渺本意是为了作一作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场上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好奇怪。 震惊中带着点同情,同情之中又透着几分敬佩,敬佩之余还多了几分戏谑和看热闹。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时野,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震惊的? 书里可是明确写着时野是射击天才少年,十岁就被市射击队教练看中,想要引他入队训练,同年,时野就代表市队斩获他人生中的第一块射击金牌。 这么一个能让时野展示自己才能的优秀建议,为什么大家都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她啊? 时野淡漠地抖落手里的烟灰,薄唇微启,声音里像是淬了冰,“换一个。” 夏渺渺不依,往前凑了凑,嘟着嘴巴道:“别这么冷淡嘛,我听说别人男朋友都会答应的……” “男朋友?” …… 回程的摩托车开得很快。 夏渺渺坐在后座,暖风刮过脸颊,发丝变成利刃,被风吹着一路拍打在脸上,生生的疼。 她双手紧紧地捏着后座的金属杠,随时有被甩飞出去的失重感,不明白时野哪里来的火气。 当那么多人的面给她臭脸就不提了,等她坐上车后连安全帽也不给她了。 她心惊胆战地攥紧了后杠,胡思乱想着自己要是没抓稳被甩飞了,会不会有机会穿回去。 但这样摔出去应该会很疼吧,头破血流破个相什么的…… 半个小时后,摩托车总算停在了夏家楼下。 夏渺渺吓得双腿无力,面条一样从摩托车上滑下来,喉头更着,总觉得想吐。 她晚上喝了些酒,原本不太清明的脑袋在这样的疾驰下,夜风把酒意吹了个精光。 “男朋友……” 她可怜巴巴地立在一旁,如若不是身边有个电线杆让她支撑重量,这会怕是要瘫坐在地上。 时野冷着脸,风吹起他的衣角,少年冷漠地看她一眼,酷酷地丢下一句走了,而后长腿一迈,坐上车去。 摩托车风驰电掣地消失在了夜幕中,夏渺渺缓和了好一会儿,有些费解地打开了家门,岑麓滢正坐在沙发前吃樱桃,笑着问她,“渺渺,你回来啦!今晚好玩吗?” 夏渺渺支吾地应了一声,回了房间,忐忑地咬了一会儿手指甲,仍旧没想通时野为什么会这样,只好给杨思楠打了个电话。 听完她的描述,杨思楠惊了,声音在电话那头猛的拔高了一个度:“什么? 你竟然让时少给你射娃娃?” 夏渺渺更懵了,“对啊?” 这有什么问题吗? 杨思楠的声音更震惊了:“时少早就不能拿枪了,你忘了吗?” 夏渺渺也跟着震惊。 可书里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啊? 10 10 摩托车从夏渺渺家开出去十米远,转弯处的入口就被两辆汽车堵死了。 穿着西服的司机们下了车,毕恭毕敬地立在路口处,恭敬道:“时少,请。” 时野皱了皱眉。 他知道刚才夏渺渺是无心之失,但现在他的心情的的确确称得上糟糕,沉声道:“让开。” 司机们不敢动,再度开口:“时少,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求你跟着回去吧。 时总说了,今晚你必须回去。” 时野敛唇。 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无意为难司机们,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后,揉了揉不自觉紧皱在一起的眉心,“走。” 车子一路开到香山别墅。 时野下车,听说哥哥会回来的时苁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时苁刚满四虚岁,还牙牙学语的年纪,甚至都念不好爸爸,可喊哥哥却字正腔圆,小奶音萌萌的,如若这不是江静玉的孩子,时野想自己大抵会对时苁温柔一些。 “谁是你哥哥。” 他皱着眉,推开时苁,刚要说离我远点,江静玉一脸惊恐地冲出来,猛地把时苁拽到一边,护在怀里。 她染着豆蔻色的指甲扣进了小孩子细嫩的皮肤里,时苁疼得大哭,“妈妈!疼!” 时苁一喊疼,江静玉更紧张,“哪疼啊? 苁苁你告诉妈妈。” 时苁伸出小胳膊,扒拉开她的手,江静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弄疼了儿子。 即便如此,江静玉仍搂着时苁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确认没有被时野殴打过的痕迹,脸色这才恢复些许平静,站起身,看向时野,淡声道:“阿野,你总算回来了。” 好一个总算。 时野扯了扯唇角,并不是很想搭理准备立爱子情深人设的江女士。 可时苁一点也不识趣,再度跑到他身前,伸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臂,仰着头:“哥哥,抱抱!” 时野毫无耐心地瞪时苁一眼,语气冷绝,“走开。” 他的眼神太过冷厉,时苁捂着胸口,一瘪嘴哭了。 江静玉赶紧搂住儿子柔声哄,时野居高临下看着这对母子,眼神厌恶,“哭什么,老子不是你哥。 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啪——”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一串直直飞过来的金属钥匙砸了个正着,坚硬的不规则金属磕得他的后脑火辣辣的疼。 时寅铭刚下车就见了这幕,震怒下大声地叫了他的名字:“时野!” 脑袋被砸到的那一处很疼,六月的风里满是火药味。 时野麻木转过头,盯着时寅铭,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情绪,像是暴雨来临的前夜。 双拳紧握。 时寅铭走到近处,声音里全是火气:“你怎么和你妈还有你弟弟说话的!” 这熟悉的开场白,他这半年已经听了太多太多遍。 时野嗤一声笑了,一字一句地道:“我妈死了。 葬在青城,你忘了吗?” “啪”的一声。 是时寅铭震怒下给的一巴掌。 时野偏着脸,不怒反笑,声音平静地继续陈述,“在你和江女士颠鸾倒凤的日子里,她捧着你的照片郁郁寡欢。” 江静玉脸色难看。 谁都知道她是小三上位,别墅里的佣人们虽然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可看她的眼神里也总透着几分古怪。 她的上位过程确实不太光彩,也曾在午夜梦回试图后悔。 可当时时苁已经两岁多,为了给时苁更好的成长环境,她咬着牙地住进了时家,等到时野母亲一走,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时家的女主人。 时寅铭无法忍受儿子揭短,指着时野的鼻子大骂:“你这个废物有什么资格指责你老子? !你自己看看你这半年都干了些什么事?” 时野耳根一片嗡嗡响,时寅铭的怒骂声、江静玉故作强忍委屈的劝解,还有时苁被吓到的呜呜大哭声,一下又一下地刺激着他的耳膜,太阳穴在不住地“突突”跳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以前时寅铭总说他是骄傲。 直到他母亲逝世,而他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时寅铭口中的废物…… 时野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经戴给他的荣耀,现在全尘封在他一步也不愿再踏足的房间里。 时寅铭还在暴跳如雷地骂着,时野讥讽出声,“我身上也有你一半的血液,我是废物,这小野种迟早有一天也会是。” 眼见着时寅铭又要扇来第二个巴掌,他冷笑着接住时寅铭的手,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松手前冷声警告了时寅铭。 “时总,我再废物,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他转身就走。 身后时寅铭大叫着威胁:“你今天敢走出去试试?” 时寅铭招呼着时家的保镖们拦他。 可佣人们都知道,时少要走,谁也拦不住。 半年前他从这个家里走出去,就没人拦得下。 今天也是。 当时家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时野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他阖下眼,自嘲地笑了一下。 在期待什么呢? 明明早就知道,这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 射击馆内,前台妹子脸蛋红红的,躲在电脑屏幕后面,举着手机偷偷探出来,隔着玻璃窗拍了一张射击室里的少年的照片。 那个白衣少年戴着耳机,正目视前方,背脊挺直,拿枪的姿势极为标准。 更绝的是,他的每一枪都会正中靶心,极少会有打偏的时候,更不存在脱靶的情况。 一旁有人“啧”了声,忍不住问道:“你是职业射击选手吗?” 话落,少年指尖轻勾,又是一枪。 完美地正中靶心。 耳机里的音乐震耳欲聋地响。 时野意兴阑珊地放下枪,走到一边坐下喝水。 那前台小妹忙低下头,把刚拍到的照片发给自己的小伙伴,噼里啪啦打字:[绝了啊!今天来了个枪法贼溜的大帅哥!] 时野静坐一会儿,摘了耳机。 乐声消匿,噼里啪啦地爆破声此起彼伏地在耳边响起。 他蹙着眉,颤抖地拿起枪。 身边的那人也饶有兴致地看过来,想再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可是这一回,时野举着枪,听着不断响起的爆破音,迟迟没再扣动扳机。 “砰。” 脱靶了。 他紧咬着牙关,再射下一枪。 又是“砰”一声,像是承载着射击人的火气。 再次脱靶。 围观那人很快无语,摇摇头转过脸去。 这水平,别说是职业射击选手,连射击爱好者都称不上。 也不知道刚才怎么百发百中的,开挂的吧。 射击馆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可时野额间却出了细密的汗。 他立在那里,眼瞳漆黑,目光无波无澜地看着前方,汗水顺着下颌一路滑至脖颈往下,最终没入衣领内。 白色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勾勒出少年肌理分明的劲瘦腰线。 他捏着枪的手正在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 时野从射击馆出来,晚风轻柔地吹起他的发。 他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手机“叮咚”响一声,有消息进来。 夏渺渺发的。 还是个视频。 他吸一口烟,点开视频。 视频上,是一只粉色的小兔子手偶,正随着主人的动作,嘴巴一张一合的。 夜风里,传来夏渺渺可怜巴巴的声音—— “我错啦!我真的错啦!” “男朋友你原谅我好不好呀?” 那蠢兔子随着她手的动作,不住地给他点着头,“男朋友,你别生气啦!生气会长皱纹的!” 视频不长,进度条很快到底,又再度循环地放起来。 小姑娘道歉的声音软软甜甜的,一声一声地喊他男朋友。 他低着头,眼神没有温度,却渐渐也染上了视频里那只粉色兔子的亮色。 他很快摁灭屏幕,指尖的烟已经燃了大半。 这小骗子,蠢死了。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 射击馆内的灯光暗了,关了门后,小前台和同事们一起下了班,拎着包走出来,看见少年立在垃圾桶旁边抽烟,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看着有几分痞,却一点也不坏。 很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却也知他冷,并不好惹。 她咬咬唇,尝试着往他这边迈一步:“你好,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时野没理,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见他没回应,小前台又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试探着说,“你愿意说的话,我可以陪你聊聊。” 时野把燃尽的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方的烟槽里。 “不用。” 声音冷冷沉沉,像是北山上万年不化的雪。 他插着兜,转身就走。 橘黄色的光浅淡地在少年脸上晕开一圈。 他走出去十米远,忽的听见有人喊“渺渺”,下意识地转头。 右边马路对面,有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把一只橘猫抱进怀里:“喵喵,你再乱跑,我就不找你了哦!” 喊的是喵喵,不是渺渺。 时野很快收回视线。 他想起来刚才视频里的那只蠢兔子。 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又很快地绷成一条直线。 ——和它的主人一样蠢。 —— 鉴于昨天不小心揭了时野的伤疤,早上,夏渺渺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和作为女朋友的疏忽,默默地给时大佬呈上了牛奶和一段精心准备的道谢。 但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时野竟然收下了。 他伸手接的时候,指尖不经意地触到她的,她心脏猛跳两下,很快他便把牛奶接过去,淡声道:“知错就好。” 夏渺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怪怪的。 她笑嘻嘻地点了头,继续低下头看书,可今天任凭她怎么想要集中注意力,都集中不起来。 好奇怪。 讲道理,她昨天揭了他的伤疤,今天他应该很讨厌她才是。 可今天他的这一切行为都像是在表明,他似乎对她也有所改观? 因为昨天的道歉视频吗? 这!怎!么!行! 夏渺渺顿时紧张了起来。 要是他对她渐渐改观,不想着分手怎么办? 眼看着还有三天就到一周期限了,她一定要在这三天内想办法多刷时野的厌恶值,让他主动和她提分手才行啊! 11 11 夏渺渺觉得,之前的自己实在太克制。 一天只惹时野生气一次可还行? 她! 一个究极反派恶毒女配! 就要时时刻刻都拥有让人讨厌的觉悟! 这样想着,等到上课后,眼看着众学渣们在时野的带领下,齐齐垂着头进入梦乡。 夏渺渺默默地从课桌里拿出了一包薯片,“嘶啦”一声,撕开了薯片的包装袋,在安静的后排格外响亮。 然后她往嘴里塞薯片,“咔哧咔哧”地嚼。 吃了一会儿,还觉得这样似乎不够大声,她干脆又捏了支笔在手里转。 以前上课的时候,她最讨厌有人转笔,一声声“啪嗒啪嗒”地掉下桌子来,烦人的不行。 夏渺渺之前没有学过转笔,水平也就局限于那笔能在她指尖转一圈然后“啪嗒”一声掉桌上的程度。 很快,伴随着薯片咀嚼的“咔哧咔哧”和水笔落桌上的“啪嗒啪嗒”,时大佬抬起头,眼眸中戾气深重。 时野昨晚一晚没睡,本就缺觉,架不住身边的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这样的小噪音原本算不得太大影响,但就是持续,勾得人心底蓬生一股烦躁。 “做什么?” 他的眉心紧紧地蹙着,对上一双无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夏渺渺其实有点怕他生气。 他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冷,生气起来冷意不会散,且戾气十足。 不过,她今天的目标就是要惹恼他。 因此,她嘴里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两秒,眨巴眨巴眼,默默地把手里的那包薯片递过去,佯装不明白他的怒意从何而来,明快地问:“吃吗?” 她的腮帮子一侧还微微的鼓着,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 一双眼澄澈干净,手里十分热情,把薯片递到他的桌底下,“你尝尝,这个味道很好吃。” 烧烤料的气味很快扩散过来。 时野拒了,“不用。” 夏渺渺见好就收,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道:“好遗憾哦,你竟然不吃。” 时野没答,埋头继续睡。 夏渺渺瘪瘪嘴,收回薯片。 很快,“咔嚓咔嚓”声又响起来,声音轻微,但带着窸窸窣窣的小噪音。 睡意早已跑了个干净,时野倏的睁开眼。 率先映入眼中的,是邻座的桌下的黑校裤下露着的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她两脚踩在课桌的杠上,像是心情很好,脚尖微翘,透着几分愉悦的小小的晃。 时野皱了皱眉,终究没再苛责她。 —— 明天就要进行班级卫生评比,下午第二节后班主任宣布了这个消息,表明等会的自修课会用来大扫除,希望班委调动值日生和同学们一块儿大扫除。 班内嬉笑声一片。 这么光明正大的偷闲时间,众人自然纷纷应和,唯有班委和值日生苦着脸,心知叫部分人还好,但时野那行人他们可是一个都叫不动。 林佳蕊是卫生委员,自然得肩负起催促的使命。 昨天完成任务后,她马上就用两次所得的金币,换取了一周体香的奖励。 香味是非常淡雅的水生香,很适合夏天。 今天一来,同桌就夸了她说她身上香。 她正苦于如何接触到时野,巧妙地让时野闻见她身上的这股幽香,这下总算有了由头,她想了想,过来催夏渺渺。 “渺渺、思楠,后面这一排的卫生你们打扫一下好吗?” 时野的位置靠外,林佳蕊过来吩咐的时候,正好就站在他的桌边。 她刻意地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温柔一些。 时野倚着凳子椅背,正和祝滨一群人开黑。 祝滨嘴里碎碎念着游戏,忽的不说话了,吸了吸鼻子,“靠,什么味啊,还挺香。” 一抬头,恰见姿势摆得极完美的林佳蕊。 祝滨愣了一下,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个小跟班好像漂亮了一点。 而且身上好香,味道却也不会刺鼻,很好闻。 说到香味,祝滨不由瞥夏渺渺一眼。 同是女人用香,夏渺渺这货洒香水就能呛死个人。 也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祝滨的游戏画面变成了黑白屏,连带着过来救他的时野也被对方抱团弄死。 时野皱眉,径自退出了游戏,抬起眼淡漠地扫了林佳蕊一眼,皱了皱眉,有几分不悦。 杨思楠满脸绯红地在发消息,没功夫理人,支吾地应了声好。 夏渺渺也没想到林佳蕊会来cue她,茫然地点点头,“好的。” 林佳蕊也没想到夏渺渺会这么快答应,明显愣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又嘱咐一句,“你们记得把桌子椅子什么的也都擦一擦啊。” 夏渺渺又应了声好,林佳蕊还没走。 夏渺渺没明白自己哪里显得不够配合,也一脸懵逼地看着林佳蕊,以为她还有事情要吩咐,两人面面相觑地看了一会儿,林佳蕊抿抿唇,“辛苦你们了。” 夏渺渺点点头,“没事。” 林佳蕊刚走开,就听见夏渺渺的撒娇声,诧异转过头,正好看见夏渺渺正扯着时野的袖子撒娇,“哎呀,这么多桌子和凳子要打扫,男朋友你帮帮我嘛!” 虽然这个提议很快就被时野给冷回去了,可林佳蕊心里就像是压着块石头,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爽感觉。 她深吸了两口气,企图把胸口的浊气呼出去。 难怪夏渺渺这么快就答应了,原来,是准备和时野撒娇的。 虽然知道他们在一起仅仅是因为那个赌约。 还有几天时野就会和夏渺渺分手,可看到夏渺渺扯他的衣袖,她的心情怎么都晴朗不起来。 大扫除正式开始,时野那行人便都走了。 夏渺渺和杨思楠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也把最后一排的桌椅给擦干净了。 杨思楠却按捺不住一颗想去医务室见祁医生的心,等活一干完,杨思楠后脚就拉着夏渺渺一起去买奶茶喝了。 离医务室不远就有奶茶店。 两人等奶茶的时候,就可以借机瞄一眼医务室里霁月清风的祁医生。 六月艳阳高照,一切事物都被晒得发烫,就连呼出来的气也带着无尽热意。 可唯有祁医生的医务室是永远清爽凉快的。 两人点好了奶茶,等待的间隙,杨思楠神神秘秘地给夏渺渺说自己打探到的情报:“我昨晚找人打听了一下祁医生,他超优秀的!毕业后直接进了市医院呆了半年,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咱们学校。” 夏渺渺也觉得惊奇,“那他为什么会选择来我们学校当校医啊?” 杨思楠大言不惭:“可能是为了遇见我吧哈哈哈!不行,我得抓紧下手了,他这么帅,指不定多少女生肖想他!” 夏渺渺回忆了一下昨天祁医生的样貌,虽然已经模糊不少,但当时给的惊艳感仍在,忙不迭点头道:“对啊对啊!祁医生真的好帅!哪怕在人堆里都帅到让人一眼看出来的!” 正午午后的暑气未消,炽阳高挂。 少女的声音清甜,正好落进不远处推开操场铁门的时野的耳朵里。 他倏的收住脚步,抬眼望过去。 说这话的小姑娘,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 夏渺渺捧着奶茶轻抿一口,语气愉快极了:“楠楠,咱俩去医务室找祁医生聊聊天吧!” 这话正中杨思楠的意,自然说了一万个好。 两个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手挽着手,往医务室方向走。 祝滨一行人在旁边等了会,没等到野哥动作,不由疑惑地喊了一声:“野哥?” 时野这才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往医务室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无情地冷嗤一声,迈开腿走了。 今天的篮球赛打得异常激烈,几乎十多分钟就有人吃不消了,直喘着气摆手投降,“不打了不打了,今天野哥也太猛了。” 十分钟打出人家满场的感觉,日头又晒,呼吸都痛了。 不打了不打了,野哥这哪是打球啊。 最后就只剩时野站在三分线外,一球又一球地往篮筐里砸,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然后结结实实地“砰”一声,砸在篮筐后的挡板上后坠入框中。 任谁都看出来野哥不高兴,可谁也不明白,到底是刚才谁的哪句话惹了野哥不高兴。 时野接球的时候,篮球猛地回弹一下,剧烈地撞击了指尖,指骨“咔”一声,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都是打篮球的少年们,也都明白篮球的撞击力有多疼,都齐刷刷地“嘶”一声,身体向后,替野哥倒抽一口凉气。 祝滨也跟着吸气,小跑过去,“野哥,手扭也不是小事,咱们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吧? !” 医务室三个字,让时野的太阳穴猛地跳了跳。 想起来刚才夏渺渺满脸是笑的说祁医生好帅。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祝滨,一手捞住球,没事人一样顺手又往篮筐里丢。 祝滨站在一旁想,虽然平日里野哥也很硬气,但扭伤确实不是小事,要是不及时医治,指不定会落下永久性的病根来。 可野哥却不愿意去医务室…… 祝滨左想右想,忽然反应过来,刚才依稀见了夏渺渺,好像嚷嚷着新校医真帅,和杨思楠往医务室去了。 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祝滨一拍脑袋,想明白了。 有的时候他也佩服夏渺渺。 夏渺渺就像一朵向阳花,野哥就像是太阳。 只要太阳一直在,夏渺渺那一颗热忱的心便会永远都为野哥剧烈的跳动着。 可野哥这手…… 祝滨不忍,小心劝道:“野哥,不然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呗。 别落下病根什么的……” —— 夏渺渺和杨思楠在医务室里坐了没五分钟就被祁葉赶出来了。 祁医生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不要逃避班级活动。” 捧着脑袋喊疼企图留下的伎俩到今天就不灵了,夏渺渺和杨思楠没辙,默默地往回走。 操场走到一半,夏渺渺一摸口袋,讷讷道:“我的钱包落医务室了……” 与她的话音一同响起的,还有杨思楠急切的声音:“渺渺,林佳蕊又开始骚扰时少了!” 夏渺渺:“……” 她顺着杨思楠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不远处林佳蕊正好拦下了时野。 林佳蕊的脸蛋被日头晒得红扑扑的,有几分扭捏和害羞,手里还拿着瓶水。 而时野则双手插兜,一脸冷漠。 杨思楠替她不平,“真是受不了林佳蕊,一有空就骚扰时少,跟个苍蝇一样!” 夏渺渺:“……” 日头猛烈毒辣,她们又刚从空调室里走出来,她这会儿热得只想快点回教室继续吹空调哦。 可没办法,既然看到了,就得想办法拆散了…… 夏渺渺认命地跑过去,人没到,声先至,突兀地横叉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男朋友!我钱包忘在医务室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呗?” 他的眉眼疏冷,目光寒凉地在她的脸上扫过。 看得出来刚才她在医务室里呆的有多开心,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身上干干净净,一点儿暑气都没有。 夏渺渺双手挡在额前遮太阳,也顺便心虚地遮挡住时野的目光,娇气地嘟了嘟唇,撒娇道:“医务室离的好远哦,人家不想再回去拿了嘛~” 对话被打断,林佳蕊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站在一边等夏渺渺说完。 她知道,时野那么讨厌夏渺渺,肯定不可能去给夏渺渺拿钱包的。 果不其然,时野根本不搭理夏渺渺,径自绕开了她,大步往前走去。 林佳蕊低着头,弯了弯唇,正想追上去,忽的发现,时野走的方向…… 正是医务室! 12 12 “接下来一周内不要做打篮球这些活动,手指也尽量少用力,最好养一个月。” 医务室内,祁葉检查完时野的手指,低头在问诊记录上写下诊断判断。 时野的指尖刚喷完云南白雾,他站着,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下新校医,眉眼柔和,垂眼书写的模样,让时野想到尖子班那群奋笔疾书的学霸们。 感应到他打量的目光,祁葉抬眸,温柔笑一下,“怎么了?” 声音温吞的像是一杯白开水。 寡淡绵长。 小骗子喜欢这种款? 时野挪开眼,环顾四周,眉眼冷峻,“我来拿夏渺渺的钱包。” 祁葉记得夏渺渺,一个可爱的戏精小姑娘。 他笑一下,“你是她同学么。” “同桌。” 时野言简意赅地答。 祁葉把夏渺渺的钱包递出来,是个时刻彰显着主人少女心的粉色钱包。 时野接过来,祁葉提醒:“看看有没有落下东西。” 他应声拉开钱包,看到里面的偷拍的照片时恍惚了一下,心脏一瞬紧缩,忽的梦回十六岁。 他十四岁进的省队,十六岁获得了直升国家队的资格。 十六岁的少年,意气风发地穿上了象征着国家队的队服,胸口还印着五星红旗,阳光被训练基地的玻璃分割成细碎的光影,他没有站在光里,却像自动聚着光。 那一年所有人都在说,阿野,你真厉害。 你是我们北城的骄傲。 他垂下眼,面无表情地走出医务室。 然后把照片从钱包里拿出来,随手撕了几片,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 夏渺渺和杨思楠往班里走,杨思楠万分解气,爆笑道:“渺渺,时少真是在意你的!他为你去拿钱包欸!我刚刚看林佳蕊脸色都绿了!” 夏渺渺倒不觉得解气,只觉得奇怪。 时野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不过想不懂,她也就不想了,两人东扯扯西扯扯地走回去,好不快活。 十分钟后,时野回班,把钱包丢还给夏渺渺,“钱包。” 夏渺渺接过来。 她之前看到里面有时野的照片,于是这些日子都把钱包带在身上。 但早就习惯了手机支付,根本没有用钱包的习惯,这才会落在医务室里。 钱包没合上,里面的照片竟然已经被换了一张。 照片上的少年穿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衫和黑西裤,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他逆着身位站在灿烂的光里,五官却都隐在阴影中。 背阳,逆光。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诧异看他一眼,也知道被换掉的照片是什么样的。 心中疑惑再度升级,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时野不能再拿枪? ! 时野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换了一张。” 夏渺渺不去戳他痛处:“哇哦!这张也很帅!” 她夸赞完毕,心里有几分不明朗。 时野如若真的厌恶她,大可以将照片拿走,不需要再替换一张回来的。 可他却默许了她这个行为,甚至配合。 在最近的接触中,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本书里分明写着时野会出手搭救林佳蕊、观看林佳蕊的演出惊艳、抱着林佳蕊去医务室。 可她过来后,时野对林佳蕊都没有做任何举动。 她又想,也许他们的感情线被她破坏了,可书里也同样写着时野对射击极有天赋,是天才少年。 可真实的时野却再也没拿枪。 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记错,甚至这些点在她脑海里很清晰,可这样一来,这些情况就说不过去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夏渺渺晚上回到家,眉宇间全是愁色。 她走着神,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只在干巴巴地扒米饭吃。 岑麓滢给她夹菜,“渺渺,怎么了? 最近不开心?” 爸爸夏远也问:“渺渺,你怎么了?” 夏渺渺一愣,答不上来。 岑麓滢问:“又在为时野感到困扰吗?” 夏渺渺诚实地点了点头。 夏远给她夹了个大鸡腿,哼一声,不满道:“渺渺,你再喜欢时野,也得吃饭啊。” 感受着爸妈的温暖,夏渺渺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妈妈,时野为什么不再射击了啊?” 岑麓滢和夏远都愣了下,陷入思索,“这事儿时家也一直没提起,就记得从那以后时野和他爸爸大吵了一架后,再也没住回家里了。” 夏渺渺一头雾水,“是为了什么事吵架啊?” 岑麓滢和夏远都摇摇头。 毕竟是时家的家世,他们说不上来,也不知道。 夏渺渺有点遗憾地“啊”一声。 夏远看女儿兴致不高,问道:“怎么? 时野又想重回省队了?” 夏渺渺摇摇头,低头咬鸡腿,轻声道:“只是觉得有点遗憾,他明明很厉害。” 说到时野的射击一事,岑麓滢和夏远也觉遗憾。 “本来都已经在国家队训练了,唉,时野这孩子!” 饭后,夏渺渺回了房间。 她在“今天惹时野不开心了吗”的今天日期的那一栏里打了个勾,想了想,又在那勾上划了一笔,像个半对半错。 好苦恼啊。 她捧着本子,仰躺在床上,明天是周五,也就是在学校里的最后一天。 她得想办法憋个大招,让时野彻底厌恶她! 这样再过两天悠哉的周末生活,等到下周一,就可以顺利展开新的篇章啦! —— 夏渺渺冥思苦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对时野做点什么,第二天她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上学,脚步虚浮,整个人都像是在飘着。 她这体质,猛灌了一杯咖啡也丝毫没有要清醒的意思,夏渺渺有点晕,迷蒙地撑着脑袋,一边想着自己怎么放个绝世大招,一边迷迷糊糊地听课,只觉老师的声音越来越远。 时野注意到她的时候,夏渺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小姑娘安静的时候,倒是很乖。 她皮肤很白,睡颜安静,马尾辫松松地垂落在肩头。 一手垫在脑袋下,一手还攥着笔,手臂下是摊开的课本,还做了笔记,倒下前俨然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 像是没睡好,卷长的睫毛轻轻地颤。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 许是学习太刻苦了吧。 时野不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 想了想,要是问她,她大抵又是能笑盈盈地对他讲为了变得更优秀,能更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这种屁话。 他抿了抿唇,在没有班主任的那个班级群里发了条消息:[下课后做事声音都轻点。 ] 后排这群人,上课装死,下课就格外快活,有不少人在玩手机,看到这条消息时都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好奇地往时少这边看。 时少向来我行我素,很少会吩咐人的,今天是怎么了? 但看时少也已经趴下,上课的点也过了大半,众人猜测,时少大抵是准备连睡两节课吧。 夏渺渺这一觉睡得可香了,被杨思楠拍醒的时候,她睁开眼还有点懵。 杨思楠说:“渺渺,行行,做课间操啦。” 课间操? 这不是才第一节课吗? 夏渺渺一惊,抬眼看杨思楠,脸上还有一道被压红的印子,懵懵地跟着杨思楠往外走,一边问:“我睡两节课了?” 杨思楠肯定地点点头,看到她桌上的书,疑惑道:“嗯。 你昨晚是在学习吗?” 夏渺渺对闺蜜没遮掩,“嗯,我妈妈说,如果要让男孩喜欢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也变成和他一样优秀的人!” 杨思楠把这话听在耳里,跟着默念了一遍,“渺渺,你妈妈说的真好!” 夏渺渺点头,“所以我也要为了配得上时野,努力学习!” 杨思楠非常给力地鼓掌:“渺渺!你真棒!我也想学习了!” 祁医生可是帝都医学院的高材生,杨思楠这两天尝试着找祁医生聊天,就非常明显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文化差距,叫她又难受又自卑。 这会被夏渺渺说的,让她也想努力读书,考上帝都医学院,这样,她会不会离祁医生就更靠近了一点? 两人的声音不算轻,又走在人群里,给彼此互相打气的模样看在班级其他同学眼里就有点搞笑了。 谁都知道夏渺渺和杨思楠两个学渣,天天就知道看小说打游戏,现在嚷嚷着为了配上喜欢的男人要学习,真是叫人忍俊不禁。 特别是夏渺渺,早有这个劲,也不至于常年在班内垫底吧? 隔着两三个人的身位,时野垂下眼,弯了弯唇。 祝滨看到,也跟着笑,大大咧咧道:“野哥,你车新胎换好了?” 时野漫不经心地应:“嗯。” 祝滨叫道:“卧槽,那岂不是很牛逼!” 夏渺渺听见了,灵光一闪,也一拍大腿“卧槽”了一下。 困扰了她一晚上的问题顿时迎刃而解! 她怎么没想到呢! 时野最宝贝的就是那辆摩托车了。 她要是弄坏了他的摩托车,他肯定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她来往了! 不对,弄坏肯定不行,万一出车祸了怎么办? 那就只能…… 夏渺渺捂着嘴,顿时有了新的想法,超开心的弯了弯眼。 13 13 既然有了目标,夏渺渺便也不再感到困扰,心情明朗不少。 她想好了,她就去把时野摩托车车胎的气给放了。 这样不仅车子没法开,还能背上个破坏他爱车的锅,简直完美! 等课间操结束后,走回来的路上拉着杨思楠一蹦一跳的,还哼起了小曲儿。 甚至在时野那群人看过来的时候,心情非常好地朝时野抛了个媚眼。 祝滨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夏渺渺早上这是做什么美梦了?” 其他人应和:“当然是跟野哥有关咯!” 时野抿唇,看她这朝气蓬勃的模样,莫名也有几分忍俊不禁。 时野手受了伤,打不了篮球,放学后在篮球场看了会球,就径自往停车棚走。 隔着老远,就看见夏渺渺鬼鬼祟祟地蹲在他的摩托车旁边,似乎是在转气门针帽。 这小骗子下午第三节课就借着肚子疼溜了,原来是跑到这里来和他的摩托车过不去。 为了什么呢。 时野眼眸微暗,没急着上前,沉默地驻足注视了一会儿。 偏这小骗子有心做坏事,力气却小,看她费劲地拨弄了半天,他抿了抿唇,缓步上前。 夕阳灿灿,夏渺渺咬着牙,一用力,总算将那根气门针拔了出来。 伴随着“噗”一声,被拔开的车胎正在呼呼地往外漏着气,并且迅速地萎靡塌陷下去。 夏渺渺伸手擦了擦额间的薄汗,忽的意识到自己面前停了双球鞋。 她下意识地缓缓抬起眼。 从限量版的白色球鞋,再往上是黑色的牛仔裤,少年逆着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宇间都是寒意,“你在干什么。” “……” 夏渺渺下意识地把手中的东西往后藏了藏,塞进书包右边的茶杯口,这才站起来,心虚提醒道:“呃……男朋友,你车坏了。” 小姑娘把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看起来像是被老师训斥的好学生。 看得出来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明明极为娇气和在意形象,这会儿却滑稽至极,白皙的脸上挂着两道脏脏的黑色印子,应该是不小心蹭的。 时野声音低沉地“嗯”一声,“你弄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要接受他生气发火的事实,可当他肃下脸来,夏渺渺又萌生了几缕怯意。 她本来就很少做坏事,这会儿也陷入了几分自责和愧疚,压根不敢去看他的表情,试探着文:“要不,我再给你修修?” 时野嗤一声笑了,“你怎么修?” 夏渺渺被他问住了,更了一下。 反正就…… 修不好的那种修呗。 “怎么办啊男朋友……”夏渺渺胆怯地揪住他的袖子,看时野神色冷凝,知道自己确实让他不高兴了,一边哭诉着,尝试着挤点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骂我,可千万别和我分手啊!”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的横插进来,“渺渺?” 那人走近了些,温和地笑了,“真是你。” 夏渺渺侧头,祁葉的步子在两步开外顿下。 下了班,他脱下了白大褂,已经换上了常服,简单的棉质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肩上背一个黑色书包,看起来像大学生。 时野也偏头看他,目光接上,礼貌地点了下头。 “祁医生!” 见到祁葉,夏渺渺的眼睛亮了亮,脸上的沮丧神色一扫而空,“你下班啦!” 祁葉见她脸上那两道灰印,抿唇笑了笑,“脸脏了。” “欸?” 夏渺渺睨时野一眼,刚才他们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他竟然都不提醒她擦擦! 时野微扬着眉,眼睛平静地和她对视。 少年逆着光,夕阳像是在他周身薄薄地镀了一圈金色,她看不太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但料想这会儿少年脸上也不会有好的表情的,她心虚的要死,赶紧转过身对着摩托车后视镜照了照,瞧见自己花猫一样的脸。 “啊!” 夏渺渺胡乱用手擦了擦,结果越抹越脏,她欲哭无泪,祁葉憋着笑,上前给她递了张湿巾,“擦擦吧。” 夏渺渺顿时喜笑颜开,“谢谢你!祁医生,你真好!” 她说着就想接伸手去接,结果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先她一步,将那湿巾接过来。 “谢谢。” 夏渺渺刚想发问,时野就捏着那张湿巾给她毫不怜香惜玉地擦脸。 小姑娘一张素白的脸上染着脏污,其实并不难看,小花猫一样。 还挺招人喜欢。 夏渺渺吃痛喊疼,挣扎地道:“男朋友,谢谢谢谢,我自己来!” 求饶果真有效,时野手微顿,指尖的力度总算轻卸了几分。 夏渺渺忙讨饶着去接湿巾,娇俏地道谢:“我自己来就好啦,谢谢男朋友!” 他逆着光,唇角微扬,语气里有一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小蠢货。” 她不是喜欢祁医生? 他偏要把她这条路给堵死了。 叫这小骗子自讨苦吃。 夏渺渺气死了,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暗自腹诽:你才蠢! 祁葉在旁安静地看两人笑闹完,这才礼貌地道别,“那我先走了,拜拜。” 夏渺渺擦完脸,惦记起正事来。 她郁闷地拍了拍摩托车座位,苦恼道:“男朋友,你这车可怎么办呀? 今天应该是不能开了。” 夏风燥热,时野弯了弯唇,“是啊,不能开了。” 他上前一步,将她困在摩托车和自己的怀中,语气里有几分凉意,“夏渺渺,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渺渺呆了一瞬,默默地往后缩了缩,鼻息间全是少年身上的气息。 “没……没想干什么啊?” 时野仿若未闻,他慢慢的靠近,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嗓音微哑,“嗯? 没什么?” “没……” 她惊得心跳快跳出嗓子眼,下意识地闭住眼,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可以不可以亲! 两秒后,那股威压感骤然消失,被挡住的阳光也直射了过来。 时野闷闷轻笑一声,一指弹在她脑袋上,“瞎想什么。” 夏渺渺睁开眼,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刚才分明是在戏弄她,脸蛋更红,正想说话,时野将那枚气门针举到她面前,微眯了眼,冷淡道:“我要一个解释。” “……” 她说不出来,只紧张兮兮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这东西松了嘛我就来拨弄了两下,谁知道就拔出来了……男朋友,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但是你千万别和我分……” “手”字还没说出来,时野伸手将她耳边垂落的那一缕头发别至脑后,声音轻柔,落在盛夏的晚风里显出一丝清凉:“我怎么会生气呢。” 夏渺渺一愣,根本没料到他有这种反应,讷讷道:“不……不生气?” 这分明是他最宝贝的摩托车,谁都不被允许触碰的。 她都拔了他的气门针了,他竟然……不生气? “没关系,你也是好心。” 他顺着她的话说,顺手捞过身边那辆扫码自行车,长腿一迈,坐上后座后拍了拍前排的座位,“上来。” 夏渺渺犹在惊诧中,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没敢动弹。 时野皱了下眉:“快点。” 好像这样的情绪,比刚才还要生气一点。 夏渺渺不敢再闹了,依言坐上去,指尖不自觉地捏紧车把,浑身紧绷,又有不好预感,“干……干嘛。” 少年的声音在风里格外的痞气十足:“既然摩托车弄坏了,那么你负责送我回家啊。” “……” 顿了顿,他像是笑了,“这不就是你的真实目的么? 嗯?” 夏渺渺:“……哈哈哈,这都让你看出来啦!” —— 自行车驶出去几米,夕阳余晖渐渐落下去,夏渺渺费劲巴拉地踩着自行车,脸蛋被夕阳晕红一片。 漂亮少年少女的组合,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可现在,她自己已经自顾不暇。 夏渺渺犹犹豫豫地继续问:“男朋友,你不生气啊?” 时野坐在她身后,漫不经心地应:“气。” 谁给她的胆子? 夏渺渺一瘪嘴,委屈道:“我可以对你进行赔偿。” “行啊。” 时野说,“在我车子送修期间,每天来接送我回家。” 夏渺渺差点一脚踏空。 每天? ! 要过马路,自行车缓缓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夏渺渺咬了咬唇,“可我们……” 她没说下去,时野微微跳了下眉:“嗯?” 夏渺渺想说,可我们的情侣关系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了。 而且这两天,还是不会见面的两天。 鬼才要接送他啊! 她拔了他车的气门针! 难道是为了要这个结果的吗! 她有苦难言,无比郁闷。 时野脚尖点地,追问道:“我们什么?” 夏渺渺没说话,等驶过这段红绿灯,自行车就开始歪歪扭扭地不稳起来,她夸张地“欸欸欸”地叫了两声,“不行不行,我技术太差了,根本载不了人的!我感觉要跌倒了!” 时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演,心说她这么拙劣的演技,真应该送去演员培训班培训培训。 夏渺渺见他没反应,心一横,歪着车把真想摔一跤,那晓得车子刚有要侧的姿势,少年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落地,稳稳地控住了重心。 夏渺渺:“……” 时野弯了弯唇,两条腿往前踏,推着她往前,揶揄道:“怎么跌?” 14 14 确实跌不了。 夏渺渺吃瘪后,不再作了。 她算是明白了,她在时野这里讨不着好的,不如早点把他送回家早解脱。 她干脆不再纠结了,哼哧哼哧地努力蹬着车。 偏偏坐的人还嫌不舒服,在她身后气定神闲地催:“骑快点啊夏渺渺,你这样子要骑到什么时候?” 她咬着牙,敢怒不敢言。 他再瘦,也有一百斤打底吧。 这是自行车,又不是摩托车,她再快也追不上人家电动的好不好。 她一点也不想理他了,脚下用力,把车子蹬得飞快。 时野坐在后座,眼底染上笑意。 夏渺渺在时野的指导下,送他到了一个老式居民楼下。 她有点诧异,“你现在住这里?” 少年长腿一迈,自行车一轻。 他挑眉,“不行?” 那肯定行。 她才不要多了解他。 夏渺渺踩了踩脚踏板,准备回家了,“那我走咯,拜拜男朋友!” 书包带子被他扯住,时野语气低沉散漫,“和你说的记住了吗?” 记住什么? 每天送他上下学啊? 他做梦! “啊。” 夏渺渺含糊的应,佯装口袋里电话在震动,哎哟哟地接起来,满脸是笑地对他解释:“我妈电话。” 时野松开了攥着她书包带的手。 夏渺渺说着就装模作样地把电话接起来,对着空气演戏。 “妈妈,我就回来啦!” “嗯嗯,我会小心的。” “好啦,很快就到家了!你别担心。” 她“挂完电话”,饶有介事地转过头,眼睛弯弯的,漾着细碎的光,“男朋友呀,我妈妈催我回家啦!” 小姑娘唇边弯着一抹狡黠的笑,语气里丝毫藏不住想要离开他的喜悦。 他心情好,决定暂放她一马。 “行啊。” 夏渺渺总觉得他笑就没什么好事,一刻都不想再多呆下去,飞快地丢了个再见就赶紧骑着车溜了。 时野刚转身,手机响了,竟然是岑麓滢的电话。 时野接起来,“阿姨。” 岑麓滢的声音很是急切,“阿野,渺渺还没回家,手机也关机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时野抬起眼,那个刚刚还口口声声说着和母亲打电话的小骗子刚骑出去没多远。 夏日空气里全是让人心口燎火的燥,林道两旁的香樟树郁郁葱葱,少女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臂,夕阳渐颓,她踩着车渐渐远去,仿若一副构图完美的油画。 他目送着她转过弯,低声解释,“今天放学晚,刚下课。” 等电话挂掉,少女已经毫无留恋地拐了个弯。 天色暗下来,他微微弯了唇。 真是个小骗子。 —— 夏渺渺骑着自行车回家,全身都像是要散架,还出了一身汗,难受死了。 都败时野所赐,她又饿又累,双腿发软。 岑麓滢给她盛饭,“来吃饭,渺渺。” “我洗好澡就来!” 夏渺渺冲了个澡,总算觉得活回来些。 清清爽爽地坐在桌前吃饭。 岑麓滢对她尚未吹干的头发颇有微词,拿着吹风机出来要给她吹头发,夏远伸手挡了挡,“吃饭呢,等会再吹也来得及。” 岑麓滢干脆把空调关了,“万一冻去怎么办? 渺渺,明天早上爸爸妈妈很早要去外地,你要是冻着了,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夏远不以为意,“这么热的天,哪能感冒啊。” 岑麓滢瞪他一眼,“天天窝在空调房里,怎么就不能感冒了?” 夏渺渺把话题拉回来,“去哪啊?” “你爸一个朋友在那边出了点事,爸爸妈妈过去帮帮忙。” 岑麓滢把吹风机放在凳子上,又去医药箱里给她翻出两包感冒药,“你要是明天觉得不对劲,就给自己泡了喝。” 妈妈好暖哦。 夏渺渺大口往嘴里塞进一口饭,更替原主惋惜了。 只是…… 今天只能在打卡本子上,划一个大大的x了。 明明以为攒了个大招,一定能让时野火冒三丈,竟然也落空了。 夏渺渺有点抓狂。 到底她怎么做,时野才会生气啊? 让他生气竟然成了一件比学习更难的事情。 她挫败地把本子一推,干脆不想了。 夏渺渺拿出作业本。 原主压根不读书,所以作业本都是空白的,甚至连名字都是草草写的,像鬼画符一样团成一团,她把本子平顺地铺开来,低头写作业。 殊不知学校论坛上讨论着两人是否会分手的帖子里早已炸开了锅。 起因是有人发帖—— 【周末过完夏渺渺和时少就要分手了,有和我一样对此喜闻乐见的姐妹吗? 】 时少二字,本就带着极高的热度,更何况还是带着夏渺渺的,帖子很快就拥有极高的点击量,评论也跟着刷拉拉地一块飞涨。 1l:这几天看夏渺渺春风得意,可憋死我了! 2l:好怕分手后她玩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啊。 3l:时少跟她就没有交往过好吧!赌约不能算! 4l:嘻嘻,我第一次这么期待星期一的到来! …… 在一片喜声中,有个突兀的回应:不忍打击众姐妹,但我认为不会。 这一条评论下很快被人刷起高楼。 a:怎么可能不会? 时少根本看不上夏渺渺的好吧! b:层主该不会是夏渺渺本人吧? c:哈哈哈哈哈!本人石锤好吗? ! d:渺啊,听姐妹们一句劝,时少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你放弃吧! 很快,层主再度回应,并且甩出了一张照片—— 【不是本人。 只是路过顺手拍到。 [图片]】 吃瓜群众们纷纷点进照片里,都被照片上的少年和少女惊呆了! 照片里,高颜值的少女载着少年,穿过两排种着郁郁葱葱的香樟树的林荫道,夕阳斜斜地将他们的影子拉成长影,少年身高腿长,两条大长腿微弯,而少女则在他的对比下显得玲珑娇小。 虽然是随手抓拍,甚至还有点模糊,可任谁也能分辨的清后座的少年就是时少,感受的到照片上两人之间的那种甜蜜涌动。 e:这特么的是夏渺渺和时少? ! f:真的吗,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g:层主你拍的有点模糊,看不太清楚女生的脸啊。 h:可是时少却石锤了,原来时少是会对女生笑的,[心碎]。 帖子内的高涨情绪转瞬变成了低迷,无数少女因为这张照片,梦碎今夜。 祝滨刷到帖子的时候,正和时野在“time”喝酒,赶紧把帖子给野哥发了过去,无比好笑道:“野哥,有人说拍到了你和夏渺渺的照片!你说可笑不可笑!” 时野打开链接,指尖随意地往下划,看见了祝滨口中的那张照片。 他点开,看着上面自己久违的笑容,意外有一瞬呆愣。 可手指不受控制地,点了个保存。 祝滨和一众小弟哈哈大笑:“这图一看就是夏渺渺p的啊!她真是喜欢野哥喜欢到魔障了!” “啪”一声,是酒杯碎裂的声音。 众人噤声,齐刷刷地看过来。 时野靠着墙,侧脸清隽又冷漠,“是我。” 众人诧异不已,祝滨也瞪大了眼,“野……野哥,你说……什么?” 时野抿唇,语气不善:“照片上的,是我。” 众人哗然,再也止不住地低声议论了起来—— “不……不是吧?” “我没听错吧?” “时少真和夏渺渺在一起了? !” —— 夜已经深了,写完两张卷子,夏渺渺揉了揉眼,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半点。 可她的神志却格外的清醒,甚至…… 毫无睡意! 她洗漱完,在床上毫无睡意地强迫自己入睡,可任凭她怎么努力,就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滚。 难道…… 早上喝的咖啡,到这会才有效? 不是吧? ! 夏渺渺睡不着,在床上干闭着眼,时间就变得格外的难熬,本以为时间起码已经过了好几个个小时,可当她负气拿起手机时,才发现距离她上床也不过刚过半小时。 啊啊啊。 好难熬。 这种时候不能起来做题了,做题只会让脑子越来越活跃,可在床上一直睡不去也很要命,夏渺渺无法,干脆开始刷手机。 在傻呵呵地看完b站的第n个视频后,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而熬夜的代价就是—— 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夏渺渺开了灯,准备去厨房里找点吃的,结果收手的时候不小心把床头那本记事本给掉在了地上。 上面写着原主记录着的时野的喜好。 她粗略的扫了一眼,目光倏的停在“起床气”三个字上,忽的灵光一闪,想出个绝妙的让他讨厌她的法子来! 她赶紧给时野打电话。 很显然时野睡下了,单调的“嘟嘟”铃声足足响了十多下才被接起。 “干什么。” 他的嗓音里还有刚被吵醒的暗哑,隐隐压着火气。 夏渺渺心里一喜,抱怨道:“男朋友,我肚子饿了。” “……” “……嘟……嘟……” 电话挂了。 她咬着唇踌躇了一下,知道他这回是真不高兴了。 没有人会在凌晨三点被人骚扰后有好心情的。 ——这是一个,让时野彻底厌烦她的好时机。 她鼓起勇气再次把电话打过去。 相较于第一次的漫长等待,这一回等待的时间要缩短很多。 电话再度被接起来,没等他开口,夏渺渺赶紧抢白道:“估计是因为早上喝了咖啡,导致现在我睡不去……”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时野开口,难道睡回去了? 正要开口,电话又挂了。 “……” 她决定再接再厉。 然后成功的发现…… 自己被拉黑了。 很好! 既然手机号被拉黑了…… 她准备转攻微信。 爸爸妈妈还在隔壁,夏渺渺也不敢大声说话,窝在被子里小声地给他发语音消息。 “男朋友,别睡了嘛!” “起床啦!” “你想吃早饭吗?” 时野闭着眼,眉心因为不悦紧紧地皱着,他最讨厌睡觉被人吵醒,也不知道这小骗子凌晨三点了还在发什么疯。 床头的手机还在不断的嗡嗡地震动着。 声音不响,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的清晰。 他烦躁地抓过手机,屏幕幽蓝的光一瞬照亮了少年略显烦躁的脸。 他点开语音,听见她在那手机那头点餐—— “我想吃城南的小笼包。” “还有城北的刚出锅的豆腐脑。” “最好再来一份城西蒋记的锅贴……” “或许你吃过城东那家的烧饼吗?” “我好想吃,想到流口水!男朋友,你去给我买好不好啦!” “……” 睡意早已跑得精光。 他眼眸黑沉,听着她源源不断地报菜名,脸色冷了冷。 夜色很暗,风微暖,道路两旁皆静,唯有摩托车轰鸣的马达声。 凌晨三点半,时野的车停在她家楼下,拨通了她的电话。 “夏渺渺,开门。” 15 15 接到时野电话时,夏渺渺刚心满意足,准备放下手机睡觉。 吵了别人睡觉,自己却要安心进入梦乡,难免有些良心不安,她正双手合十在心中祈祷,只要分手了,以后时野对她提不过分的要求,她都愿意接受。 给他买一个月小笼包都可以——如果他需要的话。 可现在,听着手机那头他清冷的声音,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都这个点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她家门口? 难道他真去给她买小笼包了? 她迟迟没有出声,那边时野不耐地“啧”了一下,“哑巴了?” “……”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你……你到了?” “快点。” 她捧着手机,梦游似地走出去,打开门。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着,暗橘色的光打在少年冷白色的脸上,眼底黑深一片,看不出一丝情绪。 夏渺渺捏着手机,呆愣在原地,讷讷道:“男朋友……我的早饭呢……” 她没看见他手里拎着外卖袋。 时野扬了下眉,冷笑一下,“早饭?” “你还挺敢想啊夏渺渺。” “那你……” “吵醒我,你还想继续睡啊?” 他走一步,她就退一步,转瞬背脊就贴到柜子,无路可走。 她双手缩在胸前,被他困在怀里,“那你想……” 他猛地凑近,吓得她迅速把后半句给吞了回去。 屋外的感应灯一瞬熄灭,屋内暗下来,唯有自餐厅边落下的一缕月光,照亮了客厅。 影影绰绰的,也不太容易分辨方位,唯有他一双黑曜石般的眼格外的亮。 她紧张到不敢呼吸,听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夏渺渺,哪有这种好事。” 他的鼻息近在咫尺,喷洒在她的脖颈间。 夏渺渺想推他,可怎么也推不动,一双眼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 这大晚上的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忽的,房间门锁转动的声音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夏渺渺心里一紧,赶紧把时野拉进了自己的房间,而后“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时野没预料到夏渺渺情急之下会把他推进房间里。 不过既然进来了,他淡定地开了灯。 桌上还摆着没写完的卷子和草稿本,上面的字迹写的一板一正,非常规整。 他的目光倏的在旁边一个半摊着的本子上停住。 被其他本子遮着,他只能看见上面的“时野”两个字。 他把那个本子抽出来,那标题赫然写着:今天惹时野不开心了吗? 下方标注了日期,还有代表完成的勾和叉。 时野眼神微沉,把本子放了回去。 …… 屋外,“啪。” 一声。 夏远开了灯,睡眼朦胧地看见女儿在房门口站着,而自家家门则大大的敞开着。 “渺渺? 你大晚上不睡觉的这是准备干嘛啊……” 夏渺渺紧张的要命,欲哭无泪,随手扯谎:“我……我不知道怎么就醒了,刚准备出门跑两圈哈哈哈哈!” 夏远不疑有他,皱着眉说她一句胡闹,走过去关门,“行了,大晚上的别折腾,快去睡觉。” 说着,夏远就要走到她房间这边来,夏渺渺赶紧挡在自己房门前,尴尬地笑两下,“哈哈哈我就去睡了,爸爸你也早点睡!” “嗯。” 夏远转身,关了灯,“晚安。” 等到夏远回屋,夏渺渺长舒一口气,紧张地汗毛都立起来了,她在房间外顺了会儿气,这才进屋去。 时野已经在她的床上坐下了,正随意地翻着她床头的那本“有关时野的一百件事”。 夏渺渺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 他这架势,怎么看着这么危险。 不打算出去了吗? 可面上,她还得佯装欣喜,扭捏道:“男朋友,难道……你是想和我一起睡吗?” 时野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这么喜欢我啊?” 夏渺渺骑虎难下,羞窘地点了点头。 他弯唇,被她逗笑了,“那就如你所愿啊。” 夏渺渺还没来得及吃惊,人已经一把被他搂进了怀里,她没有防备,双手悬空,前胸毫无防备地在他胸口撞了一下。 时野瞳孔一缩,指尖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 草。 好软。 夏渺渺这会已经被吓得不会说话了,只有一双眼因为太过惊讶,瞪得圆圆的。 他松了手,把她丢进床中央,语气不虞,“睡觉。” 她明明没做什么,他忽然就气了。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她乖乖钻进被窝里,就露一张精致的小脸在外面。 时野皱着眉,把灯关了,随即躺在了她的被子上。 灯光骤然暗下,感受到枕边的他的呼吸,夏渺渺忐忑地声音都发颤了,“男……男朋友,你要和我睡吗?” 他没应,她全身僵硬,只希望能说点让他恶心的话,好把这座大佛给送出去。 “好开心哦。” “刚刚吵醒你真的对不起嘛,不过你在我身边,肚子一下就不饿了呢!” “男朋友,你睫毛好长哦……” “闭嘴。” 房间里安静了两秒。 夏渺渺又开口,“……男朋友,你饿不饿。” “……” 他实在觉得她聒噪,一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果真叫喋喋不休的小姑娘一秒噤声。 “你很吵。” 她身上的幽香传过来,几欲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时野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微微地滚了一下。 她房间里充满了她的味道,意外地让他很放松,紧绷的神经几乎一秒就放松了下来。 他命令她,“睡觉。” 什么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就是。 夏渺渺像个小鹌鹑一样,窝在他怀里。 哪怕房间里的温度适宜,也能感受到少年身上蓬勃的热意。 她真叫他吓住了,不敢再说话。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飞快跳动的心跳,伴随着少年平稳的呼吸,刚浮上来的那点儿困倦睡意也散了。 他这样搂着她,她根本睡不去好嘛! 夏渺渺浑身僵硬地在被子里捂出了一身汗,她逐渐确认少年呼吸平缓入睡后,这才屏息着,开始试图把身边那个大熊塞进被子里来,以此充当她,叫时野牢牢抱住。 等这一切都做完后,她一身的汗,人也已经贴到了墙边。 刚才浑身热意,出了薄汗,这下没了被子遮挡,空调风一吹,又顿觉冷。 她恨不得把时野踹下床! 为什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说好的生气呢? 怎么就在她床上睡过去了啊! 可她不敢再惹他了,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出来,她真怕他被自己踹后,又把她抓回被子里抱着。 …… 时野时常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少女穿着校服,拿水笔轻点他的脑袋,声音又软又娇,“你好笨啊!我不要教你了!” 而他则不以为意,攥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快,这题怎么做来着?” 少女不满,“我都说了三遍了!时野,你是猪吗?” 他笑着问:“谁是猪? 是谁今天早上差点睡过头差点迟到?” 梦里他与那少女很是亲近与熟络,可那少女的脸却始终像是蒙着一层浅浅的白雾,哪怕离得再近,他也无法看真切。 这到底是谁? 这样的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他总在怀疑,自己的生命里曾遇见过这样一个少女吗? “男朋友!” 他迷蒙地睁开眼,瞧见夏渺渺关切的眼神。 夏渺渺缩在小角落里瑟瑟发抖,就看见他忽然抱紧了被子里的熊娃娃。 咦。 夏渺渺代入了一下自己,暗自庆幸还好她早就逃脱出他的魔爪。 眼看着时野睁眼,夏渺渺忙问:“你梦见什么了?” 时野抿着唇。 意识逐渐回笼,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梦境与现实区分开。 他垂下眼,起身,“没什么。” …… 被时野这样抱着睡的下场就是,夏渺渺成功的…… 感冒了。 爸爸妈妈五点钟就走了,时野那个拔x无情的狗男人也走了。 就剩她一个人在家里孤单地打喷嚏。 她一生病,人就软趴趴地不想动弹,一打开手机,班级群里的消息更是堪称噩耗。 学校临时通知,有知名学长回校,要求同学们周日就返校读书。 她郁闷无比,晚上和妈妈打电话,岑麓滢一下就听出来她的声音不对,不免在那边唠叨:“那天都说了要你头发吹干了,这下好了吧。” 夏渺渺没法解释,只能闷闷地应了。 岑麓滢关心她,“你药吃了吗?” “吃了。” 她吸吸鼻子,刚吃完药,眼皮就变得很沉,“妈妈,我先睡了。” “行,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爸爸妈妈还要在外面多呆些日子。” 夏渺渺感觉这身子是真的弱,吃了一天的药,身体还是没见好转。 第二天去上学,一大早她就病怏怏的,杨思楠见她鼻子红红的,脸色也不好,紧张地来探她额头,“渺渺,你生病了?” “感冒。” 夏渺渺吸吸鼻子,幽怨极了,“我都喝两天药了。” 怎么说也该好了吧! 杨思楠见怪不怪,“你一感冒就要感冒一个月的啦!药喝了吗?” 见夏渺渺乖乖点头,杨思楠拍拍她的手,“安啦,喝了药就好,你就好好休息吧!” 夏渺渺头重脚轻地应一声,恹恹地趴在桌上看书,眨眼的速度都放缓了许多。 耳朵贴在桌子上,以至于时野敲她桌子的时候听起来格外的响。 夏渺渺没动,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了?” 该问的话杨思楠刚才都已经问完了,他伸手探她额头,不烫,没有发烧。 “睡一觉。” “嗯。” 夏渺渺闷闷地应了。 这是她和时野恋情期限的最后一天,没有精力再去折腾了,她垂下眼,把脑袋转到另一边去。 捱到了中午午休,杨思楠架着夏渺渺就往医务室走。 医务室有床,可以躺下休息。 顺带,还能看看祁医生。 又进医务室,夏渺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祁医生,我又来了。” 杨思楠走到祁葉桌前捞了个橘子剥开,塞给夏渺渺半个,随口问道:“祁葉哥,你这还有空床吗?” 夏渺渺捧着橘子,震惊了。 才两天时间,称呼都变了。 杨思楠这速度,突飞猛进吗? 医务室里还有两个同样来蹭床的女生,夏渺渺找了张干净的床躺下睡了,杨思楠给她掖好被子,“渺渺,等会到点了我叫你。” “嗯!” 夏渺渺闭上眼安心睡了。 杨思楠走回去和祁葉聊了会天,忽然肚子疼,但仙女怎么可以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说这种事情? 她皱着眉,踌躇了一下,“这天也太热了,我去买杯奶茶。 祁葉哥,你帮我盯着点渺渺,她睡觉就喜欢踢被子,那你记得帮她盖一下。” 祁葉点头,“好。” 杨思楠顿时眉开眼笑,“祁葉哥,你真好!” 可惜她的肚子不太好,杨思楠皱着眉,飞快地溜了。 祁葉起身走进病房里。 果不其然,夏渺渺已经蹬开了被子。 她鼻子塞着,呼吸不通畅,唇微微张开,呼吸有点重。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夏渺渺没发烧,把被子给她拉上去。 时野吃完饭回来没见夏渺渺和杨思楠,微微皱了下眉。 他几乎没有多思考,就往医务室方向走。 快走到医务室时,漫不经心地看见浅白色的纱窗被风轻轻吹开。 他看见祁葉轻俯下身。 而小骗子则闭着眼,微微仰着头,睫毛因为紧张而轻轻地颤动着。 像是在索吻。 16 16 一片云沉沉地压过来,遮挡住了阳光。 天色转瞬变了阴。 有学生出来买奶茶,看到这变了天,也都议论起来。 “该不会要下雨吧? 倒霉,我今天都没带雨伞来。” “不可能吧,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下雨,不过没太阳,倒是下午听演讲会舒服点了。” 有不少人从时野身边路过,难免好奇地打量一眼,又都飞快地收回目光。 天色沉,时少的脸更是沉的吓人。 只一眼,时野绷着脸,转身就走,可胸腔里燃起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难怪小骗子费尽心机地想惹他不开心。 惹他不开心,逼他说分手,好由此投入到祁葉的怀抱里去,是么? 他们才认识多久? 她就喜欢祁葉喜欢到这种程度了? …… 夏渺渺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杨思楠叫醒她,“渺渺,去听讲座啦!” 夏渺渺睁开眼,刚睡醒的脸蛋上还带着浅浅的粉色,杨思楠满是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脸,“哎呦,赶紧好起来啊渺渺,你看你都瘦了。” 下午的讲座就放在大礼堂。 主讲人叫许乔望,是c大现在最出名的特聘教授。 大礼堂里原本闹哄哄的,直到俊秀的男人走进来,全场此起彼伏地响起抽气声。 杨思楠抓紧了夏渺渺的胳膊,小声道:“卧槽,许教授有点帅啊!” 他穿一件v领浅灰色衬衫,下身同色系深灰色亚麻长裤,鼻梁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禁欲感十足,又透出不小的野性。 听说许乔望学长曾经是学校里最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少年,但现如今也已然褪去一身戾气,成了c大最出名的特聘教授。 男人站在讲台上,并没有和他们说很多大道理。 他说自己考c大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喜欢上一个乖软的女孩子。 她同他约定,如果能考上c大,她就答应做他一周的女朋友。 台下一片哗然,许乔望在台上笑了笑,“很幼稚是不是?” 气氛一下就被调动了起来,无数人开始放下手机,听台上的男人讲述。 临末了,他说,这是最好的时代。 是一个只要愿意为了梦想付出,就能得到美好收获的时代。 不要因为现在的困境,就急于否定自己。 台下掌声一片,夏渺渺下意识地看了时野一眼。 现在的他,像曾经的许教授一样,浑身反骨,桀骜不驯。 按照小说里写的,他也会拥有着非常美好的未来,成为国家顶尖的射击运动员。 只要他能迈过这道坎,总有一天,他会站在全世界最瞩目的顶端。 感应到她的目光,时野沉沉地看过来一眼。 对视上的那一刹那,夏渺渺很快得出结论—— 他的心情很不好。 可她今天压根没惹他,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火气。 她赶紧把视线挪开,抬眼去看天,佯装只是不经意地扫到他,捂唇咳嗽了一下。 —— 许教授的演讲结束后,下一个上台的竟然是祁医生。 女生们把手拍得震天响,纷纷尖叫道:“啊啊啊!祁医生竟然也是我们的学长啊!” 学校里有不少祁医生的小迷妹。 他完完全全的满足了青春期少女们对另一半的朦胧幻想。 祁医生待人谦逊体贴,眼睛里像是永远漾着一层温柔的光,在他面前,完全不用担心出糗,因为他从来不会说出任何让人尴尬的话。 时野坐在一边冷眼看着夏渺渺的过分激动,眉宇间皆是冷色。 班主任走过来通知他,“时野,你之前那个比赛的奖状,主办方今天打来电话,通知你过去拿一趟,再放着就当杂物处理了。” 时野散漫地应一声,“知道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班主任叹一口气,劝说道:“还是拿回来吧,怎么说这些奖状对你以后也有帮助。” 祝滨也跟着劝,“对啊野哥,那比赛之前你也准备好久……” 他仍旧不甚在意,一双眼沉沉,叫人看不太透他心里的想法。 夏渺渺隐约听到奖状二字,转过头,班主任已经走了。 她问祝滨:“刚才班主任说了什么?” 祝滨睨她一眼,“叫野哥去拿奖状。” 不过看样子,野哥根本不稀罕。 夏渺渺又去看时野,“你不要吗?” 时野没应,算是默认。 夏渺渺有点心疼,“怎么能不要呢!这是你的荣耀啊!” 她从没看过时野打枪,但也看过钱包里的那张照片。 虽然那张照片上的时野表情严肃,可她看见了他漆黑眼眸里闪烁着的热忱光芒。 可现在,少年眼底如潭水一般漆黑死寂。 他放弃了信仰,也放弃了光。 她咬着唇,劝说了两句,可时野一副不予理会的模样,夏渺渺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他现在不想听,那她就不说了。 她转过身,杨思楠感动地拉住她的手,“呜呜呜,渺渺,祁医生讲的也太好了吧!” 夏渺渺抬眼往台上看一眼,可心情却没有刚刚那么激动了,她配合着杨思楠夸赞了两句,走神的厉害。 她迫切地想知道他不能再拿枪的缘由,可无论问谁,都说不知道和不清楚。 思绪发散,机械地跟着身边的人鼓掌。 直到肩膀被后面的人戳了戳。 她转过脸去。 时野看她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夏渺渺,既然你这么在意,去帮我拿啊。” 那一场射击比赛在城郊。 哪怕坐车过去,也要足足一个小时。 他就是随口一说,不想让她继续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祁葉罢了,可没想到小骗子应得特别快。 “好。” 她的眼睛干净澄澈,“我去给你拿!” 时野一愣,很快吊儿郎当地回她,“行啊,晚上给我送来。” 夏渺渺说好,起身要往外面走。 杨思楠悄悄拉她一把,小声道:“渺渺,你疯啦? 那鬼地方打车过去都要一个小时,更何况还是一张时少不要的奖状,你看不出来他在整你啊?” 虽然杨思楠也还是有些忌惮时少,可夏渺渺毕竟是自己的好闺蜜,忍不住继续提醒道:“你这样去给时少拿奖状,拿回来了他也不会感激你,何必呢渺渺。” 不仅是杨思楠,周围的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谁都知道,自从那件事之后,射击就成了在时少面前提都不能提的话题。 夏渺渺竟然还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也太傻了吧。 接收到周围人的好意,夏渺渺弯了弯唇,她拍了拍杨思楠的手背,“没事的啦楠楠。” 为了让他持续的讨厌她,她这些天对他做了挺多过分的事情。 前天弄破了他的轮胎,又打扰了他的睡眠,其实她内心一直很歉疚。 马上就要分手了,她想,这是在分手前,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点的补偿。 既然他开口了,她就想替他去拿回属于他的荣耀。 祝滨眼睁睁地看着夏渺渺走出去,激动道:“不是吧? 夏渺渺真去假去啊?” 小弟甲应:“这还能有假的啊。” 祝滨啧啧叹一声,“这夏渺渺对野哥也算一往情深了。 野哥,游戏来不来啊。” “来。”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感出奇的差。 祝滨在一旁想吐槽又不敢吐槽,明日里素来在游戏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野哥,今天一开局就送了五个人头,堪称迷惑行为大赏。 前排女生在讨论等会会下雨,抱怨着没雨伞。 当手机屏幕再度变成黑白时,时野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出去。 祝滨一愣,看着他走远,奇怪道:“野哥去干嘛?” 小弟甲头也跟着转头张望,“上厕所?” 时野出了礼堂后就跑起来,步子迈得很大。 她在这里,烦的要死。 走了,又更觉心烦。 下午四点,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昏暗,空气闷热,是要下雨的征兆。 他记得那小骗子没带伞,就她那弱鸡一样的身体,怕是走出去两步就要昏过去。 他一路跑出校门,判断了一下夏渺渺离开的方位,一抬眼,恰好看见马路对面的少女上了51路公交车。 她上的车,是回家的车。 他的脚步倏的停下来,空荡荡的校外,他微微地喘着气,目送着公交车慢慢远去,笑了一下,唇角却是塌着的。 有点可笑。 他刚才在担心什么? 她所有行为的目的,都在激怒他。 所以她假意答应,给他希望。 然后,再用精心编织的谎话蒙骗他。 明明早已看穿的她套路。 那刚才的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 夏渺渺回家后把书包放了,窗户都关紧,又拿了个充电宝。 她不算太喜欢玩手机,因此很少注重电量的问题,这会儿手机电量已经变成了红色,她接上了充电宝,这才出门。 邻居大婶准备去遛狗,看她要出门,好心提醒道:“渺渺,天气预报说要下大雨,你就附近转转好啦,太远地方不要去。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感冒了,你吃药了吗? 今天好点了没? 要是事情不太重要,你就先呆家里别去了。” 那只大金毛对夏渺渺很有好感,扑到她身上来对着她摇尾巴。 夏渺渺揉了揉金毛的脑袋,解释道:“我有个挺重要的事的。” 她如果不去,那张奖状就会被扔进垃圾桶,就像很多平平无奇的废纸一样。 夏渺渺赶到那个地址后,说明了来意,很快就拿到了他的奖状。 烫金的荣誉证书下,是他的名字,还有那个鲜艳红色的第一名。 半年过去,那赛事负责人对时野仍旧记忆犹新,无比感慨地说,“时野这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谁说到他,谁都要惋惜地叹一口气。 本来好好的国家队苗子,就这样毫无由头地说退就退了。 “这几年来,没有一个人能超越他。” 回想起半年前的比赛,少年发枪干净利落,成绩斐然,吊打一众选手,以高比分毫无悬念地胜出。 场馆外的大雨兜头而下,又是重重地一口叹息,“你是他同学吧? 如果可以的话,好好劝劝他。 时野是个好苗子,就这样放弃了,真的很可惜。” 天色暗沉,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车顶和窗上。 车里的光线并不怎么明朗,夏渺渺小心翼翼地把奖状捧在怀里,有几分遏制不住的心潮澎湃。 —— 射击馆内,又是碾压一种爱好者的精准射击,引得众人齐齐回眸。 戴着耳机的少年一身黑色,身上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傲气,面容冷肃,看着并不太好接近。 时野很快就引起了馆内的射击陈教练的注意。 男人有意寻他攀谈了解一番,等走近了,才发现是时野。 时野在北城射击圈内很有名。 天才少年嘛,总是带着不一样的特殊性。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分明有着极高的精准度,在省队也呆的好好的,结果一去国家队,上了赛场就懵逼了。 他有着庞大的粉丝加油团,为他摇旗呐喊,加油助威,整个赛事场馆里,尖叫和呼喊声压得对方选手无地自容。 可时野捏着枪,却死死扣不下扳机。 挺丢人的。 十几岁的少年,站在台上发抖,一身的冷汗,连枪都拿不稳。 没两天就被遣送回来,引得一众人唏嘘。 北城的明日之光转眼成了最丢人的存在,再后来,听见时野退出了射击队,也并不让人奇怪了。 陈教练驻足在旁看了一会。 叹息着摇了摇头。 …… 还是不行。 时野疲惫地放下枪,一身冷汗。 任凭他怎么逼迫自己专注,可心里就是会有莫名的恐惧翻涌上来。 “砰——” 隔壁的枪响,惊得他心口一跳,心脏猛烈地跳动,甚至产生了夺门而去的冲动。 耳膜已经快要被刚才耳机里震耳欲聋的声音给炸裂开,脑子嗡嗡地响,怎么都不对,怎么都是错。 他最羞于启齿的事,竟然是害怕枪响。 他走出来,喝一口水,祝滨打来电话,“野哥,吃鸡来不来啊。” 诸事不顺,心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 他走出去,北城今晚下了好大一场雨。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他在游戏里照样也能百发百中。 把把吃鸡,一群小弟们眼中全是崇拜,“妈的,野哥真牛逼,太他妈爽了!” 网吧里人声鼎沸,吵嚷一片,空气污浊。 时野忽感疲惫。 再牛逼有什么用。 上了赛场,他仍是瘟鸡一个。 “不玩了。” 他推开键盘,给自己点了根烟。 祝滨一群人还陷在连胜的狂喜中,美滋滋地又开进去一把。 时野薄唇抿住烟头,深吸一口,缓缓吐出青烟,这才懒洋洋地摸出手机。 刚才进射击馆后调成了静音,就没再调回来。 屏幕上30个来自夏渺渺的未接来电让他的瞳孔震颤了一下。 还有,一条条消息—— 20:06 【男朋友,我已经拿到奖状了,你在哪里呀? 】 21:13 【tat我在你家门口哦!】 21:27 【嘤嘤嘤,你在哪里呀? 】 22:46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腿都蹲麻了……】 【qaq你再不回我,我的充电宝也快没电啦!】 23:01 【我在对面便利店哦,老板超好,让我充电呢!嘿嘿嘿!】 …… 他猛地站起来,推开座椅沙发就往外冲。 祝滨和小弟们回头,看见野哥头也不回地打开网吧大门,雨沫子被风一吹,飘散进来。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祝滨被人爆头了。 他讷讷地问小弟a:“你有没有觉得,野哥最近怪怪的?” “有嘛?” 小弟a还没死,默默捡枪,“没有吧?” 祝滨摸了摸下巴,想想也是。 野哥这人性子冷,也很独。 —— 暴雨如注,积水潭里照射出便利店并不算太明亮的光。 夏渺渺托着腮,乖巧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放空。 手机在充电,她也不敢多玩,以免浪费电。 十一点半,店主大叔也要关门收摊了。 他劝她,“小姑娘,别等啦。 等把你丢在这等这么久的男朋友,丢掉好了嘛!都不知道珍惜你的男孩子,不配做你男朋友的。” 夏渺渺觉得大叔说的有理,笑盈盈地道:“我今晚就和他分手啦。” 大叔觉得新奇:“那你还在这等什么,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你快回家吧!” 夏渺渺摇头,抱紧了手里的那张奖状,“我把东西还给他。 我们约定过了。” 大叔也跟着摇摇头,叹一口气,“傻姑娘,你要自爱一点啊。” 这是这一周里,第二个人对她说要自爱一点了。 夏渺渺有点难过。 她穿越过来后,害怕被人发现异样,就一直在按照她理解的原主的性格走。 原主围着时野转,她便也把时野的话句句放在心上。 光是这么一个等待他的晚上,她都觉得不值。 她都不敢去深想,在这样毫无回应的悲惨单恋里,原主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仅仅凭着时野偶尔不按常理出牌的调戏吗? 她心里忽的就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气闷。 夜风卷着雨水,她撑着伞走到对面的楼梯口,打了个喷嚏。 除了饥肠辘辘之外,还觉得冷。 她抱着臂,在原地跳了跳。 十一点四十,还有20分钟。 她就等他到十二点。 …… 大雨瓢泼,像是利刃,落在身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摩托车的大灯划破雨夜,引擎轰鸣,一路飞驰。 时野的胸口鼓胀,被不知名的情绪充满,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摩托车很快开回家。 他跳下车,雨水早已将身上全都淋透。 他一眼就看见了缩在楼梯口小角落里的里的少女,透明色的伞被丢在身旁,她缩着身子,用心地护住他的那张奖状。 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听见脚步声,夏渺渺欣喜地抬起眼。 圆溜溜的眼睛,像是被大雨洗涤过一般清澈,“男朋友!” 他一身湿气,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衣服和裤子都还在湿淋淋地往下滴水。 “夏渺渺。” 夏渺渺想站起来,但她在这蹲了好久好久,一动弹,小腿就又麻又疼,几乎要站不稳。 可即便如此,今晚见到他,她还是很开心。 她宝贝似地把奖状展露出来,“男朋友,我给你拿回来啦!还有,我想和你说……” 她话没说完,他就劈头盖脸地就骂过来,“夏渺渺,你没有脑子的吗? !” 她是傻子吗? 谁都看出来他是在整蛊她了,就她傻乎乎的去拿奖状。 那张破纸有什么可宝贝的? 他都不在乎了,她在这等什么? 既然不喜欢他,莫名其妙做这种蠢兮兮的事情做什么? 夏渺渺一愣,要说的话顿时更在喉头。 她不明白他的火气从何而来,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雨夜他会一身湿透,她张了张唇,刚才准备的千言万语这会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点委屈。 她在风里等了他整整三个多小时。 换来了他怒气冲天的一句有没有脑子。 夏渺渺眼眶发热,她不断地在心里劝慰自己,这本身就是一件感动自己的事情,她不应该觉得委屈。 这种真心被人随意践踏的感觉,真的让人很难受。 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她,不在意她,这很正常,所以那句随口一提的许诺他记不得,也看不见她发的消息,可失落的情绪还是在不断地蔓延和扩散。 他明明那样嘱咐她了,说好了今晚要给他。 她还准备了一大堆鼓励他的话。 “我……”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吗?” 他暴躁地把那张奖状夺过来撕掉,手一扬,撕碎的纸屑便如雪花一般在空中飘扬。 少年逆着光,精致的脸隐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不懂他的怒意由何而来,甚至被他这样的暴怒行为给小小地吓到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眼眶里涌起热意,她咬咬唇,忽然也没了再伪装下去的兴致。 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时钟正好跳至零点。 十二点的辛德瑞拉失去了变身魔法,喜欢时野的夏渺渺也到现在为止了。 她把钱包拿出来,在黑暗中将他的照片抽出来递还给他。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时野,我们分手吧。” 17 17 雨势渐颓,变成了淅沥沥的小雨。 时野垂眸,看着她递过来的那张照片。 少年虽然逆着光,但身后却被用白色的油漆笔画上了翅膀。 她用在空白处写了五个字:男朋友加油! 时野心里蓦的一疼。 很烦躁,也为她的话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慌。 他双手插兜,没接。 语气很冷,在这清冷的雨夜里听着格外的寒,“你认真的?” 她把照片往前递了递,轻声应:“嗯。” 他的黑发被雨水打湿,服帖地贴在额头上。 哪怕看起来有些狼狈,可他带着几分狂野的痞和酷,一双漆黑的眼眸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脸上,淡淡地应了,“行啊。” 她好累,脑袋被风吹得有点疼,把照片往前递了递,“时野,我要走了。” 见他仍旧没有要接的意思,她想攥住他的手接过,可少年手一扬,那张照片变飞了出去,飘到屋檐外,被风卷着滚了滚两滚,落在水坑里,旁边还有奖状的残骸。 这是夏渺渺第一次感觉到,原本意义深重的东西,一旦失去了被赋予的价值,不被所有者喜欢,那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替他跑进雨里,将照片捡回来,心疼地替他拂去照片上的水珠,再锲而不舍地塞回到他的手里去。 可现在不会了。 她拿起伞,声音很轻,“那……再见。” 楼道口窄小,夏渺渺侧过身离开,走进雨幕里。 空气里只余她身上浅淡的香气。 冷风一卷,便散了。 浓稠的夜色里,他逆着光站着,影子斜斜地被拉长一条,身后的绿藤树影像是从脊背处长出来的锐利的尖刺。 时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再转过身时,少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路的尽头。 夏日的雨夜又燥又闷,他的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捶了一拳,又憋又疼。 草。 他一脚踹在身边的铁栏杆上,上面的绿藤跟着摇晃,刷拉拉地甩下来一捧雨水。 这样的结果原本就是他想要的。 一开始也是想着一周后,就能和这个烦人精彻底解除关系。 她主动放弃,他分明应该开心才是。 谁还玩不起了? 没了夏渺渺,他身边照样会有许许多多的女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无所谓地弯了下唇,双手插兜,走进楼道里。 乌云褪开一些,月色寂寥,把少年的背影拉得很长。 他的照片早被雨水打湿浸透,脸上挂着几滴水珠,像是两道泪痕。 —— 夏渺渺回到家,意外发现邻居大婶竟然还为她亮着灯,听见楼道里的动静,大婶开了门,确认她无恙,这才松一口气。 “你这孩子,都这是跑去哪里了,都快让人担心死了!” 夏渺渺没想到大婶还在等她,有点吃惊,“大婶……” “唉哟好啦,快回家洗洗睡了,小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在外面跑可不好。” 夏渺渺憋了一路的眼泪唰的一下淌了出来,“谢谢您。” 大婶摸她的脑袋,“傻孩子,哭什么啊? 你和我说说,受什么委屈了?” “没有。” 她摇摇头。 今天的委屈都是她自找的。 所以这个结果,她也接受。 夏渺渺打开门,大婶在她身后继续关切地问,“渺渺,你要是觉得难过,也别憋着,想哭就哭。” 回家后,岑麓滢也打来视频,确认她平安回家。 “渺渺,把奖状给时野了吗?” 夏渺渺安静地点点头,岑麓滢看出她兴致不高,“怎么了?” 她觉得疲累,“妈妈,我不喜欢时野了。” 岑麓滢再欣赏时野,也敌不过更注重自家女儿的情绪,当即心疼地问道:“渺渺,时野欺负你了吗?” “没有。” 夏渺渺吸了吸鼻子,“他很好,只是我追不到。 所以我决定放弃了。” 这句话,她穿过来后演习了数次。 那时候还总担心,自己万一演不出失恋的那个伤心劲怎么办? 好怕哭诉着忽然就笑起来。 可到如今她早已失了看客的心态,竟然真切的为自己,也为原主难过。 时野很好。 可是他的好,不是对着夏渺渺的。 —— 这一场大雨后,第二天又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夏渺渺本来体质就弱,又吹了风,当晚就开始咳嗽。 她顶着红肿的眼睛来上学,在教室里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的。 杨思楠关心她,“渺渺,你怎么回事啊? 感觉感冒还加重了!” 夏渺渺咳得头昏脑涨,捧着温水杯小口小口地抿,“昨晚受寒了。” 杨思楠心疼的不行,跑去把教室里的空调调高了两度,“你别再造作自己啦。” 杨思楠看一眼她身边一大早来就面色不善,一直在打游戏的时少,捂着嘴巴小声道:“渺渺,喜欢时少真的没有结果的。” 夏渺渺点头。 她早就知道的。 “不说这个了。” 她说,“楠楠,我们一起好好读书好吗?” 杨思楠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渺渺是真的被时少伤到心了。 从小到大劝了她多少次,可从来都没有用。 她就像个不知疲惫的奔跑者,哪怕在时野竖起的盾牌上撞得头破血流,却也总是笑着,继续跑着。 就这样苦苦地坚持了好多好多年。 也是时候放手了。 杨思楠重重点头,“嗯,渺渺,我们好好读书吧!” 时野的屏幕亮着,但游戏界面却迟迟没有动静了。 他垂着眼,听见她们的小声谈话,也听见夏渺渺讲两句话,就要咳嗽一下。 他本以为她会抱怨,会夸张地将昨夜的一切描述一遍。 可她没有,除了红肿的双眼,她的情绪显得很平静。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夏渺渺了。 而现在的夏渺渺,之前每天早上都会给他一瓶牛奶。 可今天没有。 她只是把那瓶牛奶放在了桌角,就安静地拿出了课本看书。 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她摘掉了那些多余的坠饰,把头发扎成了干净清爽的马尾,长长地垂在脑后,脖颈线条纤细柔和。 看着很乖。 他看着她把课桌清空,零食、玩具,通通都被收到了一个袋子里,取代而之的是课本、辅导书。 夏渺渺转身往桌肚里放书的时候,手肘不小心撞到时野。 她愣了一下,低着头,飞快地给他道歉:“不好意思。” 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一如既往地冷,而她也则礼貌疏离。 仿佛这些天对着他的热切都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他看着她做完这些事后,就乖巧地伏在桌上写作业。 字迹娟秀,侧脸干净认真。 她认真起来,注意力很集中。 再也不会因为感知到他的注视,便一脸喜色地转过脸,惊喜地问他,“男朋友,你在看我啊?” 思绪飘飞得厉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野垂眼轻嗤一声,然后浑不在意地低下头打游戏。 唯有等待进入游戏时的屏幕漆黑一片,映出他那一张并不算太愉悦的脸。 —— 作为学校最关注的一对情侣,今天毕竟是万众瞩目的分手日,夏渺渺的近况很快就被好事者扒到了学校论坛。 【分手石锤了!夏渺渺眼睛都哭肿了!】 ——lz今天路过看到的,真的是哭肿了,眼泡都肿的那种,唉,莫名还有点心疼。 她喜欢了时少那么多年啊,也不知道最后能让时少动心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 与帖子楼主相反,下面的匿名的回复都快乐极了—— 1l:@夏渺渺。 分手快乐。 2l:祝你快乐。 3l:你一定找不到更好的。 4l:哈哈哈楼上的你们都好坏哦!能不能给失恋的人一点尊重啦? 杨思楠刷帖子刷得义愤填膺,在课间操的时候不住地吐槽道:“渺渺,这群人真是闲的没事做。 你振作一点啊,啊啊啊!我好想打他们的脸!” 夏渺渺被小闺蜜的话给逗笑了,“打什么脸啊。 我现在只想学习。” 杨思楠不给她看帖子,可心里的那口恶气实在难消,这些年夏渺渺是跟在时野身后跑没错,可同学们也太坏了,别人失恋还要拿来当笑话看! “可就是很气嘛!你想不想啊,我可以把我哥介绍给你,我哥虽然人二百五一点,但样貌也还是可以的,在他们学校也是三大校草之一呢!虽然我家财力比时少家要差了点,但不管怎么说,面子上也过得去嘛。” 夏渺渺笑着婉拒了,“不用啦。 我不需要这个。” 前一个礼拜已经耽误了她太多太多,她不想再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间了。 杨思楠抿了抿唇,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还没放下啊。” “放下啦。” 夏渺渺挽住杨思楠的手臂,语气里有几分释怀,她毕竟不如原主那般喜欢时野,所以郁闷了一个晚上,也就坦然接受了。 “我现在就想认真努力,变成祁医生那样优秀的人!” 她说着这种宣言,阳光轻慢地落在她的身上,少女的眼中燃着不一样的璀璨光芒。 听见“祁医生”这三个字,还是叫时野的心里滋生出一种不明朗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陌生人有着这样极度的厌恶感,光是想到她和祁葉在一起的画面,就让他的胸口止不住的起伏。 想爆炸,想毁灭,更想掐住她的双臂问她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热烈地在他身后追逐着,眼睛却看向了别的男人。 有隔壁班的男生太过关注地看着论坛里的帖子,一唱一和地对着夏渺渺评头论足。 “早知道夏渺渺要被甩啦。 时少会喜欢她才怪。” “啧,其实夏渺渺也挺漂亮。” “可不是么,但就是太开放啦。 要是她来追我,哭着求求我,草,我就和她玩玩,那脸那身材,绝了啊。” “草,带我一起玩玩。” …… 两人贼兮兮地笑起来,聊得太热络,没注意到前面的人,一下撞上时野的后背。 同学甲没抬头,随口说了句不好意思,一抬起脸,就迎接了一拳,顿时鼻血横流。 人群中像是投下了一颗原子弹,这一处的动荡很快引起一阵尖叫,又吸引着更多人看过来。 夏渺渺和杨思楠走出去有一段路了,听见呼声,也跟着转过头。 兵荒马乱的闹哄哄一片,事件中心被人群自动自发围成了一个圈,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杨思楠随手拉了个同学问发生了什么,那人也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张望,讷讷道:“好像时少打人了。” 其实时野很少会动手。 如果不是特别欠的,他都会选择其他的方式。 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了,锦恒的学生们都还觉得挺新鲜的,伸长了脑袋往事件中心看。 唯有夏渺渺对时野失望透顶。 他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在她的刻板印象里,他的手并不应该用来打人的。 纵然书里的对他的刻画不多,可至少也是个强大又闪闪发光的少年。 为什么,现实的他会是这样? 她只看一眼,就默默地收回视线了。 “楠楠,我们走吧!” …… 时野的每一拳都很狠,手上也不知道沾了谁的血,看起来暴戾十足。 而那两个男生毫无招架之力,连连捂着头求饶。 祝滨在一旁看不下去,上来劝慰,“野哥,可以了,这两人知道错了,今天就教训到这吧。” 谁也不知道时少为什么会忽然暴怒。 只有祝滨沉思了片刻,看着野哥在洗手池面无表情地洗去手上的血渍,祝滨咽了咽口水,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野哥,你该不会对夏渺渺……” 当时那两人说的话祝滨也听见了。 脏是脏了点,但如果野哥不在乎…… 时野拧上水龙头,淡漠地瞥了祝滨一眼,语气冷沉地打断祝滨的话,“没有。” 夏渺渺又作又缠,是个麻烦。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 他对她只有厌烦感。 …… 论坛里的帖子很快就被删掉了,且在楼里发言过的id,都被集体封了号。 有人尝试着再开了新帖,很快又被封禁。 林佳蕊输入好文字,点下发送,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禁言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打架事件的时候,她并没有亲眼目睹,可女人的直觉让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今天时少的脸色都出奇地差。 一定是遇见了什么糟心的事情。 可帖子发不出去,她只能退出了论坛界面。 系统今早给她发布了新的任务:让时野感动一次。 奖励是在这次期末考试中,让她的全科都提高20分。 她想了想,决定从祝滨那里套点信息。 兑换了体香后,她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男生偶尔状似不经意对她投来的目光,或者明里暗里偷偷看着她,在她抬眼的瞬间又佯装不经意掠过的那些注视目光。 就连祝滨,最近对她说话的态度也软和了很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总是大呼小叫的。 甚至偶尔还会主动来帮她的忙。 有系统帮助,真是太好了。 她一定要努力,去得到更多。 —— 夏渺渺重感冒,咳嗽咳得嗓子疼,日头又毒辣,晒得人恹恹的。 中午她没什么胃口,买了碗白粥喝,正和杨思楠端着餐盘准备找位置坐,那边祝滨忽然喊她,“夏渺渺,坐这啊。” 夏渺渺应声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安静喝水的时野。 他微仰着头,喉结滚动。 英俊得像是一幅画。 她对着祝滨摇摇头,和杨思楠找了就近的座位坐下。 时野放下矿泉水瓶。 脸色比刚才还要沉几分。 很好。 他冷着脸,把餐盘一推,转身就走。 迎面就被一个女生撞到,饭菜脏兮兮地洒了他一身。 那女生惊惶地对着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弄脏你的衣服!” 时野皱着眉,隐忍火气,“没事。” 女生甚至想伸手帮着拍他的衣服,嘴里还在不住地道歉,“时少我赔你一件衣服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喜与人有太多肢体接触,冷脸退开一步,叫她拍了个空。 “不用。” “这怎么不用。” 林佳蕊继续游说:“对不起时少,或者我帮你洗衣服可以吗?” 她拼命地动作,好让自己身上的香味能够扩散一些,叫时野闻见。 这款香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踩雷。 她企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柔。 直到有人“噗嗤”一声笑开。 “林佳蕊,你赔得起吗?” “时少一件衣服就是你一年的学费了,听说你还得拿学校的贫困生补助才可以上学吧?” “哈哈哈她竟然还想着要帮时少洗衣服,我的天呐,洗坏了又赔不起!” 女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笑开,林佳蕊顿时万分难堪。 她涨红着脸,感受到世界上最深的恶意,无措地看向时野,笨拙地解释道:“时少,我……” 杨思楠远远地看到这一幕,翻了个白眼,都懒得bb林佳蕊了。 夏渺渺好奇地回过头,看见林佳蕊和时野站在一起。 她忽然有了种演员谢幕杀青的感觉。 像是和林佳蕊隔空击了个掌,然后她把接力棒交到了林佳蕊的手里。 她认真地想,时野和林佳蕊在一起,一定会比和夏渺渺在一起开心一万倍吧! 人声鼎沸,像是这几天培养起来的默契,时野感觉到夏渺渺在看这边,猛地抬头。 夏渺渺看着他,小脸恬静,脸上找不出一丝妒意。 甚至微微弯了唇,像是在笑。 若是以前,她定是会火冒三丈地冲过来,老母鸡护崽一样霸道地挡在他身前,一脸娇俏的说“不准碰我的男朋友。” 可现在她竟然可以坦然地看着他笑。 他心中的那股火气一下子烧到喉咙口。 干涩的,吞咽都困难。 林佳蕊眼睁睁地看着时野丢下她,转身就走。 直到他走出了食堂,她仍旧在承受女生们的吐槽和谩骂。 虽然女生们也都并不怎么喜欢夏渺渺那高调的做派,但这种时候,她们又都自动自发地开始将林佳蕊与夏渺渺做比较了。 她听见最多的话就是,“林佳蕊,就你也配?” 她们越这样说,就激得她心中征服欲越强烈,她定定地看了最先开口的那个女生一眼,那女生的男朋友赵戈和她在同一个地方打工。 自从她身上有了体香后,赵戈最近有事没事就会给她发消息,问她吃了没睡了没。 林佳蕊很快也走出食堂。 夏渺渺吃完中饭,和杨思楠跑到医务室里睡了一觉,下午感觉好多了。 就是嗓子咳哑了,说话就疼,她干脆乖乖闭嘴,认真做题。 受上一周的影响还是蛮大的,她落下了些功课,需要努力些巩固上才好。 时野中午后就没再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 身边的座位空荡荡的,竟也成了好事。 她认认真真上了一个下午的课,感觉格外的充实。 等到放学后,又让杨思楠陪着,去剪了个头发。 杨思楠有点惋惜,“头发是一码事,男人是另一码事,渺渺,你不怕后悔啊?” 夏渺渺说,“我怕接下来好好读书,没时间打理了。” 杨思楠真被她的巨大转变给震惊到了,讷讷道:“真学啊?” 杨思楠说着要变成祁医生欣赏的女生,可看了两眼了书就萎了,功课落下太多,一眼看去全是天文数字,只想睡觉。 要好好读书真的好难。 夏渺渺却很坚定,点点头,“嗯。” 杨思楠被感染,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趁着时少没在身边,抓紧时间说坏话,“好,那我也学。 渺渺,你别难过。 时少不喜欢你,是他没眼光,不代表你不好,你要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仙女!” 夏渺渺被逗笑,理发师咔嚓咔嚓地把她的长发剪成及肩短发。 之后杨思楠陪着她一起买了个紫色的发箍,惊艳道:“渺渺,你这样看起来好乖。 真的像好学生了。” 夏渺渺弯了弯唇,“你也是好学生。” 晚上收拾房间,夏渺渺终于把写着“惹时野不开心了吗”的打卡记录撕下来,折了几折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想,没有她的骚扰后,时野现在应该也同样地感觉到解脱吧。 —— ktv里,时野和祝滨碰杯。 祝滨扯着嗓子喊,“庆祝野哥恢复单身,今晚大家不醉不归啊!”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应了。 女生们拿着酒杯蠢蠢欲动,可早上有了林佳蕊做对照,谁也不敢主动勾搭时少,都矜持地坐在周围,小口小口地抿酒喝,一边偷偷打量时少。 有人点了首《小幸运》,前奏一响起来,时野就就皱了眉。 有人吐槽,“兄der,第一句就这么绿,这歌也太不幸运了。” 一群人嘎嘎嘎地笑起来,拿话筒的男生当没听见,继续唱。 时野的眉心蹙得更紧。 随着歌词,他眼前总是不断地闪过各种和夏渺渺在一起的片段。 她和祁医生在医务室里的亲密; 她笑着说会去给他拿奖状的坚定语气; 还有昨晚她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 “为什么没有发现遇见了你,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苦酒入喉,他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地想: 不就是个烦人的小作精,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太空了而已。 酒过三巡,大家的胆子就都大起来的多,有女生再次提议玩大冒险,众人都纷纷投去心知肚明的眼光,女生们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野心。 时野点了下头,算作默认。 很快众人就兴致高涨地开始玩游戏。 有女生抽中了随机邀人跳舞卡,场上一片热闹,哄笑着猜她会选择谁。 她壮着胆子看向时野,“时少,可以吗?” 时野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不行啊,换个人。” 谁都没有想的他会拒绝,那抽中卡片的女生也愣在原地,一瞬从全场最幸运的喜悦中抽身出来,仿佛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透心的凉。 那女生咬咬唇,涨红了脸,有点想哭。 为什么夏渺渺可以,到她却不行了? 明明时少,那么讨厌夏渺渺的。 气氛本来就尴尬,也不知道哪个没眼力见的,也同样想起了夏渺渺。 一不小心说出了她的名字,声音不重,甚至混在嘈杂的氛围里显得平淡无奇。 可时野却听见了,他几乎一瞬正了脸色,唇线绷得很直。 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一眼。 ktv的包厢门紧闭,并没有人进来。 那个娇俏的少女并不会打开包厢门,笑盈盈地探进来,对着他弯起眼睛,再喊他男朋友了。 草。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猛地站起来,神色有些冷。 场上刚吵热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变冷,众人屏息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直到时少沉默着走出包厢好一会儿,包厢内才又都热热闹闹地八卦起来。 “感觉今天时少心情好差啊!” “废话,提了夏渺渺,能不差吗?” “都是甄杉这个没眼力见的!” “唉,什么时候时少才能看我一眼啊……” …… 深夜。 时野拿出手机,指尖不受控制地点开了夏渺渺的头像。 对话框里,还停留在前天凌晨,她不厌其烦地给他发着想要吃早饭的消息。 他点开最后一条,她软绵绵的声音很快传出来。 “男朋友,你去给我买好不好啦!” “男朋友……” “男朋友……” 房间里很空,手机屏幕幽暗的光照亮了他的脸。 他不厌其烦地点着语音,听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男朋友。 之前有多嫌她烦,现在没了她的骚扰后就有多不习惯。 酒液在肚内翻滚,心口像是燃着一团烈火,他微微眯着眼。 承认自己竟然该死的有点想她。 18 18 时野这晚一直没睡好。 他在黑暗中醒来,手机的光亮刺得眼眶微疼,诧异发现刚才的动作间,一不小心给夏渺渺发了一串乱码过去。 他的眼神一瞬清明,很快把那条消息撤回来。 凌晨三点的夜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仍有倦意,却莫名不想放下手机,打开各类视频软件,点开一个又一个节目,又烦躁地关掉,时不时切到微信屏幕,并且确认自己是否拥有满格信号。 在半个小时后,时野红着眼逼迫自己睡去,可睡不安稳,总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本以为天已大亮,睁眼看向手机,时间不过堪堪过去一个小时。 再度被摁亮的对话框里,显示着他在凌晨三点撤回的消息,他看着她的头像,心口无名火气,猛地起身穿衣,干脆出去跑步。 老小区的好处就是隔壁两条街外就有个小型篮球场,他一圈一圈地绕着跑,看天空渐次亮起鱼肚白,路灯灯光熄灭,早餐摊热热闹闹地散出白色的烟雾。 这座城市正在逐渐醒过来,而他睁着赤红的双眼,疲惫地停下脚步,慢步回家。 时野洗完澡出来,任由着发丝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拿着干毛巾随意地擦了擦,他再度点开微信。 那上面仍无任何回复。 算算时间。 已经是上学的点了。 她竟然连问他晚上发了什么的好奇心都没有了。 他肃着脸,把手机丢了。 —— 夏渺渺剪了头发,新造型自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有大胆的男生跑上前来搭讪,“同学,你是转校生吗? 要去哪个班?” 夏渺渺一抬眼,恰见这个穿着橘黄色短t的男生一脸殷勤。 她微微仰头,解释道,“我不是转校生。” 只是剪了个头发而已啦。 那男生愣了好一会儿,视线下移,停在她校服上的胸牌上看了一眼,差点结巴,“卧……卧槽!夏渺渺? !” 作为锦恒最出名的校花,夏渺渺的大名自然全校皆知。 谁都知道昨天她和时野的约定到期。 她成功被甩,哭成了泪人,顶着两个红肿的眼睛,被大家笑了一轮又一轮,成了茶余饭后最精彩的谈资。 谁想到这一晚过去,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褪去所有装饰,一切从简,露出最原本的模样。 那男生“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夏渺渺吃错什么药了啊? 夏渺渺看他,眼神清亮,“同学,有事吗?” 她的眼睛偏圆,专注看人的时候,眼睛便显得更圆,多了几分无辜感,换了发型后,便更显出几分清纯出尘来。 那男生赶紧怔愣着摆手,讪讪道:“没没没……” 卧槽啊。 明明就是换了个造型,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夏渺渺一路行来,震惊的学生们都纷纷睁大了眼。 “卧槽!那是夏渺渺啊? 竟然换发型了!” “看起来好乖啊啊啊!她是怎么做到换个发型就改了气质的?” “五分钟,我要给她剪头发的那个tony的电话。” 虽然以前夏渺渺顶着个校花的名头,大家也都承认她漂亮,可总觉得她的漂亮廉价,是那种肤浅的、毫无气质的漂亮。 很多人或许想和她认识,但转过头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她的坏话。 可现在,仅仅是换了个发型,她的气质就有了巨大的变化。 一夜之间,沉淀出些许书卷气。 看着乖软,却也不会显得呆板。 很快,新造型也被人随手一拍,挂上了论坛。 【来品品校花新造型,你们打几分啊? 】 1l:卧槽,真是夏渺渺啊? 2l:如果失恋能让我变成这样……我愿意! 3l:在线征集男友,一晚就分手让我变漂亮的那种! 4l: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换个了个人。 5l:估计是改路线了。 发现之前那套行不通呗! 6l:啊啊!楼上给了我灵感,会不会是因为时少喜欢!所以她才这样穿的! 7l:对对对!有可能!合理分析分手后夏渺渺一定对着时少死缠烂打,然后时少说,你不是我的理想型,我的理想型是…… 8l:已经预约tony老师,今晚就去换发型! …… 夏渺渺一路行来,听见各种各样的议论,她微抿着唇,在座位上坐下,没太把大家的话放在心上。 时野还是没有来。 她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座位,摇摇头,不想再关注他了。 她很快拿出英语课本来读单词,声音清朗明晰,但在不读书的后排,显得格外突兀。 祝滨一脸诧异地转过来看她,“卧槽,夏渺渺你来真的假的啊?” 昨天他还勉强认为她是为了挽回点被甩的面子强装的,但今天野哥也不在,而且她的变化也实在太大了,叫人不吃惊不行。 夏渺渺说:“真的。” 祝滨词穷,感觉自己除了“卧槽”,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杨思楠也跟着拿出了英语课本,“渺渺,我不会读,你教教我呗。” 夏渺渺点头,看向祝滨,“我们换个位置吧。” 祝滨:“……” 靠,真是玄幻了,这一个两个的,比中邪了还中邪! —— 时野一天没去学校。 他做很多耗费体力的事,累到精疲力尽后回来倒头就睡。 身体极累,这一觉也睡得并不安稳。 他仍旧会梦见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女,他们牵着手去梨园郊游,满树梨花白,少女的笑容清甜,她仰着脸,白皙的皮肤在太阳下微微发着光。 他笑着,给她别上一朵梨花。 三月的阳光微暖,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到底是谁? 他的记忆是残缺的。 直觉告诉他,他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忘了谁。 如果不是楼下那一声巨响,时野想他大抵还会陷在那个梦里。 昏暗一片的室内,他的心脏还在因为刚才那个虚无缥缈的梦砰砰地狂跳着,他微喘着气,眯着眼,起身拉开窗帘。 夕阳透过玻璃窗倾洒进来,被窗格分割成几个暖黄色的光块,照亮了他原本有些阴霾的脸。 室内安静无比,打开窗,老城区的喧闹声便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他垂下眼,看着手机上十多个未接来电和数条短信。 没有一个来自夏渺渺的。 …… 一天都没有时野在,夏渺渺的这一天过得特别充实。 她本来很忐忑,分开后的两人相处会不会极为尴尬,很显然时野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干脆没来上课。 她做题累了的间隙,就去冲泡感冒药,进出座位的时候,也会有些负气地想,他怎么可以离经叛道到这种程度? 那有本事一辈子都不要来好了,她没了同桌,还乐得轻松。 放学后,杨思楠要去找祁葉,夏渺渺脚步轻快地往校门口走。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她的目标是在期末考时考取一个好名次,让夏爸爸和夏妈妈都开心开心。 夏渺渺走了几步,哪怕隔得老远,也一眼就看见了校门口那辆红白相间的,时野的摩托车,以及那个斜斜倚靠在摩托车上,拥有着无法让人忽略掉气质的帅气少年。 天空火红一片,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有微风,吹乱了少年的发。 他迎着夕阳,微微眯了眯眼,同样安静地打量她。 一天没见,夏渺渺就换了造型。 原本已经留到胸前的长发被剪成了过肩短发。 她穿学校的校服,宽大无形的白色的衬衣上身被做了小幅改动,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肢,下摆被塞进黑色的校服裙里,因着跳动,过膝短裙在空中上下翻动,露出少女修长笔直的小腿。 蕾丝短袜配着棕色的小皮鞋,显得整个人乖巧又俏皮。 他低下头,勾着唇笑了笑,心说这小姑娘哪怕是换了身打扮,也极爱美。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的对上,夏渺渺无辜地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飞快地把视线挪移开,脸蛋像是被染了色,透着微微的粉,又纯又乖。 看得让人想欺负。 夏渺渺低头后,把手机拿出来玩。 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她看见时野弯了下唇角,心头忽然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他是来找她的。 一天没来上课的人,放学却出现在校门口,也就时野做得出来了! 她腹诽着,全身紧绷着加快了脚步,尽量沿着道路内里的侧边走。 一直保持注意地余光瞥见少年轻巧地跳下摩托车,她恨不得变成跑。 但为时已晚,书包带已经被一股力道拉住。 不需要回头,光是从影子就能看见高挺的少年就站在她的身后,神情散漫,一手扯住了她的书包带。 这个点儿放学走出来的学生很多,他一点也没顾忌别人震惊的眼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住她。 夏渺渺走不了,索性彻底站住,转过身看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有事吗? 时同学。” 得,称呼变成时同学了。 她满眼戒备,两人之间隔着一条他手臂的长度。 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时野手上用了点力,把小姑娘拉得近一点,看她趔趄两步,出手想扶,她倒是很快站定,愠怒地看他一眼。 她仍是这样生动,好像又没变,仍旧那般娇滴滴的,他心底的那股燥郁感一瞬就被磨平了,扬了下嘴角,“夏渺渺,装视而不见有意思吗?” 夏渺渺觉得他发问的点稀奇古怪,她站在他投下的阴影里,和他讲道理:“分手了就是应该视而不见才对。 我们现在就是陌生人关系,所以不是‘装’视而不见,而是处于对彼此的尊重的视而不见的。” 讲得一本正经的,他给她鼓掌,“恋爱大师啊?” 夏渺渺觉得他话里有刺,有点不大高兴。 感应到他松了手,便飞快地把书包攥回来,她尽量平心静气地看他,“你还有别的事吗?” 时野抵了下唇,“没别的事就不可以找你了?” 她像是不明白还有这种操作,眼睛睁得圆圆的。 他把手插进裤袋里,语气藏一分隐忍的退让,伸手想去揉她的头发,“行了,前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时野长这么大,从没给人认过错、道过歉,哪怕时寅铭震惊之下拿鞭子抽他逼他认错,他也死死咬着牙,吐不出半个错字来。 可小姑娘显然不领情。 她往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语气倒是真挚平缓,“我没有怪你,气也早就消了。” 她第二天就想开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报还一报嘛,她弄坏了他的摩托车、打扰了他的睡眠,活该也被他扔在雨夜里。 所以两件事相抵,她心里的气自然而然地消了。 时野的手悬在空中,他感受到她的戒备和提防,他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一直按捺着的火气也在不断地攀升着。 既然不生气,那躲什么? 口是心非成这样? 可他都道歉了,她还想他怎么样? 他有点烦,语气也不善,“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我让你打一顿行不行?” 夏渺渺觉得自己好冤枉:“我没有想你怎么样啊。” 他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捶,夏渺渺手缩成小拳头,忽然觉得生病的人是时野,而不是自己。 虽然那天晚上,她真的很想打他,可都这种时候了,打他能解什么气啊? 更何况他身上硬邦邦的,打了他,她的手也会疼好不好! 夏渺渺觉得他无理取闹,任由着被他抓着在他身上轻拍几下,她抽回手,气恼地扭头就走。 他再度追上来,黑漆漆的眸子里像是燃着火光,“你不生气,那你和我说话。” “话。” 夏渺渺没想到,这种本应该出现在冷笑话合集里的烂梗,会被自己在这里用上。 她觉得时野好不对劲,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看着她的目光炙热,好似一团火。 她说完就要挣扎着离开,“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时野没松手,“笑一个。” 夏渺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很麻利地露出个标准露八颗牙的假笑,又问他,“好了吗?” 她这样配合,反倒叫他说出去的话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 她越这样,他心里就越憋闷。 他总算放开她。 看着她快步走远的背影。 心底那股未消去的焦躁感,又跟着多出了几分说不清楚的恐慌和无力感。 —— 当晚,学校论坛上,一个新开的帖子刚发出来没五分钟,就被顶成了热门帖子,挂着一个鲜艳的hot,被不断地回复顶上了首页。 【[多图]卧槽一口惊天大瓜!!】 ——[图片][图片][图片]竟!然!是!时!少!被!甩!了!啊!(我号没了) 照片上,是时少拉着夏渺渺,而夏渺渺则一脸敷衍。 这一回的拍摄清晰,又都是正脸,绝无他人的可能。 楼里的回复炸了—— 1l:卧槽!(我号没了。 ) 2l:什么鬼!(我号没了。 ) 3l:时少啊!!不可能!!我不信!! 4l:难怪昨天时少那么生气(我号没了。 ) 酒吧的二楼卡座安静,时野和祝滨分坐沙发两头,听着驻场歌手唱歌。 时野半倚在沙发椅是那个,神情冷漠地抿一口酒,一张精致的脸隐在昏暗的灯光下。 祝滨捧着手机,刷到帖子,也同样被里面的照片给闪瞎了眼睛。 卧槽! 卧槽! 这确信不是在玩角色互换的游戏吗? ! “野哥,你……” 祝滨咽了咽口水,装着胆问:“你该不会,栽了吧?” 栽在…… 烦人精夏渺渺身上。 祝滨回想这些天野哥的奇怪行径,看着都跟失恋的人差不多。 反倒是夏渺渺状态特别好,换了新造型后神清气爽的,甚至上课还主动举手发言。 时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行?” 19 19 夏渺渺回了家,闻见久违的饭菜香味,她眼睛一亮,被时野撩起来的不悦情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欢快地换了鞋跑进厨房。 离家四天,夏爸爸和夏妈妈总算回家了。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 岑麓滢系着围裙,温温柔柔地转过身,“渺渺放学回来啦,去洗个手喊你爸爸吃饭了。” 夏渺渺咳嗽了一下,笑着应好。 夏远从书房里走出来,到是对她的新造型挺满意,“你现在看去还挺有读书小姑娘的样子了。 渺渺,爸爸跟你说,以后再遇到让你等待的男孩子,你就一律不要喜欢他们了!这种男人不值得被你喜欢!” 夏渺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爸爸说得对!” 她的咳嗽还没好,吃饭的间隙总会别过脸咳嗽,看得夏远和岑麓滢心疼极了。 做父母的嘴上没说,但心里总归对时野产生了点小意见。 饭后,夏渺渺在屋里写作业。 岑麓滢熬了冰糖雪梨汤端来房间给她喝,看女儿乖巧懂事的模样,也有些心疼地在她身边坐下,“渺渺,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能和妈妈说说,你现在对时野的想法吗?” 夏渺渺没想到妈妈会问这个,讷讷地说:“就是……不想喜欢他了。 我觉得为了他浪费了太多时间,不值得。” 眼前忽然就闪过下午时野对着她道歉的模样。 少年收敛了一声锋芒,耐着性子,放柔了语气,像是在哄她。 岑麓滢把她搂进怀里,“渺渺,妈妈非常赞同你的想法。 那你能答应妈妈,从此以后不管时野再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关注他吗? 妈妈知道这很难……” “不难的。” 夏渺渺急切道:“不难的。” 她听明白了。 岑麓滢是担心她已经决心这样的改变,也让身边及众人知晓现在的态度,如若她迅速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屁颠颠地追回到时野身边,也就是在无形之中把自己的姿态放在了最低点,到时候,也无怪于时野的看不起和不在意,活该遭被他人耻笑。 原主就是看不清这一点,才最终变成了那样。 夏渺渺握紧了岑麓滢的手,给岑麓滢吃定心丸,“妈妈,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 岑麓滢一愣。 也无怪于她的过分担忧,自己女儿什么脾气,她心里最清楚。 夏渺渺说过的话转眼就忘了。 这些年,岑麓滢看她一遍遍地被时野推开,也听她说了很多遍再也不要喜欢时野了,可没有一次实现的。 可现在,岑麓滢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听着她笃定的语气。 “妈妈,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 夏渺渺要好好学习这事儿,谁都没当回事。 后排的人觉得她装,前排好好读书的人又觉得扯。 毕竟大多数人嘴里嚷嚷着要转变,最多坚持个三四天就放弃了。 大家还是由衷地认为,她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换种方式引起时少的注意罢了。 就连数学老师见她拿了习题册来问题目,也下意识地先看她一眼,见小姑娘一脸真诚,确信没在玩整蛊游戏,这才垂眼看题。 夏渺渺的数学成绩简直让数学老师罗建无比头疼,回回都能以一己之力,把班里的数学平均分拖下来两三分。 不读书的学生,哪怕考试瞎蒙,总能对几个。 可夏渺渺却总是能很神奇的完美避开答案,蒙都蒙不对,也是个奇迹了。 罗建看着她手里的习题册,前面的部分竟然都被填上了,答案竟然也都还全对。 不过学生愿意好好学习,总归是件好事。 他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耐心地把题给她讲了,体会到她基础薄弱,很多地方也都展开多讲了些,见她一脸安静地听着,他有点拿捏不准,“听懂没?” 夏渺渺点点头,“谢谢老师。” 罗建不放心,“那你在我旁边把解题过程写一遍。” 夏渺渺就站在一边写。 罗建抽空瞄一眼,小姑娘思路清晰,字迹清秀,倒真是一幅认真向上的模样了。 等夏渺渺走出办公室,罗建去装水的当儿,走去赵志强身边打探,“你们班夏渺渺怎么回事啊? 这几天怎么忽然爱学习了?” 赵志强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这爱学习不是好事吗?” 隔壁班的女老师插嘴,“这事我都听说了,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眼见罗建和赵志强看过来,女老师说:“那夏渺渺追时野追不上,伤心欲绝,准备好好读书了。” 罗建听的直皱眉,“这学生本来就该好好读书,哪能一天到晚想这些情情爱爱的啊!老赵你有空了多表扬表扬她,这才是走上了正轨嘛!” 赵志强想着点点头,正好新一期的主题班会活动是“夸夸我们班的优秀同学”,赵志强之前在班里搞了互助活动,反响不错,这期活动正好与上一期呼应,正好等下午班会课让大家互相夸一夸。 等到下午自修班会课,赵志强在讲台上宣布了这个事情。 “我给大家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大家可以写下来,到时候按照座位顺序上来抽取朗读。” 怕同学们觉得尴尬,赵志强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 同学们都表现的相当兴奋,低下头开始写感谢信了。 夏渺渺也拿出本子,刚要落笔,课桌被轻轻地扣响,时野问,“你要写给谁?” 她觉得他今天特别奇怪。 平日里一来就趴下睡觉的少年,竟然破天荒的没有睡觉,而且还反常的拿出了教科书翻了翻…… 当然最后那书还是被他丢进了桌肚里,时野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学习。 “分手”后,不用再假意对着他吹彩虹屁,夏渺渺一身轻松,愉悦地晃了晃手里的笔,傲气道:“反正不是你。” 他弯弯唇笑一下,“哦。” 倒也没生气,短暂地停顿后,又问:“那我写谁啊。” 她不理他,扭过头去写信。 他写谁和她有关系嘛。 他们俩现在就是单纯的同桌关系,他爱写谁写谁,和她无关好不好! 时野又问:“夏渺渺,写你好不好啊。” 他眼底含笑,嗓音散漫撩人。 夏渺渺被他吓得笔尖一滑,倏的在纸上划出一大条突兀的划痕。 “……” 她默默地把纸页翻过去,克制着自己不要转头看他,低头写字。 他吃错药了是不是? 好烦哦! 时野笑笑,看小姑娘微红的脸,心底的郁闷忽的就一扫而空。 然后,他也低下头,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 夏渺渺写的夸赞同学自然是杨思楠了。 杨思楠可以在她喜欢时野的时候,时时刻刻为她操心着时野身边的事,也能在她不喜欢时野的时候,坚定地站在她身边耐心劝慰。 这样的好闺蜜,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得好好夸夸杨思楠。 夏渺渺很快写好了,放下笔,余光瞥见身边的少年认真书写的模样。 再瞥一眼他的本子上,竟然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字。 时野的字很正,带着几分凌厉,她轻扫一眼,一下就看见最上方的夏渺渺三个字。 他还真写了! 夏渺渺一下就觉得有点羞耻,耳根不受控制地烧起来,她忙轻咳一声,强行掩饰自己的尴尬,竟然搞不明白时野到底想干嘛。 十五分钟过去后,班主任让班长来收每个人的感谢信。 时野写完,把笔放下,含笑着瞥夏渺渺一眼。 夏渺渺觉得这人真是疯了,看也不看他,伸长了手把自己的感谢信交给班长。 班长要收时野的,时野没给,微微挑了下眉。 谁都知道时少难惹,班长自然也不敢多要求,很快又收其他组的去了。 杨思楠转过来小声问,“渺渺,你写了谁呀?” 夏渺渺也小声回过去:“你呀。” 杨思楠顿时眉开眼笑:“嘿嘿,我也写了你!” 时野脊背挺着笔直,看两个女生因为互相写了彼此开开心心地笑起来,也觉得有点乐。 等信件全部都收齐了,装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大箱子里,班主任就让同学们开始按照座位顺序上台抽签朗读了。 夏渺渺抽完信,看见抬头的时野二字,还是小小的无语了一下。 “……” 是原主的debuff吗? 为什么她一抽,就又抽到他! 赵志强催她,“没事,放轻松一点,读出来。” 夏渺渺:“……” 她往台下望去一眼,少年坐在座位上,满脸都是可恶的笑。 她咬了咬后槽牙,涨红了脸,捏紧了麦克风,朗声读道:“我要夸赞的同学,是时野同学,我想谢谢时野同学在那一天放学后,在我被人推搡欺凌时,出手搭救了我……” 台下哄笑一片。 这是抽到自己写的了吗? 不过夏渺渺一开口,大家就确信,这一定不是她写的。 就夏渺渺这娇气作精,谁敢欺负她啊? 夏渺渺尴尬的不行,偏偏这名同学写的字数还挺多…… 她念得飞快,只想快点下台。 “我想借着这个机会,真诚地向时野同学道谢。 谢谢你,让我相信世界仍存有善意; 谢谢你,让我有勇气去面对恶意欺凌; 谢谢你,让我变成了更好的我自己……” 她念完,急匆匆地跑下台。 全班掌声雷动,倒不是因为夏渺渺念得有多出色,而是因为这个感谢信里写了时少。 而作为感谢信的男主人公,则反映平平。 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一脸羞窘的少女的脸上,她害羞地从台上跑下来后,就一直用双手捂住绯红的脸蛋。 她压根不在乎是谁给他写了这种信,甚至还有闲心拿起杯子喝一口水。 夏渺渺过后,按照排序,就应该轮到时野了。 可全班没人敢叫他上来读信,那可是时少,谁叫得动啊? 隔桌的最前列的男生已经做好了无缝对接夏渺渺的准备,可刚站起来,教室最后面的时野也站起来了。 赵志强深谙鼓励学生的道理,带头鼓掌起来,然后全班也跟着齐刷刷地鼓起了掌。 有人惊奇道:“卧槽,时少真的要上台念信啊?” “……看样子是的。” 时野在台前站定,讲台根本遮不住少年优秀的身材比例。 他的目光很直接,穿过层层人群,笔直地望向最后一排正捂着脸,看向窗外的少女。 赵志强把装信的箱子递过来,时野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他没有从箱子里抽取,而是直接摊开了自己手里的信。 少年唇角微弯,低沉却磁性的嗓音透过麦克风,在教室里响起: “我要夸的同学,是我的同桌,夏渺渺。” 全班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尖叫声,哪怕赵志强扯着嗓子大喊安静,也都无法让激动的同学们安静下来。 哦买噶! 他们没有听错吧? ! 时大佬竟然要夸夏渺渺? ! 就连杨思楠也一脸震惊地转过身来,看着连耳根都已经红透的夏渺渺,把她的桌子拍得啪啪响,“天呐渺渺!这是什么反转剧情啊? !” “……” 夏渺渺捂脸,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比起大家脸上的激动,她更多的则是无语。 都不知道时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后,她就听见时野在讲台上的第一句—— “夏渺渺很烦,很讨厌。” “噗嗤!” 有人没忍住笑出声,很快也引起全班哄笑一片。 这才对嘛,这才是时大佬要夸赞人的正确方式。 夏渺渺:“……” 呵!! 她就知道! 她!拿的是恶毒女配的剧本! 那种什么究极玛丽苏是不可能发展到她身上的!! 台上的少年面色清冷,吐字清晰。 “她很执着,总喜欢跟在我身后,哪怕被我厌恶也仍旧锲而不舍; 她很乐观,每一次被我打击了,也从不会退缩; 她很坚强,受了委屈也总是偷偷往肚子里咽……” 很快,众人听出不对劲。 虽然时野的声线很平,脸上也平静一片,可为什么时大佬的字里行间,好似透着一股浓浓的伤感啊? 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其实被甩的,是时少? ! 夏渺渺听着时野的念白,莫名眼眶发热。 也许是这具身子仍有着共情能力,她的眼前忽然闪过很多原主为时野做过的片段。 他喜欢打篮球,她就也顶着烈日,手里拿着个小本子,笨拙地看着笔记,努力看懂规则; 他去了国家训练队,她只身一人坐了很远的车去看他,可他见到她看也没看一眼,就冷漠地坐上出发比赛场的大巴; 大雨夜,她踮着脚,拼命地举高了雨伞,企图护住他不受雨淋湿,自己的身子却暴露在雨夜里,全身湿透…… 是那样卑微又执着的单恋,原主锲而不舍地坚持了那么久。 夏渺渺眨了眨眼,簌簌落下两颗豆大的眼泪。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揪着,锥心的疼,心底的委屈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她明明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台上,时野念完了她所有的优点,做了最后总结,“即使这样,我还是很讨厌她。” 他顿了顿,脸上无悲无喜,尝试着弯了下唇角,最后却勾出一个淡淡的苦笑。 他垂眼,低低念下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像是呓语,但通过麦克风,还是清晰地在教室里传递出来。 “讨厌到,她不在我身边出现,我就更讨厌她。” 全场皆寂,时野沉沉地往台下望一眼,看见娇气的小姑娘红了眼睛。 她哭起来,眼睛鼻子嘴巴都红红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然后—— 班内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甚至比上一回的还要激烈。 “卧槽!” “卧!槽!啊!” “磕到真的啦!!” 全班沸腾了。 卧槽卧槽啊! 这特么的,时少是在告白啊! 夏渺渺绝杀有木有! 场面根本控制不住了,赵志强扯了几嗓子也没有用,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时野从讲台上走下来,看身边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的眼神倏的柔和下来,从杨思楠那拿了张纸巾。 “哭什么啊,夏渺渺。” —— 当天的校园论坛的风向完全逆转,大部分女生们已经完全顾不上嫉妒了,反倒都在津津有味的期待。 【夏渺渺简直逆风翻盘了吧!那可是时少啊!点击就看时少在线表白!】 ——臭弟弟们,快给姐姐学! 1l:卧槽时少是被下降头了吧!还记得自己高岭之花不近女色的人设吗? 2l:说真的这些年夏渺渺真的对时少付出很多啊。 3l:时少好撩好撩awsl! 4l:……我就几天没上网,锦恒的天都变了! 5l:有没有姐妹和我一样,想看时少倒追的? 夏渺渺给老子挺住啊!! 6l:排楼上,dbq这真的很带感! 7l:哈哈哈哈你们都是魔鬼!(我也想!) 8l:没可能,夏渺渺喜欢时少那么多年,等这两天气消了(我估计现在已经消了),到时候时少勾勾手指,她就又屁颠颠地追回去了。 9l:唉,崽崽不争气啊!你虐虐他!虐虐他! 10l:你们这些女人真的很变态欸,言情小说看多了吗!举报了! 11l:时少不可能追她的,追她我直播倒立吃xiang! 12l:就是!一群白目少女在这瞎意淫什么呢! 13l:时少说的是讨厌好嘛!讨厌! 很快,帖子就被删掉了。 但时少当众告白夏渺渺的消息却在校园里传开了。 夏渺渺一夜完成逆袭,从人人唾弃的低姿态校花摇身一变,成了众女生们羡慕的对象。 时少那哪里是讨厌! 分明就是喜欢好嘛! —— 当天下午,锦恒就多了无数“夏渺渺同款”。 女生们都开始走起了纯情淑女的路线,留着齐肩短发,脑袋上戴一个简单的发带,穿起了校服。 有不少人来问夏渺渺给她剪头发的理发师在哪个理发店,叫什么。 还有人来问她追求细则,追了时野几年啊? 为他做过什么事啊? 在什么合适的时间点选择放手后能让他回心转意啊? 夏渺渺不胜其扰,杨思楠看不过去,一到下课的点就拉着她往医务室躲。 两人是往医务室走的路上被人叫住的。 “喂,夏渺渺。” 夏渺渺转过身,看到嚼着泡泡糖,穿着短背心的痞气少女,身后领了十几个女生,各个痞气十足。 杨思楠问:“卓菲,什么事啊?” 夏渺渺感觉卓菲这个名字还挺熟悉的,她依稀记起来,好像书里那个经常会找女主麻烦的大姐大就叫卓菲。 作为一个明显的工具人,卓菲的设定是暗恋时野却总是不敢告白的大姐大。 用处只有每次在女主和男主感情升温的时候就跳出来恐吓,然后被男主吓退,用来衬托男主的帅气。 卓菲把棒球棍从肩膀上拿下来,改为拖着,语气不善,“夏渺渺,一周不见,你挺行啊? 听说时少开始注意你了?” 卓菲上周找了林佳蕊的麻烦,被林佳蕊转手告了老师,也不知道林佳蕊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学校给了她处分,被家长领回去“反思”了一周。 今天刚满一周,她被允许回到学校里,就听见时野告白夏渺渺的消息,顿时把卓菲气的不得了。 卓菲身后的几个姐妹也开始嘲讽。 “之前菲姐看你追的也挺锲而不舍的,跟个小丑一样,懒得落井下石搞你。” “就是就是,以后你这只苍蝇离时少远一点,时少肯定不喜欢你。” “别耍那些有的没的的坏心思!” …… 时野从办公室里回来,毕竟是校董的儿子,惹了这么大的事儿,赵志强也不怎么好训他,只教育他以后谨言慎行,不可以再在班里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他漫不经心的应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夏渺渺哭红的眼。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给了他一种切割感? 在七天前,她还是那个锲而不舍追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在那赌约后,她便像是换了个人。 可在他刚刚夸赞时,她却哭得那么伤心。 仿佛曾经所有的委屈,都在那一刻倾泻而出。 看得他心里一阵揪疼。 他有些烦躁,烟瘾上来,想抽根烟,眼一抬,恰见楼下操场上,夏渺渺和杨思楠被卓菲那一群人围着。 卓菲的哥哥是个混子,她在学校里也一直横着走。 时野的目光在她手里的那根棒球棍上聚焦了一秒,然后转身往楼下跑。 他很久没有这种为了一个目标去拼尽一切的努力了。 夏风热辣地吹过脸颊。 他喘着气,远远地看见她笑脸灿烂的对着卓菲笑了一下。 他倏的停下脚步,隔得远,他听不见她的声音。 可看到了她的嘴型。 她说:“你放心吧。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20 20 时野一早就知道,这小骗子之前对着他没一句实话。 她巴不得惹怒他,让他和她分手。 可听她讲真话,就跟刀子似的往心里戳。 现在的她和之前判若两人,行为逻辑也相差巨大。 他甚至都没法用她只是被他气着了,说的是气话来骗自己。 他从来就最讨厌她的直接。 以前一言不合就对着他告白,说时野啊时野我好喜欢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现在也是。 不喜欢了,她说的这么风轻云淡。 他脸色冷沉,一步一步往她们的那个方向走。 卓菲根本不信夏渺渺说的。 夏渺渺怎么可能不喜欢时野? 大家都在猜测说,夏渺渺这就是想用另一种方式,引起时野的注意罢了。 诚然,卓菲也承认夏渺渺换了造型后变得更好看了。 夏渺渺长得乖巧,之前追在时野身后跑的时候,总喜欢穿造型夸张的衣服,往身上戴各种各样的装饰,誓要与一般女生区分开,做人群里最耀眼的女生。 她那样的造型也不错,但在学校里显得挺异类的。 现在她换上了校服,做最朴素的学生打扮,反倒看起来很清纯,看一眼就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保护欲。 不过卓菲最看不来好学生了。 好学生多假多装啊,成天抱着书看,背地里把她们这群人说得又蠢又坏,可是真要在学校里见到她们这些不良少女,就都一个个畏畏缩缩地绕道走。 卓菲拎着棒球棍,准备架到夏渺渺的肩上,再警告两句,“那希望你说到做到,如果让我发现你以后再敢纠缠时少,信不信我……” 卓菲还没说完,忽的感觉眼前投下了一片阴影,与此同时,棒球棒一沉。 少女们一同抬眼,看清了俊朗英挺的少年的面容。 他的个子很高,众少女们大多个子都只高出他的肩膀一点点。 耀眼的阳光下,少年微抿着唇,下颌有着流畅分明的线条。 他不说话,一张精致的脸逆在光里,居高临下地垂下眼眸。 是时少啊! 卓菲呆呆地看着他,抑制不住一阵脸红心跳的,小声道:“时少……” 卓菲身后那群女生则都害怕地缩了缩。 谁都知道现在时少对夏渺渺上心。 现在她们却让时少直接抓包了威胁夏渺渺,这特么的是什么事啊? ! 都是菲姐执意要来的,不然借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招惹夏渺渺哇! 夏渺渺见到时野也挺吃惊的。 她微睁大了眼,没看见他身后的祝滨等人,也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是为了…… 给她解围吗? 时野垂着眼,身子挡在夏渺渺之前,嗓音微沉,看向卓凡,“她以后再纠缠我,你就怎么样。” 卓菲仓皇着想把那棒球棍抽回来,可并没有用,少年的力气足够大,她抽不回来。 涨红了脸轻抬起眼看时野一眼,又娇羞地低下头,一手不自在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轻声道:“没有,时少,你别误会我啊……” 能轻松把凶恶大姐大变成温柔小猫咪,夏渺渺在一旁看得唏嘘,也忍不住想给他鼓个掌夸句时少牛逼了。 如果她没有穿过来,原主见到时野应该也是卓菲现在这样吧? 径自忽视掉他眼中淬着的冷意,也自动忽视掉他冰冷的语气。 所有的注意点,都放在了“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糟了,我的发型怎么样? 早知道就打扮一番再出来了”的少女怀春的懊恼与欣喜中。 杨思楠在一旁关切地拉紧了她的手臂,夏渺渺则笑着对好闺蜜摇了摇头。 她没事,一点也不会受他影响。 相反,她还由此跳脱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切。 平心而论,时野确实有着吸引青春期少女动心的特质。 他有着作为男主标配的英俊外表。 眼瞳漆黑,睫毛又长又密,显得看人时极为专注,更让人会产生一种“希望被这样的目光长久注视”的感觉。 再加上北城首富之子和在学校里说一不二的话语权,更加凸显出他与普通男生之间的差距来。 学校里的好学生也会因他不读书而感到短暂的鄙夷和不屑,但无论如何,只要有时野在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快速的吸引。 他桀骜不驯,潇洒不羁,带几分浪子的痞。 更何况,他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二世祖。 射击天赋给了他极高的加持,如若不是因为那不知道的原因,此时的他已经身穿国家队队服,成为了一名国家射击运动员。 堪称完美。 卓菲还在继续解释,“时少,我只是看她成天骚扰你,想要警告一下……” 时野语气不善,“我的事轮得到你警告?” 卓菲被怼,怨恨地看夏渺渺一眼,但也忌惮着时野的势力,不敢说话了。 虽然她平日里在锦恒也横行霸道的,但和时少一比就是小打小闹的。 夏渺渺无辜遭白眼,也不是很好商量地瞪了回去。 原主已经够惨了,卓菲还要把账算她脑袋上,她才不受这个气呢。 等到卓菲那群人像斗败公鸡一样灰溜溜地走掉,时野转过身来,看身边一脸平和的小姑娘。 “夏渺渺,聊聊。” 夏渺渺不是很想和他说话,这王八蛋说了那种鬼话,害她现在成了全学校最瞩目的人,要不是他,她和杨思楠能跑医务室避难、能被卓菲一行人拦下来吗? 不过看在他刚才替她解了围的份上,她抬起眼,“聊什么。” 时野看杨思楠一下,抿着唇,没说话。 杨思楠很有做炮灰的觉悟,低声询问夏渺渺:“渺渺,那我先走?” 夏渺渺点点头,“嗯,我等下来医务室找你。” 杨思楠不放心,又抓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道:“随时叫我。” 夏渺渺感动地点点头。 杨思楠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感人肺腑的闺蜜情啊! 夏渺渺目送着杨思楠走远,这才转过头,然后诧异地发现,就这么点时间…… 操场上竟然意外地多了很多人。 好多女生手挽着手,假意路过,实则目光笔直地落在两人身上。 更不要提身后的教学楼的廊道里,站满了看热闹的学生们。 “……” 夏渺渺更了更,犹豫地看向时野,“你确信要在这里说? 要不……换个地方吧。” 时野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目光。 可他从来都不在乎。 被人夸赞,亦或者被看不起、嘲讽,于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从来都没有活在别人的眼中的习惯。 他目光灼灼,笔直地注视着她。 漆黑的瞳孔里燃着炽夏最热的光,“刚分手就对我这么冷淡了啊,前女友。” 夏渺渺心头突突一跳,也觉得这个称呼有点羞耻。 她之前为了让时野多讨厌她一点,天天喊他男朋友,现在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就觉得一阵莫名的羞耻。 夏渺渺说:“也没有很冷淡呀。 毕竟我们感情不在,但是还是能做朋友的嘛。” 她想,就是对普通同学的那种态度,也不算冷淡呀。 他“嗤”一下笑了,“谁要和你做朋友啊。” 夏渺渺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话。 时野又说,“以前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喜欢的死去活来的,我看你放下还挺快。” 夏渺渺一惊,心虚地低下头。 她原本计划着被他甩了,好好演一出要死要活的大戏。 可那天实在被他气到了,再加上她确实哭了一晚上,气消了,开始想起分手的好来,就把这茬给忘了。 她咬了咬唇,思索着合理的解释,“因……因为……” 他看着她,心底冰凉一片。 比起她的忐忑措辞,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因为我不想再在没有结果的错路上继续走下去了呀!” 夏渺渺很快想到理由,认真地分析给他听,“你看啊,你不喜欢我,而且讨厌死我了,我就算再努力五年十年的,也追不上你的。 所以与其让你也感到困惑,不如放过我自己,也放过你。” 她声音清亮,说得干脆,“你不喜欢我,我要死要活的,你也不会难过呀。” 时野喉头微涩,“那如果,有结果呢?” 夏渺渺一更,直言戳破,不过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她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清的音量说道:“你该不会想说,因为我不再追求你了,你觉得喜欢我了吧? !” 他抿唇,她很快又接道:“到底是喜欢,还是不习惯的占有欲?” 他答不上来。 平心而论,夏渺渺之前做的那些事,只让他感到很深的厌烦。 被一个不喜欢的人纠缠着,是一件很讨厌的事情。 他厌烦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她,厌烦她每到一个场合都能迅速地让所有人知道她对他的喜欢,像是道德绑架。 可现在,他在她的眼中再也找不出他的影子。 他又觉得难受。 夏渺渺眼底一片澄澈,像是能看见他心底最卑微的欲望,郑重道:“时野,你就是不习惯罢了。” “因为我离开你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买醉,也没有痛苦,反而自在的过着,所以你不自在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莫名有几分更咽。 为原主所不值。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把我放在一个这么卑微的位置。 我之前从来没有后悔过喜欢你,可我现在真的有点后悔了。” 他周身的气质骤冷,眼中寒得像十二月的风雪。 她抬起眼,对上他漆黑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我有点后悔喜欢你了。 时野,你配不上我的喜欢。” 夏渺渺走的潇潇洒洒,校服裙边带起一阵香的风。 她一走开,那操场上看热闹的学生们也都做鸟雀散。 时野立在原地,分明是燥热的夏,他却觉得如坠冰窟。 草。 心口还他妈被针刺一样,生生的疼。 明明之前也不喜欢她,这一周只是觉得她变化巨大,觉得有意思,想逗她玩玩。 可为什么被她这样说,他心里会这样疼。 他也判断不清对她是什么感情,只是冥冥之中,心底像是有个声音一直在笃定地告诉他—— 如果松开她的手,他会后悔一辈子。 —— 夏渺渺走回医务室里,杨思楠正在捧着作业本在向祁医生请教问题,见她走进来,忙把笔丢了跑过来,关心道:“渺渺,你没事吧? !” 夏渺渺觉得她这反应也太夸张了点,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杨思楠夸张地捂脸叫了一点,“天呐你真是不知道。 刚才时少看你的那个眼神!” 除了炽热,还有几分非你不可的笃定和莫名的深情,情绪太满了,杨思楠词穷,根本形容不出来。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置信,这样的眼神也是能从时少眼中透出来的。 夏渺渺无语的和祁医生对视一眼,无语道:“祁医生,麻烦你帮我看看她得了什么臆想症,有没有药能治好……” 杨思楠脸一红,看了一眼祁葉,又飞快地把视线收回来,“喂喂喂”地拍夏渺渺的肩膀,“我说真的!” 夏渺渺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我也说真的。 快让祁医生给你看看!” 祁葉含着笑看两人嬉闹,把空调温度往上调高了一度,问夏渺渺,“你的感冒好了吗?” “好多了!” 夏渺渺点头,笑弯了眼,“谢谢祁医生!” 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得回去听课了,杨思楠和祁葉说再见,“拜拜祁葉哥,周六见!” 祁葉送她们出去,“好。” 夏渺渺既然决定好好读书,那之前落下的志愿者活动也都得提上议程。 锦恒有规定,志愿者学分不修满,没法评奖学金和优秀荣誉。 原主不在乎,因此从来不参加,周末也忙着跟着时野连轴转,自然也差了好多志愿者学分。 所以她得补志愿活动,每周六去敬老院陪伴老人们。 而祁葉则作为志愿医生,可以给老人们去做些简单的测疗。 杨思楠心有祁葉,自然也屁颠颠地报了名。 一想到周六就能和祁葉全天呆在一起,杨思楠的脚步轻快,叽叽喳喳地问夏渺渺,“渺渺,你说我周六穿什么好呀!” “好想穿小吊带秀秀身材哦,可是祁葉哥那个老古板会打死我的吧!” “你说老人家喜欢吃什么零食啊? 我们准备点易消化的小饼干吗?” 夏渺渺看着杨思楠的雀跃,抿着唇笑,“晚上去超市看看!” “好耶!” 两人快快乐乐地回了班,殊不知刚才操场上的事再次被人搬上了学校论坛。 【嘤嘤嘤今天我好心疼时少啊!】 ——虽然角色对调了很爽,可是我看到时少神色落寞站在那里,我就好心疼他,好想抱抱他啊!半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 时少为什么从国家队退了啊,我真的好想知道原因!@时少你别再颓了啊! 1l:时少:心疼可以,拥抱大可不必。 2l:时少:不需要,滚。 3l:哈哈哈哈哈!时少说楼上你们号没了! 4l:同想知道半年前发生了什么!一觉睡醒天都变了! 5l:有没有知情人士来爆料一下啊? ! 6l:夏渺渺到底对时少下了什么降头啊? 今天这两拨操作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都想让她出本倒追指南了! 7l:附议!出书了我一定买!要求不高!就攻略下新校医就好! 8l:……你们清醒一点,夏渺渺是可以为了时少大半夜坐凌晨一点的车去帝都看他的!听说在射击队大门外蹲守了一夜! 9l:卧槽这不是跟私生没区别了吗? ![狗头] 10l:所以什么人都拿来吹捧,这几天真是把爷看笑了,一个缠人精还洗白成校园女神了? 一个个还嚷嚷着要她出书,真是槽多无口! 11l:其实我觉得都是你们脑补出来的,肯定就是找夏渺渺说了点话呗,你们谁听见聊天内容了? 谁都没听到呀!班会课上的也是,时少压根没说喜欢,你们就过度理解,觉得是告白了! 12l:楼上说的对!坚决不信! …… 最后帖子没出意外,也很快就被删掉了。 所有疑问都悬而未答,没有人知道半年前时少经历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万人唾弃的夏渺渺为什么就能如此傲气地让时少回心转意。 时野熄灭屏幕,看着漆黑手机屏上映出的自己微微发了一会儿怔。 说来也可笑,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夜醒来,再听见枪响声,身体就不受控制地会颤抖,捏不住枪,心中浮起莫名的恐惧。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少年人就会变成这样。 他记得那一天的训练赛,教练失望的眼神,自己克服不了的恐惧心理,还有那一声声如催命钟声般的枪响。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有消息进来。 他收回思绪,垂下眼。 屏幕上—— 何教练:[阿野,能出来聊聊吗? ] —— 周六很快到来。 夏渺渺和爸爸妈妈说好自己要去做志愿者,岑麓滢一大早做了些寿司让她带去和同学、老人家们分享。 周末,少年少女们不用再受学校里的约束,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毕竟是去服务老人家,为了方便,她换上了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和牛仔短裤,脑袋上再戴一顶遮阳圆帽,整个人看起来俏皮又可爱。 祁葉一路走过来询问有没有人晕车,是否需要服用晕车药。 杨思楠把脑袋靠在夏渺渺肩上,重重叹一口气,“唉,我要是晕车该多好,就能名正言顺喊祁葉哥过来了。” 夏渺渺忍俊不禁,把草莓牛奶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她,“喝吗?” “喝。” 杨思楠化悲愤为食欲,插上吸管后喝了一口,“渺渺,今天我随时可能见色忘友,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跟我生气哦!” 夏渺渺笑着应,“嗯!知道你会跟着祁医生跑啦!” 杨思楠一秒勾住她的脖子往下带,涨红了脸,拼命“嘘”道,“啊啊啊!你声音轻一点呀!万一被听见了怎么办!” 夏渺渺笑得更甜了。 领队的学生是隔壁班的,叫章延,清点完人数后确保人都到齐了,大巴车这才摇摇晃晃的载着同学们从学校出发。 他们要去的是北城养老院,大家需要帮着院长一起除除草,陪着老人们说话。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大巴车停在养老院门口。 这一处地处郊区,五公里开外有个射击训练中心。 天气晴好,艳阳高照。 院里的老人们笑着,看着一个个年轻的面孔从车里稀稀落落地跳下来。 同学们被分了两拨,除草干活,帮助院内建设的站了一列,陪老人们说话、帮助老人的站了一列,然后由领队老师和祁医生一起带进去。 夏渺渺和杨思楠站在二队里,一班来的学生不多,但全校的学生们都认识她,看到她和杨思楠选择了这一列,大家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不信任。 夏渺渺这个娇气包作精,竟然愿意去服侍老人? 怎么可能? 总觉得她等会大小姐脾气发作,能把老人家给气医院里去! 章延也有点为难,特意走过来叮嘱两人,“你们要是觉得老人家啰嗦或者怎么样,你们千万别黑脸,也别对老人家大吼大叫,要是有处理不来的你们喊我,千万别惹事,好嘛? 现在咱们代表的是学校的形象,得千万要注意啊!” 杨思楠有点不高兴,“你看不起谁呢!” 章延被怼,更加笃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了,劝慰道:“我就这么一说嘛。 记住了啊!有事情找我,千万别惹事哦!” 相较于杨思楠的不悦,夏渺渺显得好商量很多,她笑着和章延点头,“好的,谢谢你呀同学!” 章延愣了一下,定睛看向夏渺渺。 十点多的太阳还不算太猛烈,她戴一顶遮阳小圆帽遮阳,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隐在帽子下,眼睛却亮,一笑起来,颊边露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像是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章延一下脸红到耳根子,支吾地应了一声后就飞快地跑了。 靠,夏渺渺也太犯规了! 本来就挺好看的,还对人笑的这么甜! 等到志愿者学生们选择完毕,义工学生们才有资格选择。 他们都是需要拿取贫困生补助的同学们。 林佳蕊也赫然在列,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漂亮的碎花白裙,笑着同身边的女生一同选择了照顾老人的这一列。 杨思楠警惕地拉着夏渺渺往前挪了几步。 不知道为什么,杨思楠对林佳蕊就是没有任何好感。 杨思楠觉得自己明明很少会带有色眼镜看人,可看着林佳蕊的脸,就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林佳蕊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毫不在意地弯了弯唇。 在时少那吃瘪太多次,林佳蕊调整了战术。 她决定暂时先放弃攻略时少。 每一次吃瘪、完不成任务,把她本来就不富裕的金币口袋给掏空了。 时少太不按常理出牌,总是让她精心准备的招数落空。 不过这些天也并不是没有好消息的。 她之前一直认为让周边的人增加好感值后积累金币太慢,便没怎么尝试。 但无心插柳,这些天通过慢慢刷周边人的好感度,虽然积攒金币的进度缓慢,但也比攻略时少要简单许多。 而且系统还给她发布了一些和时少不沾边的支线任务,她都快速且完美地完成了,也得到了一些小小的奖励。 这样的良性循环让她感到兴奋。 在系统的帮助下,她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容貌、身体,还有周围人态度的,都在往她所期待的,好的方向发展。 等她攒到足够的美貌值和好成绩,取代夏渺渺的校花地位后,再凭借着好成绩拿下各种竞赛的第一名,就可以一跃变成校园里人人艳羡的校园女神,解锁更多权限和能力。 届时,时野想不对她动心都难。 今天系统给她的任务,就是在敬老院活动结束后,获得最受老人们喜爱的投票第一名。 林佳蕊自信满满地给自己兑换了一天的增加亲和力后,自信满满地想:今天的任务真是太轻松了! 21 21 摩托车在北城射击训练中心门口停下。 时野摘了厚重的安全帽,抿了下唇,手臂肌肉微不可闻地收缩了一下。 他揉了揉眉心,敛下心神,下车进门。 “欸,你找谁? 过来登记一下。” 门卫早就换了一批人,不认识他了。 时野立在原地给金麟打电话,五分钟后,金麟笑着迎出来,顺带从门卫那拿了张出入证给他,笑嘻嘻喊道:“野哥!这是你这半年来第一次回来吧!欢迎回家!” 时野抿唇,目光停在不远处的荣誉牌上。 以前他的照片就被挂在这上面,这是射击队的最高荣誉,他在队内的所有底气都来源于此,又狂又傲,气得何教练头疼,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金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着说,“你去省队以后照片就撤了,后来也没再贴过,没人超过你,都觉得代替你到挂在那上面,丢脸。” “我更丢脸。” 时野语气平静,与当年的狂妄自大的少年判若两人。 金麟微诧,但见时野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很快又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来了,大家都很想你,走吧。” 宿舍楼倒没变样。 早上的训练已经结束了,大家刚吃完饭回来,都在宿舍里,见了时野也都热热闹闹地打招呼。 “妈的,野哥,你去省队以后这都好久没见啦!” “野哥你真不打了啊? 别啊。” “不打也常回来看看啊,大家都挺想你的。” “就是啊,这一声野哥也不能白喊,你说是不是?” 大家都哈哈笑。 时野那时候狂。 十岁出头的年纪,傲气十足地和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们立规则:“成绩说话,谁上荣誉榜了,谁就是爷。 不服气的,拉我下来啊!” 少年们一开始不服气,谁要管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叫哥? 多没尊严啊。 可一到射击训练,谁都比不过他。 他明明入队时间最晚,却永远是最稳最准的那个。 想到年少时的自己,时野也跟着弯了弯唇。 临末了,大家送他到宿舍门口,一个个笑着说道:“野哥,等你回来啊!” 走出宿舍楼,金麟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野哥,你回来不见见何教练吗?” 时野步子稍顿,想到前几天的那条短信。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声音含糊:“不了。” “别啊。” 金麟一手搭在他肩上,随意道:“说真的,逃避半年也够了。 野哥,你怎么说也是北城之光。” 北城之光这个名号本来还算是个好词,自他从国家队回来后,就变成了黑称。 时野吐一口烟,淡定睨金麟一眼,“我这情况怎么回来。” “想办法克服啊!” 金麟撞他一下,一掌重重地拍过来,“你真当自己苦情剧男主呢? 颓了这么多年,别叫兄弟看不起啊!” 金鳞手劲大,那一掌含着热意火辣辣地拍到时野的背上,时野微微皱了下眉,反臂箍住金麟的脖子,冷声道:“想死啊?” 金鳞的脑袋缩在时野怀里,笑着讨饶:“不不不!哈哈哈!野哥你手下留情啊!” 时野放开他,金麟又勾上来,“走走走,看我爷爷去!” —— 夏渺渺被分到的第一个工作,就是照顾一个脾气古怪的老爷爷。 老爷爷姓金,脾气儿又大,性格也暴躁,被义工学生们列为最难伺候的一个老爷爷。 他才不管你是不是好心帮忙的志愿者,气不顺了就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夏渺渺和杨思楠初来乍到,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浅,站在一旁等分配。 有经验的学生们赶紧把好脾气的老爷爷奶奶给选了,杨思楠屁颠颠地申请做祁医生的小助手去了,夏渺渺自然而然地就被分到了脾气最坏的老爷爷。 一进门,就听见老爷爷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叫道:“怎么又来学生啦? !” 夏渺渺热情地迎上去,甜甜地道:“爷爷怎么称呼啊?” 那老爷爷眼神锐利地扫了她一眼,中气十足道:“姓金!” “金爷爷啊!” 夏渺渺做了自我介绍,朗声道:“我是今天的志愿者,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话还没说话,就被金爷爷皱着眉打断,“让开让开,挡住我看电视了。” 诚如传闻所言,确实是个有点不太客气的老爷爷。 夏渺渺往后退一步,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电视,屏幕上放着的是个录制视频。 视频震颤,镜头慢慢拉近,少年冷静的面容在镜头里一闪而过,竟然是时野! 夏渺渺没移开视线,定定地看着。 看的出来是好多年前的视频了。 彼时少年身上带着稚气,却也已经展露狂放不羁的性格。 他蓄着极短的头发,白色t恤扣子松散地开着两颗,目不斜视地拿着枪,直对靶心。 “砰!” 视频镜头晃动,飞快地望着靶子的方向晃过去,渐渐放大。 8.5环。 然后又飞快地移回来,挪到时野清隽的脸上。 他似乎对成绩并不满意,皱着眉,有些不悦地摘下了护目镜,往拍视频的人这边走来,“又拍,视频快给我删了,这成绩毁我名声。” 拍视频的也是个男孩子,笑着回说,“你才来多久啊,这成绩可以了好不好!” 时野那时候的声音没现在沉,听起来狂妄又自大,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老子要稳定输出!你快给我删了!” “哈哈哈!删个屁!” 镜头一阵晃动,估计是在跑动。 然后视频就被掐了,画面变成漆黑,房间内一片空寂。 金爷爷皱了皱眉,对着夏渺渺使唤道:“去给我摁个下一集!” 夏渺渺乖乖走去点下了按钮,很快又是一段射击队日常的视频。 那时候的时野看起来约莫十四岁,个子已经抽条了似的高出同龄人一截,也没现在这么气场十足,视频里就是简单的几个少年打打闹闹的日常。 那时候的他神采飞扬,眉宇之间是挡不住的张扬的自信锐气。 一点也不似现在这样戾气十足又充满冷感,看着不好接近。 每个人的成长轨迹不一样,最终形成的性格也天差地别。 她总以为时野的性格本身就是冷且沉的,可这个视频里的少年拥有着最最恣意的笑容。 他笑起来很好看,灿阳仿佛都聚焦在他的眼中。 那时候的少年意气风发,眼中有光,心中有梦。 …… 中午的时候,还能走动的老人们就便一齐坐在食堂里用餐。 金爷爷拒绝了夏渺渺要帮着打饭的请求,硬声强调道:“我还没老呢!” 夏渺渺没辙,也去装了碗饭,坐在金爷爷旁边,一边吃,一边留意金爷爷的举动,恰见他碗中的那一个水煮蛋,圆溜溜的,金爷爷尝试着用筷子将之夹成两段,但任凭他费劲地夹动,也没法将之分开。 夏渺渺注意到,忙殷勤地道,“金爷爷,我帮您吧? !” 她试图伸手去拿公筷,但很快就被老人用力地打开了。 金爷爷的声音一秒拉高,“我人还没老呢!” 夏渺渺皮肤嫩,手背上不一会儿就红了一大片,她吃了疼,忙噤了声。 有姓徐的老奶奶看不过去,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解释,“金老头那人就这样,又倔又犟,脾气还暴躁。 他就是不服老呐!主要是前几天他隔壁房的老贾走了,以前两人还一起念叨念叨,老贾才没比他大几岁,可没办法呀!阎王要你三更走,谁敢留你到五更啊? 这老贾一走,他又老说他孙子那射击队的事,大家都听得耳朵生茧,没人要听啦!他憋闷几天,可不就使劲撒气呢!小姑娘你脾气好,别和这倔老头一般见识!” 夏渺渺听着徐奶奶的描述,乖巧地点点头,“奶奶,谢谢您,我没生气。” 她转过头,往金爷爷那边看去。 不服老的金爷爷还在倔强地用筷子夹着鸡蛋。 他双手并用,又费劲地夹了几十秒,总算将那鸡蛋夹开,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转过脸对着同样需要被孩子们帮忙切开鸡蛋的老伙伴们骄傲地说:“你们这些家伙,夹个鸡蛋还要人服侍,力气省着吃晚饭呢? !” 徐奶奶“啧啧啧”了两下,“你看,就是这么劣性,改不了啦!你多包容包容他。” 夏渺渺弯了弯唇,笑着应了。 她自然不可能去和金爷爷置气。 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老,可岁月总是不饶人的。 午饭吃完后老人们需要休息,金爷爷回了房间,又开始看起了视频。 那徐奶奶路过这,看见电视上放的视频,叹一声,“嗨哟这老金头又开始看射击队了!谁不知道你那宝贝大孙子是射击运动员,你成天看这个不腻啊?” 金爷爷“哼”一声,有点不满,指着时野点评道:“腻什么腻!我可都快被气死了。 你看看这个小伙子,好好一好苗子,看着也挺有出息的,从咱市队去了省队,后面还被选进国家队了,结果没两天就灰溜溜地提包回来,说什么再拿不了枪了,你听听这话,这是一个射击运动员该说的话嘛……” 徐奶奶这些年真是听得耳朵生茧,都快能背下来了,捂着耳朵冲站在门边拿着扫把的夏渺渺说:“小姑娘,你别看他在这逼逼赖赖,其实心里比谁都要喜欢这小伙子呢!” 夏渺渺看金爷爷一眼,忍着笑点头,“是啊!” 金爷爷口是心非,明明骂着时野,可眼里全是关切。 徐奶奶又说,“欸,对,我记得这小伙子就是你们学校的呀。 怎么样啊,你和他认识吗? 要是认识,你也帮老金头劝劝那孩子呗!” 这话徐奶奶也同样的对锦恒的学生们说过,可谁敢去揭时少的伤疤啊,这不是没事找事,自己把自己往枪口上怼呢? 夏渺渺不惧怕时野,可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也不太适合去和他说这个,有些犹豫地摇摇头,讷讷道:“也……不是很熟的。” 话音刚落,就听那个熟悉的声音穿插进来。 低沉,散漫,带一点撩人而不自知。 “怎么不熟啊,前女友。” 夏渺渺:“……” 时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像是说坏话被抓包,耳尖通红,抓着扫把就想往里走,可明显时野比她更快,一个闪身进来,一条长腿横在她眼前,径直挡住了她的去路。 少年眼神微沉,专注地看着她,“夏渺渺,不是很熟?” 徐奶奶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人的相处,愣了两秒,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摇摇头,笑着走了。 夏渺渺左右看一眼,和时野一同来的还有个高挺的少年,不是他们班的,她认不得。 那男生歪着头,一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 对视的瞬间,金麟忽的反应过来了,诧异出声:“卧槽!卧槽!你是夏渺渺?” 夏渺渺点点头。 金麟说:“欸你变化挺大啊!” 不仅外形变化挺大,和野哥的关系也变化挺大。 夏渺渺以前不是成天追在野哥身后跑的吗? 什么时候梦想成真的? 又什么时候俩人分手了? 而且看样子,野哥还挺在意她的? ! 天啊!在训练队呆着的他这是错过多少瓜啊? ! 夏渺渺不想理时野,往门口走,示意金麟让一下。 金麟福至心灵,看野哥那架势,于是也很灵性地撑住门框,“欸,你别走啊。” “……” 夏渺渺顿时进退两难,退路被堵死,她退回来,抬眼看时野,固执强调了一遍:“……是不太熟呀。” 都分手了,那肯定就不太熟了。 他凑近她,连带着身上清冽的气息也扑过来,嗓音低哑,带一点儿磁性,低声道,“都睡过一张床了,还不太熟啊。” ! 她整张脸都红透了,惊得想踮脚去捂他的嘴。 这人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她狠狠瞪他一眼,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时同学,我们现在已经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了!” 她特意把同学关系四个字咬得极重,字正腔圆,生怕他听不清楚。 时野“哦”一声,仍旧没退开,弯了弯唇,“所以以前挺不单纯的?” “……” 夏渺渺听得想摔扫把。 她想表达的难道是这个意思吗? ! 她真是不想再理他了,试图推开他,“麻烦你让让,我要扫地了!” 时野伸手来接她手里的扫把,“我帮你啊。” 她不肯给,往怀里拽了拽,“不要。” 两人像是在拔河,又像是在拉锯。 夏渺渺死死攥着扫把,心说自己今天绝对不可能把它交到时野手里的! 这已经不是一把单纯的扫把了! 这代表着尊严! 她咬着牙攥攥攥,可根本架不住他力气大,不住地往他身边靠近。 直到鼻尖猝不及防地擦过他的衬衣,少年身上干净清朗的气息萦绕过来,她下意识松手,想要退开。 时野的背顶在墙上,一直有在观察她的反应,怕她退到金麟身上去,长手一捞,把她给拽进来,又很快松开,“小心。” 扫把没了抓握,斜斜地往旁边倒,“啪嗒”一下。 房间里的金爷爷听到动静,又迟迟没见人走进来,下了床走过来看见两人搂抱着,捂着唇重重地咳嗽一声,呵斥道:“你俩这像什么话!要谈恋爱滚出我的房间谈!” 时野松了手。 夏渺渺本来脸就红透,这下更是无地自容,飞快地跑出去了。 时野弯着唇,看着少女跑远,这才转头看向金爷爷,礼貌点头,“爷爷。” 金老根本不看他,目光越过他落在自己的孙子上。 金麟也笑嘻嘻地把买来的水果递过去,“老爷子,想我没?” 金爷爷抬脚就在金麟屁股上踹了一脚,“不好好在队里训练,瞎跑什么? !” 金麟笑嘻嘻地躲,“这不是惦记您老人家嘛!” 夏渺渺一路到敬老院的院子里,正午时分,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凉亭里都没有老人。 她默默拿着扫把,无意识地扫着地,企图让自己脸上的热意退散去一些。 她不明白时野为什么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 明明之前都和他说清楚已经不喜欢他了。 甚至,她还说了那样的重话,说他配不上自己的喜欢,现在的自己觉得后悔。 按理来说,时野应该会生气,继而彻底放弃她。 可为什么他就是听不懂啊! 好生气啊! …… 屋内,金麟把录像磁带退出来,切回到电视频道,看起了综艺,一边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吃。 “哈哈哈,还是出队舒服,还有电视看。” 金老掐他手臂,“还想不想要成绩了!你看看人家时……” 说到一半,话头倏的打住。 金老看时野一眼,少年神色淡漠,立在一旁没什么表情,顿又觉些许不满,重“哼”一声。 金麟哈哈笑,帮着打圆场,“一天到晚看我们射击队训练有意思嘛,你这小老头也看看综艺嘛,你看这人多搞笑哈哈哈……” 金老以前就在射击队做门卫,是看着这一批孩子进了射击队成长的。 金麟天赋成绩都不如时野,金老一骂孙子的时候,总是带着时野。 口头禅也总是“你瞧瞧人家时野多有出息”,后来时野升了省队,他比谁都高兴,当天就买了两斤肉回来给射击队的孩子们加餐。 再后来,听说时野有希望入国家队,六十五岁的老爷子大冬天激动地跑去冬泳庆祝;时野因心理原因无缘国家队,金老也没说什么,只叫他好好克服,早日归队。 可这半年看时野就此一蹶不振,金老心中有气也有怨,自然对时野再没什么好脸色了。 时野就安静站在一边,给金老剥石榴。 老人家爱这口,但性子火爆,总嫌麻烦,干脆就不吃。 他拿了个瓷碗,将剥出来的石榴果肉装进去。 金老仍旧觉得不顺气,睨他一眼,冷冷道:“我不吃!你别白费那力气了!” 时野动作没停,安静剥着。 金老气哼哼,叫不动他,干脆扭头跟孙子一起看电视了。 时野给金老剥好石榴,满满一碗,晶莹的石榴果肉堆成小山一样,递到他面前。 金老不接受,转过头。 时野没再说话,抬脚往外走。 金麟喊一声,“野哥,你去哪?” 时野停步,“外面逛逛。” 金麟继续看电视,“哦,那等会手机联系。” 时野再度抬脚,往外走了一步,金老忽的扬声道:“你个臭小子!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在体育频道看到你拿冠军啦!” 这话很明显,是对他说的。 时野的脚步再度停下。 他没回头,站在原地,胸腔涌起难言的澎湃情绪,迟迟答不上来。 金老在他身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暴躁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 “你这个孩子。” —— 时野走出屋外,就见夏渺渺抓着扫把,躲在一处阴凉台阶下发呆,一张小脸隐在阴影里,苦恼地皱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坏心情总能一瞬消散,唇角微微弯起。 他往她那个方向走。 两人之间还隔着几米远的时候,夏渺渺看见了他,心头突突一跳,抓着扫把就往回快步走,才走两步就被迎面走过来的时野抓住。 “夏渺渺,我是野兽啊。 见我就躲。” 时野知道夏渺渺这会儿大抵是有点烦他的,甚至这一刻的他对自己也有几分自厌情绪在,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放她走。 他喜欢看她生动的表情。 哪怕是伪装喜欢、敢怒不敢言,亦或者娇俏地瞪他一眼,说点扎他心的狠话。 都比这会让他一个人呆着强。 夏渺渺挣了挣,没挣开。 她觉得他好烦哦,甩也甩不掉,哼哼道,“你不是野兽,你是猛兽。” 他像是被她逗笑,可唇边笑意极淡,“嗯,这个形容挺有意思的。” 夏渺渺有点无语,又挣了两下,这才感觉到少年的情绪似乎不太对。 “你怎么啦?” 她停下挣扎,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关切地看着他,长睫上下眨动。 他在她的眸子里映出来的他的模样。 时野笑笑,“没怎么。” 夏渺渺又开始挣,“那我没理由关心了。 你放开我吧。” 他不让,攥着她手腕的掌心圈得更紧,“那我有怎么呢。” 她问:“生病了?” “差不多吧。” 他抿抿唇。 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脸诚恳地说:“嗯,那你去医院看看吧,最好脑子也检查一下,我也觉得有毛病。” “……” 嘶。 这小骗子,给点阳光就灿烂。 他手一松,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小姑娘得了机会,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跑出去五米远,看背影都能感觉出的雀跃。 好像怼了他一句跟捡到大便宜似的,她还挺欢乐。 时野有些无奈地摸摸鼻子,在她原来坐的那节台阶坐下来。 唇边的笑意早已没了踪影,取代而之的是一片肃意。 即使夏日燥热,也暖不了他眼中的寒。 没一会儿,夏渺渺又跑出来。 这回嘴里啃一个苹果,手里还拿了一个。 她磨磨唧唧地走到他身边来,居高临下地递过来,“喏。 金爷爷让我给你的。” 她的那个苹果已经削好了,露出白白的果肉。 夏渺渺一手伸着,另一只手把苹果送到嘴边,咬一口,又脆又甜。 她快活极了,这么热的天本来就觉得缺水,这苹果在空调房里放着,冰冰凉的,吃了两口感觉魂都回来了。 她递了半天,时野也没接,忍不住催他,“你倒是拿着呀!” 他唇角微弯,“我要你手里的那个。” 夏渺渺一愣,她手里的那个? 可是她已经咬过好几口了欸! 她看看苹果,又看看时野,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狗男人竟然还在调戏她!气得一张小脸爆红,斥道,“你变态啊!” “嗯。” 他含着笑,闷声低低地应,声音莫名的苏。 夏渺渺真是被他给气死了。 她再也不管他接不接了,把苹果丢进他怀里。 “爱吃不吃!” 她丢完就跑,一边跑一边想,他最好还是吃吧,吃了噎他个半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心口被那苹果砸了一下,不怎么疼,但也足够让人更一下。 时野伸手接住,随手擦了擦,放在嘴里咬一口。 很甜。 他垂下眼,低声笑了一下。 夏渺渺跑到一半,正巧撞见和祁医生一起走出来的杨思楠。 杨思楠拉她,“渺渺,你脸怎么这么红? 中暑了啊?” 夏渺渺:“……没有!” 杨思楠不信,“真的?” 夏渺渺都快羞死了,觉得自己的小闺蜜在祁医生身边后智商就降为负数了,解释道:“就是天气热了一点啦!” 祁葉也跟着关心了她一句,“现在天气热,你要是感觉不对劲,可以来走廊楼梯口拿点藿香正气丸吃。” 夏渺渺应了,对着他笑一下,“好,谢谢祁医生!” 时野静静地看着她对着祁葉笑。 她本来就长得很甜美,一弯唇,颊边漾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他忽的就再也咬不下去这个苹果。 而是想到之前试探她时,他让她写的那封情诗。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 一起饮用那无尽的黄昏 和连绵不绝的钟鸣 在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的钟敲出渺茫的响声 像轻轻嘀嗒的时间。 黄昏,偶尔有人在顶楼的某个房间 倚着窗子吹笛。 窗口盛开着大朵大朵的郁金香。” (出自《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侵删致歉) 一看就知道是背下来随手写给他的。 而他昨晚搜索到,发现这一小段还有最后一句。 ——“此时如果你不爱我,我也不会介意。” 可她的瞳孔里再没有他。 叫他很是介意。 22 22 下午的安排的活动是学生们按照顺序上台去给爷爷奶奶们表演,念念诗歌课文,或者唱唱歌跳跳舞。 这个年纪的学生大多都不愿意站到台前,都有些扭捏,因此领队老师一说出这个要求,就引得厌声一片。 “别啊!感觉上去表演就跟猴子一样!好丢脸!” “我唱歌跑调,跳舞也不会,课文也记不住!” “咋唱啊? 咱们现在流行的歌曲,爷爷奶奶也听不懂呀!” 学生们吵吵嚷嚷的,忽的有人提议道:“欸,夏渺渺跳舞好,让夏渺渺先来打个样呗!” “就是就是,这种文娱活动她最喜欢了!” “夏渺渺!上啊!” 夏渺渺站在队列里有点尴尬。 她哪会跳舞啊? 顶多会个广播体操。 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她也不想扭捏,爷爷奶奶们早就坐好等一会了,她不想让他们就等。 夏渺渺正要应,身后有个女声忽道:“我先来吧!” 众人齐齐地往声源方向看过去,恰见林佳蕊脸色微红地举起手,看向领队老师,婉声道:“老师,可以吗?” 领队老师自然一万个愿意。 林佳蕊施施然地上台去,一路行来,她听见无数议论声音—— “林佳蕊最近是用了什么保养品啊? 怎么感觉她稍微变好看了一点? 身上也很香。” “何止是变好看一点啊? 刚才看侧脸我还以为是哪个美女呢!” “以前还觉得她挺自闭阴森的,今天接触了一下感觉人还挺好的。” “超级不错啦!总觉得有一天夏渺渺的校花位置会被她取代。 佳蕊小仙女人美心善,怎么也比作精夏渺渺要好很多的。” 伴着众人们的夸赞,林佳蕊弯唇站上舞台,一身碎花白裙甜美。 她笑着给台下鞠了一躬:“爷爷奶奶好,我给您们表演一段舞蹈。” 乐声响起,她抬起身,一眼就看见那个立在门边,抱臂往这处望的少年。 是时少啊! 他怎么在这里? 林佳蕊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紧张。 她本来是抱着挺随意的心态的,可现在看见时少在,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 上一回在大礼堂表演,就是这一只舞让时少注意到她的。 那这回…… 乐声响起,她沉下心,很快进入到表演状态,态度比刚才的随意要认真上许多。 一舞毕,台下掌声雷动。 林佳蕊垂着眼睫,微微喘气,不敢去看时少的表情,红着脸下了台。 此后老师就安排大家按照学号走。 学生们挺不走心的上台,红着脸敷衍地唱一首歌,或者念一首课文。 台下的爷爷奶奶们的兴致也不算太高,但仍在很捧场地鼓掌,笑着夸赞同学们的好。 徐奶奶中午吃饭的时候说,在敬老院里好是好,有伴也有乐子,可大家总归都是即将落幕的夕阳,生命慢慢流逝,活一天就少一天,也不知道哪天就再也睁不开眼。 所以他们也盼着周六学生们过来,看看新生的太阳,听大家笑闹、和大家说说话,也能觉得自己年轻一些。 夏渺渺站上台的时候,看到了台下众多爷爷奶奶们的脸。 岁月不饶人,在他们的脸上刻上痕迹,用再好的护肤品也挡不住爬上脸颊的皱纹和日渐浑浊的双眼,他们欣慰地看着台上的她,微笑着为她鼓掌。 夏渺渺莫名有点鼻头发酸。 她想到徐奶奶说这话时的表情和神态,像是惋惜,更多的又像是在追忆;也想到金爷爷执拗着不肯让人帮忙,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夹断那个鸡蛋,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变老。 她想,生老病死,无法阻挡与更改,倒不如快快乐乐地过上每一天。 既不服老,便永不老。 她把歌曲换成了邓丽君的《甜蜜蜜》,这首歌传唱度极高,完全称得上是家喻户晓的曲子。 伴随着快乐的曲调,少女拿着麦克风在台上蹦了蹦,清甜的歌声响起。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台下一片哗然,学生们都快被她给雷死了,纷纷吐槽道: “哈哈哈!我要被夏渺渺笑死了,这什么年代的歌啊!” “嘘,别问,问就是六七十年代!” “哈哈哈哈哈好土哦怎么唱这种歌啊!” (学生立场,和作者无关) 夏渺渺却一点也不介意大家的想法,她一边唱着,一边走下了台,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了徐奶奶旁边,把话筒递到徐奶奶唇边,“徐奶奶,来唱一个呗!” 徐奶奶一愣,摆摆手,“老婆子哪里会唱什么歌啊?” 眼看着快到下一句的part了,夏渺渺催促道:“徐奶奶,快唱,等会就跟不上了!” 她这么一催,徐奶奶便很快接道:“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 徐奶奶的声音有些紧绷,因为紧张,声音还有点发颤,夏渺渺弯着眼笑了,跟着她一起唱,因为她的加入,声线便变得厚重起来,“甜蜜笑得多甜蜜……” 少女歌声甜美,拥有着足够的亲和力和感染力。 时野倚在门边,眼神无声地落在她身上。 夏渺渺领着徐奶奶上台,一起跳舞,虽然只是很简单的挥挥手,扭扭胯,看起来有些幼稚,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和老人家们互动,有模有样地领着老人家们一起跳起舞来。 他弯了弯唇。 诚如歌曲所唱得那样,她笑得甜蜜蜜。 这姑娘,一开始觉得作作的,又很娇气,但在这种地方,又有几分出乎意料的贴心。 气氛被调动起来,不断的有声音加入到这一首歌中,成了大合唱。 有人走了调,也有人忘了词,可这一点儿也阻挡不了大家的热情。 一曲结束,夏渺渺也没急着下台,又跑去音响边拿着手机,点上了一首《精忠报国》。 这回,她把话筒递到了金爷爷嘴边,甜甜地道:“金爷爷,轮到你啦!” 金爷爷也跟着一愣。 他向来脾气火爆又古怪,院里都没几个伙伴,很多志愿学生也都怕他疏远他,可这小姑娘倒一点也没被他给吓退,反倒笑盈盈地喊他唱歌,倒真是个大气的孩子。 他接过话筒,中气十足道:“唱就唱!让你们见识见识后塍歌王的实力!” 爷爷奶奶们一阵哄笑。 气氛火热,相较于一开始的死气沉闷,肉眼可见的变得欢乐了许多。 同学们全是看热闹的心情,在台下叽叽喳喳地道: “哈哈哈哈大型老年k歌加广场舞现场!我真是服了夏渺渺!绝了!” “我都想给她送锦旗——老年人之友!” “哈哈哈哈你别说,我还挺想加入他们的。” “想加入+1,好快活啊哈哈哈哈!” 众人吐槽着,笑闹着,也很快有人上前,一起加入了唱歌跳舞的队列里。 林佳蕊立在一边,冷笑了一下。 她原本还挺紧张的,夏渺渺的舞技在她之上,生怕夏渺渺跳完让爷爷奶奶们惊艳,从而倒戈。 可现在,看着乱成一团的室内,她顿觉胜券在握。 ——今天的最佳志愿者非她莫属了! …… 时间很快到下午四点,老师们要组织学生回去了。 临走前,例行要老人们投票选出最喜爱的同学。 一个老人最多可以选取两名喜欢的学生,在纸上写好后投进箱子里。 而今天,金老也来领了支笔和一张纸,戴上了老花镜。 徐奶奶笑道:“嗨呀,这真是稀奇事啊? 连金老头都来投票咯!” 这一声,倒是很快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众人也都纷纷跟着附和:“是啊!真是难得啊老金!你不是说一点也不喜欢被学生打扰吗?” 金老冷着脸,咳嗽了一下,冷声道:“人家陪了咱们一天,不就投个票嘛……” 徐奶奶笑弯了眼,“是了是了。 老金头这人啊,就是死鸭子嘴硬!” 等到所有的票都统计完毕,领队老师组织众人坐上了回程的大巴车,确认所有学生都上车后,让章延帮着一起唱票。 “尤佳,闵正。” “江柯凡、路敏。” “林佳蕊、夏渺渺。” “林佳蕊、王妮。” “夏渺渺、杨思楠。” …… 很快,就到最后一张票了。 而此时的比分,正好是夏渺渺和林佳蕊两人平票。 这预示着,这最后一张票,有可能会在两人之中产生第一位,也有可能两人双双获得第一。 领队老师玩了个悬念,“所以——今天的‘最佳志愿者’到底是林佳蕊,还是夏渺渺呢? !” 有人跟着猜:“林佳蕊吧!她今天默不作声做了好多事啊!” “是啊是啊,我还看到她给老人们剪脚指甲,估计是她了。” “我的天? 脚指甲……咦……” “那我也投林佳蕊一票,就冲这个付出啧啧……” “夏渺渺也很厉害啊!今天带大家一起玩那里我觉得蛮加分的。” “她真的好适合参加这种活动哈哈哈!一个作精往老人堆里一站都莫名顺眼不少。” “是啊我都忍不住加入一起玩了!” 众人的议论声也都传进坐在后座的林佳蕊的耳朵里,她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心。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她,现在被这个结果搞得竟然意外地生出了几分紧张。 夏渺渺作弊了吧! 为什么票数会这么高啊? ! 就因为带着那群老人跳了个广场舞吗? ! 林佳蕊心乱如麻,但也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可能是夏渺渺的,夏渺渺根本比不过她,今天为了完成任务,获得好感票,她甚至还强忍着恶心,给老人家们剪了脚指甲。 第一名一定会是—— “夏渺渺!” 领队老师清晰地读出那最后一个名字:“恭喜夏渺渺同学获得了今天的‘最佳志愿者’,学分另外多加两分哦!” 夏渺渺听到这个消息,有点受宠若惊。 她今天只照顾了金爷爷一个,顺带和隔壁的徐奶奶接触过,和其他的老人家们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到这么高的票。 身边的杨思楠已经星星眼地崇拜道:“渺渺,你也太棒了吧!” 被肯定的感觉是很棒的,夏渺渺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可也仍对这个结果感到喜悦,“爷爷奶奶都好可爱啊!” 与此同时,林佳蕊的脑海里响起无情的系统音。 【叮,任务失败,美貌加成——10,即刻生效】 林佳蕊仍陷在被打击的巨大难过中。 按理来说,她今天兑换了一天的亲和力加成,又为那群老东西做了那么多事,理应她才是今天的最佳志愿者才是! 可为什么,会是夏渺渺? ! 身边的何红兰忽的惊叫一声,“佳蕊!你脸上的这颗痣怎么又长回来啦? !你不是说点掉了吗? !” 这一声声音很响,顿时叫前排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惊讶的发现,今天早上还觉得长得越来越漂亮的林佳蕊,竟然又没那么亮眼了。 她仍旧像以前那样,普普通通,是丢在人堆里也看不见的不起眼的长相。 林佳蕊被这样一提,又惊又急,恐惧地伸手捂住脸。 何红兰还贴心地递过来一面小镜子,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佳蕊,你看!” 林佳蕊惊恐地想闭起眼睛,可视线已经先一步落在了镜子上。 镜子里,是她不想再面对的真实的自己。 暗沉的肤色,鼻尖有几点雀斑、左脸脸蛋上,有一颗小小的,微微凸起的黑色的丑陋的痣。 她抑制不住地尖叫一声,震怒地把那面镜子打掉,气得浑身发抖。 又是夏渺渺! 只要有夏渺渺在,她就总是完不成任务! 23 23 林佳蕊这样大的反应,一下又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夏渺渺应声转过头,忽的对上林佳蕊来不及收回的怨毒眼神。 她心里咯噔一下,蓦的一凉,不明白林佳蕊的怨意由何而来,呆愣了一瞬,再看过去,林佳蕊已经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是错觉的么? 杨思楠拉她,忽的小声道:“渺渺,我觉得我很快就要失恋了。” 夏渺渺的注意被转移,看向身边有些失落的小闺蜜,“怎么了?” “今天好多奶奶说要给祁葉哥介绍对象,他没拒绝,把微信号都给她们了。” 杨思楠想起来上午的事,也挺闷闷不乐的,“而且今天早上那个领队女老师时不时就来检测区晃荡,有的奶奶身体超健康的,也被她拉来问诊,一来就说好久的话,呜呜呜,祁葉哥也不嫌她烦!” 夏渺渺想了一下祁医生那样性格的人,对谁都温温柔柔的,自然不可能像时野那样总臭着脸的。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呀。” 夏渺渺试图安慰杨思楠,“他是医生,还可能和其他女生有肢体接触呢。 你要是连这个醋都吃,以后岂不是要酸成大醋缸啊?” 杨思楠沮丧极了,“那我怎么办啊? 他马上就要被安排相亲了!你说万一他遇上了个心动的姑娘,那我就真失恋了!” 夏渺渺觉得这个命题无解。 杨思楠越想越沮丧,“你说我要是年长个几岁,和他一样大,该有多好啊? 那我就可以成为他的相亲对象了!” 夏渺渺伸手揉乱小闺蜜的头发,“楠楠,你要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也许……” 她也许了半天,说不上来。 杨思楠了然地看向窗外,自我开解道:“算啦算啦。 你想我和他才认识几天呀,肯定是没结果的。 我还是争取在他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多和他说说话吧!” 夏渺渺往车前方看一眼。 领队的女老师像是在给祁医生讲着什么事情,他微微垂着头,眼神诚恳认真,耐心地听着,唇边还有一丝淡淡的浅笑,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姿势。 夏渺渺想,祁医生这样的性格对旁人来说,固然是好,可如果对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女生来说,一举一动都会是隐患。 而与祁医生相反的时野,性子又冷又独,也从来都不会顾忌在他眼中不重要的人的感受。 但如若被他喜欢,他的眼中就再难容下他人。 她很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一想到今天少年死皮赖脸地调戏她时露出的轻佻笑容,便如鲠在喉,恨不得隔空对着他捶打几拳。 一个多小时候,大巴车开回到学校。 傍晚的天空灰蒙蒙的,学生们一个个从车上下来,各回各家。 夏渺渺同杨思楠道别后,攥紧了书包带子,脚步轻快地往公交站台方向走。 晚上夏爸爸和夏妈妈有合唱团聚会,她要一个人解决晚饭,思索着晚上吃什么。 一声哨声,吸引着她抬起头。 时野坐在那辆红白相间的摩托车上,过分优秀的长腿点着地,冲着她似笑非笑地弯了下唇。 身后是大片浓稠的夜色,唯有他和这辆摩托车成了这傍晚风景里最张扬的存在。 他在这守了有一会儿了,游戏都打了快半小时,这下见了她那一瞬间眼中的困扰,他心中舒惬一片,朗声说:“上来,送你回去。” 夏渺渺没想到回个家都还能撞见他个灾星,小脸紧绷着往旁边挪一步,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冷冰冰地回:“不用。” 时野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小姑娘还有脾气了。 “挺硬气啊夏渺渺。” 他吊儿郎当地挡在她前面,“那要是我非要呢?” 夏渺渺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多说,又往旁边挪一步,“我要回家了!麻烦你让让,时同学。” 时野唇边的笑意更甚,“既然是同学,送你一程不过分吧。” 她飞快地怼回来,像只炸毛的小猫咪:“我拒绝了也不过分吧。” “行啊,那我再问一遍,我送你吧。” “不要。” “要。 这么晚了,怕你不安全行不行啊。” “不要!” 她明明很安全。 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大的不安全。 “要。” “不要。” 两人来回扯了好几遍有的没的,夏渺渺惊觉过来这人是在逗她,气得涨红了脸伸手去推他,“你再挡道我要报警了!” 他顺势抓她的手,把人箍怀里,从背后抱住她,嘴唇就贴在她的耳边,笑得又痞又坏,“行啊。 我帮你摁号码。” 夏渺渺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她真叫他给气到了,少年身上滚烫的热意源源不断地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她的背部,她羞窘难当,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他的限量版球鞋上,还用尽吃奶的力气碾了碾,只恨自己今天为了图方便,穿的是平底鞋。 “这么凶啊。” 他在她耳边轻说,声音很有磁性,如若在电台里听见主播拥有这样的声音,夏渺渺觉得自己大抵是能点个关注的,可一想到这样苏撩的声音是从身后的这个王八蛋嘴里说出来的,她就恨不得找团辣椒塞进他的嘴巴里! 她气不过,干脆扬手往后,一个肘击,正好打在时野的腹部。 少年在她身后长“嘶”了一声,似乎极痛,与此同时手一松,总算放开她。 夏渺渺得以从他的怀里挣开,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小猫咪般的渐渐露出爪牙,斥道:“你个王八蛋!” 时野没什么反应。 这种话对他来说毫无攻击力,远比不上时寅铭常挂在嘴边骂他的那句废物来的杀伤力大。 他看她词穷,一脸纠结的样子,帮她骂自己,“不仅王八蛋,还是流氓、变态、坏蛋、色胚,怎么样啊,你再选几个?” 夏渺渺快委屈死了。 她说不过他,力量也敌不过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手推了他一把,还叫这个王八蛋白白占了便宜。 想到今天在敬老院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不光一个人欺负她,还叫同伴堵她去路。 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啊? 坏得她都想咬死他。 时野等了半天,小姑娘都没什么反应,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自他的角度看过去,她白皙的耳尖早已染上绯色,如若不是注意到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的眼眸黑了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沉声道:“夏渺渺,抬头。” 夏渺渺才不要看他。 她被气哭了。 胸腔内有源源不断地委屈在往外冒。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听不懂她讲话,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对着她死缠烂打不放手的,明明没有感情,明明被她戳穿只是单纯的不习惯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惹她啊? ! 她不肯抬头,但时野总有办法逼着她把脑袋仰起来。 他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手上用力,哪怕她咬紧牙关想要对抗,但也无济于事,被迫抬起眼来,也不肯与他对视,倔强地把目光挪开,小幅度地吸了一下鼻子。 小姑娘秀气的鼻翼翕动,鼻尖通红,眼眶也红,含着一汪热泪,仍在倔强地不看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亮着霓虹的建筑物看,直到撑不下去,眼睛一眨,扑簌簌地掉下来两颗眼泪。 这模样看起来委屈极了。 时野一愣,伸手给她擦眼泪,语气柔了两分,“欸,不欺负你了,别哭了。” 他对她的眼泪毫无办法。 从前哪里关心过女孩子哭,总觉得麻烦兮兮的,能躲就躲。 这下看到她被他气哭了,他又顿觉不好受,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么,怎么就哭了啊。 夏渺渺本来还忍得住,被他这样柔声一劝慰,泪水就跟开了闸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像断了的线一样“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胸腔起伏,她对上他无措的眼,一手打掉他抬着她下巴的手,闷声闷气道:“你走开!” 时野收了手,但没退开,“你哭什么。” 本来委屈哭了就挺丢人的,他还要再问,夏渺渺眼睛红红地瞪他,这回是真的气不顺了,语气里全是烦躁,鼻子被堵住了,讲话声音也跟着变得扁扁的:“要你管!” 他本来还挺担心的,听她这么一说又弯唇笑了,伸手揉她的头发。 “欸,行了,送你回家好不好。” 她真是没脾气。 方法用尽,所有路都被堵死,就剩了最后一条—— 顺从他。 她没力气和他争了,乖乖地坐上他的后车座。 时野弯唇,把安全帽扣在她的脑袋上,看她脑袋一瞬变得圆圆的,像只苹果。 他忍不住又笑,“给你拍张照好不好啊?” 夏渺渺真是快被他气死了,她想回家,他还在这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她伸手就要去摘那安全帽,时野赶紧拦她,“行了行了,戴好。” 她这才作罢,两手倔强地扶住车后的安全杠,闷闷道:“你开快点。” 最好像之前那样的飞速,她一刻也不想和他再呆下去,只要能早点回家,车速快也没什么的。 时野自摩托车的后车镜打量她。 小姑娘真是被他气着了,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更像一只委屈巴巴的蠢兔子了。 夏夜的微风暖意融融,他把车开得很慢,风里送来凌霄花和她身上独有的浅淡香气。 “夏渺渺。” 他低声喊她。 她本不欲应,可架不住他一直喊,只能又气鼓鼓地应一声,“干嘛啦!” 他真的很烦欸! 时野忽略掉她语气里的不耐:“送你个礼物,别生气了好不好?” —— 24 24 夏渺渺才不要他的礼物。 她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要不要!” 那对她来说根本不是礼物,分明是炸药。 时野本来就随口一提,指望着能靠买点东西能让她消消气,虽然那话一问出来,他就想着她肯定也不会要,但听她拒绝这么快,又觉得有点不爽。 不过想到小姑娘刚刚还被他气哭了,就也忍了忍,换了个话题,“你饿不饿啊。” 夏渺渺继续摇头:“不饿不饿!” 她现在只想快快地回家,离时野这个王八蛋远一点。 他真是让她气笑了,逗她,“夏渺渺,讨厌不讨厌我啊。” “不——” 夏渺渺习惯性地否定,刚说了个不字,才觉得不对劲,她忙又开始点头,娇声道:“讨厌讨厌!讨厌死了!我以前有多喜欢你现在就有多讨厌你!” 她说实话,跟软刀子一样,戳得他心里刺刺的疼。 面上却也只是弯了下唇,吓她,“不怕我把你从车上丢下去啊。” “不怕!” 她答得特别快,听语气可要快活死了:“你快把我丢下去吧!” 他抿唇加速,防止她真生了念头跳下车去。 夜风里送来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夏渺渺,你想的美。” 夏渺渺:“……” 十分钟后,摩托车总算在她家楼底停下,她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还没等车子彻底停下,就飞快地跳下去,潇洒地说了句“拜拜”,就往家里跑。 时野看着她的背影,轻笑道,“夏渺渺,谢谢都不说一句啊。” 夏渺渺一路跑到楼梯口,这才转过身来看他。 夜色寂寥,他站在她五米开外,昏黄的路灯像是橘色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心里有气,一点也不想做娇软的小哑巴,当即出声回道,“时野你个王八蛋,你才想的美。 你刚刚说的都对,你就是流氓、变态、大坏蛋,傻子才会谢谢你!” 她一口气骂完他,神清气爽,转身就跑,绝对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 狗男人还想让她谢谢他,想的美! 夜风暖融,路灯晕着昏黄的光。 时野看着她一路跑上去,直到四楼的防盗门“砰”一声被重重地关上,他收回目光,顿了一会儿,忽的轻笑出声。 她这样,让他怎么放手啊。 更想欺负她了好么。 —— 夏渺渺得了最佳志愿者,周一早上被赵志强在班里点名表扬了。 班内同学大多没在现场,闻言都有些震惊:“我去,夏渺渺最佳志愿者,我没听错吧?” “总觉得那些老爷爷老奶奶没有被她气进医院里已经是逃过一劫,竟然还给她投票哦?” “评错了吧,我可完全想象不出来她照顾老人家们的场景。” “前几次不都是林佳蕊最优吗? 怎么这回变成夏渺渺了?” 有人问林佳蕊,“真的假的啊? 夏渺渺真的得到了最高票吗?” 林佳蕊现在一听到夏渺渺的名字就想爆炸,夏渺渺害她容貌受损,今天来班里就被大家围着问怎么痣又长出来了,哪个无良医院点的啊? 说出来好让人避避雷。 现在又听大家议论夏渺渺,更让她觉得恼火,原本这一切荣誉都应该是属于她的! 林佳蕊酸溜溜地回了一句,“是啊,比不过家境好的人呐。” 这话就说的很引人遐想了,有人猜测,“这是为了多加点学分,难道用了不正当手段吗?” 这一波节奏带的相当巧妙,很快就引起众多人的不满,谁都知道夏渺渺出手阔绰,以前追时少的时候花招一个比一个多,走得完全是人傻钱多的铺张路线。 很快就有人猜测道:“难道是给老人家们送了礼吗? 所以……”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就她这种走两步都要喘要喊的作精,如果不搞点小聪明,根本得不到最佳的吧!” “这得下多大的手笔啊,夏渺渺为了时少也太拼了,凹完好学生人设不说,又要为了学分费劲心力,现在又为了攒满课外学分少去几次,还得花钱花精力,真是瑞思拜了!” 杨思楠也听见了大家的议论,真是一个白眼要翻到天上去,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啊,一个个讲的都跟在现场见到的一样。 杨思楠试图扯着嗓子为夏渺渺辩解:“你们别带节奏了行吗? 渺渺是真的深受爷爷奶奶们喜欢才选上的,怎么还能和送礼扯上关系了? 就这么看不得别人好吗?” 但班内吵嚷一片,根本没有人听见她讲话,就连赵志强在台上试图平息,也无济于事。 大家对夏渺渺的“过分关心”已经超出了看笑话的范畴,虽然谁都没有明说,可这些日子,多多少少女生们从从前对她的不在意,已经变成了嫉妒。 从前她是校花,亦是锦恒最大的笑话。 谁也不嫉妒她,一提起来夏渺渺,人人都咧唇笑出八颗牙。 直到现在,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夏渺渺的自身条件本就比他们优秀太多太多。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褪去那些繁复首饰后,打扮变得主流,便更赏心悦目。 乖巧甜美的女孩子,天生就比一般人要讨喜,在哪里都备受欢迎。 就连时少,都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眼见议论声越来越激烈,讨论的话题都偏到了“是否应该把这种歪风邪气带到志愿活动”,仿佛一个个的都亲眼见到了夏渺渺去送礼了一样,把杨思楠气的不轻。 夏渺渺倒没什么大感觉,反过来安慰道:“楠楠,别气别气。” 她会和老人家们互动,真的没有想那么多,现在被扣上了功利的帽子,倒也不觉得恼,她心中本无这种念头,因此也不会被这样的蜚语伤害到,反倒觉得好笑。 杨思楠听不进去,“渺渺,我非要还你个清白!” 直到“砰”一声巨响,闹哄哄的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一秒,众同学纷纷回过头,发现是时少踹了桌子一脚。 少年眉心蹙起,冷冰冰道:“听不懂老师讲话?” 赵志强在台上尴尬地轻咳一声,“大家安静哈!” 有人不服气,嘴唇动了动,仍想再说,但忌惮时少的势力,终是没敢开口。 与此同时,杨思楠拿着手机跑上讲台,接通了数据线,朗声道:“夏渺渺为什么能获得最佳,这就是原因!” 很快,教室内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一段录像。 老人们的歌声一瞬传遍了教室。 众人仰着头,看见视频里笑着陪着老人家们载歌载舞的夏渺渺,皆是惊掉了下巴。 “噗!虽然很土但是我好像能明白爷爷奶奶们为什么选她了!” “小作精真的转性了? 她以前不是很看不上这种活动的吗?” “我特么的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真是夏渺渺吗? !” 台下争论一片,真相大白,众人开始倒戈:“咱们刚刚确实误会夏渺渺了吧。” “到底谁带的节奏啊? !” “靠,林佳蕊你干嘛瞎说啊,人家夏渺渺明明凭实力拿得最佳好嘛。” 林佳蕊没预料到这件事澄清的这么快。 她原以为挑起众人的怒火,夏渺渺就算有口也说不清,更何况夏渺渺确实在临行前给老人家们买了小礼物。 这回变成她有口难言,“可夏渺渺真的给他们送了礼。” 有人问:“那你倒是说说送了什么礼呢?” 林佳蕊知道自己回答了也不会得到支持的。 因为夏渺渺给老人家们买了几大箱水果。 这说出来,完全能更给夏渺渺拉好感了。 可她到现在还这样认为,自己就是输在这些水果上。 众人见她没答,再加上看她平淡无奇的样貌,有人嘲讽道:“该不会是你嫉妒夏渺渺吧?” 这话一出,很快很多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就是啊,之前还试图勾引时少,你就是在嫉妒夏渺渺吧!” “真是给我气笑了,你拿什么去和夏渺渺比? 人家夏渺渺长得漂亮,家境又好,我是时少我再烦她,也不会选择你的!” 刚才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讨伐夏渺渺的同学们瞬间又找到了新的高点,对着林佳蕊一顿吐槽。 林佳蕊涨红了脸,握紧了拳。 赵志强看班内氛围不对,忙趁机教育道:“同学们,最近夏渺渺同学不管是在品德还是在学习上,相较以往都有了巨大的改变和突破。 大家也不应该再以以前的眼光去看待、重伤同学,让一件原本值得被庆贺和被夸赞的好事变成这样……” 夏渺渺自然也听见了大家的声讨,忽的觉得林佳蕊确实挺奇怪的。 想到那天林佳蕊怨毒的眼神,还有今天莫名暗示她靠送礼取胜的节奏,都彰显着林佳蕊不是一般的讨厌她。 是因为时野吗? 本应该和林佳蕊蜜里调油的时野,现在连看都不看林佳蕊一眼。 距离她和时野分手已经有一个多礼拜了。 之前林佳蕊还在食堂撞了时野,那明明在书里也是一个言情点。 在书里,林佳蕊给时野洗了衣服又还给他,可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她又试图赔一件,两人因此七七八八地纠缠在一起。 可现在,林佳蕊和时野的进展度还是0。 她狐疑着抬起眼看身边的少年一眼。 一直关注着她情绪的时野挑了挑眉:“怎么?” 她挺隐晦地发问:“你最近没考虑重新把梦想捡起来吗?” 书里没有特别着重写女主让男主动心的点,更突出的是陪伴才是最深情的告白。 因着在射击队高强度的训练下,林佳蕊时时刻刻陪在时野身边,听他开心,也解他苦闷,两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可现在,现实和书内有了出入。 时野再拿不起枪,林佳蕊也没了能陪在他身边的契机。 而时野没了追求的目标,反倒沉迷于…… 追着她。 想到昨晚少年一脸宠溺地给她擦眼泪,她到现在都还觉得惊诧不已。 时野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脸上懒散的表情一瞬变得严肃起来。 梦想这个词在半年前,就伴随着那张从帝都回北城的车票,被他随手丢掉了。 现在再听她提起来,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能重拾射击…… 也包括她吗? 他开口,自己都没发现声音竟然有几分发紧,“你想看我再回赛场?” “嗯!” 夏渺渺点头,“特别希望!” 她真的太希望他回去了。 快回去吧,回到正轨上去。 他沉吟了一会儿,想到那张被雨水泡湿后变得褶皱不平的照片。 他逆着光,她却给他画上了翅膀。 她说,男朋友加油。 时野抿唇,嘴唇微动,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从帝都回来后面对恶评,逃避了也有大半年。 他从来都以无所谓的心态示人。 可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在意,自己到底能不能再次站回赛场。 25 25 放学前,体委孙翼开会回来,宣布了过两天要开始的市男生篮球赛和女生排球赛。 这两个比赛是截止到暑假前学校里的唯一的活动了,也是个大活动,赵志强鼓励大家踊跃报名后,也表示希望大家能在此之后收收心,迎战期末考了。 可对于狂嗨的学生们来说,根本听不见他的后半句,往年校内的篮球赛争夺都热血的一批,女生们最愿意看全校最帅最有运动天赋的少年们在赛场上挥洒汗水,简直不要太带感。 所以大家都挺期待的,闹哄哄地议论起来。 夏渺渺洗了个手回来,身边座位已经空了。 一班的篮球队员们约了四班的准备比一场友谊赛,提前当预热和热身了。 杨思楠把这个消息转述给她后问,“渺渺,这回啦啦队你是不是不报名啦?” 以前时少是一班篮球的主力,因此往年啦啦队,夏渺渺都是第一个报名的。 夏渺渺顺着杨思楠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女生们都在围着孙翼要报名申请表,她很快收回目光,淡定道:“不报名啦。” 原主会跳舞,但她不会,报名了也选不上的,还不如在教室里做点题。 杨思楠有点可惜地“啊”一下,“也是,篮球赛肯定有时少的。 还是别报啦啦队了。 但我看不到你给我加油了。” 杨思楠瘪了瘪嘴,“今年我参加排球赛呢!” 有运动的地方,就必然有校医在。 女生排球不如男生篮球那样火热,向来就是冷门项目。 女孩子大多不愿意汗淋淋地在烈日底下打比赛,那被人看到几乎形象都没了,但杨思楠想祁葉想到魔怔,自然一点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靠近祁医生的机会,消息一出来就去报了个名。 夏渺渺安慰好闺蜜:“没事,我给你送水呀。”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时野在,心情轻松好多,夏渺渺笑眯眯地同杨思楠许诺:“我还可以给你拍照!” 杨思楠对她的提议向来捧场:“太好了渺渺!你真好!” 两个女孩子聊得火热,孙翼那边已经统计好了想要报名啦啦队的女生们的名单,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有没有想报名的啊? 这节课下课我就去交名单了哦!” 孙翼喊了一会儿,仍没见到夏渺渺有要报名的意愿,跑过来问她,“夏渺渺,你不报啦啦队,那我就把名单交上去了啊?” 夏渺渺点点头,“嗯!我不报,谢谢你!” 孙翼愣了一下,讪讪道:“你真不去啊?” 往年夏渺渺都是第一个报名的。 夏渺渺点头,杏儿眼弯弯,“嗯,我要好好学习啦!” 之前她说这种话,从来没人信的。 可现在看她一脸乖巧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人觉得这一刻的她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放下了时少,决定好好读书了。 孙翼说,“那好吧!” 他说完就去交了名单,回来后通知报名的女孩子们等会要去舞蹈房竞选。 女生们摩拳擦掌的站起来。 都有些蠢蠢欲动。 选上啦啦队后这几天可以不用上课,还能加学分,学校还会给每个同学发奖励金,简直不要太快乐。 林佳蕊随着一众报名女生走出班级,没看见夏渺渺走来,她长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没有夏渺渺在,这一回啦啦队领舞的位置一定非她莫属了! —— 收拾完书包,夏渺渺和杨思楠往医务室走。 煎熬了一个周末,杨思楠按捺不住自己迫切想要了解祁医生对相亲对象的感觉的心情,又忐忑又焦虑,思来想去寻了个买药的借口。 两人从教学楼的林荫道走出来,就能看见篮球场上热闹非凡,各班已经开始为了篮球赛预热了,一班和四班约了友谊赛。 即便隔得远,她还是能一眼就在众多少年里看见时野。 他穿一件大红色的运动背心,因着发力,微扬在空中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前襟湿了一片,脖颈和脸颊上的汗液在阳光下反射着一片光。 伴随着一个精准的三分球,场内顿时爆开一阵欢呼和尖叫,哪怕混在嘈杂声音里也能听见的“时少好帅”,一如她刚穿过来时的盛景。 夏渺渺默默地把太阳伞的伞面往下压了压,企图将自己暴露在阳光底下的双腿也遮住。 太阳这么毒辣,看台上也没个遮阳顶棚什么的,一堆女生撑着雨伞,兴致勃勃地顶着烈日的坐着加油的场景,怎么看都和她格格不入。 她觉得自己更适合在空调房里,吹着舒爽的空调,手机放着舒缓轻音乐,她一边吃棒冰一边做题,这才是美好的夏天的打开方式。 杨思楠走了两步停住了,“渺渺,你等一下,我系个鞋带。” 一声哨响。 比赛结束。 一班以五分之差领先四班。 少年们胸腔起伏,身子微蹲,双手撑在大腿上喘气。 时野一转过脸,就注意到了不远处树荫下的那个撑着伞的小少女。 树影斑驳,从枝叶缝隙里漏出来的阳光细碎的落在她的白色伞面上。 阳伞遮了她的上半身,只露出一小截校服裙和白嫩笔直的小腿,踩着碎花短袜和小皮鞋,看起来像漫画里走出的少女似的。 学校已经响过下课铃了,这个点她应该随同学们走出校园了才是。 可她没有。 祝滨喝完水,瞥见野哥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某处,也跟着看见这一幕。 祝滨在心里啧一声。 撇去夏渺渺缠人精的设定,这姑娘真的挺娇挺甜美的。 也无怪于现在不追着野哥走了,野哥就不习惯了。 祝滨问:“那方向,是不是要去选啦啦队了啊。” 舞蹈室也就在这条路的尽头的教学楼上。 有人点头应了,“估计是,往年不都夏渺渺领舞的吗?” 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来了,也都纷纷议论道: “对啊,我还记得去年那舞跳得,啧啧,真是活力满满。” “哈哈哈哈!我觉得今年选不上她了吧。 去年不是还对着野哥表白吗? 今年老师看见她应该很头疼吗?” “不过她跳舞其实还挺好看的。 主要是脸耐看,身材也好,觉得跳什么都好看。” 时野听着大家议论,没说话。 他知道夏渺渺不可能再像去年那样对着他大声告白,小姑娘上了台说不定看也不会看他一眼。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再不愿意看,她身边的人也会告诉她,一班得了多少分,他进了几个球。 就算她捂住耳朵,可身在篮球场,怎么可能可以屏蔽掉这一切。 但啦啦队衣着太过暴露,他很快又皱起眉头。 这小娇气包最怕太阳,也不知道晒黑了要委屈成什么样。 阳光炽热,汗水源源不断地顺着额间流下。 他弯唇笑了一下,率先收回目光,往换衣室走。 —— 夏渺渺和杨思楠走到医务室,恰见那天的那个领队老师也在,看得出来有精心打扮了一下,脸上略施粉黛,还涂了口红,正笑眯眯地和祁医生说着什么。 这样一对比,就显得毫无妆容的杨思楠朴素的浑然天成。 夏渺渺抬着步子刚要迈进去,就被杨思楠用力地揪到一边,紧张道:“渺渺!等下!先化妆!” 杨思楠可以接受祁葉不喜欢她,但不能接受没有妆容的自己被女老师对比下去。 杨思楠动作飞快,给自己撸了个精致的妆。 转过脸看夏渺渺皮肤嫩的可以掐出水来,明媚阳光下,更显唇红齿白,杨思楠可真快羡慕死了:“渺渺你皮肤也太好了吧!” 夏渺渺倒一点也没谦虚地点头,“嗯!我妈遗传哒!” 杨思楠委屈:“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呜呜呜!快过来,我也给你化个妆。” 夏渺渺忙摇头,“不用啦!” 杨思楠说:“我只给自己化妆,而你素颜,走在一起显得我很心机,咱俩的姐妹情很塑料的!你快过来,我给你化个淡妆好不好? 稍微委屈你一下啦,我还是想让祁葉哥先看到我,好不好嘛!” 夏渺渺忍着笑答应了。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楠楠,我怎么有你这么好的朋友呀!” 杨思楠给她选了个比较贴唇色的粉色的口红,和她商业互吹:“你更好,你世界第一好。” 两人在洗手间里折腾完,总算又美美地走出去。 这一回杨思楠总算底气十足,大大方方地走进医务室。 那女老师准备离开,两人目光对视,在空中一顿无形的较量。 …… 男生们打完球进换衣房时,那张啦啦队确定成员的名单就已经传遍了各班篮球的微信群了。 欣赏啦啦队的漂亮女生们给篮球队员加油,本身就是一件让男生们兴奋的事情。 众人凑着脑袋,看那名单上面没有夏渺渺,都觉得吃惊。 “天呐,今年没夏渺渺?” “有一说一,校花的颜值真的很耐打。 大夏天看一眼,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的那种。” “没她竟然还觉得有点不习惯了kkk!” 时野进来的时候,众人下意识地噤了声。 谁都知道时少和夏渺渺关系特殊,更何况前几天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都在猜测时少对夏渺渺是什么感情。 祝滨见大家都凑在一起看手机,上前问道,“欸,你们聊什么呢。” 孙翼小心翼翼说:“啦啦队队员名单出来了。” 时野原本在换衣服,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孙翼手机屏幕上的名单。 全是陌生的名字。 那个往年都会被排列在第一的名字,这回他一直看到末尾,都没再看见。 他的目光暗了几分。 26 26 时野从换衣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夏渺渺和杨思楠随着祁葉一起,有说有笑地关上了医务室的门。 身边还有个没眼力见的小弟“哎呦”了一声,“夏渺渺该不会刚才跳舞受伤了才没选上的吧?” 孙翼在一边听到,欲言又止,想说夏渺渺压根没报名,但是看一眼时少冷下来的脸色,又不好意思当这么多人的面说,下时少的面子。 时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夏渺渺。 她分明能说能跳,受伤的个鬼。 她只是没有报名。 因为说了要和他划清界限,她干净利落到连最喜欢的舞蹈都要放弃。 他顿觉如鲠在喉。 喉间像卡着一团火,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穿。 她有多喜欢祁葉? 在他面前说着要好好学习,却不惜在放学后,特意化了妆去见祁葉。 …… 周二中午,各班的体育委员被召集去抽签。 孙翼载着满班的希望去了,抽了个六班。 有人欢喜有人忧,六班的篮球水平奇差,相当于全校垫底的水平,但六班的女生排球就相当的猛了。 杨思楠得知这抽签消息,真是想骂死孙翼那臭手的心都有了,不住地在夏渺渺的身边碎碎念—— “完了完了,六班啊这可是六班。 六班张珏之前可是学校排球队的,我死了!” “本来还想在祁葉哥面前秀秀我的运动天赋的,现在真是要让他看笑话了!” “而且打排球还巨丑无比,现在又要被人碾压,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渺渺弯着眼,笑着劝慰好闺蜜,“重在参与嘛!我觉得祁医生不是那种注重外表的人。” 杨思楠听后反而更焦虑了,声音拔高了一个度,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他要是不注重外在那我可怎么办啊!我可只有美貌这一个优点了!” 夏渺渺被她逗乐了,“是啊是啊,我们楠楠长得好看,运动了也不会难看的啦!” 杨思楠又摇摇头,一本正经道:“那还是会的。” 她们就趴在班级走廊的廊道上看风景,听见不远处的操场哨声响起,杨思楠应声看过去,恰见时野穿大红色的篮球服。 哪怕成天在太阳底下晒着,他的肤色也比一般男生们的要白,哪怕出一身的汗,也是无死角的绝世美男。 杨思楠作为一只毫无底线的颜狗,没忍住,小小的夸赞了一下,“渺渺,时少真的好帅哦!” 那种帅气不同于成熟男人的温柔解意,反倒是更有攻击性的少年意气,他性子冷,张扬中透着一点小小的内敛,整个人的锋芒没有那么外露,却也闪动着无法让人忽视的光芒。 他就站在那里,篮球场自然就成了风景。 夏渺渺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玩笑道:“喜欢吗? 介绍给你。” 杨思楠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心里已经有祁葉哥了,时少这种男人还是留给你征服吧!” 夏渺渺伸手掐了她一下,强调道:“我已经不喜欢他啦!” “可架不住时少喜欢你了啊。” 杨思楠对着她眨眨眼,“渺渺,我真想为你点一首《农奴翻身把歌唱》。” 夏渺渺默了一下:“……那我就为你点一首《单身情歌》。” 杨思楠尖叫:“啊啊啊!不可以!我撤回!你也快撤回!” 两个女孩子笑笑闹闹走回去,那边校啦啦队确定名单也被通知下来了。 一班除了林佳蕊全军覆没。 而林佳蕊作为一班之光,选上了啦啦队领舞。 女生们恭喜之余,也大多有点不习惯。 往年那个位置,都是夏渺渺的吧。 —— 到下午,杨思楠也训练排球去了。 夏渺渺身边一下空了三个座位,放眼望去,整个后排也大多走空了。 身边一下安静了下来,反倒让她的学习效率高了不少。 做题累了的间隙,夏渺渺放下笔,自窗户里往外看出去,操场那一片人头攒动,众人顶着火热的日头进行最后的训练。 平日里对班级最不上心的少年少女们却在赛场上用尽全力的拼搏着。 她弯了下唇,拖这比赛的福,时野忙了起来,注意力没再放在她身上,叫她安安稳稳读了两天书。 目光不知道怎么的,就定在了那个红衣少年身上。 时野一身淋漓汗,一个精彩的扣篮后,他像是有所感应,目光微沉地向着这个方向看过来,把夏渺渺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把脑袋往后偏了一下,飞快地收回视线。 其实隔得这么远,根本看不清,她看着的时野也不过是虚虚的看个大致的轮廓,根本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可她就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赶紧攥紧了笔,沉下心来继续做题。 时野扣篮后就站在篮板下方没动,祝滨奇怪道:“野哥? 怎么了?” 时野很快回过神来,淡然地收回目光,“没什么。” 他平日里虽然对什么事都显得很不在乎。 但对待这种事,又有着极度高的自律和约束力。 要么不参加,既然参加了,就想要拼尽全力,拿到最好的名次。 时野垂眼:“继续。” —— 比赛从周三下午开始。 白天学校没再组织训练,让大家放平心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可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哪里听得进这种话,从早读开始,班里讨论的最多的就是一班的男生们怎么把六班的摁在地上摩擦,怎么吊打六班,碾压式地获胜。 有男生在吹牛:“看看咱班这实力,再看看六班的,二十分钟都好结束比赛了!” “妈的,咱班有野哥啊。 野哥真是绝了,球到他手里就没空过!基本百发百中!” “开玩笑,也不看看咱野哥什么出身!人当年可是……” 后面的话,那人说得极快,又含糊不清的,认真去纠寻,其实什么也没听明白。 可所有人都听懂了,赞叹之余又不免遗憾。 夏渺渺安静写着题,直到课桌被人用指尖轻轻扣了扣。 她抬起眼,时野递给她一瓶水,“下午来给我加油。” 这两天两人交流不多,时野基本在操场上训练,今天算是难得在班。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摇头,“不行哦。” 外面那么热,她才不要出去。 更何况她还要给杨思楠加油,才没有功夫去看他比赛的。 她把水给他推回去,“你找别人吧!” 其实夏渺渺忍不住想说你找林佳蕊去吧,那才是你的官配,可她不敢说,怕被时野掐着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因为她看了书,知道他和林佳蕊才是男女主呗。 可她不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讨一时口快又牵扯出更麻烦的事情,就得不偿失了。 她只好把嘴巴闭的紧紧的,专心致志做题。 时野抿唇,看她一副死活不想和他沾上边的模样,恍惚又想起来那天她化着淡妆,从医务室里走出来的模样。 他忍住脾气,弯了弯唇,可冷着的表情却没见松动,“你前阵子弄坏我摩托车不是说要赔偿我啊。” 夏渺渺笔尖一顿,没想到他提这个,顿时志气漏了一半。 果然人一旦做过坏事,愧疚感就会跟着一辈子。 她放下笔,小声说:“可是我已经还你了呀。” 她去给他拿了奖状,虽然他不屑要,把它撕了个稀巴烂。 “那个不算。” 时野觉得自己卑劣。 可她一昧的躲,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他这样想着,声音放软了点:“来给我加油好不好,我拿第一给你看。” 夏渺渺摇头,坚定道:“不要。 你拿第一,全班人都会为你开心、骄傲。” 语气很软,却有着同样与他抗衡的决绝。 她每次这样软哒哒地和他讲道理,都叫他心头无名火起,他皱着眉。 时少哪里有过这种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的时候? 他忍耐着装出来的好脾气宣布告罄,眼神犀利地和她对视了两秒后,扭头就走,把教室门摔得砰一声响。 夏渺渺看着他走出去,觉得他莫名其妙。 前几天还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今天她只说一句不要他就这么大火气。 杨思楠也觉得奇怪,转过来低声问她,“渺渺,你们吵架啦? 时少今天脾气好大。” 夏渺渺压根不想再讨论时野,她把那瓶水放回到他的桌子上,“他吃错药了吧。” 杨思楠“啧”了一声,“是不是早上看你和学霸在讨论大题吃醋了啊?” 学霸是一班第一,又是数学课代表。 今天数学老师没在办公室,夏渺渺有道题困扰了一晚上了,干脆就去问了学霸冯辰逸。 两人有不同的思路,就探讨的时间多了一点。 夏渺渺摇头,“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下午比赛就开始了。 一班的篮球赛在第一场,而排球赛则在第二场。 学校里直接停了课,呼吁大家去操场看比赛,还搞了两大赛事的征文活动,要求每班在比赛结束后一周内上交作文。 除了读书成绩特别拔尖的学生们在班里自习,其他人全走光了。 杨思楠要先去换衣服准备,临行前特意嘱咐道:“渺渺,我的比赛在两点三十,你记得来给我加油哦!” 夏渺渺笑着点头。 比赛很快开始,哪怕班里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哨声、欢呼声以及鼓声也不断的传入耳中。 很快就有人坐不住,开始伸着脑袋往窗边探,“这么热闹啊。” 等到两点十分的时候,班内就只有夏渺渺和冯辰逸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收拾了一下课桌就去小卖部买了瓶冰水捏在手里,往体育馆方向走去。 隔得老远,就听见无数少女的尖叫声。 “时少加油!一班必胜!” “时少太帅啦!” 她皱了皱眉,默默加快了脚步。 …… 篮球赛已经进入尾声。 面对六班这个并不劲爆的对手,这一场球赛对于一班的少年们来说,真是打得得心应手。 还有三分钟比赛就要结束了,而场上的比分差足足差了三十分。 六班的同学们喘着气,都快要放弃了。 这特么的什么狗屁运气,一来就对一班。 而且今天时少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球技更是开了挂一样,直接把一场团队赛变成了个人的秀场,根本防不住。 很快时间只剩下半分钟了。 而球再度落进了时少的手里。 汗水流进眼睛里,比起被吊打的耻辱,还有哪怕大家这么努力都防不住时少的悲伤。 最后半分钟了,虽然不能改变结果,能不能防住时少已经变成了六班少年们的共同心愿。 阳光把时野的肤色渲成蜜色,他整场都打得像个人赛,可被六班的人严防死守后,他把球传给了队友。 一直紧跟着的祝滨也终于有了发挥的余地,接了球就跑。 六班的人又赶紧防,几经周转,那球命运般地再度落进了时野的手里。 时间只剩最后七秒,场上的少年们都喘着气停下来。 六班的人都明白,来不及了。 时野站在三分线外,没有任何停顿。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抛物线后,稳稳地落进篮筐里。 与此同时哨声和欢呼声短促又响亮的响起—— “让我们恭喜一班!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 一班的少年们脸上全是胜利的喜悦,相拥在一起喊着野哥牛逼。 而在一旁气喘如牛的六班众人的心里就只有四个字—— 恐怖如斯。 今天的时少,哪怕是校篮球队的学生来,也未必能打得过。 实在太恐怖了一点啊! 欢呼结束,一班的人一起笑着往换衣室走,祝滨眼尖,率先看见夏渺渺的那把伞。 她出门必备的小阳伞,伞面光滑,在阳光下反射着光,上面点缀着的一点儿蕾丝花边和碎花,一看就很甜美,挺别致也挺符合她的气质的。 他们一身火热,唯有夏渺渺清清爽爽的,手里还捏着瓶水。 谁都知道早上野哥让她来给他加油,有人笑道:“看啊,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说着不要,这不还是来给野哥送水了吗?” 时野心里还存着气。 可看到她脚步轻快地向着这边走来,心底的气又倏的消了。 也是了,小姑娘怕热,哪里愿意在篮球场上热烘烘地晒着。 祝滨嘿嘿笑,拉着兄弟们快步往前走,“走走走,那我们就不打扰野哥和嫂子的雅兴了。” 时野微微弯了下唇,没纠正祝滨的称呼。 他就停在原地,等着夏渺渺走过来。 夏渺渺眯着眼,快被晒死了。 她真的不怎么喜欢夏天,滚烫的骄阳和大地仿佛烤炉一样,她每往前踩一步,都觉得自己身上的水分快被晒干流失了。 好在排球赛放在体育馆里,观看的人也不多,她可以坐在前排给杨思楠加油。 虽然杨思楠一直在说六班厉害,但这几天却也一直在努力练习,一点也没松懈。 谁都有个逆袭梦,她也希望能看见一班赢六班的场面。 夏渺渺快走得近了,时野不自觉地屏息,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他贴心地往前大跨一步,准备去接她手里的水。 “你……” 下一秒,伞面贴着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夏渺渺脚步轻快地路过了他。 时野的手空落落地悬在半空中,一颗心也跟着沉沉地往下坠,他脸色难看地立在原地。 夏渺渺隐约听见声音,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身,把伞抬高了一点,看见沉着脸的时野。 她刚才眯着眼走路,好像是感觉到身边有个影子。 她没料到是他,眼底有几分诧异,一双眼睁得圆圆的,“时野?” 时野喉结滚动,漆黑的眸子无声地落在她手里的那一瓶矿泉水上,心中那团火再度卷土重来,烧得他喉间干涩。 她来了操场,却不是来给他送水的。 这操蛋的背叛感。 27 27 夏渺渺走到体育馆,杨思楠已经穿着运动服在台下开始做热身运动了。 她小跑着过去,“楠楠,喝水吗?” 杨思楠站在队列里摇摇头,苦哈哈地冲她倒苦水,“渺渺,我要死了要死了!祁葉哥就坐在那,等会要是我被虐的太惨烈,你记得遮住他的眼睛。” 催促的哨声响起,裁判示意接下来的两班队员可以上场了。 杨思楠拍了拍胸口,给自己放松,“渺渺,我去了。” 夏渺渺笑着应了好后,这才发现体育馆里的人并不少,也以女生巨多。 这种天气,再加上是体育竞技,难免受伤。 操场距离医务室有些距离,所以祁医生到了现场,方便更好更快地帮同学们处理伤口。 两张课桌拼凑成的工作桌,他穿一身雪白的医生服,吸引了场上大多数人的目光。 夏渺渺走过去,同他打招呼,“祁医生!” 祁葉刚给受伤的同学喷完云南白药,这会儿得了空,冲她笑一下,“渺渺。” 时野踏进体育场馆的那一刻,恰见她将水放在祁葉的桌上。 两人隔了五米远,可他看见她在笑。 夏渺渺谨记杨思楠嘱咐:“我来看楠楠比赛。” 祁葉这才往台上看去一眼。 夏渺渺笑眯眯道:“祁医生,等会一起帮楠楠加油哦!” 她说完,转身想在后面看台找个位置坐下来,一转身,忽觉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他身上滚烫,哪怕两人隔了一个手臂宽,夏渺渺仍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意。 比她的诧异发问来的更快的是身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啊啊啊!时少!” 夏渺渺不解地抬眼,“你怎么来了?” 他眼眸漆黑,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祁葉桌上的那一瓶冰水上。 声音很冷,“夏渺渺,你真是好样的。” 他在篮球场上热汗淋漓,她看不见。 祁葉神清气爽地坐这体育馆里,她却屁颠颠地给人送水。 她不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双眼不解地眨了眨:“什么呀?” 他又不说话,黑着脸转身就走。 他的比赛她不来,他拿了荣誉她也不在乎。 她只会用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他,平静地问他怎么了。 草。 他不爽到极致,走出体育馆时仍旧觉得不解气,一拳打在篮球架上。 力气很大,那篮球架跟着发出沉重地嗡声响。 夏渺渺看着他火气很大走出去的背影,默默地垂下眼,无声地叹一口气。 是因为天气愈发炎热,他便也容易有了火气吗? 可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 被时野这么一打岔,夏渺渺在看台上找位置坐好后,台上的排球赛已经开始有一会了。 六班已经率先拿下了三分,攻势猛烈,一班的女生全被压着打。 张珏作为校排球队运动员,实力自然是没的说,面对一班这群业余的学生们,几乎起手两个球就叫一班的少女们感觉到压力山大。 别说进攻了,光是防守就叫人头疼。 杨思楠负责接球,没一会儿手臂上就已经通红了,在心里叫苦不迭。 赛制没有时间限制,五局三胜,前四局比赛采用25分制,每个队只有赢得至少25分,并同时超过对方两分时,才胜一局。 也就是说,哪怕他们被碾压,也要足足失掉一百多分。 虽然两班实力悬殊,六班又有着绝对的优势,可就这样被人摁着脑袋狂殴般地输掉比赛,也太难看了吧! 她咬着牙,尝试着向六班发起进攻,可没有办法,对方一个张珏就已经把一班压的死死的,更何况其他队员也不是吃素的。 第一场比赛以一班的绝对劣势输掉了,3:25的难看比分高高地悬挂在最上方的电子屏上,本就没什么信心的队伍更是因为这悬殊的比分差变得更加落寞。 一班的队员们垂丧着头,只觉得丢脸。 台下,夏渺渺领着一班的同学们给大家一起加油打气。 她就站在离台上很近的位置,声音不高,却在一堆嘈杂声中显得格外的清楚。 众人齐声为她们呐喊:“大家加油!” “一班加油!” “你们已经很棒了!”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用。 实力并不会因为众人的打气而增强,很快又产生了一样丢脸的第二局。 到第三局,场上的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 可没有办法,即使战绩惨淡,也还是得硬着头皮打。 眼看着六班又快打满25分了,可一班却颗粒无收,杨思楠有点急,跳起来,硬着头皮去接那一个重重往这边发来的球。 即便如此,她的指尖擦过球面,仍旧没接到。 而整个人也因着重心不稳,猛烈地摔在塑胶跑道上,膝盖摩擦地面,破了皮,还渗出点血,生生的疼。 “哔——” 哨声响起,伴随着裁判宣布的“恭喜六班获得胜利!” ,夏渺渺终于被学生会的人放开,冲上来扶住杨思楠,紧张道:“楠楠,你能站起来吗。” 杨思楠眼里含泪,不是疼出来的,更多的还是陷在即便自己这么努力还是个菜狗的巨大失望中。 她摸了摸鼻子,自我安慰道:“渺渺,我总算有正当理由找祁葉哥了。” 但她运气实在太背了点,祁葉那消毒的酒精棉也用光了。 祁葉说:“渺渺,去帮我拿些医用酒精棉。” 事关杨思楠,夏渺渺赶紧应了,转身就往外面跑。 女生都爱美,杨思楠自然也是,受了伤要留疤,肯定要难过好久。 …… 时野冲完澡出来,心中仍旧一片烦躁。 水珠顺着眉骨一路往下滑落,他擦着头发想,夏渺渺究竟哪里来的本事。 他就知道这个小骗子靠不住。 嘴上讲着希望他重回赛场,可真当他站上了另一个赛场,她瞧也不瞧一眼。 手机屏幕,还有着学校论坛的最热帖推送。 他本不想点进去,可指尖滑动触碰到,那页面便自动打开了。 【dbq我有罪,今天的瓜竟然让我脑补了一出三角恋。 】 ——我爱你你却爱着他,我的心都碎了呀。 所以校医哥哥真是人人爱啊。 为今天的时少点一首《分手快乐》。 1l:这是什么瓜求科普! 2l:我也在体育馆!呜呜呜那一秒真的好羡慕夏渺渺! 3l:时少肯定吃醋了! 4l:时少那句“你真是好样的”,只有我一个人理解为“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吗? 5l:哈哈哈哈哈楼上那个走向,接下来该强吻了! 6l:天呐时渺cp发糖了吗? 7l:踢翻这碗狗粮!一人血书跪求时少独美啊! …… 时野烦躁地摁灭屏幕。 心底的那团火反倒烧得愈发旺了。 —— 夏渺渺快跑到医务室,看见在医务室不远处树荫下抽烟的时野。 他的薄唇抿着烟,双眼漆黑,清白的雾缭绕着腾起,他的侧脸冷漠犀利。 自她往这个方向跑来的第一秒他就看见她了,那么怕晒的小姑娘,顶着大太阳一路小跑着过来,都没有撑伞。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微吐烟雾,可心中那股郁卒感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不见她时想见。 见了看她那一副想和他划清界限的模样又觉得憋闷。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眸幽深地看着她。 夏渺渺跑着,见了他也没什么表情,很快垂下头,当没看到他,小跑着进了医务室。 草。 被这样明目张胆地忽视叫他心头的不爽几乎达到峰值,火气一秒蹿升上来。 时野冷着脸把烟头摁灭。 夏渺渺很快找到了酒精棉,刚要转身跑回去,眼前却投下一片阴影。 少年刚沐浴过,身上还残留着香皂的香气和一点儿浅淡的水汽,一手撑在门框上,拦了她的去路。 夏渺渺一愣,“你能让让吗?” 她没功夫和他周旋,杨思楠还在等着她呢! 时野垂眼,看见她手里拿着的那两罐酒精棉。 想也知道是谁让她来的了。 像是“嗡”一声。 脑子里那个名为理智的弦“啪嗒”断了,他往前踏一步,看她下意识地跟着后退,甚至双手抵在胸前,是一个防卫的姿势。 “时野……你要干什么? 医务室有摄像头的!” 夏渺渺明显感觉到他的火气,声音里有几分颤。 她努力挺起胸膛和他对视,无声地警告,如果他对她做点什么,都被会监控一五一十地录进去。 “你想我对你做点什么呢,夏渺渺。” 他似笑非笑,语气凉凉的,有着隐藏不住的酸意。 “我想你让开。” 她皱着眉,娇声斥责道:“时野,你不要胡闹了行不行。” 不仅杨思楠受伤了,还有其他的队员们也或多或少有点擦伤,她得快点回去。 他听见她说这种话,无声地扯了一下唇角。 “怎么算胡闹?” 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这样算吗?” 他早就知道她不喜欢他。 也知道像祁葉这样二十五六岁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带几分少年人的青春和成年人的成熟,确实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可那又怎样呢。 她现在在他怀里。 今天是,以后也会是。 少女身材娇小,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怀里,还小小地惊呼了一下,但很快就开始挣扎。 他力气大,箍着她不安分的双手,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夏渺渺,在你喜欢的祁医生的医务室里,你想我对你做点什么?” 夏渺渺皱着眉,听他这样说,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喜欢的祁医生? 她什么时候说喜欢祁医生了? 他从哪里听来的她都不知道的消息? 可她这样的反应,落在时野的眼中,更像是在害怕。 害怕被摄像头看见。 害怕祁葉看到他们的亲密行为。 他心里不断地犯出酸意,低下头,唇贴在她的耳侧,声音低沉性感,“是不是害怕被他看到,怕被他看见我们在一起,嗯?” 夏渺渺无措地对上他的眼睛。 少年漆黑的眸子里像是燃着火光。 她奋力挣着,“时野,你放开我,你今天很奇怪。” “是啊,我很奇怪。” 他抬起眼,看了一眼正对面的体育馆,微微勾了下唇,“可是很遗憾,你的祁医生并不能在这一刻英雄救美。” 夏渺渺忽的顿悟过来。 她一直都在奇怪,时野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在分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原来他是以为她喜欢祁医生,所以占有欲作祟吗? 她心中忽然也来的气,太为原主不值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糟践原主的心意? 她不服气地仰起头,眼尾带几分绯红,“我喜不喜欢祁医生和你有关系吗? 前男友?” 她故意咬重了“前”这个字的音,对时野的好印象瞬间跌至谷底,忽的无比后悔那天晚上自己为什么会想不开,去为这样一个人拿奖状,她竟然还在期待着他一点点的变好,希望他能克服心理阴影,重新站上赛场…… 时野心里蓦的一疼。 他早就知道她喜欢祁葉,可听她亲口承认,他的心里就像是被一块大石重重地砸了一下。 他掐在她腰间的手用力了几分,冷声道:“不准。” 夏渺渺感受到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在慢慢的箍紧,他的力气实在是大,她挣不开,只好伸手去掐他的手臂。 可少年的肌肉硬挺,手臂跟铁块一样,任凭她怎么掐,他也没松开。 少女身上的软香几乎让人失去理智,时野想,他大抵是魔怔了。 不过数十天。 这些天来,这小骗子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可他却全信了。 她实在挣不开,身子紧贴他,叫她感到羞耻,没了再与他抗衡的心,还是决定顺着他,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哭腔:“我不喜欢祁医生,你误会了。 时野,你放开我好不好。” “不喜欢?” 他微微挑了下眉,理智全无,“不喜欢他,三天两头往医务室跑?” 夏渺渺欲哭无泪,想解释,可又无法解释。 每一个女孩子的喜欢都是很私密的事情,她不能在没有杨思楠的允许下,擅自宣传杨思楠对祁葉的喜欢。 她眼中泪盈盈的,软声道:“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喜欢他。” 她才来这个世界多久啊? 哪里可能这样贸贸然喜欢上一个人。 可失去了理智的少年却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她的辩解,目光深沉,落在她殷红的唇边上。 她注意到他暗沉的目光,惊恐地捂住嘴,“时野,不可以!” 他凉凉笑一下,看向监控,“为什么?” “怕被你的祁医生看见吗?” “不是!” 她猛烈地摇头,“时野,你听我说,我不喜欢祁医生。 我不知道是什么行为给你造成了这样的错觉,但我真的不喜欢他,你能放开我了吗?” 怎么舍得放开? 可他不信她的话。 小骗子之前骗他,说喜欢他。 一转眼就看上了新校医。 她现在骗他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他快嫉妒的发狂。 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刚洗过冷水澡,他的指尖冰凉,“我可以信你么,小骗子。” 夏渺渺哆嗦了一下,想要再次捂唇,可少年早有准备,将她两手都箍住,放在身后。 被限制了行动力,她惊恐地睁大眼,第一次感到害怕。 为什么他听不懂她说的话啊? 都和他说不喜欢祁医生了,为什么还要困住她? 她好想哭啊。 眼看着少年的唇快要落下来,一个突兀地声音打破了两人。 “渺渺,你拿好……” 久等不见夏渺渺回来,祁葉又让一个女生a过来。 女生a刚踏进来半步,就也被这样的刺激场面震惊地瞪大了眼。 天呐! 她看到了什么? 时少竟然在和夏渺渺接吻? ! 哦买噶,这也太劲爆了吧! 烈日斜斜地自窗棂里落进来,时野垂下眼,金灿灿的夕阳落在他的长睫上,随着他眼睛的眨动跳动着。 少年的周身裹挟着一股郁沉的颓废气息,夏渺渺没注意到他眼中汹涌波动的情绪,早已被他气得满脸通红。 他竟然把她困在医务室里,现在又被人看见了。 而且,即便这样,他都没松开她一分。 她又羞又恼,双手被困着,实在不想再和他纠缠了,低下头,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真是气极了,咬得牙关都觉得疼,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她这才松开他。 他面上无悲无喜,任由着她咬,手臂上的力气总算少了几分,也没再那么箍紧她了。 她仍旧觉得不够解气,抬脚重重地在他的鞋面上踩了一脚:“时野,你有病!” 真的快气死她了,也不知道他哪里得来的消息判断她喜欢祁医生,为了那点奇奇怪怪的占有欲亦或者自尊心对着她说这样的话。 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夏渺渺拔腿就跑,步子迈得很大,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 时野没再追上去,舔了舔唇。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的香味。 他想,就算她喜欢祁医生又怎么样呢? 是她先招惹的他,说着喜欢他,喊他男朋友,对着他说好多好多情话。 祁葉能给她什么? 那温开水一样的性格,有什么好的? 他总有办法把她抢过来。 28 28 夏渺渺拿着酒精棉跑回体育馆,杨思楠已经没事人一样翘着受伤的腿坐在祁葉身边喝水了。 见她脸蛋红扑扑地跑回来,杨思楠好奇问道:“渺渺,你脸怎么这么红? 中暑了吗?” 夏渺渺有口难言,窘迫地低下头,“没有啦。” 杨思楠“哦”一声,把冰水递给她,“给你降降温!” 夏渺渺把酒精棉递给祁葉,接过杨思楠递来的冰水,默默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想到刚才的事情,她就恨不得暴打时野一顿。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现在对他真是讨厌到了极点! 他竟然试图用亲吻的方式在标记和证明所属权,这和狗狗拉尿抢地盘有什么区别? 时野这个混蛋! 祁葉很快帮杨思楠的伤口消了毒,又上了药。 杨思楠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找理由见他,都没顾得上脸红:“不用上纱布吗?” 她看电视里受伤了都要包扎的。 祁葉把用过的酒精棉丢进垃圾桶里,“不用,天气热,自己小心点护住伤口,别沾水。” 杨思楠遗憾地“哦”一下。 祁葉又说,“明天记得来医务室再看看伤口。” 杨思楠心里一喜,忙不迭应道:“好啊好啊!” 羞意后知后觉地上来,杨思楠耳尖微红。 明明他只是尽到了一个校医的责任,可她的心里却在一点点地往外冒粉色泡泡。 四舍五入就是祁葉哥关心她了耶! 很快,她刚冒出来的那一点小甜蜜顷刻就被击打得粉碎,祁葉给另外一个女生的伤口消毒完,同那女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杨思楠:“……” 她转过来,看夏渺渺白皙的小脸仍旧绯红一片,关心道:“渺渺,你真的还好吗?” 夏渺渺点点头,不好意思把刚才的事情和闺蜜说。 可她真的不太好。 她在这里冷静了半天,也没把自己劝好。 一想到时野刚刚对她做的事,她就忍不住想爆炸。 而且她现在认定,时野不太正常。 他真的有病! 虽然平日里总以冰冷亦或无所谓示人,可那一秒,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近乎疯狂病态的偏执。 那可怕的占有欲,让她一想起来仍旧觉得汗毛直立。 而且他们刚才的动作全被摄像头录进去了! 一想到祁医生或者其他人有可能看见那个视频,她只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台上啦啦队在为中场休息助威演出,杨思楠看着台上卖力跳动的林佳蕊,啧了一下,有点奇怪道:“渺渺,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林佳蕊的存在感很强啊?” 以前也就是个在班内默默无闻的的女生,但最近杨思楠明显感觉到林佳蕊的存在感越来越明显,不光是她总是看到林佳蕊,而且身边的人也都经常会议论到。 夏渺渺听她这么一说,也抬起眼往台上望去。 除了领悟林佳蕊,其他女生穿的都是白色的加油服,而林佳蕊则一身火红,身材纤细火辣,引得身边人一阵讨论。 “林佳蕊身材也太好了吧?” “以前从来没感觉到她这么有感染力!” “感觉她领舞,也不输夏渺渺嘛……” 夏渺渺真是有点忍不住了,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下。 那本书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林佳蕊和时野最后真的会在一起吗? 如果要在一起,他们能不能快点在一起啊? 不然时野一直缠着她,让她这个炮灰真的感觉到很难受,也很委屈。 杨思楠在一边刷论坛帖子,看见那个热帖,递过来问她,“渺渺,这是怎么回事啊?” 夏渺渺看见帖子上说的内容,脸上刚刚褪下来的热意倏的又席卷重来,她这回不再顾及形象,小声地咒骂:“时野就是个神经病!” 杨思楠惊了:“怎么了? 他误会你和祁葉哥?” 别人也许会认为夏渺渺转移了目标,喜欢上了祁葉,可杨思楠不会。 想到刚刚女生a明明去叫渺渺的,却也红着脸跑回来,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怎么了。 杨思楠很快有了判断,有些不确定地问:“难道刚刚……时少欺负你?” 一说到这个,夏渺渺的脸变得更红,有点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没有。” 夏渺渺不愿说,杨思楠就没再问,想了想,又问:“那要不要我去和他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解释你和祁葉哥没什么啊。” “不要!” 夏渺渺气道:“我和祁医生本来就没有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解释啊!我和他又没有关系了。” 杨思楠想说,这很明显啊,时少吃醋误会了呗。 但渺渺不说,她不能判断时少到底对渺渺做了什么。 杨思楠再次关心和确认道:“渺渺,他真的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夏渺渺摇了摇头,垂眸道,“我明天就去找班主任说换座位的事了。” 时野是个神经病,她要躲远一点。 —— 时野晚上回了趟时家。 他过去的那个点儿,时家人正在吃饭。 佣人刘嫂给他开了门,惊喜地跑回去道:“时总,少爷回来了!” 时寅铭放了筷子,目光微冷地往玄关处瞥一眼,冷哼一声,“他还有脸回来!谁给他开的门?” 刘嫂在心里叫苦不迭。 自上回在院里不欢而散,时总就下令要大家不准给那不孝子开门,可时少毕竟是时少,这要回来,大家还能真拦着吗? 她不敢说话,就立在一边候着。 那边时野进了家门,就径直往楼梯上走。 时寅铭见了,不满更甚,天一热,火气也跟着蹭蹭地往上冒:“这什么态度?” 说着就要起身,江静玉伸手拦他,“别气了,你前几天做的检查都说你肝不好,可不能再动怒了。” 时寅铭被她这样一劝说,便没再动,但仍旧觉得气不过,“你看看他这像是什么样子? 家里搞得跟旅馆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江静玉安抚他,“阿野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因为他母亲的事对他打击太大,寅铭,咱们都要慢慢来。” 两人说着话,时苁已经小心翼翼地爬下凳子了。 看见哥哥回来,时苁迈着小短腿奔到楼梯口,奶声奶气地冲时野的背影喊,“哥哥!” 江静玉吓得筷子一抖,当即有点坐不住。 但时寅铭已经被她劝下了,在一旁忍着火气吃菜,江静玉也不好跑过去,强忍着心头的不安笑着安慰道:“让苁苁去劝劝哥哥,你想咱们苁苁多可爱啊。” 时苁长得可爱,在家里受尽喜爱。 他迈着小短腿一步步地爬台阶,眼看着哥哥要走过转角,看不见了,他有点急,有点小哭腔的喊:“哥哥等一下!等等苁苁!” 时野仿若未闻,脚步没停。 他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离开半年,房间里什么变化都没有,墙头还贴着母亲送他的海报。 他目光淡然地看着这一切,从书架最上方拿下了个箱子。 里面装着他这些年来获得的大大小小的荣誉。 有奖状,有奖牌,也有奖杯。 装了满满的一箱。 其实时寅铭说的也没错。 他就是个懦夫。 之前的射击之路走得实在太过顺风顺水,叫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时隔半年,他仍记得自己最耻辱的那一天,教练的失望眼神,还有队友的诧异和竞争对手眼中的讥讽。 他们说,天才少年,不过如此。 带着嘘声,他灰溜溜地回来北城。 就此放弃。 他放任自己变得越来越糟。 一塌糊涂的家庭关系,被束之高阁的奖牌,还有再也不回去的国家队。 甘于随波逐流,变得越来越平庸,在日复一日的虚度光阴中顾影自怜。 这半年来他没敢再关心射击的任何消息,可信仰却早已融入骨血里,即便荣誉蒙尘,看到过往的辉煌,还是会让他的心脏重跳起来。 时野长睫微颤,他的指尖轻轻地拂去上面的灰尘,动作极慢却极细致地擦着。 时苁哼哧哼哧地跑进来,在门口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哥哥的背影,这才急切地跑进来,小手伸长了,想够他的手,奶声奶气地喊他,“哥哥,不要抖!” 时苁不懂哥哥为什么会颤抖。 他只看到过妈妈哭起来会颤抖,妈妈有的时候会喝酒,喝完酒就颤抖着抱着他哭。 哥哥,也在哭吗? 他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哥哥。 然后费劲地爬上一边的凳子,像安抚妈妈那样,轻轻摸了摸哥哥的手,“哥哥,不哭啦!” 他说完,又把自己小口袋里的奶糖拿出来,“哥哥,吃!” 糖很甜的。 苁苁每次哭的时候,妈妈给糖吃,就不哭了。 哥哥也不要哭了啦! 如果是以前,时野大抵会皱着眉,觉得这个讨人厌的拖油瓶烦人的要死。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时苁那双澄澈不染世俗的眼,他有一下恍惚。 一如前几天夏渺渺看向他的眼。 她也曾如此,拼尽全力地想要安抚他。 虽然对江静玉的孩子时野仍旧没什么好感,但时苁确实就是一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从江静玉的角度来说,时苁对着他献殷勤,四舍五入都算得上是“认贼作父”了。 他冷着脸,“你自己吃。” 时苁不肯,带着奶香的小手在空中晃了晃,“哥哥吃!” 小孩子有着惊人的坚持力,他不解,时苁便一直递,不厌其烦地喊着哥哥。 时野皱了下眉,故意吓他,“小鬼,你很吵。 揍你信不信?” 江静玉恰在此时冲上来。 她心神不宁地吃完饭,笑得脸颊都快僵硬,一进门就看见时野对着时苁凶,当即什么都不顾了,尖叫着冲过来推开时野,一把把时苁抱进怀里。 江静玉真是吓坏了,厉声道:“时野!你有火气冲着我来,你和苁苁生什么气?” 时野没防备,被江静玉的长指甲刮了一下,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那块金牌“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江静玉没在意,抱着时苁一脚踩上去,柔声安慰道被有些吓到的时苁,“苁苁不怕,妈妈在呢!” 她一边说,一边有些忌惮地防备着地打量时野。 时野的脾气随他爸,看着外表冷冰冰的,实际内里也是个火爆性子。 江静玉其实有点怕,抱紧了时苁,但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孩子! 她强装镇定地和他对视,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有着惊人的压迫感,一双眼黑漆漆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可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暴怒出手。 没一会儿,江静玉的小腿肚子就开始没骨气地开始抖。 可少年却忽的弯下了身,冷声道:“麻烦让让。” 江静玉一愣,这才低头,看见到自己踩在了他的金牌上。 以前的时野在射击方面极有天赋,她不止一次听时寅铭用炫耀的语气感叹,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狂小子,仗着自己有一身的本事,含金量不够的比赛拿的金牌看也不看一眼,只牛皮哄哄地遗憾自己没能打破记录。 她退开来。 看见那块奖牌是时野早期比赛拿的金牌,在心里默默松一口气。 可下一秒,她看见少年爱惜地将那块奖牌捡起来,用指腹轻轻地摩挲过奖牌牌面。 声音很轻,但语气里却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行啊。 等时寅铭那个傻逼进了医院,我就让你们母子俩卷铺盖滚蛋。” 时苁已经被吓哭了。 他听不懂哥哥和妈妈在说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感受到哥哥对他浓厚的厌恶。 时野说完后,拿了那一个箱子掉头就走,时苁抱住妈妈的脖子,想追又追不到,哭着喊着“哥哥” 江静玉皱着眉头哄了一下,见儿子还是不听,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在时苁屁股上打了一下,“喊什么哥哥,那不是你哥哥!” 时野抱着箱子下了楼。 时寅铭一直等在楼梯口,想上楼,又觉得需要和儿子来一场正面谈话。 刚等到时野下来,就听见了时苁的大哭声。 时寅铭的火气一瞬被点燃,怒道:“时野,你又对你弟弟做什么了?” 时野连表情都懒得给。 径自走到楼下,撞开时寅铭。 他的忽视让时寅铭倍感恼火,扬着掌想落下来,又再度被钳制住手腕。 十七岁的少年,个子已经高出时寅铭一截。 眉宇间与他有五分相似,时寅铭恍惚了一瞬,就听时野冷淡道:“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那么多佣人看着,时寅铭顿觉没面子,下不来台,震怒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他不过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时野松手,“时总,好自为之。” 时寅铭被气得直喘粗气,对着少年的背影怒嚎道:“你个不孝子,你既然有一身的本事,就别回来啊!” 时野原本开了门,准备走出去的。 听见他这样说,步子一顿,转过来直视着他,“这房子是我母亲的,时寅铭,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 傍晚的蝉鸣不知疲倦,阵阵嘶鸣恼人,摩托车越往城外开,景色就越荒。 摩托车很快停在北城射击训练中心,时野下了车往里走。 上回金麟给的出入证他一直戴在身上,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来,有几分怀念。 射击队的训练枯燥。 永远只有日复一日的训练。 他曾经在国家队的入口处跌倒,归来后将自己封闭起来,舔舐了半年伤口,也是时候再回来了。 谁都希望他能重回赛场。 也包括夏渺渺。 他仍记得她那天眼神殷切,说特别希望看他重回赛场。 他很快走到训练场附近,之前离得太远没听见,越往近了走,就越听得见此起彼伏响起的枪声。 隔得远,听在耳里并不响。 即便如此,他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狠狠地挤压着,又疼又紧,心中涌起的巨大恐惧感,让他忍不住膝盖一软,差点半跪在地,眼中全是痛意。 哪怕这在常人听起来,也并不会觉得可怖的枪声,现在听在他的耳里,却如催命符咒一般,耳蜗也因着那声响开始疼响。 他咬着牙,尝试着往前又跨了几步。 这事儿,谁也帮不了他。 一昧的逃避并没有任何作用,既然无处可逃,不如想办法克服。 但若想要克服,一切也都只能靠他自己…… 他很快又退回原点。 天色漆黑,昏暗的路灯孤零零地把他的影子拉长,他浑身被汗水湿透,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行。 那种从心底里涌起来的恐惧,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叫他差点窒息。 他喘息着坐在一边的花坛台阶上休息。 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夏渺渺对他说不要胡闹的样子。 他想,她之所以会觉得祁葉好,大抵是觉得祁葉成熟稳重吧。 有了自己事业的方向的男人,身上带着柔和的光,只需要微笑着站在那里,就能自动自发地吸引一众少女们。 祁葉身上拥有的成熟稳重,他身上一点也没有。 而且面对她,他也总是压不住情绪。 看见她时不由自主地弯唇想笑也好,看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燃起的火气也好,他的情绪被轻而易举地操控着,这让他更感不安,滋生出更大的火气。 她大抵是觉得他幼稚,一事无成。 时野听着间或响起的枪声,心脏一阵阵紧缩。 少年在夜色里自虐般地捂着胸口,忍着疼和恐惧,弯了下唇。 其实他也可以变得像祁葉那么优秀的。 甚至,比祁葉更优秀。 给他点时间好么。 —— 夏渺渺第二天到了学校,刚放下书包,就马不停蹄地去找了班主任赵志强,开门见山道:“赵老师,我想换座位。” 她是真切地想远离时野,离这个神经病少年远一点。 赵志强挺疑惑的:“为什么?” 赵志强可是记得前阵子,也就是这夏渺渺,在他办公室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表示要和时野坐同桌的。 现在又巴巴地跑来说想换位置,到底演得哪出啊? 夏渺渺尝试着说些正当理由:“后排容易听漏老师说的知识点;而且我近视了,后排太远,黑板内容看得很费劲。 我是真想好好读书了!老师你给我换座位吧!” 赵志强沉思了一下,“不行。” 夏渺渺急了,“这怎么就不行了? 老师我真的拜托你了……” 赵志强说:“咱班的座位一直都是按照排名来优先选择的。 你既然有了想好好学习的念头,这是非常好的事情,老师也感到开心。 不过凡事都讲究个规矩,马上就期末考了,只要你考试好好考了,到时候还不是想坐哪里坐哪里。” 赵志强想,虽然夏渺渺最近确实有了巨大改变,可她以前的行为还是让他认为这小姑娘仍旧没个定性的,万一遂了她的愿,这么轻而易举地给她换了座位,指不定过个几天又嚷嚷着要还回去。 更何况她现在说要好好读书了,如若真想换位置,那肯定会努力准备期末考,争取考出好成绩的。 人总要为了自己的想法付出点努力吧。 更何况这努力,也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努力啊。 夏渺渺劝说无果,闷闷地应了,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赵志强不给她换座位,她其实挺不开心的。 可这是班里的规矩,她愿意遵守。 距离期末考只有二十多天了,她一定要努力考试,远离时野! …… 时野刚把车开进校园停车棚,就见守在那等他的赵志强。 “时野。 你来啦。” 赵志强搓搓手,有点窘。 时野下了车,把安全帽放在车上。 “什么事。” 赵志强这些年做班主任,倒是一直没放弃时野,偶尔还会试图给他发些鸡汤公众号的文章。 虽然时野从来没点进去过,但他仍是尊敬赵志强,偶尔会听下赵志强的话。 两人一起往教学楼方向走,赵志强说,“今天夏渺渺来找我要求换位置,我想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现在还是不愿意和夏渺渺做同桌吗。” 赵志强拒绝夏渺渺后,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明显小姑娘走出办公室时的表情低落的不行,看起来很委屈。 他总觉得内里另有隐情,这才找到时野准备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隐情,他考虑给夏渺渺换个座位。 但时野也是个祖宗。 这可是校董的儿子,给他安排个同桌也不是这么好安排的,得先征得时野同意。 赵志强没注意到,少年在他说出夏渺渺要换位置时,一瞬间冷下来的神色。 只听到他吊儿郎当地回:“愿意啊。 怎么不愿意。” 赵志强诧异看他一眼。 时野神色冷淡,“下回班内换位置在期末考后吧,时间还没到,就随意调动座位合适吗。” 赵志强:“……是不太合适。” 时野很快给夏渺渺编了个原因:“估计嫌后排太吵了。 我这几天管管那群人。” 他说这种话气定神闲的,叫赵志强有点汗颜。 后排那群管不住的差生,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时野的。 但时野能这么说,赵志强还是很高兴的,忙道:“那真麻烦你了,毕竟最近夏渺渺同学有想上进读书,后排要是太吵,会影响同学上课听讲的嘛!” 时野颔首,点了下头,“好。” 他冷着脸走回班。 得到这个消息,心情变得很糟糕。 小骗子想跑,他绝不允许。 一进门,就看见夏渺渺坐在祝滨的座位上些作业。 而祝滨则坐在夏渺渺的位置上,一见他进班,就兴高采烈地喊了声“野哥”。 时野的目光冷的不行,他看见夏渺渺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也没有抬起眼往他这个方向看一眼。 他一路走过去,祝滨还在傻呵呵地乐:“野哥,以后我和你做同桌啊!” 随着少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夏渺渺就愈发的紧张。 她攥紧了手里的笔,强压住自己心头的不安。 班主任不给她换座位,她就自己和祝滨换了。 因为实在不想再和时野做同桌了。 可她余光看见他的脚步,心脏就抑制不住地狂跳,无比希望他能顺利地接受这个事实。 他和祝滨做同桌多好呀? 还能一起打游戏互相看对方屏幕,多方便啊。 可很显然,时野并不准备放过她。 少年在她身边站定,语气冷冽,“换回来。” 祝滨不解,“啊? 野哥咱俩一起坐不是挺好……” 祝滨话说了一半,又咽回去了。 毕竟野哥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了。 祝滨忙改口道:“行行行,夏渺渺你快起来,换回来了。” 他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座位边。 这么大的动静,更何况又是时少和夏渺渺,班里的同学都纷纷回头往这处看。 夏渺渺放下笔,没看时野,红着脸看祝滨,“可是我们说好了,你答应我换一个月座位了。” 祝滨心说卧槽你别害我啊,面上苦巴巴地反悔:“啊? 有吗? 你记错了吧……快换回来啊!” 杨思楠在一边也帮着证明:“你明明答应了!祝滨,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祝滨偷偷看野哥冷沉的脸一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特么的!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好不好! 他好无辜! “欸我就随口一说嘛快换回来吧夏渺渺!” 夏渺渺不肯,她不想理时野,继续低头写作业。 祝滨看着野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这下真觉得糟了,苦巴巴地扒住桌子的边缘,哀求道:“姑奶奶,我真求你了。 你放过我行不行啊?” 任由他怎么说,夏渺渺都不想理他, 直到时野不耐地扣响了课桌桌面,语气里透着几分危险的冷:“夏渺渺。” 她忍无可忍,把笔摔在桌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耐着性子道:“没想干什么。 坐回来。” 她杏眼圆瞪,全是不满。 他凭什么要求她? 她今天就要坐在这里,谁都拖不走她! 她固执地瞪着眼睛看他,少年漆黑的眼眸里没什么温度。 她很快发现这样的对峙并没有任何意义,觉得浪费时间,干脆继续低头写题。 下一秒,双腿悬空,她连人带凳子都被时野抱了起来。 29 29 失重感让夏渺渺惊呼了一下,手里的笔也跟着落下。 全班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向来冷漠示人的时少将夏渺渺抱回她自己的座位上,哗然一片。 祝滨很有眼力见地把夏渺渺的那张凳子拖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也很突然,夏渺渺又羞又气,捶打着时野的肩膀。 他弯腰把她放下的时候,两人靠得很近,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她红着脸,咬了咬牙,一掌打在他肩胛骨上。 “啪。” 清脆一声响,惊得全班人都要掉下眼珠子来。 卧槽。 他们没看错吧? ! 夏渺渺!竟然!打了时少? ! 夏!渺!渺!一!定!死!定!了! 上一个敢这样对时少出手的隔壁校校霸,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三个月。 而更让众人震惊的是,时少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语气温柔地哄了一句,“夏渺渺,乖一点。” 她那点力气,跟猫挠似的。 他一点也不觉得疼。 可看她奋力挣扎的样子,他就觉得心疼。 班内同学:卧……卧槽? 这特么的,时少被人魂穿了吗? ! 夏渺渺真的快被他气死了,凳子落地后想站起来,可少年长腿一拦,两人又是最后一排,前面是桌子,旁边是时野,身后是墙壁,她根本出不去。 她要气死了,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 祝滨把她的作业本递过来,她干脆坐下来看书,用后脑勺对着时野。 可他连这不都允许,敲她的桌子,“夏渺渺,转过来。” 她只当听不见。 这回下定决心屏蔽他发出的声音了,她锲而不舍地往本子上写答案。 但下一秒,椅子被拖拽,少年力气足够大,他拖着她的凳子,轻而易举地把她转过来。 她刚想踹他,双腿就被他用两腿牢牢箍住。 他的指尖强迫着她抬起眼,长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小姑娘眼神清亮,闪着一点儿倔强的光,没看出要哭的痕迹。 她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长睫扑闪,浅褐色的瞳孔里映出他一张卑劣的脸。 没哭。 时野松一口气。 他松开她,把她的椅子转回去,“行,做题吧。” 夏渺渺真是拿他没办法了。 她只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谁叫自己想不开去招惹的? 活该!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去打狂犬疫苗,并且不断地告诉自己,远离时野。 他是个疯子,她一点也不想陪他一起疯! 很快早读课下课铃响。 同学们起身走出去,篮球赛和排球赛二十分钟后就要开始,大家可以去操场等待了。 一班女排昨天就被ko了,不需要再去比了。 男篮半决赛也在下午。 但篮球赛的少年们还是决定要去赛场看比赛,他们叫他,“野哥,去不?” 时野其实拿捏不准夏渺渺的心情。 但他知道夏渺渺还气着,他人坐在这,她肯定忍着也不会再出来的。 他起身,“走吧。” 等到时野走出去,杨思楠这才转过来: “渺渺,时少刚刚……好苏啊。 感觉他对你真的有不一样的感情在了。 我感觉时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杨思楠的倒戈让夏渺渺有点生气,她现在一听到时野的名字就觉得烦躁,摔了下笔,捂住耳朵冲杨思楠说:“你能不能不要说他了啊!” 她真的很烦。 好讨厌时野! 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杨思楠第一次看她火气这么大,愣了一下,也知道现在渺渺有多烦时少,而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赶忙道歉道:“行行行,渺渺,你别生气,我不提他了好不好?” 夏渺渺斥完,也有点后悔,脸蛋红红的。 她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明明只是因为讨厌时野,却吼了自己那么好的小闺蜜。 “楠楠,对不起。” 她垂下眼,声音里满是愧疚,“我不应该吼你的,是我自己没调整好心情。” 杨思楠没生气,握了握她的手,“渺渺,我不说了,你别难过。 以后我们一起走,时少再欺负你,我也能帮你一起打他!” 夏渺渺总算笑了,两人又开开心心地聊了一会儿天,但很快,她唇边的笑意止住。 时野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一群人前呼后拥着出去的,回来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手里还拿着根菠萝棒冰。 他知道她现在最喜欢吃这个,虽然一路拿回来显得很傻,但为了让她消气,他还是这样做了。 “夏渺渺,别生气了。 好不好。” 夏渺渺厌烦地皱起眉,她不想接。 时野真的好可恶。 她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恩小惠就觉得感动。 “不要!” 他往她手里递,“拿着。” 她不肯要,两手都背在身后,他强行把她的手攥出来,把棒冰塞进她小小的手掌心,“别生气了。” 棒冰冰冰凉的,他一路拿回来,上面沾了层小小的水珠。 她被迫捏着,真的好气。 他为什么总喜欢强迫人做这种事啊? 她就算要吃棒冰也不会吃他给的棒冰的! 见她没再有动作,时野的唇微微地扬了一下。 他不管,她接过了,就强行代表气消了。 可下一秒,夏渺渺手一扬,转身就把那只棒冰丢进了垃圾桶里,“啪嗒”一声脆响,是棒冰砸在垃圾桶里碎裂的声音。 他的笑意凝在唇边,取代而之的是更深的冷。 夏渺渺真的很气,口不择言,“时野你能不能别烦我了!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你!” 这两天他对她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 在医务室里的逗弄,还有今天强迫着她坐回来,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菠萝棒冰。 他好像在把她当成一只不服管教的小宠物。 不开心了就蛮横地抓过来,凹出他喜欢的造型,博他一笑。 开心了就买点东西哄着,说句别生气了,她就得乖乖消气。 她真的扼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意,被气到浑身颤抖。 全班的目光都被这一处吸引,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时野垂眸站着,看着那块已经碎成两半的菠萝棒冰。 他想起来那一夜,他心情不好,撞见出来遛狗的她,她宽慰他,给他买了一根菠萝棒冰。 那时的他不信她,也厌恶死了这种玩意儿,于是毫不在意地把她的心意丢进了垃圾桶。 现在就像现世报一样,他辜负的她的真心,正在一点点地回馈给他。 良久,少年暗哑的嗓音吐出一个字:“行。” 他掉头就走。 疲惫感再次席卷而来。 分明是想离她近一些,可不知不觉,两人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 她抵触他、讨厌他、憎恶他。 就是不会喜欢他。 以前她还晓得骗他,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笑意盈盈,对着他笑得又纯又甜。 可现在她再也不会对他这样笑。 她看见他,两条秀气的眉毛就自动皱起来。 既然她这么讨厌他。 行。 他退出她的生活行了吧! 不就是一个夏渺渺么。 他身边从来都不需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热了怕晒,冷了怕冻,哭起来又让人心疼的要死,嘴毒起来就一点也不留情地往他心里扎刀子。 他特么就是犯贱了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上去给她打脸! 真当他没了她不能活吗? —— 时野走后就没再回来。 可班里的议论声却怎么都止不住,夏渺渺当众给时少甩了脸色,说讨厌时少,完全成了最最劲爆的校内头条新闻。 学校论坛更是炸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就有不少外班的学生跑来一班看热闹。 见夏渺渺当真不受周围影响,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做题,叫一众原本不敢置信的学生们也惊奇不已,仿佛见到了什么珍稀物种般稀奇。 今日但凡论坛上有关于夏渺渺和时少的帖子,不出五分钟就能刷满10页,比赛期间大部分学生们本就空的不行,当放假一样在学校里玩,各种揣测瓜层出不穷。 有说时少家破产,不得不借助夏家力量,以此寻求度过难关的;亦或者夏渺渺之前苦追时野追不到,于是去了民间求了大师,换了一个符咒,只要让时少吃下,就能中降头,从此爱她爱得不能自拔的…… 而这些含有幻想成分在的帖子也越说越离谱,偏下面一堆人还在津津有味地催lz快更。 夏渺渺只专注做题。 时野给她带来了太多麻烦事了。 她只希望他能信守承诺,不再来烦她了。 —— 下午的篮球赛就这样拉开序幕。 一班对同样晋级六强的三班。 半决赛的上半场,众人明显感觉到时少的心不在焉。 他时常进攻很猛烈,却又时常似走神,甚至还空了几个稳投进去的三分。 上半场打的焦灼,一班甚至还略显劣势。 很快上半场结束,一班以八分之差暂时落后。 队员们也知道今天时少被夏渺渺当众下了面子,心情自然不好,没有一个人敢多哔哔,只都互相加油着,“等会咱们就打回来了!” 林佳蕊在台上跳完舞,来给一班的少年们送水。 她一瓶瓶水地递过去,换来少年们感激的一眼。 她笑着给他们加油,靠着当领舞积累了不少好感值和金币,现在她的颜值又回到了去敬老院之前的状态,透出几分恬静可人来。 她这回没再给时野水了。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她不会再做了。 更何况时少现在心有夏渺渺,她凑上去也是被嘲讽的命。 林佳蕊骄傲地略过了时少,忽的也觉得攻略不攻略他都无所谓了。 反正等她慢慢改造完毕,成为校园女神,走向人生巅峰,到时候骄傲如时少,也会跪舔着渴求她分他的那一眼目光。 祝滨和一众小弟们注意到她的忽略举动,大家都互相换了个眼神。 时野不需要她的水。 夏渺渺不给他送,他自己就准备了。 买来时还是冰的矿泉水在太阳下放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都变成温的了。 他仰头喝下,余光瞥见那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医务室门口。 草。 时野强迫着自己挪开目光。 可视线刚挪移开,就又忍不住看过去。 夏渺渺站在医务室门口等杨思楠。 将这难得的“二人时光”送给他们二人。 也不知道杨思楠要和祁葉聊多久,她就坐在医务室旁边的大树下乘凉,顺便拿出语文书来背课文。 阳光被树影分割成斑驳的束光,被风吹着跟树影一起摇曳。 少女捧着书,小脸恬静又美好。 她在等祁葉下班? 他们会去干什么? 一起吃晚饭吗?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气到,猛地被水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完,再抬眼看过去,这才看见医务室里,同祁葉聊得兴高采烈的杨思楠。 动作扭捏,透几分小女人的娇羞。 时野一时疑惑。 夏渺渺和杨思楠关系那么好。 如若她喜欢祁葉,为什么不进去,而杨思楠却看着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时野如鲠在喉。 想到昨天夏渺渺一直澄清着自己不喜欢祁葉…… 一声哨声,把时野的注意力拉回去。 下半场开始了。 这一段,少年们明显感觉到时少的手感又回来了。 他攻势猛烈,势如破竹,一开始就投进几个三分,一班少年们的颓然士气一下就被鼓舞了起来,上半场被压着打的憋闷感让每一个人都不好受,都卖力地发威,几乎打的三班毫无招架之力。 下半场结束,一班不但追回了那八分,更是足足领先了三班十一分。 众人狂欢,想要夸赞野哥牛逼。 却见野哥丢了球,大步流星地往医务室方向走。 有人眼尖,也看见了刚走远的夏渺渺。 她的样貌和气质实在太过出众,叫人很难忽视。 有人啧道:“不是吧,野哥难不成还上去被……” 祝滨猛的拉那人一下,“别乱说!” 他们一起看着野哥往那方向走。 众人齐齐交换一个眼神,都明白了。 野哥这是栽了。 真栽了啊。 时野走到医务室门口,夏渺渺和杨思楠已经走了。 祁葉正在准备下班,见他进来,挑了下眉,“伤着了?” “嗯。” 他把手伸出去,昨天砸了篮球架的右手指骨上一片淤青。 祁葉“啧”一声,“你这手到底还要不要了?” 时野刚要开口,杨思楠冒冒失失地冲进来,“祁葉哥!我觉得我还需要买一个创可……” 对上时野漆黑的眼眸,杨思楠吓一跳,后半句话差点卡在喉咙里。 时野那样对渺渺,害渺渺生气,杨思楠自然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了,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睛。 杨思楠今天穿了双新鞋,后跟磨脚,她左脚那个创可贴没贴好,走了两步就摇摇欲坠地要掉下来,这才又复返回来的。 祁葉给了她一枚新的创可贴。 “路上小心。” 杨思楠羞答答地接过来,“谢谢祁葉哥!” 有时野在,说话也不怎么方便,杨思楠接了后就走了。 祁葉给时野上完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对医生最大的不尊重。” 时野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他收回手,大步往外走。 他心里有个疑惑。 从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预感,但现在,这样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三两步就追上了正在打电话的杨思楠。 杨思楠握着电话,同电话那头的夏渺渺兴致勃勃道:“可惜刚才时少在啊,我进门前都脑补了一顿祁葉哥俯身给我贴创可贴的场景了嗷嗷嗷!渺渺啊你说他会接受我吗? 接受女朋友比自己小六岁?” 时野的脚步猛地一顿。 杨思楠感受到身后的异常,惊奇地转过身来,恰见她刚才在电话里偷偷鄙视做电灯泡的时少正一脸冷色地站在她身后。 杨思楠惊得手机都快丢掉了。 说时少坏话被时少听见…… 她是不是要在锦恒混不下去了…… “时……时少。” 她硬着头皮喊他。 时野如遭雷击。 夏渺渺和杨思楠关系那么好。 杨思楠喜欢的男生,夏渺渺肯定不会去喜欢的。 所以她昨天说的都是真的。 她不喜欢祁葉。 她没有骗他。 可他却那样对她。 让她生气、羞愧。 听不见她的任何解释…… 草。 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30 30 夏渺渺和杨思楠聊得好好的,先是杨思楠这边没声了,隔着话筒,她听见杨思楠颤颤巍巍地叫了句时少。 她在电话这头跟着颤了一下,很快手机里再次传来声音。 嗓音低哑的男声,不是杨思楠的声音。 而是时野的。 “夏渺渺。” 再听见这个声音,还是惊得夏渺渺想丢掉手机。 她现在对他一点也带不上滤镜,反倒觉得他就是个恶魔少年。 看着冷冰冰的,可一旦不顺他的心意,他就会露出恶魔本性,让人颤栗和恐惧。 可对方仿佛知道她的心意一般,忙道:“别挂。” 她心虚地被抓包,动作停住。 白天盛怒的火气消下来,她也并没有那么焦躁了。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往家里的方向驶去,她的目光默默看向窗外的风景,“有事吗?” 时野说,“夏渺渺,别讨厌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私,易怒,越感知到她离他远,就越不安和狂躁。 他原本并不是这样的。 少年的嗓音沙哑,风吹动他的黑发,他眼中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杨思楠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心说自己这是走什么大运了,竟然见到时少这幅模样,就跟失了魂似的。 真是很喜欢渺渺了。 可既然这样,之前渺渺苦追的时候,他又死活不答应啊? 这样一想,杨思楠又觉得解气了。 口嫌体正直的男人活该被甩! 夏渺渺也没有预料到他会说这个,眸光一闪,竟有几分愣。 她知道他这是在道歉。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时野这样,她自然也不可能再和他吵闹。 停顿的间隙,她听见电话那头紧张的呼吸声。 抿了抿唇,认真道:“时野,如果你尊重我,我就不讨厌你。” 她真的很讨厌他的各种强迫行为。 那会让她觉得恐慌和不安。 听见她松口,他很快弯唇笑一下。 但唇边笑意苦涩,他知道有的感情已经难再复原,艰难应道:“……好。” 她像是长舒了一口气,语气里逐渐染上轻快,轻松道:“那好吧,我不讨厌你了。” 不讨厌。 也不喜欢。 从此以后会像个普通同学一样相处。 电话里的氛围很快冷凝下来。 时野不说话,夏渺渺也没再试图找话说。 他恍惚间再度明白,之前她向着他靠近时,到底有多努力。 那以后,换他来靠近她。 “挂吧。” 他学着她之前的语气,“夏同学,明天见。” 少年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哄。 夏渺渺:“……” 为什么她喊起来好端端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羞耻啊! 电话挂断,时野把手机递还给杨思楠,“谢谢。” —— 傍晚的风闷热。 时野如常去了射击队。 他坐在射击队门口不远处的台阶上,听着阵阵枪响,一边忍着疼,一边开始思考尊重的问题。 细细想来,这些天他确实对着夏渺渺干了不少混蛋事。 强迫着要送她回去,让她哭泣。 吃醋后强迫她留在医务室里,害她委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又强迫她坐回来,肩胛骨上挨了她一掌,那根道歉棒冰也被丢进了垃圾桶。 想来真是被他气死了,这么绵软的小姑娘,也露出了这样凶巴巴的一面。 他兀自想了一会儿,又开始叹气。 她是不是傻啊。 对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原谅。 他尝试着往前又走了几步,逐渐变得清晰的枪声让他的心脏不自觉的紧缩,汗毛直立,整个人都处在巨大的恐慌中,满脑子都是想退回原处。 可他咬着牙,任凭冷汗淌下来,也没再往后退一步。 既然她打不疼他,那他就替她惩罚自己。 要是再伤害她,对她做混蛋事,他第一个不放过自己。 —— 第二天早上,夏渺渺诧异地发现,向来姗姗来迟的时野竟然比自己到的还早。 时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夏同学,早。” 夏渺渺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应了一声,她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把书包放下来,再抬起眼的时候,少年修长的手指推过来一瓶温牛奶。 一如她之前对他献的殷勤。 夏渺渺还在怔愣中,摆手道:“我不要。” 他笑一下,没再强求,把语文课本从桌内拿出来,随意看两眼。 好上进的样子。 夏渺渺看他一眼,又看那瓶还放在她桌上的牛奶。 她对距离感有着一种几近强迫症的执着。 既然不要,就不想这瓶牛奶再放在她的桌上,忍了半天,还是屏息着,小心翼翼地把那瓶牛奶推回到他的桌上。 两人的桌子中间有条缝隙,牛奶挪移的时候产生了轻微的声响。 好在时野没什么异常反应,仍在看书。 她这才松一口气,开始看书。 其实时野根本看不进书。 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可他知道,如若自己投去多余的关注,一定会让身边的小姑娘更加紧张。 牛奶被拒绝,他的心里其实并不怎么舒服。 可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他还会被她拒绝百次、千次。 如若现在就受不了,他这辈子真注定追不到她了。 软绵绵的小姑娘,其实有着比谁都坚定的坚持。 时少如此励志,一早就来班里看书,把随后来的同班同学们都看得愣愣的。 祝滨来的时候夸张地“卧槽”了一声,揶揄道:“野哥,看书啊?” 时野一脚踹他凳子上,“安静。” 他记得承诺过赵志强,会好好管理后排的学生安静,不影响想上进的同学学习。 祝滨瞪大了眼,又在心里卧槽了几句。 这特么的? 野哥真是被夏渺渺下降头了吧? ! 很快,后排的同学们都感受到了时大佬想要好好读书的恐惧。 大家上课零食都不敢吃,手机也都齐齐调成了静音,连震动都不被允许,换个姿势都得小心翼翼的,要是哪个人转身不小心把本子弄到地上,就会马上接收到来自时大佬的死亡凝视。 一个早上下来,后排同学们都快哭了。 这特么的说好的差生的快乐呢? ! 比坐在前排还难受! 夏渺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种细节。 毕竟反差实在太大了,以前的后排吵吵闹闹,总归没有像今天这样安静的。 她其实想对时野说不必。 可看着少年紧绷的唇角,干脆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她怕他觉得伤心,又产生激愤情绪。 而且,后排在他的控制下安静后,确实让她听课好了很多。 就连前排的学生和老师都感觉到了异常。 平日里闹哄哄的后排今天竟然都安静如鸡,所有人都感觉到听课状态比往常好很多了。 学生们不用再在嘈杂声中找老师的声音,老师也不用为了抵抗噪音扯着嗓子大喊着讲题。 谁都觉得感激。 她安心听了一个上午的课,心里对时野的不安和抵触感也放下了不少。 到下午,篮球赛的决赛就要开始了。 一班进了决赛,赵志强课后在班内建议大家下午都去操场看看,为自己班的队员们加油打气。 一班同学们反应热烈。 这么快就到最后一天了,都还有点舍不得,玩了几天,心都有点浪。 篮球赛队员们也都站起来,作为一班的男篮主力,得去操场了。 时野轻轻扣了扣夏渺渺的桌子,夏渺渺应声从习题册里抬头,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眸。 “等我好消息。” 他没再说给我加油,也不再强迫她来看他的比赛了。 夏渺渺笑了一下,她感受到他的变化了。 她知道一班篮球很厉害的,她也希望一班能赢下比赛。 少女眼睛弯弯如月,声音清甜:“时野,加油!” 时野被她的笑晃的小小的恍惚了一下。 他憋闷了一个早上,没有睡觉,也没玩手机,就老老实实地守着她,给她维持后排的秩序,总算等来了她的笑脸。 她好久没有这样对他笑了。 那两条秀气的眉毛终于没有再拧在一起,反倒舒展开来。 她说,加油。 他的心像是泡在一抔温水里,又软又暖。 少年如风般走出去,大家齐声为他们加油。 夏渺渺看着时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这才转过身,继续写了一会儿作业。 二十分钟后,班内的同学都都开始稀稀落落地准备去操场看决赛了。 杨思楠也准备去操场了,能较容易见祁葉的最后一天,杨思楠也不想浪费。 “渺渺,那我去操场了哦。” 夏渺渺的笔尖停住,咬了一下唇,“楠楠,我们一起去吧。” 杨思楠诧异道:“可是时少在操场欸!” “嗯。” 夏渺渺点头,“我们去看篮球赛吧。” 她想,他早上帮了她。 那现在,她也想在人群里给他加油。 杨思楠应一下,又问:“那我和你说时少你还生气不啦?” 夏渺渺摇摇头,“昨天是我情绪过激了,不好意思啊,楠楠。” 杨思楠倒是不太在意,美滋滋地想:“正好咱俩一起去,还能互相打个掩护,嘿嘿嘿。” 今天是决赛,篮球场上格外的热闹,除了决赛的一班和七班的同学,几乎全校的人都来看这一场巅峰对决。 一班有投篮精准率高达90%的时少,而七班则有着最会抢篮板球的程禹荣,其他队员水平在校内也都是拔尖的,这一场篮球赛应该会格外的好看,谁也算不到胜负。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八分钟,由林佳蕊带领的啦啦队正在台上卖力地跳着加油舞蹈。 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再找不到空位了。 夏渺渺和杨思楠就干脆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寻了个空地。 夏日炎热,日头又毒辣,晒得人睁不开眼。 杨思楠惦记起之前的小风扇来,赶紧又跑去存放的柜子里把小风扇和接线板给拿出来了。 夏渺渺看着这看篮球赛二件套,也有点忍俊不禁。 两人去学校小卖部买了冰饮料和冰块,再走回来的时候,篮球赛已经开始了。 杨思楠轻车熟路地接上了接线板,开开心心地打开了电风扇。 温热的风吹在冰块上,迅速变冷后,送到两人的皮肤上。 顿时舒爽不少。 夏渺渺咬着菠萝棒冰,心情也跟着舒畅了很多。 杨思楠试图用手机放点音乐听,但哪怕把声音开到最大,在人声鼎沸地操场上,也显得跟蚊子叫一样。 杨思楠虽然跟着夏渺渺一起看了很多场球赛,但对此仍旧一窍不通。 更何况她来操场的目的,可是为了祁葉哥,自然想要更舒惬一点。 “渺渺,我去拿音响!” 杨思楠又风风火火地去拿了音响,刚插上电,那音响很快就放出了夏渺渺的声音—— “时野时野你最帅,你是我的小可爱!” 虽然这一回并没有连通校内的各大广播,但也足以让十米内的人都听见。 也成功的让球场上的少年们的动作都停顿了一秒。 时野站在烈日下,目光往声源处寻去。 远远的,就看见医务室门口的那一棵香樟树下,两个手忙脚乱的小姑娘。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化开一丝浅浅的微笑。 以前觉得让人烦闷且负担的加油声音,现在听起来却变得如此悦耳。 “时野时野你最帅,你是我……” 夏渺渺也愣了两秒后,涨红了脸,迅速地摁掉了接线板的开关。 心脏因为紧张,重重地跳动着。 空气仿佛凝结,就连风都停了。 杨思楠一脸呆滞地和她对视,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咕嘟”一声,十分响亮。 杨思楠:“……” 夏渺渺:“……” 杨思楠讷讷道:“……渺渺,我是不是干坏事了……” 夏渺渺红着脸,沉重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搬砖一样的手机:“是的,我现在想杀了你。” 31 31 办公室里。 夏渺渺和杨思楠低着头,红着脸,任赵志强痛心疾首地责问:“你们俩平时放学后胡闹也就算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 啊? 这可是篮球赛决赛!全校师生都在场上,你看看你们,这闹得是什么事? !” 赵志强一口气说完,又叹了口气,看向夏渺渺。 “还有你个夏渺渺,刚来找我说要换位置,好好读书,转眼就拿个音响给时野告白,你看看,你像话吗? !” 说到这个,罪魁祸首杨思楠赶紧站出来,“赵老师,这音响是我放的,和渺渺没关系啊!” 赵志强眼睛一瞪,“那录音也是你说的? 我可听着是夏渺渺的声音!” 夏渺渺抢在杨思楠前面站出来,诚恳道:“是我的声音。 赵老师,是我以前不懂事。 我知错了。” 她的认错态度这么好,倒是叫赵志强一更,有点说不出话来。 记忆里这小姑娘可难搞了,总有一套歪理自圆其说。 她总是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地问他,“追求真爱错哪了? 老师你难道没有爱情的吗?” 赵志强回回让她怼的血压飙升,干脆放任。 总之一班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现在夏渺渺竟然乖乖认错,倒叫他有些窘迫。 “咳……你知错就好。 这事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学校那边我给你们压下来了。 但是你俩还是得在这写个检讨书,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 夏渺渺和杨思楠乖乖地应:“好的赵老师,我们现在就写。” 看着两人走出去的背影,赵志强真觉得诧异了。 这俩姑娘今天认错态度也太好了,该不会是糊弄他吧? 但很快,两人就把检讨书交上来了。 杨思楠说明是自己的问题,害夏渺渺背锅。 夏渺渺则认真地阐述了自己以前的行为不当,且对此表示后悔,也表示自己将要好好读书的决心,看的赵志强一愣一愣的。 他拿着夏渺渺的那张检讨书,有些狐疑道:“真是自己写的?” 夏渺渺点点头,冲他笑:“是的,赵老师,以前给您添麻烦啦!” 既然她这样说,赵志强也找不出错处。 毕竟都是孩子,他作为他们的班主任,确实不忍苛责。 更何况最近夏渺渺确实有想要变好的意愿,赵志强颔首,微微点了下头,“行。 那就看你这回期末考成绩了。 既然说了要好好读书,那这回期末考总排名前进五十名,能做到吧?” 夏渺渺那成绩在班内和校内都是垫底的,哪怕前进个五十名,也是个学渣水平。 但学生进步是一件循序渐进的事情,赵志强更愿意采用鼓励的手段去督促学生进步。 夏渺渺点头应了,“好的赵老师!” 等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杨思楠紧绷着的脸瞬间垮了,哭道:“呜呜呜,渺渺,都是我不好,现在不仅害你丢脸了,还要让你往前考五十名……” 夏渺渺挽住她的手臂,轻声道:“没关系。” 除了时野那……有点关系之外。 其他事情,都影响不大。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后,夺了冠的时野一身清爽地坐在她身边。 少年刚洗过澡,黑发半干未干,还带着点湿漉漉的水光。 他敲敲她桌子,音调微微上扬,“小可爱?” 夏渺渺脸一红,听见这个称呼就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为什么之前不把那个录音磁带没有? 她今天终于尝到了懒惰的代价! 她轻声道:“你别误会。” 时野弯了下唇,抢答道:“嗯? 我误会什么? 其实我才是小可爱?” 他的嗓音里含了一点儿笑意,听起来磁性又性感。 特别是小可爱那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又多了种莫名的羞耻味道。 夏渺渺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强调道:“是不小心放出来的。” 时野当然知道是不小心的。 可这也变相的说明,她来看他比赛了。 “夏渺渺。” 他喊她,“我刚刚帅吗?” 夏渺渺:“……” 他又来了! 这算不算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啊! 她微微愠怒,无声地瞪他一眼,转过头做题去了。 时野闷声轻笑一下,嗓音里含着笑意,极为愉悦地往后仰了一下。 因为比赛的缘故,下午也没安排老师讲课,大家在班里闹成一团,班长徐明意试图镇场,扯着嗓子喊了两声都没有任何效果。 时野看夏渺渺皱着眉算题,抿了下唇,神情散漫地走上讲台。 徐明意其实有点怕时野,他一走上台来,徐明意就自动自发地让开身位。 时野无声地在讲台上站定,眼神沉沉往台下扫过,指尖曲起,在讲台桌面上轻扣了两下。 少年微微挑眉,语气冷淡:“安静点。” 班里一瞬安静下来,都齐齐往台上看过来。 班内众人皆是不敢再闹,稀稀疏疏一阵小骚动后,班内恢复安静。 时野示意徐明意坐下,拍了拍徐明意的肩,“管好纪律。” 分明是年纪一样大的少年,可时少就是拥有着比老师还震慑人的压迫力,徐明意顿感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沉重。 徐明意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颤颤巍巍地应了声好。 时野这才从讲台上走下来。 至始至终,夏渺渺都没有被班内的任何事情影响,甚至刚才头也没抬一个。 她依旧低垂着眸,好像有着写不完的作业。 时野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后仰,自后面不动声色地偷偷看她。 少女的侧脸白皙美好,她把耳侧的那一缕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小巧的耳朵。 他弯唇笑一下。 喜欢这种情绪真的很奇妙。 有的时候对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可你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唇边就会不自觉地化开笑意。 可尊重这两个字真是有千斤重。 他强忍住骚扰她的心,低下头看手机。 屏幕上映出他一张傻兮兮的笑脸。 靠。 班内安静,获胜的班级没了喜庆热闹的氛围,但各个的心都已经浮了起来,既然时少不允许大家说话,就有好多人低下头玩手机。 例行点开的校园论坛界面里,关于今天的夏渺渺的飘红的帖子已经被高高顶起—— 【夏渺渺伪装这么多天,终于露出马脚了!这一招欲擒故纵玩得真6啊!】 ——夏渺渺真是开窍了吧? 用了点小技巧就让时少死心塌地了啊! 1l:我为真情实感替她说过话而感到羞愧,现在脸好疼! 2l:哈哈哈哈我也是!夏姐真是藏的深啊! 3l:绿茶可耻但有用啊姐妹们!我都想好她的说辞了,人家不是故意放出来的啦,我对时少已经没有意思了…… 4l:呕!时少怎么会看上她啊! 5l:学起来啊姐妹们!! …… 而与之齐名,有着相同流量的帖子还有一个—— 【这回啦啦队的领舞小姐姐好漂亮,跪求联系方式!】 ——本来就是随便看一眼,没想到那小姐姐好漂亮啊。 哪个班的? 以前怎么感觉从没见过? 1l:我也发现了!今年夏渺渺没上,换了个新面孔。 2l:是挺漂亮的,主要是特别有亲和力,感觉不会像夏渺渺那么作。 3l:小姐姐超级nice的,给我们班加油的时候还对着我们比心了。 …… 22l:这道题我会答,这是我们班的林佳蕊啊! 29l:林佳蕊? 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30l:以前没这么漂亮的,最近是说开始健身了,然后就慢慢变化了。 31l:卧槽? 健身能变化这么大? 逗我呢? 这特么得是整容了吧! 32l:酸什么呢? 整容怎么说也得有恢复期吧。 人家天天来上学,哪里有动刀子的机会? …… 林佳蕊不断地刷着帖子内的消息,看着众人将她捧高,感受到系统后台不断往上增加的金币和众人好感度,她心中万分愉悦。 与此同时,系统发布了任务:[叮咚!支线任务8:请代替夏渺渺,成为锦恒校花!] 对于这个任务,林佳蕊也很有信心。 一来,时野对夏渺渺的偏爱,很明显已经拉起了一帮少女们的仇恨了。 二来,夏渺渺今天翻了大车,不管她是不是故意,但至少在众人心中,她就是个为了博男人宠爱耍心机的绿茶。 至于自己…… 一个低调,却貌美亲和的新面孔,也没有表明喜欢的对象,一定会获得无数男生的投票,以及无数女生对夏渺渺的迁怒,也一定会把票投给她! 想到这里,林佳蕊默默地打开界面,暗喽喽地顶帖。 108l:[感觉锦恒的校花得重新选择了吧!] 130l:[重选校花我一定投林佳蕊小姐姐一票哦!人美声甜入股不亏鸭!] 150l:[真的好烦夏渺渺啊!心机女,白瞎了这张漂亮脸蛋。 ] 151l:[反驳楼上,夏渺渺哪里漂亮了? !还是林佳蕊小姐姐好看!] 眼看着帖子内很快吵成一团,大家成功的被她引导到争论到底是夏渺渺好看还是她好看的问题上,林佳蕊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校花,她当定了! —— 赵志强忙了会比赛的收尾工作,姗姗来迟。 这么一路走来,也没像往常一样,听见自己班闹哄哄的声音。 一班反倒静悄悄的。 赵志强脚步一顿,顿时惊警了两分。 这帮小兔崽子,该不会是看他没来,一个个都自行放学了吧! 他赶紧大步跑进班,另人震惊的是,全班学生都在,好学生们安安静静的写作业,稍微玩心重点的同学就在玩手机,班内出奇的安静。 他呆愣的和班长徐明意对视了两秒,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帮作天作地的小兔崽子有这么的乖巧。 也包括那个在办公室里承诺会好好读书的夏渺渺。 赵志强进班第一眼就下意识地往夏渺渺的座位瞥了一眼,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在做题,看起来真是认真极了。 赵志强捂唇轻咳一声,快步走上讲台。 “同学们啊,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咱们班的男子篮球拿了第一名,让我们一起给篮球队员们鼓鼓掌好不好!” 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响声。 特别几个篮球队的,把自己的掌心都拍红了。 赵志强笑眯眯的,“男篮拿第一名呢,学校给了班级两千块钱的奖励。 我提议用这个钱请大家吃饭,好不好?” 台下自然一阵高吼着好。 “老赵!我们要吃贵的!两千根本吃不饱啊!” 赵志强说:“行,多的我补行了吧!接下来就快期末考了,我希望大家也能吸取咱们篮球队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以这样的积极面貌去迎接期末考,你们说好不好? !” 有饭吃,大家自然也都热情高涨地应了好。 可惜饭吃到一半,赵志强儿子高烧得送医,着急忙慌的付完钱走了。 夏渺渺和杨思楠胃口都不大,早也吃饱了,又不准备参加后续的活动,也站起来准备走了。 一群少年少女们没了老师在,话题也都逐渐偏了起来。 祝滨刷到那条说林佳蕊的帖子,调笑着撞了撞林佳蕊,“欸小尾巴,大家都在议论你啊。” 林佳蕊在心里暗笑。 她知道祝滨对她有点意思了。 本来都是直呼其名的,现在改叫她昵称了。 昵称就代表了特殊。 林佳蕊笑笑,佯装吃惊道:“是吗? 我不看论坛的。” 果不其然,这样的不争世事、与世无争的样子,必然会让男生产生好感。 后台面板里,祝滨对她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点。 祝滨说:“别看好。 都是毒瘤。 欸你要是有夹不到的菜喊我帮你啊。” 林佳蕊抿抿唇,轻轻笑一下,“那就谢谢你了哦!” 她同祝滨说着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祝滨身边的时少。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时少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征服欲。 在场所有的男生对她的好感度都是正向往二位数走的,只有时少是负数。 林佳蕊刚准备用心观察一下时少喜欢吃什么菜,就见少年寻着夏渺渺离去的背影迈开脚步。 祝滨“欸”一声,“野哥,不吃饭啦!” 时野早已大步走出去了。 祝滨啧一声。 刚才野哥可是一口没吃,光顾着看夏渺渺了。 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时野大步跟出来,恰好看见夏渺渺和杨思楠在门口作别。 天色已经暗下来,沉沉的夜色里,只有商贩铺子上的灯牌和橘黄色的路灯的光源。 餐厅离夏渺渺家的路程只要十分钟,夏渺渺决定走路回去。 杨思楠说,“渺渺,那你到家记得给我发个短信报平安哦!” 夏渺渺笑着应了,“你也是!” 时野也恰在这时走过来,微微扬眉,“我送你。” 刚才两人在饭桌上隔得远,夏渺渺也感受到他的目光了。 他看人也不知道遮掩,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 负担死了。 她好不容易躲开他的目光,现在也没可能同意:“不用。” 就这么一点路,她可以自己走回去的,用不着他送。 他解释,“这块有个很出名的露阴癖。” 夏渺渺:“……” 早上出门前,夏妈妈也交代她了,说以后放学会让夏爸爸来接她。 家附近的区域有个露阴癖,专门恶心女人,而且吓完人就跑。 但晚上要聚餐,她就没有再让夏爸爸来接她。 但她觉得比起露阴癖,时野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感受到她眼底的不信任,他轻笑一下,“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她腹诽,他要是还敢对她做什么,那下场真不是被她咬一口这么简单了。 真当她没有脾气呀? “不用你送。” 她看着他,“我也可以打车回去。” 他“哦”一声,又说,“前几天不是刚出了个出租车司机的新闻?” 夏渺渺:“……” 怎么被他这么一说,怎么什么都不安全啊! 他笑一下,绕过她,率先往她家方向走。 夏渺渺一更。 她送他回家过,自然知道他家在哪里,分明是和她家不同的方向的。 可人家也确实没有“送”她,她总不能霸道地和他说这条路你不准走吧。 夏渺渺咬咬腮帮子,默默跟上。 比起两人一起走的负担感,这样走她确实会轻松不少。 只是抬眸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到那个高挺的身影。 他双手插着兜,走得不快也不慢。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不明白,一个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少年,为什么会有着这么孤寂的背影。 他好像永远背着光,在一片深黑的阴影里。 但她很快挪移开眼睛。 她虽然消了气,但并不代表她愿意再度关心他。 有这个神气,还不如多背几个英语单词来的实在。 周遭没什么声响,除了马路上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以及一点点的市井杂音,就是她的小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轻微响声。 “哒。 哒。 哒。” 是小少女轻快的步伐。 时野微微扯了下唇角。 他不和她并排走,她就有这么高兴。 夜风轻拂脸颊。 他注意到有个迎面走来的男人畏畏缩缩的,眼神也有些闪躲。 这么热的天,那人穿一件大码女士的拉链长裙。 时野顿住脚步,一秒警觉。 夏渺渺想着接下来的规划,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异样。 下一秒,少年干净的气息围笼过来。 她的眼前被一只干净的手掌挡住。 她不明所以地飞快眨了两下眼,长长的睫毛戳在他的掌心。 但手比脑快,她一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腰上,皱着眉,下意识地斥道:“时野,你干嘛!” 他捂着她的眼,语气轻柔,“别看。” 视线被阻挡,她愣在原地,微仰起脸。 路灯橘色的灯光浅浅地落在他的脸上,一半明,而另一半则隐在黑暗里。 线条利落的下颌线随着说话微动。 不远处,响起来一阵瘆人的“嘿嘿嘿”声。 哪怕没有看见画面,也叫她一秒汗毛直立,顿时不敢再动弹了。 少年的声音自她的头顶上方传来,带着几分怒,又淬着冰,是对着那个人说的。 “滚!” 夏渺渺微诧。 她知道时野虽然挺不良的,可她穿过来后,几乎没怎么听到过他骂脏字。 那“嘿嘿嘿”声渐渐远去。 她也同样感受到身前少年紧绷着的肌肉慢慢放松,遮挡在她面前的那只手慢慢落下来。 时野退开一步,淡定道:“走了。” 虽然没有看到,可夏渺渺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他没有挡住她,她大抵是要和那个猥琐的男人碰上面了。 光是这样想想,都叫她惊出一身冷汗。 “谢谢你。” 夏渺渺有点羞窘。 知道他刚刚是帮了她,可她还错怪了他,下意识地认定他又是在揩油。 时野仍是散漫的语气,“夏渺渺,不是说傻子才会谢谢我啊。” 她脸一红,抿紧了唇,走快几步。 他笑着跟上来,“等等我啊,小傻子。” 最后三个字,带着无限宠溺。 32 32 夜色空濛,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慢慢拉长缩短,从身后至身前,随着走动继续地长。 两人之间留着一段安全距离,走来很沉默,她没什么沟通欲望,很显然是仍旧没那么放心他的象征。 他便也闭嘴,少讨点她嫌。 时野看着路上两人的影子,默默抬脚,走得快些,拉出点身位来后再靠近。 然后成功的,看见影子里的他们的手,缓缓的交叠在了一起。 他弯唇笑一下,很快又觉得草啊,这特么是什么傻逼意淫法。 少年又很快把唇角翘起的弧度给绷正了。 他送夏渺渺到巷口,没再继续往前走,倚在一边的楼道墙边,看着夏渺渺步子乖巧地走回去。 月光皎洁,她的周身也似被笼着一层皎皎的朦胧的柔光。 夏渺渺走出一段路了,才感觉到身边的少年没再往前走了。 小区的楼道口近在咫尺,只有十米远了。 她刚才一直在忐忑,害怕时野要送她到家门口,两人现在的关系毕竟没到那种亲密程度。 可他竟然这样知分寸的停下了。 与之前那个总爱强迫她的少年判若两人。 说不吃惊是假的。 但也仅限于小小的在心里吃惊一下,她不至于转过头看他的情况,怕他误会自己在意。 就这样走了几步,很快走到楼道口,感应灯听见脚步声,自动应声亮起。 夏渺渺上楼时抬起脸,余光瞥见几米开外慵懒站在转角处的时野。 黑瞳黑发的少年,月光遣散了他周身的戾气和冷漠,就连锋利脸部轮廓也被染上柔和。 那双向来漆黑的眼瞳里,有着很亮的光。 他弯着唇,眼神里带几分宠。 他目送着她娇俏的身影消失在过道里,在心里默默地同她道别: 晚安啊,夏渺渺。 时野微仰起脸,迎着皎皎明月轻笑一下,晚风送去他的祝福。 一愿她的瞳眸从不被世俗污染,也愿她夜夜好梦。 听得四楼那轻微响起的关门声,很快,四楼原本漆黑的书房里亮起暖白色的灯,他确信她平安到家,这才往回走,顺带给人打电话。 “这片的那个露阴癖,找出来打一顿后送警察局吧。” —— 翌日,夏渺渺来班里,仍旧见到了比她先一步来学校的时野。 他照常给她牛奶,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早上好啊,夏渺渺。” “早上好。” 夏渺渺其实有点不太习惯。 她仍旧把牛奶推回去,“我不要,以后不要再给了。” 他的舌尖抵了下后槽牙,爽快道:“行。 你给我送了七天,我还你七天,可以吧。” 夏渺渺:“……随你。” 时野得寸进尺,“那可以喊你叫前女朋友吗?” 他把前字咬的很轻,女朋友三个字倒是说得重重的。 夏渺渺飞快地说了不:“不要这么喊!” 很羞耻的。 他弯唇笑了一下,“之前不是喊我叫男朋友叫的挺欢快。” 她垂下眼,有点不好意思:“那不一样。” 时野见好就收,轻笑一下,转过脸去看书。 他这样爽快,反倒叫她有几分不习惯,干脆没再说话,转回来把书包里刚才未拿出来的书放在桌上,耳根微微红了下。 之前的她真的好烦哦! ——知道时野不喜欢她,两人交往也是低调约定的,可为了让他更讨厌她一些,她便成天把男朋友挂在嘴边,喊了七天,时野也没嫌烦,就这样由着她喊。 就更不用说之后那些操作了,使唤他给她拿钱包;弄坏他的摩托车;凌晨三点骚扰他的清梦等等,她之前做了那么多“不做人”的恶事,也不知道时野是怎么忍下来的。 她光是这样被他回馈回来,都会觉得困扰。 所以单向箭头永远是一个无解且令人悲伤的话题吧。 哪怕最后与人倾诉,感动千万人,感动自己,也感动不了那个不曾为你心动的对方。 他分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你却为他想好了一切。 可到头来,沉浸在这一切伟大付出中的,只有自己。 不能再想下去了…… 夏渺渺摇摇头,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课业上来。 索性时野没再有太多动作,这一天她仍是可以平稳地上课。 到放学前,赵志强宣布了临近期末,学校里决定增加晚自习。 班内哀嚎一片的同时,赵志强又宣布,今年期末和往年不一样,为了鼓励学生们好好复习,增加和巩固知识点,学校方会在暑假组织一次夏令营,但只有班级排名在年级前六的班,才有资格进入。 又是一阵哀嚎—— “靠,老赵你不厚道啊!咱班这成绩又没法去,这不是让大家羡慕人嘛!” “就是就是,比其他还能说说了,这特么的比成绩,根本比不过啊!” 众所周知,一班虽然是一班,但班级成绩一直都是垫底的。 赵志强在台上示意大家安静,“同学们,这次活动对咱们班来说,是有激励作用的!我希望大家摆正心态,努力备战期末考……” 相较于赵志强的紧张,杨思楠第一个担心的则是—— 她低下头,给祁葉发消息:[祁葉哥,学校要开始晚自习了,医务室晚上还会开吗? ] 在得到否定回答后,杨思楠也转过身,对着夏渺渺哀嚎道:“没意思啊真没意思啊!” 夏渺渺失笑,用签字笔在杨思楠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一天到晚就知道想他,不好好读书小心你的祁葉哥嫌你没文化。” 杨思楠被戳中痛楚,委屈地扁了扁唇,“我已经感觉到我的没文化了……昨天我在医务室随手翻杂志,看到那上面写着在subway里买了个三明治,我就问祁葉哥,这人写错了吧,地铁里怎么买三明治啊?” 夏渺渺:“……然后呢?” 杨思楠捂住脸,“祁葉哥说,那是一家快餐连锁店,叫赛百味。” 夏渺渺没忍住笑出声,但看小闺蜜一脸悲伤,又试图安慰道:“没关系,至少你知道地铁的英文了,要再接再厉哟!” 杨思楠:“……谢谢。 感觉有被冒犯到。 渺渺,我们晚饭吃什么呀?” 要上晚自修,离家远的同学自然都选择在学校附近解决。 夏渺渺也没什么想法,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身边的人的动作挪移,看见时野拎包要走。 同样准备问野哥去哪觅食的祝滨转身过来,看时野要离开的模样,也跟着“欸”一声,“野哥,你不上晚自习啊?” 时野“嗯”一声。 话却是对夏渺渺说的,“有事。” 夏渺渺无意识地对上他的眼睛,赶紧着急忙慌的移开。 她绝不承认刚才祝滨问的问题也是她想问的。 时野怎么总不爱遵守学校的规定啊? 看她一副被抓包的害羞模样,时野弯了下唇,走出班去。 他这些天在试图改变,上课努力跟了一下老师的讲课进度,但已经落下太多,根本听不懂了。 现阶段比起学业上的突破,他更想尽快克服那该死的心理阴影,早日站上射击舞台。 …… 为了更好的迎战期末考,各科老师将晚自习当小考,每天轮流进行一次小测。 今晚考英语,课代表把试卷发下来给大家做,“8点交卷。” 毕竟是第一天晚自习,大家都还挺兴奋的,班里嗡声一片。 更何况这两天被时少压着,大家都憋坏了,这下趁着时少不在班里,没人管束,能有多嗨就有多嗨,以至于试卷发下来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班里还是闹哄哄一片,任凭课代表和班长扯着喉咙大喊着安静点也停不下来。 杨思楠也觉得有点浮躁。 往日里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吃完饭,躺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了,可现在被关在学校里,什么也做不得,手机刷了两眼也觉得没意思,想转过来找夏渺渺说话。 结果一转过来,嗬—— 渺渺竟然已经快写完一张卷子了! “渺渺……” 夏渺渺过了半秒,才后知后觉地抬起脸,“嗯? 楠楠,你叫我了吗?” 杨思楠赶紧把话憋回肚子里去,“没有没有,你快做!” 呜呜呜,她是罪人,怎么可以打扰渺渺做题! 夏渺渺对着她笑一下,“好!” 杨思楠默默看着夏渺渺励志的模样,在心里嗷嗷尖叫,渺渺好励志,她也要奋起直追才是! 杨思楠刚转过去,赵志强绕过来看班内情况,看班内闹哄哄一片,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门板,大声道:“有你们这样考试的吗? !都安静点!学校里有纪律队巡查的,被查到要扣班级分的,咱班再往下降几分我就要去你们每个人家里做家访了!” 一班这群学生不怕赵志强,但一听要家访,便也都安静下来了。 学习成绩不好是一回事,但让老师上门亲口告诉爹妈你家孩子成绩不好,在学校里还不遵守纪律云云,那就很严重了。 赵志强满意地点了下头,“就保持这样,徐明意,你好好管好纪律。” 徐明意大声应了句好。 赵志强随意往最后一排扫了一眼,夏渺渺正在奋笔疾书,而她身边的座位,却空荡荡的。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随意瞄了一眼,看夏渺渺正在做阅读理解,笔尖在英文段落上勾勾画画,还挺有模有样的。 赵志强扣了扣时野的桌子,“时野人呢?” 祝滨忙转过来解释,“野哥说他晚上有事。” 赵志强“哦”一下,又看夏渺渺,头也不抬。 如果是往常,她肯定是第一个回答的,可现在,她仿佛没听见。 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索着题目。 赵志强默默压下心中骇然,在班内又逛了两圈后,踱步出去了。 不过班内纪律就此整顿完毕,倒也安静。 林佳蕊做了会儿题,上了学校论坛。 到今天,那个夸赞她的帖子已经没有什么热度沉底了,她从收藏夹中翻找到,默默顶了贴夸赞了自己,并且暗示校花投票一定选择林佳蕊。 退出帖子后,又进了那个骂夏渺渺的帖子,说了几句绿茶不配被称作锦恒校花。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开了一个新投票。 【快来选选锦恒新校花啦!】 ——虽然距离下学期开学还有一点时间,但lz实在忍不住想安利新发现的宝藏少女啦!大家快来投票呀! a:夏渺渺 b:林佳蕊 c:薛清姚 d:张水桃 …… 其他女生都是陪衬,林佳蕊知道,校花只会在她和夏渺渺之间产生。 眼看着帖子发出,很快她的投票数就一骑绝尘。 1l:那肯定选林佳蕊啊! 2l:虽然夏渺渺很漂亮,但人品实在太差啦!我选林佳蕊! 3l:林佳蕊给我冲鸭! …… 眼看着多数的好评声,后台面板刷刷刷地往上涨着金币,林佳蕊心满意足,正准备关手机继续做题,脸上忽然挨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此时距离开考已经过去一个小时,班内安静,谁也没有发现那个女生是什么时候冲进来的,众人皆是被那女生风一样的身影以及那个清脆的巴掌声吸引,都纷纷抬起了头。 那女生打了林佳蕊的左脸,又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一巴掌扇在右脸,尖叫道: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勾引我男朋友!恶不恶心啊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维持的安静气氛顿时被哗然所替代,被那一巴掌吸引的众人都纷纷抬起眼睛。 有人认出来,那是隔壁班的钱雨薇,她的男朋友叫赵戈,两人高一军训的时候就好上了,光这一年就分分合合数次,听说两人恋情被赵戈母亲发现,钱雨薇还挨过赵戈母亲的打呢。 现在钱雨薇骂林佳蕊勾引男朋友,这又是哪一出啊? “发出了吃瓜的声音!” “什么意思? 林佳蕊和赵戈有一腿?” “卧槽? 现在的漂亮女生都特么这么一言难尽的吗? 亏我刚还在论坛里给林佳蕊投了票!” 钱雨薇战斗力爆表,打完林佳蕊,又去扯林佳蕊的头发,“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没有廉耻心……” 林佳蕊被打,手机应声落在地上。 可她也没有功夫去捡,脸上的痛感和头皮被撕扯的痛感让她怒火中烧,无端挨了两个巴掌,现在又被那个疯女人扯着头发,她甚至都没有办法点进后台兑换武力值。 这一场鸡飞狗跳的女人间的战争,仿佛八点档的狗血剧,一班的同学们看的津津有味,还有人拿出手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录下了视频。 最后以祝滨上前把钱雨薇拉出班级告终。 林佳蕊的脸被那两巴掌打得又红又肿,她的同桌何红兰替她捡起手机。 还亮着的屏幕上,切到了用户后台。 在[我的帖子]列表下,赫然是那条【快来选选锦恒新校花啦!】的帖子。 何红兰意味深长地多瞄了林佳蕊一眼。 林佳蕊气愤难当,也知道自己现在太丑了。 她接过手机,也跑出教室。 但班内的议论声却根本止不住。 全在议论着她和钱雨薇以及赵戈之间的八卦。 杨思楠也扼制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转过来想和夏渺渺吐槽一番。 接过一转过身,发现根本不受周遭影响的渺渺,已经快做完阅读理解了。 杨思楠:“……” dbq,打扰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关于林佳蕊和钱雨薇情侣之间的恩怨,很快被人搬上了学校论坛。 【被喂一口惊天大瓜,又一个绝世绿茶!大家进来品品。 】 ——一想到刚才我还想着同班同学的情谊,不投夏渺渺也该支持一下同班另一位漂亮小姐姐,没想到,啧啧,简直翻大车![视频.mp4] 视频一经发出,就叫无数冲浪的校友er震惊不已,一瞬间涌进来无数人,看完视频皆是目瞪口呆。 1l:卧槽!这特么的翻大车啊! 2l:我想知道赵戈到底哪里有魅力了? 为什么钱雨薇宁可被他妈妈拿藤条打都要和他在一起,林佳蕊也愿意做三。 可我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好油腻,辣眼睛。 3l:林佳蕊这也太婊了吧! 4l:u1s1,做三就恶心,再漂亮也恶心人! 5l:哈哈哈就喜欢钱雨薇这样手撕小三的,看林佳蕊那张脸被打肿成猪头我特么不厚道的笑了……小三活该! 6l:滚啊!就这样的人还想评比校花!做梦吧!我现在就去给夏渺渺投票! 7l:就是就是!夏渺渺也从没破坏过别人的感情,虽然装了点,但也比林佳蕊这种三儿要强! 8l:……真是一言难尽,咱锦恒就没有那种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吗? …… 33 33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关于林佳蕊的闹剧刚过不久,卓菲带人走过来,把一班教室门踹得砰一声响。 学校搞纪律检查小组,每班每天出五个代表,占用20分钟的时间,将学校班级巡查一遍。 由抽签决定的开始,由此往前轮。 成绩好的学生自然不愿意浪费多余时间来管闲事,卓菲则领着小姐妹们在衣服上别上了象征着管纪律的牌子,耀武扬威地在学校里横着走。 一班众人被这一声声响吓了一跳,大家都记着赵志强的警告,班内瞬间安静下来,没人敢再议论林佳蕊的事情。 但很明显,卓菲今晚踹一班的门,并不是因为觉得一班的人吵,而是冲着夏渺渺来的,因为那一行人并没有任何斥责,而是目的性非常明确地向着夏渺渺走去。 一班的人大多都伸长了脑袋,准备看卓菲到底想干嘛。 唯有夏渺渺低着头,利落地在最后一道阅读理解题上写下答案,开始看最后的作文题。 作文要求早在试卷发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记下了,她正要提笔,试卷忽的叫人抽了去,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笔尖迅速在干净整洁的试卷上划下一道长印,甚至伴随着轻微的纸页被划裂的声音。 夏渺渺应声抬头,正对上卓菲居高临下看她的眼。 “夏渺渺,你装什么啊? 时少今晚又不在!你装给谁看哦!” 卓菲一看到夏渺渺就来气。 明明上回讲的可好听了。 什么你放心吧我根本不喜欢他了。 都是骗人的! 也就她天真善良,相信了夏渺渺的鬼话,直到昨天篮球赛听见那告白录音,卓菲这才反应过来,夏渺渺是骗她的! 身边的小姐妹也帮着说话:“夏渺渺,之前我菲姐听信你的谎言,好心好意放过你,结果你立马就对着时少表白,你可真是不要脸啊!” 而这一回,夏渺渺也没了上回在操场上那般好说话。 她冷着脸,眼微瞪,语气平缓,“卷子拿来。” 夏渺渺有点气。 她正构思着如何写这篇作文,思路无端被卓菲打断,再加上卷子上那一道划痕,叫她很是不爽。 杨思楠也努力解释道:“卓菲,录音是我不小心误放的,你们误会了啦!” 但卓菲根本听不进去。 比起一开始进来时想要声讨的夏渺渺骗她,反倒是夏渺渺现在的不屑和竟然敢吩咐她,就叫卓菲心中更添几分烦闷。 这么多人,又事关面子,她不愿意退缩。 夏渺渺凭什么这样瞪她啊? 明明就是个绿茶,怎么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 卓菲也狠狠地瞪回来,冷笑道:“装什么好学生啊。 你不就是想凹好学生人设吗? 可你配吗? 不就是想换个方式引起时少注意啊?” 夏渺渺觉得烦。 她很讨厌这种说不清的状态。 之前她就明确和卓菲表示过,自己不喜欢时野,会决定好好读书的。 可因为这样一个录音被再次放出来,就让大家都以为她是在欲擒故纵。 她伸手把卷子夺回来,冷冷道:“卓菲,既然知道他喜欢好好学习的女生,变成这样就会有被他喜欢上的机会,那你为什么不去做出这样的改变呢?” “恐吓、威胁,让别人知难而退,难道你喜欢的时少就会喜欢你么。” 虽然话讲的并不漂亮,甚至还带着几分恃宠而骄,也让很多女生都感觉有被话语冒犯到,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其实大多数人心中都明白却不愿意承认一个事实—— 就算她们费尽心思,变成了时少喜欢的样子。 也许他也不会正眼瞧她们一眼。 夏渺渺之所以会被众人酸和嘲笑,是因为她身上拥有着太多她们拥有不了的东西。 ——姣好的脸蛋和身材、开明宽容的家庭背景、以及她曾对时少的那份执着和热切,无论哪一样,她们都达成不了。 谁都有一个灰姑娘的梦。 但大家也都清楚的知道,这个梦幻的童话里,灰姑娘本就是贵族,所以才能够站在王子身边。 卓菲脸一红,被驳了面子,脸上当即有几分挂不住,大声斥道:“夏渺渺!” 夏渺渺淡定地把试卷放在桌上,想了想,又补了两句—— “但我认为,不应该为了迎合对方去改变自己。” “与其戴上假面,去伪装成他的心动款,倒不如去找一个能欣赏你,你不需要刻意伪装,就能让他一眼心动的男生。” 她的嗓音清亮,音调适中,语气不卑不亢。 叫班里的女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仔细去想夏渺渺的话,也不无道理。 卓菲涨红了脸,底气都少了半截,但仍强撑着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没有伪装了? 难道你还喜欢学习吗?” 夏渺渺点头,轻松道:“是呀!” 不用再伪装着喜欢时野,真是太轻松了! 班里所有人听她这样回答,皆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惊人的笑声。 全校倒数第一说自己之前是伪装当学渣的,这特么的,也太搞笑了吧! 卓菲也忍俊不禁道:“夏渺渺,你这话说得也太假了吧!” 正好今天做了卷子,等会课代表会宣布答案的,有人起哄,“假不假等会看看卷子得几分不就知道了啊?” 时间也确实快走向八点,八点整,英语课代表将大家的试卷收上来打散后再发下去让大家帮着批改同学试卷后,站在讲台上宣布答案。 夏渺渺的试卷并没有交上去,卓菲和那四个小姐妹充当她的改卷人。 “ad,bdbca,ddcab。” 卓菲随意一扫夏渺渺的卷子,本以为会错的离谱,可让人震惊的是,单选的十五道题,她居然一道也没有错! 卧槽? ! 卓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揉了揉眼,问身边的小姐妹们,“你们快看看,这对吗?” 那四个小姐妹也惊掉了下巴,“这特么的,作弊了吧!竟然全对啊!” 几人的小小惊呼很快也引起了前排关注着这一处动静的同学们的注意,也都纷纷震惊道:“不是吧? !夏渺渺全对?” 卓菲几人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很快,完形填空、阅读理解,夏渺渺虽有个别错漏,但绝大多数的答案都是正确的啊! 等到所有答案都被报出来后,夏渺渺除了未写的听力和作文部分,竟然只错了三道题! 卓菲几人狐疑地看向夏渺渺,她的桌面很干净,根本没有藏正确答案的地方。 可这也太让人大跌眼镜了吧? 这真的是全校倒数第一的卷子吗? ! 夏渺渺在一边,过分淡定地把卷子拿回去,“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卓菲艰难道:“……你以前,为了时少装成学渣?” 夏渺渺认真点头,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说道:“所以啊,千万别为了迎合男人的喜好去改变,讨不着好的。” 卓菲&一班同学:“……” 一班的同学已经吃瓜吃撑了。 自卓菲进班来,就有人拿出了手机偷偷拍下了照片和录像,将这一切都直播到了学校论坛。 【现场直播!点击就看大姐大怒刚绿茶校花!】 ——真赤鸡!我在一班我骄傲!天天吃瓜吃到撑。 1l:……今晚又名两大校花候选人的翻车现场。 2l:前几天我看到那条评论,“你们别光骂她啊,你们倒是打她啊!” 没想到真的要实现了。 3l:竟然觉得大姐大有点耿直的可爱,想粉。 4l:我没看错吧,夏渺渺竟然在做试卷? 哦买噶!她装的这么像的吗? …… 帖子的走向在第200l开始反转,原因无他,有人上传了夏渺渺说的那一段话。 205l:有一说一,夏姐这段话讲的没毛病。 207l:呜呜呜!她看的好通透啊!真的姐妹们,千万别为了男人去改变自己,我曾经非常压抑自己真实本性,去伪装文静女生,真的太难也太委屈了! 230l:……夸她的人你们是认真的吗? 这不就是那种鸡汤文里的话么? 就类似“女孩,你要自爱一点”、“先学会爱自己,就会被人爱”这种洗脑式鸡汤文……真是把爷看笑了。 231l:笑死了,夏姐说了几段鸡汤文,秒变人生导师。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还是八点二十分,一班的人发出的帖子。 【哦买噶!夏渺渺为了时少竟然伪装成学渣啊? !】 ——消息真实可靠,卓菲和她的小姐妹亲自改的夏渺渺的试卷,绝对没有包庇可能![卷子图片.jpg] 惊人反转了,夏渺渺说她之前就是为了迎合时少,才伪装成学渣的啊,还劝大家都要做自己,千万别为了男人去改变! 1l:卧槽!这真是夏姐自己做的卷子? 2l:真的吗? 我不信! 3l:不可能吧!她在初中的时候也是个学渣啊! 4l:有一说一,夏姐的字还挺好看。 5l:卧槽!我想对夏渺渺转粉了。 6l:现在是几个意思,她真不喜欢时少啊? 那昨天篮球赛那个助威音响是怎么回事? 7l:澄清了啦,那是她闺蜜误放的!之前的录音磁带没取出来,一插上电就自动放出来了。 8l:哈哈哈哈哈!那岂不是很尴尬! 9l:卧槽,就冲夏姐劝大家做自己这一点,我粉了!我这就去隔壁贴给她投票校花去!比起某个恶心兮兮做小三破坏别人感情的人,还是夏姐坦荡又直接! 10l:啊啊啊!我也要去给夏姐投票!大家快冲鸭!放学前就截止投票啦!虽然那个帖子不官方,但是也千万不要让小三蕊拿下第一啊! 11l:有道理,已投! 12l:已投+2! 原本那帖子里的票数以林佳蕊的一骑绝尘遥遥领先,但在众人坚持不懈地投票下,夏渺渺的票数也很快追了上来。 截止到九点整,夏渺渺堪堪超过林佳蕊四票,守住了校花的位置。 校花本人对此一无所知,而为她投票的少男少女们则都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校花的位置,终究是替夏渺渺保住了! …… 论坛上闹成一片,唯有操场上一片寂静,伴着皎皎月色和墙外的低低虫鸣,林佳蕊一脸愁色的与祝滨坐在操场边缘的台阶上。 她已经靠着付费金币,将自己脸上的红肿给消掉了,并且又兑换了水眸,让自己的外形显出几分天真的无辜来。 她对着祝滨解释:“我和赵戈清清白白,什么暧昧关系都没有的。 只是因为他最近和钱雨薇吵架,心情不好,我们又都在一个地方打工,我陪他聊聊天而已。 他夸了我,说我好,只是那种朋友之间单纯的夸赞,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让钱雨薇误会了吧……” 林佳蕊面上一片哀伤,心里真是快被赵戈那个傻子给气死了。 她只是想报复一下钱雨薇。 钱雨薇不久前在食堂里羞辱过她,可赵戈却在两天前同她告白了。 虽然林佳蕊看不上赵戈,婉拒了。 但两天前被赵戈表白的那个晚上,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只是没料到,赵戈那个傻子竟然会去同钱雨薇摊牌,说自己喜欢上林佳蕊,再也无法继续这段感情。 林佳蕊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一天在食堂里,钱雨薇的嘲讽眼神,在她说要给时少洗衣服的时候,是钱雨薇第一个笑出声,轻蔑又不屑地说,林佳蕊,你也配? 也是钱雨薇带着大家一起嘲讽她,笑她家境贫寒,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她报复了钱雨薇。 明明,是钱雨薇的错! 祝滨听着林佳蕊的哭诉,也有几分心软。 而且,朦胧的月色下,看见林佳蕊那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时,他甚至有几分紧张,心脏都不自觉地跳快几下,喉咙发紧地安慰:“是钱雨薇错怪你了,你别难过,明天我就去帮你讨回公道。 她打了你两下对吧,我让你打她二十下!” 林佳蕊决心给自己草一个坚强小白花的路线,因此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祝滨,打她只会让我的手更疼的。” 祝滨也跟着心疼,刚刚钱雨薇抽林佳蕊的那俩巴掌可狠了,他紧张道:“怎么样,你的脸还疼不疼? 要不要带你去买点药膏涂一涂,消消肿?” 林佳蕊顺势仰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你能帮我看看吗? 我的脸肿了吗? 呜呜,要是肿了,我回家怎么和爸爸妈妈说呀。”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这会儿好看的不行,更何况还有系统加持,祝滨根本逃不过和她对视的。 果不其然,哪怕夜色昏暗,两人对视上的那一瞬,她明显看见祝滨红透的耳根子。 林佳蕊在心里冷笑一下,还没来得及得意,只听系统“叮”的一声响起提示音—— 【叮!任务失败,收回貌美加成,失败率过高,冻结宿主使用系统功能三天。 】 林佳蕊大惊。 收回貌美加成! 而且系统冻结三天! 那她将要以原来的脸去面对学校的所有人,整整三天!! 发现异样的还有祝滨。 祝滨原本被林佳蕊那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魂儿都差点儿飞出去。 可现在,看着自己指尖触碰的那张黯然无光的脸,祝滨瞬间惊到把手抽回来,嫌恶的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你……你……你的脸!” 祝滨被吓得快结巴了。 卧槽,这特么的好吓人,刚才看着还楚楚动人的脸,在这一刻变得如此丑陋! 他是出现幻觉了吗? 这真是林佳蕊? ! —— 时野晚上到北城射击队,径自去了何教练的办公室。 这个点儿,队员们还在训练,他如以前那般,在何教练的座位上坐下,只是没了以前的肆意乖张,现在倒要拘谨些。 办公室和他走那年没什么变化,桌上还放着半年前他递还给何教练的那块金牌。 半年过去,却闪耀如新。 看得出来这半年来,何教练一直有在细细爱护和擦拭。 时野轻抚金牌,目光里透出几分怀念来,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射击比赛拿了金牌,于他来说,就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他从帝都回来那天,实在沮丧,于是回来了这里,把这块奖牌还给了何教练。 他说,我不打了。 不再拿枪,就不会再有失望。 思绪逐渐飘远,直到何教练推开门。 时野一个转身,竟叫四十岁的男人呆愣好久,讷讷不能言。 过了好久,才嗓音沙哑地道:“时……野?” 时野站起来,“何教练。” 何教练叫何州,今年刚满四十,看着却一点不像四十岁的人的样子。 他很快从震愣中反应过来,上前拥了一下这名曾经让他无比自豪的队员,“你想好了?” 时野点头,漆黑的眼中闪出几分坚定的光芒:“教练,这回我不会再放弃了。” “我……想重新再回到赛场上。” …… 时野从射击队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五十了。 他跨上摩托车,胸腔里那一团无形的火终于有了形状。 不再是吃醋妒忌的妒火,也不会再是对世事不满的不甘之火,他一下有了方向,也有了去为之奋斗和努力的目标。 摩托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响彻寂静的北郊。 车疾驰,风呼啸。 安全头盔下,是少年高高扬起的唇角。 …… 九点钟,第一天的晚自习宣告结束。 夏渺渺和杨思楠收拾好书包,一起往校外走。 杨思楠也陷在震惊里,“渺渺,你瞒我好久啊? 说好一起当学渣,你竟然在偷偷的学习!” 夏渺渺挽住杨思楠的手臂,撒娇道:“对不起啦!你原谅我好不好!” 杨思楠“哼”一声:“还好你悄悄学习了!不然我现在想努力,都没人给我解答题目的,渺渺你给我好好学啊!” 夏渺渺听得乐死了,“行呀!” 她们快走到校门口,遇见等在那的时野。 他原先坐在台阶上,远远地见她往这边走过来,这才顺着台阶走下来。 六月的晚上,他身后是一弯清冷冷的月。 时野脚尖轻轻踢了一下路面上的石子,看向夏渺渺:“送你回家,晚上不安全。” “不用了。” 夏渺渺挽紧杨思楠,想绕开他。 时野搬出那个拙劣的借口:“这个点了,那个露阴癖肯定又出来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 其实那人在昨晚就已经被抓住,送进警察局了。 可这会儿,他只有用这个借口,听起来才像个正常关心人的同学会用的理由。 他面上虽然绷着,但有挺多话想和她说的。 他妈走得早,她是第一个在他母亲走后,想要倾诉和分享喜悦的人。 夏渺渺却坚定地摇摇头,“不用啦,时野,谢谢你。” 她笑一下,说:“我爸爸来接我了,拜拜。” 说完,夏渺渺就转过身,和杨思楠继续往校外走。 时野顿了一下,也跟着走到校门口。 夏渺渺没有撒谎。 她爸爸真的来接她了。 他看着她坐上车后座。 很快,车窗被缓缓的放下,露出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她对着他轻轻笑一下,声音柔柔地化在夜风里。 “再见啦,时野。 你也路上小心。” 前驾驶座,露出夏远一张严肃淡漠的脸。 时家与夏家是世交,夏渺渺的父母时野自然也都认识。 他试图做一个懂礼的少年,对着夏远弯了弯唇,“叔叔好。” 夏远和岑麓滢对他的态度一直不错。 可今晚,夏远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淡漠地点了下头:“你好。” 然后夏远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很快驶出十米远。 而时少则生平第一次,被人甩了一脸汽车尾气。 34 34 夏渺渺很少能看到时野吃瘪的模样,有点乐。 直到车子开出去几米远,她这才收回目光。 夏远从后视镜里打量自己女儿的表情:“怎么了?” 夏渺渺笑着应他:“觉得幸福,爸爸真好。” 知她委屈,就无条件站在她这边,让她感觉到被捧在手心里的宠爱。 原主能有这样的父母,真的好幸福啊。 夏远也跟着轻声笑,“傻闺女。” 两人回到家,岑麓滢惦念着女儿晚上在学校吃的,关切地问道:“渺渺,饿不饿? 妈妈给你煮个水煮蛋?” 夏渺渺摇摇头:“吃不下啦!” 岑麓滢还是进了厨房,架起小锅煮牛奶:“那你等会记得把牛奶喝了——哦对了,今天隔壁王姨说,那个露阴癖被抓了。” 夏远在喝水,闻言“嗯?” 了一声:“不是说找不见人么?” “王姨也跟我说觉得奇怪,听说还是自首的。 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像是被教训过了。 不过这总归是一件好事,小区周边有这种人在,叫人走着都不放心。” 夏渺渺换好鞋子,听见岑麓滢这么说,愣了一下。 她恍惚想起来昨晚挡在她眼前的那一只手。 时野的手掌上有薄薄的茧,是常年捏枪留下来的痕迹。 他挡在她的身前,护着她没有见到那恶心的一幕。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隐隐有一点儿猜测这是时野做的。 可晚上他分明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说她一个人回来不安全。 岑麓滢热好牛奶走出来:“渺渺,喝完早点睡。” 思绪被打断,夏渺渺迅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忙应一声,接过来:“谢谢妈妈!” 她做完作业,就安静地睡下了。 而论坛上,众多夜猫子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今晚对学校大多数八卦的人来说,都是一个足够劲爆的夜晚,各式八卦帖子层出不穷。 有人晒出了林佳蕊堪比整容的前后对比图,如若不是神态相似,几乎判若两人。 对此,林佳蕊的说辞是健身了,肌肉变得紧实,所以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帖子下无数人在惊奇到底是健了什么样的身才有这么大堪比整容般的改变。 而祝滨也作为47l,在帖子里激情回复:[该不会是什么邪术还是魔法吧? 我今晚看见她上一秒还是漂亮的,下一秒就变回原样了——哦不!比原来还要丑!] 48l:卧槽,这么恐怖! 49l:建议47l的兄弟去见见神婆,讲不定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50l:天呐怎么越说越玄乎! 51l:这哪里算玄乎,《聊斋》看过没啊? 讲不定真是染上什么怪东西了。 到晚上十一点,赵戈发了帖子。 【大家好,我是赵戈。 无意占用大家的时间,但我作为当事人,我认为我有必要出来回应一下。 】 佳蕊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我和她也只是纯洁的友情关系。 只是我单方面喜欢她,有对她告白,但被她拒绝了。 我在此之前对钱雨薇提出了分手,感情这个事我控制不了,可钱雨薇并不能接受,所以她后来偷看我的手机,发现了我和佳蕊的聊天记录,认定是佳蕊破坏了我们俩的感情。 但在这里我想对大家解释一下,佳蕊并没有插足我和钱雨薇的恋情,请大家不要再伤害这样一个好女孩了。 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责骂。 1l:喜欢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不喜欢的时候就直呼大名了。 真为钱雨薇感到不值! 2l:渣男小三滚出锦恒啊!小三蕊在我这里洗不白,赵戈也真是个辣鸡。 3l:心疼钱雨薇,赶紧和渣男分手吧!他不配! …… 另一边,关于夏渺渺“因爱伪装成学渣”的事儿也拥有着极高的热度。 大家试图去搜寻之前展露的蛛丝马迹,可一晚上过去,所有人都惊人的发现,夏渺渺特么的是影后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能伪装的这么成功? ! 她的过去真的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学渣啊? ! 也正此,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字迹不对。 【夏渺渺找人代写的试卷吧? 这字迹明显两个人啊? 】 ——[图片][图片]以前的字狗爬一样,现在的清秀多了。 1l:前排围观考古大佬,给lz打call666! 2l:卧槽? 这里也翻车了? 已经凌晨一点了,我真的好想睡觉呜呜呜! 3l: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什么都会! 4l:还什么女生一定要自爱,哈哈哈夏姐是去娱乐圈进修了吗? 还给自己包装上个学霸知性标签。 5l:一切装学霸的都是会翻车的! 6l:我都怀疑这事就是她策划好给自己洗白的!看昨天多少人说黑转粉啊! 7l:弱弱的问……有没有可能是为了配合之前伪装,故意把字写那么烂的啊? 8l:ls你装学渣还顾及字迹美丑吗? 9l:有一说一,图二的字写的很漂亮,都能去参加硬笔书法比赛了,一看就是练过有功底的,可图一呢? 鬼画符一样,这特么的完全看不出有书法功底的啊! …… 这帖子高居不下的被顶着,一波接一波的反转又让无数吃瓜群众们大跌眼镜。 杨思楠早上无意点进去看完,只觉得这群人的脑洞也太大了! “渺渺,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啊!就不能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吗!” 杨思楠知道渺渺不逛论坛,对这些糟心的事不在意。 可她却没有渺渺心大,光是看帖子里的回复就够让人生气了。 夏渺渺扫一眼帖子,安慰杨思楠:“没事。” “不澄清一下吗?” 杨思楠有点忍不了,甚至很想代渺渺澄清了。 夏渺渺目光微沉,轻轻摇头道:“在这里说没有用。” 她确实对论坛上的言论不在意,可昨天卓菲找她的事让她认识到,如果她太过放纵同学们对她行为的过分解读,那么昨天那样的事情以后也许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太干扰她学习了。 杨思楠没懂她的意思,惊道:“那怎么办啊? 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这些人真是越讲越过分!” 夏渺渺冲她眨眨眼:“楠楠,我有办法的。” 时野从办公室里走回班,手里拿着张刚打印好的表格。 他坐下来,敲敲她的桌面,“欸。 借我支笔。” 夏渺渺应一声,打开笔袋,递给他一只兔子头的粉色签字笔。 她的笔袋里大多是这种造型卡通的笔,看起来可可爱爱。 时野指尖轻摁下那兔子头,笔尖啪嗒一下弹出来。 夏渺渺收拾了一下书桌,再抬起眼时无意间一扫,发现他写的单子是不参加晚自习的申请,理由竟然是射击训练。 她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难道…… 时野准备重回射击队了? 这是不是预示着剧情马上就要贴回原书了? 但很快她又自我否定了。 到目前为止,时野和林佳蕊都没有任何进展,现实已经和书里相差太大了。 时野感应到她的目光,微抬眼,对上她的眼。 夏渺渺毫无防备地被抓包,脸一红,很快挪开目光。 时野把笔递还给她,忽的凑近,用只有两人能清楚的语气松散道:“想看就继续看,不用躲。” 夏渺渺脸更红:“……才没有看你!” 她只是走了会神而已。 时野低声轻笑一下,起身去交表格。 一分钟后,上课铃响,数学老师罗建一起走进班里。 罗建一进来,就拿着备课本在黑板上唰唰写了一道题。 “大家做一下这道题,有人想上来解答的吗?” 这道题是尖子班必做的题目,对于普通班的学生来说,要困难许多,也许大家并不能很快解答和消化这样的高阶题。 但罗建认为,普通班也有读书成绩好,亦或者是上进的学生,他们也应该看到并且学习这道题。 虽然,题目一出,底下沉默一片。 没有人有十足的把握敢上台来解答这道题。 就连学霸冯辰逸都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索。 前排区域一片哀嚎:“卧槽,这题也太难了吧!根本没思路啊!” “老罗一来就玩这么大!啊啊啊头秃啊!” 罗建笑着在讲台问:“没人想上台来吗?” 谁也没有想到夏渺渺会举手。 在所有人垂丧着脑袋——前排的学生们因为解不出题而感到沮丧,而后排的学生们则是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机。 听到罗建诧异的发问:“夏渺渺!” 这一声,几乎叫全班的人都抬起头,纷纷看向后排。 夏渺渺举着手,在众人的目光下站起来。 后排的人瞬间放下手机,都议论上了: “夏渺渺这特么的是飘了吧!昨天英语卷子刚得了点分,今天就膨胀上了!” “不是说那都是她自己设计好给自己洗白吗? 字迹都是不一样的!” “这事儿热帖预定啊!” 现在夏渺渺在学校论坛里,堪称版宠,但凡有提到她的帖子,大家就都忍不住想点进去看看她都做了什么事。 很快就有人拿出手机,点开了录像功能。 而至于前排的学生们,也都对此感到震惊。 “不可能吧!这题我都觉得难!” “夏渺渺到底想干什么呢? !” “这题她能答出来,我直播喝一整瓶大可乐!” 时野交完表格走回来,在临班时就依稀听见有人在说夏渺渺的名字,他皱了下眉,迅速走回班里。 班内哄声一片,他一脚踹在门板上,“砰”一声,成功让班内安静下来。 时大佬皱着眉,语气比罗建还严肃几分:“吵。” 罗建本来想训斥他晚归班级,还不喊报告,但这下看他整顿了纪律,便也没说,“时野,赶紧到位置上坐下。” 时野微点下头。 他走回来,和缓步走向讲台的夏渺渺短暂的对视了一秒。 夏渺渺弯了眼,冲他笑了一下,带着一点儿可爱的小气音。 他凌厉的眼神也在对视上的这一秒,倏的柔了不少。 两人很快擦肩而过,时野落座,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姑娘施施然地走上讲台去。 罗建把粉笔递给她,鼓励道:“最近夏渺渺同学非常用功,我希望大家都能向她学习!” 话虽这么说,但罗建心里对夏渺渺也没有多大的希望。 心想着夏渺渺可能想简单了,或者漏看了题干里的重要信息。 虽然她最近的努力,罗建也看在眼里,但这题对于普通班的学生来说,确实有一定的难度,更何况还是夏渺渺这样基础差的学生。 罗建确实对她信心不足。 “行!大家开始算吧!” 罗建一挥手,台下爱学习的同学们都纷纷低下了头,开始演算。 夏渺渺则捏着粉笔,快速地在黑板上开始答题。 刚才看完题后,她心里就已经有了解法。 一时间,有了时大佬控场,再加上前排的学生们都开始算题,班内安静的只能听见夏渺渺用粉笔在黑板上“咔咔哒哒”写字发出的声音。 后排学渣们仰着头,也不知道这题对不对。 至于前排的好学生们,有人没有思路,一抬头,则震惊的发现,夏渺渺竟然有对的思路! 不是说她昨天的英语卷子是造假的吗? 这可是曾经的数学三分啊!再牛逼的人想伪装也不至于考三分啊! 可为什么,她竟然写出来了? ! 五分钟后,夏渺渺轻松放下粉笔,施施然地走下台去。 黑板上,是她字迹工整的演算过程,abc的字迹与昨天的英语卷子上的一模一样! 罗建又等了一会儿,喊了众人停笔。 他微微笑着,指向黑板:“来,我们一起来看夏渺渺同学的解题过程……” 夏渺渺写的很具体,几乎没有省略步骤。 罗建十分满意地讲解完,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和骄傲,看向众人:“这题夏渺渺做的非常好,让我们一起为励志的夏渺渺同学鼓鼓掌,好吗? !” 这一回,全班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天呐!” “我简直不敢相信!” 夏渺渺竟然写对了! 而且一步都没有省略! 她之前,真的是在伪装啊!! 35 35 果不其然,很快,夏渺渺的做题视频再次被人传上了学校论坛。 谣言瞬间不攻自破—— 视频里,夏渺渺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字迹,分明与昨天的试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天呐!那个质疑字迹的楼主脸疼吗? !】 【楼主出来,给夏渺渺道歉!】 【就是!道歉!】 一班普遍成绩不够好,除了几个学霸之外,哪怕中间排那些愿意读书的学生们的成绩,也都在学校排名里属于中等偏下的成绩。 昨晚关于夏渺渺卷子的问题,有不少楼歪楼扯到了一班的成绩,嘲笑一班是垫底班,也让一众同学们感到了不舒服。 他们可以学习成绩不好,甚至不学习,但也不容许被人这样辱骂。 因此,事情有了反转,大家便也都自发的要为夏渺渺声援,讨回公道。 …… 夏渺渺没空管论坛上是怎么说的。 她落座后,时野就把草稿本推到她面前,似笑非笑道:“同桌,给我讲讲呗,看不懂啊。” 夏渺渺扫那本子一眼,上面空白一片。 她横他一眼,才不信他是真的要读书了。 连笔都没有人,读什么书呀。 况且,罗老师就在台上讲呢,她把草稿本推回去:“你听老师讲呀!” “听不懂。” 时野说的理直气壮:“得从前面的知识点开始补。” 夏渺渺的嘴角抽了抽,小声吐槽道:“……你还挺骄傲。” “是挺骄傲。” 他唇角笑意扩开,低声道:“能和好学生做同桌,可不挺骄傲么。” 这话说的…… 夏渺渺瞪他一眼:“那我也要先上课。 这种事下课再说。” “行。” 他应下来,把草稿本抽回去。 也不听课,就在一旁目不转睛地安静地看她。 班内纪律在他的控制下变得很好,教室里安静,就只有罗老师讲课的声音,可夏渺渺的注意力却怎么都集中不起来。 身旁那道注视着她的目光太炙热,叫她怎么刻意地想忽略都忽略不掉,反倒自己不争气地在他长久的注视下,脸蛋变得越来越红,视线飘乎,一颗心砰砰地跳起来。 啊!他为什么要盯着她看啊! 她红着脸,带一点儿小生气地回看回去。 却惊讶的发现,时野的目光正好越过她,安静地落在窗外。 在感应到她视线的时,时野才慢条斯理地目光收回来。 两人对视,他挑了下眉,无声地问:“怎么?” “……” 是她自作多情了! 夏渺渺脸更红,摇摇头:“没什么。” 她觉得羞耻,飞快地把视线挪回到讲台上去。 啊啊啊! 为什么他明明没看她,可那种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顿觉坐立难安,在心里疯狂咆哮—— 他既然不听课,就不能和以前一样安静地睡觉吗!! 为什么要看窗外啊!窗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啦!! 睡他的大头觉去好不好啦!! 时野唇微抿,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姑娘白皙的的脸蛋上染着的绯红色一路蔓延,直至耳根都红透。 她害羞了。 他漆黑的眼眸里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唇角高高扬起。 看她实在羞得不行,他这才收回视线,在心里轻笑。 小傻子。 …… 三十分钟后,下课铃响起,罗建拖堂讲了两分钟后,宣布完下课。 夏渺渺刚把数学书合起,准备拿出下一门课要用的书,那个空白的草稿本被再度递到了她眼前。 “……” 时野微扬了下眉:“同桌,教教我呗。” 夏渺渺:“……你又听不懂。” 而且刚刚上课他都没认真听,就知道看窗外走神! 时野声音微沉:“夏渺渺,看不起人啊?” 他这么直白的说,倒叫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有。” 他也放弃的很快:“那你给我换个题讲。” “……” 他声音里带几分笑:“帮帮忙啊,小老师,马上就期末考了。” “……” 夏渺渺想了一下,决定同他约法三章:“那我只讲一遍,不管你有没有听懂,这题我都不会再给你讲了。” 时野心说,真是个小傻子。 这题不能问,他换道题问不就行了。 他忍住笑:“行。” 她这才把他的数学作业本翻开来,毫无意外的一片空白。 甚至,连扉页上的姓名都没有写过。 他随意指一道不等式题问她:“就这道吧。” 夏渺渺很快有思路,给他讲题。 “这道题主要考的是……” 时野瞳孔微缩,一秒入梦。 繁繁夏日,教室里凉爽一片。 少女扎着干净的马尾辫,她身后是大片晴好的灿烂阳光。 她的皮肤很白,嘴唇是粉色的,随着说话一张一合。 她温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恬静和乖软。 像极了梦中的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女给他的感觉。 他怔愣地看着她,心如海啸呼啸而过,掀起巨浪,震撼且动荡。 夏渺渺讲了一会儿,问时野能不能听懂。 她也就给杨思楠讲过题,不知道时野的基础怎么样。 她问完后等了一下,没得到时野的反馈,不解地抬起眼看他。 时野的目光怔愣地落在她的脸上,定定的,很明显的在走神。 她的笔尖不悦地轻点桌面,腮帮子气得鼓起一个柔软的弧度,拉高了声音喊他:“时野!你在听吗? !” 时野自然没在听。 他的思绪被她拉回来,目光闪烁了两下,又惊诧地发现,她语气里的娇意也像极了那个梦中的少女。 她皱着眉,他的两条眉也紧紧地皱着。 夏渺渺有点不高兴,把本子推回给他:“你不要听就算了!” 他下意识地拉了一下她的手腕:“没,你继续说,我听。” 夏渺渺不想理他了。 老师讲的他说听不懂,她给他讲,他又走神。 她气哼哼地道:“我都讲完了!” 其实只讲了一半,可他前面也没听,她再往下讲也是无用功,浪费口舌罢了。 她就知道他不是真的想学习,就吊儿郎当地逗她呢! 夏渺渺想定后,就不想再理时野了,可时野却忽的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夏渺渺,我是不是忘了你?” 她不解地抬起眼:“什么?” 少年的眼中,有着和她一样的同款迷惑。 时野心中的想法越发笃定。 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一觉醒来,他开始恐惧枪声。 以及,那个时常会出现在他梦里的少女。 时野也合理判断了一下夏渺渺失忆的可能性。 可时间对不上。 在两周之前,她一直都在疯狂地追求他。 直到约定恋爱后,她才有了转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渺渺觉得时野有点奇怪,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时野?” 他把疑惑都咽进肚子里,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的所有情绪。 “没什么。” 一切都毫无头绪。 他甚至找不出其中的联系和因果关系。 —— 夏渺渺做出了好多同学都做不出的尖子班题,引得罗建回了办公室就一脸喜气地找到赵志强:“咱班这回期末考的数学平均分有救了!” 之前的夏渺渺可让罗建头疼死了。 不会做瞎蒙就瞎蒙吧,可也真是服了她了,蒙都蒙不对,别的同学怎么说也蒙个两位数,就她一人能考出个三分来。 赵志强听完罗建说完,也跟着眼睛一亮,和罗建说道:“最近这个夏渺渺真是变化很大,学习态度也变好了,各科老师都说不错。” 罗建爽朗大笑道:“所以嘛。 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学习这事儿,只要肯付出,总能得到回报的。 她只要能拿出那追时野的执着劲儿,以后成绩也不会差。” “就看这回期末考了。” 赵志强也跟着激动:“要是期末考进步大,我也决定好好鼓励鼓励她。” 两人说着话,六班班主任齐丽一脸愁容地走进来,对着同是八班班主任尹欣抱怨道:“学校搞这夏令营真是麻烦死了。 我本来都定好了韩国游,结果为了夏令营不得不改签了,唉!” 尹欣也同样叹气:“咱们教师人员少,带着一大帮孩子出门,一点也不安全。 出点意外家长问责起来也简直了……” “就是就是,还有啊……” 两人凑在一起好一通抱怨完,齐齐对着赵志强道:“赵老师,真羡慕你啊。 可以过一个完整的暑假。” 赵志强:“……” 六班和八班是锦恒的尖子班,学校以两个最吉利的数字来命名。 至于一班,则常年和十二班雄踞各班平均分排名的倒一和倒二。 虽然一班的同学比起尖子班的同学来说,不够上进,但听见这两个老师这样理所当然的认为一班同学们的不好,赵志强还是感觉到了羞耻和愤怒。 “你们俩烦不烦啊。 学校的规定遵守就是了,天天在这里抱怨这个那个的有意思吗!” 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 齐丽和尹欣被斥责,莫名其妙的看向罗建:“他今天吃炸药了啊? 脾气这么冲!” 赵志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当天放学前就义愤填膺的给大家打鸡血,宣扬学校的夏令营活动有多好多丰富,大家的高中生涯需要这样一次夏令营,这将会是所有人的一次难忘的体验。 但一班的同学仍旧意兴阑珊:“哎呀,要排进年级前6,咱班可都是倒数,这怎么去啊?” “老赵,我读书少你可别蒙我,我怎么听说夏令营一点也不好玩。” “我也听说了,到爬山,露营,这种天气都要被蚊子给咬死了!” 相较于大家的不愿,杨思楠则显得愿意的多。 夏令营学校一定会要求校医同行,有祁葉哥在的地方,怎么可以没有她呢? 可是往年,一班的平均分最好成绩也就排到全年级倒数第四,是绝对不可能进前6的。 她沮丧极了:“渺渺,我好想参加夏令营啊!” 夏渺渺对夏令营的感觉一般,她怕热,怕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在这方面确实挺娇气的。 不过,既然小闺蜜想去,她还是认真地把上回月考时的每班成绩分析了一遍,最终得出了一个喜人的结论—— 除了六班和八班的成绩比较好,其他班级的分数差的并不多。 “只要大家愿意努力一点,班级名次排进前6并不是难事。 楠楠,我们可以一起加油,冲到第六!” 杨思楠没有夏渺渺这么乐观,一班的人什么样她心里都有数,当即有点发愁:“我们一起努力有什么用啊? 得大家一起努力才行。” 两人聊着天,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时大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班成绩垫底是事实,如果按照正常水平来说的话,肯定是垫底的。 大家对自己班这成绩也心知肚明,所以都假装不在乎。 更何况还要付出努力的代价,一群学渣们就顺理成章的放弃了。 很快,班级群里收到了一条来自时少的消息。 要求每个人都好好备考,谁拖垮一班平均分,谁就别想好好过暑假。 同学a:[时少你变了!qaq] 同学b:[咱班那分……] 同学c:[大佬你就直说吧——考!几!分!] 时野:[各科都到及格线。 ] 同学d:[及格!那是90分啊!啊!!] 同学e:[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无可救药!] 但没办法,时少有令,谁敢不从。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一班的同学们都涌出了极大的学习热情。 而赵志强则顺理成章地认为,是自己打的鸡血管用。 不仅有用,而且还有效。 看看这欣欣向荣的画面! 只要一班能考进年级前六,一起参加夏令营,怎么着也能让那两名尖子班的老师们刮目相看的! 就这样努力学了二十多天,期末考总算来临了。 期末考前一晚,学校没再要求晚自习。 下午放学前,赵志强让同学们将桌子移好,在左上角贴上了考试同学的姓名条。 夏渺渺是值日生,她被分到的任务是擦黑板,打扫室内卫生的同学们早在移桌子前就扫好了,所以放学后就剩她一个人擦黑板。 放学后的教室,学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 杨思楠也跟着一起搬桌子,“渺渺,我帮你吧!” 夏渺渺摆手说不用:“今晚不是你妈妈生日吗? 你快回家吧!记得代我向阿姨说声生日快乐!” 杨思楠忧心地看黑板一眼,她确实有点归心似箭:“渺渺,那你一个人能行吗?” 夏渺渺笑着应,推着她往外走:“当然能行啦!你快回去吧!” 杨思楠这才应了好:“那就辛苦你了哦!” 夏渺渺笑着走回来,拿了黑板擦后站上桌子去。 地面有点不平,桌子跟着就有些不稳,人站上去颤颤巍巍的。 夏渺渺小腿紧绷,伸长了手擦黑板。 之前赵志强搞了动员大会,鼓励大家好好学习后,赵志强在黑板上列出了每个人的名字,让大家上来写自己期末想达到的分数。 大家一开始都有点扭捏,不太好意思写。 写低吧,显得没志气。 写高吧,且不说是不是心太狂,写完考不出这个分数也是个大问题。 但谁都没想到平日里对学习最不上心的时少,会第一个站起来写。 他的目标是各科及格,语数英各90,理综180。 作为全班倒数第二,时少的成绩显然也很不能看。 以1和2为开头的二位数成绩,对比上这及格分,都显得差距十分大。 就连夏渺渺都觉得吃惊。 她给他讲过题,知道他的水平,很多知识点都不会。 但班里没有人敢笑他。 赵志强给时野鼓掌:“时野真是好样的!让我们一起鼓励他,祝福他在期末能考取好成绩!” 班里掌声一片。 有了时野带头,剩下来的同学们就没有那么扭捏了。 大家纷纷上前,写下自己的目标分值。 明天,就是验收这些天的成果的时候了。 她踮着脚,尝试着擦掉上排的名字,小脸仰着,空气里的粉尘呛得她别过脸轻轻地咳嗽。 也就是在这么短暂地停顿中,她手里一轻,黑板擦被人接过去。 夏渺渺转头,看见走回来的时野。 她站在桌子上,个子比他要高一些。 这还是第一次她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野微仰着脸,轻而易举地擦除了黑板最上方的字,动作利落。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眸望着她,眼底被窗外的夕阳染成一片棕色。 轻笑一下:“小矮子。” 夏渺渺其实有点不太服气,她刚才明明也擦得到,就是被呛得在咳嗽好不好。 她不甘示弱地怼回去:“大个子。” 他舔一下唇,似乎觉得有意思:“小矮子。” “大个子。” “小矮子。” “大个子。” 两人来来回回拉扯着毫无意义的扯皮,时野饶有兴致,而夏渺渺则很快反应过来他竟然又在逗她! 正想瞪他,时野忽的“欸”一声,“你看。” 她顺着他手指点的地方看过去。 黑板上的所有字迹都已经被擦去了,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名字。 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 孤零零地剩在被擦干净的黑板上。 时野说:“夏渺渺,这回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她一愣:“你在说什么。” 他刚要开口,她忽的反应过来,涨红了脸,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 啊啊啊!不要说! 她刚才擦过黑板,指尖还有粉笔灰。 换作常人敢这样对时少,大抵脑袋是要被摁在桌子上的。 但是是她,所以他眼里浸润了几分浅淡的笑。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好,又很快地把手缩回来,桌子摇摇晃晃,她无措地蜷起脚趾。 “对不起。” 只是他和她说这种事,她又没办法接受。 时野仍是笑,只是那笑意里多多少少有几分无奈。 这个坏姑娘,他还没把话说透,她就抢先一步拒绝他。 一点余地都不留。 “没关系。” 他笑了笑,伸手撇去自己左脸上沾上的粉笔灰。 不喜欢的人从来都不必对爱慕者感到抱歉。 他垂下眼,很快把黑板上两个人的名字擦去。 第一遍黑板擦完了,还要用抹布沾了水,再擦一遍。 夏渺渺准备去拿抹布,但她忘记了自己还踩在桌子上,一脚往后踏空,整个人都跟着往后仰。 “啊——” 她低呼,双手悬空晃了一下,但身边并没有任何可以抓握的东西,除了那面直直的黑板,就是一个刚被她拒绝了的沉默少年。 她闭着眼睛,满以为自己会跌个狗吃屎,结果猝不及防落在他怀里。 少年身上清冽的气息涌进鼻腔,她睁开眼,看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时野轻笑一下:“夏渺渺,心跳快不快?” 快,几乎要蹦跳出胸腔。 她惊魂未定,眼睛睁的圆圆的。 他又笑一下:“叫它记住这种感觉。”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像个萌萌的小动物。 他止不住笑,耐心哄骗:“这是你对我心动的第一天。” 36 36 “……” 夏渺渺耳根通红,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被他臊的,她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去。 心脏确实在狂跳着。 但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惊吓过度。 任凭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心跳都会狂跳起来的。 她脸蛋通红,抬起水盈盈的眼,认真地送了他三个字:“神经病!” 时野不怒反笑,低低笑出声,和她邀功:“欸,刚才要是没有我,你就摔下来了。” 这点夏渺渺理亏,她气鼓鼓地看他:“那谢谢你。” 他脸上笑意更深,语气松懒:“那怎么谢啊。” 夏渺渺捏不清楚这家伙后面憋了什么招儿,她眼珠转了转,想了个不容易给自己挖坑的法子:“要不我夸夸你?” 他轻笑着点头,退开一步,拍了拍手:“行啊。” 夏渺渺冲他鞠了一躬,诚恳道:“时野同学,我觉得你非常的优秀!谢谢你的出手,让我不至于摔倒,你的这种乐于助人的精神非常值得我学习!” 时野挑眉:“嗯? 然后呢。” 她坦然道:“没了。” 时野:“就这样?” 夏渺渺:“嗯。” 刚才他还调戏她,能夸他这么多字,她已经很客气了! 时野鼓掌:“行,怎么也比‘王八蛋’强。” 他的掌声拍的很随意,语气里也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宠溺。 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粉尘,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夏渺渺莫名脸红,干脆跑去拿了脸盆去接水。 水龙头因为她拧得太过而冲击出巨大的水柱,弹在盆底回溅回来。 夏渺渺毫无防备,被四溅的水花滋了一脸,衣领上也湿了不少。 镜子里,映出她落汤鸡一样狼狈的小脸,几缕头发沾了水,服帖地贴在脸上。 “……” 啊啊啊! 她就知道和时野呆在一起就诸事不顺! 她湿漉漉地端着脸盆走回去。 时野在拖地,刚才擦下来的粉笔屑落在地上,灰白一片。 他的身材极匀称,长得又好看,哪怕手里拿一把拖把,也一点也不影响形象。 夏渺渺把脸盆放在桌上,准备去拿抹布来浸在水里。 时野的拖把也跟着停了。 他抬起眼来,目光短暂地在她湿透的领口处停了一下。 小少女穿着薄薄的白色短袖校服。 白色遇水就变得很透,贴在她的肌肤上,隐隐约约地映出她雪白的肌肤,一滴尚未擦去的小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滚落进衣领里。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轻咳一声,很快将视线移开。 夏渺渺把抹布浸进水里,正准备搓揉一下。 倏的,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将那抹布抢了过去。 她没防备,两人的指尖短暂的触碰了一下,她如触电般,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时野,你干嘛呀?” 时野垂着头,认真地清洗着脸盆里的抹布,语气虽然很淡,说的话却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羞耻。 “这么漂亮一双手,不是用来擦黑板的。” 夏渺渺:“……” 她想打他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时野挑眉,语气温柔:“那你爱听什么?” 夏渺渺一愣,反问他:“我爱听什么你就讲什么?” 他笑着点点头,“嗯。” 夏渺渺看他一眼,清清嗓子:“那你说,时野是猪。” 夏渺渺说完就后悔了。 因为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时野的眼神沉了几分。 可能时大佬这辈子都没怎么挨过骂,被她这样一说,心情顿时就变得不美丽了。 她瞬间有点怂。 时野这个人吧,一生气,就会做出点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之前搂着她是,在医务室里想亲她也是。 夏渺渺有点怕的后退一步。 时野生气了,对她来说百弊而无一利,她干嘛和他说这种话? 果不其然,她退一步,时野就跟着进一步。 有了之前的经验,夏渺渺这回率先举起白旗,求和道:“我说错话了,不用你说啦!时野!我要擦黑板了!” 她说完,赶紧溜开,避免自己被他逼进墙角。 到时候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抹布还在时野手上。 夏渺渺跑过来,没有抹布,也很尴尬,干脆去拿拖把来拖地。 身后,她听见时野很淡的声音: “夏渺渺,你也忘了我,是不是?” 时野记得,梦里的少女总喜欢说他是猪。 语气和夏渺渺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这些天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前对夏渺渺的感觉,那种深深的厌恶感。 像是被输入了某种设定,每一天睁眼醒来,一听见夏渺渺的名字,就会条件反射地皱眉,打心眼里的抵触。 哪怕她对他做再多事,也只会觉得是负担。 可那种厌烦的情绪,也包括自厌的情绪,却从她开始有变化的那天开始,逐渐的消失。 现在的他的每一天醒来,那种厌恶的情绪不但没有增加,反倒随着她奇奇怪怪的变化而慢慢减少。 夏渺渺没听懂时野说的,她茫然地“啊?” 了一下。 一抬眼,撞进少年深情的眼眸里。 她讷讷地问:“忘记你什么?” 时野说:“忘了你曾经很喜欢我。” ——而我也忘了,曾经很喜欢你。 —— 回程的路上,夏远见女儿心事重重的。 “怎么了,渺渺?” 夏渺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夏远:“有心事? 担心明天的期末考吗?” 夏渺渺支吾地应一声。 她不明白时野说出那样的话,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有发现。 难道他已经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夏渺渺了吗? 说这样的话,到底是在真切的感伤,还是在试探她? 她只记得自己慌张地丢下了“你神经病啊”这五个字后就跑了。 夏远知道女儿现在心思在学习上,于是欣慰地劝道:“渺渺,成绩固然重要,但心情愉悦更重要,放轻松一点,今天好好备考,明天好好考试,只要努力过了,什么成绩都能接受。” 夏渺渺眉宇间的愁色未散,沉重地点点头。 期末考如期而至。 同学们摩拳擦掌,各个都兴奋极了。 在此之前,论坛上就有无数预测今年能去夏令营的班级的帖子。 大家对夏令营还是充满了憧憬,毕竟暑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也都挺开心的。 除了投票必选的六班和八班的两大尖子班,二班、四班、九班和十一班成为了强劲的入选班级。 至于一班,自然是同十二班一样,成为了每个人一想起来就愉快pass的存在。 一班有同学不服气,进帖留言:[这回一班绝对能进夏令营。 ] 有人怼道:[怎么进? 梦里进? ] [哈哈哈哈!别问!问就是一班有秘密武器!这回夏渺渺准备考几分啊? ] 作为论坛宠儿,夏渺渺毫无意外地被人cue到。 对于上回她竟然轻松做出尖子班的题让大家感到意外之余,也有不少人在关注她的真实成绩。 座位按照之前的考试排名排,成绩差的学生们基本都在后面的班级。 杨思楠在十一班考,夏渺渺则在十二班。 临出发前,杨思楠再次紧张兮兮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笔袋:“铅笔、签字笔、橡皮,渺渺,还有什么来着?” 夏渺渺笑着安抚小闺蜜:“都齐啦!” 杨思楠还是很紧张。 以前考试从来都不会这么紧张,毕竟自己也没努力过,对成绩都是随缘的态度,分数高低全看老天心意。 但这回不一样了,杨思楠刻苦地学习了。 她想考出好一点的成绩。 两人往教室走,第一门考的是语文,一路上,两人就一起背古诗。 杨思楠记得不熟,背书不是她的强项,夏渺渺强调了几句容易考到的诗句后,也走到了考试班级门口,分别进了不同的班级。 夏渺渺的上回考试成绩是全校倒数第一,理所应当地坐在考场的最后一个。 她一走进班里,就吸引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解答出来尖子班的题后产生了滤镜,不少同学感觉这下再看她,一点也不会觉得夏渺渺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了。 大家一路看着她走到座位上坐下后,安静地拿出笔袋在桌上放好后,又拿出了语文书来看,俨然一副好学生姿态。 这在成绩好的班,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情。 但在全校成绩最差的班,就像一副奇景。 周遭闹哄哄的,唯有她异常安静。 很快,监考老师也进班,在讲台上准备试卷。 夏渺渺放下书,瞥了一眼空着的邻座,微微皱了下眉。 时野在开考前一分钟进了教室。 一进班,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校内两大传奇人物同框,怎么能叫一堆八卦的同学们不兴奋? 时野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瞥见在一旁坐得端端正正的夏渺渺。 他们在班里是同桌,现在在考场,也是中间隔了一条走道的相邻座。 他照例把热牛奶递到她桌上。 “早。” 无数隔壁班的吃瓜同学们纷纷揉起了眼。 卧槽? 时少竟然给夏渺渺带牛奶? 而夏渺渺竟然还不领情!还略带小不满地睨了时少一眼! 夏渺渺刚想把牛奶递回给他,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拍了拍:“安静,现在开始发考卷!最后面那个女生,赶紧坐下来!不要再交头接耳!” 被老师点名的夏渺渺:“……” 她红着脸,只好默默地坐下来,怨念的看了时野一眼。 时野弯了弯唇,无声地做口型:“加油。” 夏渺渺看懂了,又赶紧转过脸去。 她才不要给他加油。 很快,试卷发下来。 考试铃声响起,班里安静下来。 夏渺渺拿到试卷,纵然一遍,看完卷子上的所有题后才开始动笔。 这回一班的人都动了想去夏令营的念头,大家这些天嘴上喊着时少不做人,逼着人读书,可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什么分段的学生,都有用功和努力。 他们也不想一直被贴上“差生班”的标签,被人看不起。 夏渺渺觉得自己作为一班的一份子,也有义务要考好一点。 时野做了一会儿题。 枯燥的语文试卷上是密密麻麻的字,他转了一会儿笔,往旁边看。 夏渺渺写的很认真也很专注。 哪怕一缕发丝垂落在颊边也没有心情去把它别到耳后。 他忽的就想起来昨天她打完水回来的样子。 被水浸湿的长发,还有薄薄的校服衬衫。 那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 一点也不狼狈。 反倒有种勾人的美。 “啧。” 他手里的动作停下,转着的笔也跟着“啪嗒”一下掉在桌上。 在这之前的他,眼瞎吗? 怎么看,她都是他只看一眼就会喜欢上的女孩子啊。 37 37 这回语文考试的作文是材料作文。 写的是无声铃鹿的故事。 ——三岁初次出战,就在新马战大胜七个马身。 在它状态最好的年龄,它十五战九冠。 但一场四岁时曾失利的大赛中,它如观众期待的一样以巨大的优势领先,却在转角处一条腿粉碎性骨折。 经过兽医检查,它没有再康复的可能了,只能在赛后对它安乐死。 让选择任一角度,写一篇800字的作文。 夏渺渺笔尖停顿,下意识地看了时野一眼。 与“无声铃鹿”有着类似的经历的少年,也曾在状态最好的时候拥有着百发百中的最好成绩。 虽然她并不喜欢时野,但或多或少对他的遭遇也感到一点同情。 她有点怕他看到这个作文题目后对号入座。 就连前排有些吊儿郎当不做题的同学,随手翻到这题目,也忍不住小声嘀咕:“卧槽,这不就是时少吗?” 也有人很快反驳:“胡说,时少可没骨折!” 几人小声议论很快引起监考老师注意:“看自己卷子,不要再说话了!” 相较于众人的震惊,时野显得要淡定许多。 一班的同学约好,这一回的语文作文谁都要写,不准空着。 他垂眸,捏着笔,一笔一划地在方格纸里写下题目。 夏渺渺盯着时野看了三秒,没看见少年脸上有很明显的变化,她放下心来,很快就收回目光,也开始写自己的卷子。 她心里有思路,写的很快。 主要是从安乐死的点下手,认为赛马场不应该认为这批战功赫赫的赛马没有了剩余价值,就随意的处置生死。 到最后停笔,她的心里仍有几分伤感。 怅然抬眼,正巧那边时野也正好搁下笔。 他写的字不多。 但字迹却意外的工整。 少年揉了下眉心,起身交卷。 时野走出去,给何教练打了个电话。 以前这种时候,他大抵要抽掉半包烟,但最近在商议归队的事情,伤疤一揭再揭的,也就麻木了。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阿野?” 那头隐约还混杂着砰砰的枪声。 时野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不适感。 距离他开始努力克服这个毛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但仍旧成效甚微,每一声都让他感到绝望。 他捏着手机,指尖微微地颤:“何教练。” “这些年,谢谢你……” “没放弃我。” 少年向来都最羞于坦露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简短一句话,时野说的磕磕绊绊的。 何州在电话那头笑:“你个傻孩子,大早上的说什么胡话。 今天不是期末考啊? 你考怎么样啊就敢给我打电话。 你好好考,大家都等着你考完归队了。” 两人寒暄片刻,何州要回去继续指导训练。 时野收了电话,那边夏渺渺也走出了考场。 她写完后检查了一下卷子,确定自己没有问题后也早早地交了卷。 她记得时野走出去时紧紧皱着的眉头。 不知道是原身共情还是出于同情,她担心他。 所以从考场一出来,她很快看到他,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渺渺其实也不太会安慰人,就干巴巴的那几个词。 她一双眼澄澈,眼神里隐隐带几分怜悯:“时野,你不要难过。” 换做以前,如果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早就被他揍死了。 但现在看着她一双清冷冷的眼,时野就是没有任何脾气。 从一开始的愤怒郁闷到现在,其实他此刻还真的并没有多难过。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他愿意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而北城射击队也还愿意收留他。 但既然她有心要安慰他,他便也露出几分颓色。 不需要说话,同情心泛滥的小姑娘就会自动脑补一切。 果不其然,夏渺渺看他这样,有点无措地咬咬唇,尝试着继续安慰:“时野,你已经很优秀了,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里……呃……” 他忍着笑,看她搜肠刮肚地想词。 有的时候,他觉得夏渺渺这个女孩子的眼睛特纯粹,像是能看穿人心,总能在他开口前,她便能洞悉他的所想,于是先他一步,堵住他的告白。 但有的时候,她也会愚蠢如现在,看不穿他的拙劣的欺骗和伪装。 当时要她去拿奖状是,现在也是。 是她的心太剔透,一心惦着别人的好。 他之前对她那么坏,她也一点没记仇。 他于心不忍,看她一本正经地给他灌鸡汤,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小傻子。” 他一点也不难过好么。 反倒,还有那么一丝丝小感动。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她没对他动心,可他每一天都在为她疯狂的心动着。 夏渺渺本来还在一本正经地安慰他,脑袋上无端被他轻点一下,她很快捂住额头,仰起小脸,看见他唇边的那一丝浅淡笑意,惊道:“你没在难过哦?” 时野问:“难过有用吗?” 呃…… 确实没太大用处。 夏渺渺乖乖摇了摇头。 他很快笑起来:“你真想安慰我?” 夏渺渺又点点头。 他眼里有得逞的笑,低声道:“那你抱我一下。” “抱一下,就不难过了。” 夏渺渺:“……” 好哇! 她好心出来安慰他,他就和她说这个! 时野没得到安慰的抱抱,反倒小腿上挨了夏渺渺的一脚。 她穿着棕色的小皮鞋,白色的蕾丝边袜子在空中晃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一点也不疼。 软绵绵的,在她眼里像是最凶的警告。 “你自己难过去吧!王八蛋!” 她骂得真情实切。 夏渺渺气呼呼跑回去,觉得自己真的是脑子秀逗了才回去安慰时野。 她就知道他那样笑,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 她走回去,交卷铃恰好响起来。 各班都像是被解封,轰的一下有了声音。 夏渺渺站在十一班门口等杨思楠走出来。 杨思楠自觉自己考得还行,学渣生平第一次写满了整张卷子,莫名有了几分成就感,一出来就挽住夏渺渺的手臂:“渺渺,你考得怎么样? 我觉得我超常发挥了!” 夏渺渺应道:“我觉得我考得也不错。” 杨思楠说:“你看作文题了吗? 除了那个骨折,我的妈,真是和时少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时少看到这题什么反应。” 夏渺渺:“没什么反应。” 甚至还有心情调戏她。 “哈?” 杨思楠惊了:“这也太淡定了吧!渺渺,你说,时少该不会放弃了吧!这怎么说来着? 认命? 反正就这样了,不如随它去吧……” 夏渺渺回想了一下刚刚时野的样子。 认不认命她不知道,但她看出来,他真的没有在故作云淡风轻。 —— 下午考数学。 夏渺渺照样发挥正常。 四点钟考完,还有一个小时的自习课。 班内闹哄哄的,被时少逼出来的学习热情,大家兴致都很高,就连学渣们也都兴致勃勃地找学霸们对分。 在和学霸们对出不同答案后,班内一片哀嚎。 仅凭二十多天的努力,自然一口吃不成胖子,大家想要有质的突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多人的积极性被打击,一蹶不振地趴在桌上沮丧地玩手机。 夏渺渺没去对答案,她没有这样的习惯。 杨思楠则是不敢对,万一过早知道自己的错题太多,大抵也会沮丧的玩手机的。 两人干脆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刷题。 到放学前,乌云黑沉沉地压过来,忽降一场暴雨。 班内一阵惊惶和骚动。 “卧槽? 早上还是大太阳,怎么就下雨了啊!” “六月太阳雨耶!会有彩虹吗?” “只有我关心一个问题吗? 我、没、有、雨、伞。” “没有+1,我爆哭!” 下课铃响,夏渺渺和杨思楠一起往楼下走。 学校校内是不允许家长进来的,因此,教学楼到校门口的那一段路,必须得自己走过去。 杨思楠有雨衣,在夏渺渺的帮助下穿好雨衣后,柔声道:“渺渺,我去找你爸爸拿伞给你送进来。” 夏渺渺欣喜点头:“谢谢楠楠!你太好啦!” 她站在一楼楼道口,目送着杨思楠大步走进雨幕里,心里有了满满的期许,脸上全是满足的笑意。 暴雨如注,空气里全是潮意,又闷热,皮肤上像是黏着一层薄薄的,撕扯不掉的透明罩衫。 她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看着有不少学生咬着牙冲进雨幕里。 但她不可以,衣服会湿透,坐进车里也会有水渍。 而且有楠楠会帮她,她不需要淋到雨。 也不知道时野是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 他指骨分明的手递过来一把折伞:“给你。” 夏渺渺摆手:“不用。” 有风,混着雨沫子一起吹到脸颊上。 她往里面退了一步,看在时野眼里,像是在躲他。 他扯了扯唇,与她许诺:“拿着,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他仍记得那个雨夜,承载着小少女的所有美好祝愿,都被他的狂躁和暴戾击碎的彻底。 那一夜她受了冻,感冒加咳嗽,难受了好久。 此后他便暗暗下定决心,不再让她淋一滴雨。 可夏渺渺还是摇头:“楠楠会给我送雨伞的,谢谢你呀,时野。” 她语气甜甜的,却也掩盖不了话中的疏离感。 时野干脆直接把伞丢进她怀里,雨点砸在地面四下溅起的水声让人心烦,他态度强硬:“你不要就丢掉。” 她要递回来,他便不肯接。 料定她拗不过他,想让她承他的情。 小傻子总不会宁可淋雨也不要他的伞吧? 来回拉扯两轮,夏渺渺果真放弃。 时野唇边那抹笑还没化开,就见她拿去垃圾桶旁边。 没丢进去,就老老实实地放在垃圾桶的最顶上。 那抹浅淡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到达眼底,就飞快的散去了。 取代而之的,是深深的燥郁感。 没伞的同学在一旁觊觎好久,但碍于时少阴沉的脸色,谁也不敢上前拿那把伞。 夏渺渺走回来,无奈地看他一眼,还心事重重地叹一口气:“时野,你去拿回来吧。” 她真的不要。 时野快被她气死。 刚才他什么要求也没提,她竟然也不要。 她以前追求他有多执着。 现在拒绝起来也是毫不心软的。 他就这么一把伞,见她下来了就巴巴地送来了。 也没好意思提合伞送她出去的事儿,怕她觉得尴尬拒绝,就这样给她她都不要。 那边杨思楠穿着雨衣,果真拿了把伞回来:“喏,渺渺!给你!” 夏渺渺接了伞,还转过来对他笑,声音混在雨里,带几分甜意:“时野,你也赶快回家吧!” 他气个半死,她却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他忽的就被她给气乐了。 他捧上真心,叫她看也不看地摔在地上。 不仅如此,还偏偏没半点脾气。 38 38 晚上岑麓滢炖了排骨汤。 做父母的,在孩子不用功的时候,拼命希望孩子能努力上进一点。 但真看孩子用功,又觉得既欣慰,又心疼。 毕竟也是期末考,夏远多次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夏渺渺:“渺渺,怎么样啊? 今天考的怎么样?” 岑麓滢皱眉瞪他一眼,嫌他多问。 女儿肯有上进心是好事情,张口闭口就提这个,真是怕打击了女儿的积极性。 夏渺渺倒是挺坦然的:“还不错。” 她在心里估了分,应该是会让爸爸妈妈觉得欣慰的成绩。 岑麓滢给她夹菜,惦记着她昨晚十二点都还亮着的灯,叮嘱道:“晚上早点睡,别累着自己。” 夏远也舒服地往后仰:“还是养闺女好,咱家闺女又乖又听话。 我今天和老高碰上,老高和我抱怨他家儿子那个不听话哟!叛逆期,不肯读书,天天就想着打游戏。” 夏渺渺想了想,觉得有点乐。 父母看自己的子女,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哪怕,他们其实并不认为她能考多好的成绩,对她抱着的是重在参与的心。 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真切的认为,自己的女儿是全世界最棒的。 …… 晚上夏渺渺做完题,随便看一眼手机屏幕。 班级群里,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一片,竟然都是大家互相打气的加油声,甚至还有人艾特学霸在线问题。 学生们一开始确确实实是被时少逼的。 没办法,惹不起这牛逼的时大佬,只能硬着头皮读。 读着读着,又开始发现大家都看不起一班,觉得是垃圾班,空顶着个一班的名号,真是丢锦恒的脸,应该叫十一班才好。 这下大家就变成了憋着一口想要证明自己的气。 大家虽然平时嬉笑打闹玩的厉害,但有着出人意料的集体荣誉感。 所有人越是嫌弃,他们就越想证明给其他人看看。 有人自豪且骄傲地抱怨着自己竟然为了刷题,连游戏都两天没上了。 很快就有人回道:[你这算什么? 哥为了集体荣誉,这几天刷题,连女朋友都没陪了。 沧桑点烟.jpg] 下面哈哈哈哈一片:[伞哥牛逼!] 对于明天的考试,大家都有着共同的目标—— 一定要让班级班名挤进年级前六! 这不仅仅是班主任的尊严,也是他们一班的尊严! 为了这个目标,她也想要努力考好一点。 夏渺渺笑着看完,正准备要关掉手机,时野的短信倏的闪进来,手机“叮咚”一声。 时野:睡了吗。 时野:做题做到这个点,反而睡不去了。 [图片] 时野:题也太难了吧。 明明是自己之前没好好学习,他说的还挺委屈。 夏渺渺点开那张图片。 有些年头的红木桌上,摊着的理综试卷,写了一点解答过程和答案,上面压着一支黑色的签字笔。 看得出来,少年确实在这上面下了一番苦功。 夏渺渺忍不住弯唇笑了一下。 她想和他说别看了,早点睡,正要回复,房门倏的被敲响,是岑麓滢的声音:“渺渺?” 夏渺渺莫名有几分做贼心虚,脸一红,赶紧把手机摁灭了塞到枕头底下去。 “妈妈?” 岑麓滢推门进来,看她已经睡下,松了一口气:“睡了就好,晚安。” 夏渺渺把脸藏在被子里,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妈妈晚安。” 岑麓滢“嗯”一声,替她关了灯。 房门再度被合上,夏渺渺在黑暗里睁眼看了一会儿漆黑一片的房间,枕头底下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她摸出来,还是时野发来的消息:睡了? 黑夜让人感性,但刚才的那个小插曲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想了想,还是把手机静音,放回到了桌上。 或许是因为最近这些天他说着要用功了,她给他讲题,无形之间拉近了一点两人的关系。 但她不懂时野对她的感情,到底是因为不习惯的占有欲,还是糅杂着对原主的愧疚而产生的喜欢。 反正无论是哪一个,都显得很尴尬。 她毕竟不是原主,他们还是少私联好了。 —— 橘黄色的暖灯照亮了不大的屋子,时野盯着聊天框,看着夏渺渺的姓名栏变成了正在输入了一会儿,又很快变回名字。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的回复。 输入框内,还留着未发送出去的消息:新买了只猫,你觉得叫什么好? 脚边的小奶猫低低“喵”了一声,睁着两颗湿漉漉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望着他,脑袋微仰,歪着,像是疑惑。 他浅浅弯了下唇,伸手去挠了挠那猫猫的下巴:“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好可怜是不是?” 时野回来的路上,正巧看见有人在卖猫。 这只小猫看着像是在泥里滚过,两只前爪搭在木篮上,有点脏,看着可怜兮兮的,可见卖猫的人对它并不够好。 但它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无助的对上他漆黑的视线,她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尖。 时野与它对视了两秒,倏的笑了下。 他想到上一个下雨天的晚上,夏渺渺也是用这样的眼睛望着他。 时野其实对小动物没什么喜欢的心。 却破天荒地把这只小猫买回家,又抱进浴室里洗了澡。 小家伙怕生,怯怯地在他的掌心里发抖。 他耐心地替它洗去浑身的脏污,露出它原本的白色毛发来。 它仍是怯,时野替它吹干毛发后就没再管,任由这小家伙满屋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他脚边呆着的。 白白软软的一小团,叫人都不敢用力抓握,生怕弄疼了它。 他很快收回视线,抬起眼的时候,视线正好扫过墙边那把没送出去的黑色折伞。 眼前又浮现下午夏渺渺同他告别时的场景。 大雨瓢泼,她没要他的伞,却冲他笑,对他说谢谢。 红唇贝齿,杏眼弯弯,像是浸润着一汪潋滟的水汽。 他看着她撑起那把棕色格纹的伞,一看就是中年男人用的大折伞,她的爸爸风雨无阻地在校门口等她。 她的父母把她教得很不错,谦逊有礼,待人也真诚。 与他……完全不一样。 他很快把对话框里的所有字都删去。 明知道不应再叨扰,但实在没忍住,两个字来来回回地在对话框里删了又改,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晚安。 ] 到早上,手机上也有她回的消息:[加油。 ] 时野弯了弯眼:[你也是。 ] —— 第二天考英语和理综,夏渺渺仍旧发挥正常。 她做题很稳,基本功很扎实,所以基本不会有太大难题。 等到最后一门理综考完,各班都爆发出了压抑了许久的叫声—— “终于考完,可以放暑假啦!” 这意味着解放。 出成绩要在三天以后,包括暑假作业也在三天后布置,也就意味着这没出成绩的三天,大家可以尽情地浪。 班里也闹哄哄的一片,大家把课桌椅都挪回来,按照原来的顺序摆好,祝滨大声嚷嚷道:“今晚我请客,大家不醉不休啊!” 杨思楠也很兴奋,递给夏渺渺两张票:“渺渺,我们晚上去看电影好不好? 黄生的电影,我都惦记好几天了!” 夏渺渺自然应允。 两人在看电影前,逛了会街。 杨思楠在杂货店的明信片区域挑选了好久。 夏渺渺走过去,杨思楠把两张明信片举过来问道:“渺渺,你觉得祁葉哥会更喜欢哪个?” 那两张明信片,一个是粉红的少女卡通形状,一个则是风景。 夏渺渺指了指风景那张:“这个吧。 怎么了? 你要给他写明信片吗?” 杨思楠叹气:“祁葉哥是临时代班的,等到夏令营结束,他的任期满,也就要走了,我想在他走前,给他送个礼物。” 夏渺渺“啊”一声:“那夏令营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吗?” “是呀。” 杨思楠点点头,轻声道:“我还想给他开个欢送会,不过他这样低调的人,应该不会喜欢的吧。 所以还是准备礼物好啦!” 夏渺渺觉得也是。 祁医生人很好,要离开她也觉得有几分不舍,跟着杨思楠一起挑了一份礼物。 —— 转眼三天过去,众人回班,已经玩野了的心差点收不回来。 不需要上课,大家也就都穿着常服,吊儿郎当地讨论这回能进前六的班都有谁。 大家嘻嘻哈哈闹作一团,虽然装的若无其事,但当赵志强拿着成绩单进班时,都不需要时野维持秩序,班内瞬间就安静的不行。 赵志强红光满面,挺激动的。 有人直接大胆猜到:“老赵,你这么激动,咱班是不是排进年级前六,能去夏令营啦?” 毕竟也是大半个月的努力和付出,更何况考试前还被人贬低了一通,大家心里那股气拖到现在都没消呢。 众人也都紧张极了,纷纷去看赵志强的脸色。 赵志强不卖关子,美滋滋地笑:“是,咱班刚好排在年级第六,大家今天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来学校,一起去参加为期三天的夏令营!” 就像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班内轰得一下欢腾开了。 “卧槽? 真的假的? !真进了啊!” “靠!那20天真不是白读的!” “妈的,以后谁还敢再说咱们班是差生班!我见一个削一个!” 赵志强满脸是笑,好不容易安抚下激动的同学们,又喜笑颜开道:“这回咱们班有两个同学考得非常好!进步也非常大!” 众人都有些诧异。 本以为是学霸冯辰逸和卢梦娇,但一听赵志强说进步非常大,顿时也都有点拿捏不准。 毕竟这回可谓是全班动员,谁都付出巨大。 大家猜不出来,都纷纷看向赵志强:“老赵,你可别卖关子了,你倒是快说啊!” 赵志强:“行,让我们给夏渺渺和林佳蕊同学鼓鼓掌。 这两名同学的进步都非常大,特别是夏渺渺,在这一回考试中,以总分725分,考取了全校第一的好成绩!” 全班寂寂,都纷纷呆愣住。 他们听错了吧? 夏渺渺? 725分! 全校第一? ! 被一同表扬的林佳蕊也不敢置信地抬起眼。 她这一回接到的任务,是考取全校第一。 【叮!主线任务失败,学习成绩永久倒扣20分,系统暂停30天。 】 接到任务后,林佳蕊就开始了好好学习。 系统再bug,但也就只能用金币兑换到每科加20分,不能随意地让她的成绩一跃成为全校第一,一切都还得靠自己的努力。 林佳蕊这些天努力奋进的学习,只为考取一个好成绩拿下全校第一。 可为什么,夏渺渺那个学渣,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她的任务啊! 她气得想骂人。 而台上,赵志强则在骄傲地宣布:“成绩榜已经在张贴了,等会大家出去看,就能看见自己的排名了!更可喜可贺的是,咱们班,全都是红色!” 锦恒的每一次考试的成绩都会张贴在公告栏里,除了这一次的分数和名字之外,还会写上全年级排名前进还是倒退的名次,如若上升,则会用红色,至于下降,就是绿色。 也就是说…… 一班全员,都比上回考试有进步! “卧槽!绝了啊!!” 大家都来不及等赵志强宣布成绩,一窝蜂地冲出去看红榜了! 公告栏又高又大,高二年纪总共六百人的成绩,都齐刷刷地被印在上面。 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下面,看自己的成绩,也倒要看看那“伪装学渣”的夏渺渺考了几分。 大家自然而然地从最下方的倒数开始看,这一回,倒数第一还真不是夏渺渺了。 可任凭众人在下排找遍,也没看见夏渺渺的名字。 “卧槽? 我眼花了吗?” “夏渺渺去哪了?” “该不会考进前200了吧!” “靠,怎么可能!” “可下面没看到她的名字啊? !” 一班的同学总算扬眉吐气一回,在旁边轻咳一声:“咳咳,往上看。” 众人跟着抬起眼。 烈阳刺目,一堆少年少女仰着头,眯着眼找夏渺渺的名字。 “在哪呢?” “靠,100——200名区间也没有啊。 难不成在100名以上?” “怎么可能? !100名往上可是尖子班了!” 一班的人忍住笑:“兄嘚,再往上看看。” 那几人又耐着性子,一路自下往上的巡上去。 然后吃惊的发现—— 红榜的第一名:夏渺渺,总成绩725分。 锦恒第一! “卧槽!第……第一? !” “不是吧!这怎么可能!” 一班的人笑着怼回去:“怎么就不可能了? 少年,nothingisimpossible!” 学校论坛已经炸了。 【卧槽!倒数第一逆袭全校第一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寄几的眼睛!】 ——[图片]现在心情就是复杂,非常复杂。 1l:我的妈!震撼我全家! 2l:怎么可能,作弊了吧! 3l:怎么作弊? 这可是全校第一! 4l:夏……夏姐牛逼! 5l: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帖子! 39 39 相较于论坛上的炸锅,夏渺渺本人则显得要淡定许多。 她没想到自己能考全校第一,但这些天她确实也很努力。 拿到这样的成绩,她其实也很开心,也觉得自己的付出被肯定了。 但时野的成绩就没那么好了。 少年黑着脸,拿着自己全科不及格的卷子,在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 成绩虽然比以往的好上一些,但也仅仅只是拔高了一小截。 他和夏渺渺之间隔得,是鸿沟。 偏偏祝滨几个没眼力见地还在给他鼓掌:“野哥牛逼啊!刚一努力就往前跃了8名,真不愧是野哥!” “废话!野哥做什么不厉害啊!” 时野有点烦躁地踹了祝滨的凳子一脚:“闭嘴。” 祝滨等人接收到野哥心情不好的讯号,立马住嘴。 卧槽? 野哥是被夏渺渺传染了吗? 这不考得还行么? 这分数都还不满意? 他要是把这分拿回家去,他家老子指不定能狂吹一宿的牛逼。 时野把卷子收起来,甚至有一点不那么希望被夏渺渺看到。 怕她觉得失望,这些天不厌其烦地给他讲题,可他还是考了个稀巴烂。 现在的时野平平无奇,毫无光芒。 他也知道,她喜欢不上这样的他。 妈的。 其实以前没发现时寅铭那点糟心事前,他的成绩还不错。 每天就吊儿郎当地学两下,考试也能考个中游成绩,不至于到现在这么差。 但现在真是没办法,落下来太多,他追得很辛苦。 各科老师在台上发暑假作业。 一沓又一沓的卷子,同学们很快就从欢腾中清醒过来,班内一片哀嚎。 “少发点啊老师!暑假这么美好,不是用来做作业的啊!” “这么多卷子,我一天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考试前我一直在鼓励自己,考完了就不用看书了,可现在看这个架势……” 赵志强在台上笑着安抚大家:“同学们,暑假过完你们就升高三了,大家一定要延续这个状态,好好冲刺啊!” 怎么说也是放假的开始,大家才不要听这种话呢。 反正还有三天夏令营好玩,现在大家就关心夏令营的事,叽叽喳喳地议论好久。 杨思楠也在思考夏令营要带什么了:“渺渺,夏天蚊虫多,我今晚就去超市采购!买驱蚊水什么的,别到时候被咬成筛子!” 夏渺渺小声打趣道:“那不是正好有理由可以去见你的祁葉哥了吗?” 杨思楠脸一红,伸手过来捂她的嘴:“你小点声!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两人笑着打闹了一会儿,赵志强在台上宣布放学了。 放学,意味着暑假正式开始。 夏渺渺从刚才开始,就注意到旁边少年微沉的脸。 现在赵志强宣布放学,他起身收拾书包的动作还是看着意兴阑珊,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全班都欢腾一片,就他一个人脸色沉沉的。 她咬了下唇,轻轻喊他的名字:“时野。” 他的眸光微闪,抬起眼来看她。 她把昨天买的明信片递给他,弯了下眼:“进步奖。” 之前给他补课的时候,他就总同她要这个那个的。 类似“我要是考进多少名你就给我什么奖励”,反正最后的话题总会是偏到抱一下啊什么的,她就总凶巴巴地用笔头敲他的手背,说他爱学不学。 时野接过来那张明信片。 背面是很简单的图样,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 和一跳在风里飘摇的大红旗帜。 明信片上,是她认真写下的十个字——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夏渺渺有点不好意思。 但昨天陪杨思楠买明信片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张明信片就莫名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但毕竟已经过了那种互送明信片的年纪,她觉得有点中二。 可看到时野有些丧气的模样,她又觉得不忍,想鼓励他一下。 时野也很棒的呀。 要继续加油啦! 果不其然,他拿着那张明信片看了一秒后,轻点她的脑袋:“夏渺渺,你是小孩么。” 她瞬间皱起眉。 给他一张明信片怎么就小孩了! 她伸手去够那张明信片:“那你还给我!” 时野手一扬,挑了挑眉:“不是给我的礼物么。” “你不是嫌幼稚啊!那你还给我!” “嗯。 幼稚死了。”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总算有了浅淡的笑意:“我也送你个礼物吧,小老师。” —— 夏渺渺第二次来“time”。 仍是被时野强行带来的。 她说不要他的礼物,教他解题只是同学间的互帮互助,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可他偏不听,眼中含笑:“夏渺渺,既然这么坦荡,你躲我干什么?” 夏渺渺答不上来。 她只是在与他保持良好的距离,怎么就成了不坦荡了? 最后被他激将的只能上了他的车。 他坏心眼地带她开陡坡,车轮和路面不平的凸起摩擦颠婆,她轻呼着一手揪住他的衬衫衣摆。 少年在风里轻轻地笑:“坐稳了。” 她触电般把手收回来,一路忐忑地被他带来了这里。 看到酒吧的招牌,她一秒就猜到了他要送她什么礼物,双腿顿时就像灌铅了一样沉重,不敢迈步。 时野把头盔放好,下车后看她呆愣着,走过来问她:“怎么不进去。” 夏渺渺摇摇头,眼神明澈地看向他:“时野,我不要这个礼物。” 她猜到了。 但那个礼物太特殊,她不能接受。 他挑眉:“你觉得我要送你什么?” 那个熊娃娃。 但夏渺渺不好意思说。 他这样问,叫她的脸上的红晕一下红到耳朵根,只能无措地绞着手指。 时野明白她的进退两难。 他没脾气,柔声道:“只是单纯送给我的同桌夏渺渺,没有别的意思。” 前面什么前缀都无所谓,反正只是送给夏渺渺的。 换做以前,他想送就送了,管她要不要,不要也得接过去,再想丢掉也得哭着抱回家才能丢掉。 可现在他知道不能,那样就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这小姑娘在距离感上,有着不一般的明晰划分。 多靠近一步,都得顺出合适理由。 “真的吗?” 她抬起眼看他,眼底存疑,浅棕色的眼瞳干净明亮。 他含笑点头,反问她:“你希望我有什么意思? 喜欢你的意思吗?” “……没有。” 她耳尖染着红色:“你不要喜欢我。” 他一点也没生气:“这么霸道啊夏渺渺。 喜欢你也不让了?” 夏渺渺被他这样说,脸更红。 她往外走一步:“你再这样说我要走了。” “欸,别啊。” 时野拦她:“给我十分钟。” 他知道她不喜欢进酒吧,没问她要不要进去。 时野在吧台交了钱,拿到了射击用的玩具枪和一百发子弹。 只有一次机会,他面上不显,但其实心里很紧张,指尖微微地颤。 夏渺渺没进去,她确实不喜欢进酒吧里。 她隔着玻璃窗,看时野架起枪,他的目光专注,但手臂并不够稳。 酒吧里的灯光明亮,这一处甚至还留着一盏巨大的追光灯,大灯明亮,照得玻璃台面折射出刺眼的光。 时野入队第一天,何教练就同他说,射击是最需要专注的竞技运动,务必要戒骄戒躁,心稳手稳。 当年的他听不进去,随手打两枪都缓缓射进靶心,又骄又傲。 但现在他举着臂,却迟迟不敢开枪。 心神不稳,别说百发百中,第一枪就能歪。 虽然这种气球体积比靶心要大,难度上来说要小许多,但他心里有得失感,也有恐惧感。 他深深看了屏幕一眼后,缓缓闭上眼。 “砰”一声,是气球的爆破声。 他凝下心神,很快开出第二枪和第三枪。 —— 时野抱着那只熊娃娃走出来的时候,少年脸上带着笑,可额间的发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走出来,街道上空荡荡的,没了夏渺渺的影子。 他一颗心沉沉地往下坠,被汗濡湿的衬衫贴在肌肤上,被风一吹,透骨的凉。 好在下一秒,他看见夏渺渺从街对面的便利店里走出来。 夏渺渺瞳孔涣散,整个人像是在飘着。 时野开枪的那一瞬,她眼中像是闪过一丝幻觉。 他的面容沉稳冷峻,拿着黑黝黝的枪口直对着她。 而她则像是被束缚着,想逃,逃不了。 心脏因为害怕和恐惧,剧烈又紧张地跳动着。 想尖叫,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住一团棉花,声音沙哑,艰难地发声。 “时野……不要!” 可他仿佛没听见,仍旧冷漠地扣动了扳机…… 明明是夏日,她却惊出一身的冷汗。 明知这是幻觉,手脚却不自觉地在发冷和颤抖。 她走到便利店里,买了瓶矿泉水。 可手一指在抖,根本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拧开瓶盖,猛灌了两口,衣衫已经被水淋湿。 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来那天时野一脸伤感地问她,是不是忘了曾经很喜欢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穿书了吗? 书里写着原主最后想开车撞死林佳蕊,结果遭到反噬,把自己撞死了。 可刚才她看到的幻觉里…… 难道,原主是被时野打死了吗? 亦或者,她没有穿书? 其实是失忆了? 她和时野在都丧失了一段记忆么? 那其他人呢? 为什么都还好好的? 可这也说不通啊? 没有任何失忆的契机。 她醒过来的时候,“原主”既没有发现车祸,也没有撞击头部。 夏渺渺有些怔愣地停在路口,视线慢慢聚焦到对面的少年身上。 他看着没比她好多少,黑发因为沾了汗珠而变成了一缕一缕的,怀里还抱着那只她之前觉得可爱极了的熊娃娃。 她有强烈的预感,他不能再拿起枪,与她刚才出现的这段记忆,有着极大的关系! 可她再想往下想,脑袋就忽的就刺痛起来。 40 40 红灯的等待过去,绿灯亮起来。 夏渺渺的脑袋疼得厉害,双腿如灌铅一般沉。 她站在原地,疼得眼犯泪花,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其他。 时野则抱着那只熊娃娃,正大步向她走过来。 他做到了吗? ! 不再害怕拿枪了吗? 光是这样想,脑袋的痛意便再度加深。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往这边走,夕阳浅浅的给他铺上一层柔色的金光。 他逆着人流,走到她身边,站定。 远远的,就看见夕阳将每个人的脸都染上红色,唯有她一张小脸苍白,嘴唇丝毫没有血色。 他看见她紧皱的眉头,和被矿泉水濡湿的衣襟。 “你怎么了?” 他脸上的淡定不见,全是紧张的神色。 飞快地伸手来探她的额头,可那真实的幻觉感还是让夏渺渺强忍着痛意避开,动作幅度很大,差点撞到身后无辜的路人。 那人皱着眉头“啧”一声:“搞什么啊,走不走啦!” 夏渺渺的脑子嗡嗡响,像是要炸掉,双手无力,手里的矿泉水瓶也落下,未拧好的瓶盖掉落,里面的水溅出来,湿了她的鞋袜。 她第一次这样没礼貌的转过身落荒而逃。 天很热,她跑得很快。 身后依稀传来时野替她道歉的声音。 夏渺渺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逐渐感觉到脑部的痛意消失,她茫然地停在不认识的街道。 两旁高大的槐树叶片被风吹动,响起沙沙声。 头发因为跑动变得有些凌乱,被风吹起,贴在脸上。 电话响起来。 是时野打来的。 她接起来,嗓子有些干涩,艰难地抢在他开口前发声:“时野,对不起。” 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那样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恐惧了。 那黑黝黝的枪口近在咫尺,就仿佛抵在鼻尖,而执枪者是他,难免让她想逃。 “没事。” 电话那头,是他另人安心的低沉嗓音。 他说:“你回头看。” 夏渺渺愣了一下。 她转过头。 少年就站在距离她五米开外的位置。 他个子很高,又有着过分优秀的长相,再加上手里那个过分巨大的熊娃娃,引得无数人不住地侧目。 夕阳缓缓落幕,整座城市渐染上灰色。 他在电话那头耐心解释:“觉得你情况不太对,所以跟上来了。” 她的心脏像是倏的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撞击了一下。 依稀觉得这样的语气很熟悉,说不出来心里涌起什么样的感觉。 他又弯了弯唇:“夏渺渺,你再跑快一点,这只熊就跟不上了。” —— 回程的路上,晚风温热轻柔。 那只大熊娃娃横亘在两人之间,夏渺渺一手要抱着娃娃,另一只手撑着车后的金属杠,和时野解释自己刚刚的异常。 摩托车一个急刹,停在原地。 时野转身过来看她,向来沉稳的眼眸里也多了几分不敢置信,迟疑着说:“你是说……我拿枪对着你?” 夏渺渺点头:“嗯。” 那个幻觉好清晰,一定是在原主发生的事。 一如当时时野同她道歉时,在她眼前一一闪过的那些画面。 可这一回的幻觉是,时野射杀了她。 但没有理由。 他再讨厌她,也不至于拿枪对着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一往深了想,太阳穴就突突地跳起来,牵动起一阵剧烈的疼痛。 时野看出她的隐忍,不忍道:“别想了。” 他见不得她难受。 看小姑娘皱起脸,他心里就一阵揪疼。 夏渺渺揉着太阳穴,勉强笑一下:“嗯,不想了。” 他重新发动车子,只是这一回,让她抓紧他,也很快给出理由:“隔了只熊,不算抱着我。” 确实,两人之间的那只大熊娃娃,完全的阻隔了他的后背与她的前胸。 他只是单纯的担心她,怕她有异样。 夏渺渺痛意还未消,确实不敢再抓着那一点也不保险的金属杠。 她伸出手,环住了那只熊,指尖轻轻攥住他薄薄的衣角。 她把脑袋靠在柔软的毛绒熊娃娃上,小熊绅士轻软地接住她所有的痛意。 车子缓缓发动,这一回的车速很慢。 风轻柔,少年的嗓音带几分低哑。 “夏渺渺,虽然很多事情我不记得。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伤害你。” “你……能不能不要怕我。” 刚才在幻觉里的恐惧让夏渺渺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她确实怕了,在看见时野走过来的那一瞬,她惊惧地逃了。 可很快,她就否认了他会伤害她的这个认知。 所以她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诚然,这个举动无意间伤害到了时野。 两人之间隔着一只熊。 她却也能感受到时野在紧张。 摩托车的后视镜里,映出他一张强装镇定的脸,唯有那双紧闭着的双唇出卖了他。 夏渺渺忽的就有些不忍,她实话实说:“时野,我没再怕你了。” 时野半年前开始就没再拿枪了,可他却克服了恐惧,给她抱回来这只熊娃娃。 她看到他拿枪时的艰难,因为专注而皱起来的眉,还有强压心底不安而咬着的下唇。 仅仅是因为她曾经和他说想要,他就带着她来拿。 如果没有那突兀穿插进来的幻觉,她想,她大抵是会欣喜且感动的。 夏渺渺从小到大,也收过很多礼物。 但这个小熊绅士,是她这么多年来收到最好的礼物。 时野神色很淡地嗯了一声。 她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等夏令营过去,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好吗?” 夏渺渺也想快点搞清楚真相。 她心里隐隐有几分说不上来的不安。 摩托车一路开到夏渺渺家楼下,该下车了。 夏渺渺抱着熊娃娃下了车,指尖无意识地揉捏着小熊绅士身上柔软的毛,她在想怎么安慰这个看起来并没有多少被她刚才的话安抚到的少年。 而他注意到她的为难,以为是不喜欢这只娃娃。 时野的喉结滚了滚,艰难地道:“夏渺渺,不喜欢就算了,你……”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想说你就算不喜欢,也别丢掉。 这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时野能打下来的熊娃娃。 他赠与她,存了一份想以此陪伴她,让她每次看见这个熊娃娃就能想起他的私心。 可这样说,和以前的他没有区别。 他的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在愈来愈暗的天色下显出几分落寞。 夏渺渺抢先答道:“没有,时野。 我很喜欢。” 他蓦的抬起眼,墨色的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欣喜。 一瞬间,仿佛全世界的花都在这一秒开放,他的心脏再度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看见她笑,眼睛里的光亮热烈而郑重:“时野,谢谢你,这是我这么多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这么高的评价。 他的心猝不及防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轻柔的撞了一下,如沉寂湖水一般的心河渐次漾起圈圈涟漪。 少年有着盛夏里最炙热的眼神,看得夏渺渺有点不好意思,她红着脸轻笑一下,同他道别:“时间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去吧时野!” 说完,也没好意思再看他,抱着熊娃娃一路小跑着,红着脸进了楼道里。 天色彻底暗下来,全靠道路两边的路灯支撑起光源。 他他看着她走回去,夜风轻柔,他的心也像泡在水里。 被她隔着熊娃娃靠过的肩膀上,仿佛还残留着她轻轻压上来的重量。 他紧绷着的脸终是放松了下来,很快,唇边有了一丝小小的弧度。 —— 夏渺渺回到家。 她的分数和名次已经被发送到了岑麓滢的手机上。 一进家门,就得了岑麓滢一个大大的拥抱,岑麓滢不敢置信地抱紧她:“渺渺,你考了全校第一!” 这换在以前,根本是不敢想的。 夏渺渺有多不愿意读书,做父母的一直都知道。 他们早就接受了女儿的不学无术,虽然一直压抑着内心的焦虑,但比起学业,还是更希望女儿能开心快乐。 知道女儿愿意上进,这是好事,岑麓滢也期待着这回期末考渺渺能考出一个好分数,但根本没想到,女儿竟然进步如此之大,以至于她收到那条成绩短信,拿着手机看了好久,一度怀疑自己眼花,甚至怀疑是哪个人的恶作剧。 为了确保真实性,岑麓滢还给赵志强打了电话。 赵志强在电话那头乐呵呵道:“夏渺渺最近非常用功,这个成绩是保真的,进步这么大也让我很惊讶,不过这都是实打实的考出来的成绩!做不了假的!” 岑麓滢惊诧的同时,也被巨大的喜悦感给包围了。 因此,今天晚上,虽然夏远有应酬不在家里吃饭,岑麓滢也烧了满满一桌的好菜,希望能好好犒劳用功读书拿了好成绩的女儿。 夏渺渺闻见骨头汤的香气,吸了吸鼻子:“妈妈,晚上烧了骨头汤吗?” 岑麓滢忙笑着松开她,“你爱吃的都烧了。 来,快吃饭吧!对了,我去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也乐呵乐呵!” 岑麓滢给夏渺渺盛了一碗排骨汤,美滋滋地回房间拿手机去了。 夏渺渺也挺高兴的,看到妈妈这么高兴,她也忍不住笑。 面对一桌子丰盛的菜,她低头抿了一口排骨汤,幸福地眯起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穿过来后,却一点也不觉得夏家父母陌生,相处下来也很愉快,她的内心从一开始的紧张忐忑到后来的完全放松。 岑麓滢本来也不是这么喜形于色的人,向来得体温柔。 可今天也丝毫没有掩饰开心的情绪,为她骄傲和开心着。 夏渺渺笑着,心想,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努力让夏爸爸夏妈妈开心的。 夏渺渺沉寂了那么久,是时候要争气一些了啊。 41 41 夏远晚上有应酬,赶不回家吃饭。 今天是各大高校的发放成绩日,席间,几个子女同龄的合作伙伴们也都谈论起子女成绩来。 伙伴a:“唉,我这女儿啊真是的,这回退步了一名,就受不了,嗷嗷哭。 我只好安慰她啊,你已经很优秀了,怎么说也是全班第五呢是不是,可她就是接受不了,哭着喊着要去补习班。” 伙伴b:“我家那个也是,唉,一次失利而已嘛。” 伙伴c:“我家那小子更过分,这回说试卷太难考差了,今晚就把自己关房间里说要学习了,他妈妈拖了好半天才拖出去散散步。” 以往大家聊成绩,夏远从来都是再三缄默。 毕竟女儿的成绩向来垫底,夏远无意加入,只沉默地喝茶。 几人吹了一通牛逼,伙伴a饶有兴致地问道:“欸,老夏,你女儿今年考几分啊?” 说到这个,夏远就觉得脸上无光。 虽然他并不以女儿的成绩为耻,但人多多少少都需要点面子。 “咳……” 夏远轻咳一声:“我女儿最近也挺努力的。” 伙伴b知道夏渺渺的成绩不好,问道:“那这回进步也挺大吧?” 夏远:“是了。” “哎呦,大家提这干什么!” 伙伴c举杯:“有的时候也不能强求,有的人生来就不是走这条路的,你们家渺渺可爱漂亮,以后去当个明星也挺好。” 这话说的夏远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什么叫天生就不是走这条路的? 渺渺以前那可根本没用功过! 但世俗的眼光如此,成绩为王的时代,他多说无益,碍于合作关系,仍旧是笑着应了,只觉得憋气。 恰好岑麓滢的电话及时的进来,夏远笑着起身:“老婆电话。” 一群人哈哈笑:“老夏可真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啊!” 夏远走出包厢,长呼出一口浊气,无比庆幸妻子在这刻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及时地逃离了那难堪的境地。 电话接通,那头是岑麓滢压抑不住的欣喜声音:“老公,你快猜猜咱渺渺这回考了多少分? !” 像是怕他不敢猜,岑麓滢还兴致勃勃地补充了一句:“记得往高了猜哦!” 夏远原本被几人压着,心情就有些惆怅,这下得了妻子的鼓励,心情一下子也变得明朗了起来:“四……四百分?” 可怜夏远真是不敢往高了猜,夏渺渺原来四科成绩加起来不过一百来分,往四百猜都是他往高了想的。 岑麓滢在电话那头笑着道:“低啦,大胆点,继续猜!” “难道……六百吗?” 说出六百的时候,夏远的声音几乎都带着颤抖了。 六百分! 那都是可以上一本线的分数了! 可电话那头,岑麓滢却还是笑着说:“低啦!老公!渺渺这回考了725!全校第一!” “725? !” “全校第一? !” 夏远捏着手机,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四十多岁的人,眼眶微红,差点哭出来:“你是说,咱们女儿渺渺吗? 渺渺……考了725?” 这真是他女儿考的吗? 他在做梦吧! 岑麓滢笑着说:“是了,咱们家渺渺啊,真是棒极了!” 包厢内因着夏远不在,几个成绩教好的子女家长凑在一起,难免八卦到夏渺渺。 由伙伴a带头,率先叹了口气:“老夏那女儿,真是为难咱们老夏了。” 伙伴b也跟着叹气:“等会我把我女儿那补习班名片给老夏吧。 怎么说明年也升高三了,咱也劝劝他别再这么放养了,再这样放任下去,他女儿都要废了!” 伙伴c深表认同:“是啊!或者要不去走特长生的路子,我听说那种分数低,容易上学校。” 夏远一脸喜庆的走回来,得知女儿考了高分的好消息,不由自主地让他的腰板也挺直了不少。 “嗨,女儿进步了不少,老婆忍不住拉着我分享好消息呢。” 众人都知道夏渺渺的水平,就算进步了不少,也还是个学渣。 他们强忍着没有去打击夏远,伙伴b拉住他,真诚道:“老夏,这补习班挺不错的,我听说从100分拉成500分的例子不少,我女儿400分的时候进去的,这会都600分了,你也赶紧给你女儿报一个吧!” 夏远底气十足地手一挥,美滋滋道:“不用!这孩子啊,还是得放任她自己成长,讲不定那天就给惊喜了。” 大家听了他好几年的“放任论”,都觉得老夏在商场上精明的不行,怎么到女儿身上就愚蠢成这样呢? 放任女儿那就是在害女儿啊! 看看他们夏渺渺,除了一张脸蛋漂亮,要成绩没成绩的,这人生都毁了呀! 伙伴c帮着一起劝:“老夏,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别觉得难为情。 哥几个也真是为了你女儿好!” “就是就是,哥几个还能害了你吗? !” 夏远抿一口酒,淡定道:“谢谢大家啦。 真不用。 我闺女这回考了725分,够啦!我和她妈妈也就指望她考个一本线就行了,可别读成书呆子。” 伙伴abc:“? ?” 他们没听错吧? ! “725分? !” 学渣夏渺渺考了725分? ! 夏远淡定点头,把手机上的照片点开来,总觉出了好大一口恶气,语气轻松道:“是啦。 这孩子,总喜欢给爸爸妈妈惊喜。” 伙伴abc:“……” —— 夏令营为期三天,校方把目的地定在了北山。 考虑到了人多住宿和安全的问题,学校将班级们分了两批,一批三个班,一班和三班、六班作为第一批先行。 大家穿着常服,在学校里不用上课,各个像是飞出笼的鸟,有说不完的话。 杨思楠也非常夸张地带了足足两个书包,一前一后的背着,手里还拎着两大袋零食。 在车上好不容易将这堆物什放下后,杨思楠兴致勃勃地说:“渺渺,我还带了压缩饼干,咱们就算走丢也饿不死的!” 相较于杨思楠的大包小包,夏渺渺的书包就显得磕碜许多。 她就带了一个书包,装着换洗衣物和一些日用品,唯一的吃的是两瓶草莓牛奶。 夏渺渺笑着把草莓牛奶拿出来,和杨思楠一人一瓶地分了。 赵志强在车前清点着上车的人数,一班的同学们都差不多到齐了。 杨思楠刚接过夏渺渺给的草莓牛奶,插吸管的同时恰见祁葉也上了车,杨思楠手不自觉地用力,“噗”一声,吸管猛地插进去,面上溢出来好多粉色的液体,洒在她的手背上。 夏渺渺“呀”一声,准备给她找餐巾纸擦擦。 杨思楠怔愣地转过来看她,十分真诚地发问:“渺渺……我现在可以重色轻友吗?” 小闺蜜是个恋爱脑有什么办法? 只能答应呗。 夏渺渺知道杨思楠一见了祁葉,心儿和魂儿就都飞到祁医生身上去了。 她佯装失落的叹了口气:“去吧去吧,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就算得到全世界也不开心。” 杨思楠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渺渺,这不是祁葉哥快走了嘛……” 夏渺渺给她让座位:“行啦!你快去吧!” 杨思楠顿时眉开眼笑:“那你是同意啦? !啊啊啊!渺渺你真好!” 眼见杨思楠屁颠颠地跑到前座唯一的座位坐下后,赵志强正好数到班里最后一个没有上车的人。 “时野? 时野人呢? !” 在发问的同时,身高腿长的少年迈上车,声音淡定道:“在。” 赵志强转身看见时野,忙催着他坐下:“快快,快坐好,车要开了!” 绝大部分座位都坐满人了,赵志强探着脑袋往后座看,大声道:“还有哪里有空位? 旁边没坐人的举下手!” 祝滨有点不好意思地探出脑袋来:“哎呦,野哥,对不住哇!没给你留位置!” 时野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 他上车第一眼,就看见了车后方一个人坐的夏渺渺。 至于她的好闺蜜杨思楠,则坐在前列祁葉的后座,此刻正满脸是笑地同祁葉讲着什么。 赵志强这样喊,一个人坐的夏渺渺只好默默地举起手。 她并不抵触和时野并排而坐,两人在班里时就是同桌。 只是…… 班里“轰”一下闹开,祝滨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起来,但碍于赵志强在,只能非常隐晦又是咳嗽又是笑的,同学们懂的自然懂,赵志强倒是没懂,反倒去招呼司机把车内的空调度数开高一度:“太冷了,班里同学都冻咳嗽了。” 祝滨几人捧着肚子,笑得不行。 人都到齐,大巴车发动,往北山方向驶去。 时野在夏渺渺身边坐下来。 他也只带了一个包,但看起来很沉,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他坐下后,把书包挪到身前。 夏渺渺被起哄的有点脸红,她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在他的目光投过来之前,快速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时野像是被她逗笑,低声道:“你躲什么?” 夏渺渺说:“才没有躲。” 时野弯了下唇。 他每次激她都成功率百分之百。 小姑娘果然把脸又再度转过来,水盈盈的眼眸勇敢的直视他的眼睛:“就是觉得他们好烦人。” 他忍住笑,顺着她的话说:“嗯。 是挺烦的。 要起哄也应该等到我追到你了才顺理成章。” 她听他前半句,万分认同地点着头,万万没想到他后面还跟着这样一句,当即有些呆地停住自己点头的幅度,小声斥道:“你又开玩笑!” 他怕她生气,举手做投降状:“没有。 我不说这个,好不好?” 他这样顺着她,语气里带几分宠溺,像是在哄人。 夏渺渺觉得又好又不好,她干脆拿出耳机:“我要听歌了!” 两个小时的车程,很适合听这歌睡一觉。 她戴好耳机、放好歌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时野轻“嗯”一声,转过脸去。 晨光落在少年的长睫上,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渐次退开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昨夜,他第一次看清梦中那个娇俏少女的模样。 真是夏渺渺。 梦境里的他双手折叠背在脑后,躺在学校的草坪上,香樟树郁郁葱葱地投下阴影,阳光被叶片分割成的细碎微光随着微风吹拂不停的在脸上摇晃。 而她就站在他身边,试图将他拉起来,模样比现在看着还要乖上几分:“快起来,我答应你爸爸了,这次期中考你一定要考及格的!” 梦里的他一如既往地懒散,似乎对她提到时寅铭也没有特别的抵触感。 他只是一用力,将没有防备的小少女扯进怀里。 “成绩有什么重要的? 考及格了你给我亲一口?” 她在他怀里,又羞又气,伸着手去掐他腰间的软肉:“时野!” 和她在一起,风都是甜的。 时野清楚的感觉到,梦里的夏渺渺,是现在的夏渺渺。 她虽然活泼开朗,但在感情上,并不是像原来的夏渺渺那样的勇敢泼辣。 现在的夏渺渺,会害羞,会脸红,梦里的那个她,与现在的她一模一样。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像是一个又一个谜团。 他虽解不开,却又庆幸真好。 真好的是,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倏的,车子一个过弯,颠簸了一下。 时野肩上一沉,小少女的发丝落在他的脖颈上,微微的痒,带起一阵酥麻。 他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法术,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因为离得近,也隐隐约约能听见她耳机里的乐声。 歌唱的女声轻慢松惬,是一首听曲调就很适合郊游的歌曲。 “我和春天商量去旅行 把夏天的热情一起带去 凉凉微风轻轻吹起 我和秋天骑单车旅行 把冬天的假期一起带去 大声唱歌大口呼吸 其实我好想好想 我好想和你一起去旅行……” 她真的睡着了,鼻息平缓。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脊背僵直,动也不敢动。 时野忽的好想让时间就停在这一秒,亦或者,希望这辆车永远到不了终点。 鼻息间全是她身上浅浅的香气。 他垂着眼,心底滋生出更贪心的希望—— 不只是此刻,而是以后,她都能安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42 42 两个小时的车程过后,车子到站。 夏渺渺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靠在时野肩上,她像是触电一样弹起来,脑袋冒失地撞上车上方的简易货架,顿时疼得她眼冒金星,一屁股又落回座位上。 呜,怎么就睡过去了呀! 这一系列反应逗的时野忍俊不禁,他伸手过来给她揉脑袋:“冒冒失失的。” 她捂着已经红了的额头缩了缩脖子:“我没想到会睡过去……” 也没想到睡着了竟然会靠在他身上。 夏渺渺有点心虚。 昨晚她确实没睡好,那个幻觉实在太过清晰,所以她干脆把房间翻了个遍,企图找寻一些过往日记来帮助自己更好的判断,可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这一折腾,就到了凌晨一点。 晚睡的下场就导致了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她人都是懵的。 其他同学在陆陆续续地下车,两人的互动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夏渺渺意识到这一点,忙红着脸抓紧了自己的书包,匆匆下了车。 车子停在北山脚下,学校联系的度假山庄则坐落在北山半山腰,也就是说,哪怕同学们再不乐意,也要爬半截山才能到达落脚点。 车外嘈杂一片,对于要爬山,不止是一班,其他两个班的学生都有些不满意,外面闹哄哄的乱成一锅粥。 “天啊,我整整四大袋零食,你叫我走着拎上去? !” “过分啊!说好的成绩好的奖励呢? 这特么的是奖励吗? !” “早知道就不努力考试了,这也太让人心寒了吧!” 赵志强在一旁解释:“同学们,只要到半山腰就可以啦!咱们在学校里关了那么久,肯定是要多出来活动活动的嘛!更何况,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爬山哦!咱们以班级为单位,全员到达山顶的第一名就可以率先挑选食材回来做晚饭了!最后一名只能挑大家剩下的,大家加油啊!” 一班的人快要昏倒。 也就是说…… 他们就算努力爬到半山腰到达了住处,也不能休息,必须为了晚饭去努力地向山顶靠近。 规则要求的是全员到齐,哪怕一个人掉队就会给班级带来不幸,谁都不愿意当那个拖班级后退的人。 同学们叫苦不迭。 本以为是一趟好吃好喝的旅游路线,万万没想到真成了趟修行。 大热天的,热出一身臭烘烘的汗,真是不如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吹着空调睡一觉。 “早知道好好读书换来的结果是这个,我恨不得现在就穿回20天前告诉我自己可千万别学啦!” “哈哈哈哈时少:听说你不想学习? !” “啊太难了真是太难了!” 大家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都挺有集体荣誉感的。 既然赵志强给了目标,众人也都摩拳擦掌着准备向着山上出发。 杨思楠被两个书包夹击着,手里又提着满满两大袋零食,看起来特别搞笑,也很毁坏淑女形象,更何况还有祁葉在,她毁得肠子都青了。 亏她之前还在祁葉哥身边拼命地给自己树立小仙女的形象! 现在!全!毁了啊! 夏渺渺看杨思楠一副沮丧的样子:“楠楠,我帮你拎吧!” 杨思楠悲壮地摇了摇头:“没事,我这样拎着平衡。 啊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渺渺,我们赶紧走吧。” 夏渺渺只能作罢,撑起阳伞遮在杨思楠的头顶上:“那你拎不动了可以喊我。” 很快,在班主任的组织下,大家开始上山。 夏季蚊虫多,女生们爱美,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不一会儿就有人在抱怨被蚊虫叮咬,痛痒难耐。 夏渺渺走了一会儿,也觉得小腿上有点痒,低头一看,果然好大一个蚊子包。 山上的蚊子毒,她的皮肤又细嫩,用手一挠,那一个大包肿起来,有点硬硬的,很快变得比一枚一元硬币还要大。 “好痒。” 她一手不住地挠着小腿上,白皙的皮肤上顿时红艳一片。 两人本来就走得不快,这下彻底落在队尾。 杨思楠“呀”一声,把手里的两袋零食放下:“渺渺,我给你喷个花露水吧!” 翻找花露水是个大工程,放完那两袋零食,还得把前后的书包放下来,杨思楠的书包也都鼓鼓囊囊的。 她不会收纳,衣服什么的都是胡乱塞进书包里的,因此书包一拉开,被积压着的衣物没了束缚,顿时蹦出来不少,杨思楠又胡乱地捡回来草草塞进包里。 一班的队伍已经往前走上去了,路过的三班的人则都好奇地看着两人。 杨思楠更加手忙脚乱,在包里一通翻找:“咦,我花露水呢? 我记得放在这里的呀!怎么没有了?” 夏渺渺又挠两下,看杨思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花露水,出声道:“楠楠,要不算了吧。 没事,我不痒了。” 杨思楠不依:“不行啊。 我找出来我们俩都喷一下呐。 渺渺,你等等我,我再找一会。” 但今天那花露水似乎就是要和杨思楠作对,很快三班和六班的队伍过去,她仍是没找到花露水,只得丧气地把衣物都先拿出来,试图把书包清空。 走在队列最尾端的祁葉看到这一地狼藉和夏渺渺那红肿明显的小腿,走过来道:“被蚊子叮了?” 杨思楠本来动作利索地正在把自己的所有衣物都拿出来,听见这个熟悉的嗓音,顿时如遭雷劈。 她动作一滞,呆呆地抬起眼来,恰好看见祁葉哥递给渺渺一瓶花露水。 收回手的同时,目光不经意地对上她呆滞的视线,男人对着她微微弯了下唇。 杨思楠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但心里却爆发出了土拨鼠尖叫—— 啊! 为什么她最囧的样子都被祁葉哥看到了啊! 她不活了啊! 毕竟是外出活动,对于学生的安全,老师们都看得紧。 祁葉和同在队列后的其他老师打了招呼,便留下来守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的安全,等着她们一起归队。 杨思楠一边哭唧唧地飞快地往包里塞衣服,一边痛并快乐着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呜呜呜四舍五入也是和祁葉哥独处了呢! 她满脸悲愤地收拾着衣物,恰好看见正悠哉走过来的少年。 “欸? 不是一起下的车吗? 时少怎么才刚来?” 夏渺渺应声看过去,六七米开外,少年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双手插在兜里,正往这个方向走。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下意识地看一眼身边的祁医生,莫名想到那一天医务室里的场景,不自觉地脸一红。 时野很快走到两人身边,神情冷淡地对着祁葉点了下头。 严格意义上来说,祁葉不算老师,因此学生们大多喊他校医或者祁医生。 很快,时野的目光又转回来,夏渺渺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往前跨一步,在他开口前,率先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道:“你不要误会,祁医生只是怕我们掉队,在等我们。” 她上回让他吓怕了,失去理智的少年,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这一回,她抢在他生气之间就早早解释。 时野下车前接到了时寅铭的电话,要求他在夏令营结束后就去部队跟着训练,时寅铭在电话那头振振有词:“反正书也不会读,你不如当兵去,在部队里好好磨磨你这倔驴性子。” 毕竟出来玩,还是和喜欢的女生出来玩,时野其实心情挺不错。 他尝试着给时寅铭解释自己想回射击队训练。 可时寅铭却在电话那头冷笑:“不是已经不敢开枪了么? 再回去有什么意义?” 时寅铭曾经以他为傲,可如今面对他的爱好却露出这样鄙夷语气。 顿时叫时野的好心情顿时跑了个精光,也注定了接下来的对话并不会太愉快。 最终还是以大吵一架结束。 电话挂了后,时野胸膛起伏,把时寅铭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他本来见到夏渺渺,已经尝试着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但夏渺渺这样主动坦白和澄清,顿时叫时野心中的乌云都被拨散开。 山林绿意繁茂,阳光穿透枝叶直直落下,她浅褐色的瞳仁干净剔透。 他其实特别喜欢和她的眼睛。 像一汪清泉,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抚平心中所有的烦躁。 他轻笑着垂下眼,看见夏渺渺纤细小腿上那一个夸张显眼的蚊子包,主动转移话题:“咬成这样?” 皮肤怎么嫩? 他刚才走来的时候好像也被咬了一口,就一个不痛不痒的小红包。 夏渺渺默默点头:“山里蚊子好毒哦。” 他问:“还痒吗?” 虽然喷过花露水了,小腿上带着点冰冰凉的花露水,但确实一点痒意也没消。 她默默点了下头。 时野示意她把脚抬起来,放在路边的台阶上。 少女雪白笔直的小腿就这样暴露在阳光底下,白得发光。 他把包里那瓶冰水轻柔缓慢地倒在她的小腿上。 冰冰凉凉的水刺激皮肤,一刹驱散了身上的热意,夏渺渺一开始没适应水的温度,被冰凉的温度刺激到,小小地惊呼了一下。 但很快,那一处红肿的地方的痒意神奇般地消失。 她一张小脸热出两团薄绯:“好了,时野,不痒了。” 他把那瓶水递给她:“喝么? 我没喝过。” 虽然是为了给她强调没有关系,可夏渺渺还是小小地羞了一下。 被他这么一说,她确实口渴了。 本来就怕晒,更何况她没带水,唯一的饮料还是早上和杨思楠分掉的草莓牛奶。 她把水接过来,小口抿了一口。 冰冰凉的矿泉水漫过口腔和喉咙,热意消了不少,顿觉活回来了。 夏渺渺有点不好意思地和他道谢:“谢谢你。” 时野“欸”一声,“喝够了? 那还给我啊。” 夏渺渺不明所以地睁大了眼:“什么?” 他指了指她手里的那瓶水:“很珍贵的。” 他没撒谎。 山脚下没有小卖部和便利店,这瓶矿泉水是他从山脚下的人家买的,算得上是在抵达山庄前唯一的冰水。 夏渺渺脸更红,想到自己刚才的莽撞行为。 她以为时野把这瓶水给她了,所以想也没想就对嘴喝了…… “可我喝过了。” 她一双大眼圆溜溜地看着他,脸上全是歉意:“等下还给你一瓶好不好啊?” 杨思楠正愁自己带的饮料又重还喝不掉,听见他们说这个,忙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零食袋里掏出一瓶冰红茶饮料。 杨思楠正准备把冰红茶递给夏渺渺让她还时少,就对上了时少略带警告的眼神。 “……” 杨思楠吓得缩回手。 怕了怕了。 看来时少就是想要回渺渺手里的那一瓶。 果不其然,时野看向夏渺渺,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啊。” 他舔了舔唇,喉结微微滚了一下:“我也渴了。” 43 43 夏渺渺有的时候觉得,时野就是来克她的。 他下好套,看她傻乎乎往里钻。 然后大网收紧,困住她这个傻兮兮的小动物。 她捏着那瓶冰水的指尖冰冰凉,还是觉得就这样还给他不太妥当。 她认真地问他:“那我再给你买一瓶好不好,你带我去买。” 时野笑,堵死了她最后的希望:“你怎么买? 最后一瓶就在你手里。”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渺渺没辙,她犹犹豫豫地把水瓶递过去。 杨思楠在一边天人交战了半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坚定地站在渺渺这边,于是也很恰当地递给夏渺渺一个一次性杯子。 “正好可以倒出来喝!” 杨思楠递过来,佯装没有看见时少冷冰冰的警告眼神,转头又去问祁葉:“祁葉哥,你要喝点饮料吗?” 祁葉原先就觉出夏渺渺和时野之间的那点儿说不上来的小暧昧来。 但他不是老师,本人也并没有对所谓早恋有很抵触的心理,因此刚才只是立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夏渺渺和时野一退一进。 夏渺渺得了这一次性杯子,也总算松一口气。 她准备给时野倒半杯,少年却制止了她的行为。 就一瓶水,他不至于小气到这份上。 更何况看她薄薄的肌肤已经被阳光晒红了些,肉眼可见的热,再加上她天生怕晒,或许比他更需要这瓶水。 他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率先往前走:“走了。” 她“啊”一声,跟着跑了两步:“你不喝水啦?” “喝。” 他抽走杨思楠手里那杯刚倒出来,准备递给祁葉的那杯桃汁,低头轻抿一口:“谢了。” 杨思楠破他的计,他自然也不能让她太开心。 时大佬向来有仇必报。 杨思楠怔愣了两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要递给祁葉哥的那杯爱心桃汁一瞬被时野喝了个精光。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桃汁,因为是祁葉哥所以才愿意分出一半的,时大佬好过分啊! 杨思楠一跺脚,冲着夏渺渺尖叫道:“啊啊啊!渺渺!我坚决不同意你们的这门亲事啊!!” 一脸无辜的夏渺渺:“……” 时野将桃汁一饮而尽,冲着她弯唇笑笑:“很甜。” 夏渺渺:“……” 杨思楠在一边快要气死了。 这!当!然!甜!了! 她是要给祁葉哥甜的啊!! 气死人啦! 作为擅自喝了杨思楠饮料的补偿,时野包揽过两人的所有行李。 祁葉帮着分担拎了两个书包,时野则背着两个书包,拎着那两大袋零食上山。 夏渺渺本想拒绝他的好意,但架不住杨思楠拦着:“渺渺,不要心疼他!就该让他背!谁让他抢了我的桃汁!” 杨思楠现在看到时少就来气。 同样的造型,时少搭起来,仍旧是有着说不出的俊朗。 为什么到她这就变成了铠甲勇士? 啊啊啊!老天真是太不公平啦! 夏渺渺和杨思楠卸了装备,一身轻松的出发。 虽然他们启程晚,但爬得还算快,不过还是迟于早就上去的三个班,抵达半山腰的时候,好一点的宿舍都被先到的同学们分走了。 后面的同学都只能分到帐篷。 虽然就搭在山庄外的空地上,不需要担心有豺狼虎豹,但毕竟比不得室内。 更何况烈日炎炎,就算学校在高处拉了遮阳罩,遮住了这一处的太阳,但也挡不住空气里的热意。 迟到的学生们抱着帐篷唉声叹气,赵志强趁机教育道:“这就是迟到的代价。 为什么别的同学可以住在室内? 就是因为他们速度快,效率高,因此也收获了理应得到的奖励!当然,为了锻炼你们,搭帐篷也是在考验你们的动手能力!请大家快速搭好,十分钟后咱们准备出发山顶!” 这十分钟内,抢到房间的同学们吹着空调,甚至还有人已经吃上了棒冰。 而她们则要马不停歇地搭帐篷,也太惨了吧! 杨思楠实在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累死了!学校好坑好坑啊!” 夏渺渺也很热,她的体质并不算太好,顶着烈日爬了好半天山,也觉得嗓子冒烟。 但既然结果已定,她忙安抚了一下沮丧的杨思楠,就开始考虑搭帐篷。 她们毕竟东西多,得快点把帐篷搭起来。 夏渺渺和杨思楠好不容易把两边的骨架撑起来,杨思楠刚松手,那帐篷失了一方的支撑点,就软绵绵地要往下倒。 纵然夏渺渺勉力支撑着,但也无济于事。 帐篷强行多维持了三秒,然后“啪嗒”一声倒下来。 夏渺渺忙伸手去接,直到一双指骨分明的手捏着一根菠萝棒冰递过来。 “我来吧。” 夏渺渺一愣。 是时野。 时野把棒冰递给她,顺带也给杨思楠买了一根。 等两人接过后,他就走去给她们搭帐篷。 少年的动作很快,也很有条理,夏渺渺和杨思楠两人费劲才能完成的支撑,他一个人轻轻松松就架起来了。 夏渺渺试图上前帮忙,很快就被时野拒绝。 少年漆黑的眼眸里全是淡的笑意:“想帮忙啊?” 夏渺渺诚恳地点点头。 他笑一下:“那叫声哥哥听听。” 上山路上,他听见杨思楠叫祁葉哥,心里便也多了几分想让夏渺渺喊他哥的恶趣味。 夏渺渺脸一红,喊不出口。 她才不要和他玩哥哥妹妹的那一套。 她退到一边,气道:“不要算了。” 时野手里动作没停:“嗯,你休息吧。” 他知道她走累了。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越到后面,迈的步子就越发小。 夏渺渺红着脸应一声,走回去和杨思楠坐在一旁的大槐树下乘凉。 杨思楠受了贿赂,咬着菠萝棒冰眉开眼笑,趁着时野认真的当儿,小声地和夏渺渺说:“渺渺,你们的这门婚事,我暂且同意啦!” 夏渺渺被容易倒戈的小闺蜜给气笑了,伸手掐杨思楠的腰:“一块棒冰你就把我出卖了!好你个楠楠!” 杨思楠笑嘻嘻地躲,解释道:“也没有啦!说真的,渺渺,你没有发现时少改变很大吗?” 以前时少冷冰冰的,看起来特不好接近。 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作为射击队的天才少年,大部分时间都在省队训练,只有期中期末这样的考试才会回来学校一趟。 后来他入选国家队失利,回来锦恒读书,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不少,周身的冷意未褪,眼底又多几分深的暴戾。 而看着现在的时少,杨思楠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期末前他逼着大家读书,是真的逼着。 每天老师发的试卷,他要求不及格的人全部要求重考,作弊了也没有用,时少要求大家把每道题的思路和解法都讲一遍。 就是这样硬生生地逼迫着大家,才有了这回期末一班的成绩。 他看着也没以前那么冷和不好亲近了。 杨思楠说:“渺渺,时少是真的喜欢你,也在努力地为你改变呢。” 夏渺渺舔了一下菠萝棒冰,有点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她看到时野动作利落地将她们的帐篷搭好,少年的黑发早已被汗水浸湿,他蹲着,认真地把帐篷的四角固定好。 他做完这一切,把自己的书包丢进帐篷里,然后拎着杨思楠和夏渺渺的行李往里走。 夏渺渺不明所以地“欸”一声,从台边跳下来。 “时野?” 时野抿唇:“外面不安全,你们睡里间。” 他领她们去到里面的房间。 他虽然晚到,但祝滨给他留了房间。 这是山庄里最好的一个房间。 推开窗就是郁郁葱葱的绿景,山间空气清新,房间里放着竹子做的茶台和小几,确实比外面要好很多。 时野把两人的行李放下:“外面不安全。” 诚然,女生们住在外面的帐篷里,多少都会有些怕,更何况睡在帐篷里一点也不舒服,地面是硬的,与帐篷只隔着一层防潮垫,北山昼夜温差大,晚上会冷,而且外头蚊虫多。 他什么也没说,却把最好的房间让给了她们。 夏渺渺不想接受,之前时野已经帮了她们太多,他不必做到这份上的,她既没法回应,自然也不想佯装平和的接受。 杨思楠也觉得不好意思,虽然里面很好,还有空调,但毕竟这是时少的房间,要让他一个人睡外面,杨思楠也觉得过意不去。 像是看出两人的为难,时野笑了一下,冲杨思楠说道:“不是喝了你的桃汁么,就当赔偿了。” 杨思楠:“……” 早知道桃汁能换来这么多,她刚才就不暴走了! 夏渺渺了解时野的脾气。 她有点无奈的笑一下。 时野哪里有变化,他明明还是老样子。 他以前从来不问她要不要,想给就给了。 而现在,他知道加个合理的理由了。 少年眼底坚定,这是他理解的对她好的方式。 她没再推脱,给他递一张餐巾纸:“时野,谢谢你。” 因为一直在劳动,少年身上都是汗。 他从来都是喜欢干净清爽的人,却为了她出了一身汗。 她没再拒绝,时野总算放下心来。 夏渺渺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被蚊子咬一口,小腿上就好大一个蚊子包,要是让她在帐篷里睡一晚,估计都撑不到明天早上。 他弯了弯唇,总算笑了一下。 十分钟已到,屋外响起哨声,赵志强在催同学们集合上山了。 杨思楠要上厕所,屋里顿时就剩下了夏渺渺和时野。 等待的间隙,夏渺渺看见竹桌上的一个竹制的抽签筒。 出于好奇,她拿起来看了一下。 签筒上写着说明,让人在心里许完愿,再抽一根愿签。 她没什么想许的愿,很快把签筒放回去。 一旁的少年却倏的把签筒拿过去,默念了什么后,把签筒摇了摇,掉出根签子来。 那签上就只有一个字:吉。 夏渺渺有些好奇:“你许了什么愿呀?” 时野含笑看她一眼,正要开口。 夏渺渺忽的飞快地打断了他:“啊啊,你不要说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眼中的笑意更盛:“是么? 不说就能灵吗?” 他这样眼带宠溺地看着她,夏渺渺的心脏忽的猛跳两拍,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直觉他许的愿或许和她有关。 这样一想,反倒自己先红了脸。 她犹犹豫豫地看他一眼:“可……可能也不灵的。” 时野真是被她逗笑了。 她知道他许愿了什么吗就这样说。 “那都不灵,我说给你听。” 他笑着道:“我刚刚许的愿是,希望能和你……” 他话还没说完,她就慌张地跳着伸着手来捂他的唇。 啊啊啊别说了啊! 她羞得脸通红。 他轻笑出声,往后退一步,夏渺渺心无防备地跟着进一步,整个人都跳进他怀里。 他含着笑搂住她,挑了挑眉:“好像说出来更好,这么快,就愿望成真。” 44 44 哨声急促,夏渺渺推开时野:“要去爬山了!” 刚才她和杨思楠落在队伍的最后头,因此错失了睡屋内的机会,现在要进行的是班级竞赛,个人掉队则会影响班级荣誉,她可不敢再掉队了。 她挽着刚从洗手间里走回来的杨思楠,跑得飞快。 两个少女气喘吁吁地跑回到队列,赵志强刚皱着眉头清点完人数,见两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示意她们到队列的最末站定,又问:“时野呢? !” 杨思楠拿人手短,得了时少这么一份大礼,晚上不用再睡屋外了,帮着应道:“在后面啦!” 赵志强应声往后看去,正好看见时野从屋内走出来。 他一边让班长徐明意带着众人上去,一边扬声催道:“时野,快点跟上了!” 时野淡淡应一声。 他虽然仍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但步子却加快了许多,很快站在队列最末。 经过期末前的那二十天,赵志强对时野也改观不少。 时野这孩子从来都是好苗子,要不是那一个意外,只怕现在也已经长成了耀眼的少年,站在世界舞台上了。 一想到这个,任谁都要叹一声气。 临近正午,天空湛蓝澄澈,林间有阵阵鸟叫声和蝉鸣,有微风轻拂脸颊。 山里的空气新鲜,却架不住太阳毒辣,晒得大家眯着眼,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徐明意给大家打气:“最多半个小时就到山顶了。 大家加油啊!争取全员第一个到山上!拿到最多的物资!” 一班的人齐刷刷地应:“好!” 虽然大家仍旧有几句怨声,但山都爬一半了,还怕最后这么一点路吗? 连最难读的书他们都啃下来了,还能怕爬山了? 大家热情高涨,兴致勃勃地往上冲。 相较于一班的快乐,另外两个班的同学则都显得懒散很多。 反正大家多多少少都带了零食,更何况山庄里有餐厅也有便利店,拿不到好食材吃不饱也没事,谁身上还没点钱了? 这就导致一班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全员到山顶的第一名。 学校在山顶摆了超多种类的蔬菜和水果,第一名的班级可以无节制的随便挑选,一班的同学满载而归,男生们人人手提两大袋,女生们则都挑了个喜欢的水果,轻轻松松地下山。 他们走回来,还看见正累死累活上山的其他班的同学,途间怨声载道一片。 这一趟来回,已经到中午十二点了。 众人饥肠辘辘,狼狈地抵达住处,总算被通知可以吃中饭了。 晚上学校要求大家自己做饭,但作为夏令营的第一餐,学校给大家准备了品类丰盛的午餐。 作为第一名的班级,吃饭也毫无竞争对手,大家饿得不行,都飞快地吃着饭。 趁着人都齐,赵志强笑着看大家狼吞虎咽地扒饭,一边拍拍手,示意众人听他说话:“同学们,让我们为自己鼓鼓掌!我们做到了!” 大家都忙着吃饭,稀稀落落地响起几声掌声。 赵志强继续说道:“这就是心齐的好处,这一项任务要求全班都到,一个都不能少,强调的就是大家要团结啊!正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没有掉队,咱们班才拿到了这个第一名!” “我也知道,你们现在最喜欢弘扬佛系,但身在学校和社会,你们本身就处在竞争中,请大家都打起精神,尽量做到不佛系,今天,正是因为你们的不佛系,咱们班才能拿到那么多的蔬果,才能第一个吃饭!” 说到这里,赵志强顿了顿,看了夏渺渺一眼:“而上午爬山时,咱们班的夏渺渺和杨思楠同学,因为个人原因掉队,所以晚上她们俩人只能睡帐篷,也正变相地在告诉我们,佛系的下场,就是你将会丧失太多你应得的。” 夏渺渺本来也饿得不行,正毫无形象地大口吃着饭,被赵志强这么一点名,全班的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倒叫她瞬间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放下了筷子,有点儿窘。 祝滨听到帐篷就难受,酸溜溜道:“老赵,你说错啦!‘所谓的岁月静好,还不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野哥泡妞时“岁月静好”,唯有他“负重前行”! 他可真是太惨了! 这话赵志强倒是没听懂,但班里的同学倒是有不少听懂的,都笑着起哄起来。 夏渺渺也听懂了。 是时野把房间让给她了。 她蓦的有点紧张,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时野感应到她的视线,弯唇笑了一下,忽的往她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夏渺渺。” 夏渺渺不明所以轻嗯一声:“怎么了?”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想看我不用偷偷的。” “……” 是她天真了,还以为他能正经一回。 时野看她没动作,给她夹了一块肉:“多吃点,太瘦了。” 他总是喜欢在公共场合,用着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低声说话。 可即便如此,还是叫她胆战心惊出一身冷汗来,脸上瞬染上一层薄晕,羞恼地看他一眼:“你不要再说了!” 他的声音里全是笑意,并没有住口:“抱起来都轻飘飘的。” !! 这个人听不懂人话的! 夏渺渺一点也不想再听他讲这个了,时野说这种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她的脸皮没他这么厚,只听他这样低喃似的说话都觉得受不了。 她低着头,在众人都看不见的桌下重重踩了时野一脚。 让你说让你说! 时野真是被她逗笑了。 少年闷闷地笑开,声音一如既往的散漫:“夏渺渺,用力点啊。” 夏渺渺:“……” 她不要再理他了! —— 饭后,学校没有安排活动,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和休息。 夏渺渺和杨思楠回了房间,彼此都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屋内有空调,还有刚买回来的冰镇饮料,舒服极了。 杨思楠躺着,一边玩手机一边无比感慨道:“渺渺,真是多亏了时少把房间让给我们,不然呆在那个帐篷里,我感觉我一定会中暑的!” 夏渺渺刚吹干湿漉的头发,听见杨思楠这样说,也抬眼往窗外看。 时间刚到正午两点,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分到帐篷的同学们根本待不住,要么跑到附近的溪边乘凉,要么就跑到要好一点的同学房间里呆着。 她咬了咬唇,不自觉地想到时野。 也不知道时野怎么样了。 如果他因此中暑的话,她心里真是要愧疚死了。 这种时候她忽然觉出自己真是被时野牵着走了。 她竟然开始担心他,这个危险的信号告诉她,习惯好像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 时野以前霸道,从来不在乎她的想法,所以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打骂回去。 现在她尚未开口,他就替她准备好一切,姿态转变的如此之大,又为她寻了一堆合理接受的理由,反倒叫她心中萌生出谢意、歉意,各种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一起,她发现自己竟真的对他没了抵触的情绪。 杨思楠还在说:“渺渺,时少那么爱干净的人,现在臭烘烘热糟糟地捂在帐篷里,也太难了吧。 要不咱们出去逛逛,叫他来洗个澡吧。” 夏渺渺很快就同意了。 她应完,悲哀地发现小闺蜜也已然倒戈,甚至无意识地给了她下台阶的理由。 而她确实,也这样想。 两人走出去,恰好看见坐在山庄门口守着的祁葉。 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休息,但老师们却不可以。 他们需要守在山庄门口,精准地确认学生们出去的目的地。 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着想,不允许学生们走到视线范围之外。 之前带队过志愿者服务的女老师也在,正笑着与他说着什么。 杨思楠再度紧张起来。 任谁都看出来这个女老师对她的祁葉哥有意思了呀! “不行。 渺渺,我得战斗去!” 杨思楠撸起了不存在的袖子:“我不能接受我的情敌比我还要努力!” 夏渺渺窘了一下:“……不去找时野了?” 杨思楠挥挥手:“你会觉得尴尬吗? 尴尬我就先陪你去!毕竟时少见不见我都无所谓!” 这话说的很直白,叫夏渺渺又猝不及防的又脸红起来。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时野喜欢她,这并不是一个秘密了。 “……没事。 我自己去吧。” 夏渺渺和杨思楠分别后,心思忐忑地往时野的帐篷处走。 她能感觉到最近他的攻势猛烈了些,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放手的少年,认定要追求她,哪怕她一直摆明的拒绝态度,却也还是屡败屡战。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需要同他坦白。 她一开始以为,他对她的追求仅仅是因为不习惯。 可一直拖拉到现在,他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她决定和他坦白自己并不是原主。 那些之前喜欢着他,对他的执着付出,都不是她做的。 时野不知情,所以他把这一切混淆了。 她必须要明确的告诉他,之前的夏渺渺和现在的夏渺渺,其实是两个人。 她走到帐篷营地附近,一眼就看见时野正坐在槐树下喝水。 他微仰着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滚动,额间有汗,看着却一点儿也不狼狈。 她忐忑挪过去,少年正好放下矿泉水瓶。 没想到她会过来,时野诧异地挑了挑眉。 两点钟,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她最怕晒,却撑着小伞来见他。 “怎么了?” 他从坛边跳下来,个子高挑的少年,不动声色地替她遮去直射过来的太阳。 夏渺渺扬起伞,露出一张忐忑的小脸,郑重其事地道:“时野,我有话和你说。” 她这严肃的模样,倒是叫时野心里突突跳了一下。 他莫名萌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学她的样子问:“能不能不听?” 夏渺渺皱着眉,她这走过来的一路上,刚做好心理建设。 要是他这回不愿意听,她也不知道下回是否还能鼓起勇气来坦白了。 她揪住时野的衣服下摆,真是怕他跑了,严肃道:“不行呀,你必须听。” 他一颗心沉沉地往下坠,但面上却也如常,甚至还学她的语气应道:“好的呀。” 这种天气,帐篷区没有多少人,只要声音轻一些,就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夏渺渺深吸了一口气,忐忑地开了口。 她心里没底,七上八下的,生怕少年觉得她精神不正常,把她送去神经病医院。 可当她磕磕绊绊地描述完,时野的反应却很淡定。 少年弯了下唇:“嗯。 我知道的。” 他知道? 诧异的人变成夏渺渺了。 “你怎么知道? !”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 时野但笑不语,一手忽的搭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刚刚洗过的头发顺滑,在他的掌心里格外的服帖。 他弯唇笑了一下:“但是啊。” 少年漆黑的眼眸像是被金色的阳光点染,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夏渺渺啊。” 45 45 夏渺渺在此之前,设想了无数应对方案。 却独独没有思考过时野早就知道的这个可能。 她怔怔地看着时野,一双明眸里写满了疑惑。 时野为什么会知道? 她明明……很努力地伪装了。 时野看她仍陷在震惊情绪内,无声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姑娘对他暂时还没有那种喜欢的情愫,因此对他的告白一无所感。 “因为你和「她」不一样。” 口味,喜好,性格,天差地别。 夏渺渺有点沮丧:“我……伪装的很烂吗?” 时野轻点头,嘴角含笑:“嗯,糟糕透了。” 傻乎乎的,他说什么就信。 夏渺渺心情难辨悲喜。 时野说他一早就知道,她莫名有种真相大白的快意心理。 之前的疑惑总算说通了。 为什么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惹怒他,他都一点也没有往心里去,反倒还有心情调戏她。 原来,他早就知道! 可这样一想,她又觉得超级郁闷,他既然知道,却还把她耍的团团转,看她每天不厌其烦的骚扰他出的洋相,好可恶啊! 她这样想,略带怨艾的看他一眼。 时野仍是笑:“行了,我喜欢的是你。 可以放心了吗?” 她放什么心啊! 她和他坦白这个事,哪里是在担心这个! 她红着脸瞪他,一点也不管用,少年的眼底浸润着缱绻的笑意,夏渺渺被他看得心慌,转身就走。 他欸一声,追上来和她并排走:“你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夏渺渺这才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但现在看着他满脸是笑的模样,她忽的莫名有种羞耻的感觉,咬了咬唇,心一横问道:“你……要不要去那个房间洗澡啊。” 她说着,眼睛不自在地往旁边撇,不敢和他对视。 时野应了声好,又笑着说:“这么在乎我。” “才没有!” 她的长睫随着眼睛的眨动飞快的扑闪两下:“只是天气太热了……” 她哪怕撑着伞,就两人谈话的这个当儿,都觉得热意升腾,滚烫的温度哪怕隔着球鞋,也能一路从鞋底蔓延上来。 她是真的担心他因此中暑了。 他嗯一声,看她一张小脸通红,便也不再逗她:“行了,走吧。” 两人一起往房间方向走,路过门口处,恰见到刚搬好板凳坐在祁葉身边的杨思楠,以及刚走到门口,准备出去的林佳蕊。 林佳蕊和赵戈约好了一起出门玩水,她刚从大门口走出来,心里就响起了系统音。 【叮!终极任务即将失败,请努力拆散夏渺渺和时野!】 林佳蕊一怔,改变了步子的方向,往僻静处走了走。 她站定后,打开了系统面板,那上面赫然挂着时野和夏渺渺对彼此的爱意值。 林佳蕊定睛一看,时野对着夏渺渺的喜欢,竟然高达80! 这才多久,就到这样的程度了? ! 林佳蕊又点开时野对她的爱意值。 0。 他不喜欢她,也不讨厌她。 他甚至都不记得她。 林佳蕊看着那爱意值面板,其实有点弄不明白。 其实在最早之前,她确实对时少萌生过爱慕之意。 彼时她被卓菲那群女生推搡欺辱,是时少出手救了她。 英俊的少年,仅仅只是路过。 他双手插兜,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有几分散漫地停步在巷子口,让卓菲那行人给他让路。 秋日的风舒爽,他径直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扫了窝在角落里轻声啜泣的她一眼:“不走?” 时至今日,这一画面仍旧刻在她的心上。 只是在后续的攻略进程中,时少永远都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夏渺渺和时野,她心里隐有惧意,再加上现在还在初期积累的阶段,她怕惹上麻烦,所以选择了另辟蹊径,收取其他人的爱意值。 可现在系统又告诉她,攻略时少是她的终极任务。 她问系统:【为什么非要攻略时少? 】 系统回的很快,机械的电子音,不带着任何感情:【因为我是因你和他而生的。 】 林佳蕊一怔:【为什么? 】 为什么,是基于她和时野的感情线而生的? 系统问:【是否需要花费一百个金币,预知未来? 】 一百个金币! 林佳蕊这些天来省吃俭用,努力做任务,也就攒起来一百五十多个金币,现在一下就要叫她花费掉一百个,她有些肉疼! 可为了搞清楚疑惑,她还是咬咬牙付了钱。 很快,她的眼前出现了好多场景—— 打排球的时候,她让夏渺渺的球击中,被时少抱着去了医务室; 她被卓菲那行人暗算,时少为了救她,将两个摁着她的猥琐男重伤后遭遇退学; 她哭着和他说抱歉,他却笑着和她说,等我回来。 那一幕幕画面在她的眼前闪过,她惊诧之余,心里莫名涌出几分期许:【我和时少才是一对,是吗? 】 系统没答。 林佳蕊咬了一下唇,又忧心忡忡地问:【如果时少和夏渺渺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呢? 】 系统仍旧快速地应:【终极任务失败,收回所有奖励,宿主接受平凡惩罚。 】 其实这样的惩罚并不重。 于林佳蕊来说,没有什么损失。 大不了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系统。 可已经感受到过系统好处的林佳蕊,已经再也无法直视自己的平凡了。 系统实现了很多她曾经只敢在梦里想做的事情。 虽然校花和全校第一的风头都被夏渺渺抢了去,她也因此遭受了不小的惩罚,可她仍旧没有去刁难夏渺渺。 可现在,系统告诉她,如果夏渺渺也同样喜欢上时野,那么她将彻底失去她所拥有的这一切! 不仅是她的时少。 还有她的系统! —— 经过一个下午的修整,大家都恢复了不少元气。 晚上就到要做饭的环节了。 一班拿到了最全的蔬果,由班长徐明意组织班干部一起对全班同学们做了分工。 烧菜组负责蔬果的切洗和烹饪,不会烧菜的同学们则组成了后勤组,负责吃食后的碗筷清洗和餐桌整理。 一班足有四十人,一共给了四个大圆桌,每十人围一桌吃饭。 夏渺渺不会烧菜,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后勤组的一员。 她殷勤地端了碗筷来,依次摆在大圆桌上。 晚上的饭菜算不上味道特别好,同学们的水平有限,并没有厨艺特别出彩的人,但好多同学表示,这是他们吃过最美味的一顿。 因为有了自己和他人的参与,舍不得说一个不好的字眼。 赵志强在宣布明天的活动,最刺激的一项,莫过于让大家一起玩真人cs。 为了确保安全性,这将是一场班内战。 一班正好40人,可以均匀的分成20对20。 男生们一听这个就来劲:“卧槽,刺激啊!” 有人小声道:“这特么的还用得着比吗? 谁跟时少一队谁就赢啊!” 时少的射击天赋,都差点被国家队给认可了。 谁比得过啊? 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时野。 时少一如既往的,神色冷淡,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可谁都知道,时少早已不再拿枪了。 明天的cs赛,也不知道时少会不会参加。 有人在旁小声议论:“时少明天应该不会再参加了吧。” “应该是不会参加了,如果没有回到巅峰状态,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虽然每个人只要存在,就避免不了被议论。 但听见时野被人这样说,夏渺渺心里又觉得莫名的不舒服。 时野喜欢射击,并不是因为射击能带给他虚荣感。 他放下射击,却承受了太多非议。 她转过身,第一次怼人。 那俩议论的女生愣了一下,本以为说的很小声,并没有人听见,被夏渺渺这样一怼,都红着脸不说话了。 夏渺渺皱了下眉,看向坐在不远处安静吃饭的时野。 他面无表情的夹菜,神色平静,像是什么议论都没有听见。 饭后,夏渺渺和同学们一起洗完碗,山里的温度已经降了不少。 褪去燥热,晚风轻柔,带着一点儿凉意。 夕阳落幕,半山腰处,所有的景都染上了夕阳的金红色。 赵志强在问有没有想上山顶看景的,可以跟着带队的老师一同上山。 必须快些做决定,如若后悔,等会再想出去,就不被允许了。 下午已经爬到过山顶了,有很多人听着就犯怵。 但夏渺渺不想那么早躺在床上,她走过去报名。 杨思楠不是很想再爬山了,她今天穿的球鞋有点磨脚,脚后跟疼的厉害。 但看班里就渺渺一个人上山,又有些不放心,忍不住目光四下开始寻找时少。 时少不是喜欢渺渺吗? 这么好的独处机会,怎么不要呢? 但环顾一圈,没见着时少的身影,杨思楠去问祝滨:“你见着时少没有?” 祝滨正和几个兄弟商量着一起打牌,听闻也“欸”一声,环顾四周,没见着野哥的影子:“可能走哪里去了吧。 野哥这人性子独。 你给他打个电话呗。” 杨思楠心说我真是为了时少的爱情操碎了心。 时野回帐篷处收拾了一下行李。 他拿了艾草,准备晚上在帐篷外点燃熏一下,防止晚上有蚊虫。 接到杨思楠的电话,时野还挺诧异,谢过杨思楠后,他赶在最后一刻跟上了上山队。 夏渺渺看见他,轻轻抿了下唇。 时野对着她笑了一下。 上山队就此出发。 带队老师给大家鼓劲:“北山山顶的晚景非常美,大家都走快一点。” 上山的路都被做成了安全台阶,不会陡峭,爬起来也不会太费劲。 大家被鼓舞士气,纷纷迈开大步。 同行的学生里,还有一小部分男生是为了勘察地形,好为明天的cs赛做准备的。 他们叽叽喳喳兴奋地议论着,声音很大的吹着牛。 “妈的我吃鸡段位无敌战神,还能怕你们这群渣渣了? !” “可惜不能爆头,可惜了爸爸这一身好手艺!” “靠,你个狗日的,吹牛吹起来没边啊!可惜不允许爆头,不然爸爸打得你嗷嗷!” 男生们笑笑闹闹地往上爬,夏渺渺忽然就想起来在敬老院时,金爷爷放的那个录像视频。 当年的时野也是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想了想,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你明天会参加吗? 那个cs赛。” 时野漫不经心道:“参加啊。 毕竟‘北城之光’不是么。” 他不参加,怎么保护她? 万一她叫人打疼了怎么办,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指不定能哭出声。 可看在夏渺渺眼里,少年神色里带几分哀伤,再加上他这样的自嘲口吻,叫她的心底有点说不上来的忐忑。 她不善安慰人,再加上那群男生的嗓门又大,这种时候说些无关痛痒的你很棒和加油,显然也安慰不到身边的少年。 夏渺渺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很快众人抵达山顶,夕阳正好沉沉坠下,尚未彻底沉暗下来的天幕下,是苍茫的群山和翠树,山风清凉舒爽,吹起每一个人的发。 面对着茫茫苍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烦忧似乎也被那山风吹走了。 北山分两面,一面被开发成易行走的台阶,另一面则是陡峭的原始山林,给登山爱好者们攀爬。 夏渺渺站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垂着眼往另一边的山下望去。 那一边草木葳蕤、山势险峻,有一处低凹的石块上,又是一大块突出的石块,一看就十分难爬。 她跑过去,把时野拉过来。 “你看。” 她指着那处嶙峋的山石,诚恳道:“时野,低谷确实很难越过,但爬上来,就是山顶。” 时野一愣。 将暗未暗的暮色下,她的眼里透出最亮的光。 她微微弯了下唇,颊边化开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声音轻柔:“所以啊,时野……你别怕。” 46 46 山野寂静,周遭喧嚣与呼声乱糟糟地扩散开,唯有少女嗓音清甜。 时野的心像是浸泡在一汪温水里,柔软又温暖。 他哪有那么脆弱。 可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他的眼里染上深的笑意,没有反驳。 少年的声音轻轻地化在夜风里:“好。” 他不怕。 夏渺渺冲他轻轻笑一下,视线落在远处。 风吹起她的长发,他看着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天色渐暗,带队老师领着大家回程。 众人平安回来,在门口做完登记,就可以回班了。 一班就只有他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回来。 月色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他送她到房间门口。 夏渺渺开了门,杨思楠正敷好面膜,听见声响转过脸来,诧道:“渺渺,你回来啦?” 夏渺渺点头,转过身同时野道别:“那……晚安啦?” “晚安。” 时野替她关上房门:“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嗯一下,想了想也道:“你有困难也要给我说。” 时野忍住笑:“行。” 他合上门,笑着往回走。 月光皎皎的落在他的脸上,少年的脸上一片明朗。 时野走出来,回帐篷营地的路上,他忽的听见一个暴躁的女声:“那我怎么让夏渺渺出洋相!你这不是在玩我吗!” 这句话让他的脚步停顿下来。 借着月色,他皱着眉头看向声源处,恰见林佳蕊躲在一旁的树下气恼的自言自语。 她时而皱眉,又时而开心,显得有几分诡异。 林佳蕊真是快被系统气死了。 既然要她拆散时野和夏渺渺,可当她想要调控出系统面板,试图兑换点加成,却响起了冰冷的系统音告诉她,上回的惩罚还未结束,所有的福利功能仍旧被冻结着。 还有足足二十六天,才能解除。 也就是说,这二十六天里,她想要拆散时野和夏渺渺,都无法借取系统的力量,而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一想到昨天系统给她看的那个画面,林佳蕊又冷冷笑了一下。 时少总有一天会站在她身边,知她冷暖,因她担忧。 她一定要好好想个法子,让夏渺渺和时少产生误会,最好能老死不相往来! 与此同时,时野从一边走出来,朗声道,“你在做什么?” 林佳蕊被吓了一跳,惊慌地看向他。 月光给少年包裹了一层浅淡的柔光,可眉宇间却是一片冷色。 “时……时少……” 她紧张到结巴。 时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说夏渺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昨天看到了她与时野的未来,林佳蕊怔怔的看着他,心中不自觉的升起嫉妒的情绪。 他在帮夏渺渺质疑她。 林佳蕊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欢上夏渺渺啊? 夏渺渺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被他喜欢的。 他应该喜欢她才是,系统也是因她和他而生的,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没什么。” 林佳蕊有点紧张,难道她和系统说的话被时少听见了? 她主动转移话题:“时少,外面这么热,你真的要睡帐篷吗?” 时野却并不理会她的关心。 他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虽然间隔还是很大,但这是他主动迈向她的第一步。 林佳蕊的心脏砰砰直跳,她有着抑制不住的紧张。 时野的眼眸暗下来,透着深的暗光。 声音低沉,带着不近人意的冰冷:“你哪里来的勇气,敢动夏渺渺。” 林佳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重重一跳。 月光清冷的落在少年的脸上,这样的时少,带着不近人意的利锐光芒,眼神如刀,带着绝对的震慑力。 许是因为他这阵子为了夏渺渺乖巧了许久,让人忘记了他原本就是个暴戾少年。 她尝试着辩解,嗓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沙哑。 “时少……” 时野却再没看她,转身就走。 林佳蕊不敢追上去,她呆呆地目送着时野走远,心内泛起一阵阵的妒意。 明明,她和时少才是一对。 为什么,他的目光却从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都是因为夏渺渺啊! 夏渺渺一次又一次的破她的系统奖励,还抢走了她的时少。 夏渺渺真的很让人讨厌啊! 林佳蕊心中愤恨,紧咬牙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许久,她忽的弯唇,笑意苦涩。 惹怒时少又怎么样? 反正他不喜欢她。 只要能拆散他们,让系统永远的和她绑定,一步步兑换她想要的加成,怎么也比她苦苦渴求时少的垂怜强上百倍! —— 修整了一夜,第二天就是众人期待的cs比赛。 早上八点,吃完早饭的一班众同学被聚集在了山腰一处。 这一处,是众老师们勘察后,选出来的最安全地段。 划分出的边界被拉上了醒目的红条,赵志强嘱咐道:“同学们,谁都不可以走出边界,每一个人都要遵守比赛规则……” 但没有人听他的,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两个老师拿来的枪上。 “卧槽,这也太假了吧。 玩具枪吗? !” 这些枪是特质的,为了同学们的安全考虑,枪内填充的不是子弹,而是水弹。 每人初始配有五枚水弹,等水弹用完了,可以到补充点补充。 好处是,打到身上并不会尖锐的穿透皮肤,充满娱乐性,不过带着一点儿冲力,还是会有点疼的。 坏处则是射程短,相较于同学们梦想中的射程就显得太短。 有人拿着枪率先对着同伴来了一发,小声抱怨道:“靠,这枪都特么得怼脸了才舍得中吧!” 被水弹弄湿的同伴则暴起的也对着那人来了个爆头:“你个傻逼朝自己人开什么枪!” 两人的玩闹引得一众同学们笑个不停。 所有事宜都宣布结束,要分组了,众人都一一上前抽签。 轮到时野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着,有点紧张。 虽然很久没有看到时少拿枪了,但所有人都坚定的认定,时少的分组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哪一组能赢。 相较于众人的忐忑,时野本人则要显得淡定许多。 他眉眼淡漠,缓缓抽出了纸条,递给徐明意。 徐明意激动宣布:“a组!时野!” 场下呼声一片。 抽到了a组的同学们开心大呼:“赢定了赢定了!哈哈哈哈!有时少在还不赢啊!” b组同学则垂头丧气,心如死灰。 等到一切抽签结束,夏渺渺抽到的是a组,而杨思楠则是b组。 “靠。 我这什么非洲人手气啊!” 杨思楠无语,试图找人换签,但a组有时少,谁也不愿意和她换,换了不摆明输么! 虽然胜利组的奖励也仅仅只是给每个人一袋零食大礼包,但有总比没有不是? 杨思楠无比遗憾:“渺渺,我们不能一个组了。” 夏渺渺笑着同一个女生换了签:“谁说我们不能一个组了?” b组换a组难换,但a组换b组却好换的不行。 杨思楠目瞪口呆:“你不要赢啦?” a组有时野,赢面确实大。 夏渺渺冲杨思楠眨了眨眼:“我要你啊!” 谁都承认夏渺渺好看。 面对这样一个好看的女生突如其来的放电,哪怕是杨思楠也没能经受住,小小地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后小脸爆红地捶了夏渺渺一下:“哈哈哈哈渺渺你刚刚那情话差点把我给撩到了!如果没有祁葉哥的话我就考虑考虑你!” 夏渺渺其实也有点脸红。 都是因为时野动不动调戏她,害她无师自通,学会这样说话了! 她无比怨念地看了时野一眼,队列里,少年也垂着头,低低的笑,眼中像是带着波光,黑色的瞳仁里漾出一抹宠溺。 显然,刚才她和杨思楠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她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顿时尬到不行,耳根不自觉地烫起来。 他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起眼。 两人对视,他也笑着冲她眨了一下眼。 他的瞳仁比常人要黑一些,所以看人时会显得极专注。 wink的时候,唇边的笑意也扩大了一些,透出几分撩人的味道。 她的呼吸骤然屏住。 空气中仿佛有一道电流,迅猛地从他那处一路飞蹿过来,直击她心底,“啪”一下,在她心中炸开烟花。 山风拂面,她呆愣地和他对视了三秒后才反应过来,然后飞速地低下头,一手摁住自己的胸口,企图叫那狂跳的心脏安分一点。 心中像是有无数个小人在尖叫—— 啊啊啊! 杨思楠没注意到两人的小互动,刚才的注意力都跑到了枪上。 这下说了两句没听到夏渺渺的回应,忍不住看了夏渺渺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小闺蜜跟个烧熟了的虾子似的,一张白皙的小脸上全是绯色。 杨思楠以为夏渺渺还在为刚才说的话感到羞耻,伸手掐她的脸道:“欸,明明你调戏的我,怎么你还脸红上了呢?” 夏渺渺本来就挺紧张的,这下被杨思楠一说,更加紧张道:“我没脸红啦!” “屁咧!” 杨思楠指尖掐在她细嫩的脸蛋上,笑道:“都快把我手指烤熟了!” 那边传来时野压抑不住笑出来的声音。 夏渺渺脸更红,又急又气:“真没有啦!” 她这样反驳,杨思楠也没再纠结,和她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天,那边赵志强在分队列,招呼两队队员分开到起始点去,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夏渺渺和杨思楠在b组,要走一段路去到起始点。 夏渺渺路过时野时,少年拉了一下,迫使她停下脚步。 她不明所以地看他:“怎么了?” 时野含着笑,学着杨思楠的语气小声道:“怎么脸红了啊?” 她脸上刚褪去的羞意又“腾”的一下全回来了。 啊啊啊! 她才没有脸红! 偏他还笑得一脸灿烂,夏渺渺快羞死了,她脑子一热,架起枪,对着他就来了一枪。 让你说让你说! 打死你打死你! 水弹“啪”一下,落到少年的胸口,旋即炸开,滋出水花。 毕竟做了坏事,夏渺渺红着脸,也没好意思看他,飞快地跟上队列跑了。 时野目送着她跑回去。 他低下头,捂着湿漉漉的胸口,低低地笑了一下。 这么不禁逗啊。 47 47 b组队员走后,a组的同学们分别在胳膊上系上了红丝带。 赵志强强调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大家千万不要为了胜负滋生不必要的矛盾!比赛途中,如果感到有什么不适,大家一定要立马放弃比赛,赶回到营地。” 学生们不走心的应了,有人催促道:“老赵,什么时候开始比赛啊!” 赵志强探着脑袋,看了一下那边b组的情况:“快了快了。” 很快,象征着比赛的哨声响起,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同学们当下四散开来,有人选择硬碰硬,也有人选择埋伏和躲避,还有人夸张地寻求时少的庇护,小心翼翼地跟在时少的身边。 林佳蕊捏紧了手里的枪。 刚才她一直在注意着时野和夏渺渺,自然将他们的所有动作都看在了眼底,同时脑内面板里,时野对夏渺渺的好感值还往上增了一个数字。 她心底焦灼,妒意横生。 时少那么喜爱射击,今天也是他在众人面前展露射击技能的首秀。 所有人都以为a组会赢,可她要a组输。 她要想办法在比赛中期,时少大放异彩,大家都以为会赢的时候,让夏渺渺射中他。 如若这样输了,a组的人自然会不服气,出声声讨,大家讲着讲着,说不定也会把时少之前那段不光彩的历史拿出来说。 没有男生不要面子的。 更何况是时少。 这还是他最拿手的射击。 祝滨架着枪走过来:“小尾巴,野哥让我们一起走。” 林佳蕊一愣,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祝滨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从那一晚,他见到了她丑陋的脸后,心中对林佳蕊的那点儿好感顿时跑的无影无踪,哪怕后来林佳蕊的颜值恢复,仿佛那一晚她的模样是他臆想出来的一样,可即便如此,那一张脸还是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祝滨撇嘴:“大概,保护你吧。” 怎么可能是保护? 这个理由,林佳蕊自己都不信。 她抬眼向着时野看去。 时野正站在不远处的台阶前试枪,风吹起他手臂上的红色丝带,他抬眼注视前方的时候,眼底带一点儿寒芒,指尖扣动扳机,那水弹轻而易举地打中了那头刚冒冒失失蹿过来的b组队员。 站在两米高台上观察的赵志强拿着喇叭高声道:“程旭阳,淘汰!” 程旭阳“啊”一声,颓然放下手里的枪:“这特么还没开始玩呢!” 有人安慰道:“死在时少手里,不冤。” 程旭阳叹气:“时少牛逼啊!” 时野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 他大多时候都是极散漫的模样,带着些许不好亲近的冰冷。 林佳蕊收回视线。 她知道,这不是保护,是监视。 昨晚时少听见了她和系统在说话,所以内心对她有了防范,让祝滨盯着她。 他对夏渺渺的态度,远不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松懈。 他…… 很在意夏渺渺。 —— 另一边,b组队员们绑好蓝丝带后,有人选择硬碰硬,也有人选择埋伏和躲避。 夏渺渺和杨思楠拿着枪,像两只懵懵的小动物,缓慢地往前走。 本来气氛还算悠哉,直到传来程旭阳被淘汰的声音。 杨思楠的脚步猛的一顿:“……渺渺,我觉得我们再走过去,就要中弹了。” 夏渺渺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要不……咱们躲躲?” 可躲哪里去? 毕竟是被人工开发过的山林,这一处视野开阔,除了几棵高大的松树可以让人自欺欺人地躲一下之外,根本无处可躲。 更何况那几个位置,早已被几个女生战战兢兢地占据。 杨思楠说:“那只能硬碰硬了。 渺渺,只有你能干掉时少,你要加油。” “……”夏渺渺的嘴角抽了抽:“你偶像剧看多了吗?” 说到这个,杨思楠就冒星星眼,用着诗朗诵的强调说道:“啊多么浪漫啊!我击败众人,却独独为你卸下一身防备,就让你,直直地将子弹射进我的胸膛。 哦~上帝,这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渴望!” 夏渺渺龇了龇牙,架起了枪:“……如果没有不能自相残杀的规定,我第一个就想满足你的渴望。” 杨思楠笑盈盈地搂住她,嘻嘻笑道:“别呀渺渺,就开个玩笑!”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水弹在两人十米开外的男生身上爆开。 赵志强:“石英,淘汰!” 旋即,夏渺渺看见了不远处树下,尚未藏进树后的飘扬的红丝带。 是a组的人! 那男生叫宋岩,此刻正把枪瞄准了b班那群躲在松树下的女生们,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她们。 夏渺渺心神一凛,对着杨思楠比了个嘘声,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一些,齐齐对着树下的方向开了一枪。 “啪!” “啪!” 一个水弹砸在宋岩的小腿上,还有一个则命中了他的屁股。 赵志强:“宋岩,淘汰!” 宋岩苦逼地转过身来,看见射中他的夏渺渺和杨思楠,气急败坏道:“谁特么打得我屁股!都湿进去啦!还好痛!” 打中他屁股的杨思楠没忍住,哈哈大笑。 夏渺渺也忍不住笑起来:“宋岩,真不是故意的。” 既然被淘汰了,宋岩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友谊第一嘛,更何况这块全是妹子,他很快看到了往这边走过来的a组队员们,状似娇羞的哼了一声,“你们别得意,我的队员们会给我报仇的!” 被他这么一说,女生们顿时又紧张起来了。 “啊啊啊!我不想被爆头啊!肯定会很疼!” “臭男生们没有心,只要不打脸我都可以接受!我的妆不防水啊啊啊!” “也不可以打手臂和腿,把防晒霜给弄掉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个水弹就直直地飞过来,正落在说话女生的手臂上。 女生们啊啊啊一阵尖叫,就看见不远处,正往这边走来的a组队员们,在那队列之中,还有着时少。 “蒋梦雨,淘汰!” 很快,这一处的少女们全被击中。 女生们很快就发现,比起被其他准头不准的男生或者女生射中,倒不如被时少射中。 他永远打在她们的手背上,虽然有点小痛,但毕竟水弹炸开在手背上就很快落地了,不会弄湿身体和头发。 没有被时少击中的女生们相对来说就要惨很多。 有衣服被水弹弄湿的,也有裤子被弄湿的。 夏天穿的衣服薄又透,女生毕竟比男生的脸皮薄很多,湿了衣服的女生都特别不好意思的捂住胸口。 很快有人自暴自弃,特意站到时少面前,企图让时少淘汰自己,从而避免尴尬。 很快,b组的人数就削了大半。 女生就只剩下夏渺渺和杨思楠了。 a组的人都不敢动夏渺渺,毕竟谁都知道现在时少在追夏渺渺,要是有人冒失把夏渺渺淘汰了,指不定惹时少生气呢? 更何况,夏渺渺和杨思楠还挺不好打的,这两人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时不时冒头攻击,竟然一下淘汰了a班四人。 眼看着胜利在即,林佳蕊的步子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加快了一点。 她得想办法让夏渺渺淘汰了时少。 可不管她走到哪里,祝滨都牢牢的跟着,甚至她想主动被淘汰,可b组队员一看到她,就被祝滨一枪毙了。 这叫林佳蕊有些急,她皱着眉停下步子:“祝滨,我想上厕所。” 祝滨吊儿郎当地应一声:“去呗。” 林佳蕊扭捏了一下:“你这样跟着我,不太好吧。” 祝滨一愣,随即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在这里不跟着你总行了吧!” 说的好像谁爱跟一样。 他怎么说也是热血男儿,跟着林佳蕊瞎几把晃,也够憋屈的。 林佳蕊笑着应:“嗯,那我去了。” 被圈起来的比赛场地哪里有厕所啊,林佳蕊不过是想甩开祝滨而已。 她走出去两步,就被淘汰了。 “林佳蕊,淘汰!” 祝滨在她身后大叫:“卧槽!你是猪吗? 爸爸看了你一路,你这就out了? !” 林佳蕊转过身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哦。 那你去玩你的吧!” 祝滨又默默bb了两句,寻思着林佳蕊淘汰了自己也不用跟着她了,干脆扭头加入战局去了。 林佳蕊看他离开,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走了两步,看见不远处躲着的的夏渺渺。 夏渺渺和杨思楠背靠着背,两人齐心一同干掉了不少a班队员。 眼看着周边的a组队员都被干掉了,一时间没了踪影,杨思楠激动地叫道:“哈哈哈!渺渺,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打几个人,这下我要是‘死’了也不亏了!” 很显然,杨思楠具备了非常良好的乌鸦嘴属性。 话音刚落,膝盖上就中了一弹。 “杨思楠,淘汰!” 杨思楠:“……” 夏渺渺:“……” 相顾无言,杨思楠流下面条泪:“……靠!我这什么乌鸦嘴!只能先走一步了,渺渺,加油啊!” 杨思楠一被淘汰,夏渺渺再躲在这块巨石后就不算太安全了。 她观察了一下左右后起身,架着水枪慢慢地往高处移动,在低处不够安全,极容易暴露。 夏渺渺走了一会儿,看见往这边走过来的林佳蕊。 林佳蕊穿一件粉色的短袖,衣领处颜色被水浸湿,颜色变得深了一些。 显然是已经中弹被淘汰了。 淘汰队员是不允许呆在范围圈里的,很显然,这一段路也不是中弹离开后的路径。 林佳蕊自台阶上走下来,没什么异样的表情。 可夏渺渺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的脚步有几分迟疑。 林佳蕊睨着眼,一直在关心她身后不远处,潜藏在树后的时少。 时野就站在高处,正居高临下地把枪对着夏渺渺身后的那一名b组的男生。 林佳蕊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刚刚她被祝滨死死盯着,没法蓄意接近夏渺渺,这是她离夏渺渺最近的一个机会。 林佳蕊想,如果,是时少打中夏渺渺呢? 最好,还能把那水弹换成更有杀伤力一点的玩意儿,叫夏渺渺痛不欲生。 那样的作精,一定会和时野狂闹。 林佳蕊和系统提出自己的诉求:“我想要把时野枪膛里的水弹换成石子。” 可系统却冰冷地回答她:【前置任务失败,系统功能冻结中。 】 靠不了系统,又被祝滨死盯了好久,眼看着时野和夏渺渺关系越来越好,林佳蕊紧咬牙关,冷声斥道:“你到底有什么用!再不想办法,咱俩就一拍两散,都玩完了!你不是为我和时野而生的吗? !” 系统音仍旧冷冰冰的:【前置任务失败,系统功能冻结中。 】 但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林佳蕊的眼前,忽的浮现出一个场景。 放学后的林荫路,大片灿烂的阳光,和骑着摩托车飞驰的少年,还有微红着脸揪住他衣摆的少女。 是时野和夏渺渺! 少女皱着眉,讲述着刚才的困境。 林佳蕊听着听着,忽的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夏渺渺。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幻觉? 时野,枪杀了夏渺渺? 眼前那团景象渐渐散去,林佳蕊回神,心绪起伏。 她回头望一眼上方,时少射击时专注,少年目光灼灼地望着瞄准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林佳蕊轻咳一声,计上心来。 她故意走过去,撞一下夏渺渺,看她趔趄着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位置,正好堪堪遮住了身后的男生的大半个身形,直对时野瞄准的角度。 林佳蕊在心里暗笑得开心,夏渺渺这个蠢逼,活该被打。 可面上,却带着无限的关切:“小心!” 夏渺渺不明所以地抬头,恰好看见了站在高处架着枪的时野,以及他直直对着她的那一架枪的黑黝黝的洞口。 少年手里架着枪,目光在对视的那刹那有了片刻松怔。 可手里的扳机已经扣动,水弹应声而出。 梦境重现,她如梦中那般怔愣定格在原地。 想躲,却也根本来不及躲。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水弹自那并不怎么正式的玩具枪的枪口射出,破空而来,直直地落在她的肩上。 水的重量和冲力,还是让中弹的那一处生生的疼了起来。 可比身体更疼的,竟然是心脏。 她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那一个场景来来回回地在眼前放,绝望感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涌来。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几乎快站不住。 时野几乎同时丢了枪,猛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她,向来无波无澜的少年的眼里全是无措的惊惶。 她痛得快喘不过气,听见他用力地叫她的名字,“夏渺渺!” 她想说,别紧张啊。 她只是有点疼而已,马上就好啦。 可她的嘴唇张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48 48 时野把夏渺渺抱回休息营地。 她在他怀里抖得厉害。 时野叹气,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道:“别怕。” 她满脸是泪,额间冒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祁葉就坐在门口,见他抱着她匆匆跑过来,也忙得站起身,“怎么了?” 毕竟是校医,学生有了异常的反应,自然也在职责范围内。 夏渺渺脸色苍白,对着祁葉摇了摇头,“祁医生,有止痛药吗?” 她就是被吓得腿软了。 总觉得那个梦过分的真实,真实到,哪怕仅仅只是对着那玩具枪,都叫她止不住的震震心悸。 偏她对此又无计可施。 一往深了想,就抑制不住的头疼。 祁葉问:“哪里疼?” 夏渺渺不想解释,干脆扯谎:“痛经了。” 她身上毕竟有太多秘密,虽然祁医生是个好人,但毕竟让太多人知道这一切徒增烦恼,不如能避就避。 女生多有这种时候,祁葉没有多问,给了她一片止痛药,看夏渺渺吞下后,还想再嘱咐几句,但时野已经率先迈开步子,匆匆抱着夏渺渺往住处走。 夏渺渺感激地对时野笑了一下。 时野一边走,一边留心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她弯着唇,少年垂眸,眼中全是关切:“好点了?” 夏渺渺摇摇头:“不太好。” 脑子很疼,心脏也竞赛似的跟着疼。 时野的肌肉一瞬紧张:“哪不好?” 夏渺渺闭上眼,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实在太疼了,她说:“我想睡一觉。” 她这样说,他便不再开口,快步抱着她走回去,将颤抖的小少女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她痛的说不出话,却强撑着对他笑,张唇想说谢谢,被他用指尖点住唇瓣。 他冲她摇了摇头,语气轻柔:“你好好休息。” 夏渺渺闭上眼。 意识混沌一片,她很快坠入梦境。 时野替她关上门,大步走出去。 他惦记着她被水浸湿的衣衫,刚出了门就见了匆匆跑回来的杨思楠。 杨思楠原本在啃西瓜,得知夏渺渺出了事,杨思楠吓得西瓜都不吃了,跑回来的路上还踩了一脚西瓜皮,差点摔一跤,弄得有点小狼狈。 她一路跑过来,看时野面色凝重,忙问道:“时少,好端端的,渺渺是怎么了啊?” 时野没答,这件事解释起来太复杂,旁人很难消化和理解。 可夏渺渺是被林佳蕊推到他枪口下的。 林佳蕊一定是知晓这一层关系,才敢这样做。 时野的眼神骤冷,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他看向杨思楠,声音低沉:“她的衣服湿了,麻烦你进去给她换一下。” 杨思楠怔愣地应了:“啊。 行。 行。” 她目送着少年大步离开,心中更添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欺负渺渺了? 看时少那模样,说是要去杀人也不为过啊! —— 时野走回去的时候,林佳蕊正被祝滨一行人围着,都是男生,虽然都不会打她,但也不会放她走。 林佳蕊委屈地直掉眼泪:“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帮夏渺渺,毕竟她是b组唯一的女生,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这么早淘汰。” 祝滨都被这傻逼说词给逗笑了。 “你一个a组的人,帮b组的,你当我傻逼啊?” 林佳蕊继续嘤嘤嘤:“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是想帮助夏渺渺。 都是女孩子,我想她生存的久一点。” 但没有了系统的帮助,她的眼泪的效果并没有多好,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只能哭着求饶。 就算时少要追究,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枪,肯定彻底粉碎了他和夏渺渺之间那点刚升起来的暧昧感。 就冲刚刚夏渺渺的反应来看,她一定是想起来了那个片段。 想到这儿,林佳蕊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她一定要想尽办法撑住,哪怕被刁难、亦或者挨打,都无所谓。 只要时野和夏渺渺断了,她就能凭借着系统之力,东山再起。 没了好感度可以积累,但没有了系统,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佳蕊哭得梨花带雨的,祝滨有着之前的惊吓,没觉得心疼,反倒身边几个小弟率先看不下去了。 毕竟林佳蕊现在长得挺好看的,再加上刚才谁也没看到发生的事情,这会儿都多多少少有点被林佳蕊说服了。 “滨哥,会不会是误会啊?” 祝滨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误会,你这种话,跟野哥说去呗!” 那小弟顿时不敢再出声。 毕竟滨哥还能惹惹,野哥他们可真惹不起哇。 林佳蕊被几人困着不得脱身,拖延了一阵,总算等来了收到了她的求救短信后前来的赵戈。 这几日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甚至在昨夜,赵戈终于如愿,林佳蕊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欺负了,哪怕是时少的人,赵戈也要上前来问个明白。 “这怎么回事啊? 怎么欺负人呢?” 赵戈插进人群里,将大哭的林佳蕊搂进怀里,柔声问道:“蕊蕊,你怎么哭了? 发生了什么事? 和哥说说。” 林佳蕊顿时哭得更伤心了,她摇摇头,一副委屈表情。 赵戈顿生保护欲,看向祝滨等人:“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祝滨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赵戈和钱雨薇的关系人尽皆知,这俩人当年喜欢的轰轰烈烈的,家长都被叫了无数回,赵戈这孙子还在钱雨薇的父母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会照顾钱雨薇一辈子,结果转瞬就和林佳蕊勾搭在一起了。 听说钱雨薇为了她还差点去跳楼。 啧啧,让同身为男人的他好生嫌恶。 “怎么一回事? 她故意推夏渺渺,害得人惊吓过度晕过去了,你说怎么回事?” 祝滨只看到野哥抱着夏渺渺急匆匆往回跑的样子,自行推算夏渺渺一定是昏过去了。 说到这,林佳蕊激动的大喊:“我没有!” 她卖力地解释:“我真的只是……” 话还没说完,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是么。” 七月盛夏,哪怕林间有微风,可周遭的一切都还是无比炙热的。 可时少这冷沉的声音,竟然叫林佳蕊猝不及防地哆嗦了一下。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眼,看向黑沉着脸的少年:“时少……时少你听我解释!” 赵戈也想帮林佳蕊说话,他家在北城也排的上号,时少怎么说也会卖他个面子。 赵戈上前一步,挡住林佳蕊,满脸堆笑:“时少,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蕊蕊真是好心……” 他话说了一半,对上少年漆黑淬了冰的眼,压迫感十足,声音不自觉的就小了下去。 时野皱眉,仿佛看见一只苍蝇似的,眼中满是嫌恶:“让开。” 这回林佳蕊伤害的是夏渺渺。 时野脾气再好,也不可能善罢甘休,更何况他的脾气也算不上好。 赵戈还要再说:“时少,时少,真是误……” 那个会字没说出口,赵戈整个人腾空,已经被踹飞了出去,砰一声,整个人落地一声重响。 林佳蕊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 她是个女生,时少从来不打女生的。 她试图用眼泪祈求他的心软,一眨眼,又挤出两颗豆大的泪珠,这回是真的怕了。 穿着黑衣的少年,仿佛黑暗中走出来的罗刹。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眼中极痛极怒。 她知道,因为她动了他的宝贝。 昨晚时少已经警告过她了,可她能有什么办法? 为了留住系统,她只能铤而走险。 林佳蕊无助地向四周看,可这一处,除了几个少年,任何人都没有。 她是被祝滨一行人“请”过来的,其他人只当他们关系好,并没有人多想。 她一路上战战兢兢,只能给赵戈求援,可现在,唯一的援军已经被时野踹飞在地,吃痛的呻吟着。 林佳蕊怂了,声音颤抖地提醒他:“时……时少……你从来都不打女人的!” 时野像是被她逗笑,唇边有一丝很浅的弧度,少年眼眸森冷。 他让人拿来了刚才射击用的枪。 里面的水弹却被换成了从食堂里扛过来的结结实实的冰。 刚才填充好,有个小弟忍不住好奇往祝滨身上开了一枪,那冰块砸在他的小腿上,疼得祝滨都没忍住嚎了一嗓子,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又疼又冰,可比石子都要疼。 时野举起枪,直对她的心口:“你推了夏渺渺,让她中了弹,这一枪,我替她还给你。” 林佳蕊一瞬呼吸都差点提不上来。 如若是别人也就算了,这可是百发百中的时少。 他要打在她心口,那冰块就能结结实实地砸在她的心口。 她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遍体生凉。 这样的时少,让人毫不怀疑,如若他身边有一把真枪,他真的会愿意为了夏渺渺朝她开枪的! 林佳蕊心中的恐惧情绪再度往上堆叠了几分,眼泪都吓得凝在眼眶边,她想尖叫,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时野开了枪。 这一瞬间,林佳蕊脑海里过电般的闪过很多画面,她很可能会直接进抢救室,可这里是北山,又是半山腰,她肯定坚持不到被送进医院。 那么尖锐的一块冰,刺进胸膛的话,会冻住她的血液吧。 可随着太阳的暴晒,那块冰会一点点的融化,混着她的鲜血一起汩汩往外淌。 她想起来最初见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冷峻的眉眼,替她挡下了那些本应该施加到她身上的拳头。 她记得那时候的卓菲也像她一样恐惧、不安。 现在,他为了夏渺渺,不会再挡在她身前,而她也变成了彼时卓菲的角色,甚至程度更深。 他恨不得要她死! 下一秒,那一块冰结结实实地打在她的右手手背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虎口发麻,不规则的尖锐的冰在她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不算大,但很深,冰水渗进去,疼得她全身都在颤抖。 天气还闷热,她手臂上的汗滑下,落在伤口上,牵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林佳蕊捂着受伤的右手,疼痛的眼泪再次畅快地流下来,小声地呜咽出声,好疼,这还仅仅只是擦伤了她的手背! 她止不住的颤抖,差点丢失性命的恐惧让她腿软,这一刻她看清了时野有多无所顾忌,他从前以冷漠示人,待人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道理。 但如若真的惹恼了他,他绝对,能玩的比谁都大。 祝滨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啧了一下。 得亏林佳蕊是个女生,这如若是男生,现在估计已经躺在医院里不能动弹了,野哥还是善良啊。 时野丢了枪,淡漠扫林佳蕊一眼,眉眼里全是深的厌恶。 “以后你再敢惹夏渺渺,就没今天这么轻松了。” 49 49 剩下的事就交给祝滨等人处理,时野转身往山庄里走。 他还是放心不下夏渺渺。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夏渺渺正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杨思楠不在,房间里没有一点儿声音。 屋内开了度数事宜的空调,她身上的那一块薄被被她踢到了一边,杨思楠替她换过衣服了,小少女穿着松垮的睡裙,呼吸平稳。 他知道自己应该出去,以免打扰她休息。 可脚步却不自觉地往里迈。 他尽量放低了声音,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等走近了,才发现她那两条秀气的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他伸手想替她舒展平,可她脑袋一偏,躲过了他的手。 像是睡得不安稳,嘟哝了两声。 夏渺渺做了一个好长、又好突兀的梦。 胸口像是压着一座巨大的山,呼吸不畅,她时常猛地惊颤一下,但又很快又坠入新的梦境里。 像是开了个死亡滤镜,梦中白茫茫一片,天空中也飘着洋洋洒洒的小雪。 南方的城市,雪花也小,一盏孤灯照得湿漉漉的道路反射起橘黄色的光,她和一个少年同撑一把伞,走在城市的大街上。 街边是万家灯火,她眼中含羞,紧张地搂着少年的左臂,湿冷的风呼啸,她冻得颤栗一下。 少年感应到她的冷意,忽的停下步子。 他逆着光转过来,橘黄色的路灯将他的眉眼轮廓勾勒出几分温柔。 夏渺渺迷迷糊糊的想,竟然是时野啊。 “冷吧。”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责备:“怎么也不说。” 他看上去似与她极亲密,动作娴熟地把手里捏着的毛绒帽子罩到她脑袋上。 想了想,又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她围上,然后,牵住了她的手。 少年的掌心滚烫,源源不断地传给她热量。 她惊了一下,害羞地把手往回缩缩,可他却固执地牵着,还霸道的要与她十指相扣。 她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蜜。 忍不住唇角化开的笑,只能低下头轻轻掩饰。 风很大,谁都没有开口。 却紧紧地牵着手。 她脸发烫,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边。 看他们步调一致,一起走过这一条路。 夏渺渺认出来,这是她回家的路。 他们这里离她家并不远,如若步子走得快些,五分钟就能到家了。 可他们却默契十足的放慢了脚步。 正常速度走不过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地走了二十分钟。 灯光将身影拉长,细碎的带着冰的雪花稀稀落落地落下来,寒气让裸露在外的四肢都冻得僵硬,可温暖源源不断地自被他温柔包裹的右手一路蔓延往上,胸口也暖融一片。 她的心底富足一片,身边的少年给了她满满的安定感。 他送她到家门口,两人在楼道里告别。 她的父母没有在家,便大着胆子同他说了一会儿话。 临走前,他笑着俯身,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很温柔,一触即离。 她怔愣的瞬间,逃不过的是脸颊上迅速晕开的绯色。 楼道里的感应灯到了时间,倏的暗下去,她家客厅中的大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时野漆黑的瞳仁里全是深的笑意。 他说:“晚安。” 空气里都是甜的。 她满心喜悦,还未来的及应答,忽的镜头一转,冬去春来,窗外的雪成了雨。 大雨瓢泼,她在厨房里用心地为蛋糕摆上最后一道装饰,是一个q版的时野人像,是用巧克力做的。 看得出来,她在这个巧克力上花费了大力气,做工很精致。 她做完这一切,总算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四周的包装纸拉起折好,最终装进了蛋糕盒里,系上粉色丝带,打上精巧的蝴蝶结。 她很快出了门,脚步轻快。 在time的门口,她正好见到了刚下车的时野。 她把蛋糕递给他,可他看也不看,她执意要他收下,少年神色不耐地一挥手,把蛋糕大飞,“啪嗒”一声,落在瓢泼大雨里。 那蛋糕经过几下翻滚,变得稀巴烂。 她撑着伞,一路小心翼翼护着蛋糕过来的。 但被他这样糟蹋着丢掉,她一点也没觉得羞恼,猛地冲进了雨里,去捡那个蛋糕。 身后是时野身边的小弟们无情的嘲笑。 “哈哈哈!夏渺渺傻逼吗? !难不成她以为捡回来,野哥还会再收下吗?” 不会收下的。 她都知道,却一点也没觉得沮丧。 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捡回来,将那上面的时野人像摘下来。 包装盒里渗进了雨水,巧克力浸润了水,已经开始融化。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护在怀里,化开的巧克力很快沾得她的手指上都是。 她垂着眼,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的。” “他只是忘记了我,所以没有关系的。” 梦境断断续续的变,像是被打乱了顺序的连续剧,时而是她和时野指尖相叠,十指相扣的画面,又时而是她追着时野,可时野对她极其冷淡的画面,无数画面交织重叠,叫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梦的最后,她依稀听见枪声和时野绝望的嘶喊声。 夏渺渺猛地惊醒,睁开眼,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间的冷汗涔涔地往下滑,她心里一阵的后怕。 睡了太久,瞳孔略略有些涣散,她依稀看见床头有个人影,影影绰绰的,一时看不清是谁。 迷蒙地停滞了半分钟后,她的眼睛终于聚焦,对上那近在咫尺的那一张帅气的脸。 她睁眼的毫无预兆,时野没预料,眼中还有未掩藏的担忧和心疼。 他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声音沉沉地开口:“渺渺?” 夏渺渺撑着坐起来:“我睡很久了吗? 现在几点了?” “这里,疼吗?” 他指在她肩上。 被时野这么一提醒,夏渺渺觉出痛来了,那一发水弹的冲力不小,砸在肩胛骨上生生的疼。 她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气音:“疼!” 时野心里发酸,他知道她这样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平日里有点小磕小碰的都要疼上半天,更何况是被他这样打到。 “对不起。” 他无措道歉,看向她微红的双眼:“我吵醒你了吗?” 吵醒倒也算不上,确切来说,算是被吓醒的。 想到梦中的反复,夏渺渺表情严肃:“时野,夏令营结束后,我们就一起找记忆吧。” 时野愣了下,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出她在说什么。 想到刚才她极痛的模样,他心中也如刀绞。 少年微微抿了下唇,郑重道:“好。” 夏渺渺弯了弯唇。 梦里的夏渺渺说,他只是忘了她而已。 她记得,时野也曾问过她,是不是忘了他。 她与时野之间,一定有着一段,他们都遗忘的记忆。 夏渺渺第一次正视自己。 她真是穿书者吗? 努力去想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记不起来自己原来的一切。 她长什么模样? 曾经在哪里上学? 家里有几口人? 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这些本应该一秒就能答出的问题,现在她竟一个都答不出。 脑子里,最清晰的记忆竟然是那本小说里的内容—— 她是个爱慕男主的恶毒女配,下场不得好死。 可这一切,真的是这样吗? —— 晚上杨思楠偷摸买了点酒,藏在衣服里,像个大肚婆一样鬼鬼祟祟地钻回房来,叫夏渺渺一起帮着关上门窗,冲不明所以的夏渺渺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渺渺你快看着点,别被老师们看见了!” 夏渺渺关上床边的窗户,看她把怀中的几罐啤酒掏出来,杨思楠瞬间变成了哭脸,悲伤道:“渺渺,我失恋了,呜呜呜!” 夏渺渺一惊:“怎么了?” “祁葉哥心有所属了!” 杨思楠委屈极了,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控诉道:“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一个超级超级漂亮的小姐姐的照片!我!没!戏!了!啊!” 夏渺渺不解:“是他的女朋友吗?” “不知道。” 杨思楠摇了摇头:“但他很紧张很宝贝的样子。 在我拿起来看的时候他很不自然地把照片抢回去了。” 杨思楠说着,“啪”一声打开了啤酒罐,兀自仰头灌了一口苦酒:“反正,不是女朋友,也是心上人。 再怎么近水楼台也比不过别人捷足先登啊!” 夏渺渺劝她:“楠楠,毕竟喜欢他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喜欢他觉得快乐,就继续喜欢着,既然感受到了痛苦,就放一放吧,不要喝酒了!” 杨思楠不肯,反倒还捞了一罐给夏渺渺:“不,我就要借酒消愁,渺渺,你陪我一起喝嘛!” 夏渺渺拗不过杨思楠,只好陪着一起喝。 杨思楠真的挺郁闷的,自从心里有了祁葉后,她每天都在想,为什么自己年纪不够大呢? 如果年纪同他一般大,她一定会鼓起勇气去追求他。 可现在,虽然他不是学校的老师,但他们或多或少也称得上是师生关系。 想也知道她现在就算鼓起勇气去追祁葉哥,也肯定是被拒绝的下场。 不仅被拒绝,也许还可能收获一堆“你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学习”之类的劝慰语。 而比这一切都更糟糕的是,他有了喜欢的女生。 原本他们之间就只是一道鸿沟,可现在,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不仅没有缩短,反倒又拉了不小的距离,像是拦着一道隔绝巨门。 杨思楠越想越难受,一口气干完杯里的酒,眼眶里蓄了两汪眼泪:“呜呜呜,暗恋好苦啊!渺渺,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暗恋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渺渺自然不会再劝她不要再喝了。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藏着无数的小小坚持。 杨思楠坚持着这份坚持,小心翼翼地努力地像祁葉靠近,一朝发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是会很有挫败感的。 “干杯。” 她举起酒杯:“敬不再单恋的杨思楠!” 杨思楠丢了酒瓶,抱着她的脖子,很想嚎啕大哭,但又记挂着这山庄的隔音效果不好,哭腔也便委婉了几分:“呜呜呜可我还是好喜欢他!” …… 夏渺渺陪着杨思楠喝了几罐酒,杨思楠哭累了,就倒头睡了。 夏渺渺也有点醉意,但她记得给杨思楠擦完脸,换完衣服,总算让杨思楠好好地躺下了。 杨思楠睡着,还皱着眉,低声叫着祁葉哥。 夏渺渺心疼地抚平了杨思楠的眉心,低声道:“别难过呀。” 祁葉不喜欢她,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喜欢她。 夏渺渺做完这一切,思绪也变得有点飘忽。 她拿过桌上的最后一瓶啤酒,坐在窗边开起来喝了,想起来自己的那个梦。 是啊,单恋那么苦,没有人会觉得好受的。 可是梦里的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她像是燃着一腔热血,面对时野的冷漠和他人的轻嘲,都没有往心里去。 可还是会委屈啊。 她抚摸着那个巧克力小人的时候,指尖还是微微的颤抖了下。 可当再抬起头来时,她眼中的沮丧便悉数消失。 她仍旧是那个向着时野奔跑的小太阳,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梦里的她,一定追到了时野吧。 所以他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 不知不觉,这瓶酒就见了底。 夏渺渺迟钝地把酒瓶举起来,倒着在空中摇了摇,迟缓的看着再无一滴酒液的瓶口,默默地笑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好像,有点醉了。 她觉得屋子里好闷,空调怎么回事? 一点也不凉快的吗? 干脆,就推开了窗户。 屋外黑沉沉的,亮着一盏白色的路灯。 她隐隐绰绰,看见有一束暗的跳动的橘色的光。 手持艾草的少年就站在她屋子旁边,手中的打火机燃起火光,轻而易举地燃起那一捧艾草。 听见声响,时野转过脸,看见正痴痴托腮看着他的小姑娘。 “时野!” 她嘻嘻笑,眼睛弯成月牙状,看起来兴致很高。 他笑一下,回廊的风吹起发似,他把艾草挪远了些:“怎么开窗了?” 夜色下,夏渺渺的眼睛变得很亮,她有点醉了,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娇,答非所问的。 “怎么又是你啊……” 好讨厌哦。 霸占了她的梦,现在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好、烦、呀! 时野失笑:“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夏渺渺像是被他的这个问题卡住,有点迟疑地想了一会儿,沮丧地摇摇头,有点小哭腔的说:“想不出来!” 她伸手就去捶自己的脑袋,这些天时不时就疼痛的臭毛病让她积怨许久:“快点想,快点想!” 时野这才发现她状态有点不太对。 他将艾草立在台阶上,走过来隔着墙,透过窗户抓住她的手,顺带看见桌上倒着的空酒瓶,以及…… 一屋子的空酒瓶,和已经倒在床上还挥着手叫着再来一杯的杨思楠。 “……” 时野的眉心跳了跳。 那么多酒,这俩姑娘怕是要上天。 时野扯了下唇,声音凉凉的:“夏渺渺,长德行了啊。” 还敢喝酒了。 夏渺渺一手被他抓着,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一板一眼地学他说话:“夏渺渺,长德行了啊!” 时野确定她是真的喝醉了。 学校明令禁止喝酒,窗户这样开着也不是个事儿,他试图进门,用一捧清水叫这个不规矩的小姑娘清醒,可门是锁着的。 夏渺渺坐在窗台上拍手:“耶!你进不来!” 就走开的这一下,她竟然就爬到窗台上坐着了。 也不嫌硌得慌。 不过和醉酒的人说这种话也没有什么意义,时野伸手掐了掐她有些发烫的小脸蛋,柔声哄道:“把门开起来。” 夏渺渺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 她摇头晃脑开始唱歌:“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也不能开。” 时野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伸手在她额上轻轻点了一下:“妈妈回来了。” 她忽然就捧起他的脸。 柔软的小手猝不及防地贴上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饶是时野心理素质过硬,但在这一刻仍旧抑制不住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的瞳仁里像是点缀着万千星子,格外的亮。 他紧屏呼吸,像个傻逼兮兮的愣头青。 偏始作俑者毫无所觉,她甚至还在努力地将脸蛋凑过来,近到呼吸相闻,他极清楚的闻见她身上的淡香,混着酒液。 时野的喉结滚了滚,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下一秒,那双软软的手“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脑袋上。 夏渺渺皱起眉:“不是的,你骗人!你是大灰狼!” 时野:“……” 他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用力扯住正试图往回缩的小少女的脚踝,把夏渺渺拉回来,迫使她端坐好。 夏渺渺一脸惊恐,双手环胸抱住自己,委屈巴巴地看他。 “那……那你可不可以咬轻一点啊?” 她怕疼的。 时野被她逗笑了。 他本不愿和醉酒的小姑娘计较,但既然她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他勾起了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轻轻笑了一下。 “行啊。” 50 50 月色如水,夏夜的风轻柔。 夏渺渺迷蒙着双眼,迟缓地想,他这算是答应了她了吗? 一定要轻轻地咬喔! 她咧开唇,傻乎乎的笑,正想同他说谢谢,少年忽的俯下身来。 那一轮皎皎的月光,很快就被他遮住了,她眸光微闪,迟钝地看着他。 月光将他的周身染上柔光,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像燃着一团深情的火光,他在慢慢地向她靠近,而她仰着头,是一个承接的姿势。 他的脸在她的瞳孔中一点点的放大,夏渺渺莫名屏吸,长睫颤动,最终选择了缓缓闭上。 紧张,且忐忑。 “咔哒。” 像是一声响,夏渺渺倏的睁开眼,黑暗的房间里,刚才摔在手机发出荧荧的光,她不习惯黑暗,微微皱着眉,四下只有杨思楠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因为悸动,正扑通扑通地狂跳的声音。 肚子上架着杨思楠一条大腿,夏渺渺默默喘气,把杨思楠的腿推开。 她捂着胸口,有点儿懵地判断,自己大抵是喝醉了吧,所以才做了那个梦。 她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上床的。 夏渺渺摇了摇头,企图把脑子里残留的画面都甩出去。 喉咙很干很涩,她喝了酒,喉间似乎都还残留着酒味。 夏渺渺不习惯脏兮兮的睡,她还没洗澡,干脆起身捡了手机后去洗漱。 凌晨一点钟,她睡眼朦胧地摸黑进了浴室,打开灯,刺眼的灯光让她难受的眯起了眼,等到视线聚焦,对上镜子里穿着睡衣的自己,这才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她的睡衣! 怎么是反着穿的啊! 这一面明明应该是穿在里面的才是…… 她怀疑自己仍在梦中,于是伸手猛掐大腿一把。 嘶! 好疼! 朦胧的睡意一瞬间跑了个精光,她惊得全身汗毛直立,拿起手机,上面还有着时野发来的短信。 【睡衣,穿的挺别致的。 】 ! 她惊得差点把手机丢掉! 什么意思? ! 她换睡衣的时候他也在吗? 那她刚才和时野,也接吻了吗? 啊啊啊! 一旦往这个方向想…… 夏渺渺的指尖点在自己的唇瓣上,总觉得上面似乎也残留着时野的气息。 这个认知让她根本睡不去。 等从洗手间里出来,躺回床上,时间也不过两点半,距离早上起床还有五个多小时。 可她脑袋一片空白,意识却格外的清醒,整个人处在极度紧张且懵逼的状态,脑海里像是有个小人在反复地念叨着—— 和时野亲了啊亲了啊亲了啊。 她竟然没有推开他甚至还配合的闭上眼了可恶! 睡不去的下场就是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第二天早上,睡完觉神清气爽的杨思楠起床后,看着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忧郁的夏渺渺,震惊地问道:“渺渺,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渺渺这样看起来,比她还像失恋的人呢? 夏渺渺醒来后就没再睡了,这会儿倒是有点困了,她沮丧无比地挥了挥手:“有只虫子,一直在飞,闹得没睡着。” 杨思楠“啊”一声,夏渺渺往被窝里钻,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还有二十分钟,我再眯一会儿。” 这宝贵的二十分钟她倒是睡得很不错,可惜只刚入睡,就又被喊起,僵硬地去吃早餐。 在食堂,她见到了那只扰了她一夜的坏人。 时野像是心情不错,穿着件白色的短袖t恤,整个人看起来修长挺拔。 像是感应到她进门,他笑着往门边投来一瞥。 夏渺渺下意识地往杨思楠身后躲。 纠结了一夜,她想了一堆再见时的相处模式,可真见了人,她大脑直接死机。 杨思楠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拉着夏渺渺快步往前走:“渺渺,今天有黑米粥!咱们走快点!” 被杨思楠这样拉着,夏渺渺有心想藏也藏不住了,只能尴尬地拿出来手机,总之看什么都好,她不想抬头,去对上时野笑意满满的眼睛。 可没有用,即便她有心避,时野却不可能避她。 夏渺渺和杨思楠买完餐选了张桌子坐下,很快时野也就端着餐盘在她身边坐下了。 他喜欢她,这在班里已经成了人人皆知的事情,同学们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头也不抬。 夏渺渺浑身如遭电击,呆了一下,不自然地身体往杨思楠的方向靠了靠。 时野干脆直接把她的凳子拉到身边,凳子腿摩擦地面,发出些许刺耳的声音,少年的嗓音磁性温柔:“躲什么啊?” 他双腿敞开着坐的,这样一拉,她的凳子就卡在他的双腿之中,像是被他环着。 夏渺渺羞得脸通红,伸手在他的手臂上轻拍了一下:“你干嘛!” 时野永远都是直进球,他从来都不遮掩:“聊聊。 躲我干什么。” 夏渺渺愤愤的想,躲他还需要理由吗? 她凭空都能给他想出来好几个。 她踩他一脚,声音闷闷的,带几分气性:“我只是和同学保持正常距离。” 她其实心里气他的靠近,也气自己那会的不争气的紧张和期待。 更多的情绪堆叠起来,还气明明他们都发生过那种事了,今天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只有她为此吓得睡不着,今天也过分紧张。 时野觉得她奇怪。 一般来说,夏渺渺的性格都挺软的,没这么别扭。 他没想出原因,干脆也直接问:“哪惹着你了。” 夏渺渺其实想问昨晚她喝醉后,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她坐在窗边看月亮,然后他抬起了她的下巴,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闭起了眼,周身萦绕着少年身上好闻的气息。 再后面的,她一概记不得了。 可杨思楠还坐在旁边呢,食堂里人也多,她不好意思问,只能默默地吸一口手里的豆浆。 她没理他,时野也没生气,往她碗里夹了个小笼包,饶有兴致地说:“多吃点。” “……” 夏渺渺和他来回交手那么多回,早就知道他的气性,她一点也没脾气,干脆把小笼包放进嘴里,就当成是时野,她狠狠地咬。 但这小笼包味道确实不错,皮薄汁多,又温得刚刚好,她一边腮帮子鼓起,原本想咬得愤世嫉俗些,很快就被味道吊走了心神,心情竟然好了一点。 杨思楠在一旁悲愤地看着两人互动,把油条啃得嚓嚓响。 呜呜呜!失恋第一天,还要看时少和渺渺虐狗,她可真苦啊! 杨思楠觉得失恋一点也不会让人消瘦,反倒让人食欲大开。 一碗黑米粥和油条下去,仍旧觉得不顶饱,起身又去盛了一碗。 桌边就剩了时野和夏渺渺。 他早已吃完了早餐,就托着腮在一边含着笑看她。 夏渺渺本来不想理会的,但架不住少年的眼眸炙热,看得她耳尖发红,她忍了忍,见他没有要见好就收的意思,再加上心中那点心猿意马的小鹿乱撞,她终是没忍住,轻轻拉了他一下,艰难措辞道:“昨晚……” 时野眉一挑,“嗯?” 少年眼中满是笑意:“昨晚什么?” 她愠怒看他一眼。 她这样说,他应该懂的! 可他还在懂装不懂,见她没应声,追着问道:“说话啊,昨晚什么?” 夏渺渺本来就有点心虚和忐忑,这会儿听他刨根问底的架势,声音音量还高,她忙对着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你轻点啊!” 小姑娘修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可真是好玩极了。 时野也轻“嗯”一声:“你说。” 夏渺渺咬咬唇,心一横:“昨晚我们是不是接吻了?” 她其实很忐忑,话问出去后也觉得极度的不安,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生怕听见他说出答案,可内心却又被紧紧地勾着,期待着他的回答。 时野唇边的笑意更深,身子舒服地往后靠了靠:“我当你是想问什么。” 她焦急地抬起眼来看他:“有没有?” 时野仍是笑,语气里有几分慵懒和散漫:“你想我回答有还是没有?” 当然是没有。 那可是她的初吻。 她连什么感觉都没有感受到,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丧失了接吻的初体验,不明不白的。 她不说话,觉得他这回应一点也不真诚,兀自在心里生了点气:“你爱说不说。” 眼见小姑娘生气了,露出了凶凶的小爪牙,时野坐直了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没有。” 夏渺渺一惊:“真的?” 为什么总觉得这么不信呢? 唇瓣上的温热触感,到现在都似乎还在。 他笑:“假的。” 夏渺渺:“我不信!” 时野:“那真的。” 夏渺渺让他绕晕了:“到底真的假的?” 他忽的正色问:“真的假的重要吗?” 夏渺渺一愣,几乎脱口而出:“重要啊。” 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这都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问题吧。 时野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觉得恼火、难过、讨厌?” 她见惯了他冰冰冷,亦或者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极少见他如此郑重模样。 她心中一紧,但确实没有他说的这种情绪,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时野微诧。 其实问出这句话时,他心中也极为忐忑。 但夏渺渺竟然说没有,她从来不会撒谎,这样一本正经地同他说没有,叫他的心脏又如昨晚那般重重地狂跳了起来,紧绷着的唇角也一瞬化开弧度。 他没再回应,而是径自就着吸管,在她手边的豆浆上吸了一口,答非所问道:“嗯,很甜。” 夏渺渺:! 啊啊啊! 她好想打死他啊! 51 51 夏渺渺也知道从时野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她干脆作罢。 但他作弄她,喝了她一口豆浆,她不饶人,伸手在他大腿上掐一把,使了点劲儿,听见身边的少年吃痛长嘶了一声:“这么凶啊。” 她脸一红,着急忙慌地收回手,却被时野抓住。 少年的声音仍是散漫:“欸,记得对我负责啊。” 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听在夏渺渺耳里,却如惊雷炸开。 她不敢置信地看他,这会真是一点儿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 “亲……了?” 她声细如蚊,脸蛋羞得通红,一双水盈盈的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时野笑着应:“还要我轻一点。” 夏渺渺:! 拖时野的福,她想起来了,好像她还真说过这样的话。 时野看她有点懵,拿食指点在她的脑袋上,语气里带一点儿小小的遗憾:“就知道你这小蠢货忘了。” “……” “这是我的初吻。” “……” 说!的!谁!不!是!一!样! 夏渺渺羞得只想去捂他的唇!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耍流氓”过程,只记得他身上清浅的味道,他遮住了那一轮清冷冷的月亮,眼瞳很亮,映着她的模样。 夏渺渺从来没见过比他脸皮还厚的人了! 但听他的口气,昨夜是她“侵犯”他在先,她忽的毫无底气苛责,想了想,说了个渣女言论:“要不,你忘了吧?” 她苦恼地想了想,就算她和时野之前关系不一般,但毕竟他们都失忆了。 因为一个莽撞的吻就在一起,似乎也不太合适。 时野“啧”一声。 “怎么忘?” 他嗓音低沉,话里却带几分委屈。 “忘了你搂住我的脖子,还是忘了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目光不自觉地黑深几分。 他这样的目光,很难不让人去联想两人话题里的那个吻。 夏渺渺别开眼:“我喝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 “所以,你忘了吧。” 她看向窗外,干脆心一横,渣得明明白白。 时野的笑意凝在唇边,他的声音淡了几分:“怎么忘?” 昨晚发生的事,他大概会一直记在心上。 她喝完酒,跟个小猫似的,又可爱又黏人,他恨不得她天天醉酒,大抵这样她才能卸下矜持,与他更靠近些的。 当时的情况是可以趁人之危。 她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他也记得自己一颗忐忑而热切的砰砰直跳的心脏,内心疯狂地叫嚣着想吻她,但俯下身,又最后停住了。 他想起来当时在医务室里,她气极咬在他肩膀上的那个牙印。 咬得挺深的,看得出来她真是被他气到了。 伤口后来结了痂,现在变成一个淡淡的印子。 她曾因为他的不尊重而感到羞恼和讨厌,他做了很多让她生气的错事,她分明生气,那一双澄澈的眼睛曾因他做的各种错事而蓄满怒意,却轻而易举地原谅。 她只提了一个要求。 尊重她。 醉酒的小姑娘没有理智,他内心虽有如此卑劣的想法,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两人贴得极近,她呼出的鼻息温热,他心中涌起百般怜惜,哄着她乖乖爬下窗在房内站好,一个翻身进了她们房间内。 四处可见的喝完的酒瓶。 她确实醉得不轻。 他把她带去洗手间洗脸,她酒意盎然,红着一张小脸,眼睛亮晶晶地往他的脸上泼水。 看他黑发被水流浸湿垂下,她像是做了恶作剧后眉开眼笑的瓷娃娃,拍着手嘻嘻笑:“哈哈哈哈!大坏蛋被攻击到啦!” 他有点无奈,衣衫湿漉,半点脾气都没有,把她沾了水变得湿润的小手捧在手心里细细地擦干净,柔声地哄:“乖点,洗漱完就睡觉。” 夏渺渺一点也不乖,她忍不住一直动,把刚擦完的手又伸进水池里捞了一捧水举起来:“来,再干一杯!” 可怜时大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伺候过人。 他心底其实有几分烦躁,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不听话,气得想把她横起来打屁股。 但怀里小姑娘软绵绵的,若不是他搀着,她甚至就能歪歪斜斜地倒下去,就是手特别不规矩,总捞着水玩,最后弄得两人衣衫尽湿。 时野的衬衫湿透了,一半是水,一半是出的汗。 他手忙脚乱地照顾她,还不能使力气,稍微用点力,娇滴滴的小姑娘就嘤嘤喊疼,叫他特别束手束脚,恨不得去把床上那个同样睡得不省人事的杨思楠叫起来。 最后好不容易把夏渺渺弄上床,她又嘤嘤地叫唤,说自己没换睡衣,仙女是不能脏脏的睡觉的。 她平时在他面前矜持,没想到私下里还有这一面,时野被她气笑,忙活了大半个钟头的苦怨顿时也跑了个精光。 他看她醉意朦胧地翻出印着草莓图样的粉色睡衣,大咧咧地就要脱衣服,吓得他涨红了脸,飞快地把人弄进了洗手间里,“砰”一声替她关上了门。 夏渺渺在里面呆了很久。 时野在外面忐忑玩了一会儿手机,看着时间足过了十分钟,真怕她睡在里面,又敲她的房门。 夏渺渺穿着睡衣走出来。 只不过,是反着的。 他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她听见了,愤愤瞪他:“笑什么呀!仙女都是这样穿衣服的!” 他没意义,笑着哄她去睡:“嗯,仙女该睡觉了。” 她这才乖乖躺到床上去,把被子一拉,声音娇娇的:“那我挂电话啦!拜拜!” 他彻底笑开。 怎么能这么可爱的? 他忽然好想,好想,把她揉进怀里。 这些事,夏渺渺一概都不记得了。 时野不在乎,他刚才那样说,本来就是逗她玩的,如若这会对她造成困扰,他便收了玩闹的心思,给自己那句话打补丁:“我根本就不记得。”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夏渺渺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她很快挪开眼,看向窗外:“那最好!” 时野只当她害羞,知道她脸皮薄,很快站起来。 他知道她不会再喝那杯豆浆,干脆一并带走:“很好喝。” 她很快鼓起腮帮子。 什么呀!坏蛋! 那边杨思楠盛完黑米粥走回来,她们来得迟,食堂里人已经走了大半。 最后一天,大家可以自由选择活动。 杨思楠说:“渺渺,等会吃完咱们去拍照吧!” 最后一天了,之前她只围着祁葉哥跑,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北山的美景呢。 夏渺渺很快应了声好。 —— 北山山顶风景绝美。 夏渺渺第一天晚上跟着队伍上去看过晚景,毕竟一个人上的山,她没好意思拍照。 两人再登山顶,拍了不少美美的照片,很快也就到约定好的下山时间了。 赵志强吹着哨催促着大家集合,众人排好队,徐明意数完人数,皱起眉头:“何小茵没回来,你们有谁看见她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啊?” 赵志强急了:“何小茵的室友是谁? 她今天去哪里有没有和你说?” 何小茵的室友叫黄珊珊,被点到出列,也一脸的懵:“早上我和她吵架了,就没一起走……” 这信息对赵志强来说毫无用处,眼见那边其他班级整合好队列率先下山了,赵志强忙过去喊了两个老师来商量对策。 大巴车在山脚下等着,十点半就会准时发车。 现在是九点半,下山还要最起码半个小时,时间就只有半个小时,如若半个小时内不能找到何小茵,那么场面将会变得更糟糕。 为了顾全大局,一班的学生们肯定是要被带下去的,老师们为了看好学生也得一并下去,就算赵志强留在山里寻找,也很可能会走散。 带同学们出来夏令营,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问题,赵志强急出一身冷汗。 大家尝试着一起喊何小茵的名字,但收效甚微,并没有任何应答。 有人大大咧咧道:“老赵,别急啊,时间不是还多嘛,大家一起帮着找找就是了!” 很快就有人应和:“对啊!大家都帮着找找呗!” 但是赵志强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行!” 当务之急,最不能乱的就是学生们。 贸然让同学们四下散开寻找只会让场面变得更糟糕,毕竟保护每一个同学的安全都是教师的责任,赵志强一边让徐明意安抚着排好队的众人,一边就在旁边心急如焚地给何小茵打电话,可电话很快接通,却不是何小茵的声音,而是机械的女声说着对方已关机,赵志强急得一头汗。 时野领着几个刚才说着要一起找的男生站出来:“赵老师,我们一起找。” 赵志强的第一反应还是拒绝:“不行!绝对不行!” 万一何小茵没找回来,又走散了几个咋办? 时野拉了个群,众人纷纷开了定位。 北山常年有游客旅游,再加上锦恒的夏令营放在这儿,满山都覆盖了信号。 时野的思路很清晰:“每个人的定位都一目了然。 赵老师您留守这里等何小茵,或许她会回来,同时您时刻注意我们的动向,如若有人断线,靠着方位大家也能够寻过去。” 赵志强一瞬间就被安排了,他想了想,好像这个方法也可行,但怎么能让同学们出去找,他这个做班主任的留守营地呢! 时野的声音坚定,很快列出五条路线,吩咐着男生们散开,转过来郑重其事地同赵志强说:“同学们还需要您照顾。” 其他班的老师毕竟不熟悉大家,赵志强在,至少看的住人。 一句话,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赵志强哑然,顿觉自己这个当班主任的还没一个学生思路清晰,只好道:“那你们注意安全,有事就说。” 时野大步走出去。 夏渺渺站在队列里,听见女生们在小声议论着时野。 相较于以前的狂拽酷炫吊炸天,大家对他开始有了正面的夸赞,之前只觉他容貌出众,又有着良好的出身,他从前,是大家说起来都会觉得闻风丧胆的校霸,惧他怯他。 可现在,大家会夸赞他果决的行动力和领导力。 她弯了弯眼,心里莫名的也觉得高兴。 赵志强让大家放下书包,等一等何小茵,但不能走开,大家就在原地坐下,徐明意组织着同学一起表演节目打发时间。 半个小时后,时间已经到了十点钟。 第一批下山的班级已经坐上了大巴车,负责人打来电话催,赵志强如临大敌,应了好,挂了电话后看着定位都还在外的少年们,群里,也没有人发来找到何小茵的消息,只好招呼着同学们先下山。 下面的人要等不住了。 同学们纷纷站起来,浩浩荡荡地往山下走。 有人小声道:“不是吧。 何小茵这是去哪里了啊? 半个小时都没找到人!” “该不会坠崖什么吧? 好可怕!” “呸呸呸!乌鸦嘴!赶紧呸!” 虽然大家百般猜测,但谁也不知道何小茵去了哪里。 赵志强按捺住焦急的心情,让其他老师带着众人下山去。 众人吵吵嚷嚷地站起来,赵志强开着的微信群里,忽的响起来时野的声音:“找到了。” 赵志强急得满头大汗,听闻消息,惊喜地赶紧回拨了个视频电话回去。 很快,视频被人接起。 山间虽有信号,但并不算好,略带卡顿的视频那头,确实有何小茵。 何小茵看起来有点狼狈,走路一瘸一拐的,胸前吊着个摄像机,略带歉意地冲赵志强笑了一下:“赵老师,我脚崴了。” 何小茵是个摄影爱好者,她寻到一簇映山红开的艳丽,也没多想,尝试着去拍照,结果不走运,一个不慎,手机摔了,落到树丛中,那块地势有点陡峭,不走台阶其实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何小茵咬着牙下去捡手机,结果又不慎崴了脚,而手机也直接黑屏开不了机了。 祝滨小心搀着她。 这个时候了,赵志强暂时没教育她,只庆幸人找到了,吩咐众人往营地聚:“找到了就好,我在营地等你们,咱们一起下山!” —— 回程路上,一班同学们走得并不算快。 很快,时野一行人追上大部队。 有落队女生率先发现他们,惊喜地叫道:“时少他们回来啦!何小茵找到了!” 众人齐刷刷转过去看,祝滨背着何小茵,一群男生们健步如飞。 十点二十七分,众人坐上回程大巴。 徐明意清点完人数:“全齐。” 杨思楠失恋了,没再凑到祁葉身边去,当然,祁葉也并不在车上。 他随了六班下的山,坐六班的车走了。 车子平缓地朝前开去,车厢里安静,心思就变得有些飘。 杨思楠其实有点失落,单恋很苦,放下更苦。 光是目光扫过前排,就忍不住想起来来时和祁葉哥聊的天。 那时候她叽叽喳喳地给他说,他就弯着眼笑着应和,眼眉温润舒朗。 来时天空清朗,灿阳照进车厢,落在她脸上,她咋咋呼呼地说要涂防晒霜,祁葉就体贴地为她拉上窗帘。 今天也是个极好的天气。 可惜今天车上没有他了。 杨思楠转过来,摸了摸夏渺渺已经有点长长的头发。 “渺渺,我也想剪头发了。” 这种时候了,她还想着,渺渺剪个头发,换了造型,就引起时少注意了。 要是她也剪了头发,换个乖一点的造型,会不会也得祁葉哥青眼,沾上渺渺这样的好运呢? 杨思楠一头长发垂在胸前,夏渺渺惋惜地摸了摸:“你想剪就剪了吧。” 如若剪了头发,能让心里好受一点的话。 杨思楠安静把脑袋靠在她肩上:“渺渺,你给我唱首歌呗。” 为了安抚情绪低落的小闺蜜,夏渺渺选了一首较为轻快的歌,清了清嗓子,轻轻地唱。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甜,也极具感染力,很快就引起了后座时野的注意。 他原是慵懒地坐着,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说来也无趣,时少每天关注的除了射击,也就只有夏渺渺了。 他坐直了身子,听见她轻轻地唱:“诶呀我有什么办法也叫你神魂颠倒,你的眼睛在笑我望着就中了毒药。” 纯清唱的,没有伴奏。 她声音甜美,轻轻地为小闺蜜拨开遮住眼睛的刘海。 “但你出现在我身边就是我可以遇见的最大的惊艳。” 时野一瞬被歌词动容。 以前觉得无比矫情的小甜歌,这一瞬间歌词被她清甜的嗓音唱出来,直击心脏。 他看向笑着的小少女,顿时想起来昨夜。 她清亮的眸子印着明月,而他则俯下身,贪心地拥住了他此生最大的惊艳。 52 52 大巴车开回学校,那边六班的车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祁葉站在车边,温柔地看着一班的同学们下车。 他偶尔会出手帮助行李较多的女生。 夏渺渺和杨思楠下车的时候,祁葉也笑着向两人伸出了手。 来时杨思楠手里满满两大袋零食,肩上还有两个背包,可三天下来,零食早已见底,一个包也变得空空,最终被鼓鼓囊囊地塞进了另一个书包里。 都没了能和祁葉哥沟通的桥梁,杨思楠遗憾地同他摇了摇头。 祁葉仍是笑,那双眼里像是有着永远都不会消散的柔意,他绅士地退开,让两个小姑娘顺利地从车上下来,与对常人无异的嘱咐两人:“路上小心,假期愉快。” “假期愉快,祁……医生。” 杨思楠冲他挥手,临到称呼时,想了想,还是改了口。 那称呼里藏着她自己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既然现在少女心破裂了,再喊他祁葉哥也不合适。 她改了口,祁葉也没什么反应,仍是笑:“嗯。” 就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杨思楠难免失落。 她垂着眼,拉着夏渺渺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渺渺,陪我去剪头发吧!” 很快,杨思楠的长发被剪去。 她有点惋惜地看着落了一地的发,眼眶有点红:“渺渺,我们回家吧。” 盛夏将至,灿烂的阳光落在故作开心的短发少女的脸上。 夏渺渺知道这个时候杨思楠并不需要安慰,如若出声安慰,故作坚强的她也许就绷不住了。 两人在路口分别,夏渺渺同她笑:“楠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思楠用力地点头,声线高昂:“必须要好起来的!” —— 夏渺渺回家,岑麓滢给她接风洗尘。 三天夏令营,她还是晒黑了一点,岑麓滢掐了掐她的小脸,特别心疼。 “都瘦了!” 夏渺渺把从山上带回来的桔梗花递给妈妈。 是山庄里特供的,在临走前,给每一个同学都送了一枝。 岑麓滢笑着把花插在了透明的花瓶里,粉色的桔梗花,让家里也映出点勃勃的生机。 她吃完饭,和岑麓滢说了会儿话,岑麓滢午睡后,夏渺渺就窝在房间里收拾屋子。 她对自己是否“穿书”存疑,因此,也尝试着从房间里找寻一些蛛丝马迹,看能不能找出一些以前的日记本,看看过去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可除了那本写着时野相关的手帐本,一本日记本都没有。 好多看着明明是用过的,有些旧的本子,翻开来,却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她尝试着看是否有书写过的痕迹,但上面一点儿也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渺渺坐在床边默默陷入沉思。 可以确定的是,林佳蕊确实有系统,她穿过来后,肉眼可见的看着林佳蕊变美了许多,这让同学们百思不得其解,就连杨思楠都曾小声艳羡过。 难道,是系统做的吗? 这系统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夏渺渺翻开那本记录着时野的一切的手帐本。 之前她浑不在意,但现在细细地去翻,能看见纸张的最后几页,虽然是空白的,但看得出来像是有笔纹的痕迹。 她心下一凛,用铅笔细细地在上面涂,那笔纹很快变得清晰。 【他很奇怪,明明放学前还是好的,第二天又开始讨厌我。 】 那笔纹繁复重叠,“原主”之前在这上面写了很多字,她费尽心思,拼拼凑凑,拼出来这样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夏渺渺想了想,把图发给时野。 时野:[? ] 夏渺渺:[见面说吧。 ] 她想和他说说系统的事。 虽然这可能非常难接受,但也许他们所有人一起遗忘的那段记忆,和林佳蕊的系统有关。 只有系统才能做到这样操控全部人的操作。 外面天热,夏渺渺径直去了时野那。 怎么说对他也有不少了解,她倒是不担心时野对她做什么。 少年给她开了门,他刚洗完澡,黑发湿漉漉的,脚边乖乖蹲着一只白色的可爱小猫。 夏渺渺天生就对这种软乎乎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呀”了一声,就蹲下身伸手逗弄了一下那只小猫,眼睛亮亮地仰起来,问他:“你养猫啦? 这小猫叫什么名字?” 时野愣了下,想起来还没给它取名字。 他才买回来没两天,就夏令营去了。 这三天,这猫养在家里,定时有佣人过来投喂。 刚才回来,小家伙正钻在他的被褥里玩,听见声响,懵懵地从被子里抬起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冲他“喵”一声。 时野本来脾气就不算好,他原是磨了磨后槽牙,正准备教训一下这只为非作歹的蠢猫,后面拎着这小东西走出来,又觉小小一只,团在他的掌心之下,心中忽又生了几分不忍,给它喂了点猫粮。 他逗它的时候,就叫它“小猫”。 “你取一个?” 本来就是想让夏渺渺取的。 可那时候,她压根不理他。 夏渺渺抱着小猫咪走进屋子里,看得出来她极喜欢,声音都甜了不知道几个度,亲昵地蹭了蹭那小猫的小脑袋:“你好白呀,叫你小白白好不好呀。” 这小猫似乎还嫌弃,伸出肉乎乎毛茸茸的小手,抵在她脸上。 夏渺渺一点也没生气,变着花样给它取名字:“那你喜欢什么? 团团,或者球球? 或者叫软软好不好呀!” 时大佬生平第一次被冷遇,还败在了一只……傻不溜秋的猫上。 他合上门,无声地冷视了那猫一眼。 小猫似有感应,在夏渺渺怀里瑟缩了一下,而后飞快地往她怀里钻。 夏渺渺皱着:“时野,你吓到它了!” 时野嘴角抽搐。 他的猫,还能被他吓到了? 明明就是一只小色鬼。 非常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要把这只小猫买回来。 夏渺渺和小猫玩了一会儿,开心地仰起头来:“时野,我们叫它小豆腐好不好。” 时野坐在一边沙发上喝冰水。 从她进门开始,他已经足足被冷落了十分钟。 时大佬难得来了点脾气,他皱着眉,冷淡点头。 夏渺渺看出他情绪不高,奇怪道:“你怎么啦?” 少年抿唇:“没怎么。” “哦。” 她很快注意力被转移,又去逗那小猫:“小豆腐,你喜欢什么玩具呀?” 时野:“……” 好不容易等夏渺渺玩够了,两人总算开始谈正事。 她把林佳蕊有系统的事情和他说了,也把自己最初“穿”过来的一切心路历程都对着时野全盘托出。 现在,面对他,她当真是一点儿小秘密都没有了。 时野面色凝重。 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要消化确实有些困难。 良久,时野沉沉地开口:“你是说……我本应该和林佳蕊在一起?” 夏渺渺郑重点头。 她眼里一点吃醋痕迹都没有,坦荡澄澈。 时大佬再次气闷。 她说的是真,但他不信。 他怎么可能喜欢林佳蕊?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但他开这个口,心底抱着不为人知的试探之意。 夏渺渺这反应,顿叫他如鲠在喉,心底难言失落。 夏渺渺也带来了那本本子,翻到了那一页被她用铅笔突出来的字迹。 “你看,这也是‘原主’写的。 一定是在说你!” 这事儿也叫时野匪夷所思。 在此之前,他确实无比讨厌夏渺渺。 每一天睁眼,只要想到夏渺渺,心底就会涌上来巨大的厌恶感。 夏渺渺试图再认另一行字,可任凭她怎么看,都拼凑不出句子。 夏渺渺笃定道:“也许,我们可以从林佳蕊那里入手。” 时野沉吟了一下。 cs那日,也是林佳蕊把夏渺渺推到了他的枪下。 或许,林佳蕊真的知道什么。 —— 林佳蕊被罚站在墙角,疼地直啜泣。 赵戈送她回来的,即将面临暑假,不能成天见面,两人在楼道底下难舍难分。 工作日,父母都上班,她不担心被人看见。 她勾着赵戈的脖子,暗示自己想要m&g家新出的限量版包包。 赵戈自然一口答应,在山上他没保护好她,早就有心想买点东西安慰她。 临走前,赵戈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却恰被回来拿文件的林父看到,直接上演了一波兵荒马乱的闹剧。 林父气血直冲脑门,直喘气:“咱们家虽然不富裕,可你……可你!唉!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 早恋也就算了。 可女儿这像什么话! 竟然用恋爱的名号去让家境优渥的同学给她买包! 这和……和那种出卖身体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林家父母都只是公司的小职员,送林佳蕊进锦恒,几乎花费了两人的所有积蓄。 本以为女儿会在锦恒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却没想到,女儿竟然变得贪慕虚荣。 难怪前阵子她手上戴着的那些手链,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他问了,女儿也只说是地摊货,二十多块钱买的,林父当时想着小姑娘爱美,也就没多想,可现在细细想来,女儿也许已经向那男同学要了不少首饰。 林父气极,震怒道:“你现在就和那个人说分手!并且保证这辈子再也不和他往来,咱们家虽然穷,但也不是你变成这样的理由!” 林佳蕊梗着脖子:“我不!” 她已经变好看了,学校里的女生羡慕她的容貌,却总在私下里嗤笑,说她是穷人的女儿,再漂亮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给她们提鞋都不配? 她被这些人提醒了。 真正的校园女神,怎么可能穿着二十块钱的廉价白裙? 她企图用打扮来塑造自己的形象,可她没有那么多钱,系统也被惩罚着关闭了,她什么外力都靠不到。 最后,林父把她锁在了房间里,冷声道:“你好好反思反思!” 林佳蕊想,她才不要反思。 生活就是这么不公平的。 那些人含着金钥匙出生,起跑线注定就是比她高许多。 而她也比同样家境贫寒的同学们要走运许多,她有系统。 只要她能完成系统的任务,她就能变得更好。 只是在起步阶段,她稍微借助一点外力,怎么了? 手机上,有赵戈关切的短信:[蕊蕊? 你怎么样? 没有被你爸爸打吧? ] 林佳蕊飞快地回:[没有,我和他讲清楚了,爸爸没有恶意的,他只是以为你在非礼我。 你被他打到的地方还疼吗? ] 赵戈:[不疼啦。 叔叔能接受我们的关系,真是开明。 你出来吗? 带你去见见我朋友。 ] 赵戈的朋友,不用想,也是和他一样家境的人。 林佳蕊看着紧锁的房门,咬了咬唇:[半个小时后见。 ] —— 时野和夏渺渺走到林佳蕊的住处。 其实对林佳蕊能说出点什么信息,夏渺渺并不报太大的希望。 毕竟就像她“刚穿书”过来的那一会儿,生怕被被人看出换了芯子,拼命的掩藏一样,林佳蕊也断然不可能会交代自己有系统,以及系统做的事。 但毕竟也算一条线索,两人来瞎猫撞死耗子。 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 都是老城区,这一处离时野家很近,两人走路来的。 时野个子高,给她撑了阳伞。 夏渺渺好奇地左看右看,恰见三楼的窗台里丢出来一根床单,以及一条迈出来的少女的腿。 夏渺渺率先看见她的,当即一惊,拉住时野。 “怎么办? 要不要过去帮帮她。” 怎么说也是三楼。 会不会跌下来啊。 时野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正看见林佳蕊抓着床单往下爬,他嗤一声,看见不远处的树下,停着赵戈家的车,一下就知道林佳蕊往下爬是为了什么了。 时野挑眉:“怎么帮?” 林佳蕊男朋友都没有动作,他操什么心。 赵戈站在车边,看见时野,想起来那天被时少踹飞出去的场景,忍不住心中一紧。 “时少……” 赵戈窘迫地迎过来。 时野看也没看他,目光微眯,看着正奋力往下爬的林佳蕊,心中更生疑窦。 经过夏渺渺提醒,他依稀记起来,自己是出手帮过林佳蕊一回。 但那时候的林佳蕊看起来胆子很小,可现在的林佳蕊能为了赵戈爬窗。 林佳蕊好不容易跳下来,没想到会见到时野和夏渺渺,惊得她差点一脚蹬空,幸好赵戈眼疾手快抱住她。 “时少……” 上回被时少警告后,林佳蕊其实有点怕了。 时野声音冰冷。 “找你问点事。” 林佳蕊下意识地用求助的眼神望向赵戈。 那一天,时少用枪直止她心口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涌起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 这下再看到时少,她也忍不住有点腿抖。 可赵戈根本护不住她。 只能握了握她的手后就推开:“我在车里等你。” 林佳蕊有点忐忑地看向夏渺渺,把姿态放的很低,率先道歉:“渺渺,上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许是因着林佳蕊是女主,夏渺渺坚信林佳蕊本性不坏,也没太在意。 她更在意的,是时野和她都缺失的那一段记忆。 对于系统的事儿,林佳蕊原本装傻,不肯承认。 时野不耐地“啧”一声,宣告自己的耐心告罄,他一脚踹在旁边的铁栏杆上,“我不想对女人动手。” 林佳蕊记得他曾经把临校校霸打进医院的事儿,颤抖地继续否认:“我……我真的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夏渺渺知道林佳蕊不可能承认,她只是试探地问:“为什么篡改了我们的记忆?” 林佳蕊眼底茫然,真的不知道了:“什么记忆? !” 夏渺渺说:“他不能再拿枪的事,和你有关吧。” 林佳蕊瞪大了眼:“时……时少当时,不是在国家队吗?” 夏渺渺一直在注视着林佳蕊,这种反应短时间内是装不出来的。 林佳蕊没在撒谎,她不知道这种事。 夏渺渺心底一沉,心底还有另一个想法。 有可能是真的不知道,亦或者,林佳蕊也失忆了。 毕竟时野一觉醒来,开始恐惧枪声。 而她的手帐本上写着,哪怕前一天关系再好,只要新的一天到来,他都会讨厌她。 夏渺渺又试探着问:“其实他以前就喜欢我,对吧。” 说这种话,她其实怪不好意思的,但为了弄清真相,她红着脸,故作正经的板住脸。 时野看她一眼,小姑娘脸上红着两团薄晕,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弯唇笑了一下,在心底轻轻地应了。 他没看见林佳蕊脸上的表情,但夏渺渺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林佳蕊的脸上表情有了变化。 她眼中原先是愤怒、嫉妒,很快又恢复了死水一潭:“大概吧。” 夏渺渺说:“可我昨天做了个梦,梦里,你们俩才是一对。” 夏渺渺娇气地嘟起红唇,刁蛮道:“我、不、高、兴、了!” 林佳蕊也有点吃惊。 她吃惊的不是自己会和时野在一起,她只是意外夏渺渺竟然也会梦到这个画面。 就是夏渺渺生生拆散了她和时少! 真是可恶! 夏渺渺这个人,抢了她的时少,却还要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 林佳蕊不自觉地捏紧拳,她眼神闪烁地看了时野一眼。 少年冷着脸,可听夏渺渺说不高兴的时候,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林佳蕊心中气极,又看向夏渺渺,掩藏住自己声音里的怒意:“只是一个梦而已……” 夏渺渺心底大致有了判断。 林佳蕊不知道时野和她失忆的事情,却知道自己原本和时野就是一对,如若不是林佳蕊在忌惮时野,刚才看她的眼神里都快怨毒的滴出汁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夏渺渺笑眯眯地挽住时野的手臂,继续刺激林佳蕊:“嗯!希望就是一个梦!林佳蕊,你不要和我抢男人哦!你都有赵戈了!” 这话说完,肉眼可见林佳蕊脸上的局促和伪装不下去的嫉妒。 林佳蕊促狭的浮起笑意:“是。” “那好哦。” 夏渺渺拉着时野往回走,娇声道:“这天气晒死我了,男朋友,我要吃冰激淋!你给我买冰激淋吃!” 男朋友? ! 夏渺渺竟然答应了时少的追求了吗? ! 林佳蕊目送着两人手牵着手走远,心中妒意横生,几乎快遮掩不住。 那边赵戈跑过来搂住她,“怎么样? 时少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林佳蕊烦躁地应了:“没有。” 和时少一比,赵戈就是个垃圾。 连保护自己女朋友的能力都没有,只会龟缩在一边。 她竟然会舍弃了时少,选择了赵戈,真是太可笑了。 夏渺渺和时野装模作样地走出去几步,她的手忽然被时野抓住。 她不明所以地看他,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小声道:“时野,你干嘛呀!” 时野眼中全是笑:“女朋友,牵个手不过分吧。” 夏渺渺:“……” 谁是她女朋友! 她刚才是在演戏好不好! 她红着脸,努力把手往回抽:“不行的,很过分,我们刚才只是在逢场作戏,你讲讲道理……” 毕竟突兀地来问系统的事儿,肯定会让林佳蕊心生疑惑。 她这样伪装成吃醋的女友,能不被林佳蕊起疑一些。 时野闷笑出声,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紧紧地握着。 “既然是在演戏,女主角你倒是敬业一点啊。 观众还在后面看着呢。” 53 53 既然在林佳蕊这里没有问出什么有效信息,夏渺渺决定和时野去一趟帝都射击中心,看看能不能再回忆起什么。 刚从夏令营回来,就又要出门,夏渺渺挺不好意思的。 虽然夏家父母开明,但她还是扯了谎,说自己是和杨思楠去旅游的。 一来,是夏家父母对时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时野让她等到十二点的大雨夜,没什么正面印象。 二来,是这其中发生的解释起来太麻烦,她那突兀的幻觉,还有时野那一睁眼就惊惧的梦,都是无法解释的内容。 思来想去,夏渺渺还是决定暂用杨思楠当挡箭牌。 岑麓滢没起疑,更何况这回渺渺在期末考考了全校第一的高分,本就应该奖励她的。 岑麓滢帮着夏渺渺一起收拾行李,絮絮叨叨的嘱咐: “你们两个小姑娘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少走小巷,晚上也尽可能的避免出门。” “有事要学会求助,每天空了记得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夏渺渺其实不想带这么多东西。 毕竟她就只是和时野去趟帝都射击中心,当天就能回来。 可毕竟谎话已经说出去了,哪有人出去旅游还当天回来的,她只能点头,权当去旅游了。 这事儿夏渺渺讲给时野听,可乐坏了时野。 听她在电话那头小声的询问,他在电话那头长“啊”一声,拖出一副勉强的强调。 夏渺渺忙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可以再想想办法。 电话那头,传来少年轻轻的笑声。 “谁说我不愿意了。” 他愿意的很。 能多和她呆几天,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电话那头传来小猫的叫声,夏渺渺听见,一下来了兴致,殷勤问道:“小豆腐在你旁边吗? 时野,我们开视频好吗?” 她不提,时野压根没注意到那小家伙溜进房间里来了,这会儿正仰着一张小脸,眼珠子黑溜溜的看着他。 托这小家伙的福,这还是夏渺渺第一次主动要和他视频,时野有点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谁能想到,向来被人众星捧月的时少,在她心中的分量能比不过一只小奶猫呢。 但对于她的要求,他自然有求必应。 时野伸手把小猫捞到怀里来,给夏渺渺弹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那头,夏渺渺穿着粉色的草莓睡衣,清清爽爽的模样,看起来刚洗过澡。 她一见到小豆腐,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 小猫咪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可爱的小动物了! 那一双眼睛琉璃珠似的,带几分懵,看见视频这头的她,小豆腐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搭了一下手机摄像头。 白色的小爪子,粉色的肉垫。 轻轻软软地伸过来,虽然隔着屏幕,但仿佛就搭在脸上。 夏渺渺又快乐,又觉得治愈。 云吸猫的快乐莫过于此! 她尝试着向小豆腐伸出手:“牵手手!” 小豆腐似乎听懂了,也伸着小爪爪过来让她牵。 夏渺渺彻底被萌化了:“好!可!爱!” “小豆腐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麻麻被你萌的肝儿颤!” 第二次被彻底忽略在一旁自动成为了背景板的时少:“……” 习惯成自然,他现在已经比第一次时更能接受了。 甚至还能为了让夏大小姐好好和小豆腐沟通,大发慈悲地让小豆腐窝在他的怀里蹭他一身的猫毛,开始自娱自乐地想,她称呼自己为小豆腐的“麻麻”,那他自然就是“耙耙”。 众所周知,麻麻和耙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等撸够了猫猫,挂电话前,夏渺渺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也仍带着愉悦的上扬音调:“时野,晚安!” 时野轻嗯:“晚安。” 他挂了电话,伸手逗了逗猫。 “喂,小家伙。” 小猫伸出湿漉漉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 他笑着在它的下巴上挠了挠:“以后靠你哄她了。” 既然夏渺渺这么喜欢他的猫。 能不能爱屋及乌,喜欢一下他? —— 早上岑麓滢本想让夏远送夏渺渺,但夏渺渺极力拒绝,表示自己会和杨思楠汇合后再走,夏远和岑麓滢这才作罢,叮嘱她路上小心。 夏渺渺离家后,坐车去了时野那。 相较于她那一个大行李箱,时野就简简单单的一个书包。 夏渺渺想把行李箱丢在他这,背个轻便的书包走,毕竟他们是去找记忆的,不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可时野却把她的行李箱拎上了:“有备无患。” 下楼,早晨八点的老城区,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他提着她的行李箱下楼,早就等在楼下的司机载着两人抵达机场。 时间距离飞机起飞时尚早,但办理托运的地方排了长队,两人需得等待一点儿时间。 时野包里放了个苹果,他准备洗来给夏渺渺吃,让她在这等他。 夏渺渺自然点头。 她等的无聊,站了有一会儿了,觉得累。 忽的就突发奇想,爬上行李箱上坐着。 这行李箱质量很好,她坐在上面,轻轻晃了下腿也没见行李箱倒。 她觉得有点新奇,抬起眼来,四周都是善意的目光。 不过都是小孩才这么坐的,她这样显得有点突兀。 被这么多人看着,她又觉得有点羞。 时野走回来,一眼就看见那个坐在行李箱上晃着腿儿的小姑娘,她身材比例匀称纤细,被行李箱衬的小小一个,看起来特别可爱。 他弯了一下唇,大步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夏渺渺被大家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正准备爬下来,行李箱忽然就往前滑动了一下。 忽然的失重感让她惊呼出声,双手在空中挥舞,非常自然地抓住了身边少年的腰。 行李箱很快被稳住,她惊魂未定,眼睛瞪得大大的,环住的手没松。 始作俑者闷闷的笑,声音自她脑袋上落下来:“可以再抱紧一点。” 不用抬眼,也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她一下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气恼地在他腰上猛掐一把,就要尝试着跳下来。 时野好坏啊! 他怎么这么喜欢作弄她! 时野的眉眼里全是笑意,他把手里那个洗干净的苹果递给她:“别动,我推你走。” 夏令营让他们的关系拉近不少,她下意识地接过来,当即捧着苹果咬一口,脆脆的,很甜。 有苹果吃,夏渺渺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她吃的很专心。 长相出众的少男少女自然有着出众的吸引力,旁边的游客大妈忽然开口:“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挺不错啊。” 夏渺渺咬着苹果的动作顿了下,赶紧摆手,澄清道:“不是男朋友啦。” 虽然,他们以前可能是男女朋友。 但这不是,失忆了么。 大妈“欸”一声,看时野一眼,时野冲人弯了弯唇,轻描淡写道:“刚闹了她,有点小脾气正常的。” 那大妈心领神会地“噢”一声,又同夏渺渺讲:“小姑娘不要作作的哩,否则男朋友要被作跑的咯!” 夏渺渺无语。 这大妈颜控吗? ! 怎么只听时野说的话啊? 她再次澄清:“真不是男朋友。” 哪有男朋友这样吓女朋友的! 她刚刚差点以为自己要四仰八叉地跌下去的! 大妈只当他们小情侣情趣,正好排到队了,转身办托运去了。 夏渺渺辩解无果,只能愤愤地横时野一眼。 时野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亲昵地对着她笑:“怎么?” 她简直被他的厚脸皮折服了,轻哼一声:“没怎么。” 她总有办法也让他吃瘪一回的。 哼! 等托运的事儿办妥,安检完,可以进机场了。 正好那大妈还没走远,夏渺渺眼尖,一眼就看见了。 她拉着时野加快了脚步,快赶上大妈时,忽然用两张机票掩面,大声道:“哥哥,我们可是亲兄妹啊!要是让爸爸妈妈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一定会打死我们的吧!” 这话一出,果然杀伤力极强,叫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大妈也不例外,转过来看见时野一张帅气的脸,顿时如鲠在喉,讷讷道:“天呐,小伙子你们是亲兄妹啊!这可万万不得行啊……” 时野:“……” 他嘴角抽了抽,转过脸,看躲在机票后面的小姑娘笑得一脸狡黠,见他神色尴尬,她咧着唇,还对着他眨了下眼。 夏渺渺快乐死了。 好难得能看见时野这样的表情,她躲在机票后严肃地点头附和:“是啊!哥哥,我们是不可能会有好结果的!” 略略略。 来看谁更丢脸呀! —— 夏渺渺乐了一路,但上飞机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那大妈就坐在他们的隔壁,等到落座,那好奇的目光也止不住地在两人身上打量,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渺渺挺不自在的,偏着头看窗户,耳尖红透。 她刚才就是为了灭灭时野的威风,谁让他总占她便宜的。 可那玩笑话真被人当真了,她又特别不好意思,觉得被人当成了异类一样。 她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忽的,脑袋上被轻轻地罩上了个什么玩意儿,在眼前落下了一小截阴影。 是一顶渔夫帽。 她长睫微颤,仰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他把帽檐往下拉了拉,快遮住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然后仗着她视线范围有限,坏心眼地掐了掐她柔嫩的脸颊,语气里却全是宠溺。 “小笨蛋。” 算计人都不会,看吧,最后臊得自己一脸绯红。 夏渺渺噘嘴,谁是笨蛋啊。 全校倒数的学生好意思对全校第一说这种话嘛。 但有这帽檐的遮挡,多了几分心理作用,意外的,她没再感觉到打量的视线,也不再觉得难堪了。 帽檐阻挡了周遭的视线,她隐在一团黑暗里,没忍住,也弯了一下唇角。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点的欢喜。 54 54 两个小时后,飞机抵达帝都机场。 帝都酷热,航站楼里开了足量的冷气,一出门就迎着滚烫的盛夏,里外温差大,夏渺渺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小声地打了一个喷嚏。 时野下意识反应:“冷?” 他说着就准备来握她的手。 室外温度近四十度,她哪门子的冷。 夏渺渺把手往后缩了一下,“没。 就打了个喷嚏而已啦。” 时野没在意她的躲闪,知她怕晒,把她拉到阴凉处:“先吃饭?” 酒店定在市中心,过去还得再坐四十分钟左右的车。 时间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 想来小姑娘肯定也饿了。 夏渺渺仰着头。 她看见时野额间一点薄汗,他用身子为她完全地遮挡住了阳光,而后从包里拿出阳伞为她撑起,在她周身为她护出一片阴凉。 而他就笔挺的站在阳光里,分明也怕热,却怕抬高了伞,让她的身子有一丝一毫暴露在阳光下。 女生总是能被这种微小的细节感动,夏渺渺跟着他往前走,心底也不自觉的泛起一丝小小的涟漪。 这样的时野,好像与初见时的模样,相去甚远。 “笑什么。” 他问。 她止不住笑意,用了点力,捏住伞柄。 时野不明白她的意思稍稍松力,夏渺渺赶紧把阳伞往上扶了扶。 身高的差距还是让她有些吃力地踮起脚,才堪堪将伞遮过他的头顶。 “这样更好啦。” 夏渺渺的眼睛亮晶晶的。 时野有一瞬的恍惚。 两人的关系里,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进,她在防。 很少会有她主动的时候。 炙阳金灿灿的落在两人的脚边,因着伞檐不算宽大,两人需靠得紧些,才能共同站在这一顶阳伞下。 他嗅见她身上的香气,喉结微微滚动,有点不自然地把伞接过去:“这么好。” 夏渺渺很坦诚地“嗯”一下:“怕你热。”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个软心肠的女孩子,所以老说她蠢笨,总能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莫名的占有欲无端蹿上来,他无声地磨磨牙,语气里有几分霸道:“这种事情不能对其他男生做,知道没有。” 他不说谢谢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要求她,夏渺渺快被他气死了。 她瞪他一眼,本来还想给他拿张湿纸巾擦擦汗,但是现在又想着不如让他晒死好啦。 “那你出去。” 她佯装要把伞抢回来。 时野手臂一抬,把伞轻轻松松举到一个她够不着的高度,任凭她怎么蹦跳都无济于事。 “晚了。” 他冲她笑:“小矮子。” 够不着吧。 夏渺渺:“……” 啊啊啊! 这个人真是好可恶! 她就不该大发慈悲让他进伞里的! —— 两人在路边的饭馆里简单的解决了一下中饭,去到酒店后放了行李,就马不停蹄地往帝都射击中心赶。 毕竟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个。 虽然这一路,时野都同她有说有笑的,但车子越临近场馆,夏渺渺就越能感到他的沉默和心不在焉。 她索性也闭了嘴,乖乖坐在一边看风景。 夏渺渺托腮想了一会儿,问他:“时野,你还怕枪声吗?” “还有一点。” 相较于之前的,现在要好了许多。 那一阵子自虐般地在北城训练中心的夜晚的枪声不是白听的。 虽然心口仍会抑制不住地泛起疼意,但相较于之前的,已经要好上许多了。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 远远的,就看见训练场门口的石碑门牌上,那六个烫金的大字在烈阳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在此之后,是高悬在天空中,飘扬着的五星红旗。 天空是湛蓝色,一望无际,是个极好的天气。 时野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面上无悲无喜,没什么表情。 他们在马路对面下了车。 起身下车时,夏渺渺才看见他指尖微微颤抖。 少年的心里,其实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时野想抽烟。 他戒烟很久了,一开始总忍不住想抽,但后面想着夏渺渺一定不喜他这一副颓唐模样,强行地就给戒了。 但现在焦虑感卷土重来,他遏制不住想抽烟的念头。 左手边走五十米,就有一家便利店。 他说:“等我一会。” 夏渺渺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时野从来都是很有主见的一个人,他不愿意让她跟着,她就不去,也没多问。 这毕竟是他的心结,亦是他心口一道深深的伤疤。 旁人无法感同身受和宽慰,能做的只有尊重他的一切想法。 夏渺渺乖乖地点点头,在公交车站的长凳上坐下来:“那我在这里等你。” 时野在小卖部买了烟和打火机,但烟刚点燃,他忽的又没了刚才那股气闷,只把烟夹在指尖,淡淡地看着对面的建筑物发了一会儿呆,直到烟快燃尽,火星一路蔓延到烟蒂,指尖感受到热意,他这才把那烟摁进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顺带把那打火机和烟盒一并,丢进了垃圾桶里。 时野走回来时,夏渺渺正在和杨思楠发消息。 显然剪了头发并不能让杨思楠放下祁葉,她仍旧关注着祁医生的一举一动,得知他接下来要离开北城,杨思楠更是万分忧伤。 一边想着他走了也不错,这样她就不用再继续苦闷的单相思了,一边又忍不住多想,祁医生难不成是为了那个喜欢的女人回去了? 他有多喜欢那女人? 她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吧。 会不会再过个一两年,会在朋友圈里见到他结婚的消息? 他和那个女人领了结婚证,走着所有俗气的流程,向所有的朋友宣告自己的喜讯。 一想到这个杨思楠就觉得头疼,在拉黑和不拉黑之间难以取舍。 夏渺渺安慰了半天,杨思楠仍是无比纠结。 杨思楠:[明天他就走了,渺渺你陪我去送送他呗。 最后一次了。 ] 夏渺渺:[我已经在帝都啦!到是可以帮你在帝都机场送送他……] 杨思楠:[卧槽? !什么情况!] 夏渺渺刚要回复,闻见一股浅浅的烟味。 她抬起眼,看见走回来的面色如常的时野。 他刚刚去抽烟了。 她垂着眼,快速给杨思楠回了个等会说的表情,站起来。 时野手里还捏了根冰激淋,哄小孩似地递过来:“拿着。” 这种时候,比起冰激淋,夏渺渺更在意他的感受。 她好久没有看见时野抽烟,他身上也很久没有烟草味了。 她想安慰他,但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合上了。 时野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她是和他来找回忆的,不是来悲悯他的。 夏渺渺想了想,把他手里的棒冰接过来。 指尖触到他的,因为拿着棒冰,他的手上沾了一点儿水珠。 她没有如以往那般弹开,反倒顺着他的指尖往上,重重地握住。 她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时野,我们过去吧!” 时野眼眸漆黑,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看见刚才她微微张开又闭上的嘴,知道她想说什么。 一如那日北山山顶,风吹乱她的发,她一双眼眸清凌凌的望进他心里。 掌心里的小手细嫩柔软,却在坚定地给他传输着力量。 他的嘴角也弯出一个弧度:“不怕。” 时野抬眼看向马路对面那一处,深吸了一口气。 他曾经的梦想,他的荣耀,他的胆怯。 他……回来了。 —— 他们手牵着手过了马路,站定在外围,却没法进去。 这毕竟是国家射击队,没有批准,是不被允许进去的。 那门卫还记得时野,毕竟怎么说也是赫赫有名的“北城之光”,当年被程教练选进来,大家都觉得这是射击队的新希望。 时隔大半年,少年的个头比当年又蹿高了些,气质变化也极大,相较于当年的张狂性子,现在看着内敛不少。 门卫又看他身边牵着的水灵灵的小姑娘,大热天的,她穿一身白色长裙,罩在伞下,咬着一根冰激淋,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靠,正经事不做,感情这大半年这北城之光谈恋爱去了啊? 门卫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冲时野道:“小伙子,你那心理阴影克服没呐? 这都大半年过去了,也不见你回来。 怎么,放弃了啊?” 时野说:“还没。” 门卫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没克服还是没放弃,睨眼看夏渺渺一眼,酸溜溜道:“恋爱误人啊,好好克服啊,哥还等着你回来夺冠的。” 莫名被cue的夏渺渺一脸懵,怎么就恋爱误人呢,她这都还没恋呢! 但她没反驳。 毕竟两人现在牵着手。 是她自己要牵着时野的,这种时候去反驳他们不是恋爱关系也挺没意义的。 她其实是有点怕时野一走了之,刚才他把她丢在车站,她心里有过短暂一秒的慌乱。 ——那个大雨夜在她心底还是留下了一点儿小小的阴影,让她的心中没了百分之百他一定会来回的笃定。 但幸好,他回来了。 夏渺渺舔舔冰激淋,听时野同那门卫说好。 他是在承诺拿冠军的事儿。 但那门卫见他反应冷淡,自觉讨了个没趣,意兴阑珊地把窗户“砰”一声关起来了。 墨色的玻璃纸阻隔了门卫室的一切,时野和夏渺渺就沿着射击队外围的树荫缓步走,企图能回忆起点什么。 这一路行来,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可能这一切都是徒劳。 被系统篡改的记忆,不仅仅是他们俩的,还有周遭所有人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想起。 可也许呢? 也许,触景生情,时野能想起些什么。 夏渺渺往前走了两步,忽的又想。 其实,就算找不回这一段记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人向来不喜欢迷迷糊糊的活着,既有线索,自然也要努力寻找真相。 但现在,时野已经把那恐惧克服的差不多了,很快,他就能再次回到训练营,站上赛场。 至于她和他那奇奇怪怪的梦,也昭示着他和她以前的不一般。 但那又如何呢。 他说,他喜欢的,是现在的夏渺渺。 而她…… 也似乎,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55 55 在外围走了一圈,两人理所当然的一无所获。 但毕竟来了帝都一趟,时野最终还是联系了当年对他青眼有加的程教练。 很快,夏渺渺和他就被程教练笑着迎了进去。 那门卫刚才糟了冷遇,没再搭话。 时野和程教练走在前头,夏渺渺就乖乖地走在后面听他们二人寒暄。 她想,在没有那样的心病之前,时野确实是个人人称赞宝贝。 不然这位教练也不会这样殷勤地迎出来,见了他,仍旧眼中充满希望。 无怪于他以前的履历太辉煌,哪怕傲得不可一世,也是每个教练心头的宝贝。 虽然教练们嘴上没说,但看得出来,如若时野能克服心理问题,再回赛场,每一个射击爱好者都会为他开心。 帝都射击中心要比北城的大很多,毕竟这里拥有着国家最高水准的运动员们,训练场馆也众多,夏渺渺跟着一路行到办公室,在门边收了伞,坐在时野身边的凳子上。 程教练这才有空瞄她一眼。 小姑娘皮肤白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长得很甜美,像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程教练问:“妹妹?” 时野还没开口,夏渺渺就笑眯眯地应:“是呀。 程教练好。” 她笑起来颊边绽开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看起来可爱极了。 程教练哈哈大笑,又看时野:“倒是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 时野饱含深意地看夏渺渺一眼,没戳穿她的小小玩闹心思,见她坐在空调风口,他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外靠了靠,替她挡住了风。 这点儿小动作自然没逃过程教练的眼,但成年人最擅长看破不说破,很快两人聊起正事。 得知时野准备回北城训练队重新开始,程教练重重把水杯往桌上一放,声音大了些:“胡闹!怎么说也该先回省队吧!” 程教练倒也不是说看不上北城射击队,只是水平都不在一个level,时野在北城射击队训练,那是无用功吗? 时野的目光淡淡地撇过夏渺渺。 她很有礼貌,虽然他们的谈话或许她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但也没有玩手机,而是安静地在一旁听着,时不时脸上还会露出礼貌的微笑。 “心疾还没完全克服。” 时野坦诚道:“我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什么水平。” 程教练想说这还不简单,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不就行了么? 但转念一想时野那奇奇怪怪的毛病,终究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毕竟刚才一路行来,训练馆的枪声响起,程教练看见时野的眉心微微地跳了一下。 他仍旧是怕,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聊了一会儿,时野表明来意,程教练很好商量,又带他们回时野之前睡的宿舍。 运动员们平日里训练艰苦,宿舍却都打扫的很干净。 时野仍旧没有想起任何有效的记忆。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程教练送两人到门口:“那我在这等你回来。” 时野笑着说好。 夏渺渺也甜甜地同程教练告别。 “再见。 谢谢您,程教练!” 程教练目送着两人走出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止住,默默叹了口气。 从前时野就倔,大半年过去,傲气磨了不少,但认定了就坚持执拗的那股劲儿倒是一点儿也没消。 只怕这小子想要留在北城,是为了身边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吧。 —— 回程的路上,时野止不住地皱眉。 他的心绪起伏的厉害,再回国家队,哪怕刻意忽视,可也能看到和自己同期入队的队友里,已经有人站上了世界舞台,先他一步,站上了他最想要站上去的位置。 这半年来他被颓废包围倾颓,将身心封闭,不愿意直面自己人生的惨败,最终一步步导致现在的举步维艰。 但幸好,有身边的小姑娘陪着。 他垂下眼,看安静走在他身边的夏渺渺。 她和他说过,跨过去很困难。 但只要跨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绝美风景。 而她会陪着他,跨过这一段艰难的低谷。 “怎么了?” 夏渺渺感应到他的目光,看见他仍旧紧皱的眉心。 “时野,你笑一笑。” 她踮起脚,伸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就算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她有强烈预感,这一段被篡改遗忘的记忆里,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 光是那个让她心惊胆战地枪击画面,就够让她不寒而栗好久。 既然现在一切都好,所有线索也都扑了个空。 那不如暂且搁置。 “过去都已经发生,无法更改。 我们接下来能做的,就是继续好好的生活。” 夏渺渺认真地说,与其无头苍蝇一样地寻找这些线索,不如努力过好他们的生活。 时野眉眼舒展一些。 “好。” 阳光耀眼,五星红旗随风飘扬。 少女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晶亮。 他的胸膛之下,是一颗重新燃起斗志的心脏。 心里,忽的有了新的渴望和方向。 —— 此行目的已经达成,剩下来的时间,都成了自由分配。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一个尴尬的卡点,回市中心又要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附近也没什么旅游景点,两人干脆去了回程的折中点,帝都的一条著名的小吃街。 其实现在各大小吃街都纷纷邀请商家入驻,售卖的吃食各地也都大同小异。 但这并不妨碍旅客们的热情,小吃街仍是人山人海,一副红火景象。 夏渺渺踮着脚,判断自己第一个应该买点什么吃。 时野看她一副小馋猫模样,弯了弯唇,余光瞥见街边有个老太太在卖花环。 花和柳条都是新鲜摘下来的,老太太手巧,拿着柳条,很快编成一个圆,再往上加白色的小雏菊。 人来人往,偶尔会有女生停步购买。 时野走过去买了一个,随手戴在夏渺渺脑袋上。 她的长相本来就甜美,今天还穿了件白色的长裙,戴上这花环后,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仙气。 他唇角的笑意更盛,看小姑娘懵懵地转过来,狐疑地摘下了自己脑袋上的东西:“欸。 这什么啊?” 时野轻笑:“支持下老太太生意。” 夏渺渺挺喜欢的,她本来就爱美,很快又把花环戴到头顶上,对着他眨眨眼:“我美吗?” 炙阳渐渐落下来,她周身笼着一层毛茸茸的金色的光。 她笑得甜美,戴上花环后多了更多了几分清新,美好的像是无法被抓握住。 早有男生在盯着她看,容貌出众的小姑娘,笑颜甜美,带着那点儿不自知的勾人。 时野愣住,心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但他很快想到,那些男生也是如他这般心情在看着她,他有些烦躁,干脆伸手把她脑袋上那个惹眼的花环摘下来:“丑死了。” 夏渺渺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明明这花环还是他买给她的,当即腮帮子气鼓鼓地鼓起来:“你骗人!” 不夸她就算了,还要说她丑! 这个混蛋!刚才白给他牵手了! 她跳着要去拿他手里的花环,要重新戴上再给他看看:“你刚才看错了,重看!” 她的发丝因为刚才的佩戴变得凌乱了一些,没再像之前那样规整,蹿出来的轻柔发丝轻轻拂过时野的手臂,他心情复杂地把蹦跳着不安分的小姑娘往怀里摁了摁,眼神锐利的抬眼,算是宣告主权。 夏渺渺的脸蛋猝不及防贴在他的胸膛上,硬邦邦的,撞得她的脸都有点疼,软乎乎地抱怨:“干嘛呀!” 时野伸手揉她的发:“站稳了。” 他这语气,说的好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一样! 夏渺渺暗自腹诽,她好不容易双手撑着他的手臂站稳,那个花环总算又落回到她的脑袋上。 彼时的她乖巧的长发已经被他弄乱,头发乱糟糟的扬着,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他憋住笑,可唇角分明笑意明朗:“嗯,这样好看多了。” 夏渺渺不信他的鬼话,拿出手机的自拍功能照了一下,发现自己这一副蠢样。 她羞得冲他捶一拳,大声叫他名字:“时!野!” 她要收回之前的想法。 她确实对他有了一点儿不一样的感觉! ——想杀人的感觉! 偶像包袱极重的夏渺渺当即用手平复了自己的头发,又飞快进了个饰品店里买了把梳子,在店中的镜子前将自己的头发梳顺后,这才把花环小心翼翼地戴好。 她对自己的新形象很满意,那小雏菊花圈完全算得上点睛之笔,夏渺渺难得的臭美,她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脸去对着时野强调:“我超级好看的!” 这一声有点儿大,国人说话讲究谦虚,她这样毫不谦虚的说辞,自然叫周围的人都齐齐看了过来。 “……” 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夏渺渺顿时有点窘。 好在大家的眼神都很善意,对她笑笑。 时野把她拉到身边,护着她不被人碰撞,这才小声地笑道:“嗯,你超级好看的。” 少年的声音低低沉沉,在耳边轻轻地响起。 夏渺渺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烫起来,尴尬到不行。 好幼稚哦! 她干嘛要和他争论这种问题啊! 她捂着脸,拉着他要往外走。 时野说:“等等。” 他去结账,里面人多,让她在外面等他。 夏渺渺在外面踮着脚往里看,奇怪,这种大多都是小女生会喜欢的饰品店,他买了什么啊? 很快,时野拎着个小购物袋出来。 她好奇:“你买了什么?” 时野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夏渺渺还没来得及挣扎,手腕上就被套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什。 她定睛看过去,竟是一串红绳手链。 非常简单的做工,一道红绳,上面是一个圆形木制的小装饰,上面刻着繁复的样式,看不出是什么花纹。 时野攥着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个小木头装饰。 “喜欢吗?” 夏渺渺有点羞,但这玩意儿套在她的手上,真挺好看的。 她轻轻点头。 “那不要轻易摘下来。” 他说。 这个人送个礼物还要加这种要求,好麻烦哦。 可她心里却像是有人在放粉红色的泡泡。 “嗯。” 时野很快为他自己也戴上了一条。 他示意她的手伸过来。 她乖乖的照做。 他另一只手扣住两颗木球,轻轻相抵。 那些她刚才没看明白的繁复凹陷的花纹,可以完完全全的扣上他的。 两球相贴,紧紧扣合。 纵然她想收回手,也会牵带着他的手一起。 时野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的脸被街边亮起的灯笼照亮,声音不响,却在鼎盛的人声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也不要放开。” 56 56 晚上八点半,夏渺渺洗完澡后吹干了头发,仰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抓过手机开始百度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没有情感经历,对感情的事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判断,但要明确本心,还是有几分迷茫。 搜索词条列表里,举的例子有很多。 相处时或许会不由自主的变得安静,就想默默注视对方; 会在乎对方做的任何事,玩笑话也会放在心上…… 她胡乱看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仿佛有一头小鹿在扑腾着乱撞。 手腕上的小木珠轻轻贴在皮肤上,距离回来酒店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可时野的温度却仿佛还残留在她的掌心。 纵然心里那个高举着“不可以”小旗的小人还在努力地蹦跶着,试图提醒她在一切状况都未明的情况下贸然动心,万一结果不是像她猜想的那样怎么办。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难掩甜蜜地把脸往被子里埋,满脑子都是晚上和时野在一起的画面。 他给她戴上花环、送小红绳后牵住她的手,还有他们一起买小吃,她递到他唇边时指尖轻触到的嘴唇,还有刚才,互相回房间前,他温柔地和她说晚安。 时野坏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坏,但好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好。 也正是因为她之前体会到过他的不在乎,所以被他郑重的放在心上,更叫她觉得甜蜜又惶恐。 时野从来都是性格张扬的人,他的感情自然也不可能像一杯白开水一样温吞,与之相反,他的感情浓烈炙热,像一团火,极具侵占性的在她心中霸道地占下了一席之地。 越想就越难以自持。 夏渺渺翻了个身,从被子里钻出来,正准备顶着被子再看会儿分析,视频电话的铃声叮铃铃地响起来。 是夏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呃…… 她好像忘记报平安了。 夏渺渺赶紧把电话接起来。 电话那头,岑麓滢身穿居家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夏渺渺率先开口:“妈妈。” 她有点做贼心虚,毕竟谎称自己和杨思楠一起来的,这下又是视频电话,生怕被母亲看出端倪。 岑麓滢在电话那头小声抱怨:“你这孩子,到了帝都也不说一声。 妈妈会担心。” 夏渺渺心虚地说:“玩过头了,对不起妈妈,我明天注意。” 岑麓滢倒真不是想骂她,只不过是要提醒女儿在外要注意报备,又问:“楠楠呢? 好久没看到她了。” 一说到杨思楠,夏渺渺的心虚感更强烈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谎。 “她在洗澡。” 岑麓滢点头:“记得叫楠楠也给家里人打个电话,你们两个小丫头,可真玩的疯。” 夏渺渺应了声,岑麓滢看见她手上的那串红绳。 “欸? 这是你买的新手链吗? 挺好看的。” 夏渺渺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 她不自在地扬起手晃了晃:“在小吃街的饰品店买的,妈妈你喜欢吗? 我也给你买一条!” 岑麓滢笑着摇头:“不用了,既然在外面玩就好好玩吧。 注意安全。 记得少喝些冰饮料,晚上早点睡。” 夏渺渺:“嗯嗯。” 得知女儿完好,岑麓滢一颗心落了地,“行吧,那挂了,晚安。” 夏渺渺应了:“晚安妈妈。” 挂了电话,她这才长舒一口气,浓浓的负罪感爬上来。 她真的玩疯了,满脑子都是时野,竟然都忘记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 所以说,男色误人,害她扯了一个又一个的谎! 她正七七八八的想着,手机叮咚一声,时野发来的消息:[早点睡。 ] 原本还有些气闷的心情一瞬间就放了晴,她的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笑,手指不自觉地在对话框里打字。 输入完,她一抬眼,正好看见床头柜镜子上,映出来自己的一张春心荡漾的小脸。 “啊啊啊!” 妖兽啦! 她绝不承认那个面色红润还一脸傻笑的人是她啊! 夏渺渺沮丧地趴在床上,坚定地把输入框里的回复删掉。 她决定单方面拉黑时野一个晚上! —— 时野发完消息,没等来夏渺渺的回复,倒是等来了隔壁房间的一阵哀嚎。 摔跤了? 还是房间里有蟑螂? 他心一紧,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去敲夏渺渺的房门。 夏渺渺原本在床上打滚,听见敲门声,愣了一下,原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她这下笃定,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出门前岑麓滢就一再叮嘱她,晚上千万不要给人开门,记得上好锁,一瞬间她脑子里杂七杂八地闪过好多社会新闻,直到那敲门的人耐心地敲响第三下,伴随着低沉的嗓音响起。 “渺渺,是我。” 咦? 时野找她什么事啊? 夏渺渺赶紧跳下床去,给时野开了门。 她穿着那件时野看见过的粉色睡衣,整个人刚洗澡过,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像个小动物一样从门口探出脑袋:“怎么了?” 时野说:“我在隔壁听见你叫了一声,来看看你这发生了什么。” “……有吗?” 夏渺渺疑惑了三秒,忽的反应过来,她刚刚是喊了一声。 这样一想,她的脸又猝不及防地红起来,对着他又无法解释,只能小声道:“呃,刚刚洗完澡没穿拖鞋,差点摔倒。” 时野目光专注关切:“没受伤吧?” 任谁对上这样一双眼都会沦陷的。 夏渺渺只觉得空气稀薄,周身全是粉红色的泡泡。 他关心她呢! “没有……” 她有点口干舌燥,心跳异常的快:“那……你也早点睡?” 时野确认她没事,“嗯”了一声。 她关上门,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天呐! 明明她之前对他都很坦然的,现在为什么会莫名的扭捏啊! 脸颊滚烫,她双手贴在脸上,企图给自己充满热意的脸蛋降温,正想走开,房门忽的又被敲响。 她借着猫眼看出去,还是时野,只是这回手里多了个枕头。 夏渺渺满脸疑惑地给他开了门:“怎么了?” 时野抱着枕头,一脸坦然地走进屋子里来:“不放心你。” 夏渺渺:? ? 她看着他径直走到床边,理所当然地把枕头放到了床上,甚至还拎起被她折磨的团成了一团的被子抖了抖,摊平了。 这是大床房,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 夏渺渺艰难出声:“……你要和我一起睡?” 时野笑:“有什么问题吗? 反正早就睡过了。” ? ? 世界上有比他脸皮再厚一点的人吗? 之前是一起睡过,那不是当时他讨厌她吗! 今时不同往日,这能一样吗! 她快被他这个操作搞窒息了,上前扯他的袖子:“不行,你快点回去。 不回去我踹你了!” 时野一伸手,径自把她搂进怀里,喉结滚了滚,总算说了个合理的理由。 “也许我们睡在一起,能想起或者梦见点什么线索。” 为了证明自己的论点,时野还列举了不少例子,比如在她家和她睡的那一晚,他就梦见了以前的她,还有夏令营她被他误伤时,她也做了关于以前的梦。 有理有据,竟然叫人无法反驳。 夏渺渺勉强被他说服了一点点,强撑着问:“可要是没有呢?” 时野安然在她床上睡下:“你能放过这个万一吗?” 无法放过。 万一呢。 谁都说不准的万一。 虽然她看开了一些,想着不要执着过往,应该看向未来。 可如若有一点儿头绪,夏渺渺也会努力探索的。 谁也不喜欢不明不白的活着。 夏渺渺有点气哼哼的,说好拉黑他一晚上的,结果现在人都跑到她床上来了,甚至还比她先闭起眼睛。 时野的睫毛很长,随着闭眼后微微的颤。 她趴在他的怀里,想到两人晚上还要盖一床被子,终是没忍住,戳了戳他跳动的长睫毛:“你去拿被子!” 时野轻而易举把她的小要求打回来了:“万一呢。” “……”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夏渺渺听懂了,凡事皆可万一,谁让她心里确实渴望能找到真相呢。 她拿他没办法,只好气哼哼地上了床。 同在一床被子下,手脚不自觉地变得僵硬,时间尚早,她关了灯,在黑暗里无措地睁大了眼。 不同于当时笃定的他讨厌她,如何作妖都没有关系。 现在的她,明确的知道他喜欢她。 而她的一颗心也在因为他而砰砰狂跳着,黑暗中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寂静,放大了感官,夏渺渺只能听见自己心脏重跳的声音和因为紧张而不停吞咽口水的声音。 身边的少年鼻息平缓,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一般,僵直着不敢动弹,即便如此,也能感受到自他那边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意。 房间里分明打了足量的空调,可她喉间一阵干涩。 “时野。” 她声音有点飘,轻轻地喊他。 黑暗中,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嗯?” “你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夏渺渺老老实实地说。 太紧张了。 手脚都感觉是多余的,无处安放,甚至觉得怎么也不自在。 时野问:“那怎么办? 不找了?” 夏渺渺又有点犹豫。 刚刚时野多多少少说服了她一点,现在他们的所有线索都落空了,这也许会是个转机。 “别吧。” 她咬咬唇:“我克服一下。” 下一秒,时野翻了个身,忽的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夏渺渺全身汗毛直立,双手拢在胸前:“啊啊!干嘛!” 他的声音里全是笑意:“别动,我觉得这样找回记忆的几率更大。” 夏渺渺:“……” 这个人已经不要脸了!! 57 57 夏渺渺从来都怕热,虽然房间里开了空调,但被时野这样抱着,没一会儿她就受不了了。 既然推不开身边的人,她就忍不住蹬被子,嘴唇也微微张开,小口小口的喘气,像是一只搁浅的鱼。 时野觉得好笑:“有这么热吗?” 她把热乎乎的掌心贴到他的手臂上:“你说热不热!” 他噗嗤一声笑开,没说话。 她干脆丛他怀里挣出来,一转身,扯着被子往那边拖了拖:“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再说话了!” 抱都给他抱了。 他要是还要再bb,她就踹死他! 时野轻笑,隐约看她把自己裹成一个小蚕蛹的轮廓。 “晚安。” 他双手枕在脑后,只觉这一刻无比珍贵。 房间内一片安静,黑暗中,夏渺渺仍旧睁着一双清明的眼。 距离两人结束对话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却仍睡不着! 她躺在时野身边,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压根止不住。 在她要求他噤声后,他确实非常配合的没再出声,可她的脑子却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一边觉得时野简直得寸进尺,一边又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立场,他说找记忆就找记忆啊!搞得她现在巨紧张。 她紧紧的闭着眼,试图让自己快速进入睡眠,可没有办法,闭上眼后,听觉就显得更为灵敏,她听见空调运作发出的嗡嗡声,还有时野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的清晰。 吵死了! 吵得她根本睡不着! 她气闷地转过身,伸手戳身边那让她紧张的一团。 “时野,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显然,他睡着了。 她心中忽的来气,什么嘛,她在这里瞎紧张,他倒是睡得好好的。 她不忿地重重翻身,试图搞出点大动静来让他清醒,但任凭她怎么在床上滚来滚去,那边自始自终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 睡眠质量还挺好。 夏渺渺默默放弃了。 和他一起睡觉,就是没有好事情的。 上一回和他睡觉,她硬生生在被子外被空调吹冻感冒。 这一回,被子倒是被她抢过来了,那时野…… 她犹豫了下,揪着被子边过去给他盖被子。 好烦哦。 他睡她的床,还要她给他盖被子,这什么至尊vip顶级服务啊。 可即便内心再怎么吐槽,夏渺渺做这一切的时候轻手轻脚的,她知道重回帝都,时野大抵心很累,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 她给他盖好被子,也安安静静地躺好。 算了,如果她在他旁边能让他心安一点的话,那就暂时顺顺他吧。 夏渺渺本来以为自己今晚会一夜无眠,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时野不会变身禽兽,但怎么说也不习惯。 但也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睡去的,还睡得挺香。 直到她睡着,呼吸逐渐趋于平缓,时野才在黑暗中睁开眼。 小姑娘完全睡熟了,毫无防备,甚至刚才差点往他怀里钻了下。 他完全错估了自己,温香软玉在怀,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扼制不住脑内的想法。 他不是柳下惠,而是正值青春期气血方刚的少年。 喜欢的小姑娘就睡在身边,甚至还软软地往他怀里钻,这叫他内心燃着的那团火很快遍布全身。 热。 他试图掀开被子,可刚掀开一点儿被角,睡着的夏渺渺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一只手横上来,把那被子给推回来了。 “……” 她整个人侧着,鼻息就喷洒在他的脖颈边,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脸,却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低下头,就能吻到她的额头。 这个想法一窜出来,就有些魔怔的一直在脑内循环。 无论他试图想什么,都无法克制的总能绕回来。 他想亲她。 还不能趁人之危。 这操蛋的感觉,简直痛并快乐着。 —— 夏渺渺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竟然枕在时野的手臂上。 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整个人懵了一会儿,像个炮弹一样弹起来。 她竟然睡着了! 还是在时野的怀里! 幸好时野没醒,她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 时间不过早上七点,天光已经大亮,她走去洗手间洗漱。 时野躺在床上,整个手臂已经麻得快没知觉了,他难得地龇了下牙,活动了一下手臂,蹿上来的酥麻感让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射击运动员的手比常人要宝贵许多,搂她在怀让人心动,但如若他能再重新站回赛场上,也许更能赢得她崇拜的目光。 夏渺渺在洗手间里洗漱完走出来,正好看见时野坐起来。 她“欸”一声,小跑过去,紧张地问他:“你昨晚有做什么梦吗?” 可怜时野一夜没合眼,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没有,大概是睡的姿势不对。” 她这下知道他真是在骗她了。 真当她好骗呀!当即气鼓鼓地把他的枕头塞进他怀里:“你给我回去!” 什么找记忆。 他就是想和她睡觉! 真当她好骗呐! 于是从来都众星捧月的时少,生平第一次被人赶出房间。 房门毫不留情地“砰”一声重响,他抱着枕头,站在酒店的走廊里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 时间尚早,夏渺渺梳妆完,和时野去了楼下的早餐店吃早饭。 夏渺渺表示今天想去帝都的著名景点银山塔逛逛。 时野伸手把她唇边沾着的豆腐花轻轻撇去,轻轻应了声好。 他温柔起来的时候她就无法抵挡的小小沦陷,弯着唇低下头,又往嘴里兜了一勺豆腐花。 时野轻笑:“这么喜欢吃豆腐啊?” 好端端的问句,到他嘴里,就特别奇怪。 她一点也不要觉得羞,大胆承认:“对呀,超喜欢,就喜欢!” 她还给他的小猫咪也取名小豆腐了呢! 时野又笑:“那就多吃点。 要不要吃我的豆腐?” 他们俩点的都是豆腐花,她的是咸的,而他的是甜的。 点单的时候夏渺渺就抑制不住的想,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古怪的料理? 甜豆花这怎么吃呀? ! 可这玩意儿就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而且被很大一部分人喜欢,也包括时野。 他问这话的时候,调羹轻轻撩动碗中白嫩嫩的豆腐,像是在真诚发问她要不要来尝上一口。 但对上他含着笑的眼眸,夏渺渺就知道他话里有话,存了心思逗她的。 太狡诈了! “行呀。” 她干脆把他的碗端过来,往上面又是倒醋又是加辣椒的,很快变成一碗黑暗料理。 做完这一切,她狡黠的笑一下,带一点小小的撒娇语气:“时野,你先帮我尝尝呐!” 嘻嘻。 她就是明目张胆地给他下套,反正他有本事就跳呀。 而且时野也没拦她,就撑着半边脸,饶有兴致地看她动作。 这多多少少让她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多了几分无理取闹的劲儿。 可时野照单全收,他应了声好,舀起那黑暗豆腐花,放进嘴里。 夏渺渺古怪地看着他吞咽,少年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平静地咽下去:“好吃。” 她才不上钩,好吃才怪呢。 “好吃你就多吃点哦!” 她真不信时野能一直坚持吃,可看他一连舀了五勺,好似真的不觉得这玩意儿难吃,她也忍不住有些惊奇了。 难道,真的好吃吗?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时野把碗往她面前推了一下。 “尝尝?” 夏渺渺犹豫了一下,伸出了试探的爪爪。 她小小的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又甜又酸又辣的豆腐花放进嘴里,舌尖都被激得抽搐了一下。 “噗!” 她没忍住,吐在了餐巾纸上,脸蛋涨的通红。 旁边时野笑出声。 他难得笑声爽朗,这下是真被她逗笑了。 夏渺渺快无语死了。 这什么古怪的味道啊! 他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吞下去还能夸出好吃的? ! 她不敢置信地看他:“好难吃!我就说这是黑暗料理嘛!” 时野好坏,竟然让她吃这个!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知道难吃还给我吃。” 夏渺渺噎了一下,哑然。 她刚刚就是想气他嘛,谁知道他为了骗她,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吃好几口啊! “那我错了嘛。” 她软绵绵的道歉。 时野摇头,郑重道:“不用道歉。 我做什么事都是自愿。” 他每次都这样,时而轻佻,又时而正经,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儿。 夏渺渺红着脸,又低下头开始吃自己碗里的。 调羹撞击瓷碗发出轻微的“叮叮”声,她弯着唇角,又很快板正了脸。 很奇怪的感觉,有喜悦,也有恐慌。 这一切都像是偷来的。 之前她认定他会和林佳蕊在一起,可他没有。 慢慢发展到现在,又有一种,两人在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之下,偷偷发展。 这一趟出行,更像一趟私奔。 逃离世界的禁箍,到了一方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小天地里,暗自偷欢。 林佳蕊的系统到底能操控到什么程度呢? 这些天林佳蕊安静的过分,剧情已经和书里完全不同了,她看的书的内容已经完全没有了参考性。 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的脑袋抑制不住地又刺刺地疼了两下。 走神的当儿,时野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在想什么?” 夏渺渺垂眸掩饰情绪,“没有。” “撒谎。” 他把她的凳子转了一下,迫使她直面看着他:“好好说话。” 夏渺渺不敢再想下去,也许这短暂的平和也很珍贵,她看向时野,忍着疼轻笑:“在想还要去哪里玩。” 他却忽然欺身下来,骤然拉近的距离,叫夏渺渺彻底如鲠在喉,呆呆地望着时野一张放大的帅气的脸。 “怎么了?”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听到动静,也都纷纷回过头来。 夏渺渺有点不好意思,她在桌下轻轻地扯他的衣摆,小声道:“欸你快过去点,大家都在看我们!” 都想了是私奔了。 哪里有私奔的人这么高调的! 时野却没听她说的。 他一手撑在她脑后的墙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你不会撒谎,渺渺。” 每次一说谎,耳根子就通红,主动暴露她有多心虚。 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夏渺渺没心情跟时野演言情剧。 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起来。 ——大家看啊!是那个人在发疯,不是我呀! 她只能伸手推时野,可根本推不开,只能故技重施:“哥哥,你不要再喜欢我了,呜呜呜,我们之间横亘着的,是那道跨不去的血缘鸿沟啊!” 时野:“……” 虽然这个说辞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但带来的影响力和杀伤力却比第一次还要有冲击。 店内的气氛肉眼可见的严肃了不少。 夏渺渺趁着他怔愣的当儿,捂住脸,一溜烟地跑出去,没忍住,在店外哈哈笑出声。 哼! 他就该改改老喜欢和她演言情剧的臭毛病,信不信分分钟给他掰成家庭伦理剧呀! 58 58 银山塔是帝都著名景点,今天赶着巧,夏渺渺和时野到达的时候,正看见街对面的艺术中心有新生代绘本作家薄暮的画展。 画展的排布很简单,墙面是浅淡的蓝灰色,除了云朵装饰之外,只有一束束打光灯精准地落在每一副画上。 薄暮的画向来以清新温暖著称,给人积极力量。 夏渺渺一路行来,目光倏的在一副画前停住,心脏像是被刺了一下。 那画布上,少年和少女在夕阳下相拥。 这是一个在少年身后的视角,所有人能看到他挺直的脊背和少女的脸。 时野也跟着停下,目光在这幅画上短暂停留了两秒,瞳色倏的变深了些。 画上,子弹贯穿了少年的胸膛,白衬衫上淌出了汩汩的鲜血,拥着他的少女却在笑,左眼眼尾含着一滴晶亮的泪珠。 相较于其他作品的清新明亮,这一副画的用色很暗。 标题却叫《恋人》。 有粉丝在旁边感慨着这一副画的格格不入。 “呀!这幅画是想表达什么呀? 怎么看起来好吓人的样子!” “对呀这画是乱入了吗? 怎么有种暗黑风? 和薄暮的风格完全不搭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幅画给了夏渺渺极强的代入感。 她扯了扯时野的衣袖:“你有什么感觉吗?” 时野皱着眉头,忽的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 少年的指骨纤细,带着微微的凉意轻擦过她的脸颊。 他带着她转身:“无论如何,再也不可能发生那些事了。” 那些不积极的,预告着悲剧的情节,就不要再看了。 后面的画夏渺渺和时野都没再看,从艺术中心里走出来,两人都有点沉默。 夏渺渺忽的仰起头,认真地看向他:“时野,如果真正的现实,并不像我们现在猜到的这样呢?” 少年的唇角用力地抿了一下。 “就算不是又怎么样呢。” 他的声音化在风里,轻轻的,却带着力量。 “既然错了,就一错到底。” 他的感情是可以被所谓真相随意的摆布的吗? 纵然她在他心口开了一枪,他也会执着坚定地奔向她。 可现实却是,他在她心口开了一枪。 她受了伤,压下苦涩,仍锲而不舍的,奔向了他。 这一回,他不会再松开她的手了。 —— 从帝都回来,夏渺渺就决定彻底收心。 虽然探寻不到丢失的记忆,但她心里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那就是努力制衡林佳蕊,以此达到制衡系统的目的。 她细细反思过,她穿过来后,和原本的剧情大相径庭。 林佳蕊并没有引起时野的注意,也没有当上锦恒的校园女神,显然,林佳蕊的任务应该失败了不少。 没了外力的帮助,林佳蕊将会丧失女主光环,那会不会,在林佳蕊丧失女主光环的那一天,没了和时野继续下去的可能,整个世界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确定了这个想法,她就决定学业上绝对不能松懈了。 所以她一定要保住年级第一的位置,不然随时有可能会助林佳蕊达成系统目标。 和她同样紧张的,还有时野。 回来后,时野就回了北城射击队。 金麟和几个队员们都乐疯了,听说当晚还偷偷买了酒和螺丝回来来庆祝,被何教练抓到,把几个人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射击运动员最重要的就是平稳的情绪,一群熊孩子明知故犯,何教练加重了训练量,除了让他们举了一天的枪之外,还罚了大家一天的休假。 众人苦不堪言,他们一个月就两次休假,这硬生生被扣了一次,太残忍了吧! 这些事儿都是时野在电话里说给夏渺渺听的。 大多都是晚上,他训练结束,而她则学习累了,就窝在床上,听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时野话不算太多,但和她说了不少射击队的事,金麟几个人还在电话那头起着哄叫嫂子。 他不反驳,她在电话这头也没多解释,窝在被子里,唇边笑意柔淡。 —— 与此同时,北城最大的酒吧的a9包厢内烟雾缭绕,一群纨绔少年们抽着烟围坐桌边打牌。 赵戈又赢了。 这是他今天赢下的第十把,风头无两。 有人深吸一口烟,把手里的牌摔桌上:“艹,赵戈你这什么运气啊? 今儿个牌局都叫你一个人赢去了!” 赵戈眉开眼笑地伸手揽过一边的林佳蕊亲了一口,满脸是笑:“没办法,我有幸运女神眷顾。” 林佳蕊坐在他的大腿上,温温柔柔地对着场上的富二代们笑。 她跟着赵戈玩了十天了,甚至不惜和家里决裂,搬到了赵戈给她租的房子里。 赵戈随手一租,就是一百平的豪华单身公寓。 同是一百平的房子,她自己家的房子又老又破,家中堆积了各种各样的杂物,还不透光,房间又小又窄,进出还要走一条窄窄的通道。 而她的新房子不仅宽敞明亮,设施齐全,而且小区的绿化很好,出入都要刷卡,住在小区里的人也大多都是富二代,大家都精致且奢侈的活着。 林佳蕊想,她爸爸那样的思想实在太老旧了。 给老板打一辈子的工都不可能发财的。 可像赵戈这样的富二代,一出生,起跑线就比人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人生真的是很不公平的。 爸爸现在看不起她做的,但只要她最终达成了自己想要的,有钱,也有能力给爸妈换更好更大的房子后,他们就不会再说她和看不起她了。 其实赵戈打牌真的不行,但她买通了场上的发牌侍应,那人是个老千,非常会做牌。 因着任务失败后被封禁一个月功能,她真的太憋屈了,享受过金手指的人,一下丧失了金手指的权利,落差感非常大。 她只好努力讨好赵戈,企图在这几天内多捞些好处,系统虽好,但也不是那么的靠的住,一旦失利,系统功能就会被封禁,叫她毫无办法。 那几个富二代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好几下,有人拍拍身边的凳子:“真这么邪门? 佳蕊,你也来给我看看牌呗,让我也沾沾这好运。” 林佳蕊刚要说话,赵戈就宝贝似地把她往身后一藏,出声道:“欸,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哪有你们的份!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们要回去了。” 赵戈觉得和林佳蕊在一起,他的运气变得好了不少,生活事事顺心舒心,可谓春风得意。 所以说,还是要和聪明乖巧的女孩子呆在一起,之前钱雨薇那样的,一言不合就要管他,抽烟要管,打牌也要管,烦都要烦死了,一点都不如林佳蕊这样的懂事听话。 他高高兴兴地揽着林佳蕊走出去后,那几个富二代才“噗嗤”一声笑开,齐齐嘲讽道:“真是傻逼配傻逼。 还真当那女的是个宝贝,老赵家生出这么个混账玩意儿,怕是要倒啊。” 几人眼中都带着几分讥讽。 他们都是故意给赵戈放水的,他们的父母都在生意场上有求于赵家,因此也都默认了林佳蕊的那点儿小动作,顺水推舟地演一下,不然那个侍应早就被他们打死了。 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牌,当他们都是傻逼吗? 有人感慨:“真是可惜了钱雨薇那好姑娘。” “这有什么可惜的,提早和傻逼断了关系,也算钱雨薇走运了好不好。” …… 赵戈送林佳蕊回了家,两人在家中吻得难舍难分。 青春期的少年充满了躁动,赵戈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问林佳蕊:“蕊蕊,可以吗?” 林佳蕊欲拒还迎地摇摇头,她知道要吊着他胃口才可以。 如若什么都无条件的答应,像钱雨薇那样无条件的答应,万一赵戈迅速对她腻了怎么办? 她正想说点什么,久违的系统音再次在耳畔冰冷地响起: 【叮!终极任务即将失败,请努力拆散夏渺渺和时野!】 林佳蕊本不予理会,时野就是个疯子,她再去找他们的不痛快,那不是找死吗? 可那系统循环音却在不停地提醒着: 【叮!终极任务即将失败,请努力拆散夏渺渺和时野!】 【叮!终极任务即将失败,请努力拆散夏渺渺和时野!】 一声又一声,宛如紧箍咒。 如若不是系统提醒,林佳蕊确实已经快忘了这个目标了。 她气闷的不行,默默点开了面板。 这一下,让她倍感吃惊的不是时野对夏渺渺的爱意值已经到了100,而是之前对时野毫无感觉的夏渺渺,竟然对时野也有了60的爱意值。 之前夏渺渺明明对时野的爱意值还是0。 这不过才放假十多天,夏渺渺和时野就互生喜欢了? 她咬着牙,几乎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一把推开了贴上来的赵戈,跑进了洗手间里。 “我想上个厕所!” 她冲进洗手间后,克制不住地对着系统嚎叫道:【那你倒是给我解禁功能啊!惩罚这么重,我怎么去拆散他们!】 自从系统功能被禁用了,她连好感度都懒得刷,每天无比郁闷地陪着微信上的屌丝男们聊聊天,看着系统面板里缓慢增长的好感度,情绪都没有任何起伏。 可现在,系统竟然又开始提醒她,一定要拆散夏渺渺和时野。 不仅如此,系统还冷冰冰地给了她一个不亚于重磅炸弹的消息:【叮!主线任务:请宿主努力读书,在开学考时,获得全校第一的成绩。 】 林佳蕊以前其实并不反感读书,但是有了系统之后,她就开始变得浮躁,觉得有这个金手指的庇佑,她就可以一路顺风顺水。 如果之前她的任务都成功完成,这个小小的支线任务对她来说也毫无难度,毕竟只需要用金币去换取相应的分数就可以了。 系统完全是一个作弊神器,她可以用金币得到一切她想要的,试卷的考题和答案,哪怕要的金币再多,也有达成的可能。 开学就是高三,对于准高三学生们,学校并没有给太多的休息日,再过十天左右,所有同学们都会被召集回学校开始学习。 可眼看着开学考在即,她的功能封禁也没有解除,现在系统竟然要她好好读书,去考全校第一,这怎么可能? 她已经很久没有读过书了,每天想的和浏览的都是名牌手饰和包包,和赵戈谈谈恋爱,对微信里的男生们做做渔场管理。 她的教科书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 很快暑假过去,大家又被召集回校。 这一批学生升高三了,学校里张贴起了各种给同学们打气的加油横幅和海报,满校园红艳艳的挂着各种祝福标语,杨思楠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在办喜事。 确实有喜事,暑假期间,三班的陈卓航用无人机拍摄的北城录像被送选到市内参加比赛,拿了一等奖,还有六班宋轩怡的水粉画也在省内得了奖,所有荣誉也都被写在大红榜上,贴在学校的公告栏。 那公告栏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上一回张贴着的,第一名还是时野的射击比赛一等奖。 谁都知道时野这个名字也许在校园里再无缘荣誉榜了,以前时少可是霸榜的主儿,不少人在榜前一顿唏嘘。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一个多月,让不少人的心都玩野了。 赵志强扯着嗓子喊了半天才让众人平复下来:“同学们,明天就是开学摸底考了,希望大家都收收心,晚上回去看看书,好好迎战开学考!” 班里仍旧闹哄哄的,没人听他说话。 赵志强有点委屈的叹一口气,看向最后一排,时野没来。 之前有时野帮着维护班内纪律,搞得他生出错觉,还真以为自己带的是一群听话的孩子了。 直到门板“砰”一声响,时野的书包砸在门板上,“听老师说话。” 少年冷酷的声音一秒让吵闹的班安静下来,各个坐得端正。 “……” 赵志强的心情无比复杂,堂堂班主任,在班内的威慑力还没一个学生大,好特么郁闷。 但拖时野的福,这会儿班里安静下来了,赵志强站在讲台上,认认真真地给大家灌鸡汤打气。 毕竟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他希望同学们都能收住心,以积极的面貌迎战高考。 时隔二十多天,夏渺渺再见时野,按捺不住唇边的笑意,一路笑着看他走过来,在她身边放下书包。 他的头发被剪得很短,整个人的英气和锐气便多了起来,她小声地,甜甜地喊他:“时野。” 这是她第一次没顾着老师在台上讲话,看着他落座后,又把视线挪到了少年的脸上。 二十多天没见,她心里其实有点想他。 虽然他在她身边总是坏坏的,可不见他,又总是想见他,听他低沉的嗓音逗她。 时野转过脸,看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他,笑着把包里的草莓牛奶递给她:“变漂亮了。” 夏渺渺有点羞。 来学校前,她确实小小地打扮了一下,只想以最好看的样子见到他。 她把草莓牛奶接过来,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甜甜的,好好喝。 她弯着眼,傻乎乎地冲他笑:“你也变帅啦!” 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时野这样,比之前还要帅上几分。 赵志强在台上讲了一会儿,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 毕竟夏渺渺喊得那一声时野还挺响亮的,而且这刚不让人操心的孩子怎么又肆无忌惮地开始当他的面喝牛奶了呢! 怎么说也是全校第一,赵志强礼貌地咳嗽了两声,以做提醒。 “咳咳咳!” 这可是开学第一天,也不知道注意一点! 可任凭他怎么咳嗽提醒都没有用,那考了全校第一的小姑娘,仍旧在花痴无比地托着腮,看着时野。 赵志强:“……” 怎么一个暑假过去,什么都变了呢!! 说好的要好好读书呢!! 他咳得喉咙疼,当机立断想到夏渺渺之前和他提的换座位。 换!这必须得换! “来,咱们先换个座位,迎接新学期的开始!大家出门后按照成绩排名站好!” 夏渺渺上回是全校第一,她自然而然要站在第一个,拥有全班最优先选择的权利。 可和上回要求赵志强给她换位置的时候不同,那时候她巴不得离时野远一点,可现在,她还是希望能和时野坐在一起。 他的功课落下的不是一点半点,没有她的帮助,他会退步的! 她在班里找了个中间排的位置坐下来,目光遥遥地往窗外后面的队列里看了一眼。 时野上回考试虽然不是班内的倒数第一,但分数也并不高,是全班倒数第八,也同样的站在队列的后侧。 少年感应到她的视线,对着她弯了弯唇。 她满心甜蜜地转过身来。 她可以和杨思楠做同桌,时野坐在她后面。 他想要坐的位置,没有人敢坐的。 就这样抱着喜悦的心情,她看着一个个同学进班,杨思楠顺理成章地坐到她身边,两个小姑娘开心地抱成了一团。 杨思楠感动死了:“呜呜呜,渺渺,同学两年,这还是咱俩第一次做同桌呢!你可要好好给我补补课!” 对于小闺蜜这么简单的要求,夏渺渺自然一口答应。 很快,就到了时野的选择。 彼时她的身后位置还是空着的,大家都很有眼力见的没有选择这两个位置坐下,算是默认给时少和祝滨的。 夏渺渺满心期待地看着时野走进来,她眼神明亮,全身的细胞都在散发着活力,满脸写着你快来呀快坐我后面来。 时野也如她期待般,缓缓往这个方向走来。 杨思楠在她身边小声“啧”了一声,无情吐槽道:“这恋爱的酸臭味!” 夏渺渺没立场反驳了,她冲着杨思楠吐吐舌头,转过身,看时野落座,一颗悬着的小心脏总算稳稳回落下去。 虽然从同桌变成了前后座,但怎么说也很快乐。 很快座位换好,看着新换的座位,赵志强无奈地看着大家坐下来,猛叹一口气。 也罢,毕竟是全校第一的选择,只希望夏渺渺在这回期末考中好好发挥,不然他可要誓死拆散这两人! 作为让同学们收心的第一天上课,老师们给大家给大家分析了期末卷子和部分暑假作业。 明天就要开学考,放学前,赵志强让大家把考场座位布置好了。 在此之前,学校论坛上就讨论了一波猜测夏渺渺到底会不会再次考取全校第一的投票。 投票结果正反都是五五开,有人觉得夏渺渺上回是运气好,也有人觉得夏渺渺是真的蜕变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回考试,夏渺渺不需要再移动班级。 她就坐在象征着全校第一名的一班第一个。 坐那个座位的同学夸张地拍下了她的准考证,发了朋友圈:“愿学神的幸运能围绕着我啊!倒一变第一不是梦啊!” 这一动作竟然引发不少同学们的争相模仿,都纷纷转发了夏渺渺的准考证。 杨思楠吐槽:“好傻哦!” 但吐槽归吐槽,吐槽完,杨思楠也麻溜地也去发了一条:“学神保佑我![图片]” 夏渺渺看见杨思楠的手机屏幕,发的照片是祁医生的,祁医生是帝都医学院的高材生,确实是实打实的学霸。 杨思楠的这条朋友圈是仅自己可见,外人看不到。 虽然她说了要整理心思,可很显然,还是没能够放下。 夏渺渺拉住杨思楠:“楠楠,晚上去我家,我给你补习吧!” 她这些天复习巩固时,顺带也整理了很多资料,都是偏基础向的,准备给时野和杨思楠一人一份的。 但是早上走得急,没带出来。 杨思楠自然应一百个好,答应吃完晚饭就过来:“渺渺,你真是我的救世主!我能不能考进帝都医学院就靠你了!” 虽然杨思楠的单恋以失败告终,但祁葉还是在杨思楠的心底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她也想变成像他那样优秀,进到他曾经读过的大学里,走一走他曾和她形容过的那一条秋天就会铺满银杏的学苑路。 下课铃响,她们一起走出去,在校门口分开。 夏远晚上有应酬,没法来接夏渺渺,夏渺渺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似有感应,倏的回过头。 夕阳下,时野就背着书包,慵懒地走在她身后。 刚才放学前她没见到他,心里还小小地失落了一下,总觉得分开的这点儿时间,他好像对她生疏了一些。 她扬起笑,第一次主动问:“时野,你要送我回家吗?” 时野点头,走上来与她并肩,伸手要接她的书包:“重不重?” “重。” 其实没多重,她总不至于娇气到这份上。 但二十多天没见,她意外地想撒娇。 她把书包摘了下来让他背着,脚步轻快,叽叽喳喳地和他说话。 他们走着回去的,虽然这一路,两个人都有在刻意放慢脚步,但道路终究会有终点,他也终究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那……再见啦?” 夏渺渺意犹未尽地收住话题,她冲着时野挥手,看到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道:“时野,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时野没说,他只是扬着手,冲她淡淡地笑了:“晚上多吃点,都瘦了。” 他总是嫌她瘦!她冲他皱皱小鼻子,转过身脚步轻快地走了两步,忽的听见身后少年说:“渺渺,高三我都不会来上课了。” 虽然他说的声音很轻,但夏渺渺还是听见了。 她唇边的笑意倏的收住,站在原地艰难的消化了两秒,才转过身来看他,眨了眨眼:“是因为要训练吗?” 时野点头。 这二十多天,他的心疾克服了不少。 只是当听见枪声的那一秒仍旧会觉得心中骤然一空,汗毛直立,情绪出现轻微的波动,但即便如此,他也能逐渐将成绩稳定平均在九环。 对于他能重新打出这样的成绩,何教练显得格外兴奋,不止一次地感慨:“阿野,你是有天赋的孩子,你准备准备,过些日子就能去省队了!” 这样的好苗子,何教练也明白,放在北城射击队是暴殄天物。 时野本非池中物,应该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发挥。 时野原想再等等,可要想出成绩,为了儿女情长留在北城,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 其实在他开口之前,夏渺渺就隐隐约约有感觉到一点他的不寻常,毕竟她今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时野身上,她能感觉到少年不止一次的欲言又止。 看她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深沉。 她想,原来放学前没看到他,是因为去找班主任申请不在校内读书了。 她轻嗯一声,压住心底涌上来的失落,对着他笑:“那祝贺你呀,时野!” 这明明是好事,她不应该沮丧的。 时野无声笑一下:“好,渺渺。” 他不敢说太多话,怕心中情绪压不住。 他今天本可以不来的,时野这辈子最讨厌告别,可夏渺渺在等他,所以他来了。 但这一回不一样,如若去省队,这一去就说不上归期,分开意味着变数,他的生命里的变数永远糟糕,这让他的心中压上一块巨石,一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想同她说等我回来,可又怕这话成了枷锁束缚住她。 她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有的是大把的男生喜欢她,想要保护她,让她等他,太自私了。 夏渺渺问:“什么时候走呀?” 时野不瞒她:“七点的高铁。” 竟然走的这么急。 夏渺渺咬唇。 她没法送他,还答应了晚上给杨思楠抱佛脚的。 她眼中染上失落,气氛一时变得有些低沉,夏渺渺说:“那……祝你一路顺风。” 她不想把情绪搞沉重,她也希望看到他克服心疾,再站上赛场。 时野也有几分沉默,应了好。 他眼眸漆黑,看她无忧无虑欢喜的笑着,心底也跟着变得柔软。 可一想到以后再想看她就变得更难,他心中也不免有几分难过。 夏渺渺只觉得词穷,僵硬地迈开腿:“那……我上去啦!时野,你要好好训练哦!” “嗯。” 他看着她走回去,夕阳将她的背影拖长,少女的身姿被勾勒出纤细的弧度。 他用力地记着,希望能将她的身影牢牢地记在心里。 然后,夏渺渺忽的转过身,冲进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时野!” 她脆生生的喊他名字,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膛上。 时野差点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先大脑一步地接住她,抱了个满怀。 她身上很香,带着少女独有的软。 她说:“时野,你要加油。” “我等你回来。” 59 59 时野这一走就要好久,他把家里钥匙留给了夏渺渺,如果她想要见小豆腐,可以直接过去。 夏渺渺惦念着小豆腐可怜兮兮的没人陪着,想着不如把小豆腐带回来照顾。 时野的住处离她家不远,她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小豆腐孤零零地趴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就探着一颗小脑袋,“喵”了一声,欢快地跑过来,扑进夏渺渺怀里。 夏渺渺伸手搂住它,用手指勾了勾它的下巴:“小豆腐,跟我回家好吗?” 小豆腐乖乖地“喵”了一声。 夏渺渺收拾东西后,把它抱回家。 岑麓滢见了,有点奇怪:“渺渺,这小猫是哪里来的……” 对于这个事情,夏渺渺没准备隐瞒:“妈妈,这是时野的猫,他去省队训练了,我抱回来照顾。” 自从夏渺渺被时野伤心,说要好好学习后,岑麓滢还是第一次再听女儿说到时野,问道:“你们和好了吗?” “嗯。” 夏渺渺认真地点点头:“而且小猫咪也很可爱,我可以带回来养吗?” 夏家父母本来就对女儿有求必应,更何况这小奶猫长得很可爱,岑麓滢自然是答应的。 对于时野的问题,岑麓滢没有再多说,毕竟这些天能明显感觉到,女儿已经不会再盲目的像以前那样喜欢时野了,她会有自己的判断和准则,岑麓滢没再多嘱咐了。 只是晚上夏远回到家,听说这是时野的猫,忍不住重重哼一声。 夏远对时野的余怒未消,这混小子敢让他女儿在风里雨里等了一夜,夏远能对时野有好表情才怪。 但看夏渺渺一脸喜欢,夏远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能默默感叹:“渺渺,你一定要记得这句话,喜欢男孩子之前,要先喜欢自己。 知道了吗?” 虽然爸爸没有说时野的名字,可还是让夏渺渺心虚地红了下脸。 她低着头应了:“爸爸,我知道的。” 小豆腐在她凳子边轻轻地“喵”了一声。 —— 饭后,杨思楠到夏渺渺家,也一眼就被这只可爱的小猫吸引了。 杨思楠抱着小豆腐玩了好一会儿,才得知了时野离开的消息。 杨思楠震惊道:“时少竟然克服心理障碍了? !” 夏渺渺点头:“嗯,算是暂时克服了吧!” 虽然没有弄清楚造成的原因,但能克服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杨思楠顿时丢了笔,激动道:“天呐,时少要再回去比赛了!四舍五入我也认识世界冠军了!渺渺你怎么这么平静啊!” 夏渺渺:“……” 她是挺平静的,甚至还有点小难过。 时野如她所愿去搞事业了,可她却一点儿也没有预想中的兴奋,一想到接下来苦逼的高三也很难再见到他,她心里就像有小蚂蚁在爬。 杨思楠拍拍她的肩膀,大有过来人的势头:“渺渺啊,不要搞男人了,搞事业吧。 努力读书不香吗?” 夏渺渺:“……” 一想到她刚和时野“分手”的时候对杨思楠说的话,她现在就觉得脸好疼! 行吧。 学习就学习,毕竟明天还要努力考全校第一的。 学校论坛里关于夏渺渺的帖子还在层出不穷的刷新着,有人说她气色好,猜测是不是已经和时野恋爱了,恋爱养人,也有人在说或许是保养得当,林佳蕊刷着帖子,看到只有寥寥几人回复的关于自己容貌的帖子。 【是我的错觉吗? 林佳蕊的气质变化好大啊? [图片]】 虽然这照片拍的不够好看,但怎么说也是他拍。 下面总共就五个评论,还有三个是骂她小三滚出锦恒的。 正好赵戈发来消息,叫她出去玩,可明天就是开学考了,林佳蕊心烦意乱地拒绝了赵戈,丢下手机,凝神看着摊开的书本。 她太久没学习了,很多之前都会解的题目,到现在竟然都结算的吃力。 偏赵戈还在不停地给她发短信:[来啊蕊蕊,我的幸运女神!] [快,我来你家楼下接你。 ] 林佳蕊烦躁不堪,忍住想骂人的冲动,与赵戈周旋。 明天的考试她没法靠系统作弊,明明再过三天,她的系统功能就能解禁了。 可到时候开学考分数都出来了,她直接凉凉。 赵戈不依不饶,干脆打了电话来:“考试有什么重要的,蕊蕊,你快下来,付骞那孙子要走了,我们去送送他。” 林佳蕊百般推脱,拗不过赵戈的执意劝说,不情不愿地跟着赵戈去了高铁站。 送行时,她的余光忽的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帅气身影。 林佳蕊心有所感,猛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少年身上背一个黑色书包,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哪怕站在芸芸队列里低着头玩手机,也格外的帅气逼人。 那是,时少? 林佳蕊眨了眨眼,一时间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天就是开学考,这个时候,时少去哪里? 她很快向系统询问:“时少这是要去哪里?” 可系统功能还在冻结中,并不作回应。 赵戈送付骞进站,转过身看林佳蕊呆呆的愣着,问道:“蕊蕊,你在看什么?” 林佳蕊拉住赵戈,指了指时野的方向:“你看,那是时少吗?” 赵戈定睛一看,还真是时少。 “估计去省队了。” 赵戈前阵子还听自己老爸在那夸时少,说时野回北城训练队训练,又拿到了晋升资格,他心里有几分不服气,但不得不说的是时少的能力确实甩他们几条街。 “这样啊。” 林佳蕊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 —— 开学考让人头秃,考完语文后哀声一片,夏渺渺出考场后,找到了在六班考试的杨思楠,两人一起去吃中饭。 杨思楠有点愁,她连古诗文默写都没写出来,也不知道能拿几分。 “这可是我唯一能考及格的语文啊!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明明考前我还特意多读了几句!” 夏渺渺安慰她:“没事,下午好好考就行了。” 两人打完饭菜,找了个座位坐下,杨思楠想去盛紫菜汤,“渺渺,你要吗?” 夏渺渺摇头。 也不知道是天气热起来的缘故,还是因着时野走了,她有点食欲不振的感觉。 杨思楠盛完汤走回来,看见和赵戈坐在一起的林佳蕊,嫌弃地“啧”了一声,“这对狗男女感情还挺好。” 说完,又在食堂里搜索了一下钱雨薇。 钱雨薇和一群女生们坐在一起,虽然失恋后暴瘦到有点脱相,但看着状态是在一天天的变好。 夏渺渺也循着杨思楠的视线看过去。 她其实有点费解,林佳蕊为什么又会和赵戈混到一起去? 杨思楠遮了遮:“渺渺,别看他们了,简直脏了你的眼睛!” 等饭吃完,众同学回班午休,但奇怪的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午休的当儿,好多人皱着眉捂着肚子,说肚子疼。 赵志强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大规模的阵仗,全班几乎一半的人都要跑厕所,再出班级一看,也有不少人愁容满面地往厕所跑,一时间排起长队。 杨思楠原本还幸灾乐祸地看着大家跑厕所,直到自己腹中一痛,顿时整张脸都垮下去了,“不是吧……渺渺,我也肚子疼了!” 夏渺渺没有任何异样,她看着杨思楠痛苦的脸,细细回想,中午两人点的菜式都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就是杨思楠比她多喝了一碗紫菜汤。 “难道是紫菜汤的问题吗?” “肯定是啊!” 杨思楠从座位上跳起来:“好气啊!早知道就不喝了!” 腹痛的学生们各个痛苦的要命,有人问:“这怎么回事啊? 食物中毒了吗!” “食堂怎么回事啊?” 这样的大范围跑厕所自然引起了校方的注意,本应该在下午两点开考的数学考试也因此中止,学校急急地将同学们送医院,检查结果并不是食物中毒,而是同学们吃了泻药,这才有了这些反应。 幸好是泻药,不是什么诡异的东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出了这样大的事,食堂负责人难辞其咎,校方严重处罚了食堂一众工作人员,也提升了对菜品质量和安全的把控后,最终商定,考虑到同学们的身体问题,决定将考期延迟一周。 赵志强在班里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林佳蕊并不意外地扬了扬唇。 她进不去食堂内部,唯一可以做手脚的,就是那一大锅任人舀取的紫菜汤锅。 她在那锅里放了清宁丸,因此,只要喝了紫菜汤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出现腹泻的状态。 不需要一周,只要再过两天,她的系统功能就可以恢复正常使用。 到时候,她用金币换取考试试卷,提前记下答案,这样,就算夏渺渺再厉害,也不可能考过她。 她稳住心神,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回,她不能再失败了。 —— 夏渺渺直觉这一回的事件或许与林佳蕊有关,但她并没有任何证据,有这样的直觉也仅仅是因为这事件实在太诡异。 锦恒这样的高中,入驻的食堂里的厨师和食堂阿姨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人,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却偏偏在开学考时出了这样的事,导致了开学考延期。 食堂的人都觉得冤枉,菜品全是合格安全的,没有人明白是哪里来的泻药。 中午的紫菜汤也早已被倒掉了,装紫菜汤的大锅也已经被清洗干净,也没有任何证据可寻。 她坐在座位上,不解地敲了敲本子。 林佳蕊为什么要让开学考延期呢? 林佳蕊有系统,可以依靠着系统的力量参加考试,让考试延期,是为了准备得更好一点吗? 她想不明白,干脆给时野发了消息。 一直到深夜,才接到了时野打过来的电话。 夏渺渺放下手里的笔,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少年好听的声音:“渺渺。” 她心里浮起一层小小的喜悦:“时野,你刚训练结束吗? 在省队还习惯吗?” 时野轻嗯一声,他对省队并不陌生,也曾在省队训练两年,和教练和一些老队员都认识。 两人寒暄完,聊到下午的事,夏渺渺仍旧想不出林佳蕊这样做的动机:“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时野冷静判断,“大概是有什么封禁之类的。” 可以确定的是,上一回期末考,夏渺渺拿到了全校第一,他们合理判断,林佳蕊的任务失败了。 时野沉吟了一下:“书里写过失败会有惩罚吗?” 夏渺渺愣了一下,“不知道。” 那书作为一本爽文,女主角从来没有失败过。 她看着林佳蕊一次又一次地开挂,走上人生巅峰,变成校园女神,赢得了时野的喜爱,系统的奖励一次比一次丰厚,到最后,还允许将金币兑换成金钱,金手指特别大。 时野合理判断林佳蕊的动机:“或许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拿不到全校第一。 上回的任务失败,或者暑假期间她又有失败的任务,导致她无法利用系统获取优待。” 夏渺渺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她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可是考试已经延期了,如果她利用系统作弊,拿到第一……” 那毕竟是个超bug的系统,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阿拉丁神灯,到了书的后期完全是一个有求必应的状态。 如果林佳蕊依靠着系统,有了更进一步的动作,再次抹杀他们的记忆怎么办? 时野眼神微暗:“渺渺,这件事交给我。” 夏渺渺想说他人在异地,能怎么样啊? 可听着电话那头少年沉沉的嗓音,她飞快地把吐槽咽下去。 毕竟时野是强大无比的时野,既然他说交给他,那她就信他。 60 60 时野的调查方式很简单。 时家是锦恒的最大投资股东,时少要求彻查此事,这事儿校方自然也不敢怠慢。 更何况,这事儿确实也不小,锦恒要对学生们的食品安全负责,当夜,校方就调取监控,认认真真地筛查分析,总算找到几处可疑画面。 赵志强在校内住宿,因此也跟着调查组一起,当看到筛选出来的画面里有林佳蕊时,他震惊地开口:“有没有弄错了啊? 这可是我班的学生,平时在班里看着也文文静静的……” 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啊? 调查组老师摁下了播放键,轻轻松松地让他闭了嘴:“赵老师,你看看,我们不可能平白无故冤枉人的。” 赵志强定睛看过去,那屏幕上播放着的,正是林佳蕊一手端着餐盘,借着餐盘的掩护,正往那紫菜汤里投放着什么粉末状的东西。 哪怕现在以上帝视角这样看过去,也叫赵志强的心里咯噔一下,冷汗涔涔地落下来。 那老师打趣着问:“赵老师,没冤枉人吧?” 赵志强尴尬地点点头。 百思不得其解。 林佳蕊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动机呢? 恰在这时,林家父母的电话打进来,电话那头,林父的语气窘迫,问赵志强今天林佳蕊是否来学校读书,在得到赵志强肯定的回答后,林父又问,是否知晓林佳蕊现在的住处。 赵志强大惊:“佳蕊最近都没有在家里住吗?” 一说到这个,林父在电话那头也忍不住叹气,将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对着赵志强说了。 赵志强听完,半晌没出声。 这就一个暑假过去,怎么连好学生的心思都跑偏了呢? ! 没办法,顾忌到学生们的心理问题,赵志强要求林佳蕊第二天早些来学校。 收到赵志强短信的林佳蕊噘着嘴,有点不高兴地抱住赵戈的手臂撒娇:“我们班主任好烦,要我明天提前一个小时到学校,明天早上你送我去好不好?” 赵戈家的车可是豪车,她早就想坐这个去上学体会体会了,但碍于学校人多,赵戈不想这么高调,她便一直没能有机会坐上去。 赵戈自然一口答应。 第二天两人到学校,仗着学校里没什么人,正亲亲热热地往赵志强办公室走,刚走上楼梯,赵戈就“啪”地迎接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林佳蕊本来手和赵戈牵着,看见自己亲妈铁青着脸,惊叫道:“妈,你怎么来了?” 林家父母这些天,苦找女儿都没找到,本以为林佳蕊赌气在外呆个一两天就知错会回来了,却没想到,女儿并不如他们所想那般过得灰头土脸,反倒看起来极为滋润,身上的手上都穿着昂贵的名牌首饰,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看模样也知道这些首饰应该都价值不菲。 林母对着赵戈又是第二个巴掌,声嘶力竭道:“你这个混小子,你对我们家蕊蕊做了什么? !” 赵戈原来有点被打蒙了,他长这么大也没怎么挨过欺负,挨了林母这两巴掌后,他猛地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就要打回去,林佳蕊又尖叫着扑过来抱住他的腿:“赵戈,那是我妈!” 林父也急冲冲地冲过来,护住林母,对这个女儿已经彻底失望,原本寻她的心在看到她不知羞耻的和男同学搂搂抱抱中碎了个稀烂,这可是在学校,女儿都敢这样,要是出了校园,指不定和那男同学发展到哪一步了! 林父也猛地扇了林佳蕊一巴掌:“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玩意儿!” 眼看着这边鸡飞狗跳的,赵志强尴尬地上前道:“大家有话坐下来好好说,佳蕊啊,今天通知你过来,主要是因为……” 林佳蕊扶着赵戈,已经顾不上脸面。 林父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终是维持不住平和表情,上前企图拆开两人:“分开!” 赵戈就踹了林父一脚:“你个老东西,给老子滚!” 这一脚,叫林父跌跌撞撞往后仰了一步,一脚踏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林母尖叫:“老林!” 这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以林父摔伤收场,赵志强着急忙慌地跟着上了医务室的车,校内的血迹已经被清洁员清理掉了,但仍旧被早到的同学看见,将消息传开了。 “天呐,赵戈真是狠,一脚把女朋友她爸踹下楼,流一地的血。” “什么女朋友啊,明明是攀附他的low女罢了!” “太让人唏嘘了!” 与此同时,校方也公开宣布,经过调查,昨天往紫菜汤里投掷泻药的人,就是一班林佳蕊同学。 监控视频反复放大后,看清林佳蕊往里投掷的颗粒,正是清宁丸,除了给林佳蕊退学处分之外,这一污点也将会进到林佳蕊的档案里,陪伴她一生,以后的求学路会变得十分艰难。 另一边,时野还让人把林佳蕊和其他男生暧昧的照片给赵戈送了过去。 时野不在夏渺渺身边,保护不到她。 只有撕开林佳蕊的虚伪面具,让她林佳蕊彻底没了庇护,不敢再作妖,时野才能放心一些。 因着早上那场闹剧,赵戈就挺郁闷的,没跟去医院,这会儿又收到那些暧昧照片。 这么大的事,再加上早上林母那两巴掌,赵戈心中对林佳蕊本来就存了几分怨气,现在看到那么大一顶绿帽子硬生生地扣脑袋上来,他再天真,也看出来林佳蕊当他是冤大头忽悠呢,一想到自己还视她为真爱,更叫赵戈心头更郁闷,再想到钱雨薇都开始有人追求了,更觉一口老血更在喉头。 旁边同学看到照片,唏嘘一片。 赵戈气极,掀了桌子:“草,看尼玛看!” 等林佳蕊好不容易从医院回来,接到的是退学通知书,她哭肿了眼睛,从赵志强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又被赵戈揪着头发,扯进了一旁的洗手间里一顿暴打。 赵戈从来都不是什么绅士,第一拳就下手极重,林佳蕊一脑袋撞在门板上,顿时眼冒金星。 她痛呼出声,迎接的就是赵戈的怒骂:“你个臭!老子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竟然就这样对老子!” 林佳蕊想用系统兑换武力值,可系统功能还在封禁中,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痛哭着求饶。 但完全没有用,暴怒的赵戈一拳比一拳狠,她的鼻血被他打出来了,染了赵戈一手,头发也散乱的不行,何其狼狈,喉间也全是血腥味,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来,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赵戈能因为她抛弃钱雨薇,就也能因为其他女生抛弃她。 什么你是我今生的唯一,那都是骗她的手段罢了。 她竟然真的以为,她能靠着赵戈翻身。 甚至一度还想着,赵戈也不比时少差太多。 这明明,差了太多太多。 重重的每一拳落在她身上,周围围着的,都是冷漠的看好戏的同学们。 没有一个人来为她求情。 他们眼中含着讥讽,嬉笑着看她被打成猪头。 最后还是钱雨薇看不下去,冲出来拦住了暴怒的赵戈。 林佳蕊就像块抹布一样,被随意地丢弃在一边,她已经顾不上想现在自己的处境有多难堪了,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曾经系统给她看过的画面。 时少抱着她去了医务室。 他为她打了架,双手染上鲜血,被勒令退学。 他拥住她,说等他回来。 那么好的时少,明明是她的,可他却把他的好,全给了夏渺渺。 —— 赵戈被戴绿帽后暴打林佳蕊,林佳蕊惨遭退学的消息很快也传遍了学校。 众人当笑话听,嗤笑之余,也为钱雨薇感到庆幸,还好早早地和渣男分了手,看清了渣男的真面目,不然遭殃的可是自己。 杨思楠听到这消息,也有点幸灾乐祸的劲儿:“渺渺,我觉得赵戈真是打轻了!林佳蕊昨天害我跑了十多趟厕所,赵戈不把她打成猪头都难消我心头恨!” 夏渺渺其实对这种暴力行为有点抵触。 林佳蕊该受到惩罚,但惩罚不应该是被用暴力制裁,但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林佳蕊害大部分同学经受折难,她自然也产生不了太多同情心。 她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沉默地长吁了一口气。 林佳蕊被勒令退学,不能再参加开学考,也就是说,林佳蕊的开学考任务会宣告失败,这样的话,林佳蕊成为校园女神的任务,也算变相失败了。 学校论坛上,有不少“回踩”帖子。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林佳蕊真的很白莲了!】 【大家还记得上学期的校花投票吗? 那是她自己发起的哦!还暗喽喽的给自己说好话!】 【天啦噜,她到底还干过多少恶心事啊? 】 大概林佳蕊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之前费尽心思想在学校论坛上获取的流量,今天轻轻松松就成了论坛热度最高的存在,放眼望去,整个首页全是议论她的帖子。 夏渺渺本来就对论坛没什么好感,随意浏览了一下后,就默默退出了论坛。 据她所了解的判断,林佳蕊身上的两大主线都已经宣告失败了。 ——没有变成校园女神,也没有获取时野的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仍旧有隐隐的不安感。 林佳蕊的任务要失败多少次,系统才能消失? 只要系统一天没消失,萦绕在她心头的那块乌云,便一直都无法消散去。 —— 开学考后,夏渺渺没出意外,稳住了年级第一。 自此,大家都愿意接收和相信,这位曾经的“学渣”是真正的完成了逆袭,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了。 她把自己的好成绩发给了时野,可很意外的是,等待一天,也没等来时野的回复。 夏渺渺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是时野训练太忙,没有时间回她。 他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问题,是要为了梦想再去努力的。 时间一晃,他走也有一周多了。 她喂着小豆腐吃猫粮,有点点地心不在焉,直到小豆腐“喵”一声,小爪子搭在了她的手背上,这才将她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夏渺渺这才发现,食盒早已被填满,多余的猫粮都倒在地上了。 她“呀”一声,赶忙收回袋子。 小豆腐一双琉璃似的眼睛剔透地看着她,凑过来蹭了蹭她的手背:“喵。” 她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声抱怨一句:“你的主人怎么不回消息喔。” 第二天,夏渺渺到校,赵志强就兴致勃勃地找到她,表示学校也觉得她这两次逆袭非常励志,让她准备准备发言稿,好在两天后的动员大会上做演讲。 赵志强笑着拍她的肩膀:“渺渺啊,你一定要好好说,给大家鼓鼓劲。 说不定大家就努力起来了呢?” 赵志强这样说着,就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时野。 那个常年坐在最后一排座位睡觉的冷酷少年,却在上学期的期末考前,狠抓班内同学的成绩,硬生生地将一班的平均分拉到了全年级第六。 夏渺渺顺着赵志强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空荡荡的时野的座椅。 她已经有两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训练队那么忙,时野是没有时间来和她来儿女情长的。 她垂下眼,同赵志强保证:“好的,老师。” 这一场演讲她精心准备了两天,在下午登台发言前,她还是没忍住,给时野打了个电话。 她屏息着,听着电话那头冷冰冰的“嘟”声,莫名紧张。 虽然如她所料,时野并没有时间接电话,夏渺渺挂断电话,倒也没觉得太大失落,但下一秒,屏幕亮起,时野把电话回拨回来了! 她黯淡的眸子一瞬也染上光彩,甜甜地喊他:“时野!” “渺渺。” 时野在电话那头轻轻说:“刚结束训练。” 夏渺渺这些天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来。 陷进情爱里的少女,总是莫名患得患失。 她咬了下唇,高高兴兴地和他说:“时野,我要上台演讲了!” 他笑:“我们家渺渺这么厉害。” 夏渺渺被他这样熟稔又温柔的语气哄得耳尖发红:“是呀我就是这么厉害的,你呢? 最近训练的怎么样呀?” 他感受到她的愉悦,轻声应:“复健的很不错。” 就是没有手机。 教练没收了每个人的手机,时野的也不例外。 以前他是“北城之光”,又仗着一身好本事,就算拿着手机也没有任何事能叨扰他的心绪,教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几天,教练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浮气躁。 时野知道,自己过来,儿女情长可以放一边。 但一想到林佳蕊有可能对夏渺渺不利,他心头就像安着一颗定时炸弹,总觉得是个隐患。 但这对职业选手来说是大忌。 因此,教练毫不犹豫地把时野的手机给没收了。 他现在只能偷偷在办公室里给她打电话。 她听他描述这个,皱起眉:“那我不能耽误你训练,时野,你快把手机放回去。” 他在电话那头仍是笑,语气轻松:“这么古板啊,小同学。 不多聊聊?” 夏渺渺毅然决然地选择挂断电话:“你好好训练,我演讲去啦!” 知道他安好和现在的状况,她便知足且开心了。 他不让,在电话那头“啧”一声:“这么励志,你怎么不鼓励鼓励我?” 夏渺渺问:“怎么鼓励?” 时野装模作样地沉吟着思考了一下:“要不亲一口?” 她羞得满脸通红,飞快地摁下了挂断键。 什么人呐! 看不到他,她很想念。 可一听到他的声音,听他这样欠扁的说话,她就只想送给他五个字—— 好不要脸呐! 61 61 夏渺渺觉得,时野离开那天,她就抱了他一下,实在有点亏。 早知道她要有这掐死他的心思,她那天就应该拧着他的腰啃一口,叫他掉下块肉来才是。 可不管怎么说,时野这样如常的玩笑,还是让她的心放下来不少。 他对她的态度没有变,也没有……忘记她。 “我要去演讲啦。” 她声音轻快,“等说完了发给你,你也要听喔!” 他在那边闷闷地笑:“这么快就上紧箍咒了。” 夏渺渺听得想挠人,什么紧箍咒!她提高音量喊他的名字,带着点儿气音:“时野!你才是唐僧!” 他哄她:“行行行,我是,你是小仙女,好不。” 夏渺渺又被他搞得有点羞,“我挂电话了!” 他说:“去吧。 讲的好一点啊。” 听见电话那头小姑娘笑着应了好,开开心心地挂了电话,时野这才淡定收了线。 帮他盯梢的柏珂急的不行,拼命地打手势:“阿野!快塞回去!牛教练来了啊啊啊!” 时野把手机塞回抽屉,搭上他的肩:“紧张什么。” 恰在此时,牛教练踏进来,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人:“做什么你们。” 一个从容淡定的像是来喝茶,另一个面红耳赤的,一看就知道心虚做了坏事。 牛教练目光扫过柏珂:“你来说。” 柏珂心说卧槽我能说什么啊,一边苦逼地对上牛教练凌厉的眼,打哈哈道:“教练,累了来讨口水喝嘛!” 这样拙劣的借口显然不能蒙混过关,牛教练自然不信,时野倒是坦然:“报告教练,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牛教练真是被他气笑了。 之前还当这半年时野看着有长进,没之前那么吊儿郎当的劲儿了,但做的事倒是和从前如出一辙,重点是这家伙还特别坦然,坦然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牛教练懒得训他,时野这孩子,得顺毛摸。 越压他,这孩子就越来劲儿。 他无语地睨了柏珂一眼:“下不为例,你们俩现在就给我练枪去!下回再发现,直接取消比赛资格!” “……是。” 两人灰溜溜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都挺无语的。 柏珂心说牛教练这也太不做人了,真是打蛇打七寸,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时野也没料到牛教练这回还挺严格的,看一边有点儿焉的柏珂,时野摸了下鼻子:“就挺突然的。” 柏珂悲伤地看他一眼:“……你下回再想女朋友,就用脑电波沟通吧。” 时野:“……” 两人往训练馆方向走,柏珂架不住好奇心:“欸,你女朋友长啥样啊?” 柏珂比时野年纪大,想到自己都还没有女朋友,时野都有了,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怅然。 时野想了下夏渺渺的模样,唇角的笑意就收不住。 就很难描述她的样子,单薄的形容词太肤浅,他形容不出来,只说:“有空带你看。” 柏珂又说:“欸前几天来的那个小姐姐我就挺喜欢的,但比起追女神我更喜欢射击,还没拿过金牌呢,不能破了戒。” 时野漫不经心嗯一句。 柏珂又说:“你真别说,那小姐姐可真漂亮。 明天她还来,希望她和那个摄影师能把我拍的帅一点。” 时野没什么表情,脑海里依稀想起来个模样。 他回省队射击队那天,确实有个女生随教练团同行,说是c大的实习记者,能力比较突出再加上家里有点关系,想做一期关于少年射击队的选题,一路上对着他问东问西,听着挺烦的。 “哦。” 他声音冷淡的应一声,唇角微勾。 没他的小仙女好看。 —— 至于小仙女夏渺渺,则顺顺利利地在全校师生面前,念完了自己的演讲稿。 夏渺渺长得漂亮,声音又甜,再加上她考了两次全校第一,校内好多人都偷偷地把她评选为校园女神。 她在台上朗诵的时候,台下的同学们比校长发言时还要安静。 杨思楠举着手机,一脸乐呵地给夏渺渺录像。 呜呜呜,渺渺也太优秀了吧! 简直在台上闪闪发光好嘛! 努力学习,真的会有很大的突破欸! 她的心里也斗志满满,这回考试杨思楠考了全班第15,于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突破了!只要再接再厉,也许她真的可以考进帝都医学院呢! 夏渺渺演讲结束时,台下掌声雷动。 所有人都为她呐喊和欢呼。 她念的不是鸡汤,因为她就是鸡汤本人。 这或多或少都激励到了同学们一些。 全校倒数第一完成了质的飞跃,变成全校第一,这让所有成绩不好的同学们都有了被鼓励到的架势,至于成绩好的同学们,则更发愤图强。 赵志强在台下看着,欣慰地笑了。 只希望到六月,每一个学生都能交出完美的答卷! 这视频,当晚夏渺渺就发给了时野,那头如常没有回复,她心里却不再觉得忐忑,抱着小豆腐,一边看题,一边摸着小豆腐的脑袋。 他虽然走了,但给她留了这只小猫。 想他的时候,她就和小豆腐说说话,也挺好的。 她好想时间过得快一点呀,快点高考完,到暑假的时候,她就可以去省队看他了! —— 射击训练枯燥无味,但周五是个极好的日子,明天会有记者来采访大家,晚上大家训练结束后躺在床上,都难免兴奋。 有在纠结如果被问到问题,怎么回答的,也有在议论那小姐姐好漂亮的。 “我现在郑重宣布,倪璐小姐姐是我的女神!” “嗷嗷嗷!我明天把市队的金牌挂在身上去采访会不会很傻啊!” “哈哈哈哈哈我恨不得把我所有奖状都拿给她看!” 一群少年激动的睡不着觉,在寝室里嗷嗷地尖叫。 直到寝室门被牛教练“砰”地踹了一脚,严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怎么回事? 能不能好好睡觉了?” 一帮少年们这才噤了声,等到牛教练的脚步走远,这才又悉悉索索地议论起来。 时野躺在床上,仰面对着天花板,双手叠在脑后,倒是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柏珂凑过来问,“阿野,想什么呢你?” 时野的回答言简意赅:“女朋友。” 这三个字无异于一枚深水炸弹,叫众人又“嗷嗷”的兴奋起来。 训练队相对封闭,少年们接触外面的世界少,每天接触的都是枪支器械,听得也都是射击理论,一听有八卦,也都很兴奋。 “说来听听啊阿野!” “好久没听爱情故事了哈哈哈!” 时野在感情方面并不是高调的人,于是直接打破了他们八卦的念头:“睡觉。” 一帮少年们遗憾地长嘘了几声,又议论倪璐去了。 唯有柏珂锲而不舍:“阿野,明天的采访你期待吗?” “嗯。” “你也想被拍?” 柏珂有点惊讶,毕竟时野出了名的低调。 时野说:“想给我女朋友看看。” 她之前就一直在鼓励他回到射击队。 有这样的机会,他也想给夏渺渺看看—— 回到主场的他,有多厉害。 “……” 柏珂被塞一嘴狗粮,快无语死了。 这还是当年那个傲气十足的天才少年了吗? 怎么消失半年后再出现,就摇身一变成了女友狗了啊! 柏珂没再出声,时野便也落得安静,闭上了眼。 他这些天那样的心悸和恐慌症状正在慢慢的消失,成绩也一天比一天好,再过些日子,也许能回到他的巅峰状态。 也不知道夏渺渺今天演讲说了什么。 不过像她这样温暖的女孩子,总归说的都是鼓励的话了。 他仍旧想起来山顶上的那一夜。 她的眼睛清透如水,说的你别怕。 是会让他在这阵子每每觉得疲累时,一想起来就会开心的话。 他越过了低谷,终有一天,会站在山顶上。 他在黑暗中弯了弯唇,轻轻地笑了。 第二天,知道有记者和摄影师过来,少年们穿上训练服后,都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队服有没有褶皱,在训练时,也都格外的专注,生怕自己有打的不好的时候,被倪璐小姐姐看到。 倪璐是c大大二的学生,担任学校校报的副社长,同时也应聘上了c省运动报的兼职记者,因此获得了这个宝贵的采访省队射击少年们的资格。 早上九点半,距离开采还有半个小时,她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了,领着摄影师一起进了训练馆。 牛教练给她介绍:“这边是气手枪训练馆,隔壁是气步枪训练馆。 你们都可以看看。” 少年们看到漂亮的小姐姐,都更专注了。 今天有训练赛,队员们被分成了两组。 牛教练为了训练大家的心理素质,让每个人都掏了一百块钱丢在最前面的篮子里。 获胜组可以免去惩罚,成绩最好的那个人可以独获篮子里的所有钱,而且输组还要受到惩罚。 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玩,队员们都有点闷,但每个人还是都哭唧唧地交了钱,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篮子一下装满,变成了一千六百块,一下就产生了意欲心。 牛教练这是为了训练队员们的心理素质。 谁也不想输,想将这一千六据为己有,心态有了变化。 柏珂说:“我太难了,还指望攒着钱买个手办呢,全砸里面了。” 旁边的于真也跟着应:“教练这招真高啊,我这可是开小灶的钱。” 同组的韩冬说:“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菜鸡,看哥拿到一千六发大财!” 于真看时野一眼:“嗬? 在阿野面前吹这种牛皮?” 韩冬豪气冲天道:“怎么的,阿野咱凭实力说话啊!” 时野淡定点头。 他对那些钱没兴趣,但他想赢。 获胜能让他快速建立信心,只有找回手感,平衡好心态,更精进自己的精准度,他才能有机会身披国旗,再站上国际舞台。 牛教练一声吹哨,第一场比赛开始。 时野握住了枪,对准靶心。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莫名带着几分赏心悦目的味道。 倪璐在一旁看得小鹿乱撞。 她知道时野,这个少年身上的光环实在太多了—— 曾经的射击天才少年,北城之光,北城首富之子…… 每一项,都是让他闪闪发光的加分项。 时野出枪干脆,第一枪就打了9.9环,接近满环! 倪璐雀跃着跳起来,可看少年紧皱的眉头,似乎对这个成绩有些不满意。 10环是射击的满环,但继续细分下来,10.9环才是射击的满环,射击的时候越接近中间环数就越高,环数最多的就是成绩最高的。 这个成绩,相较于时野的巅峰状态,还是差了一些。 大抵是摄像机对着,他心里有了些别样的情绪。 62 62 时野在训练的时候,表情比较冷。 他往镜头这边淡漠看过来的那一眼,让倪璐忍不住心下雀跃,脸蛋微微一红。 虽然这个少年比自己小了几岁,但看身高和气质,完全有着碾压同龄人的气场。 倪璐伸手把自己耳边垂下来的那缕头发别到耳后,想看他又不敢看他,内心戏十足地拉扯了半天,再抬眼的时候时野已经收回了目光。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她心中一阵悸动。 她从小美到大,能感知到队内的男生都或多或少会对她投来的目光。 虽然时野比较冷淡,但也许他是借着看镜头,顺带看她一眼。 想到这里,倪璐的心里就平静不下来。 她红着脸,看完了训练赛全程。 与半年前的传言不同,时野似乎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 他捏枪姿势挺拔,比常人要黑一些的眼瞳沉着,闪烁着自信的光,少年人身上有着尚未磨灭的锐气,也含着这半年后沉淀过的沉稳。 毋庸置疑,最后那一千六百块钱进了时野的口袋。 队员们虽然也嚎叫着,但也都输的心服口服。 既是竞技人,自然都有竞技魂。 愿赌服输,这年头最流行peaceandlove,更何况阿野本就是国家级别的射击选手,这样想着,众人也释怀不少。 倪璐鼓着掌走过来,夸赞道:“大家都好帅啊!” 一众少年被夸赞,都憨憨地笑起来。 倪璐拍完了团体素材,想做单采,她没敢好意思第一个找时野预约,便先问了柏珂,柏珂自然欣喜地一口答应,倪璐这才羞答答地看向时野:“时野你好,等下可以配合进行一下单人采访吗? 主要说说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射击这个运动,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时野不太乐意对着陌生人解释自己,礼貌婉拒了。 他有私心想让夏渺渺看到他酷的一面,至于这种话题,如果夏渺渺有想法,他可以慢慢说给她听。 倪璐被拒绝,有点失落地想要继续怂恿:“别啊,大家都要接受单采的,少你一个……” 后面的话,倪璐没敢再说下去,只因为时野凉凉看她一眼。 他的瞳仁黝黑,像是一汪寒潭,带着超出年纪的摄力,吓得倪璐话说了半截,莫名缩了下脑袋,凹出一点儿双下巴:“那你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 时野没说话,颔首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气氛骤然将至冰点,肉眼可见倪璐有些尴尬和沮丧。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大抵是没怎么被人拒绝过,柏珂笑着打哈哈:“璐璐,你别往心里去啊,阿野就这样。” 倪璐看着时野落拓走出去的背影,心里酸溜溜地点了下头。 —— 九月的天儿还是热,时野走出来后,站定在水池边洗了把脸。 少年被水濡湿的黑发,滴在领口晕出一片水迹。 牛教练追出来,看时野这么不给女记者面子,本想说他两句,结果刚一开口,节奏就被时野带跑了。 时野把那一千六的钞票递给他:“牛教练,我要用手机。” 牛教练“嗬”一声,瞬间忘了自己过来是干嘛的了,斥道:“你怎么回事? 三天两头要手机,时野你还想不想回国家队了?” “想。” 早晨十点多的太阳晒得训练场上一片金黄,时野脸上的水珠闪着金色的光,掷地有声地应了。 他做梦都想再回国家队,披上国旗,为国争光。 “想你还敢给我提这种要求!把钱给我收起来!” 牛教练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时野不肯。 他用这一场的成绩向牛教练证明,自己不会因此分心。 他笃定道:“牛教练,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虽然夏渺渺在电话里没提,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喜欢的小少女,有着一颗敏感又患得患失的心。 联系不到他,她大抵是会有一点儿小小的难过的。 “手机我拿着,成绩我也出。” 牛教练虽仍旧不大愿意给,但看时野这劲头,也怕他因想拿回手机而分了心思,思来想去,推了个折中的方案。 “这样吧,以后每天给你半个小时,到我办公室来玩手机,这总行了吧!” 这已经是牛教练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时野笑了下,语气明显比刚才要好上许多。 “谢谢牛教练。” 牛教练真是拿他没辙,默默叹气:“我只求你能出成绩,阿野,你得好好练,你是要代表国家去比赛的人。” 时野郑重应了。 —— 到晚上十点,时野去了办公室,如约拿到了他的手机。 夏渺渺的演讲视频已经发过来了,他点开来看,视频里的小姑娘眉眼如画,掷地有声地给同学们加油。 她穿着锦恒的校服,红白相间的宽大校服被她颇有设计感地凹成了修身的款式,短发已经稍稍长长,被扎成发束安静地别在脑后。 微风吹过,她的眼神澄澈明亮。 夏渺渺并没有以一个成功者的身份在给大家加油打气,而是以一个曾经的年级倒数第一的身份,细细地讲述自己的变化。 她给同学们描述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未来宏图,但为了到达那胜利的彼岸,需得付出大量的汗水和努力。 时野静静看完,唇角微弯,指尖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给夏渺渺弹去视频电话。 等了一会儿,视频被接起来。 电话那头,北城的夜浓稠,夏渺渺穿着睡衣,坐在床上。 她刚洗完澡,吹完了头发,白皙的小脸上还带着被热气蒸腾起红晕。 她甜甜地喊他:“时野!你训练结束啦? !” 时野轻声嗯,笑意温和:“今天赢了训练赛,以后每天能用半个小时手机。” 虽然他对此轻描淡写,但夏渺渺知道那大抵是挺厉害的。 毕竟能被选到省队里去的少年,都已经告别低阶,怎么样也都算是中阶选手了。 时野在这方面天赋卓绝,她从来都自信他有赢的资本,但听他和她说这样的好消息,夏渺渺还是开心地跳起来:“真的吗? !时野,你好棒!”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元气满满的状态,一双眼睛特别亮,有着鼓舞人心的力量。 纵然冷淡如时野,面对心上人的夸奖也还是忍不住弯唇:“一般吧。” 夏渺渺每次都能被他的臭屁打败,无语地更了一下。 小豆腐“喵”一声,跳到床上,钻进夏渺渺怀里,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冷漠主人,“喵”了一声。 时野说:“长大了点。” 夏渺渺搂住小豆腐,抬起小豆腐软软的小脚脚,冲着镜头挠了一下,语气欢快:“小豆腐,等寒假了,我们就去看哥哥好不好?” 时野说:“有点久。” 半年不见,大抵是会想疯的。 下半年没什么假,除了国庆节,就没有能放假的日子了。 而高三学子的假期被无情地缩短,只有三天。 还有十天就到国庆了,夏渺渺想了下:“要不,我国庆来见你吧!” 时野怕她奔波累着:“等我回来。” 国庆他们也有假,不过只有一天,牛教练怕他们玩野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处境都差不多。 为了出成绩,确实没有多少时间能分给儿女情长。 时野挂断电话后,手机上提示有一条未读消息: [时少,我是林佳蕊,你能帮帮我吗? ] 林佳蕊这些天的日子一点儿也不好过。 她没法上学,被赵戈打得鼻青脸肿,又被断了经济来源——之前赵戈给她租的房子已经被收回了,她从赵戈那讨要来的首饰也都被要回了,赵戈嫌她水性杨花,给他戴了绿帽子,一举成为锦恒的笑柄,气愤难当之下,还吩咐保镖看紧她,如果她敢再出去勾搭其他男生,定然要把她往死里揍。 可现在哪里还有男生敢搭理她啊。 现在的她,已经毫无美感可言,被赵戈暴打后,脸蛋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整个人的状态都非常不好。 更何况,她也没法出去。 她爸妈将她锁在房间里,为了防止像之前那样的爬窗行为,林父特意雇人把她房间的窗户封死了。 林佳蕊哭着求爸妈开门,可这种时候她的父母已经没有精力再来和她周旋,两人天天因为教育问题无休止的争吵,林父怪林母不管束她,林母责怪林父天天不着家,林父又回说不工作难不成一家人喝西北风吗? 林母便哭谁不是为了这个家好,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女儿竟然变成这种德性。 两人吵得街坊邻居都有怨言,婚姻也逐渐走向破裂。 林佳蕊在屋内大哭,她真心地忏悔,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只是想带爸爸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不用再遭受他人的白眼,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的人生都被赵戈毁了,赵戈还限制她的自由,各种散布关于她的传言,她一点也不想赵戈好过。 思来想去,她求助了时少。 曾经时野也曾因为她被人欺凌仗义出手的,或许,他会帮帮她。 可时野只是漠然地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两秒钟,利落地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63 63 十一前,倪璐那边的采访视频完成了后期剪辑,在九月的最后一天放出来了。 视频给省队这边审过,确保没有问题后发的,c省运动报和c大校报的微博同时推出了射击专题,视频里的少年们沉着又不失活力,一经放出,就引得一阵女生们在下面花痴。 特别是时野,倪璐本来就藏了点小私心,剪辑上就多偏爱了些,把所有拍到的素材都尽可能的放了出来,甚至还另发一条专门科普时野过往战绩的图文微博,上面的精修九图瞬间为时野圈粉无数。 原本c省运动报和c大校报的影响力并没有这么大,但倪璐同时还去将时野的照片投稿至帅哥博,成功被转发后,无数吃瓜群众摸到这两个官微下,真情实感地粉上了个这个看似冷漠强大的帅气少年,在下面纷纷留言。 【啊啊啊!太帅了吧!】 【不仅帅,能力也突出啊!还拿了训练赛第一!小哥哥要为国争光啊!】 【呜呜呜我宣布!今天开始我不粉爱豆了!我就粉帅气的运动员小哥哥!】 粉丝们太过狂热,两个微博号也因此一夜之间涨粉无数,运动报原计划下月发售的射击专题报纸的预售也被热情的粉丝们一抢而空,倪璐也因此获得了领导们的认可和表扬,她趁热打铁,向领导提出还想要单采时野的事情,希望报社能出面与省队沟通,好叫时野配合些。 倪璐负责管理运动报的官微,看着满屏幕嗷嗷尖叫着想做时野女友粉的少女们,她有些按捺不住,跑去私人号发了几张她偷拍的时野的照片。 很快,这几张照片上了广场,这几张独家照片看起来多了几分与时野熟稔的意味,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女生们的注意。 【博主是时野的谁呀? 】 【啊第三张真是美颜暴击我!瞬间脑补一万字小说啊啊啊啊!】 【感觉这拍摄的角度,好像女朋友啊。 】 【真的吗? 小哥哥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 【毕竟这么帅……有女朋友也正常qaq】 倪璐刷着评论,看到大家猜疑她和是时野的女朋友,开心地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射击队内,少年们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迎来了假期,都挺快活的。 虽然只有一天,但大家决定明天凑着一起游乐园玩。 柏珂看时野在收拾书包,惊道:“阿野,就一天放假,你还回北城啊? 好赶的吧。” 时野应:“嗯。” 柏珂又问:“回去看女朋友?” 时野背上书包,拍拍柏珂肩膀:“先走一步。” 一群单身狗羡慕的要死,看着时野走出去的背影一阵哀嚎:“阿野让不让人活了!让不让人活了!” “算了算了,今天不是运动报微博放咱们的视频吗? 有没有人装微博了啊,快打开康康帅哥!” —— 晚上八点,时野坐上了c市回北城的高铁。 明天就是国庆节,高铁站里全是人,即便他戴着口罩,但还是被邻座的女生认了出来,热情地问道:“时野!你是时野吗?” 时野礼貌点了下头:“你好。” 他偶尔会被射击爱好者认出来,倒也没有太意外。 但这女生是一名c大的学生,今天学校校报官微刚推过他,一个帅气又极具天赋的天才射手,叫所有女生都为之疯狂了一下下,无数“学姐”口出狂言,表示就算年纪大了些也想和这样的帅弟弟谈恋爱。 所以时野很难不让人记住。 女生惊喜道:“真的是你啊!天呐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时野你要加油啊,这回克服了心理问题,你一定能再回国家队,给我们国家争光的!” 时野点头,“谢谢。” 他本来气质就偏冷,女生一开始就习惯了他的冷淡,因此对他的淡漠回应一无所觉,又八卦问道:“欸,那个lulu真是你女朋友啊?” 学校里都传,lulu就是倪璐的私人号,也就是说,众女生还在只敢打嘴炮想要成为这个帅弟弟的女人的时候,倪璐就已经先下手为强,在采访时就与他产生了感情了。 但她挺不信的,采访统共就几天时间,再加上这也没过去多久,两人的感情就这样产生啦? ! 时野皱眉。 哪里来的这种消息? 这肯定也不会是夏渺渺。 夏渺渺不会取这样的名字。 他言简意赅地回:“不是。” 女生这才长舒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感觉出他的冷淡来。 或许是性格使然,亦或者是他并不想搭理,这样一想后她便不再聒噪,乖乖告辞后坐回座位玩手机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这样,也算提醒了时野一下。 他打开微博。 为了配合这次宣传,牛教练给每个人都注册了微博,方便官博艾特。 明明是新号,可一打开,就有无数条红色的消息闯入,卡得手机都停顿了几秒。 私信和留言,全都被粉丝们占满。 时野很快搜到那个叫lulu的微博号,看得他直皱起眉。 上面传着关于他的照片,以及这微博下,无数条问博主是不是他女朋友的消息。 甚至lulu还为他创起了【时野粉丝后援会】,仅仅一天不到的时间,已经有了两万名粉丝进超话打卡了,他被官微艾特的微博号也因此涨粉三万多,就这一瞬间,又飞快涌起来几条私信。 他皱着眉,本知道作为运动员不应该随便开麦,但时少向来不是能委屈忍受的人,终究还是把消息发了出去。 @时野:[1、不是爱豆,建议取关。 2、有心上人。 ] 他挑选了一张夏渺渺捂着脸的照片。 是上回在帝都拍的,她极有偶像包袱,注意到他偷拍的姿势后就躲着捂着脸说不要,但快门已经摁下,微微有点晃的镜头里,小姑娘两只白皙的手捂住了脸。 但哪怕露出来的那一小截脸蛋也是极美。 网络能给人带来虚荣感,亦会是一把双刃剑。 这一张遮住脸的照片,既能宣布主权,也不会给夏渺渺带来困扰。 此微博一经发出,很快就有评论: [哈哈哈哈运动员小哥哥好耿直!没把你当爱豆!我是你的事业粉!] [同事业粉举个手!小哥哥要加油哦!] [呜呜呜果然好看的人都有对象!对象也一样好看!今天又是当柠檬精的一天!] 时野轻扫一眼,没再多看。 牛教练的电话进来,委婉地表示运动报那边给了一大笔赞助,想和射击队合作,做一次关于他的单独采访。 时野语气凉薄:“这么点钱你就把我给卖了?” 他平时说话比较懒散,但现在听上去,莫名多了几丝威压感,牛教练在电话那头莫名心虚:“毕竟这钱也不是小数字,阿野你看……” 时野轻描淡写回绝:“不去。” 牛教练急了,他刚可是一口一个答应运动报那边说好的,这下被时野拒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别啊,阿野,咱训练队能拉到笔赞助也不容易,我这不是也为你和其他队员们好吗? 等钱到位了,这些钱不都还是用到你们头上,你不为自己,也想想其他兄弟……” 时野明白牛教练的难处。 他说:“不去。 我会赞助的。” “什么?” 牛教练在电话那头以为自己听错,“这数额也不小啊,阿野你……” 时野仍旧淡定道:“给兄弟们谋福利。” 牛教练:“……” 这样一说,倒还是他格局小了…… 但这钱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虽知道时野家境丰厚,但动辄动这么大一笔数额的钱,还是个高中生的他拿的出来吗? 可很快,手机提示的到账消息告诉他,时野真有这个钱…… 牛教练:“……” 时野的母亲周怜陪着时寅铭白手起家,甚至在商场上,周怜的商业嗅觉远比时寅铭更盛,等两人有了一定积蓄后,周怜就不顾时寅铭的劝阻,一咬牙将两人攒下创业的50万积蓄全投进了股市,同时拼命的学习,因着她眼光精准,收投有放,很快那50万就变成了500万。 原本因着她擅自挪动钱,时寅铭不满极了,天天同周怜吵架,希望周怜能将钱拿出来,别赔个血本无归。 等周怜给到他那500万时,时寅铭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也就是这样,两人慢慢互相扶持着创建了公司,后来公司做大,时寅铭不满周怜成天在外与人周旋,周怜便为了他回家洗手作羹汤,成为一名全职太太。 但在家中的日子还是让周怜很不适应,她偷偷在外开了账户,也攒下不少钱,在病逝后全悉数给了儿子时野。 也正因此,当时因为江静玉的事,时野和他大吵后离家出走,时寅铭以为时野会很快没钱哭着回时家。 可事实是,时野不仅有钱,还有着与时家企业价值相当的财富。 牛教练拿了时野这么大一笔钱,心中愧疚的不行,当即也给那边运动报去了电,表示时野因个人原因不能接受采访,对没能达成这次合作表示遗憾,同时也严正表明,该社记者倪璐的个人行为让时野表示困扰,运动员更应该注重的是实力和成绩,倪璐擅自私发照片,会对她建立时野粉丝后援会的事进行追究,也要求运动报给出回应和态度。 倪璐靠着这样一个好的题材,实现了在运动队的口碑逆转。 之前同事们觉得她就是个关系户,再加上是个大学生,年纪又小,没什么社会经验,一开始都不怎么看好她。 但她出了这么个好的吸粉题材,理应得到重用。 她看着微博上源源不断攀升的粉丝数,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高高兴兴地敷完面膜躺上床,就接到了主编的电话。 这么晚了,主编找她什么事啊? 该不会那事儿成了吧? ! 主编效率也太高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谁能和钱过不去啊。 赞助射击队的事儿是她提的,表示自己可以出资赞助,也说得好听,为报社服务。 倪璐接起来电话,满心以为自己能听到夸奖。 结果就听见主编的一通臭骂:“小倪啊,我看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这回做事这么鲁莽呢!你没事干去发时野的私人照干什么? 建什么粉丝后援会? !快去给我删了!否则你明天起不用来报社上班了!我们报社不收你这样的记者!” 倪璐急了:“主编,我可是给射击队捐了好多钱呢!” 说到这个,主编也忍不住冷笑:“人家看不上你的钱,退回来了。” 倪璐着急还想再问,电话已经被主编无情地挂断了。 她捧着手机愣了一下,没想到被时野反将一军,更没想到的是,时野竟然发微博了! 看着他发的内容,还有那张虽然高糊的捂着脸的少女的照片,也能明白自己刚建立起来的蹭热假象已经被他亲手撕破了。 倪璐无奈,删掉了那些私发的照片,也清空了时野粉丝后援会的微博,发上了道歉声明。 既然想要和时野沾上边无望,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保住工作吧。 毕竟她家再有钱,把她弄进报社,也费了点劲儿。 —— 时野挂了电话后,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发了一会儿呆。 夜色寂寥,群山连绵。 他眸色寂寥,有点想他母亲了。 夏渺渺的短信适时的进来:[冬瓜冬瓜,我是土豆我是土豆!土豆已传送至北城高铁站就位!请问冬瓜位置!] 他看着上面俏皮的话,一瞬间就脑补出独属于她的俏皮语气,忙笑着给她发了个定位。 夏渺渺发来一个嘟嘴的表情:[冬瓜冬瓜,你为什么不说话? ] 时野轻笑,飞快地回:[土豆土豆,我快下车了。 ] 夏渺渺:[好呀好呀!我就在出站口等你哦!] 惦念着时野会回来,夏渺渺翘了晚自习,回家后特意换了一身漂亮的打扮后,就马不停蹄地来了高铁站。 她站出站口捧着手机,望眼欲穿地等他。 这还是他离开一月后的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希望能漂漂亮亮的见他。 时野说他快下车啦! 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她开心眉眼弯弯,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心情顶好。 杨思楠却发来微信:[渺渺!你绿了绿了绿了!好气啊!图片x3] 夏渺渺点开杨思楠发来的图片。 是一个叫lulu的微博的内容和下面的评论回复,lulu发了时野的独家照片,引得一众粉丝们猜测她会不会是时野的女朋友。 夏渺渺意外的平静。 她看完这些图文,虽然有点儿郁闷,但没什么心凉和生气的情绪。 如果真要说有酸溜溜的情绪的话,大抵是因为—— 为什么!这些照片,她一张都没有看到过! 而且这个女生的镜头和滤镜下的时野,好帅啊! 她一边保存着照片,一边默默地在心里骂时野这个狗男人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到哪里都招桃花,可恶啊! 她倒是不担心时野会劈腿,毕竟也是当男主的人。 而且,时野的性格太独特了。 他的讨厌和不喜欢表现的很直接,同样的,他的喜欢也格外的炙热。 喜不喜欢她,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杨思楠:[气死我了!我要激情开麦了!] [那个lulu也太恶心了!不回应,就默认的状态,还在那模棱两可的回复个嘘的表情,呕!] 夏渺渺淡定地回:[别气啦!时野不会劈腿的。 ] 杨思楠一点也不信:[渺渺,你可别被爱情蒙蔽双眼,你以前就这样盲目相信时野!来,跟我大声的念!异地恋真的不会产生距离美,只会产生小三!] 夏渺渺真是被可爱的小闺蜜逗乐了。 她刚要回复,高铁站里“叮咚”一声,时野乘坐的那辆高铁显示到站了。 一下子,无数接车的人都向着这边围拢了过来,她被人挤着往里踏了两步。 赶上国庆放假,人群拥挤,她被挤得难受,干脆就没再拿手机,安静地等时野走出来。 五分钟后,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头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自内里的通道口走下来。 他一身黑色,甚至连口罩都是黑色的,高挑匀称的身材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惹眼,她一眼就看见他,甜甜地喊:“时野!” 时野应声抬眸,看见日思夜想的小少女就站在出站口的最前列。 她今天穿了一件裸粉色长裙,衬的小脸红扑扑的。 他笑着,大步地向她这处走过来。 夏渺渺虽然没生气,但心里还是觉得一个求生欲爆表的男朋友应该会对此解释一下的。 但很显然,她喜欢的狗男人完全没有应该有的求生欲。 她幻想的类似他一个滑跪跪倒在她裙下抱着她的大腿猛哭说自己是无辜的这种场景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夏渺渺这样想着,把自己给逗乐了。 时野走到她身边,看她神情灿烂,也跟着弯了下唇,声音柔和:“笑什么。” 夏渺渺马上板起脸来,故作正经道:“咳咳,对于微博上的事,时同学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时野没意外她会知道这样的事,他在车上认真地想了一下如果她生气要怎么哄她。 但看她的模样,好像并没有很明显生气情绪,一时间竟然心绪难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想看她生气还是不生气了。 他神色复杂,张了张唇,正要开口,一连串的“叮咚叮咚”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铃声这么急促,夏渺渺低头看手机,微信消息已经被杨思楠刷屏。 杨思楠:[图片]x9 杨思楠:[快!把这九图传朋友圈,你这样发:今天挑哪个帅哥哥好呢? !让狗男人也感受一下危机!我们渺渺小仙女还能没有男人追了? !] 夏渺渺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开花。 哈哈哈!说得她蠢蠢欲动是怎么回事? ! 她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笑着问:“看到了吗? 我也是很忙的。” 时野本无意偷看她消息内容,但既然她举到他眼前,他低头认真地扫了一眼,抿了抿唇,忽觉与杨思楠建立友好友情的事儿刻不容缓。 这出的都什么馊主意! 时野顺势把夏渺渺手里的手机夺过来,淡声道:“不准发。” 夏渺渺故意气他:“你说不发就不发啊,我偏要发。 你把手机还给我!” 她伸手去够,他自然将手扬起,仗着身高优势睥睨她:“小矮子,抢得到就还给你。” 夏渺渺嘟唇,刚要开口,他忽的牵住她的手。 少年轻声道:“走吧。” 掌心触感温热,有如过电。 她一瞬忘了动作,安静地任由着他将她牵出了闹哄哄的人群。 这明明不是两人第一次牵手,可她还是忍不住因此脸红心跳,一下也安静了不少,甚至也没功夫去在意他手里的手机了。 夜色浓稠,北城刚下过雨,马路被雨水洗刷后闪出路灯的光泽。 夜里的风吹动两人的衣角,她微仰着头,看他的唇角抿出一个好看的上翘的弧度。 她低下头,唇角也跟着扬了扬。 虽然只有一天假,可他回来了,真好。 手机又响起来,杨思楠噼里啪啦又发来一堆消息:[哦买噶,渺渺,我觉得还是能再pick时少一阵子的,他!竟!然!秀!恩!爱!了!图片] [哈哈哈哈时少太6了!那个lulu删博+道歉了!图片] 时野瞄了一眼屏幕,对杨思楠晚来的彩虹屁表示满意,这才把手机递到夏渺渺面前:“看看。” 夏渺渺的手被他牵着,心思早飘到西伯利亚去了。 这会儿思绪被他拉回来,还有点懵。 不过,她看着那张点开的图上的照片上。 啊啊!竟然放上了他偷拍她的照片啊! 那照片拍得又糊又晃,影响她的颜值! 好气啊! 不过……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了上面的第二点上。 有心上人那四个字,就如同一块蜜酪,轻轻地撞了她的心口一下,激起一阵甜蜜幸福的小满足感。 她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呀。 64 64 时野回来没告诉其他人。 毕竟就一天假,来去匆匆,没太多功夫应付。 第二天一大早,夏渺渺带着书和小豆腐,去了他家学习。 说是学习,也就是她一个人看书,而时野……看她。 夏渺渺原本对自己的专注力蛮有自信的,她也爱玩也贪玩,但自制力和专注力都不错,因此只要她用功些,学习效率会很高。 可时野总有办法叫她破功,眼睛盯着书页,可脑海却里诡异地闪出一句霸总台词—— 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你面前不堪一击! 她微红着脸,无奈地对上时野漆黑的眸子,佯装生气:“好看吗?” 时野含笑应:“嗯,好看的不行。 想以后天天都能看到。” 她又羞又恼,她和他较什么劲啊! 比脸皮厚她根本比不过他。 夏渺渺红着脸把书本一推:“我去切点水果吃!” 夏渺渺切好柚子和西瓜,转过身的时候恰好看见小豆腐正在卖力地扒着鱼缸外围,努力地伸着小爪子想去抓到鱼缸里的鱼。 那两条斗鱼像是感受到不平静,在鱼缸里飞快地游着。 夏渺渺叫了一声,“小豆腐,不可以捣乱哦。” 大抵是小豆腐捞得专心,并没有感应到她从厨房里出来,被她这么一叫,受到惊吓的小猫顿时一蹦三尺高,跳起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把茶几上她未喝完的桃汁,塑料杯应声而落,桃汁全洒在它身上。 小豆腐又像是被吓到,“喵呜”地叫了一声,飞快地逃到她脚边来。 淋了一身桃汁的小猫咪睁着一双黑曜石般乌溜溜的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夏渺渺:“……” 忽然好想把时野的那句小蠢货送给小豆腐呀。 她皱着鼻子拎起小豆腐,“小蠢猫。” 时野听见响动,也从房间里走出来,“怎么了?” 地上狼藉一片,被打翻的桃汁也同样的洒了一地,塑料杯滚出老远,地上一滩水迹。 夏渺渺无奈摊手:“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情况。” 脏兮兮的小花猫很快被拎进洗手间里,时野拿下了花洒,调好了温度。 至于小豆腐,犹在惊魂未定中,死活不肯被乖乖呆着,一直在拼命地试图往外跑,还喵喵喵地叫唤,夏渺渺必须用两只手捧着,才能让这个浑身黏糊糊的小东西不跑出她的手掌心,一边还不放心地问时野:“水温刚好吗?” “嗯。” “等会花洒不要冲到它脑袋哦,要是水进了耳朵就麻烦了。” “好。” 小豆腐被她摁着,四只小爪子都抓住她的手臂,两条后腿还在卖力地蹬着她。 夏渺渺示意时野先别开水,柔声哄了半天,看小豆腐渐渐温顺下来,像是被她说服,这才示意时野开了水龙头。 “现在可以了。” 时野开了水龙头,开关是掰动的设计,男生下手没什么分寸,一拉到底,水流会格外地大,冲击地面弹起水花。 小豆腐“喵呜”一声,小爪子用力地在花洒上打了一下,时野没防备,手一晃,顿时洒了夏渺渺一身。 偏他家花洒冲力十足,哪怕就这一晃的功夫,夏渺渺从头到脚都淋湿大半。 气氛仿佛被凝固,夏渺渺一愣,松了手,小豆腐借此机会跑开,躲到她身后去了。 这意外来的太突然,时野也没有想到。 被水淋过的她,额间和发间还有亮晶晶的湿润水珠。 有点狼狈,却又带出几分不一样的性感的美。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目光艰难地在她身上停顿了三秒后才默默挪开。 少年尴尬地垂下眼,耳根也红透,把一块干净毛巾递给她。 “擦擦吧。” 夏渺渺脸爆红,飞快地接过来捂在胸口:“你……不要看我。” “嗯。” 时野低着头,一手捞过罪魁祸首小豆腐。 小豆腐大约是知道自己闯祸了,亦或者是面对时野,它就没有了小脾气。 总之它安静地在时野手下冲完了澡,时野囫囵给它冲了冲后,把它用一块浴巾裹住抱了出去,同时也将洗手间的区域让了出来。 “你清理一下吧。 有事叫我。” 夏渺渺:“……” 造孽啊。 她的衣服湿透,洗手间里却没有吹风机,清哪门子的理…… 她对着镜子郁闷地往上吹了吹气,一时难以抉择自己是选择向时野借衣服,还是打开门问他吹风机放在哪里……就她这样的淋湿程度,总觉得衣服大抵要用吹风机吹上一个小时。 很显然作为男女朋友,方案一多了几分旖旎暧昧色彩。 夏渺渺心头仿佛有千万头小鹿在撞,天人交战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方案二。 可当她冲着门外喊时野时,屋外却没有任何回应,勇气耗尽,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天人交战,直到洗手间的门被轻轻地扣响,时野低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渺渺,开门。” 夏渺渺捂着胸口开了门,时野略别扭地递过来个衣服袋子。 “换上吧。” 她愣了下,原来刚才他没理她,是跑出去买衣服了。 时野见她没动,把袋子又往前递了递,“拿着。” 虽然在洗手间里,她倍感煎熬,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但其实时间应该没有过去多久。 少年的脸上还挂着薄汗,屋外炎热,顶着大太阳,他骑着车赶着给她买来了换洗的衣服。 夏渺渺有点小羞,也有点小感动。 她正想说谢谢,看她一直没动作的少年忽的挑了下了眉,调侃问道:“怎么? 要我帮你换么。” 她脸上刚微微褪下去的热意因着他这句话又“腾”的一下席卷而来,羞红了脸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流氓!” 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飞快地躲回洗手间里。 她就知道,他这样的性格,总是让人感动不过三秒的! 屋外传来少年声音低沉地闷笑声。 夏渺渺捂着脸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翻开袋子。 —— 夏渺渺换好衣服后,回到了房间里。 她脸上还带着害羞的薄晕,羞答答的小姑娘,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小豆腐已经被吹干了毛发,这会儿干干净净地窝在时野的怀里。 时野第一次给女生买这种东西,问她:“还合适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更觉脸红,有点气地瞪他一眼,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准备继续看书了。 时野知道她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害羞,弯着唇笑一下,她不理他也没往心里去。 小豆腐从时野怀里蹦到她怀里,在她大腿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来,又被时野拎着后脖颈拎出去:“你想的美。” 他都没有享受到的待遇,这只蠢猫凭什么? 他把小豆腐揪到一边的桌子上,还试图将它按住:“乖乖坐着。” 夏渺渺看他教育小豆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怎么还跟小猫争宠啊! 她咧着唇笑,时野转过来,看见她眼睛弯弯,挑了下眉:“不生气了?” 她被他抓包,也没了继续作下去的理由。 笑都笑了,难不成还继续把脸板回去嘛,她笑着点头,“没生气,你快把小豆腐给我抱回来。” 时野不肯,义正言辞:“会打扰你学习。” 夏渺渺:“……不会。” 他坚定道:“会。” 夏渺渺:“……” 行吧,有一种会,叫做男朋友觉得会。 她心里又甜蜜蜜的。 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时间珍贵,可着劲的浪费。 等到晚上要分开的时候,夏渺渺忽又觉得时间短暂,不舍分开。 她和时野吃了寒假前的最后一顿晚饭。 时野现在是运动员,吃食上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他做的清淡,又惦念着她喜欢吃味道重些的菜,又给她做了一盆酸菜鱼。 夏渺渺原先有点不好意思,但架不住时野一直戴高帽,宣称祖国的花朵需要好好学习。 他给她做饭呀,她怎么可能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对着书页看了两秒钟,就果断地决定放弃,跑到厨房外安静地看他干活。 时野一个人住,虽然大部分时候嫌麻烦,会点外卖和吃泡面将就,但多年一个人住,烧菜技能还是点的满满的。 饭后,就要出发去车站了。 夏渺渺的心情瞬间就落下来不少。 可她知道,他做运动员,他们聚少离多是常态,她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沮丧情绪,一路上开开心心地和他聊天。 可时野终究要走,很快,高铁站里通知检票。 他要走了。 分开前,时野忽的转过身,郑重其事地问:“渺渺,等我重回国家队,你就做我女朋友好吗?” 夏渺渺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呃…… 他们都牵手了,难道不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吗? 她喜欢他,才会让他牵着的呀。 她正要开口,时野上前,用力地抱了她一下:“你不用急着回答,渺渺。 我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等待她喜欢他,只要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他不敢像以前那样放肆地对待她,一切都按照她喜欢的节奏走,他喜欢她,也尊重着她的意愿。 同样的,上回的惨重教训后,也让他在面对她时,丧失了果敢和勇气,不敢轻易地开口追求。 时野的人生中写满了失败。 可在夏渺渺这里,他贪心地想要她的喜欢。 他不怕等,只要会是好的答案,等多久都愿意。 夏渺渺:“……” 时野个蠢蛋。 还天天说她蠢,他才是究极无敌大蠢蛋啊! 时野很快松开她。 越搂着她,就越不想放开,就更下不了决定离开了。 他走得头也不回。 “渺渺,等我回来。” “……” 夏渺渺看着他走远,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喊他。 和他说自己喜欢他又怎么样,除了现在短暂的小欣喜和愉悦,热恋期的情侣恨不得每天黏在一起,而他们连见面都很困难,如若为了想着对方而分心,倒不如她现在不开口。 这并不是一个对的时机,无数的挑战和机遇在等待着他们。 他身上有着不小的任务,她也要准备高考,或许等他出了成绩后,再正式在一起会更好。 算了,就以这个恋爱目标当作一种激励和前行的动力吧。 反正,在她心里,已经把他当成男朋友了呀。 65 65 等到国庆假期结束,学生们返校,一班的女生们按捺了一个假期,一到班内都羡慕地跑来同夏渺渺八卦那天时野晒照打脸lulu的事儿。 虽然时野晒的心上人照,并没有将夏渺渺的脸露出来。 但锦恒的人都知道,时少晒的心上人,就是夏渺渺呢。 羡慕的有,祝福的也有。 对于善意的言论,夏渺渺都礼貌接收。 学校论坛上,那些关于她的恶意评论早已被正面评论所代替。 这一年,她真的成了锦恒的校园女神,女生们谈起她,也都是羡慕语气。 谁都想活成夏渺渺。 这意外地导致锦恒的学习风气变好了些。 女生们也都从心底认可夏渺渺说的话—— 与其卑微渴求着被优秀的人喜欢,倒不如变成那个优秀的人。 …… 十月中的下午放学,夏渺渺从学校里走出来时,意外地被从角落里蹿出来的林佳蕊拦下。 林佳蕊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架一副墨镜,脸上也罩着口罩。 她脸上被赵戈打伤的红肿都已经消了,但整个人的皮肤和神态看着要黯淡许多,满脸疲态。 仅一个多月没见,夏渺渺感觉林佳蕊硬生生老了几岁。 林佳蕊是偷跑出来的,赵戈的监视让她倍感困扰,甚至严重地影响到了她父母的工作和生活。 上回她给时少发去的求助消息石沉大海,林佳蕊知道,时野不肯帮她。 可谁能忍受的住被赵戈那样监视着? 坊间的流言蜚语就够杀死她一家了。 她计划了近一个月,总算想办法甩掉了赵戈雇佣的那两个保镖,躲在学校门口等夏渺渺。 她知道,现在唯一能说动时野的,就是夏渺渺了。 时野对夏渺渺有求必应,只要夏渺渺一开口,别说解决一个赵戈,十个都不怕。 林佳蕊暗自庆幸,幸好之前她并没有明着向夏渺渺宣战过。 或许,夏渺渺真的会愿意帮她说服时少! 林佳蕊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求情敌,可她真的没办法,赵戈再 可夏渺渺听完她的请求,一口回绝了。 “抱歉。” 夏渺渺扯着书包带,忍不住后退一步,与林佳蕊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从林佳蕊的状态来看,夏渺渺就知道林佳蕊百分之百应该是任务失败了。 女生们都在乎自己的面容和身材,更何况还是有着bug系统的林佳蕊,能这样不顾形象的来找她,一定是因为任务失败,遭受反弹了。 林佳蕊哭着求:“渺渺,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和时少说说吧!赵戈那个疯子,我真的快崩溃了!” 说着说着,林佳蕊差点跪下来。 真的快被赵戈给弄崩溃了。 夏渺渺皱着眉,一手托在林佳蕊的手臂上:“你求我没有用,抱歉,我帮不了你。” 她不可能去帮助林佳蕊,更何况林佳蕊身上还有个bug系统的隐患。 今天是杨思楠的生日,夏渺渺本意是到附近的蛋糕店给杨思楠买个小蛋糕庆祝一下,没想到这样都能撞到林佳蕊。 她无意再和林佳蕊苦争下去,干脆疾步往校园里走,林佳蕊看出她的意图,大步跟了几步,一把扯住夏渺渺的手臂。 “喂,夏渺渺,你有没有同情心啊,我都这样求你了!” 夏渺渺原本不忍落井下石,可林佳蕊这态度也瞬间点燃了她的火气。 夏渺渺站住,眼神凌厉地看向林佳蕊,语气也有点冷。 “凭什么你求了我我就要帮你? 谁规定的?” 林佳蕊蛮横恐吓道:“你这是见死不救,你不帮我,我迟早会被赵戈逼死的!到时候你也是杀人犯之一!” 夏渺渺无语,没想到曾经在书里温婉可人的“女主”,竟然会变成这样。 她的耐心彻底告罄,眼神彻底冷下来。 “林佳蕊,你的死活和我毫无关系,如果你能因为这种事选择了断生命,ok,那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 林佳蕊本来也就随口一威胁,没想到夏渺渺竟然不为所动,火气也瞬间拔高了几个度,声音尖锐了起来:“夏渺渺,你怎么这样啊!我真去死了你信不信? !” 夏渺渺知道林佳蕊不会。 那书里,林佳蕊比任何人都怕死,但凡磕了摔了,都会万分紧张地向系统兑换治愈膏药。 林佳蕊说这种话,分明就是想恶心她。 夏渺渺奋力甩开林佳蕊的手,满眼嫌恶,同时也拉高了声音:“你以自杀有意思吗? 会在乎你,疼惜你的人是你的父母。” 两人在校门口争执,本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下夏渺渺拉高了声音,周围的同学也都听见了,都不约而同地一边避了避。 夏渺渺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回她没再给林佳蕊机会,飞快地走回了学校里。 林佳蕊退学后,没了锦恒的校卡,没法跟进学校,在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只能气急败坏地看着夏渺渺走远的背影,眼中难掩怨毒。 夏渺渺当真是狠心,抢走了她的时少,现在,还能对她见死不救。 林佳蕊掐着自己的手心,坚定地想,她可不能去自杀,说不定她真自杀了,夏渺渺还能开心地放鞭炮庆祝。 林佳蕊烦躁地往回走,没想到走了两步,就撞上了那两个寻出来的保镖,又被人礼貌地“请”回了家。 她再度被看管在家中,母亲因为她的二次出逃而感到愤怒,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骂。 林佳蕊哭着回房,脑海中一声一声的系统催促音也同样烦得快要让她炸掉。 【叮,终极任务即将失败……】 她崩溃地大喊:“我已经知道了!你能不能消停点!” 系统自动在她眼前跳出爱意值面板,那上面显示着,夏渺渺和时野两人彼此的爱意值都已经达到了100%,但总爱意值却是99%。 林佳蕊一更。 现在的夏渺渺和时野,是互相喜欢的一对。 只是应该还没有正式在一起,所以两人的总爱意值是99%。 系统很快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90天后将自动启动世界重构程序。 】 林佳蕊不解:“世界重构? 是什么意思?” 系统:【系统功能已冻结,任务失败后将进行抽离程序。 】 林佳蕊一惊:“你要离开我? !” 系统:【是的。 】 虽然现在系统功能被冻结着,但她曾体会过系统有多强大,现在系统竟然说要离开她,她彻底慌了—— 她大哭着恳求:“别走好吗!我会好好做任务的!我只剩下你了!” 她现在的一团糟的境地,如果没有系统的加持帮助,想要从烂泥中再站起来,实在太难了。 系统沉默半秒,忽的出声:【宿主可以出卖一半的寿命和灵魂力给我,不然任务失败,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 这是系统第二次提世界这个词了,林佳蕊不解问道:“世界崩塌是怎么意思?” 她的眼前忽的出现了一本摊开的书。 书本的最前页,写着—— 主角:林佳蕊、时野 配角:夏渺渺、杨思楠、祝滨等 林佳蕊募得睁大了眼:“为什么这上面会写着我周围的人的名字?” 系统没有回答,可答案却不言而喻。 ——她们都活在这本书里。 林佳蕊颤抖着问:“世界崩塌,会变成什么样? !” 【你会从此丧失女主光环,成为平平无奇的路人配角。 】 配角。 林佳蕊咬牙。 她从小到大,都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的长相,平平无奇的家世,平平无奇的性格,总是被人忽视和欺负。 可她同时也不平凡。 她颤抖着看着主角那一栏里,写着的她的名字,就紧紧地挨在时少的边上。 书里,写着她在系统帮助下后,完美顺遂的一生。 她有了不输女明星的美貌,不少的财富,成为了锦恒的校园女神,被所有同学喜爱,更是人人羡慕的时少的女朋友…… 原来,她原本是可以拥有着这样完美的人生的。 林佳蕊看着看着,落下泪来。 反观书里的夏渺渺呢,作为那个恶毒的女配,在一开始就恶意欺负她,疯狂散布和时野的流言,在后期还企图用车撞死她! 林佳蕊想到下午夏渺渺对她说的话,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样恶毒的女人,竟然从她手里抢走了一切!迫使她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这个局面! 林佳蕊嗓音干涩,迷茫地问系统:“你能告诉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吗?” 因为上回的开学考任务失败,系统功能已经被冻结了三个月。 她又是退学状态,还被赵戈监视着,林佳蕊怎么想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 系统:【宿主可以出卖一半的寿命和灵魂力让这个世界重置,抹杀现有记忆。 】 世界重置,抹杀现有记忆,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到原点! 林佳蕊的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地黯淡下去。 可这一切的代价,是出卖一半的寿命和灵魂力! 她内心里有几分恐惧。 越是感知过系统的强大,就越能感觉到那样从内心深处泛上来的无力惊恐。 她在和恶魔做一场交易。 “我……我考虑看看。” —— 夏渺渺虽然嘴上怼了林佳蕊,但同样的,也担心林佳蕊真的会做傻事,晚上便将这件事同时野说了,小心叮嘱时野找人观察一下林佳蕊。 时野在电话那头眯着眼,身上危险气质凛然。 是他疏忽了,竟然让林佳蕊有机会去骚扰到渺渺。 夏渺渺倒是没多大的感觉,她就是觉得林佳蕊有点可悲。 明明一副好牌,却打了个稀烂。 走到今天这局面,一切都是林佳蕊咎由自取。 她同时也打起精神。 也不知道林佳蕊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 会像之前一样,抹杀记忆吗? 为什么之前的“她”要在本子上写下让人看不清的字印? 是因为这样,就不会被系统注意到了吗? 她真的怕自己会忘记,于是开始为以后做准备,每天写日记。 夏渺渺慢慢回顾自己和时野的过去,常常写着写着,就倍觉甜蜜地笑起来。 想起来那时候为了假装恶毒女配让他提分手,她放了他的摩托车车胎气,还骚扰有起床气的他。 又想起来,她为他拿了奖状的那一夜大雨。 还有“分手后”的点点滴滴。 更何况,她和他之间的羁绊,远远不止这一点。 那些被抹杀的记忆里,有着不好的回忆,但同时,一定也有着如这些画面一般的美好甜蜜。 ——那是她和时野的的浪漫回忆,怎么可能被系统抹杀的干干净净。 —— 时野回队没几天,十月中旬的时候,时野被时寅铭紧急召回了北城。 时寅铭直接派人来c市接他,原因是时苁和江静玉忽的得了怪病,从此卧床一病不起。 医生查不出任何病因,却给二人下了病危通知书,表示他们随时都有离去的可能。 时寅铭说,毕竟是家人,让时野再看他们一眼。 时野对这个傻逼称呼觉得讽刺。 他的家早已支离破碎,这两个侵入者摧毁了他的家庭,时寅铭怎么好意思擅作主张称呼他们为他的家人? 时野对时苁和江静玉的病倒,没什么太大情绪。 他本就讨厌那个烦人的小鬼和他那个总佯装大气的母亲,因此被时寅铭接过来,他也只是站在病房门边冷眼看着。 时苁才丁点儿大,小脸苍白,哆嗦着伸着小手臂,想要哥哥抱抱。 那双黑葡萄似的晶亮的眼睛,尚未装满恶念,小奶音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看得出来,时苁很疼,哥哥叫的断断续续的,还时不时倒抽一口凉气。 时野皱着眉头,走进病房,伸手探了探时苁的小脑袋。 他的手掌比这便宜弟弟的脸还大,时苁身上冷得不像常人,呼出来的气也都是寒的。 “哥哥,苁苁冷!” 他身上热,小家伙就往他怀里钻。 时野嫌弃地拎着时苁的衣服:“小鬼,离我远点。” 可病号服太宽大了,时苁小小一只,差点从衣服里滑出来。 他不管不顾地钻进时野的怀里,双手双脚都抱住时野的身体。 哪怕浑身冰冷,小家伙身上也很软,带着一点儿淡淡奶香味。 时野皱着眉,怀里像捂着一块大冰块,他转身询问医生:“他身上怎么这么冷?” 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这已经超出了医学能解释的范畴。 江静玉也同样如此,时寅铭在隔壁房陪着她。 一旁的小护士插嘴:“也许,是某种罕见遗传病?” 这样的说法倒也有可能。 如果说是传染病,毕竟时寅铭还活蹦乱跳着。 时苁是江静玉的孩子,可能真的是遗传了什么怪病。 可怜三四岁的孩子,藕节似的手臂上全是竖起来的汗毛,觉得他怀里温热舒服,便怎么也不肯撒手,护士们一上来掰扯就哭,眼泪濡湿了时野的胸膛,他的心口冰凉一片。 他终究是心软了几分,任这个小鬼抱着。 现在的时苁还没有学坏,从学会说话起,就喊他哥哥。 他从来没拿正眼看过这小孩,江静玉的孩子,他不狠心掐死就已经算是仁慈。 时苁问,“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这个词是时苁刚学来的,这几天频繁听见大人们提,哪怕在病房门口,也会有抑制不住的高声响传进门内来。 小孩子不懂死是什么意思,天真地又说:“像你妈妈那样吗?” 时野一更,身上气息骤冷。 只听时苁又说:“那苁苁要去陪她啦!苁苁可以陪她说说话!” 小孩子的身上,有着无邪的天真。 “苁苁可以把大飞机送给她!” 时野募得眼眶一热。 他指尖点在时苁的小脑袋上,“瞎说什么。” 时苁说:“哥哥,我把你的金牌也带给她!” 时野微抿着唇,唇角颤抖,他极力绷着自己的情绪。 当年周怜也是躺在病床上,虚弱得像一把干枯的稻草。 却笑着鼓励他:“妈妈等着你拿金牌给我看。” 时隔几年,同样的场景再现,他没料到时苁会说这样的话。 时野喉间干涩,艰难地将泪意吞回去。 这小鬼浑身冷冰冰的,却将他一颗心捂得暖暖的。 “傻子。” 孩子是无辜的。 可破坏他家庭的,也同样有这小鬼的一份。 他没法原谅江静玉,但同样也不想再迁怒时苁。 —— 时野毕竟是运动员,一天假期过就要回队训练。 临走前,他同时苁许诺,会拿奥运金牌回来,希望到时候,时苁能活蹦乱跳地见他。 小孩子欢天喜地地应了好,甚至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凑上来“啵”的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苁苁好喜欢哥哥!哥哥拿金牌给苁苁!苁苁用大飞机飞给其他小朋友看!” 时寅铭让人送他。 他走这天,是个阴天,时寅铭站在车前长久地沉默。 时野微扬了下眉,“时总,还有事?” 他的语气礼貌又疏离。 时寅铭像是老了好几岁,眼神沧桑,“阿野,加油。” “好。” 时野点了头。 车窗慢慢地合上,车子缓缓驶出去。 这是自他母亲走后,两人最平静的一次对话。 没有激烈的争吵和辱骂,全程他都保持着理性。 车子驶出后一段路,时野自车的后视镜里往后看,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寅铭渐渐的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缩影。 这一年他终于不再用叛逆去引起父亲的注意。 也因为他不再需要。 他变得更强大、自信、坚韧,也变得有责任感。 那些撒泼打滚似的引起父亲注意的日子都如云烟飘过,他在这一年学会了承担。 车轮滚滚的驶出北城,大雨兜头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 又到一年秋天,在这个丰收的喜悦季节里,他即将迎来的是全运会男子十米气手枪的选拔赛。 66 66 全运会开赛在即,各地省队都蓄势待发。 多年蛰伏,终于等到机会。 像这种比赛,甚至还会有国家队乃至奥运冠军选手为省争光,回到各自的省份进行封闭训练。 射击队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情绪高涨。 全运会上,只要省队选手打进前八,可以直接升入国家队。 那可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国家队,队里选手各个摩拳擦掌,每天咬着牙拼了命的练,体能训练和持枪训练加码,都铆足了劲儿地想出成绩。 这不仅是对技能的考验,更是对心理的考验。 但时野仍坚持每天给夏渺渺弹视频。 两人毕竟异地,每次接到电话,夏渺渺都很开心。 她在视频那头,带着满满的元气,声音里全是愉悦:“感觉日子过得飞快,今天和明天是运动会,高三没法参加,大家在班里唉声叹气,结果老班给每个人买了杯奶茶,又都各个精神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废话。 可一见到他,就什么有的没的,都想告诉他。 时野声音慵懒:“老班这个月工资全请完了?” “是啊。” 夏渺渺说到这个就觉得好笑:“回来老班就说这回考试大家不考好点,都对不起他的奶茶,要求考不好的人回请他喝一杯。” “欸,你等我一下。” 那边小豆腐正试图跳上书架,夏渺渺把手机放下来去训猫,把差点闯祸的小家伙抱下来,又轻声同他抱怨:“现在小豆腐可顽皮了。” “……” 电话那头没说话,但夏渺渺习惯了时野的寡言,她把小豆腐安置好,又坐回去说:“比起成绩,大家也都很关心你,你能回赛场,大家都很高兴的,时野……” 夏渺渺说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她再度拿起手机,电话那头传来少年轻微的呼吸声,疲累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蓦的顿住话头,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几秒。 时野的五官很精致,是一副完全挑不出错处的长相。 他闭着眼,长睫垂落,在眼下晕出一片青灰。 时野是真的累了。 每天高强度的训练本身就对身体素质是很大的考验。 她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累,其实有点心疼。 小豆腐缩在一边安分了一下,跳上床来,钻进夏渺渺的怀里蹭了蹭,小猫脸蛋入镜,好奇地歪了下脑袋。 夏渺渺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声音很轻。 “小豆腐,我常常想,如果人可以不要那么累就好了……” 不用努力的读书,也不用努力的为了出成绩而拼命的训练,互相喜欢的他们就不用分开,也不会再有那么多的负累…… 可如果这样想,又太不负责了。 人生的更高价值,就在于实现自我的需要吧。 也正是这种“需要”,让他们咬着牙坚持下来,哪怕前路艰难,但亦愿独行。 她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把小猫咪捧在怀里亲了亲:“小豆腐,我们一起给哥哥加油吧。” …… 时野半夜冻醒,迷迷糊糊意识过来自己竟然在办公室里眯了一觉。 时间是凌晨两点,他的手机快要没电,亮着红色的提示。 还没有挂断的视频电话里,模模糊糊地勾勒着熟睡少女的面容轮廓的影子。 他弯了下唇,正想再仔细看看她,手机彻底没电,卡顿了五秒后直挺挺地关了机。 他把手机充上电后回了宿舍,宿舍里少年们训练劳累,响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明天就是队内选拔,落选者,连参加全运会的资格都没有。 但射击比赛永远充满不确定性和变数,谁也不敢完全保证,自己永远百发百中。 —— 高三的学生被老师们耳提面命的抓着,窗外还在进行着高一高二的运动会比赛。 虽然同学们昨天得了赵志强的贿赂,但后排男生们听着偶尔传进教室里来的短促哨声,还是没能忍住,往窗口探头探脑。 夏渺渺在演算纸上写着演练,一边给杨思楠讲题。 祝滨坐在座位上晃笔,无比感叹:“想当年哥也是赛场上的一抹艳丽风景,可惜了啊……” 也不知道是谁提的这一嘴,“唉,野哥没在,不然吊打其他班的盛况咱们还能再来一轮。” 祝滨学赵志强语气:“鬼个再来一轮,高三生你懂不懂啊? 怎么成天想着往操场跑!” 那小弟又叹气:“也不知道野哥现在怎么样了。” 正说着,赵志强就红光满面地进教室来。 “同学们,静一静啊!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全班的人抬起头。 赵志强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他双拳紧握,整个人都显得有点亢奋。 “咱们班的时野同学,成功入选这一届的全运会了!学校里会举行大家一起在大礼堂看直播!希望每个同学都能认真观看,并且感受到竞技体育精神,回来后写作文!” 锦恒非常关注时野的动向,因此一得到这个好消息,就迅速地让各班班主任回班通报了。 作为时野的班主任,赵志强则更为兴奋,一路上走回来,也跟着沾光得了不少老师的羡慕。 赵志强说完,班内唰一下沸腾了。 “卧槽!时少要参加全运会啦!” “时少牛逼啊!” “呜呜呜只有我关心要写作文吗? !” “哈哈哈是的只有你关心!” 杨思楠抱住夏渺渺:“渺渺,太好啦!时少真厉害呢!” 夏渺渺对时野很有自信,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时野会入选,可听到赵志强宣布这个消息时,她还是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他本来就很厉害啊!” 到下午放学,锦恒也非常给力地拉起了大大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 恭喜我校时野同学参加全运会!加油,努力,拼搏是你的写照!时野加油! 锦恒多少年才出这么一个人才啊,虽然这横幅上的话被同学们小小的吐槽了一下好土,可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少年少女们挨着这横幅拍照留念发朋友圈。 “我是锦恒人我骄傲!” “四舍五入就是和世界冠军同一个高中了!” “时少加油啊!” 各种各样的应援声,通过微信,通过微博,通过各种各样的社交软件,最后都汇聚成了统一的呐喊—— 时野,加油。 全运会射击比赛那天,锦恒组织了全校师生在大礼堂观看现场直播。 有人还自发做了时野的应援牌,虽然时少并不能看见,但该有的排场,一个都没少。 大家吵吵闹闹地等时少出来。 夏渺渺特意带来了相机,想录像给时野看。 虽然他以前在锦恒“作恶多端”,可大家却都“不计前嫌”,为他加油呢! 大礼堂里乌泱泱地坐满了全校师生,吵闹出奇,任凭各班老师叫破了喉咙维持秩序都无法平息。 同学们热烈地讨论着比赛,以及本场的焦点人物时野。 可所有的嘈杂声音,却在运动员入场的那一刹那,全归于寂静。 大礼堂非常默契地安静了几秒后,有人尖叫起来:“啊!时少出来了啊!”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屏幕,时野穿着黄白相间的c省队服走出来时,同样的也引起了现场的一阵尖叫。 他的气质本就出众,哪怕穿着那中规中矩款式的运动服,举手投足间也全是风发的意气。 射击比赛算是比较小众冷门的项目,可大礼堂内少年少女们尖叫的热情几乎快要将整个房顶给掀掉。 有人扯着嗓子喊:“这才初赛呢,你们紧张什么,留着嗓子给决赛啊!” 可他的声音很快就泯没在鼎沸的人声里。 嗓子算什么啊! 时少冲啊! 时少开始试枪了! 时少开始试射了! 时少开始比赛了! 这一组的来自五湖四海的射击队运动员们程一字型排开,面容沉静如水。 解说员在看台席介绍,导播的镜头也很给力,给了每一个选手的特写。 当镜头扫过时野时,大礼堂内的尖叫再度攀向了一个高峰! 时野面容平静沉稳,他拿着枪,遥遥地朝前方的电子枪靶瞄准。 那个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无法看清的十环,他却能轻而易举地射出。 万千人的心都紧紧地被他牵扯着,屏息着,等待着他开出第一枪。 “啪。” 一声枪响。 利落而干脆的10环。 又是一阵尖叫:“啊啊啊!时少太帅啦!” 初赛结束,时野第一。 他的极高天赋给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错觉,但经过之前的颓废期后再站回赛场,身上王者魅力只增不减。 等待决赛的时间很漫长,但所有人的热情都没有消减。 杨思楠也兴奋的不行,拉着夏渺渺蹦蹦跳跳:“渺渺,我好紧张,啊啊啊,我比时少还紧张!好希望他能拿第一啊!” 夏渺渺倒没那么紧张。 她给时野发了加油消息,刚要发送,杨思楠忽然凑过来问:“你们谈恋爱这么含蓄的吗?” 夏渺渺不解:“嗯?” 杨思楠指着她那加油两个字:“难道不是应该‘男朋友你好厉害等你回来我一定给你一个大么么哒’这种话吗?” 夏渺渺:“……” 虽然之前她“追”着时野跑的时候,讲这种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可现在两人谈恋爱了她又觉得说这种话也太不好意思了。 时野一定会当真的,还会拿这话逗她,然后不知足地顺杆往上爬,要求更多…… 她伸手戳了戳小闺蜜的脑袋,决定否定掉这个提议:“我们走的保守路线。” 杨思楠撇撇嘴:“也是难为wuli时少了。” 就这么一功夫,小闺蜜竟然倒戈到时野那方去了。 夏渺渺又掐杨思楠:“你哪边的呀!” 杨思楠哈哈哈地笑着躲:“我不管,今天时少是英雄,我是时少那边的!” 今年的选手都不容小觑。 半决赛时,时野左边有奥运冠军龚成阳,右边也有南城知名选手付齐让。 众人懒散的心一下被唤醒,又开始再度紧张起来。 其实真的到赛场上,更多的时候拼的就是心态。 明星选手会有明星选手的光环和压力,也会不自觉背负观众的高期待,无形压力下很容易脱靶亦或者打出低环成绩,恶性循环,负面情绪会继续往上累积。 付齐让或许是因为有点水土不服的原因,到第二组时,“啪”一下打了个8环,瞬间额上冷汗涔涔地落下来。 而对比起他,时野和龚成阳的比分则咬的比较紧,远超其他选手,因此最终两人毫无意外地胜出了。 又是一阵尖叫。 “啊啊!时少稳住啊!” “龚成阳是奥运冠军啊!时少还能拿到第一吗?” “其实不拿第一也没事吧,人家毕竟奥运冠军来的……” “全世界最好的时少啊!我还是希望时少能夺冠!他也不输冠军的!” 面对龚成阳,时野也没什么紧张感。 他的对手永远是自己。 在导播给到镜头时,他无声地对着镜头弯了下唇。 少年本就长得帅气,冲着镜头一笑,几乎叫所有花痴少女都要沦陷。 夏渺渺坐在座位上,看着大屏幕上他的温柔笑意,唇边也淡淡化开了一抹笑容。 杨思楠也在旁边捂着脸嗷嗷嗷:“渺渺,在我心里时少已经赢了!” 夏渺渺把她的话堵回去:“是一定会赢。”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时野就是有着迷之自信。 她喜欢的少年,站在赛场上时永远闪闪发光。 随后决赛开始,紧张又激烈的时刻到来。 场上站着的,全都是国内最顶尖的八名射击运动员们。 时野沉着望着前方,利落发枪。 “10.3环!” 龚成阳紧随其后。 “10.5环!” 解说在席位上声音激动:“这真是一场高水准的射击对决!来自h省的龚成阳射出了10.5环,这已经是今天的全场最高分了……” 时野落后的0.2环,像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大礼堂里的每个人的心上。 尖叫着的少年少女们停下了呐喊,都积极性都有些被打击到了,开始试图给时野找理由安慰自己。 是啊,那是奥运冠军龚成阳,曾经站在世界舞台上为国争光,经验丰富的老将,而时少虽然天赋卓绝,但毕竟那心疾的事儿耽误了半年…… 杨思楠也格外紧张:“啊啊啊!比分咬的好紧啊!” 夏渺渺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荧幕。 她没有对一点点失利就吹丧的习惯,只要还有拉平并超越的机会,她心中永远会有一个翻盘逆袭的梦。 更何况,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她双手合在胸前,在心里给时野加油打气。 三发过去,时野拉平了和龚成阳的比分,成为了全场第一。 众人屏息着,把目光投向了那最后一枪。 “天呐!我紧张到手心冒汗!” “啊啊啊!好想看时少赢!” “天呐我竟然看哭了!” 杨思楠几乎掩盖不住崇拜之意:“呜呜呜!如果这是个选秀节目就好了,我一定疯狂肝票送时少断层出道!也不用紧张成这样了!” 夏渺渺其实也有点紧张了,时野很厉害,他的对手也同样不容小觑,这一场胜负难辨的比赛,谁都是胜者,但终要角逐出第一名,毕竟冠军只有一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直直地看向屏幕上。 “啪。” 龚成阳先开的枪。 “10.7环!” 解说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音调猛然拔高了不少:“今天的最好成绩在不断的被刷新和超越着啊……现在很明显的是,冠军会在龚成阳和时野之间产生,不知道时野能射出什么样的成绩。” 大礼堂内一阵哀嚎: “不愧是奥运冠军啊!真的稳啊!” “卧槽,我觉得时少悬了。 那可是10.7环!他今天最高也就10.5吧!除非他——” 议论声此起彼伏响起,时野猝不及防开了一枪。 “啪”的一声,沉沉落进夏渺渺耳中,叫她的心脏也跟着飞快地突突地掉了一下,伴随着解说激动的声音—— “10.8环!” “恭喜来自c省的运动员时野拿下了冠军!” 全场寂静了几秒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震耳欲聋的呼声。 “时少是冠军啊!” 没有任何人组织,几乎全场起立,掌声响起,隔着遥远的屏幕,所有人发自肺腑的为他感到骄傲和自豪。 夏渺渺看着屏幕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举着相机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地颤抖着,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才是真正的他啊。 那些颓然的,不愿意面对的失败,都将在这一场比赛中消失殆尽。 那就是属于他的舞台。 而他在那舞台上,有着万丈光芒。 67 67 比赛结束,到了赛后采访环节。 无数媒体把镜头对准了时野和龚成阳,两人刚进行了礼貌握手后走出赛场。 龚成阳性格谦和,输了比赛也没什么懊丧表情,反倒满脸是笑,哪怕在记者问到尖锐的问题时也仍旧满面春风:“不难过,我很开心。 射击队能出这样一个好苗子是好事,希望以后能和时野一起站在世界舞台上。 当然,我也欢迎任何选手来挑战并且打败我。” 这一番话说的极漂亮,引得现场一阵如雷掌声。 媒体人又将镜头对准了时野。 这个极具天赋的射击天才有着哪怕摄像机这样近距离怼着脸拍也不会显出一丝瑕疵的英俊面容,完全不输高颜值爱豆。 除了几个常规提问问完,那个刚才提出让龚成阳难堪的尖锐问题的记者再度发言:“听说之前你因为心理障碍的事退出国家队,现在你的心理障碍克服了吗? 你不担心这一回还会再重蹈覆辙吗?” 这话一出,叽叽喳喳提问的记者们也都安静下来。 诚然,这样的问题尖锐,或许会猛然揭开运动员的心理创伤,但一定会成为媒体人的焦点头条,带来巨大流量。 如若运动员情商不高,说错了话,媒体人必然会无限放大,引得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口诛笔伐。 也正因此,刚才还礼貌对着众人的少年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身上的气场骤冷,目光深寒。 他直视着那个问话记者的眼睛,声音冷沉:“与你无关。” 全场哗然。 龚成阳在一旁听着,差点没绷住神情。 果然是后生,说话这么冲,媒体人肯定会给他贴上傲慢标签。 但时野根本不在乎。 他向来都是我行我素的性格,端不来什么谦和有礼,也最不屑于人虚与委蛇,更何况还是这人挑衅在先。 屏幕前的同学们都义愤填膺:“这人什么素质!就这样还能当记者!” “嗬,就是想博噱头写报道呗!” “时少怼得漂亮!就应该这样说!” “太不要脸了!就这样揭时少的伤疤!十分钟内我要这个人的资料!” 那记者又问:“听说你上回退出国家队后就颓废了近一年,是是什么让你又重新站回赛场?” 这人这样问,也难免叫她的同行都为她捏一把冷汗。 仅仅刚才那一个回答,这个刚拿下了全运会10米气手枪的冠军少年就已经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了不好亲近的形象,面对不怀好意的提问,他总能带着同样呛人,让人窘迫的回答回应回来。 这少年虽然年纪小,但脾气却一点儿也不小。 但这一次,时野却出乎众人的意料。 他黑沉的眼眸里柔软了一瞬,声音温柔:“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 这一句话,让无数媒体人疯狂,摄像师们不停地对着他按下快门,记者们则都飞快地看一眼自己的录音笔是否都完整录下了他的说辞。 而这一句话,也同样通过良好的外放音响,响彻锦恒的大礼堂。 架住死亡角度的少年眉眼清隽,目光柔和地透过荧幕,仿佛遥遥地看进人心里来。 可谁都知道,他这样的目光是给夏渺渺的,他的温柔和体贴,全都属于夏渺渺一个人。 大礼堂内爆发出不输刚才时野夺冠时的尖叫声—— “啊啊啊!为了喜欢的人!” “时少在说夏渺渺吗? !” “这是公开表白了吧!!” “天呐我死了我死了啊!” 杨思楠也毫不掩饰激动地攥住夏渺渺的手臂:“啊啊啊啊!渺渺!公开表白啊!我今天快变成柠檬精了可羡慕死我了啊啊啊!” 夏渺渺无奈地捏了捏小闺蜜的脸蛋,心中的甜蜜不断地往外冒着,让她拼了命想绷紧的唇线总是不自觉地扬起。 —— 这一场比赛也同样地轰动了北城。 曾经的北城之光终于又克服心理问题,站上了射击舞台,曾经对他无比看好的射击爱好者们的热情又被点燃,时野下了赛场,就收到了各式各样朋友的祝福。 金麟直接发来了祝贺视频,录像里,在敬老院,何教练带了酒,红光满面地同金老举杯对饮。 金老看着也神采奕奕:“阿野这孩子,本来就是个好苗子,现在能走上正途,出成绩,真是好啊,真是好。” 老人家一脸重复两遍真好,有些感慨。 何教练未尝不是这样想的呢,饮下几杯酒后就有点上头,吹起牛来:“金老,真不是我吹,我当年往那小子身上一扫,我就知道,嘿,这小子肯定能成大事……” 金麟笑嘻嘻地发来语音:“野哥,你看我爷爷和何教练,都开心坏了,等你拿了世界冠军,他们指不定要去裸泳庆祝了!” 时野看着屏幕上因他胜利而欢愉着的人,胸口滚烫。 晚上的电话里,也同样的有为他而感到骄傲的小姑娘的清甜嗓音,她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崇拜:“时野,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好棒!” 夏渺渺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她把他的比赛视频来来回回地看了两遍,呜呜呜,她喜欢的男人怎么这么优秀啊! 时野轻笑:“嗯,是挺厉害的。” 比赛时他手感确实不错。 夏渺渺没想到他这么坦然地就接受了,噎了一下:“你还挺不谦虚。” 时野话里没多大起伏:“没看么。” 这回爆冷,通稿遍地。 作为c省运动员,c省更是不遗余力地大幅宣扬报道,当然也有负面评论,说他傲慢无礼,对记者直言不关你事,拒绝采访。 夏渺渺又忙夸彩虹屁:“那明明是那些记者乱写,你不要往心里去呀,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时野!” 时野本来就没在意。 只是没想到他半自嘲似的话会引来她的紧张,他轻笑,这种被她紧张着的感觉还挺幸福。 时野趴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为眺远方。 秋天正式来了,枝头枯叶缓缓落下,他垂着眼,心中满载希望。 来年一月,他就要告别省队,进入国家队。 等到那时候,他总算能坚定且骄傲地站在她身边。 —— 时野的夺冠,或多或少也激励到了锦恒的同学们,接下来再没有任何能叨扰到同学们学习的活动,期末考在即,各班班主任紧盯着,任课老师们也没能放松,开始了疯狂地复习阶段。 高压下有人呕吐,也有人痛哭,也有选择了报考艺术类院校的学生们离开了学校,进行各校的校考,也有不准备高考的学生干脆选择回家继承家业。 班级里的座位渐渐空的多起来,从一个两个,很快变成十几个,天气也逐渐由温成了冷,学生们的衣服从短袖慢慢变成长袖,再到大衣羽绒服。 但剩下来的人,都努力且认真地复习着。 杨思楠不止一次因为分数而痛哭,她的课桌上写着帝都医学院往年的录取成绩,以她现在的分数远远不够。 支撑着她努力的,仅仅是想要有足够的底气能够以站在祁医生身边的念头。 可是祁医生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自愿自发想出来的。 这就愈发地让她更悲伤。 夏渺渺默默地给小闺蜜递纸巾,看杨思楠落泪,引得她也有点难受。 高压之下需要释放,她忽然,也好想要去见见时野。 杨思楠哭够了,就平静下情绪来,擦干了眼泪,顶着两个红红的眼睛:“渺渺,我们继续吧,你再给我讲讲这道题好嘛?” 夏渺渺很快点头:“好。” 时间唰唰飞过去,等到期末考结束,班内也没轻松多少。 高三生几乎没有多少放寒假的时间,隔壁重点学校仅放假3天,锦恒安排在大年初七开学。 老师们怕学生们心思野了,除了不停地发放试卷之外,也忍不住一直念叨:“同学们,你们就剩最后半年了,不,是半年不到。 这关键的几个月希望大家都能拿出百倍的精神来全力对待啊!苦读三年,不就是为了最后的高考吗?” 没有学生有心思放飞。 班内沉默一片,没了以往放假的欢愉,全是紧抿着唇的沉重感。 赵志强又觉大家应该好好过个年,给剩下的每个人都发了个小红包:“祝大家新的一年都顺顺利利,红红火火!” 同学们这才都喜笑颜开。 赵志强包的不大,6.6的小红包,讨个喜庆的小彩头,放在平时,大家都看不上。 可这是赵志强给的,那种被班主任认真放在心上对待的感觉让每个人都忍不住有些感动,离开学校前,大家都认真地和赵志强告别:“赵老师,寒假快乐!” 赵志强也笑着同他们挥手:“明年见。” —— 夏渺渺回家后,就高高兴兴地给时野打了电话。 但得到的消息让人悲伤,运动员的假期几乎等同于无,时野并没有假期。 夏渺渺没想到管理的这么严,人人阖家欢乐的日子,时野他们也要留在队内训练。 她有些沮丧:“怎么这样啊……” 时野反过来安慰她:“渺渺,没事的。” 怎么没事呢? 太有事了。 他明明说喜欢她,怎么不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苦楚呢? 夏渺渺抑郁了。 她闷闷不乐地挂了电话,跑过去帮岑麓滢包饺子,岑麓滢说:“渺渺,今年三十夜,我们回外婆家吃。”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穿”过来后她没见过外婆,但妈妈一说外婆,夏渺渺脑海里就能浮现出外婆的身形和容貌。 她愣了一下:“好呀!” 还有一天就是大年三十夜了,夏渺渺思来想去,还是咬着牙,当即买了一张去c市的车票。 她没隐瞒,和妈妈说的很清楚,时野没有假,快过年了,她想去看看他。 岑麓滢也觉得时野挺苦的,临行前还往她的书包里塞了一盒饺子,叫她到时候送他。 夏远在一旁不满地对着岑麓滢哼哼:“又不是你儿子,这么关心他干什么,再说了就一盒饺子,真要吃让他买着吃呗。” 岑麓滢笑:“你怎么说话的呢。 阿野也是我们看大的,带盒饺子怎么了? 再说了,现在不是儿子,以后指不定呢。” 这话里有话的,说的夏渺渺脸一红。 她忙低下头,佯装收拾书包掩饰自己的心慌。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父母的眼睛。 夏远无奈地叹气,对于自家的小白菜要被猪供的事儿无比郁闷。 “唉,儿大不由娘咯!” 岑麓滢笑着拍了他一下:“你算哪门子的娘? 渺渺,没事的,妈妈不介意。” 夏渺渺:“……” 她背着一家人的爱意坐上了去往c市的高铁,寒风凛冽,但心内暖融一片。 她来的时候没有和时野说,想给他一个惊喜。 因此站在了c省射击中心门口,这才给他打电话。 时野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刚结束一天的训练,队友们笑闹着往住处走,只有他挂了电话后逆着人流往外跑。 一群队员不明所以:“欸,阿野,哪去呢?” 时野跑的飞快,一转眼就没了人影,只有一开始和他离得近的柏珂听见了他的电话,笑着招呼兄弟们往回走:“妈的,阿野女朋友来了。” “靠,阿野这是什么神仙福气。” “我也想要有女朋友哇呜呜呜!” 时野一路狂奔。 单薄的衬衣被寒风刮得紧贴在身上,道路两旁的光照亮了漆黑的路,风凌冽,他却感觉不到冷。 胸膛像是燃着一团火。 他没预料到她会来,因此当她在电话那头声音娇俏地说“时野我就在你们射击队门口哦,你快来接我呀”时,呆愣了两秒,甚至以为是她随口编织的谎话。 夏渺渺嘟着嘴抱怨他:“你怎么不说话呀,快来呀。 外面好冷哦!” 他几乎挂了电话就跑。 临近门口,他远远地就看见规规矩矩站在射击中心外的小姑娘。 她穿着一件杏色的呢大衣,脖颈上系着白色的围巾,大半长脸埋在厚厚的围巾下,就露出一双湿漉漉黑葡萄似的眼睛,路灯暖黄色的光轻柔地落在她的脸上,见他跑过来,她探出小脑袋,像个可爱的毛茸茸小动物。 “时野,我在这呢!” 他想也没想,把她拥进怀里。 少女小小一只,哪怕穿着厚厚的衣服,在他怀里也显得格外的娇小。 她双手在空中晃了两下,对他的热情有一点小小的不适应,但很快就能感应到耳朵下少年猛烈心跳的声音。 她在他怀里闷闷地笑了一下,没再动作,任由着他紧紧地抱住她,手臂收拢,也渐渐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薄薄一层的衬衣布料,夏渺渺惊了:“时野,你怎么就穿一件衣服呀。” 天寒地冻,她下车后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都觉得冷意非凡。 c市的冬,比北城更冷。 时野圈住她的手臂有力:“不冷。” 夏渺渺甜蜜蜜地让他抱了一会儿,在他怀里闷得小脸通红,最终实在受不了了,就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主动牵起他的手:“你吃饭了吗? 我给你带了饺子,我妈妈做的,很好吃。” 给他打电话前,她就联系了对面的一家沙县店的老板,问能不能借用一下后厨,说想给男朋友烧个饺子吃。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乖巧可爱,说起来男朋友,眼神真挚又明亮。 老板自然一口应了。 她牵着他的手,领着他往沙县方向走:“虽然我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把饺子煮熟的技能我还是有哒!” 冷风呼啸,时野的身位自动较她的后一些,尽量为她挡住风,听她这样说,他眼中也蕴出几分温柔的光:“一定很好吃的。” 夏渺渺没时野这么心安理得听夸奖的能力,他这样夸她,她就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走到沙县店,老板还特意为他们擦了桌子,这个点儿了,客人不多,夏渺渺和老板打完招呼,就从包里套出了岑麓滢包的那盒饺子。 她说:“你等我一下哦。” 时野安静地点头,看着她走进后厨去。 老板就坐在收银台嗑瓜子:“小伙子,你福气不错啊。 这么冷的天,人小姑娘大老远地跑来看你,还要给你煮饺子吃,挺不容易啊。” 夏渺渺确实没怎么下过厨。 平时在家有岑麓滢做饭,到时野那也有时野做饭,她一直没什么下厨机会。 但煮饺子这种事确实简单,反正只求能熟,等水开后她把饺子悉数丢进去,就求表扬似的远远望时野那边看去一眼。 猝不及防的,对上时野的眼睛。 他也在看她,黑眸中涌动着情绪,眼神温柔。 她咧着唇冲他笑:“马上就能吃啦!” 时野没怎么受人感动过,不太能做出反应。 大多数时候,他和时寅铭的争吵都是剧烈的,面对时寅铭怒斥他也大多能够反唇相讥。 他之前没有被这样温柔的对待过,整个人都像是被封印一般僵硬,呆愣了两秒才记得要对她笑。 可夏渺渺已经低下头看着饺子了。 很快,她烧好饺子,装进了碗里,指尖却被烫一下,“呀”的叫出声。 那店老板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正想问出什么事了,就见刚才还安稳坐在凳子上的少年一个健步就冲进去了。 店老板:“……” 得,没他什么事。 他拍拍手上的瓜子残渣,又专心致志坐回去看电视。 夏渺渺作为一个厨房白痴,没什么经验,装完饺子后又把汤装的满满的。 瓷碗受热快,她伸手一端,指尖感受到烫,当即就想丢出去,但转念一想这可是爱心饺子,就忍着疼规规矩矩地把碗放下来。 时野攥着她的手指放在水流下冲。 葱白似的纤细指尖,被冬夜的冷水一激,叫她瑟缩一下。 指尖微红,他心疼地给她冲完,语气里无形多了一道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 夏渺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就烫着了嘛!” 他皱着眉:“以后这种事情我来做。” 她被他责备了,气哼哼的:“时野你在想屁吃,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做啦!” 这回换他呆住,怔愣地顶着她看了两秒才发现她在说气话,少年当即伸手掐住她细嫩的脸蛋:“几个月没见你还长脾气了。” 夏渺渺继续哼哼:“快点端出去,我也想尝尝!” 她马不停蹄地赶来,都没尝过呢! 他失笑,用两块抹布包住碗壁端出去。 沙县店里的白炽灯很亮,她的眼眸也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夹起了一只饺子,袅袅的雾气几乎遮挡住大半张脸,放在嘴边吹了又吹,一副想吃又吃不到的可爱模样。 时野弯了下唇,颇为感慨地想: 不管怎么变,她永远是人群里最鲜活生动的那一个。 也永远也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和爱慕。 夏渺渺吹完了饺子,没有放进嘴里,反倒伸到他唇边:“凉一点啦,你快吃吧!” 他眼神闪烁,垂下眼,就着她伸过来的筷子咬了一口。 皮薄肉嫩的饺子,汤汁里就放了一点儿盐,可味道美妙极了,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饺子。 而给她递饺子的小姑娘,明明自己馋的都快流口水,却谨记得这饺子是拿来给他吃的,理应吃第一个。 看他咬下,夏渺渺激动地问:“怎么样,好吃吗好吃吗?” 时野咽下:“好吃。” 她顿时眉开眼笑:“所以呀,我没有骗你吧!我妈妈的手艺真的很好的!” 陪着他吃完饺子,夏渺渺就要回去了。 明天一早就要去外婆家,她不能在c市留宿。 最后一班车的时间很赶,几乎从沙县店出来就要马不停蹄地往高铁站赶,在高铁站里两人只来得及短暂道别,就提示检票了。 夏渺渺赶紧上前安检,她转过身,看着驻足在身后的少年。 “时野,再见!” 他虽有不舍,却不忍牵绊,只能微微颔首道:“嗯,路上小心。” 他看着她一路小跑着进站,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认那班车平安发出后,这才走出了高铁站。 这一晚很冷,明月皎皎悬于天空,无数提着大包小包回程的人的奔赴家乡。 他在c市的冷月下,却再没有感觉到冷。 68 68 与此同时,林佳蕊终于再度甩开赵戈的监视,跑了出来。 一月末的冬夜里,她跑丢了右脚的拖鞋,一只脚赤着站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她觉得好快乐,如同笼中鸟被放出窗外,整个人都快活的要死。 可这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几分钟。 北城真小,她遇见了刚同朋友们嗨结束的赵戈。 还是赵戈的朋友先看见的她,拍了下赵戈问:“欸,你前女友啊?” 赵戈不以为意,搂着新女友说:“不可能,那狗日的被我监视着呢。 敢给老子戴绿帽,我弄死她!” 他说着,往朋友指的方向看,正好对上林佳蕊惊恐的眼,愣了一下。 对视上的那一秒,林佳蕊拔腿就跑。 她跑得很快,求生欲让她不停地加快速度。 左脚的拖鞋也被直接蹬掉,双脚奔跑时常踩到尖锐物,疼的要死,可她不敢停,生怕再被赵戈追回去关起来。 可很快,身后一束大灯直直地照射过来,叫她睁不开眼睛。 是赵戈的车! 她的脚鲜血淋漓,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身后,是赵戈轻蔑的笑:“林佳蕊,你跑啊。” 她听见他命令司机踩下油门撞死她的命令,林佳蕊不用转头就知道,赵戈一定会这样做。 他就是这种人,他是个疯子。 求生欲让她想到那天系统的提议。 系统要她一半的寿命和灵魂,她舍不得,可在这一刻,那样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区区一半的寿命和灵魂力罢了,她什么也愿意割舍。 她尖叫着开口:“系统!我和你换!” 系统:【是否要付出一半寿命和灵魂力让世界重置? 】 林佳蕊毫不犹豫地应了:“是!” 那束大灯越来越近,她的视线花白一片。 “我想要抹杀赵戈,这个人直接暴毙可以吗!” 她恨不得杀了那个恶劣恶心的人。 赵戈把她逼到这种绝境,让她遭受白眼和侮辱,在一月的冬夜里狂奔。 她恨死他,恨得想杀死他。 系统:【好的。 现在进入重置倒计时——】 周遭的事物全部都停滞住了。 街边抬着腿的小狗,叼着烟的男人,赵戈的车…… 所有人都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停在了原地。 唯有冰冷的系统音响彻脑海。 【五——】 【四——】 【三——】 【二——】 【一——】 系统冰冷说出最后一秒钟时,林佳蕊眼前是一片炫白的光。 她闭上眼,落下来两行清泪。 一切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按照书里,她应该才是女主,她身边的同学们都喜欢她,时野也为了她和人打架,明明……应该是那样的才对。 她出卖了一半的寿命和灵魂力,来换取时野能够爱她的机会。 —— 夏渺渺坐在回程的高铁上,忽的脑子一阵钝痛。 她本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即便她咬着牙强忍着,那痛意不仅没有消除,反倒显得愈发地强烈,脑子里,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拉锯,心口也开始钝钝地痛起来。 有人看出她的不对劲,关切拍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你还好吗?” 不太好。 夏渺渺咬着唇,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她尝试着开口,可喉咙像是被堵着,发不出声音。 可疼痛还在继续,她的脑子像是要炸开,疼痛难忍之下,晕了过去。 …… 再度睁眼时,夏渺渺发现自己背着书包,站在北城站台。 周围行人人来人往,快过年的点儿,回程的人很多,她被人碰撞着,趔趄地往前走了几步。 脑袋已经不疼了。 可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疼晕过去的? 又为什么站在了这里? 一切都显得格外的诡异。 可时间没有变,她也还留存着记忆,在她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心口也像是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压着,叫人喘不过气来。 她有预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夏渺渺第一反应就是给时野打电话,可电话拨出去,得到的却是关机的提示。 她心里一沉。 也许是路上没电了。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回到家,岑麓滢看见她回来,忍不住又道:“渺渺,今天见到时野开心吗?” 夏渺渺点头,“妈妈,很开心,时野夸你做的饺子很好吃。” 岑麓滢狐疑地看她一眼:“真吃了?” 这样的反应就足够让夏渺渺感到恐慌了。 夏渺渺继续点头:“是的。” 夏远也不信:“时野那小子怎么可能吃——” 岑麓滢狠狠瞪了夏远一眼,示意老公闭嘴,柔声对着夏渺渺道:“那就好,渺渺,时间不早了,你快睡觉吧!” 夏渺渺想起那个时野没接的电话:“妈妈,我想给时野打个电话,你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岑麓滢眼神闪烁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她。 夏渺渺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很快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通了。 她带着不安的坠坠感喊他:“时野。” 电话那头,时野语气冰冷:“夏渺渺,你到底想怎么样。 有意思吗?” 他很久没有这样和她说话过了。 久到她差点以为,他对任何人都是那样温柔的样子。 她拿着手机呆呆愣住,眼泪汹涌的落下来,心里有好多委屈和不甘。 他忘记了。 所有人也都忘记了。 他又变回了那个讨厌着夏渺渺的时野。 一切都像是一个无限的循环,她努力地感动他,然后终究在他们互相喜欢的时候,会被分开。 她没再说话,径自挂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响,时野拿着手机,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才他隐约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夏渺渺的小声啜泣声。 可他能安慰她什么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时野挂完电话,心中仍旧觉得有不对劲。 可他想不出来这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夏渺渺打完电话,从阳台走出来时,恰好听见岑麓滢和夏远担心的语气。 “怎么办啊,渺渺再这样下去,我都担心她得癔症了。” “唉,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咱闺女怕咱担心嘛,强装镇定呢!” “什么时候渺渺不那么喜欢时野,我就要烧高香了。” 夏渺渺把头发散下来,低着头,把手机还给妈妈。 她不敢说话,怕爸爸妈妈听出自己的异样。 可做父母的,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岑麓滢和夏远担心地叹气,嘴上却一直在为她鼓劲:“渺渺,总有一天,时野会喜欢你的。 你要加油。” 夏渺渺更咽着点头,回了房间,捂住嘴,无声地流泪。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皎洁的月色落进来,小豆腐不明所以地“喵”一声,跑过来蹭着她的裤腿,像是在无声地问怎么了。 夏渺渺垂下眼看它:“小豆腐,时野忘了我。” —— 夏渺渺一夜没睡,她睡不着。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世界应该是轮回亦或者重置了。 或许在这本书的设定里,她和时野永远也走不到一起。 他是男主,而她是拆散他和林佳蕊关系的恶毒女配,他们必须应该坚定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也正因此,他们注定无法走到一起,如同某种禁忌恋般,艰难且阻力重重。 睡不着,她干脆起来收拾旧物。 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之前写着时野喜好的本子,还有她害怕自己遗忘,写下来的日记。 但与她的判断相反的是,这一回的她并没有失忆。 那一页页看起来没有任何记录的纸页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最后,她翻到了之前的看到的那一段话。 【他很奇怪,明明放学前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又开始讨厌我。 】 她掉了泪,咧了下嘴角,但没笑出来。 这一切,和现在的场景何其相似。 笔纹反复重叠,她想到之前并没有破解出来的那一句话。 借着台灯的灯光,她努力地去尝试拼凑另外一行。 第一个字,勉强看出来好像是“性”。 笔画很多,又叠加在一起,每一个字的判断都很艰难,她看得认真,几乎判断拼凑理解每一个字都要用上快半个小时。 终在天空亮起来时,她凑出了这一句完整的话—— 性格可以被反转,角色可以添加,但爱情不会被改变。 夏渺渺彻底怔住,因为太过吃惊,她手里的铅笔蓦的落下,砸在地板上,惊得睡着的小豆腐猛然抬起头。 她看着这一句话,怔愣地说不出话来。 ——但爱情不会被改变。 那些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打开了关锁住的阀门,纷沓而至。 她和时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学校里,她是拿着奖学金的全校第一,被同学们偷偷评选为校花,时野不是颓然的废物校霸,他是c省射击队的队员,一路从北城射击队打上了国家队。 镜头一转。 林佳蕊作为锦恒的校花,受人追捧,无数同学喜欢她。 而她则对着林佳蕊靠近时野各种无端地发脾气。 他找她说话,她骂他不知廉耻背叛她。 他给她带牛奶,她咬他,说他的手碰过林佳蕊,好脏。 她变成了善妒的人,他却一直在以温柔对待她,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他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她。 可这样的誓言,在一周后就彻底变了。 他对她无比冷漠,任凭她怎么追逐着他的身影,都无法让他正眼看她。 可即便这样,她也咬着牙撑着,渐渐地让他对她改观,努力地让他恢复记忆了。 她不停地告诉他,“时野,我是渺渺。” ——“你喜欢的渺渺。” ——“只是,你现在的设定,是讨厌我。” …… 夏渺渺如遭雷击。 原来,不是穿书。 她和时野已经经历了好多次轮回。 记忆被不停的洗刷和清空,只因为那个“设定”里,她和他永远不能在一起。 她想起来时野不能拿枪的原因。 或许,他们还经历过些更艰难的什么。 但任凭她怎么想,脑袋都空空如也,再也回忆不出来任何有效信息了。 天光乍亮,大年三十夜,岑麓滢和夏远带着夏渺渺回了外婆张蕙兰家。 夏渺渺哭了一夜,眼睛肿得像馒头,早上岑麓滢见了,快心疼坏了。 “渺渺,你有什么事你和爸爸妈妈说,不要闷在心里憋着。 好吗?” 夏渺渺点头,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没法和爸妈诉说这一切,只能扯谎道:“没有,我昨晚看言情小说太入迷了,把我看哭了。” 岑麓滢心疼的要死:“你看看你这眼睛,都快赶上被马蜂叮了!” 外婆家在乡下,热热闹闹的大年夜,乡下显得格外红火,平日里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人,但过年不一样,在外拼搏的年轻人们都回了家。 知道女儿女婿要回来,张蕙兰早早地就站在门口迎。 夏渺渺外公早逝,外婆没有再嫁,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 她今天有六十五岁,但身子还很硬朗,在田间搞了个苗圃,每天守着一亩小田地种种菜。 夏渺渺下车的时候,见到外婆,也自发地想要亲近,她上前搂住老人家,把脑袋埋在了外婆的怀里。 “外婆!” 张蕙兰笑得亲切:“渺渺回来啦!哎呦怎么眼睛肿得跟鱼泡泡似的? 路上挨骂啦?” 夏渺渺摇头,继续拿出理由:“昨晚看言情小说看哭啦,就成这样啦!” 外婆哈哈笑:“那一定是个很感人的爱情故事。” 夏渺渺莫名鼻酸,她点点头:“嗯。 好感人的。” 午餐的点儿,张蕙兰做了一桌好菜。 岑麓滢埋怨:“妈,都说了我回来会做的,您做这么勤快干什么,累不累呀!这天又冷的慌!” 张蕙兰不以为意:“我的宝贝外孙女回来了,我还不该多做点菜呢?” 岑麓滢打趣道:“您看她那衰样,眼睛肿成这样,丑死了,说出去是我闺女都没有人信的。” 张蕙兰给夏渺渺争气道:“咱渺渺好看着哩,别理你的臭妈妈。” 这样的家庭氛围很愉快,也暂且让夏渺渺将时野忘记她的事搁置一边。 她笑着应了。 等到饭后,她陪着外婆聊天,说到小时候的趣事。 张蕙兰坐在躺椅上,轻轻拍了拍夏渺渺的手,笑着说:“小时候你和时野多皮啊,每回来我这,不是抓鱼就是去抓知了,时野负责抓,你就负责给他拍手。 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再过些日子成年,都可以定亲了吧。 说起来,那一年时野给你做的凌霄花戒指我都还给你们保存着呢。” 夏渺渺没料到外婆会提时野,听见他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老太太说着就要站起来拿戒指,夏渺渺惊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和时野还有过这样一段小时候的经历。 很快外婆拿出来那个戒指。 一下就看出来有好些年头了。 那凌霄花像是加了防腐剂,被胶凝固在一个小小的透明圆环里。 以她现在的指围,自然是戴不上的了。 但她仍旧珍贵地将这个朴素的小圆环接过来,放进口袋里。 外婆把凌霄花戒指递给她,自然道:“时野呢? 最近在干嘛? 也不晓得回来看看我。” 看外婆的这个态度,夏渺渺推测,在外婆的认知里,还在她和时野是青梅竹马的阶段,也就是说,外婆对于后面她和时野发生的事都是不知情的。 她也自然的回道:“在训练呢。” 外婆说:“时野这孩子,这么多年倒是一点儿也没变,现在已经在国家队了吧? 怎么老不出战呢? 我每次看比赛,都没看到他。” 夏渺渺安慰道:“外婆,进队总要有一个训练期的嘛。 等时野具备上场资格了,您自然就能看见他啦!” 外婆点点头:“这小子小时候就说等他当奥运冠军就回来娶你的呢,也不知道我等不等的到那一天。” 夏渺渺心里又甜又痛。 她忙安抚外婆道:“一定会的。 外婆。” 老人家很快聊累了需要午睡,夏渺渺眼眶微热地从外婆的房间里退出来。 今晚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时野却要在省队里度过。 她原本想给他弹视频,让他也能感受到这样的团圆气氛,可现在的时野讨厌她,她的电话,还在他的黑名单里。 天色垂垂地暗下来,她忧心忡忡地叹一口气。 —— 大年三十夜,省队虽然没放假,但牛教练还是让食堂员工给众人买了些食材,晚上大家涮清汤火锅吃。 运动员们围聚在桌前,快快乐乐地一起过年。 这一回全运会,时野拿了第一,结结实实地给省队争了口气,同时也获得了晋升国家队的资格,叫队内一众朋友好不羡慕。 柏珂率先举杯:“来,大家走一个了!等年过完阿野差不多就该走了吧,让我们祝阿野越来越好!” 一众人也跟着应:“阿野,越来越好!” “去了国家队可别忘了咱兄弟们!” “阿野,过几年我也来找你!” “哈哈哈就你会吹牛皮!” 少年们嘻嘻哈哈地笑开,忽的门卫进来说:“时野,门口有人找。 说是你的女朋友!” 所有人愣了一瞬,随即很快起哄起来:“噢哟!阿野有女朋友了啊!” “说来听听啊阿野!” “好久没听爱情故事了哈哈哈!” 时野心里的那股不对劲又浮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而且大家说的话,为什么他总有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感觉? 他短暂思索了一下,觉得能以这样称呼自己的,应该就是夏渺渺了。 他皱着眉,不想去见她。 被她骚扰的已经够烦了,他不想再看见她的脸。 可门卫却说:“来找你的那个漂亮小姑娘说,她叫林佳蕊。” 林佳蕊? 时野挑了下眉,对这个名字相当陌生。 他站起来,身后的起哄声热烈。 时野随门卫走到射击中心门口,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个少女在等他。 他的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个极快的片段,好像记忆里,也有一个少女曾在这样漆黑的夜里等过他。 可显然不是眼前的女生。 他微微挑眉:“你谁?” 林佳蕊双眼红彤彤的,“时野,我是你的女朋友,因为你失忆了,所以你忘了我。” 眼见时野眼中不信之色,林佳蕊忙道:“时野,我真的是你的女朋友,之前你追了我很久,为了我做了很多事……在我受伤时你抱我去医务室,在我被人暗算时为了救我,差点被退了学,你还说要吃一辈子我做的菜,想和我一天天的老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佳蕊是真的真心实意的,可同时她也很沮丧。 书里她和时野的爱情故事有多动人,在她看到他的心直直地向着夏渺渺去后就有多伤感。 别人的记忆都非常好清除,但时野的特别难。 系统足足洗了他的记忆三遍,都没能彻底消除他对夏渺渺的记忆,只能强行将讨厌夏渺渺的设定塞进他的脑中。 系统只能保证,时野百分之百厌恶夏渺渺,但不能保证时野会不会挣脱禁箍想起来。 她急切着,想证明自己的话,只要今晚能够让时野相信,她就一定有办法和他日久生情。 她一无所有了,在她同意和系统做交换的时候,才得知了一个残酷的消息—— 她已经用寿命和灵魂力和系统换过一次了。 也就是说,在答应系统的那一刻,她的所有寿命和灵魂力,都已经不属于她了。 林佳蕊想不通,为什么会重置了两次? 难道上一回重置前,她的任务也失败了,时野也没能喜欢她吗? 可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系统要吞吃她的寿命和灵魂力需要时间,她自我意识能操控着的日子,只有最后一个礼拜了。 她想,她就只有最后一周的机会了。 为了让时野爱上她,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应该要看看她了啊,她明明,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可时野却皱着眉,冷漠拍掉她想要抱住他的手。 林佳蕊拿出手机,翻出他曾经晒过的照片。 “时野,我没有在骗你,你看,这是我,这是你自己发的微博。” 夜色下,时野微眯着眼,看清了林佳蕊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确实,是他的微博号,他发的文字和照片。 那照片上的女孩子,哪怕捂着脸,也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模样。 他几乎看一眼,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他看见照片上的文字。 心上人三个字,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他确实失忆了,他忘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他的目光在林佳蕊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两秒。 那种悸动的心跳感,一点儿也没有。 他眼中的寒意骤深。 林佳蕊还想再说,忽的被时野打断。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冰冷。 “就算我失忆……” “我的女朋友也不可能是你。” 69 69 时野说完,转身要走。 林佳蕊急了,慌忙着伸手要抓他的手臂:“时野,是我啊,就是我!只是你忘记了,时野,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好嘛?” 但林佳蕊扑了个空。 门卫上来拦她:“同学你好,外人是不可以进去的。” 电动栅栏渐渐闭合,时野走得干脆。 他从来都果敢,哪怕失忆了,也没有一丁点儿犹豫不决的想法。 林佳蕊被门卫拉扯着隔绝在外,她看着时野慢慢走远的身影,心中的绝望如潮水般汹涌溢出,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分明有过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会落的这样? 昨夜在她出卖自己灵魂和系统交易后,赵戈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看见他整个人都被系统浮空拎起,周遭静止,唯有她和赵戈可以自由活动,受到惊吓的赵戈没骨气地尿了裤子,鼻涕眼泪流下来,挣扎了半天对视上了她的眼睛,赵戈哭着求她想办法把他救下来。 林佳蕊只是冷冷的笑,她感到快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觉得快意无比。 下一秒,她看见他的身体“砰”一下,变成了万千细碎的黑色粉末,没有血,最后落在地上,成了一堆铅灰,冷风一吹,便四下的飞散了。 可很快,要重置世界时,系统提示了能量不足,她并没有完成多少任务,系统的能力也衰竭的厉害。 这一回的重置,连时间线都没能力拉回去,但清理时野和夏渺渺的感情需要花费的能量巨大,还常常面临失败。 没有办法,系统的最后那点能量,林佳蕊还是留给了时野。 整整三遍记忆的洗刷。 昨夜他该有多疼? 可即便如此,都没能洗刷干净他对夏渺渺的感情,他对夏渺渺的执着,到底到了一种什么执拗的地步啊? 为什么偏要,非夏渺渺不可? 明明,她才是他的良配。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明明是我的……” 门卫一脸不解地看着这个嘴里喃喃着的奇奇怪怪的话的女孩子走远,总觉得这姑娘精神状态不太对:“这大晚上的,她一个小姑娘该不会出点什么事吧。” 一起值班的人不以为意道:“你管她呢。 咱自己都自顾不暇,大年三十夜人人在庆祝,就咱俩苦逼的要死在这看门。” 这话说得也极对,两人齐齐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电视中,循环播放着这回全运会射击比赛后的采访视频,时野对着镜头,面对记者对他再度回赛场的探寻,声音柔软坚定。 ——“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 宿舍里,时野同样来来回回地听着这一句。 是他的声音没错,话也是他说的。 被他忘记的女生,到底是谁? 他打开微博,翻找到了自己微博里的那一张照片。 拍摄的地点,不是c市,也不是北城。 她身后模糊的建筑物,依稀像是在帝都射击中心。 少女捂着脸,露出一小截细嫩的脸蛋。 看起来这模样,竟然有点像夏渺渺。 他应该很久没见过夏渺渺了。 她的容貌在他的脑中很是模糊。 可他一想起她,就深深涌起的厌恶感。 夏渺渺怎么可能是他的女朋友? 可他的手机里,却找不出一丝关于“女朋友”的蛛丝马迹。 没有电话、没有消息,也没有照片。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城市里的三十夜的夜晚没有烟花,少年们吃完火锅就回了宿舍休息。 难得的团圆日子,不少人在和家人视频。 时野的年总是过得冷冷清清,北城那边的三人才是一家人,时野立在窗前,一手摁在胸前,不明白心中涌起的期待感又是因着什么。 窗外清冷冷的月色透进窗子里来,他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柏珂给手里拿了盒巧克力棒盒子,拿着抖了抖,过来给他递了一根:“欸,来一根?” 时野下意识地说了句不抽。 柏珂往后退一步,“哇靠”了一下:“你当这啥啊,烟吗? 你想的美,咱可是运动员!” 时野皱眉。 模糊的记忆里,他想起来自己已经戒了烟,又好像记不住什么。 柏珂看他思索表情,又凑过来问:“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时野淡声道:“打过了。” 柏珂吓一跳:“嗬? 这么快? 没看见你讲电话啊?” 时野说:“嗯。 没接。” 确切来说,电话拨出时,他被吓了一跳。 手指不自觉摁下的号码,竟然是夏渺渺的。 明明他最讨厌夏渺渺,可在这种日子,他竟然打出了她的电话。 他飞快地掐断了电话,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呼出去。 柏珂把手里的那盒巧克力棒都塞进他手里:“阿野,感觉你今天和平常不太一样。” 时野挑眉:“嗯?” 柏珂说:“你心事重重,也不笑了。” 时野一愣。 耳边好像也浮起个软糯的女声,也说过类似的话—— “时野,你笑一笑。” “就算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他呆愣着,分不清这到底是在旁的声音还是幻听。 柏珂在一旁也没再说话,周遭全是队友和家人们交谈的声音,不可能有女声。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为什么,会忘记她? 柏珂看他眉头紧皱,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走开了。 “阿野,三十夜快乐。” —— 乡下的年三十很热闹,虽说这些年也禁了烟火,但街坊邻居都熟络,晚餐结束后,就在楼下开开心心地打麻将。 夏渺渺躺在床上,在新的一天开始的第一秒钟,她终究还是发了新年快乐的祝福过去,可消息一发送出去,就显示被拒收了。 她仍在时野的黑名单里。 她沮丧地丢下手机,把头蒙进了被子里,想了一会儿,又给他打电话,仍旧没有意外的不被接通。 寂月皎皎,落进屋内。 她难免有几分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次次的喜欢,和一次次的被拆散。 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人无比难过和后悔。 她想起来她欠他的那一句回答。 也同样是少年小心翼翼,珍藏的喜欢心情,她觉得不是好的时机,觉得大家心意相明,就没有说出口的喜欢。 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她也不会再潜藏心意。 时野这个傻子,明明,她那么喜欢他。 可他不知道,还狠心忘了她。 他真可恶。 眼泪从左眼淌进右眼,再顺着脸颊滑落进枕头里。 她抱着枕头,负气地想,她再去找他一次。 如果这一回,他不再想起她,她就再也不想喜欢他了。 —— 大年初一,射击队里来了个采风的画画少年。 听说是个小有名气的绘本作家,新题材选题敲定在了射击运动少年上,他获得同意后入了射击队观摩少年们训练。 休息的间隙,柏珂小声问:“这人什么来头?” 有人应道:“薄暮啊。 我表妹特别喜欢他。 说他画的都很治愈。 没想到长得还挺不赖的。” 时野在喝水,闻言也往那个方向瞟一眼。 射击馆的林荫下,那个正抱着速写板勾勒的少年,有着干净明朗的侧脸。 他很怕冷,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淡蓝色羽绒服里,手上也带着厚厚的毛线手套,唯一在风里飘摇的就是那根没有挂好的耳机线。 像是感应到这边少年们的目光,薄暮歪了下脑袋,对着少年们眯了眯眼笑。 柏珂差点被口水呛到:“卧槽,卧槽,他是在对我们放电吗? !” “……咦你想什么,人家不就笑得好看了一点啊。” 柏珂拉了下时野:“来,阿野,你也对我笑一下。” 得到的自然是时野冷漠无情的一瞥。 柏珂浑不在意,转过身与其他人说:“你看吧,阿野这反应才是正常的吧。” 一堆人懒得理他:“你这是偏见好吧。” 柏珂仍旧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怪怪的,看着挺纯良,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时野喝完水,刚要回去继续训练,门卫过来通知,说外面有人找他。 “又是个小姑娘,说叫夏渺渺。” 一提到夏渺渺这三个字,时野本能地皱起眉。 他声音很冷,一口回绝:“不见。” 门卫犹豫了下:“那……” 时野语气果决:“让她走。” 其他不明真相的队友们心有疑惑,但看时野脸色低沉,便也没问。 门卫无奈摇摇头,走回去看见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小姑娘,正望眼欲穿地探着脑袋往里看。 她穿一件米色的呢大衣,脑袋上戴着一顶圆圆的毛绒帽子,脖颈间系着一条浅粉色围巾,鼻尖被风吹得红红的,一双眼里全是期待。 这小姑娘看着就性格软又乖,门卫走过来,有些不忍说:“他们在训练,暂时没空啊小姑娘。” 夏渺渺知道时野不会轻易同意的。 早上来之前,她就想好了一切可能,所以她早有准备。 她向门卫大叔讨了壶热水,把书包里的热水袋拿出来装满捂在手里。 “没事的,我就在这里等他。” 她乖巧地站在门卫室门口,风很大,少女的一双眼澄澈明亮,燃着永远不会被打击的希望的光。 门卫不忍:“别了吧,小姑娘,外头这么冷,你快回去吧!他们可能……要训很久。” 这话听着,门卫自己也觉得假。 可这么一个软软的小姑娘,这么冷的天等在射击队门口,也不是个事呐,别等会冻着了,万一还得给她送医院怎么办? 夏渺渺固执地摇了摇头:“麻烦您等他们训练结束后再帮我说一声吧!” 唉。 门卫大叔默默地应了。 夏渺渺甜甜地谢过了门卫大叔。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很耐心地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等。 没办法,她的电话还在时野的黑名单里,能见到他,和他说清楚的,也只有这样的傻办法了。 也许过了今天,她可能很难再燃起这一腔孤勇。 可她欠他一句话。 一句她喜欢他的回答。 无论如何,她都想把这句话完完整整地说给他听。 …… 薄暮从射击队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门边有个女生乖巧地捂着个热水袋坐在一边,像只乖巧的小动物,鼻尖和两颊被风冻得发红。 他挑了下眉,走到她身边弯了腰问:“欸,你认识我吗?” 夏渺渺在想事情,猝不及防地被提问,抬起眼看他。 哪怕裹得像是熊一样,也看得出来少年有着纤细匀称的良好身材,他微微弯着腰,耳机线从领口掉出来,一张精致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样的长相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任何能对应起来的人名。 夏渺渺茫然地摇了下头:“你是……” “我叫薄暮。 很高兴认识你呀。” 他笑盈盈地伸手揪了一下她帽子上挂下来的小球球,“你来看过我的画展的吧!” 他一说画展,夏渺渺记起来了。 “对,你画的很好看!” “那是。” 面对夸赞,少年也有着同样的自负,“可惜啦!” 夏渺渺费解:“可惜什么?” 薄暮笑笑,没再说话。 他笑眯眯地问她:“你男朋友怎么这样,都忘记你了,你要不要换个人喜欢好啦。” 他连这个都知道,夏渺渺对他的好奇心又上了一个层次,她犹豫地开口:“你好像很了解我们。” “是呀。” 薄暮的脸上仍旧是满满的笑意,他说:“那副《恋人》画的就是你们呀。” 夏渺渺一秒想起来那副用色极暗的画。 她皱着眉,抓住了薄暮的手臂问:“我和时野之前发生了什么? 你能告诉我吗?” 可当她抓握住少年纤细的手臂时,才发觉他的手臂竟然冰冷一片,哪怕隔着毛衣都能偷出来的凉。 冷的,像是握住了一块冰。 可明明,他穿得不比她少。 浅蓝色的羽绒服内,还有一件雪白的高领毛线衣。 她皱着眉:“你身上好冷,你还好吗?” 这样的低体温,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却不以为意,笑眯眯地把她怀里的热水袋抢过去:“那你把这个借我用。” 夏渺渺有求于他,自然是答应了。 更何况,眼前的少年,确实比她要冷上很多。 薄暮拿了热水袋,笑嘻嘻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反正是有这么一回事吧,我还想起来有点事要做,你记得在这里等我还你热水袋哦!” 他说完,不等她反应,又笑眯眯地要求门卫大叔放他进去,理由是自己的画笔忘记带出来了。 夏渺渺什么消息也没得到,还被他白白捞走一个热水袋,有些无语,但转念她又觉得这个奇怪的少年身上,或许真的有着什么她和时野不知道的事情。 没办法,她只能在外面继续等着。 薄暮径自找到了时野。 彼时时野刚收拾好东西往外走,被薄暮拦住,冷漠的少年微微挑了下眉,他的目光很快落在薄暮手里的那个热水袋上,粉嫩嫩的一只小兔子,看着就像是女生用的。 薄暮倒是一点儿也不惧他身上的冷漠气场,仍是笑,递过来手机,“欸,我给你看张图。” “我觉得,你或许能想起什么。” 时野垂下眼看那照片上的画。 那副画充满了诡谲的橘黄色暗色调,看得让人很不舒服,画框下标注的《恋人》二字也更是像在他的胸口重击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被压制着的情绪在努力地挣扎出禁箍。 薄暮很快把照片收起来:“天好冷,我先走啦!” 穿着臃肿羽绒服的少年身姿轻盈。 他说:“不见啦。” 薄暮再走到门口时,手里的热水袋已经凉了。 明明他拿到的时候,还是温的。 他眨了下眼,把这只毛茸茸的兔子丢到另一只眼巴巴看着他的兔子的怀里,大摇大摆地挥挥手:“走啦!” 夏渺渺追上来:“你刚才还没有和我说呢。” 薄暮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个蠢兔子懂什么。 我已经帮过你啦!” 能不能想起来,就看你男朋友对你的喜欢啦。 他把后半句话咽下去,“松开松开,我走了。” 时野走到门边时,也恰好见到两人拉扯的场景。 他皱起眉,本应该对夏渺渺有了新的喜欢对象而感到喜悦,可不知道为什么,酸意就是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他心底有股火苗,噌地一下蹿上来。 明明讨厌她讨厌的要死,可这莫名执拗的占有欲却驱使着他大步往前,冷声喊了一句“夏渺渺”。 夏渺渺听见时野的声音,忙松了手,转过来看他。 薄暮得了机会,忙迈开腿溜了。 明明只是两天没有见到,可这两天恍如隔世。 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时野。” 看见她的眼泪,时野心中的燥郁感陡然升上来,莫名心如刀绞。 哭什么。 有什么好哭的。 她之前追着他跑,被他冷脸,从来都不哭的。 他忍着想要去给她擦眼泪的冲动,语气冰冷:“夏渺渺,不要以为我会怜惜你的眼泪。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更咽着,词不成句,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时野,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他僵硬着身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推开她。 她身上很软很香,味道莫名的熟悉和让他安心,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肩头,肩膀濡湿一片,被风吹得犯冷,可他那颗不安的心却沉沉地回落下来。 他很快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可我不喜欢你。” 明显感觉到怀里哭泣的女孩子的哭声停顿了一秒。 她松开了环住他腰的手,一张小脸哭得红彤彤的,兔子一样睁着眼睛看他,小声道:“我知道的呢。” 他心里蓦的一疼。 可他明确知道,自己对她没有喜欢,只有很多厌恶。 他喜欢不上她,厌恶她,觉得她烦。 却想给她擦擦眼泪。 看她哭成泪人,他心疼的厉害。 夏渺渺说:“时野,你不要对我说重话了,你现在说的太狠了,等你哪天记起来的时候,我可能就不会原谅你了。” 源源不断的眼泪从她眼眶里流出来,她毅然转过身:“时野,我走了。” 时野呆愣原地。 他记忆里这是第一次看她走远。 可眼前的场景却又格外似曾相识。 他头疼欲裂,依稀记起来好像有一个晚上,他也看着她走。 那好像是个瓢泼的大雨夜,她衣着单薄地撑伞走进雨里,像是毅然决然地要走出他的生命。 天空闷雷滚滚作响,要下雨了,他心口一阵抽疼。 “轰隆”一声,闪电伴着雷鸣划破天空,所有被束缚住的记忆也纷涌着蹿出来。 ——“男朋友,你不可以喝别人给的水!” ——“男朋友,昨天晚上睡得香不香? 有没有梦见我呀?” ——“男朋友,喝牛奶!” ——“时野,你有病!我好讨厌你!” ——“时野,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好棒!” 甚至还有更之前的,那副画上的场景。 他们相拥,她流了泪,他喉间全是血,却轻拂她的脸颊。 “渺渺,不要哭。 我见不得你哭。” 她啜泣的不能自已,但很听他的话,很快就咧着唇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颊边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乍现,眼眶里的泪源源不断地掉下来:“那你不要死。” 他低声应了。 过往记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时野的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脑袋也疼的厉害,有如针扎。 天空阴沉,很快瓢泼大雨兜头而下。 他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他怎么可以对她说这种话? 大雨瓢泼,很快浸湿了少年的衣衫。 失望离开的少女,已经在他视线中消失了身影。 夏渺渺没有雨伞,可大雨落下来时,她浑不在意。 时野忘了她,这个阶段,他们也不能像当初在学校里那样,有时间让她努力地唤醒他的记忆了。 她即将面临着的是高考,而他则很快也要升入国家队,奔赴帝都,离她更远。 这一回,也许她和他真的走不到一起了。 雨水混着泪水源源不断地往下淌,她心如死灰。 忽的,手腕被人大力地牵住,很快,她又被搂进了一个颤抖的滚烫的胸膛。 时野抱住她,声音颤抖。 “渺渺……我想起来了。” 70 70 被雨淋湿的衬衣下的胸膛滚烫。 夏渺渺不确定地问:“你都记起来了?” 她从时野怀里仰起头,雨水淋湿了他的发,顺着脸颊不断地往下淌。 却无法遮挡住少年深情眼眸中的炙热。 所以他不用回答,她就已经能感受到了。 他记起来了。 那个喜欢夏渺渺的时野,又重新站在了她的眼前。 她没忍住失声痛哭。 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这一秒都被悉数抛弃,她好委屈,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还是忍不住的委屈。 他怎么可以忘了她? 她都还记得。 可这样的情绪之下,她又觉得好庆幸。 幸好他重新记起来了,他们的喜欢不是假的,那些美好的感情都是最真挚的,不会被改变的。 她双手握拳,轻轻地在他身上埋怨似地捶了两下。 很快手腕被他轻轻抓住。 时野眼中极痛,将她搂得更紧,声音沙哑:“渺渺,这一次,没有什么能再将我们分开了。” 他想起来了。 所有的事情,他全想起来了。 …… 不远处,来给时野送鸡汤的林佳蕊不敢置信地看着雨中相拥的二人,他们都长得那样好看,抱在一起的模样又凄美又般配。 林佳蕊的指尖颤抖了一下,手里的保温盒直直地摔在地上,盖子翻开来,里面的鸡汤洒了一地。 大雨瓢泼地落在她的伞面上,噼里啪啦地响。 她的心也像是有一座大钟在被沉闷地敲响,脑子空白且嗡嗡一片。 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子。 明明世界重置才两天不到,他们就又想起来,重新在一起了。 才短短两天而已。 她用命换来的机会,仅仅两天就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雨里疯狂地咆哮着问系统:“才两天!他们就又记起来了!” 短暂的如同一场梦。 不,甚至比一场梦还要短。 她本来想着,这最后的七天,也就当成一场梦。 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总想要美梦成真一回。 可她脑海中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实施,也没能让时少喜欢上她,他们就又重新在一起了! 系统还在贪婪地吞噬着她的灵魂力,她全身上下都像被碾过一样的疼。 系统说:【我已经尽力了。 】 是他们两人太执着。 换做其他人,早就已经被遗忘和拆散了。 特别是时野,那个少年冷漠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狂热偏执的心脏。 想到上一世的下场,系统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它只想快点吸收完林佳蕊的寿命和灵魂力,赶紧解绑,转移到下一个人身上去。 林佳蕊怒吼:“你尽力了什么? 你就是个骗子!你毁了我的一切!” 如果系统有具象,她恨不得扑上去踹它几脚。 可系统没有再回应她,只是很快,将很多回忆注入她的脑中。 她在班里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学生,明明也还算是小康家庭的她的家庭,在锦恒却还需要靠拿着贫困生补助过。 她会被同学们理所当然地指挥,也会卓菲那样的大姐大欺负。 她在锦恒无权无势,只能唯唯诺诺,对着众人唯命是从。 在差点被欺辱的那一天,是时少救了她。 少年一身戾气,将无数欺负她的人狠狠揍倒在地。 他没有看她,可他帅气的身影却就此印在她的心中。 原本他对她来说,是高不可攀的时少。 可那天之后,她心里那颗少女心却开始萌芽,她恋慕着他的一切,目光和脚步总是会不自觉地跟着他走。 可他对任何女生冷淡,却只对夏渺渺一个人亲近,偶尔对夏渺渺做做恶作剧,看夏渺渺气恼的表情哈哈大笑。 他对其他人都是冷漠且疏离,却唯独对着夏渺渺露出了幼稚的一面。 那么优秀的夏渺渺,光是家世和容貌就甩了她几条街,更何况还与时野一起长大,这是林佳蕊怎么追也追不上的距离。 她知道自己与夏渺渺的差距,自知这样的自己,也没有可能会让时少多看一眼。 现实里妥协,可那颗狂热的心却并没有因此放下。 她开始意淫着写自己和时野的爱情故事。 是嫉妒,让她将夏渺渺写成了恶毒女配。 她嫉妒夏渺渺轻轻松松拥有着的一切,良好的家世、和时野青梅竹马长大,还有被所有同学们喜爱的锦恒公认的校园女神。 所以,在她的笔下,夏渺渺又蠢又坏。 夏渺渺是全校第一,那在她就写夏渺渺是全校倒数第一。 夏渺渺写钢笔字可以获奖,那她书里的夏渺渺的字迹就一定要丑陋无比。 夏渺渺的所有的一切,都要相反着来,包括夏渺渺那同样出色的闺蜜,也跟着一起设定为超级学渣。 同时,她还给夏渺渺安了一个会跳舞,是学校舞蹈社一员的设定。 夏渺渺本人不会跳舞,但林佳蕊会。 她的舞蹈,从小就拿过奖。 她让夏渺渺在台上洋相百出,同时衬托自己的舞姿有多迷人和有魅力。 林佳蕊并没有剥夺夏渺渺的美貌和校花头衔,因为她给自己安了一个逆袭系统。 通过每一次完成任务的努力,打击到夏渺渺,获得金币兑换金手指,一点点地将夏渺渺手里的一切都抢过来。 只有这样的设定,才更适合让她代入和做梦。 她没有夏渺渺那样的家世,也无法和时少青梅竹马。 但她可以书写青梅终将敌不过天降的故事。 林佳蕊写到快意,又新加了一个叫赵戈的猥琐富二代,安排给夏渺渺做归宿,也给自己加了个深情男二号,负责在书的中后期让时野吃醋。 同样的,林佳蕊也不了解时野的家庭。 但她知道,时家是北城首富,她也看了不少豪门秘辛,知道这些家庭里的孩子,大多会有个小三后妈。 她理所应当地给时野设定了后妈和后弟。 后妈负责每次让时野郁闷难过,方便她即使出现能够安慰到他。 至于后弟,她给了那孩子一个天真无暇的人设,毕竟万一以后长大,存了歹念想侵吞时野的家产,是不被她允许的。 她骄傲的想,在这本书里,她就是神。 承载着满满的她的意淫的小说,在正式完本那天,却忽然叫她梦想成真。 当脑海中响起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林佳蕊几乎吓到昏厥。 【叮!美梦成真系统已上线,只要宿主同意交换一半寿命和灵魂力,你书里写的一切都能实现!】 一切,都真实的,如同她的小说里写的那样,发生了。 她原本不信,这样只存在童话中的故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可第二天,她体育课摔倒受伤,时少就抱着她去了医务室。 那是她书里写过的情节,时野完成的一毫不差。 她被他轻柔地抱在怀里,陶醉心动。 林佳蕊一天如梦似幻,回了家才被系统通知,那一切都是它制造幻觉,其实抱她的人是体育老师,但只要她签下条约,就可以让此事梦想成真! 为了让她心动,系统表示,可以先用她一年的寿命换取半年的试用期。 仅仅是一年的寿命而已。 少活一年,就能和时少在一起。 林佳蕊动心了,她与系统签订了合约。 如她所写,夏渺渺成了讨人厌的恶毒校花,时野彻底讨厌夏渺渺。 一切,都按照她书里写的内容,悄然的发生了。 她渐渐赢得了身边同学们的喜爱,攻略时野注意的进程也逐渐顺利,可某一天夏渺渺被人摁着脑袋撞了墙,却竟然恢复了意识。 林佳蕊一开始还忐忑,可很快她就放松下来,因为任凭夏渺渺怎么尝试着追逐着时野,时野对夏渺渺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他遵循着她给的设定,完全厌恶着夏渺渺。 可夏渺渺却不知疲惫,日复一日地追在时野的身后,抛弃了自尊心和面子,正式的从锦恒校花沦为了一出可悲的笑话。 林佳蕊一边暗自偷笑,一边又为攻略时野的事情焦虑。 虽然设定了时野会喜欢她,可现实里的时野,有着一颗极硬的心,哪怕她在他身边再怎么娇软柔弱,他对她的好感值也只是勉力从0变成了1。 即便这样,林佳蕊也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只要她努力攻略,总有一天,时少会喜欢她。 但时野的记忆也开始因着夏渺渺的活跃而变得松动了起来。 她紧张又胆怯,心里忽的生了歹念。 想要继续保持这一切,就要给系统提供寿命和灵魂力。 如果…… 用夏渺渺的呢? 彼时时野刚进入国家队,一心向着时野的夏渺渺很快跟到帝都去。 林佳蕊将夏渺渺诱骗到了游乐园的某个没有人的角落,让系统摄取夏渺渺的生命和灵魂力。 林佳蕊甚至想要系统完全抽走夏渺渺的所有灵魂,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也正是笃定夏渺渺死,林佳蕊傲慢又激烈地将那本书给夏渺渺看。 她入戏太深,已然将时野理所当然地当成了自己的男友,而夏渺渺则是不要脸的作妖女配,她要夏渺渺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她和时野才是一对! 可让人没想到是,时野竟然赶来了。 她娇声唤他,时野却眼神厌恶地让她滚。 他恢复了记忆,记起了一切,最终他用他的命,换了夏渺渺的生。 书里的男主角倒下,所有以男主开展的任务系统全线宣布任务失败。 系统也遭受重创,无法再施展。 可林佳蕊执念已成心魔,她将自己的一半寿命和灵魂力献祭给了系统,来换取世界重来的机会—— 这一回,世界是她设定的世界,只是她自己也没了记忆。 本以为,这系统是天赐的良机,只不过,是“上一世”的自己,用了一半性命换来的重头来过的机会。 她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的记忆堆叠,最终形成残忍的真相。 她丢失的另一半寿命和灵魂力,竟也以失败为结局。 林佳蕊丢了伞,痛苦地抱住脑袋,在雨里大声呜咽:“你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泪水和雨水顺着脸颊和双手缓缓落下。 她的几次轮回竟都以失败收场。 —— 夏渺渺和时野在当晚找到了薄暮。 大雨初歇,分明极怕冷的少年,却坐在江畔望着对岸的霓虹灯火。 他听见声响,耳朵动了动,转过来,看见他们牵着手走过来。 “都想起来了?” 夏渺渺点头:“谢谢你,薄暮。 可是我们还想找你问一问,那副画的事情……” “笨。” 薄暮从台阶上跳下来,曲起手指,想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但动机直接被时野识破,被时野攥住手。 他没什么表情地把手收回来,小声和夏渺渺抱怨:“你真的不考虑换个男朋友啦? !” 夏渺渺:“……不换。” 薄暮又问:“真的想知道? 也许,会很痛苦呢?” 夏渺渺坚定地点头:“没关系。”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记忆,知道真相永远比蒙在鼓里好。 这样的轮回,她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薄暮有点遗憾地噘嘴,早有准备似的,将那副画递给她。 再一次看见这幅用色诡异的画时,夏渺渺的心脏还是极其不舒服地抽搐了一下。 薄暮说:“拿好啦。” 他用仅存的那一点能量,让她想起来。 彼时时野已经恢复起一些记忆,他们的感情再度升温,少年在进国家队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可林佳蕊骗她,说时野在游乐园里等她。 夏渺渺询问为什么时野没有接电话,林佳蕊说,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将信将疑地随林佳蕊进去,给时野发去了定位消息。 夏渺渺没想到,林佳蕊竟然还会有那种匪夷所思的系统。 她被林佳蕊推进了系统吸食的黑洞,同样丢进来的,还有一本写满少女心事的小说。 那上面的女主角叫林佳蕊,男主叫时野。 林佳蕊双眼通红,透着几分喜悦疯狂:“夏渺渺,就是因为你插足在我们中间……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就好了!你去死吧!你去死好不好!” 夏渺渺极力地想要挣脱系统的束缚,可那些冰冷的钢铁坚硬,任她怎么样都无法挣开。 当她几乎绝望的时候,时野匆匆赶来。 十米的距离遥遥相望,他声音冷沉地命令林佳蕊把她放下来。 可林佳蕊杀意已决,系统幻化出无数关卡。 时野的四周循环着无数个电子靶。 系统表示,只要击中唯一一个真的靶的靶心,就可以让他前进一米。 每一米,都是一道道极难的关卡。 他靠近她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最后的那一米,幻境中,只有简单的一个电子靶。 不会移动,也没有任何异样。 系统对时野说:【加油,请正中靶心!】 火烧云将天空点染成血红一片,时野拿着枪,面上沉稳,无波无澜,唯有额间冷汗涔涔,双手微颤。 他举着枪,遥遥地对着夏渺渺的方向瞄准。 夏渺渺被系统禁箍着,她无法动弹,也无法喊叫。 她只能听见自己因为恐惧而猛烈跳动着的心跳声,她浑身颤抖着,接受着他的凝视。 她知道为了救她,时野正在经受着考验。 可这最后一米,却成了一道再跨越不过来的鸿沟。 他只有杀了她,才可以往前跨一米,从系统手里救下被枪杀的她。 这一切,无论对他、还是对她来说,都过分的残忍。 夏渺渺心中绝望,泣不成声,直到“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子弹穿过胸膛,鲜血染红了少年的白衬衫。 她呆呆地瞪大了眼,满脸是泪,怔怔地望着他。 子弹并没有落在她的心上,他朝自己开了枪。 林佳蕊和系统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切,无形之中,禁锢着夏渺渺的那一切束缚都消失了。 她扑向他,搀扶住他颤抖的身体:“时野!” 可他却坚定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哭什么。” 夏渺渺捂住他的胸口:“我们去医院。” 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笑一笑,渺渺。” 他从来都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 可她笑不出来,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来,她挣扎着去捂他的伤口,满手的血,叫她止不住地颤抖。 “时野!” 时野紧紧地搂住了她,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笑一笑。” 在生命流逝地最后一刻,他再度举起枪。 “砰砰砰——”几声,直至枪膛里再没有子弹,那本林佳蕊写的书,被射出几个弹洞。 夏渺渺再转回来,少年身上的重量就沉沉地落在她的身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着了。 他的手自然地垂下,“啪嗒”落地。 一阵刺耳的蜂鸣,游乐园里开始震动。 时野将书打破几个洞,系统也遭受了不小的创伤,在林佳蕊的一再恳求下,要开始清除记忆了。 时野拥住夏渺渺。 他的声音已经很轻了,像是呢喃的细语。 “渺渺。” 夏渺渺怔怔地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地变成晶莹的粉末,慢慢消失在风里,她绝望地喊他名字:“时野!” 风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浅浅的味道。 清冽的皂角味,混着一点儿冷杉的香。 他说:“忘了我。” 她本应该拥有顺遂的人生。 她是他从儿时起就悄然放在心上的小公主,他们一起成长,他看着她渐渐从双马尾的小姑娘渐渐长成了含苞待放的小少女,世间两情相悦本就难寻,如果忘了他,就能逃离开这梦魇般的一切…… 夏渺渺拼命摇着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心脏一抽一抽的,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一样,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上。 怎么忘? 他们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曾经。 第一次和男生牵手是他,第一次和男生拥抱也是他,甚至第一次偷偷躲在课桌下被偷亲,也是他干的。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少年,愉悦了会抱住她转圈圈,生气了会皱着眉要她安静点,她的生命里全是他的影子。 残阳落下,他的味道渐渐被血腥味取代,她的脑袋很疼,像是有一只有力的大手在拼命地往里挖掘着什么。 她痛苦地抱着脑袋,执拗地想:她不会忘记他。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说过的。 时野,从来都是夏渺渺的。 …… “渺渺,别哭,我在。” 低沉稳重的声音,渐渐将她拉回现实。 夏渺渺的瞳仁涣散,又很快随着眼前挥舞着的手慢慢聚焦,她泪流满面,看向眼前神情关切的时野。 她的心口快痛的喘不上气,抱住他,哭声道:“时野……我不要忘记你。” 一切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世界重置,记忆被抹杀。 她以为自己是穿书女配,理所应当地认为林佳蕊一路顺遂,时野是林的良配。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林佳蕊的臆想。 她和他之间明明没有任何距离,他们相爱,两小无猜。 可走到今天这一步,却绕了好几个圈。 越想,心里就越痛。 她更咽着抱住他:“忘不了的,不可以忘记的。” 时野伸手轻拍她的背,柔声道:“嗯,不忘。 我们都不会再忘记了。” 他不会再让这一切重蹈覆辙了。 薄暮透支的能量,整个人显得很虚弱,皮肤慢慢接近一种趋于透明的状态。 他在一旁看着相拥着的二人,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喂,能不能对神奇的回忆大师尊重一点。 现在这个时间点,你们在这里你侬我侬合适吗?” 夏渺渺抹了下眼泪,看向薄暮:“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一切?” 时野也看向薄暮,语气里有几分笃定:“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们俩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了,薄暮好开心,他笑眯眯地应了:“被你说对啦!” 薄暮是被林佳蕊凭空设计出来的一个人,在书里担任金手指男二。 他有着一张纯良无辜的脸,林佳蕊给他的设定是,父母双亡的天才绘本画手,他的画以清新温暖出名,在书中,也像小天使一样温暖着林佳蕊,负责在书的中后期让时野吃醋。 他被创造出来那么久了,却一直没有出场。 原因无他,剧情一直没进展到中后期。 夏渺渺惊了,停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啊?” 如果打破这本书的设定,重回现实,那么薄暮这个现实里不存在的少年,也会自然消失。 薄暮听闻,伸手揪了下夏渺渺帽子上毛茸茸的小球球,仍旧笑得人畜无害:“因为我喜欢你呀。” 听他这样说,在旁的时野没忍住攥了下拳头:“好好说话。” 他知道薄暮说的喜欢不是男女情爱的那种喜欢,可这两个字听在耳中,就是怎么听怎么刺耳。 薄暮冲他吐了下舌头:“喂,这么凶干什么。 我都快走了。” 他在这世界游荡了好久。 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不会生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林佳蕊一直在进行攻略任务,他就可以永生。 夏渺渺是第一个关心他为什么身体这么冷的人。 可他无法回答她,他是被创造出来的纸片人。 可林佳蕊赋予了他情感。 所以他感受到了夏渺渺的善意,也同样感觉到无人牵挂和依恋的尘世冰冷。 更何况,这一切本就是错的。 林佳蕊贪念一己私欲,拆散了原本相恋甜蜜的情侣,让他们在一次次重置和轮回里错过,他在旁冷眼看着,看永远不会被林佳蕊感动的时野,也看着永远执着热情追在时野身后的夏渺渺。 夏渺渺被时野冷遇,不是不难过的,常常偷偷哭泣。 可当每一天太阳升起,她又会像向阳花一样,执着地追在时野的身后,锲而不舍地让他多看她几眼。 好可怜啊。 天才绘画师男二号,有着丰沛的感情,那天火烧云将整个游乐园染得通红,他刚被系统创造出来,降临人间。 他看着悲伤决绝相拥的二人,画了自己的第一幅画,取名《恋人》。 世界再一次重置,没到他的戏份,他无事可做,便看电视连续剧一般,看着他们拼命地挣扎和抗争,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历经误会转变成喜欢,一次次的变成泡影般的徒劳。 所以啊,他就大发慈悲,成全他们一次吧。 这一回,就别再分开啦。 更何况悲情的男二号,连幸福都不可以拥有。 他注定求而不得,沦为备胎,沦为……林佳蕊那样的人的备胎。 薄暮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能量耗尽,他快要消失了。 他对夏渺渺帽子上的那个小球球有种近乎孩童般的执念,于是伸手用力地拽了拽,声音清脆:“喂,我给你们念首诗吧!”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这样被选进课文的诗,放在平日里,时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甚至会觉得这个少年正在搞笑。 可现在薄暮一本正经地用他清亮的嗓音念出来,带着无形的治愈力,轻缓地落在两人的心上。 他们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能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很纯粹的天真,一如他的画一样,治愈温馨。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的结束,薄暮也正好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空气里,传来少年最后的清亮声音:“所以接下来,你们要幸福哦!” 71 正文完 71正文完 薄暮消失,不难判断的是,时苁和江静玉也会。 ——他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现实里,时野的母亲早逝,但时寅铭在此之后并没有再娶。 但父子俩仍旧有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因着沟通不畅,很大程度上父子情基本等同于割裂。 但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林佳蕊。 他们需要找到那本离奇的书,并且销毁它。 系统因书而生,是由林佳蕊的心魔衍生出来的东西,只要能销毁那本书,那个系统就能一并不存在了。 时野没有让夏渺渺跟着一起,只是让她乖乖呆在酒店里,找了信任的人保护她。 那种害怕失去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要体验第二次。 夏渺渺原本也想跟着来,再看到林佳蕊,她可能会不顾形象的想要和林佳蕊撕逼,亦或者打一架,才能消她心头的不满。 但时野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柔声地哄:“淑女要记得自己的偶像包袱。” 她这才哼哼唧唧地应了,又问:“你支开我,该不会想用美男计吧?” 时野被她气笑了,捏在她脸上的手指用了点力气,语气凉凉的:“我倒是想对某个人用美男计,你觉得,怎么样啊?”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夏渺渺红着脸,主动踮起脚,他的薄唇上轻啄了一下,害羞地说:“那你要记得回来。” 他没预料到她这个动作,愣了一下,随即低声应道:“好。” 等他走出去,她又说:“回来的时候要记得我。” 他的步子顿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应了:“好。” 时野找到林佳蕊时,她正绝望坐在昨天薄暮坐过的位置怔愣的发呆。 系统仍在吞噬她的灵魂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越来越混沌,依稀记得一些事,又好像记不得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她。 她觉得冷。 江风吹来,她止不住地抖。 为什么幻梦不能成真? 出生不能被决定、样貌也不能被决定、从小接触的人也不能被决定,谁都想拥有一个像夏渺渺那样赢在起跑线上的人生,可没有这一切的人难道注定就要被抛弃吗? 那些鼓励人心的童话故事都让她觉得恶心。 灰姑娘原本就是落魄的富家小姐。 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也因为它本身就是天鹅蛋。 那些她拼了命想追求的东西,却融在骨血里,一辈子都无法更改。 “林佳蕊。” 时野语气平静地喊出她的名字。 她有点恍惚,红肿着眼睛看过来时,对上少年冷沉的眸子。 “时少……” 她低声轻唤他,看他独自一人前来,以为他对她心中有几分怜惜。 毕竟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可时野很快皱起眉头,他说的话很不客气:“别用这种语气叫我。” 林佳蕊一更,委委屈屈又掉下泪来。 她由衷的问:“如果我和夏渺渺一样,有着和你相当的家世,长得像她一样漂亮,与你一起长大,你就会喜欢我的,对吧?” “不会。” 时野的声音掷地有声:“我喜欢夏渺渺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些。” 林佳蕊不服气:“可不管怎么说,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本身就多了很多相处机会!给我这样的时间……” 她想:给我这样的时间,我一定也能…… “没可能。” 时野淡声,一想到林佳蕊之前对夏渺渺做过的事,他就无法克制住自己心中升起的腾腾火焰:“把那本书交出来吧。” 林佳蕊两颗眼泪滚滚落下来,颤声问:“你连我写的书都要剥夺吗?” 时野眉眼冷沉:“你的书给我们带来了麻烦和困扰。” 林佳蕊拉高了嗓音:“可那是我用生命换来的!” 时野很快反驳:“但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以牺牲别人的幸福为代价。” 林佳蕊激动道:“可我的幸福呢!” 他们都不在乎她的幸福,她又为什么要去在乎他们的。 更何况,如若按照书里进行下去,他也会得到幸福,她会站在他身边,永远爱他。 到这种时候了,她还没有任何醒悟的模样。 时野忽的就疲了。 林佳蕊的父母并非不管她。 只是她贪慕虚荣,要的太多,父母给不起。 她的父母给她的,也不亚于夏家父母给夏渺渺的。 父母皆是倾其所有,只是林佳蕊索求无度罢了。 他揉了揉眉心,懒得继续和她周旋:“要么,把书交出来,要么我送你去研究院,我想,科学家们应该会对你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很感兴趣。” 脑子里的东西:【……】 林佳蕊看一眼自己脚下滚滚的江水,悠悠道:“时野,你说我跳下去会死吗?” 系统听见这自爆一般的回应,差点一口灵魂没咽下去。 要是林佳蕊溺水,它也跟着玩完,当即抛了高冷人设,急道:【宿主你别做傻事!这样怎么样,再给你剩点寿命,让你活到30岁怎么样? 你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啊!】 可林佳蕊已经心如死灰。 活到30岁又怎么样,她终究还是得不到时野的心。 眼看着林佳蕊已经放弃,系统忙又急急忙忙问时野:【时野,我和你做个交易怎么啊? 我转移到你身上,做你的系统怎么样? 你这样的宿主,成功率一定有百分之百。 】 时野在射击上天赋异禀,他们签约绑定,一定能实现共赢的! 系统用着那种鼓动人心的话不断地鼓舞着他:【我可以助你拿下奥运会金牌,怎么样? 和我签约吧!】 时野唇角微扬,语气里带着几分惯常的闲散和漫不经心:“行啊。 那把书交出来。” 系统忙催林佳蕊:【快快快,把你胸前那条项链给他。 】 上一世的时野,重创了那本书。 但系统靠着林佳蕊的一半寿命和灵魂力,强行将世界凹成书里的模样。 但这一回,书的能量所剩不多,宿主身上的可提供的持续能量也没有了。 他想要存活,就一定要在这本书被毁灭之前,换一个成功率高一点的宿主,很显然,时野非常具备这个条件。 系统这样轻易的将一切说出来,时野的目光自然落到林佳蕊胸前的那一条项链上。 那是一个琥珀项链,里面确实藏着一本书。 可林佳蕊冷笑着,很快把那根项链摘下来,死死地攥在手里。 她的一头乌发全白,被系统剥夺的生命力正在渐渐流逝。 肉眼可见的身体部位,都在慢慢的开始变得衰老,她明明十八岁不到,可皮肤却开始皱起来,声音也渐渐变得沙哑难听。 林佳蕊苦痛又绝望。 回首过去的日子,恶心的她想吐。 明明她付出了一切,想要和时野在一起,可她竟然中途选择了赵戈那种人。 她空有一颗野心,却会知难而退,将就选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法攻略时野,拆散不了时野和夏渺渺是一回事,但她自己仗着有系统的帮助,想的全是后期时野会是属于她的。 可现在别说什么美貌、成绩,被人喜爱。 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自然不会跳下去。 冰冷的湖水和坚硬的水面,她透尽生命。 她只是真诚的,用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半试探半威胁地问时野:“嗯? 你会救我吗?” 时野不答,目光很冷。 他看着面前快要变得像个老妪一般的少女,抿唇给了她最后一句忠告:“什么东西都没有你的命重要。” 她当然知道啊。 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膨胀欲望让她开始贪杯,渴望不断的索求,占有。 可一切都太迟了。 林佳蕊抿了抿唇,又哑声问他:“如果再重来一次,你还会救我吗?” 时野短暂迟疑了一秒:“会。” 正义心本没有错。 错的是被救者后来的贪念。 无论是她,还是任何另外的人,在遭受欺凌时,他都会伸出援手。 林佳蕊苦笑了一下,她从栏杆上爬了下来,最后一次和他道谢:“时野,谢谢你。” 是她恩将仇报,所以罪有应得地换来她的灵魂耗尽。 可她没有任何改过的机会了。 林佳蕊将那根项链递到他手里。 “对不起。” 那条项链上的琥珀挂坠里面的书,带着几颗枪孔,是林佳蕊的心魔,也一切悲伤之源的开始。 时野找人把这颗东西融了,彻底将书销毁。 当这本书彻底变成了烟灰的那一秒,那些沉重的压在心上的枷锁瞬间破开。 他的身心都莫名地轻松了百倍。 乌云沉沉散开,又是一日天晴。 时野回到酒店的时候,天空已经大亮了。 夏渺渺已经睡下,在被窝里蜷成小小一团。 确认她平安在酒店,时野放松下来,轻手轻脚地将风衣脱下来。 可即便如此,似乎也惊扰到了睡觉的小姑娘。 她迷蒙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脑袋上还翘着一根可爱的小呆毛。 时野柔声问:“吵醒你了?” 夏渺渺斥道:“你怎么进来的? !时野,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真的很烦欸!” 温馨在顷刻间被打碎,时野僵硬着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像是极其厌恶他的模样,眉头紧皱,把枕头抱在胸前。 分明他亲眼看着那书销毁。 可她为什么…… 时野颤抖着走上前,想抱她,又怕被她厌恶。 “渺渺,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记得你很烦!你怎么进来的? 你下回要是再偷偷进我房间,我就报警了!” 夏渺渺把枕头轻轻摔在他的肩膀上,一副生气模样。 她小心注意着他的表情,带着一点点小小的报复心思。 让他之前对她说这种话。 她也要让他也尝尝听到这种话的感受有多心痛! 可看他站立原地,薄唇抿紧,一脸受伤的模样,她又顷刻间心疼了。 那样的感受,她这辈子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也不想让时野再体验了。 她好坏哦,怎么报复心这么强。 她在心里检讨完毕,赶忙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大声道:“骗你的啦!” 他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深黑色的眼眸中仍旧带着几分不解。 夏渺渺伸出指尖在他的鼻子上轻点了一下,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动人极了:“时野是猪!” 他颤抖着捉住她的小手,包进掌心里,声音里带着几分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夏渺渺也觉得不好玩。 反复的失忆和错过,都让他们伤的好惨重。 她马上就认真道歉:“对不起……” 可很快,后面的话都被他悉数堵住。 少年俯下身来,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唔……” 双唇猝不及防被吻住,夏渺渺大脑一片空白,睫毛不安地眨动了两下。 咦? 她脑海里设定的剧本是这样写的吗? 喂喂喂,时同学你不要仗着你有几分姿色就勾引人呀! 她快把持不住啦! 心里的小人拼命地叫着:打住!打住! 可手却已经不自觉地回搂住了他的肩膀,她闭上眼,任由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从一开始的温柔厮磨,到最后的热切辗转,他的唇滚烫,一如那颗永远因她而狂跳着的心。 他说:“渺渺,这一次,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分开。” …… 五天寒假本就用了大半,夏渺渺在帝都呆了一天,回家又和家人团聚了一天,假期就一晃眼过去,要回学校了。 新一年开学,他们真正成为了被老师们耳提面命的高三冲刺党。 同学们回校大多抱怨,赵志强红光满面地鼓励大家:“加油啊同学们!最后的冲刺阶段了!大家再努力几个月就解放了!都快打起精神来啊!” 杨思楠比任何时候都精神,她拼命拍着夏渺渺的胳膊,示意夏渺渺看她新写的题:“渺渺,我跟你说,我前天忽然就茅塞顿开,悟了!是不是老天看我和祁葉哥还有那么丁点儿小可能,就显灵了? 忽然就看啥啥都会!你看这题,我竟然都做出来了!就挺突然的!” 昨天还在为这道题痛哭,今天只扫一眼,脑海里就有了清晰的解题思路。 这也太玄幻了吧! 小闺蜜这么迷信的想法,夏渺渺默默地告诉了她比她猜测的还要更魔幻的真相解释。 杨思楠听完,愣了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半晌吐出来一句“林佳蕊也太恶心了吧!” 可林佳蕊也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据说她伤得很严重,大脑被损毁,智力大不如前,救治后能不能成为一个正常的人都还难说。 杨思楠听得唏嘘:“所以人千万别长得太好看,长成时少那样,招来这种恐怖的桃花,真是太无妄之灾了。” 面对可怜被牵连的小闺蜜,夏渺渺愧疚不已:“楠楠,真不好意思啊,都是我的错……” 杨思楠用笔敲了一下她的手:“什么叫都是你的错,这明明就是林佳蕊的错好不好!有本事公平竞争啊!搞什么玄乎的玩意儿!还有你,别什么事都大包大揽往身上扛,你扛得动吗?” 夏渺渺:“……” 扛不动。 她差点就被压垮了。 杨思楠把笔一丢,挽住她的手臂:“走走走,我请你喝奶茶去,一想到我终于不用为一道题苦恼好久,我觉得世界都灿烂了!” 夏渺渺:“……” 确实。 不用再被所谓的设定束缚,也不用再担心她和时野会被恶意拆散。 她的世界,也重新的灿烂美好了起来。 年后时野要进入国家队,而她也想要努力考上帝都大学。 所有人都咬着牙拼命地努力,高三时间如流水,很快,到拍毕业照那天。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的四月。 夏渺渺个子不算太矮,和杨思楠齐刷刷被分到女生的第二排。 马上就要离开学校,去往更广阔的天空,大家都挺兴奋的。 也有很多人猜:“时少会回来吗?” “嗬!人家现在是正儿八经为国争光的运动员,就为个毕业照回来一趟耽误训练吧!” “唉,好遗憾啊。 能和时少在一个班也是缘分……” 班内的人乱糟糟地乱成一团,赵志强拿着喇叭在让孙翼和徐明意整理队形。 杨思楠小声抱怨:“好久没穿过校服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这样想的同学们都不在少数。 平日里大家都不穿校服,没想到班内最整齐穿校服的一次,就贡献给了毕业照。 赵志强说:“同学们,就这一次啦!大家忍忍吧!” 是啊,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等到高考结束,所有人都将奔赴未来。 这是终点,亦是起点。 队伍松松垮垮地随赵志强指令排齐,忽的有人尖叫:“啊!时少回来啦!” 就这一声,利索地将刚整齐的队伍瞬间又打散成乱糟糟一团。 “卧槽? 真的吗?” “在哪呢?” 所有人齐刷刷地往校门口方向看。 晨光穿透林荫,面容清隽的少年,穿着锦恒的校服,身姿笔挺的走过来。 这一年的他,不再是学校里那个一身戾气的少年,那些颓废感皆在他身上散去,他长成了有责任有担当的少年,成了国家射击队的一员,身上的气质变得内敛沉稳。 祝滨第一个冲过去:“野哥!” 后面的小弟们也都跟着呼唤了起来: “野哥你回来啦!” 这一年时野几乎没回过学校,所有人都很想他。 赵志强也眉开眼笑:“让我们欢迎时野同学回队!” 他来了,一班才是个完完整整的班级。 在读学生里,一个都没少。 时野站定在最后一排。 哪怕和大家穿着一模一样的锦恒的校服,他也永远是人群中最吸引目光的那一个。 有其他班的同学闻讯而来,都跟着举起手机拍照片。 虽然不能和未来的世界射击冠军一个班,但怎么说也能沾个校友的光吧! 等到毕业后,也许也很难遇到这么传奇的人了吧。 夏渺渺站好,忽觉左肩被敲两下,她转过头,没人看她,再转过来,右肩又被敲了两下,再转过来,仍是没有人在看她。 时野面色如常,目光落在前方,看着一本正经的模样。 感应到她的目光,他垂下眼来,微微挑了下眉:“怎么?” 幼稚鬼。 几岁了还玩这种游戏。 夏渺渺嘟嘴威胁道:“你再弄我我对你不客气了。” 时野佯装不解:“弄你什么?” 祝滨在一旁憋着不敢笑。 妈的野哥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夏渺渺腹诽:时野越一本正经,就越能说明问题了好嘛! 她“哼”一声,继续转过去不看他。 但心里早有防备,在左肩被点到那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那罪魁祸首的手。 掌心内的手指指骨分明,带着几分熟悉感。 无需回头,夏渺渺就知道是时野。 她得意洋洋:“你看,被我抓到了吧!就是你!” 时野轻笑:“什么是我,给你摘落叶。” 她垂眸,他手里果然拿着片叶子。 她才不信呢。 有他在,谁敢动她啊? 如果别的男生这样作弄她,他这个醋王早就爆炸了好嘛,刚刚分明就是他,他最坏了! 少年把她的手指收拢,掌心一翻,很快将她的手握住。 “想牵我的手就直说。” 旁边围观的同学们都快变成土拨鼠了。 啊—— 这是什么绝世狗粮啊! 好好的拍毕业照怎么变成了恋爱剧小剧场啊! 夏渺渺脸红红的,被这么多人看着,她害羞地低了下头:“谁想牵你啦!” 他轻笑,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淡声道:“嗯,我想牵住你。” 周围的人轰一声闹起来,起哄道:“给他牵!给他牵!” 夏渺渺快羞死了,手收不回来,只能轻轻推时野一把。 他就不能低调一点呀! 赵志强举着喇叭高声道:“要拍啦!大家都站好!” 夏渺渺赶紧收回手,狐假虎威地命令他:“快点快点站好。” 说完,她也规规矩矩地转回去,对着镜头咧开唇笑。 他笑着,听她的话,站直了身子。 夏天阳光明媚,香樟树的清冽气息在校园里轻轻飘着,嘈杂不见,喧嚣不见,唯有林间轻柔刮过的风。 摄像机被按下,“咔嚓”一声—— 少年穿着红白色的校服,站得笔直,像一棵笔挺的树。 他的神情很淡,薄唇微微扬着,目光安静又温柔地落在少女的脸上,而她则对着镜头,满脸灿烂的笑。 自此定格。 (正文完) 番外(1) 番外(1) 越临近高考,学校里的氛围就越紧张。 夏渺渺倒是都心态平和,比起她能不能考出好成绩的担忧,她更担心的是时野的成绩…… 因此,小夏老师觉得,很有必要好好辅导一下自己男朋友的功课。 晚上的视频的第一句话,就是:“时野,快把试卷拿出来,我陪着你一起做。” 时野:“……” 他努力过一阵子,基础不够扎实,学习起来很吃力,当即就转移话题问:“暑假过来帝都吗? 我有三天假可以带你转转。” 夏渺渺不上他的套:“你考上r大再说吧。” 她用笔敲了敲桌子,催促他道:“快,小夏老师要开课了!” 时野:“……” 他摸了摸鼻子,看见她手边凑过来的那一团毛茸茸的小白球:“小猫长得挺快的。” “嗯,小豆腐在我家吃的好睡得好,你就放心吧时野,快把试卷拿出来!” 时野:“……” 逃不过的宿命,他认栽地把试卷拿出来,调整好镜头,方便她看。 她看试卷写题的时候,他就托着腮在对面看她。 小姑娘刚洗完澡,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穿着粉色的睡衣,橘黄色的台灯在她周身晕出一层温温柔柔的浅黄色光。 同宿舍的熊子安洗完澡走出来,不经意瞥过时野的屏幕,顿时激动的不行:“女朋友吧是女朋友吧!” 时野有女朋友的事儿,射击队的人都知道。 但谁也没见过,大家私底下空了聊天,有人起哄叫时野把女朋友带来让大家见见,被时野轻描淡写一句“怕你们眼热”打发了,也就熊子安和时野一个寝室,瞥见过他屏保上的照片。 漂亮的小姑娘,看着就乖,她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明媚,眼中像是蕴着光。 这样的出众长相,难怪阿野藏着掖着。 他跳着过来凑近时野的屏幕,和夏渺渺打招呼:“久闻不如一见啊女朋友,你比照片好看多了!阿野真是捡到了宝。” 这话里的歧义让时野微微皱起了眉。 这边夏渺渺被夸赞,也害羞地抿唇笑了一下。 熊子安是个自来熟,两人很快熟络,时野被冷在一旁,终是忍无可忍,拍了熊子安一下,凉凉道:“你没事做了?” 熊子安和夏渺渺聊的尽兴,大手一挥:“嗨呀,什么事都比不上和漂亮小姐姐聊天来的重要……” 话说了一半,睨见一旁时野黑沉的脸,熊子安默默一更,放下了时野的手机。 “呃……其实也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上传我的新歌……” 他讪讪地和夏渺渺告别:“有空来帝都玩!” 夏渺渺笑着应了好,手机再度回到时野手里,他凉凉看她一眼,语气里带几分幽幽地怨气:“不是说要给我补课。” 夏渺渺仍旧很兴奋,她喜欢热情开朗的人,和熊子安这样性格的人聊天会很快乐:“时野,熊子安还挺好玩的。” 时野磨了磨后槽牙,决定明天就去申请单住。 他语气很酸:“是挺好玩。” 夏渺渺听出他的吃味,捂着唇笑:“行吧。” 她拍了拍手,示意他可以做题了:“让我们来摸一下时同学的基础吧!” 熊子安在屋外阳台上弹吉他清唱,录了首最近可喜欢的歌上传到歌唱软件上后,走回来时就看见,那个一年前不可一世的骄傲少年,竟然也会乖乖地坐在桌前,磕磕巴巴地写作业。 他皱着眉头,被各种各样的符号弄的头大,时野烦躁地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试图和夏渺渺告别:“今天就到这吧,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好哇,为了不学习,他连她都不想看了! 夏渺渺娇气又蛮横地威胁他:“不行!时野你今天这道题要是没有学会,我就不理你了!” 时野:“……”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但眼神坚定,是真的如若他现在挂了电话,她可以直接把他拉进黑名单的模样。 他挫败地再拿起笔:“行,继续写。” 熊子安在一旁看戏似的笑出声。 要不说一物降一物呢? 这么张狂的小伙子,偏偏也就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治的住。 唉,被女朋友管束的感觉好像还挺美好的。 单身狗熊子安由衷地想。 等到时野挂了电话,熊子安投去幸灾乐祸的一瞥,戏谑道:“怎么样,记住了吗?” 时野的回答万分冷漠:“睡觉。” 熊子安“啧啧”两声,感慨道:“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阿野,你注定和我们不一样,你知道吗?” 时野懒得理他,径自去洗漱。 熊子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野,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要高考。 哈哈哈!” 时野:“……” 索性小夏老师指导有方,时野顺利拿到了r大的录取通知书。 杨思楠也如愿所偿考上了帝都医学院,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激动地抱着夏渺渺又叫又跳,总算离祁葉更近了一步,可兴奋完,杨思楠很快又觉得悲伤,看似她努力大跨过去了一步,可祁葉于她,又好像仍如镜中花水中月那般遥不可及。 夏渺渺很快拍掉了小闺蜜脑海里的那点儿沮丧想法,没太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就拉着杨思楠去了海城玩了一圈。 人一旦放飞起来,哪里还有情啊爱啊什么的事。 即将和祁葉一同被抛掉的还有时野。 毕竟在小闺蜜面前秀恩爱,总归有些不合时宜。 临行前,夏渺渺在电话里柔声对时野进行安抚:“还是可以发消息的呀!只是不开视频嘛!” 时野问她:“让我变相失恋十天,你怎么补回来?” 他这样问,就是在暗示她该去帝都找他。 夏渺渺无奈地哼哼:“时野,你这是在得寸进尺!” “嗯。” 他一点也没反驳,在电话那头低声笑了下,嗓音低沉有磁性:“渺渺,来找我好不好。” 他每次用这种声音和她说话,她就毫无抵抗力。 也在电话这头软了声音:“好呀,我给你带礼物!” 好说歹说,这样才让难商量的男朋友答应下来。 七月的海城,天空湛蓝如洗。 两人不赶时间,每天商定着时间出去玩,看看风景,吃吃当地美食,快活的不得了。 十天的海城之旅,让杨思楠顺利将自己的那点还没来得及酝酿成疼痛青春的少女心思压下。 毕竟单恋是最一厢情愿的事情。 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献上自己一颗真心。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 海城之旅结束后,夏渺渺回家呆了一天,就又要赶赴帝都。 夏远站在门边看着她收拾行李,也酸溜溜地道:“这是什么时候流行起来的风气,小白菜要去找猪。” 夏小白菜赶忙抬起脑袋,蹦过去抱住爸爸的手臂:“等我回来就可以一直陪着爸爸啦!爸爸别难过!” 夏远还是不爽地哼哼了两声。 虽说时野现在挺不错的,可他自家的女儿也同样有着不输于时野的优秀,而且在夏远的亲爸眼眼里,夏渺渺可比时野要优秀多了。 自家优秀的小白菜巴巴地跑去帝都找时野,他心里就各种不是滋味。 岑麓滢切了水果,走过来帮夏渺渺整理衣物,顺带嫌弃了下老公:“行了行了,这不是时野回不来么,你矫情什么。” 这话夏远就不爱听了,他继续哼哼:“你们不要这么肤浅行不行,看人家小伙子长得好看一点就都死心塌地了。” 夏渺渺只好继续抱着父上大人的手臂撒娇:“爸爸,等我从帝都回来,天天都陪着你!” 这话夏远爱听,总算也同意了。 开开心心哼着歌刷碗去了。 岑麓滢给夏渺渺收拾完行李,欲言又止。 夏渺渺看出妈妈的犹豫,轻声问道:“妈妈,怎么了呀?” 岑麓滢艰难地想了想,措辞道:“渺渺,爸爸妈妈不反对你和时野谈恋爱,但是你们现在年纪还小,甚至都没有到结婚年龄,所以妈妈希望你们如果情到浓时,也都要把握分寸……” 传统父母大多对此难以开口,岑麓滢把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如果真的要到一步,记得做好防范工作,保护好自己。” 夏渺渺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个玩意,顿时小脸爆红,快要窒息晕倒。 她虽然知道自己家爸爸妈妈开明,可是妈妈这样开诚布公地和她讲这种事情,还是会让她抑制不住地产生羞耻感。 “妈!” 她红着脸塞回给岑麓滢:“我和时野都有分寸,你不要给我啦!” 她明明还是个宝宝! 岑麓滢也有些尴尬,见女儿一脸娇羞地递回来,便也没再强求,只是又嘱咐了一遍,中心思想大致是要对自己负责,毕竟是女性,在这方面,要承受的更多,夏家父母不反对,但希望女儿能够想清楚。 夏渺渺羞红了脸,代替时野郑重地向妈妈保证:“我和时野都有分寸的啦,而且时野对我很好,他不会欺负我的。” 她这样说,岑麓滢便也放心。 时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什么性格秉性也都清楚,只是单纯怕两个小年轻什么也不懂,懵懵懂懂闯祸,便先提个善意的醒。 这事儿夏渺渺没法对时野说,只能郁闷地对着杨思楠诉苦。 杨思楠毫不客气地发来一堆哈哈哈:[阿姨说的没错!我想和她隔空击掌!] 夏渺渺:[……我和你说这件事是让你哈哈哈的吗? !我妈也科普的太早了吧!我才十八岁!刚成年!] 甚至还够不上结婚的年龄…… 杨思楠:[我错了,但是哈哈哈哈哈真的很搞笑!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时少,让他哈哈哈一下吗? ] 夏渺渺:[拒绝!!] 一想到时野那骚里骚气的表情,她直觉告诉他就不是哈哈哈那么简单了! 她才不要! 送上门去给他调戏! 是以,难得拥有三天假的时野在第二天在机场接到她时,明显感觉出来小姑娘像是带着一点点儿的小脾气。 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和包:“累不累?” 夏渺渺说:“累死了!还热,时野,我为你付出了好多哦!” 她跑去海城十天,和杨思楠天天在海边玩,稍稍晒黑了一点,但比常人还是要白一些,这会儿红唇嘟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儿小作劲儿。 时野没明白自己哪里惹着她了,便试探地问:“不开心?” “哪有不开心。” 夏渺渺挽住他的手臂,“我可开心了,见男朋友能不开心吗?” 时野:“……” 很好,一定是有问题了。 两人这么久没见面,换做之前,她肯定要扑进他的怀里说好想他。 可今天不仅抱也没抱,言辞之间甚至还对他有一点儿淡淡的小不满。 他撬不开她的口,干脆伸手挠在她腰间的痒痒肉上:“有什么事瞒着我? 说吧。” 夏渺渺痒得直躲,故作冷漠的姿态瞬间被打破,嘴角也不自觉地咧开了,她见到他,还是很高兴的。 她好不容易躲开他的手,愤愤地在他肩膀上轻捶了一下:“欸,你怎么犯规啊!” 他垂眸看她,看小姑娘一脸委屈,又故技重施要去挠她,她看出他的动作,忙急急退开两步,正色道:“好了好了,不闹了!” 嘴角已经扬起,就没有再绷回去的道理,她扑进他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你说呢?” 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她。 时野将她的手圈进掌心里,小姑娘十指纤纤,乖巧地任他握住。 这样的状态才更符合两人相见的模样,他明白过来她刚才是在演戏,这才放心一点下来,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他掌心好烫,现在又是最热的七月,夏渺渺缩了缩,想抽出来,被他霸道地攥住,命令道:“不准放开。” 她皱起小鼻子吐槽:“时野你真的很霸道欸!” “你第一天才知道啊?” 时野和她十指紧扣,随后弯着唇笑了一下,像是得逞:“现在才知道,晚了。” 她懒得和他计较,毕竟这样的感觉也不坏,心里甜蜜地往外冒泡泡。 两人坐上计程车,夏渺渺这才算腾出手,可以给爸爸妈妈回消息。 时野对着司机报了个目的地,满眼温柔地看她语气很乖地给父母发消息,“爸爸妈妈,我到帝都见到时野啦,你们可以放心了哦。” 他唇边的笑意更盛。 莫名有一种她到了他的地盘,成了他的小猎物的感觉。 等车子一路开到小区外围,停下,时野伸手接她出来,夏渺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去哪?” 有他在身边,她就太习惯把一切交给他。 这是要去见哪个朋友吗? 他笑着说:“家。”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们的家。” 夏渺渺的大脑当机了几秒,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张小脸已经无可自抑地红了起来,心中一片山呼海啸,像是有无数条弹幕飞过—— 喂喂喂怎么就有家了!有家是不是就有床啊!有床是不是妈妈担心的都会发生啊!可是这步骤也太快了吧她才刚成年啊时野这个禽兽! 难怪妈妈昨天给她那个!啊啊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妈妈走过的路比她吃过的盐还要多,把时野算算死死的! 她一个人独自完成了脑内小剧场,怔愣在门口半天没反应。 时野的脚步顿住,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顷刻回神,有几分不好意思,说话都差点结巴了:“走……吧。” “嗯。” 时野牵住她的手:“前几天刚装修好,等你上大学了,就可以过来住。” 他从一年前就开始考虑以后,因此买下了这里。 这一处小区离r大不算太远,约莫二十分钟的车程。 他这样说,夏渺渺的脸更烫了,她毫不怀疑,现在放个鸡蛋在她脸蛋上也能煮熟。 他真的不觉得这样有一点点太快了吗…… 她明明才刚成年呜呜呜。 时野引着她进门,一室两厅的格局,不算太大,住两个人刚刚好。 时野对家庭的渴望是从母亲病倒后开始的。 周怜以前常下厨做饭,但等周怜病倒后,家里其乐融融的气氛也逐渐消弭。 时寅铭忙于公司,佣人们每天为他准备好的饭菜,再怎么可口,也不如周怜做的。 他去医院看她,可周怜却怕耽误他学习射击的进度,总是催着他走。 后来周怜走了,家里便更没了温情,他和时寅铭一见面就吵架。 叛逆期的少年和久不关注的父亲之间永远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哪怕没有江静玉和时苁,他和时寅铭的关系仍是糟糕的不行。 但夏渺渺给了他这样的渴望。 他迫不及待地想拥有一个家,回家能看见笑颜如花的她,还有一只蠢呼呼的小白猫,这样的感觉怎么想都觉得很美好。 所以他等不及,交了房后,便一直存了蠢蠢欲动的心思,不断地往里添置家具,只为有一天能等她来看。 他心里其实有几分忐忑。 夏渺渺左看看,右看看,房子很大,但只有一个房间。 她心里的小人开始尖叫,看吧,时野的司马昭之心,太明显了太明显了吧! 她决定拆穿他:“就只有一个房间!” 时野挑眉:“嗯,有什么问题吗?” 她气鼓鼓地问:“那我睡哪里!” 他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床上。” 夏渺渺又问:“那你呢?” 时野说:“床上。” 她循循善诱:“那我们不是睡一张床了吗!时野,我才十八岁!” 时野不是很懂她的脑回路:“又不是没睡过。” 他也并没有对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 啊啊啊,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气成河豚,仍旧坚持:“晚上你睡沙发。” 反正家里大,只要不和她同睡一张床,他睡哪里都好。 时野没有get到她的气点,他走过来拥住她,试图炸毛的小姑娘讲道理:“床很大,足够睡得下我们两个。” “我是在纠结我们两个睡不下吗? !我这是……我……” 夏渺渺忽的词穷,憋住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在纠结他会对她进行禽兽行为吧!万一她思想划破,顺遂了他的意思怎么办? 他们才十八岁,不可以的呢! “——总之,你睡沙发!” 她肯定地指了指大沙发:“很宽敞,你不会掉下来的!” 时野看她满脸绯红的模样,总算是明白过来她一直在在意什么。 他有点好笑地问她:“夏渺渺,我在你眼里连这点信誉度都没有吗?” 之前有的,她绝对百分之百信任他的人品。 但现在没有,不是因为不相信他,而是同样的不相信自己。 她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我不是在针对你哦,我也是在针对我自己!” 毕竟这种事讲究一拍即合,一个巴掌拍不响,可他在她身边也许他们就有一切可能。 他显然对她话语里的“针对我自己”很感兴趣,又饶有兴致地问:“针对你自己什么?” 得,又进他的圈套了。 夏渺渺乖乖闭嘴,咬死一句话:“反正你睡床,我睡沙发。” 时野一秒听出她话里的漏洞,这个小蠢货,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他憋住笑,“嗯,我睡床,就勉为其难把我床的另一半借给你好了。” 夏渺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 他笑着,上前轻轻搂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呼出来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有点儿痒,夏渺渺缩了下脖子,直觉这就是危机的开始。 他靠在她耳畔,轻轻地说:“渺渺,如果你不愿意,我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不用担心这个,也不必怕我,好吗?” 他顿了顿,轻笑了一下,声音低沉暗哑:“毕竟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据理力争part秒变走心局,夏渺渺也渐渐放下防备,她乖乖呆在他的怀里,深感附和地疯狂点头。 是的呀,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只听时野又补了一句—— “来做那种快乐的事。” 夏渺渺:? ? 番外(2) 番外(2) 夏渺渺大三那年,时野向她求了婚。 彼时少年站在奥运赛场上,身披着五星红旗。 他站在万丈光芒的高处,四周奏响独属于第一名才可以播放的国歌,他获得了属于他和国家的金牌,站在世界的中心。 无数闪光灯对着他狂拍,虽是较为小众的射击比赛,可场馆内却坐满了观众。 无数人为他摇旗呐喊,也有无数人为他欢呼感动落泪。 赛后,有记者问:“时野,这三年来你实现了所有射击比赛的大满贯,请问你对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和计划吗?” 这一年的时野是个无人能超越的神话。 有着精准命中率的少年,在这一年迅速地成长,在各式的国际赛事上大放异彩。 少年成名并没有让他膨胀,在最少年的时期的不可一世的少年,渐渐的变得内敛沉稳起来,他不骄不躁,只是偶尔在面对比赛提问时,仍会坚定地锁定一位。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期待下一次奥运能继续保持水平,却没想到年仅22周岁的少年,大方对着镜头弯了下唇。 “希望能求婚成功。” 全场哗然,无数摄像机对准他,咔嚓咔嚓地猛拍着,媒体人们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个得天独厚的少年身上永远不缺任何劲爆的话题度。 无论是零失败率的勇夺金还是刚卡住法定结婚年龄就要结婚,都带着让旁人听后会大喊“crazy”的举动。 可他对世人的惊讶浑不在意。 时野笑着,目光远远地望看台上的夏渺渺的位置望去。 看台上乌泱泱的,坐满了人,隔得太远了,甚至也看不清形象,只有一个模糊的小小轮廓。 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神还是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 “渺渺,嫁给我。” 对着无数话筒,他低声的开口,被良好的收音传遍了场馆内的每一个角落。 不明所以地媒体也迅速顺着他炙热的目光,将摄像机对准了看台。 可那么多人坐着,谁也不知道时野看得是谁,那个幸运的被这个少年喜欢着的叫渺渺的女孩又是谁。 场内静了两秒,很快有人喊:“夏渺渺,出来啊!” 夏渺渺坐着,有点羞。 她知道时野在实现承诺,儿时他拿着那一枚凌霄花戒指对她许诺,等他拿到奥运冠军时就娶她。 所以在刚才他夺冠的喜悦过后,她心中就涌起了一点点小期待。 时野要向她求婚了吗? 可他们才刚刚到法定结婚年龄,会不会有点早呀? 她虽有猜测,可怎么也没想到,时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婚。 看台上的粉丝们在帮着起哄:“渺渺,嫁给他!” “呜呜呜!渺渺在哪里啊? 我妈妈为什么不给我取名叫渺渺?” “又是为神仙爱情流泪的一天,渺渺上啊!” 夏渺渺涨红了脸,在无数人的起哄声中,慢慢站起了身。 在大众眼中,时野并没有过多的暴露过她,除了当年的那一张捂脸照片外,他大多发她的照片,也都是没在镜头里露脸的照片,本就是竞技类体育项目,跑偏的关注度可以带来巨大的流量,但对两人来说,弊大于利。 毕竟人心难测,有过一回林佳蕊的事,时野不想再让夏渺渺遭受无妄之灾。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亮相。 在一声声热切的呐喊声中,夏渺渺像是被蛊惑般地站起来。 也正是因着她的这一动作,场馆内沸腾了。 “渺渺,是你吗?” “渺渺,快去啊!答应他,嫁给他好吗!” “呜呜呜祝福你们!要久久啊!” 无数人声嘶力竭地给她打气。 夏渺渺对所有人,都报以善意的微笑。 她本就长得甜,笑起来,更是动人,已经长开的小姑娘,褪去了青涩的婴儿肥,弯唇笑着能甜到人心里去。 面对着无数闪光灯,伴随着各式的尖叫声,夏渺渺一步步的,向着最闪亮夺目的光盛处走去。 时野笑着看她走下看台,他根本没有耐心等她缓步走过来,几步就奔了过去,将羞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紧紧搂进怀里。 她双手抱住他,把刚才还没来得及说的恭喜说出口:“时野,恭喜你拿到冠军,你真的好棒!” 时野轻笑,目光落在她胸口挂着的那一枚朴素的凌霄花项链上,柔声道:“冠军应该得到奖励,是吗?” “渺渺,嫁给我。” 比她的回应声更热烈的,是场馆内无数人的喊声。 它们整齐划一,仿若口号般,响彻整个场馆。 “渺渺,嫁给他!” 还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儿时他就用这凌霄花戒指绑住了她,那时她什么也不懂,也傻乎乎的点了头说好。 这一次,她同样迎着他期待的目光,重重地点了头。 “好的呀,时野。” 既然夏渺渺答应了,从里约比赛回来,调整完时差后,时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夏渺渺去拍结婚证件照。 身后是大红色的幕布,两人都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对着镜头弯唇,是青春无敌的爱情的最好模样。 摄影师架着照相机,开始倒数:“三,二——” 夏渺渺坐正身子,准备以最好的姿态对着镜头,可时野忽的戳了吓她的腰上的痒痒肉。 她最怕痒了,一点儿触碰都痒的不行,歪着身子躲,结果照相机“咔嚓”一声,这模样正好被拍进去。 摄影师有点惊喜:“这张还挺生动的,你们要看看吗?” 摄影师把照相机递给他们。 照片上,她笑得开怀,脸上还带着点儿娇羞。 而时野则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笑得温柔。 好看是好看,但有点搞怪,拿来做结婚证上的照片,看着有点儿不正式。 时野却觉得很好,他亲昵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就这张吧,你怎么样都漂亮。” 哪里好看了,哪有人结婚证上这么不严肃的? 在她的想象里,这种事情应该庄严且神圣。 她晃了晃他的手臂,小声撒娇:“重拍一张嘛~” 时野眼中全是笑意:“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夏渺渺哼哼了两声,说不过他,只好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下:“重拍一张嘛? 好嘛?” 摄影师完美get到时野的用意,也飞快地摁在了快门,恰好拍到了这张照片。 夏渺渺听着那后知后觉地咔嚓声,好想咬时野一口。 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呀! “行了,再重新拍一张。” 如若不是有摄影师在场,时野还想逗逗她。 这一回,总算拍的正式了。 他和她并排坐着,微笑着,很快,他们就会是夫妻。 时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很快领完证,两人坐进车里。 结婚证是喜庆的大红色,已经成为夏渺渺丈夫三分钟的时野拿着那小本本看了又看。 夏渺渺觉得他这样子好逗呀,她凑过去和他一起看。 他们的合照之下,就是两人的身份信息。 她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呀?” 时野说:“名字。” 夏渺渺没懂:“嗯?” “我们的名字。” 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时野内心或多或少仍旧留下了些许的阴影。 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男主是他,而女主却写着别的另外的女人的名字的事了。 这两本结婚证于他来说,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绝对捆绑。 他是他们感情里的男主角,而她是女主。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夏渺渺还是没听懂他说的话,但这也并不妨碍她感觉到开心和高兴。 她没再追问,主动凑过去,想在他脸上亲一下。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可当她的唇快贴到时野的脸颊时,他忽的转过头,她的唇便顺理成章地贴上了他的。 回家快乐的吃完饭,洗完澡后,夏渺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忘记向父母报备了。 虽然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但她还是愉快地通过视频,给爸爸妈妈秀了一下他们的结婚证。 岑麓滢自然对女婿一百万个满意,真正的喜欢和爱意是藏不住的,时野真切地将渺渺放在心上,做母亲的更多的是感动和欣赏。 更何况,时野奥运夺冠的视频她也看了,第二天的头条消息多是时野夺冠和夺冠后向夏渺渺求婚的消息。 岑麓滢早就默认了这个准女婿。 但夏远就不一样了,还是有点儿吃味,在电话那头鸡蛋里挑骨头地挑了时野的一些刺,表示时野对渺渺还是不够好。 夏渺渺在一旁,捂着嘴巴笑。 虽然在她看来,爸爸的很多举例都完全站不住脚,她帮时野开脱:“爸爸,我不是小废物啦,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做的!” 夏远瞪她:“什么叫小废物,我是要他把你当小公主!” 哦,既然是这样,夏渺渺不说话了。 她幸福地眯着眼,依偎着倚靠在时野的肩膀上,听爸爸絮絮叨叨地和时野嘱咐这那的琐事。 时野一点儿也没嫌烦,耐心地全应下来。 夏远说完,想了会儿,再没想到能挑刺的地方了。 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夏渺渺觉得好笑,既然挂了电话了,她便拍拍时野的肩膀:“不用为我做这么多事哒,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关系。 彼此尊敬,也彼此爱护。” “走吧,睡觉去!” 可时野好像成功地被她爸爸洗脑了,没有听进去。 他搂住她,一把将她公主抱起。 夏渺渺没料到他的动作,惊呼一声,双手快速地搂住了他的肩膀。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的!” 难不成,还真的把她当小废物呀! 时野没松手,他一路将她抱进卧室,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衣衫凌乱的最后一秒,他停下动作,隐忍着欲望,问她:“渺渺,可以吗?” 夏渺渺主动攀住他,用细密的吻回应他。 他们亲密无间,做这世界上独属于二人的最私密也最快乐的事。 夜色渐渐深重,唯有屋内房中爱意长存。 —— 同年十月,时野向队里请了婚假。 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已婚人士,叫队里年纪相仿的熊子安颇受打击。 熊子安大时野三岁,今年也才25周岁。 但看时野已然领证,而自己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熊子安无比郁闷,拉着教练大喊国家怎么不分配女朋友,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这一场婚礼摆在北城,准备的很盛大。 时家有的是钱,而时家也足够重视,更何况时野还是奥运冠军,还有北城媒体前来咨询拍摄报道事宜,向来低调的时野却一反常态地答应了。 这是他人生中唯二的光辉时刻,不亚于在世界舞台上夺冠。 他愿意向所有人昭告和分享自己的喜悦。 夏渺渺穿着一袭雪白轻薄的婚纱,长纱垂地,她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是他放在心尖上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少女,经过那么多的波折,他终在这一天得以正式迎娶她。 他站在这端,看着她缓步向着他的方向走来,眼眶微红。 在台下坐着的,有无数真心祝福着他们的同学和朋友,杨思楠坐在第一排,也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作为夏渺渺的挚友闺蜜,也是旁人中唯一知道这一段感情的所有经过的人,杨思楠明白,时野和渺渺能这样幸福的走到一起,真的很不容易。 他们曾被拆散,被遗忘。 但爱情不会被任何恶意设定更改。 无论是执着奔向他的她,还是努力不放开她手的他,感情深刻到足够让人动容,亦让她向往不已。 杨思楠在台下,真情实感地为他们的美好爱情感动,在时野成功握住夏渺渺手的那一刻,终是没忍住,带着哭腔冲台上喊道:“时野!你一定要对渺渺好一点啊!你要是敢让她受委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样的哭喊声,很快引起周遭一阵善意的笑意。 时野站在台上,紧紧地牵着夏渺渺的手。 他深情地注视着夏渺渺的眼睛,真诚承诺:“一定。” ——我承诺,我将毫无保留的爱你、以你为荣、尊敬你,尽我所能供应你的需要,在危难中,保护你,在忧伤中安慰你,与你在身心灵上共同成长,我承诺将对你永远忠实,疼惜你,直到永永远远。 渺渺,我爱你。 我长久的爱你。 (完) 美梦成真(一) 美梦成真(一) (一) 十一月末,秋末初冬,蓝灰天色压的教室里也昏沉一片。 下课铃结束后教授仍意犹未尽地拖了两分钟的堂,杨思楠趴在桌上,睡眼惺忪地醒过来。 白皙的脸上还压着两道印子。 室友方闵殷在旁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窗外,小声抱怨道:“好烦啊,看天色估计要下雨,我被子还晒外面呢。 思楠,等会讲座你帮我刷下卡吧!我先回去收个被子。” 杨思楠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把方闵殷的校卡接过来:“在大礼堂吗?” 方闵殷点头:“嗯,我先走了啊。 等会见。” “嗯。” 正式下课,杨思楠在座位上又坐了一会儿,这才懒洋洋往学校大礼堂走。 昨晚睡前难得刷到个少女漫,莫名激起少女心,熬夜追番,她今天一天都很困,走路都像在飘。 杨思楠一路飘到大礼堂,找到班级位置坐好,给方闵殷留了个位置后,就又靠在椅子上眯起眼。 大学三年把人训练成老油条,在这样的讲座上偷睡不会被抓。 她心安理得地睡觉。 过了一会儿,依稀听见有女生的抽气声,大约是特聘讲师入场了。 “天呐,好帅!” “这是我们的学长吗? !” “好像是的,我之前在优秀毕业生展牌上看到过他的!” 杨思楠微微皱着眉,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方闵殷也匆匆赶回来,在她身边坐下时也忍不住赞一句:“这个学长好帅啊!” 杨思楠闭着眼哼哼了两句算作应答。 直到那一个润朗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到大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大家好。” 仅三个字,叫她脑海中的那一点儿睡意跑个精光。 她猛地睁开眼,遥遥地看向讲台上的那个男人。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依稀能看清俊朗的眉眼轮廓,他站在讲台上,拿着话筒,轻轻地弯了下唇:“我叫祁葉。” 心里毫不夸张地“咯噔”一下。 她的脸兀自红透。 从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他。 杨思楠在拿到帝医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狂喜了一整天,如果机会允许,恨不得去买串年年红鞭炮来庆祝。 但这样的狂喜也仅仅维持了一天,紧随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感,一瞬间没了努力的方向。 她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录取通知书发给了他,对话框里删删改改,从‘我终于可以做你的学妹了’改成‘我好励志是不是’又最终改成一句‘祁葉哥,我考上帝医啦!’。 消息发送后她开始焦急等待回应。 五分钟、十分钟。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一天、两天。 消息石沉大海,她心凉半截。 两天后,在她彻底放弃希望时,手机屏幕亮起来。 祁葉哥三个字,惊得她手里的筷子摔在桌上。 点开短信的时候手几乎是颤抖着的。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很棒,加油。 ] 她咬着唇,陷入新一轮的纠结,来回在‘嗯嗯’和‘好的’之间反复横跳,最后发过去的是个萌萌的小人表情。 祁葉那边再无回应。 明明是很正常的朋友交往操作。 可她还是每天忍不住刷新他的朋友圈动态,反复地点开他的微信头像,想和他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干脆自欺欺人地躲,把他的动态设置成了不提醒,不敢再点进他的主页。 只是上学后,偶尔会在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展览前停住脚步,默默看着那展台上的他的照片发一会儿愣。 每一回真心话问及相关问题她都玩不起,豪气冲天地灌下三瓶酒,所有人都惊她霸气,个中难受只有她自己懂,喉间更着一个名字,承载着高中一年半的少女心事。 偶尔她看他的照片,也会想,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和照片上的那位小姐修成正果了吗? 可她不敢点开他的朋友圈,怕点进去是一片空白,又怕看到幸福美满。 明明是张扬至极的个性,到这种地方就怂的不行。 暗恋就靠着一股自欺欺人的气。 要是这股气松懈下来,她也许会崩溃的很彻底。 所以她干脆不闻不问,只要不了解他的近况,就可以凭借着一腔热血在心里小小的萌生期待的种子。 方闵殷感觉到她的炯炯目光,捂着嘴轻笑道:“这个学长真厉害,把你都给帅醒了。” 杨思楠抿了下唇:“是啊。” 她没再睡了,就安静地靠在椅子上听他讲话。 这是第二次听他演讲了,比起当年给一群稚气未脱的高中生打气时讲的,现在的则更偏向专业性些。 她脑子乱哄哄的,其实一个字没听进去。 但听见他的声音,就很满足。 方闵殷念他的名字:“祁葉,这个名字蛮特别的。” 杨思楠笑笑:“是呀。” 在她心里,他的一切都很特别。 但是一说到他,向来能言善辩的她,就各种词穷。 讲座结束后也要进行刷卡,刷卡机就在大礼堂最前方。 也是最有机会能快速靠近祁葉的位置。 到结束那刻,她拉着方闵殷迫不及待地往前走:“殷殷我们走快点吧,我想回去睡觉。” 方闵殷自然随着她的脚步快步跟上来。 一路挤过懒洋洋站起来的人群,杨思楠一步步,走到了心上人的边上。 再重逢,她充满了刻意。 刻意地将自己散落垂在耳边的发别到耳后,露出比右脸更显精致一点的左脸。 刻意地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同室友相谈甚欢却刻意提高了音量,多用了很多平时看不上的嗲嗲的语气词。 也刻意地在经过他身边时,放慢了脚步,只为能预留给他足够的反应时间。 她幻想中,他大抵会惊讶,感叹她的成长,然后温温柔柔地对着她笑:“阿楠变漂亮了。” 他肯定会夸她漂亮,他最擅长赞美,那一双常年都蕴着温和柔光的眼眸里,还会有着如常的笑意。 她在心里演算了千遍,一颗心七上八下扑通扑通地跳。 可不凑巧,他在接电话。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对着电话那头,温温柔柔地说了声好。 “马上就回来了。 晚上想吃什么?” 这样亲昵的语气,叫她心里猛的扎进一根尖锐的刺,话说了半句卡在喉咙里,脚步也不自觉地顿住,整个人都僵硬极了。 方闵殷拉了她一把:“思楠? 怎么了?” 杨思楠赶紧收回视线。 她低下头,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情绪憋下去。 “没什么。” 她红着脸,走得飞快,眼眶又热又烫,窘迫又尴尬。 余光里,似看见他听见她名字时,若有所感抬起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扎在她心上,一想起来,就勾起两汪汹涌澎湃的泪。 晚上杨思楠睡得很早。 方闵殷怕打扰她,把课桌的光源调的很暗。 杨思楠闭着眼,怎么也没睡过去。 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那一年夏天,她架着夏渺渺去医务室时,那远远的惊鸿一瞥。 明明很想将他从脑中剔除,可这样的念头越强烈,脑海中祁葉的形象就越深刻。 可他,应该是她早就要放下的人啊。 (二) 再遇到祁葉的那个晚上是平安夜的前一晚。 她和方闵殷在学校门口摆摊卖苹果。 前两天低价批发回来的蛇果,装在包装精美的礼盒里,她买了彩带来,给每个礼盒扎上漂亮的蝴蝶结。 “卖苹果啦,平安夜送室友送女朋友送部长送老师,祝福你一年平平安安~” 她声音清脆些,负责叫喊拉客,方闵殷负责递货收钱,两人分工明确,一晚上赚了不少。 唯一烦人的是经常会有学弟上来搭讪,杨思楠均以有男朋友打发了。 方闵殷有点委屈:“怎么没有学弟和我搭讪?” 杨思楠哈哈笑:“可能是你穿的太多了。” 方闵殷无语地扫一眼杨思楠的穿着:“你小心感冒,明天我陪你去买件羽绒服吧。” 这种天气,杨思楠只穿一件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外面罩一件薄薄的黑色短风衣外套,在这样的冰冷天气里帅到没朋友。 但方闵殷做不到,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仍旧觉得冷。 杨思楠一脸嫌弃:“你怎么和我妈一样,我打死都不会穿羽绒服的!” 方闵殷哈哈大笑:“你明天感冒了可别找我哭。” 两人拆科打诨的起劲,忽的有个温柔的男声响起。 “你好,我买一个苹果。” 这个声音,前阵子才刚刚听见过,甚至也一直刻在她的脑海里,四年过去,都未曾消失。 是祁葉! 杨思楠维持着一个搂住方闵殷脖子的姿势,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术一般,动弹不得。 方闵殷推她一把,示意来客人了,一边笑着同祁葉打招呼。 “欸,你是那天给我们讲座的学长吗? !” 祁葉笑着应:“嗯。 你好。” 这样的短暂缓冲,让杨思楠迅速地调整好心情。 她别扭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抬起眼看他,像是很多年前那样,一脸兴奋地亮起眼睛:“祁葉哥!好巧啊!你也来买苹果!” 祁葉唇边笑意不减,他看着她:“那天果然是你。” 明明这样的话没有任何意思。 可却轻而易举地让她心头的小鹿蹦跶起来,心脏疯狂地跟着跳。 她维持着傻白甜人设:“嗯? 你看见我啦?” “嗯。 没来得及喊你你就走了。” 祁葉笑弯了眼:“几年没见,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她分明能猜到他的台词,应该是对所有人都一样的夸奖,可当他亲口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结住,耳根不自觉地发烫,一时词穷地只剩下“谢谢。” 简单地寒暄完,祁葉挑选了苹果。 杨思楠没肯要钱,她说:“祁葉哥,这个送你,祝你明天平安夜快乐。” 方闵殷在一旁看出点端倪,摸着下巴也跟着应:“是啊,学长,这个送你!” 祁葉扫了眼她们立在一旁手写着“小本经营概不还价”的牌子,唇边的笑意仍未减去:“小本生意,这点钱还是要赚的。” 他执着地扫码付了钱。 “再见。” 看着他转身,杨思楠忽觉头脑一热。 她咬了下唇,喊住他。 “祁葉哥!” 他转过身,不明所以地微微挑了下眉。 她红着脸,将一个粉色的爱心礼盒递出去:“你,你是要送给女朋友吗? 如果送给女朋友的话……这个会更好一点。” 她心中情绪难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那个萦绕在她心口的问题终究被问了出来,她心中苦涩,基本没有报任何期望。 祁葉明显愣了一下:“我没有女朋友。” 吃惊的人转瞬变成了她:“没……没有女朋友?” 那他手机上的照片,还有那天那个温柔的电话,是什么? 这个回答叫她心里的小鹿瞬间死灰复燃,噼里啪啦地在她胸口横冲直撞,一直垮着的唇角抑制不住地想要上扬,甚至连肢体动作都变得极其丰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祁葉笑了一下,眼底蕴着学校门口路灯反射下的温柔的光,他顿住脚步,目光从她手里的苹果盒上挪上来。 “小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美梦成真(二) 美梦成真(二) 这一声小朋友,硬生生地把杨思楠从冬天拉回到高中的那一年夏天。 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喊她的名字,或者叫一声阿楠,只是偶尔在她说出无知言论的时候,他才会温柔地叹息一声小朋友。 这三个字,被她自动美化出宠溺语气,那是区别于字正腔圆的名字的,不一样的昵称。 杨思楠难得地有点愣。 她呆呆地看着他,心中情绪万千翻涌,复杂难言。 祁葉晃了晃手里的苹果:“谢谢你,拜拜。” 她几乎忘记言语,直到方闵殷推她一把,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了一句:“嗯嗯,再见祁葉哥!” 她默默看着他走远。 男人的背影清瘦颀长,很快坐进车里。 隔着五米的距离和透明的车窗玻璃,他回看回来,礼貌地对着她笑了一下,这才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等到车子渐渐驶离学校,方闵殷这才凑过来。 杨思楠犹在梦中,一副怅然模样,叫方闵殷瞬间就猜到了:“初恋?” 杨思楠诚实点点头,对室友也没隐瞒:“嗯。” 方闵殷回忆了一下和祁葉接触的这两回的印象,咂了咂嘴:“难怪那天你忽然就清醒了。” 杨思楠苦笑了一下。 方闵殷问:“他没有女朋友,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要追吗?” 杨思楠坐下来,也托起下巴:“不知道。 就……一下子懵了。” 方闵殷想了一下,说:“感觉,挺难追的吧……” 杨思楠摇头:“不知道,没追过。” 方闵殷说:“我觉得他挺难追的,因为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你很难分辨出来他对你到底是有意思呢还是无感呢。” 女生们大多会期待的那份独一无二,非你不可,但似乎看样子祁葉完全给不了杨思楠这个。 因为他对谁都永远谦和有礼,温柔地让人感觉不到生分。 这点杨思楠不赞同,她继续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她眨了眨眼,有几分伤感。 年少时藏不住的喜欢,应该是被祁葉看穿过。 他并没有迅速地疏远她,也没有戳破她小心翼翼的少女心思,言谈间仍旧从容,只是会在她高声叫跳着祁葉哥你真好的时候,说一句这是哥哥应该做的。 她在这方面极度敏感,敏锐地察觉到他言语间的隔阂之意。 他待人谦逊有礼,那双向来温暖的眼睛轻而易举地看穿她一颗砰砰跳的少女心,于是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泾渭分明的鸿沟。 他极度理智地提醒她,只当她是妹妹而已。 他一直都鼓励她说,“阿楠,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可她那时候想装傻,拙劣地演着只把他当哥哥的戏码,面上嘻嘻哈哈不谙世事,心中各种患得患失又自欺欺人,直到看见他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这才断了念想。 方闵殷叹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那现在知道他没有女朋友了,你要追吗?” 现在。 杨思楠无意识地抠了一下指甲。 现在好像,是个特别对的时机。 他没有女朋友;她大三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傻逼兮兮的未成年少女;而且他们也不再有师生的身份。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单恋在时间的沉淀里渐渐地被附加上了很多其他的意义。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三) 这个重逢的消息,在周六相约逛街时,杨思楠也同样的转述给了好闺蜜夏渺渺。 夏渺渺鼓励她:“现在有机会了,就追呀!” 杨思楠吸一口奶茶:“我不敢。” 她倍感苦恼:“为什么没了当年的果敢劲呢? 渺渺,当年我想考帝医,想去剪短头发,全是脑子一热就去做了,考帝医是想做祁葉哥的师妹,剪短发是为了让自己忘记他,我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啊,现在我为什么能纠结这么久?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再遇见祁葉,她心里的小鹿分明又活跃了起来。 甚至每天去上课前都开始精心打扮,会幻想也许在路途中会遇见他,那她一定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他眼前。 可为什么不敢追呢? 夏渺渺揪了个鸡蛋仔放进她嘴里:“楠楠,你是不是怕被祁医生拒绝了以后,连朋友都没的做?” 杨思楠嚼着鸡蛋仔想了一会儿。 “大概?” 她高三的时候就领教过他拒绝人的本领。 比直接了当的‘抱歉,我不喜欢你’更体面,但同时也更伤人。 夏渺渺说:“所以比起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你更愿意选择彼此认识但就轻轻地放在某一个角落?” 被夏渺渺说中心事,杨思楠呛了一下,嘴硬道:“倒也没有吧。” “就算告白失败,他也不可能不和我往来,他还是会把我当正常人看,如果我的身份是学生,就是学生,如果我的身份是朋友,也会继续作朋友,不会刻意疏远我……” 说到这里,杨思楠顿了一下,艰难地意识到了真相:“——因为我怕在他心里无足轻重。” 哪怕是告白失败,也不会在他心里留下特殊的印象,不会成为特殊的存在。 所以望而却步,既然都是平平无奇,不如以这样的方式长存。 是她率先开始的单箭头,本就不应该贪取太多,可理解明白是一回事,自我能接受也是另一回事。 如若告白失败,她的骄傲不会再允许自己和他“平和”相处,可哪怕她消匿踪影,也不可能会在他心里留下一丝一毫的在意。 夏渺渺也停下脚步,立在原地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她的话。 “好像是这样的。” 印象里的祁医生,对谁都好,从来没有女生在他那吃过瘪,可也从来没有女生能和他走的过分近,就连当时的杨思楠,从旁人角度看,好像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是一个多爱往医务室跑的小同学和一个善解人意的温柔校医。 杨思楠瞬间沮丧:“追吗? 真的挺怕的。 可不追呢,我不甘心。” 她甚至都来不及让他知道她喜欢他。 不是那种肤浅的喜欢,而是整整坚持默默喜欢了好几年。 “不管怎么说,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吧。” 夏渺渺很快鼓励她道:“楠楠,试一试。” “可我……” 杨思楠有点心动,但仍纠结。 她明明也是很爽快的性格,可遇到感情上的问题,就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多想和推拉。 等到晚上,和夏渺渺分开后,杨思楠仍陷在纠结之中。 要告白吗? 这样突兀地告诉他,应该会被吓一跳吧。 可不告诉他,又好像,关系永远会停滞不前。 在他眼里,她永远是那个高二的女学生,亦或者他口中的“小朋友”和“妹妹”。 她永远,也站不到女朋友的那个位置上。 思来想去,杨思楠决定抛硬币。 好蠢好傻的老办法,但在这一刻却成了救命稻草般的代替抉择。 她站在商场门口,摸遍了口袋,也没摸出来现金。 手机支付发达之后,身上的现钱完全没有,只能去街边的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向老板换来了一块钱。 写着2012年的一元硬币,正好是她高二,遇见祁葉的那一年。 喜欢就是这样,很多数字,都会被印上标签。 ——遇见他的那一年,遇见他的那一天,各种各样的日子都因为喜欢而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她想,如果正面朝上,就告诉他,她喜欢他。 反面的话,就彻底放弃,将他从自己心上剔除。 街边暖黄色的灯落在她脸上,她垂着眼,抬手将硬笔抛向空中,脸蛋也随之抬起,看着硬笔在空中翻转,闪出一点儿银灰色的光泽。 然后“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垂下眼的那瞬间,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只觉世界末日来临也比不过此刻慌乱,她真切地感到慌张和迷茫,蹲下去捡硬币的那一秒脸蛋通红。 然后看见了,清晰的,印着花的,在被一开始就设定为应该彻底放弃的反面。 她蹲着,动作停滞。 心脏没再狂跳,可心情并没有随之而变得轻松,反倒涌上来巨大的失落感。 心里忽的就憋出一股气。 不就是告个白吗? 怂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胆子告诉他。 她多勇敢一人。 学校组织去部队体验,三十米的蹦极台她说爬就爬,眼睛一睁一闭人就跳下来了。 可喜欢他的她,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她不想继续这样了。 杨思楠把硬币捡起来,又进小卖部,将这一元钱变成了一包餐巾纸。 如果被拒绝了,可以用餐巾纸给自己擦擦眼泪。 (三) 圣诞节前夕,杨思楠提早约了祁葉圣诞夜一起吃饭。 她没说具体什么事,只同他讲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祁葉便不再问,应了下来。 她挂电话时喜忧掺半,一边欣喜于他的答应,一边又忧愁他的不追问。 连好奇心都没有,这注定是一场悲伤的饭局。 可即便如此,圣诞夜那天下午,她甚至还翘了最后的两节课,提早回了寝室。 教学楼距离寝室十五分钟的路程,她跑着回来的。 洗了澡,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换装和化妆,她其实对外貌并没有太算过分在意,可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难免勇气缺失,只想以最耀眼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同时,也想以此来向他证明,自己已经不再是追在他身后跑的小姑娘,而是个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五点半的时候,祁葉的消息进来,说在校门口等她。 杨思楠看到短信后迅速丢了化妆刷,抓着手机就急急忙忙换了鞋往外跑。 两人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可他说在校门口等她,她就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杨思楠一路奔到距离校门口还有十多米的距离,这才停下脚步慢慢走,顺带平缓气息。 杨思楠一眼就看见祁葉停在校门的车,顿时又叫她的脚步欢快雀跃了起来。 她小跑过去,打开车门,快快乐乐地叫他:“祁葉哥!” 祁葉本来做好了等她半小时的准备,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 “下课这么早?” 杨思楠有点不自然地抿了下唇,心里藏着心事,面对他就没那么自然:“圣诞节嘛,就提早溜了。” 祁葉笑一下,对她的学业并不多评价,他轻轻敲了一下方向盘,声音轻柔:“圣诞节快乐。” 她微微红了脸:“圣诞快乐,祁葉哥!” 祁葉问:“去哪。” “嗯,这家餐厅。” 杨思楠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餐厅的地址,一家她精心挑选了好久的餐厅。 他便凑过来看。 两人本就处在一个狭小空间里,距离骤然拉近,他身上那点儿清冽的,类似消毒水味道的气息很快蔓延过来,混杂着车里的那一点儿柑橘香。 杨思楠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连喘气都不敢,微红着脸屏住呼吸,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脸上。 时间没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掰掰手指头算,祁葉大她八岁。 但这些年过去,他一点也没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身上的那股清隽书卷气被成熟气质所代替。 两人三四年没见,杨思楠其实有点尴尬,怕冷场,又不知道该找点什么话题。 反倒是祁葉发动车子后,忽的睨见她脸上的局促。 他弯了下唇:“要喝水吗?” 杨思楠摇摇头,又很快点头:“喝。” 好像是有点紧张,她手心里全是汗。 他在开车,示意她伸手到后座拿。 这姿势有点不好看,简直影响淑女形象,杨思楠默默折磨了一阵自己的嘴唇,思考了五秒后还是决定放弃,七上八下地想等会坐下来吃饭时说点什么。 祁葉看她一眼:“等会我给你拿。” 她没料到他这么体贴,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谢谢。” 车子开出去一阵子,等红绿灯的当儿,他转身给她拿了瓶矿泉水。 杨思楠接过来,又小心翼翼说一句“谢谢。” 她紧张地拧开瓶盖喝一口水。 祁葉说:“有心事?” 她再度摇摇头,又点点头。 “有。” 他没主动问,挑了下眉。 杨思楠很快纠结症上身,心中天人交战,恨不得当场给夏渺渺打个电话,让夏渺渺代替她发言。 祁葉很快自然地聊起别的话题带过,很快,车子停在了餐厅门口。 餐厅是一家浪漫的西餐厅。 为了今晚,杨思楠准备了很多,甚至还看了很多七七八八的告白技巧做准备,说要循序渐进,不可急功近利。 可等到两人坐下来后,那句更在喉头数年的话就猝不及防地被她说了出来。 “祁葉哥,我喜欢你。” ——没有各种彩排和演练,也没有任何情绪的铺垫。 她只是对上了他的眼睛,就情不自禁地开了口。 美梦成真(三) 美梦成真(三) 晚上七点,窗外暮色沉沉,餐厅里的光映得男人漆黑的眼瞳里有几分光亮。 在她开口之前,他就保持着唇角微弯的模样,现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那唇角的弧度仍未有丝毫变化。 灯光落在餐盘上,折射出一点儿刺眼的光,杨思楠眯了下眼,很快垂下头,后悔感如潮水般涌上来,面皮紧绷着,感觉自己快管理不住表情。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期间她一动不动,像座雕塑,直到听见他迟迟地回应。 声音微哑,显然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也感到一丝丝的慌乱和震惊。 “阿楠,我大你八岁。”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很快说不下去。 当年他确实觉察到过杨思楠的小心思,因为实在太不掩饰。 她自认为伪装的很好,但毕竟是个小姑娘,藏不住小表情,在他身边过分夸张的肢体和语言很快地让他感觉到她似乎对他萌生了一点儿好感。 当年的祁葉很快就快刀斩乱麻,认为她只是一时起意,怎么说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一点就通。 后来,她考上大学后,两人三年没见,他以为杨思楠早就已经放下了。 也正是因为当年的看懂,面对她这一句承载了三年多的喜欢,叫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开口。 两人之间很静,谁都没有再说话。 餐厅里放着欢快的圣诞歌曲,热热闹闹的氛围下,杨思楠无可抑制地浑身发冷。 记忆里的祁葉大多是从容的,杨思楠很少看他这样,由此她分心地发散了一下,她这样的直白和突兀,是不是就能在他心里留下点不一样的感觉呢? 但她明白,这样的回答已经代表了他的答案。 她忽的抬起头,对座的他似在沉思应该说些什么样的话将对她的打击降到最低,她直截了当开口:“那如果十八岁的祁葉遇见十八岁的杨思楠,他会心动吗?” 十八岁的祁葉面临着人生的最低谷,更没有时间分给儿女情长。 他不骗她,试图用从前的那种方式轻缓地点拨她,可杨思楠直视着他的眼睛:“祁葉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我,可我还是想将这份喜欢告诉你,或许这会让你感觉到困扰,对此我深感抱歉,但喜欢你是我无法控制的事情,从高二到现在,我的心里无时无刻都会想到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抛弃那些造作的姿态,再面对他,她仍旧是当年的心态。 “你在我的青春里,扮演着很重要很重要的角色。” 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因他一个微笑而欢喜,也因他对谁都施展的温柔而偷偷沮丧,也因无法和他在一起而觉得伤感大哭。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喜欢,她这些年的心里一直是满满当当的,从没有觉得空。 他是她的目标,也是她努力前进的方向。 “但喜欢你,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说到最后,她像是跳脱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对着神父的告解。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泪水从指缝里淌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喜欢你了,但我没能做到,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了……” 他给她递了张餐巾纸,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不哭了,妆都哭花了。” 杨思楠现在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了,既然都哭了,她干脆哭大声一点,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这么多年压抑的感情悉数在此刻爆发,她偏开了脸,躲过了他给她擦眼泪的手:“呜呜呜,你不要给我擦眼泪,我……我还会为你心动的。” 什么把他从心里剔除,全是狗屁。 她这些年来所有的一切都有关于他,就连密码里也带了他的名字。 祁葉抿了下唇,没忍住笑出声。 这样的她,才像是记忆里的样子。 天真的少女的眼中,永远带着最灿烂的光。 杨思楠扁着嘴,抹了一把眼泪:“你还笑我!” 他摁着她的脑袋,把她湿漉漉的眼泪悉数擦去,“哭小声点,餐厅里这么多人看着,不明白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杨思楠想说你就是欺负我了,但又觉得这话也太霸道了。 她又十分共情感十足地替他可怜,不明不白地被一个女生喜欢了三四年,又被突兀的表白,结果表白对象先委屈上了,任谁看都是一件十分无语的事情。 她哭太久,开始打嗝,一声接一声,直接把伪装起来的淑女形象击垮,妆容也花了大半,两道泪痕明显,看起来比鬼还惨。 祁葉试图带她去洗手间清理,但杨思楠直接破罐子破摔,委委屈屈地坐在座位上掉眼泪。 本来就是藏不住事情的性格,却把喜欢他这件事,藏了好几年。 既然他不会喜欢她,那她就努力在他的心里留下一点不一样的记忆吧。 哪怕是这样出糗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形象。 祁葉没拉动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杨思楠被他这个动作惊了一下,忙转过头看,他走的头也不回,她心说看吧,再好脾气的人也经不住作的,祁葉哥生气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挺好,这样一闹,他对她的印象分会直接降到负数吧? 大概是一想起来就会皱眉头的程度?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欢快地在座位上淌着眼泪,一边戳着还没吃完的牛肉放进嘴里嚼,愤恨地想怎么就走到这步了呢? 要是没有重逢该多好,她也不会因再见他而感觉到动心了。 就这样出神的想了好一阵,祁葉又回来了。 杨思楠原本在泄愤似的大快朵颐,直到感觉到身边男人的存在,她呆滞地停顿了一秒,抬起眼,懵懵地对上他漆黑的眼睛,如遭雷击。 不是说走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她眨眨眼,掉下来两颗豆大的眼泪。 祁葉坐下来,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放在桌上,她依稀看见好像是包湿巾。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没有不耐烦,他只是去给她买湿巾去了。 这样一想,眼泪瞬间淌得又更欢快了。 呜呜呜,就是因为他这么好,她才一直深陷他的温柔里,这么多年都没走出来的嘛! 祁葉修长的手指执着湿巾贴上她的脸,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眼泪:“不哭了。” 杨思楠吸了下鼻子,感动的不行。 她现在很想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蹭蹭,努力克制了好半天才压制住自己想要扑进他怀里嚎啕的欲望。 她任由着他给她擦拭着脸颊,心说就再贪心一次,再一次享受他的温柔吧。 直到视线忽的落在那包湿巾上。 浅蓝色的包装,视线模糊中,依稀看见四个花体字。 杨思楠泪眼朦胧地盯着那包装上的卸妆湿巾四个字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嗷”一声地跳起来,动作极其激烈,以至于“咚”一下,重重撞上了祁葉的脑袋。 她疼得眼冒金星,被她撞到的祁葉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这会儿她顾不得其他了,只能龇着牙,一手捂着被撞疼的额头,推开他,然后不顾餐厅内所有人诧异的眼光,一路飞奔到了洗手间。 万万没想到这一年的圣诞节,她能意外邂逅这么一项止哭神器。 效果之好,在她以语音形式转述给夏渺渺时,夏渺渺在发过来整整二十秒的语音里没收住笑意:“祁医生不愧是最温柔的人!” 杨思楠气急败坏:“他不接受我就算了,给我卸妆是什么鬼!” 夏渺渺安慰她:“可能是想叫你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杨思楠:“……” 她在洗手间里给自己卸完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脸蛋也有点苍白。 幸好包里有备口红,她将口红微微晕出来些,当作腮红,顺带涂了个口红后,这才放心地出了洗手间。 托这卸妆湿巾的福,她的眼泪彻底收了。 他等在门边,看她洗干净的脸蛋,说:“这样好看多了。” 她只想瞪他。 对那包卸妆湿巾耿耿于怀。 他们之间的气场,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甚至无形中,还拉近了些。 他不再是那刻板印象里的温柔男神,事事无错的规整,也会有这样让人窒息的神操作。 虽然一想到刚才他拿卸妆湿巾给她擦脸时,她还是会尴尬得恨不得脚趾扣地。 回程的路也因着她的不活跃而显得格外沉默。 车子一路开到帝医门口,缓缓停下。 杨思楠攥紧了背包带。 临到这时候,她才稍微觉出一点可能不会再见的味道了。 “再见,祁葉哥。” 她说的郑重其事。 祁葉说:“再见。” 她多多少少有点失落,下车后没急着走,而是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车发动后开走。 大概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交集了吧。 但相较于以前装聋作哑,这样直截了当地表达完自己的情感的方式好像更适合她。 好像没有像她想的那么尴尬。 也没有那种想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 甚至,大概在以后有机会再见面时,还能笑着叫他一句祁葉哥。 杨思楠回到寝室,方闵殷听到声响,从床上爬下来:“欸,怎么样啊?” 桌上还摆着两瓶啤酒和一袋卤味。 今天出发前,两人商定好,要是她告白失败了,就回来一醉方休。 要是成功了,这酒就当庆贺了。 杨思楠把包放了,走去洗脸:“当然是失败了。” 方闵殷有点遗憾:“啊……” 但很快又觉得失败了的话,她好像不应该是这么轻描淡写的状态,忍不住又问:“那你怎么这么淡定?” 明明是以前提都不肯提的人,而且光是鼓足勇气告白就准备且犹豫了那么久,方闵殷很担心杨思楠为了显得坚强而故意憋着难受,有点担心。 杨思楠很快洗完脸,脱掉碍事的外衣,换上了舒服的睡衣后,“啪”一下开了啤酒,这一回的模样坦然又坚强,与之前的痛苦隐忍判若两人。 “来,致我单纯美好的十七岁。” 方闵殷不明所以,和她碰杯,喝酒前又问一句:“你还好吗?” 她笑了一下:“挺好的。” 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话不用说得很直白。 但她对他的喜欢,她彻底地告诉了他。 就,挺好的。 (四) 圣诞过完很快进入期末备考阶段,杨思楠心空空,努力复习的成果是期末考她考得相当不错。 方闵殷计划去r市滑雪,两人商量着一起,做了详尽的攻略,到了r市后玩得不要太快活。 r市还有条著名的酒吧一条街,方闵殷的哥哥就在其中一家酒吧唱歌,两人晚上就一起泡在酒吧听歌,杨思楠闲着没事干,随手拍一张两人合照发朋友圈,很快收获一堆点赞。 不过对于她进酒吧这事儿,她哥杨斯奇有着不小的意见,很快打来电话,催着她回家。 杨思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屏蔽家人了。 这样一说,就更不太想回去了,回家估计得挨好一顿唠叨。 她莫名带几分叛逆心理。 越不叫她做的事情,她就越来劲。 杨斯奇在电话那头拔高了声音:“你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啊? 失恋啊?” 她在电话这头特平静:“对啊。” 杨斯奇“卧槽”了一下:“你别乱来啊!靠,冷静,伤害自己没什么用,让那傻逼滚蛋。 你听见了吗?” 杨思楠对她哥的紧张特鄙夷:“你是看了多少疼痛青春小说?” 杨斯奇更了一下:“别贫。 你给我好好呆着,我开车过来找你,手机随时保持畅通,做的到吗?” 杨思楠含混地应下来,正好方闵殷哥哥方与梁上台,弹吉他,唱一首《浪费》。 方闵殷默默看她一眼,没敢说话。 杨思楠挂了电话后把朋友圈删了,方与梁正好唱到那一句“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略带沙哑的声线,一不小心就唱进她心底里去,眼眶募得热起来。 方闵殷小心翼翼和她干杯:“要不要找我哥换歌啊。” 杨思楠端起酒杯,将鸡尾酒一饮而尽:“不用。” “怎么?” 杨思楠觉得打断人家演唱挺不礼貌的:“唱的挺好的。” 方与梁晚上要唱三场,一次唱半个小时,再休息一个小时,基本一晚上都要泡在酒吧里。 这是第一场,等结束后下台,方闵殷拉着杨思楠过去,找他一起玩。 方与梁性格很爽朗,带她们俩玩骰子,这回又玩真心话大冒险,她终于坦然地说出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 “可惜呀——”她拖了老长的音。 方与梁听完她的描述,觉得有点逗:“你喜欢他,你倒是追啊。” 杨思楠委屈:“我怎么追啊,万一让他觉得我恶心怎么办?” 方与梁“啧”一声:“勇敢点,妹妹,你缺的是朋友吗? 不是,你缺的是男人!” 杨思楠:……话虽如此,倒也不用讲的这么直白。 方闵殷喝完酒兴奋一些,也给她打气:“思楠加油!” 杨思楠哭笑不得。 三人一边玩一边等杨斯奇过来。 结果杨斯奇没等来,竟然等来个出乎意料的人。 彼时她一手拿着骰盅,整个身子斜着,一手还搭在方闵殷的肩上,玩得挺嗨,余光注意到身边有个人,她原先没当回事,等了会见这人没走,这才抬起脸来看他。 灯光很暗,恰好他又背着光,她眯着眼,看不清面容,影影约约看见个大致轮廓。 但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轮廓,就叫她心脏重跳两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手里挥舞的动作停了,骰盅里的骰子“噼里啪啦”地掉一地。 方与梁知道她在等哥哥,还当是她哥来了,忙伸手把她手里的骰盅拿回去:“阿楠,既然你哥来接你了,就早点走吧。” 杨思楠忙想说这不是我哥,那边祁葉就对号入座,礼貌地同方与梁点头,要带她走了。 她忙去看方闵殷,也是一副被惊到的表情,感应到她的目光,方闵殷还用眼神给她加油了一下。 杨思楠:“……”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看清表情,但就是能感觉到祁葉好像有点生气。 她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不答,还反过来问她:“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 杨思楠说:“这不是正好同学哥哥在这驻唱呀。 你呢?” 祁葉言简意赅:“来找同学妹妹。” 杨思楠惊了,差点跳起来:“你和我哥是同学? 你同学叫杨斯奇?” 她怎么不知道。 祁葉点头:“你哥临时有事走不开,让我过来接你。” 杨思楠快捋不清这里面的顺序和逻辑:“你们俩什么时候是同学了?” “研究生同学。” “哦……” 杨斯奇在职读的研究生,那时候她也来了帝医,难怪她不晓得。 不然有这样的近水楼台关系,杨斯奇能憋着不告诉她,她大抵是想回去掐死她哥泄愤的。 两人走到门边,祁葉顿住步子:“把外套穿起来。” 酒吧内开了足量的热空调,杨思楠“哦哦”两声,赶紧把自己的呢大衣穿好,扣扣子的时候她有点局促地想,这模样莫名有种高中时代偷跑出去被老师抓回来训话的味道。 她套衣服的时候,祁葉注意到她头顶上沾着的彩带,帮着伸手摘下来。 她只好说谢谢。 推开门,寒冬的风像一个耳光一样啪的落在脸上,冷得她哆嗦一下,双手揣进口袋,顶着风拼命地往前走。 太尴尬了。 她自己想着上回告白后,两人关系虽然看似远离但实则拉近一些,实乃不幸中的大幸,还有机会。 结果现在无端又多一层同学的妹妹的关系,这下她心里的小人都想敲章认证她和他无缘无分了。 既然无缘无分不如赶紧回家,她一点也不想被他训。 果不其然,等了一路,两人坐上车后,祁葉终是开口:“喜欢泡吧?” 杨思楠摇摇头,赶忙又点点头,势要营造出一种你不懂我我不怪你的姿态来。 “一般般吧。” 他轻嗤:“幼稚。” 她心里带着点憋闷的气,很快回嘴:“老男人当然不懂这里面的乐趣了。” “杨思楠。” 他的指骨扣扣方向盘,感知到她语气里的赌气意味,一本正经说:“没必要这样。” 她忽就心虚,别开眼。 “哦。” 还是有点气闷的。 她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因为爱而不得有点粉转黑嫌疑。 祁葉发动车子:“带你去个地方。” 她第一次拒绝他:“不了吧。 天寒地冻的,不如回家。” 杨思楠不敢和他对视,就佯装平静地看着车窗。 这种天气,根本看不见窗外景色,车窗上蒙着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感受到他在看她,她又只好尝试找补,让自己这句话听起来没有那么重火药味。 “我的意思是,我出来r市也有点时间啦,我爸妈肯定也很想我……” 祁葉很快调转车头:“那好,我送你回去。” 他顺着她的话说,杨思楠又无端失落,有点后悔。 她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分裂的两面派,也太纠结了,如果刚才顺着他的话说就好了。 口是心非用在这里太适合不过。 可她又在期待他给她什么样的反馈呢?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干脆就还是维持着刚才看着窗外的姿势,盯着那雾茫茫的车窗玻璃发呆。 车子开回北城要一个半小时,她没开口,祁葉也没再说话。 长久的安静里,只有她不停抠着指甲的微小声音。 虐待完指甲,又开始虐待下嘴唇,等这俩都被折磨完了,她忽的仰起脸问他:“你之前紧张兮兮不给我看照片的女孩子是谁啊?” “嗯?” “就……高二时候,我不小心看到的,那张照片。” 她艰难的描述,心里酸溜溜的:“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是你的前女友吗?” 他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谁。 “妹妹。” 杨思楠一下睁大了眼,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那你那天打电话,说会早点回家,也是和妹妹说的吗?” “嗯。” 他转头看她一眼。 车内光线昏暗,唯有小姑娘一双眼亮盈盈的。 她在心里小小地比了个“耶”。 原来我没输的巨大喜悦涌上来,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来,她忍不住问很多:“她是你妹妹? 为什么看起来不像啊?” 她的情绪变化太快,快到祁葉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仍旧耐心十足地解释:“同父异母的妹妹,刚到帝都没住处,暂时住在我家。” 杨思楠:“噢噢噢。” 她声音里的情绪透着几分愉悦。 祁葉弯了下唇:“知道这个有这么开心。” “嗯。” 她坦诚承认了。 其实再见到他,她还是很开心的。 而且他身边女朋友的位置虚位以待,就更让她觉得开心。 自从上回对他告白完,她的世界一下子放了晴。 单恋像是自己种下的苦果,这些年守着这颗可怜的小果子,她不断的顾影自怜,无形之中给自己加了很多不必要的累赘。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方与梁说的很对。 有的人注定摆在朋友的位置上,就是会很不甘心啊。 努力搏一搏,或许就能美梦成真。 一直不努力,就像她前几年那样悲伤蹉跎,好像也就成了自己一个人的遗憾青春。 杨思楠备受鼓舞地问:“你讨不讨厌我啊,不讨厌我我追你好不好啊,祁葉哥。” 车子很快停在路边。 杨思楠不明所以地看他:“欸,怎么了?” 祁葉猝不及防地凑过来,叫她的心脏几乎骤停。 瞬间被拉近的距离,她无措地向后仰了一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气的脸。 如若不是理智尚存,真想脑子一热搂住他的脖子吻上去。 可惜晚上她喝的是低度数的酒,胆子不够。 她紧张的声音都变细了些:“祁葉哥?” 他静静停在她唇边,嗅见她唇上残留的鸡尾酒香后,又很快退开。 “小朋友。” 她迷茫地眨眨眼。 他说:“少喝点酒。” 杨思楠仍然疑惑:“嗯嗯?” 他说:“等你清醒了,再来和我说话。” 杨思楠:“……” 她好不服气:“我虽然喝了酒,但我清醒的很好不好!刚刚说的都不是胡话啊。” 车子很快又重新发动。 他没有再回答她,只是微微弯了下唇。 杨思楠无比郁闷,快气死了。 她也不高兴再和他说话了,酒意上头,微醺之下鼓起的勇气只有一个晚上。 可他偏偏不信。 她好想踹他两脚。 半个小时后,车子稳当地停在她的家门口。 杨思楠下车,那边杨斯奇蹿过来,和祁葉打了个招呼,“谢了啊,哥们。” 杨斯奇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个手机,时不时传来解说的声音。 祁葉同他点头:“走了。” 杨思楠虽然生气,但也还是向祁葉挥挥手:“拜拜,祁葉哥。” 等祁葉的车开走后,杨斯奇领着她往家里走,还不忘记叨叨:“你个死丫头,要不是祁葉在r市顺路给你带回来,今晚你就要死在我手里了。” 杨思楠原本不想听哥哥臭bb,一点也没在意,两人走出去五六步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抓住杨斯奇的胳膊问:“欸欸欸,等等!你不是临时有事吗?” 杨斯奇说:“我是有事,脑子有事,让你气的lpl决赛都没看完就出来守着你,你庆幸爸妈没看见那张照片吧,胆子真肥,一个人就敢去酒吧,下回再让我发现我把你腿打断。” 杨思楠脚步顿了下。 后面杨斯奇的威胁她一点也没听见。 等等啊—— 等等。 盲生,她不是发现了华点? 明明祁葉哥和她说,是她哥有事,才拜托他来的啊。 为什么,却和她哥说,是顺路啊。 美梦成真(完) 美梦成真(完) 杨思楠回家后如常被爹妈唠叨了一顿。 但今晚,哪怕是骂声她也愿意照单全收。 她按捺不住喜悦,跑回自己房间里在床上兴奋地滚了一会儿,拿着手机想着应该给他发什么消息。 ——祁葉哥,你到家了吗? ——祁葉哥,谢谢你送我回来。 ——祁葉哥,你……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一点感觉? 在输入框里删删改改,热情满满降下来,她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脑补过多。 毕竟她现在一闭上眼,就能想到在车内他骤然靠近她时,要她酒醒后再同他说那些话的片段。 这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她头脑清醒的问他,能不能追他,他就能同意吗? 她想不明白。 毕竟单相思的人,哪怕对方只字未提,也能从他的眼神和动作中脑补出一系列自己想看到的。 她想起来以前高中的时候,和他聊过的许多事。 他的经历,还有一些他的感情观。 都是比较回避的的回答。 他眼神柔和,可眼底却淡漠。 她那时候觉得他其实是有冰冷的一面的,来来去去,与所有人亲善,但所有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底,走不进他的心里。 只是他很好的将这些都掩藏住,太懂得用微笑应对所有事了。 她抱着脑袋,在床上滚了滚,但任凭她怎么都猜,都猜不透他的心意。 杨思楠最后干脆把手机往旁边一丢,逼迫着自己去刷综艺。 她始终坚信一个理论—— 喜欢你的人,一定会主动联系你。 就像她当时,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和祁葉哥搭讪的机会。 如果,他对她也有一丁点意思,一定不会和她就这样断了联系。 (五) 不联系他,杨思楠觉得自己快疯掉。 心里像是有无数小蚂蚁在爬,她好想和他说话,也好想听他的声音。 可她咬着牙,努力给自己打气。 告白失败后的不再主动联系,是对彼此的尊重。 她不能,把自己放到一个很卑微的位置上,去乞求他的爱意,如若他当真施舍给她,他们也不会收获幸福,而如若他真对她没有丝毫感情,又何必叨扰他。 索性祁葉没让她等太久。 很快就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按照以往的情况,吃完团圆饭,她会和夏渺渺一起相约在kfc,等待看零点场的电影。 但今年夏渺渺留在帝都,没有回来。 杨思楠只能窝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现在禁止燃放烟花,以前过年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现在家家户户都只有电视机的声音。 帝都今年有烟花。 不过是电子烟花,赫赫有名的川行集团总裁一掷千金,造出一波盛大的烟花秀,放在帝都所有大楼的led屏上。 夏渺渺给她录了一段,竟然还有声效。 杨思楠难免羡慕,发了条想看烟花朋友圈后就彻底将此事忘了,祁葉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差点无聊到睡着。 手机在掌心里突兀地震动,当看见屏幕上大大的“祁葉哥”三个字时,她的睡意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吓得差点把手机丢了。 赶紧一咕噜坐起来,甚至还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确定她没有看错。 她紧张地接起来:“祁葉哥。”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温柔:“阿楠,要不要下来。” “嗯嗯? 你在楼下?” “嗯。 给你看烟花。” 杨思楠惊了,跑到窗台拉开窗帘往下看,没看见他的车。 反倒是他感应到,微微仰起脸,对着她轻笑。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难道说,他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一条动态,所以来的吗? 她心头的小鹿又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我马上就来!” 杨思楠飞快地跑下楼。 “祁葉哥。” 她没忍住,跑到楼梯口就甜甜地喊他。 毕竟是喜欢了四年的男人,再怎么压抑感情,看见他的时候,唇角还是会忍不住弯起来。 祁葉微微笑,递给她一本厚厚的本子。 封面是天蓝色的,没有任何字,打开来,里面也没有什么内容,只是在书页的边缘染着一些颜色。 杨思楠不解:“这是……什么?” 他轻笑:“烟花。” 她还是不明白,翻了好多页,也没看到烟花在哪里。 他无奈地摇了下头,来接她手里的书,指尖不小心轻触。 温热的指尖带起一波电流般的刺激感,她全身僵住,莫名紧张,屏息着,看着他拿过本子,指尖刮动书页,那纷纷飞过的书页,很快组成了一副会动的烟花图。 大的小的,层次堆叠,书页飞快翻动,无数烟花图形在这翻动中盛放又凋谢。 她惊喜极了,仰起脸看他。 冷冬寒风的夜里,光线很暗,只有一点皎皎月光倾洒下来,给两人身上都镀了一层白蒙蒙的柔边。 他的眼神很温柔,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惊鸿一瞥。 可即便如此,杨思楠还是忍不住雀跃起来:“你画的?” 祁葉轻“嗯”一声:“喜欢吗?” “喜欢!” 她伸手接过那本书,激动地翻动起来。 深夜之下,那隐隐绰绰闪动的烟花映在她晶亮的眼瞳里,祁葉忽然很想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在这个年纪,对一个女孩子产生好奇心,想要了解和接触,是一件很让人意外的事情。 在此之前,更遥远的她的高中时代,他也曾无比好奇地想,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小姑娘这么快乐,她见他的时候永远是笑着的,像个小太阳一样,元气满满,也像个开心果,拯救他的一切不开心。 但那个年纪和那样的环境里,他很快把这样的念头压下去,与其仍由着发展心意,他更愿意以长辈的姿态对她。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很容易对亦师亦友的异性产生好感,他看破过她的喜欢,不动声色地引导她放下杂念,好好学习。 再后来,小姑娘考上帝医后,没再联系他了。 他想,她有了更顺遂的人生,也遇见了新的喜欢的男生。 只是生活里忽然少了个追在身后的小尾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习惯。 但他向来习惯这样的习惯。 直到这回再遇,她倾吐心声。 他才惊讶的发现,她仍藏着那份喜欢,只是这些年默默地将小心事埋藏在心里。 杨思楠玩够了,抬起眼来看他:“祁葉哥,为什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她从来都不是能压抑住喜欢的人,之前暗恋他时变得优柔寡断,转变成明恋后就坦然许多。 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将她露在外面的鼻尖吹得红彤彤的。 她的眼睛明亮:“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啊?” 她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指尖紧紧扣着那本书,手微颤,仍是有些紧张。 杨思楠不喜欢暧昧的试探和靠近,她喜欢快刀斩乱麻。 可祁葉答不上来。 他思虑的事情很多,但心和身体都在不停地驱使着往她靠近。 祁葉的父母很早就离婚分开,并且分开后都互相组建了新的家庭。 他从小就养成察言观色的性格,也早早地练就一身与人为善的本领。 也因着父母的原因,祁葉对于情感之事向来悲观,曾经在一起好到亲密无间的两人,说撕破脸就撕破脸,那点从前的亲密最后全变成了对另一方毫无形象的歇斯底里的怒斥,他不喜欢这样的争吵,也讨厌彼此之间从爱人变成敌人的转变。 他不知道什么算喜欢,他的感情很淡,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细水长流,他很少愿意直面自己的内心。 杨思楠没等来他的回答,有点失落,但她仍想垂死挣扎一下:“我问你问题,你回答我是和否。” 她说完,又很快赶在他开口前强调:“不准拒绝我,这是我的新年愿望!” 祁葉表情舒朗了些,他低声应了好。 杨思楠咬咬唇,忐忑发问:“你讨厌我吗?” 他很快回答:“不。” 杨思楠话锋一转:“那你喜欢我吗?” “……” 她又问:“那是不讨厌也不喜欢的中间值吗?” 祁葉:“……不。”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 感情很淡,但一想到她古灵精怪的样子,会让他发自内心地想微笑。 杨思楠觉得和老男人沟通实在太累了。 他分明是喜欢她,为什么要不承认呢? 她踮起脚,猝不及防地吻上他的唇。 他呆愣住,全身僵硬,血液仿佛凝结,又仿佛在沸腾燃烧。 嘴唇上,贴着的是她软软的唇。 黑夜漫长,路灯寂寥的光透过玻璃窗内,落在小姑娘抖动的长睫上,她在紧张,却带着一腔孤勇的坚强。 鼻息骤然加重,本能的反应,他想推开她,双手攥住她的双臂时,却对上了她有些受伤的眼眸。 亮晶晶的,像含着一抔晶亮的眼泪。 他忽的不忍,动作僵住。 杨思楠得寸进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这样的男人,完全不是会玩弄女生感情的性格,既然没再推开她,她便默认他是喜欢,放心且大胆地吻他。 周遭的喧哗声一瞬隐去,鼻息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侵略过来,加深了这个吻,带着抵死缠绵的狂热,攻城略地,叫她心里炸开一朵朵灿烂的烟花。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开眼。 月色下,他紧闭着眼,俊朗的模样仍旧让她心动的一塌糊涂。 感受她的呆愣,他很快也停下,僵硬地直起身子,眼底一片晦涩,看见月光下,小姑娘的唇瓣已经肿了。 他很少有这种时候,开口时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哑:“……抱歉。” 杨思楠怔怔地把手放在他的胸口,掌心下,是男人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一声一声,有力而坚定。 她抬起脸问他:“祁葉哥,你……你心动了吗?” 他的喉结滚了滚:“……是。” 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舔了舔被风吹的干涩的唇瓣:“……那,那再亲一口可以吗?” 他笑了下,再度俯下身来,轻柔地吻住她。 不同于刚才的狂热和掠夺。 他吻的温柔且小心翼翼。 她像是脚踩棉花,做梦似的,几乎被巨大的幸福感给眩晕住。 直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他才微微松开气喘吁吁的她。 “阿楠,新年快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