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形态》 第四十四章 冤有头债有主 “堂下十里坡龙门村王保田,你儿王福安遇害,你为何要控诉画师容添丁?” “大人,我儿子遭了水鬼,都是那容画师害的,若不是……” 没有容添丁的神仙画护身,王福安不会入夜出去寻羊。 这其中确实存在死亡的某种因果关联。 可若将王福安身死的事情赖在容添丁身上,这种事情必然诱发各种恶果。 如同容丽大喊的那样,到时候民众死哪讹哪,走路摔跤摔死都要赖哪家前方地面不平。 鲍大人不能开这种先河,但他对容添丁神仙画谋财骗人之事也有意见。 这其中需要他妥善处置。 公堂之上,鲍大人看着几乎能定案的喊冤事,心中不断拿捏着平衡。 “容添丁,你有何话要说?” 询问完王保田,鲍大人才转头看向容添丁。 “大人,他这是讹人,我一没杀人二没害人,我就是卖个平安画而已,这也算犯事吗?”容添丁辩解道。 “我且问你,你那神仙画是否有驱邪赶鬼的效果?”鲍大人正色问道。 “有”容添丁硬着头皮回道:“但大人也知晓神仙画不能管一切,那小鬼见了神仙画要绕道,恶鬼凶鬼可管不了那么多,会直接打破神仙画的护佑!” 想到张学舟的叮嘱,容添丁快速将辩解的话语齐齐说了出来。 不是他画不行,而是对方遭遇的问题太严重。 这种辩解词让容添丁不至成为卖假货的过街老鼠,也能有效推脱部分责任。 “你可有带那神仙画?”鲍大人问道。 “大人,小民这儿还有两幅神仙画”容添丁应声道。 “呈上来!” 鲍大人应了一声,随即招呼官差取容添丁的神仙画。 等看到容添丁那张猪头人身的神仙画,鲍大人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 如果说城外三里地普云观的木道人还有三分本事,可以处理一些民间乱事,容添丁只能说属于纯粹的骗人。 在神仙画上,鲍大人看不出任何法力的缠绕,也不见任何显法的印记。 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画,甚至画得很差劲。 唯一可取之处是采用了猪血当颜料,画布上带了几分腥臊之气,符合民间那些鸡血、狗血、猪血驱邪的荒谬之说。 “能卖神仙画,你应该是个聪明人”鲍大人道:“聪明人不需要本官说太多,本官不坏你的生意,但你要给本官一个交代!” 鲍大人不想蓉城开启死后讹人之举,但他必须适当惩戒这类骗术之事,让对方知晓敬畏。 真正护身之物的价格并非普通人所能接受,相应普通人只能买一些无用之物来安慰内心。 容添丁当然可以卖这类没什么法力不保平安的手工制作品。 而且对方的价格很公道,只在基础材料的画布上溢价了一成,属于辛苦费。 等到十里坡闹鬼风波一过,容添丁这门生意必然冷淡下来,只能勉强维生。 这其中的平衡需要他把握,也需要容添丁心中明白。 如果容添丁乐意,鲍大人觉得对方给予一笔安慰性的补偿,此事也就过去了。 做生意向来有得有失,总不能只进不出,他希望容添丁明白这个道理。 “大人……” 容添丁弱弱低声应了一句。 说到底,他还不曾满二十岁,虽然堂外有父母和表弟,可哪曾见过这种阵仗。 等到居于高堂的鲍大人高喝问上一声,容添丁的额头冷汗冒出,只觉脑袋中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知道要给鲍大人什么交代。 交代从小承受贾致远熏陶,认为读书人才是高人一等?交代他为了不继承祖业卖画?又或交代他捣鼓神仙画的始末…… 容添丁的脑袋中有无数问题。 但凡鲍大人随口询问相关,他都能齐齐吐出来。 但鲍大人不做提醒,只是要个交代,容添丁一时不知道这个交代应该从何说起。 “我的郎死的好惨啊!” “儿子哎!” “都怪拿卖神仙画的,若不是那神仙画,你怎么可能入夜出去!” …… 公堂上,王保田和王福安的婆娘低声,时不时诅咒容添丁一番。 这让容添丁只觉没法交代,交代越多牵扯便越多。 他脑袋灵光时,只觉应该斩断源头。 “冤有头债有主,杀王福安的是鬼,与我等何干,大不了我们将鬼找出来,你们爱打打爱杀杀,以后别什么事都赖我们头上!” 容添丁寻思了数十秒,最终忍不了被人诅咒,大声对鲍大人做了回应。 他的回应让鲍大人一愣。 本想让对方花钱消灾,没想到容添丁一个普通人应下了抓鬼之举。 但他寻思数秒,又点了点头。 对方虽有骗人钱财之举,但心地还不算坏,至少清楚此事该如何善后。 十里坡闹鬼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仅仅是民间传闻满天飞,官府也注意到了相关,正筹划勘察之事。 容添丁等人到时可做个先锋,官府的人背地跟随查看相助,若真有阴物作祟,也方便让这些人长点见识,心中存留对鬼神的敬畏,以后少做这些骗人之事。 这种安排较为妥善,免了人死哪儿讹哪儿的恶举,又大概率能惩戒容添丁这种小骗子。 鲍大人寻思数秒,只觉如此安排并无问题。 “王保田,冤有头债有主,这容添丁应下了抓鬼之事,你可还有其他事要控告?”鲍大人开口询问道。 “大人,只要能将那鬼挫骨扬灰,我儿福安的命也不算白丧,若容画师真能抓到鬼,我等会跪拜叩谢报仇之恩!” 王保田一脸苦色。 儿子死了,他们心中自然苦。 但若要寻仇,他们又寻仇无门。 说到底,他们就是想要一个公道。 至于这个公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公道,王保田心中没有答案。 但只要能将他们心中的茫然和无助消退一丝,王保田觉得那就是公道。 此时容添丁应下抓鬼之举,事情较之王保田想象中要更好。 “万一这个容画师抓鬼丢了性命?”王保田迟疑道。 “那就是他咎由自取”鲍大人回道。 “若他抓不着呢?”王保田的婆娘问道:“或者说他到时候百般推脱,就是不抓鬼!” “自有木杖伺候”鲍大人道:“若容添丁探不清楚事情的缘由,衙门会杖十!” “杖十只怕屁股都会打烂!”一个官差低声恐吓道。 “上次那谁谁谁挨了十杖,下半身都打烂了,腿脚起不来不说,大小便天天都拉在床上,被他婆娘嫌弃得不行!”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其他人,只怕是要被嫌弃成废物了。” 又有两个官差附和。 这或许是衙门的某种恐吓流程。 这能让冤者满意,也能让受罚者惊惧。 至少对王保田等人而言,听到这种保证,丧子的悲痛顿时去了一半。 wap. /93/93911/20723197.html 第四十三章 控告 蓉城中,容添丁的神仙画摊售卖有些火爆。 这种情况维持了数天。 一方面是源于闹鬼之事人心惶惶,另一方面则是普云观木道人的歇菜,这让神仙画的生意倍增。 容添丁每天数钱都数到手软,但随着县衙的官差前来,他的手脚不免也有了真正的发软。 甭看容丽在东市属于一霸,但民不与官斗,再大的地痞团伙也需要听从县衙的话,知晓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情不可以做。 “容公子,县衙接到命案,据说与您有些关系,还请您和我们过去一趟!” 县衙的官差说话很客气。 官差也是本地人,只是在县衙讨饭吃,没到缉凶的时候,官差对本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很客气。 但他的话语依旧引得大堆在画摊前的人围观,又有人低低声议论一些相关。 “我除了在东市卖画就是在家里画画,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容添丁脸色难看道:“应该和县衙那边关联不上吧?” “是十里坡那边有人出了一些事,据说是和您的画有些关系”官差客气提醒道:“我当下了解的情况是说有人持着您的神仙画走夜路,结果遇害了!” “什么?” 容添丁心中一寒。 他和张学舟等人赌的就是十里坡没有鬼,等到事情过去了,一切就结束了。 但他没想到有人真因此丢了性命。 一时间,容添丁不免手脚冰凉发软,将求助的目光放向了猪肉摊。 “带着神仙画走夜路遇害,这就与我们添丁有关系了?李爷怎么不说那人还穿着布庄的衣裳,怎么就没和布庄扯上关系!他走夜路还提着灯笼,怎么就没和做灯笼的扯上关系,他还穿着鞋,那应该找……” 皱眉了数秒,容丽才大声囔囔叫起来。 她这番诡辩倒也不乏作用,至少让画摊前诸多人交头接耳声小了许多,容添丁心中也镇定了不少。 “容当家的,这是县衙的传唤,我看您还是让令公子过去一趟吧”官差无奈道:“县衙只是传呼容公子问问话,并没有说治容公子的罪!” 李姓官差一番好说歹说,容添丁才镇定了心神收了画摊。 “表弟,咱们这出了大事啊”容添丁忧心忡忡道。 “他们要找的是杀人凶手,你又不曾杀人,你怕什么”张学舟皱眉道:“难道县衙还能治你杀人罪不成?” “你这么说也对啊!” 容添丁仔细想了想,觉得张学舟说的没毛病。 往昔卖符篆和神水的道人很多,但他也没听说哪个提供的产品不灵被县衙砍脑袋。 而且此时事情尚未定性,他只是沾边擦边涉入了进去,并没有必要过于惊慌。 说到底,容添丁就和很多第一次进局子的那些地痞一样,没经验被吓到了,但只要进去过三五次,那些地痞会有习以为常的回家感觉。 如果容添丁以后还想卖这种迷信画作,张学舟觉得容添丁应该常去县衙逛逛。 “但若真有鬼?” 回想起一脸幽怨的白衣女子,又有清醒时耳边传来的女子尖叫,张学舟心中不免也上下打鼓。 若十里坡没有鬼,他们就是卖点封建迷信之物,若十里坡真有鬼,他们这卖的属于谋财害命之物。 张学舟心中不免也哆嗦。 但在转眼间,张学舟又回神过来。 普通人欠缺法力感知,大概率连鬼都看不到。 若不产生交恶,鬼物如何谋害人。 而且从木道人那儿获知,鬼物较之人类要弱一筹,也难于存活在外界瞎逛,偶尔产生的一些鬼怪现象都属于很弱的阴物,即便不去收拾这些阴晦之物,很多阴物也会在一段时间后自生自灭。 但张学舟偶又想起木道人提及的十里坡可能有了不得的阴物,那或许又有不同。 这让他微微有些皱眉。 他虽然修为入境,又修炼了一种治疗和镇压伤势的太清真术,但排除这些,他与普通人并无多少区别。 若遭遇什么凶险侵袭,张学舟同样难于承受。 一时众人各有心思,又随着官差和容添丁前往了县衙。 县衙是朝廷管辖城市的重地,处置各类政通人和之事,涉及城防、水利、治灾等诸多。 而处理百姓喊冤只是其中的一小件。 但事情与自身相关时,再小件的冤情也有了莫大的影响。 老旧而具备威严的红色建筑中,一具脸色苍白的尸体陈列,又有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女子和两个小孩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哭泣。 “大人,十里坡龙门村王保田控告的容画师容添丁已经带到!” 李姓官差带众人入了衙门,随即交了公差。 大堂上,一个捧着竹简的黑袍官员抬起了头。 他正了正头顶的高山冠,目光开始扫过应传呼而来的容添丁,又将目光放到了县衙外喧哗的容丽身上。 “容丽氏无须喧哗,本官传呼容添丁只是应喊冤者诉求,并不涉重罪!” 官员的声音让容丽情绪稍微安定,随即也有大声的回应。 “鲍大人,咱们蓉城可不兴死后讹人的,我听闻有人买个平安画出了事就要讹画师,那以后吃猪肉的出了意外,民妇岂不是没法活!” 连连询问过李姓官差,又加上自身的理解,容丽大致猜测到了相关。 这让她在公堂外咆哮时有了先发制人。 “还有卖铁器的将铁器卖出去,有人拿铁器斗殴死掉,铁匠不得倒大霉,咱们蓉城只要开这种先例,以后定然有人不断模仿……” “停!” 鲍大人头疼地抬了抬手。 他最头疼两种女人,一种是哀哀怨怨凄凄惨惨的哭泣者,另一种就是容丽这种泼妇。 前者扰得他心烦,后者则让他口齿难辨。 而今天则是两者都聚齐了。 “大人,我们冤呀,若不是外子买了那神仙画防身,他定然不敢在入夜时出去寻羊!” 堂下的尸体旁,凄凄惨惨的妇人从呜呜咽咽开始大哭。 “你家外子入夜寻羊寻死了,你找羊去呀,找我们做什么!”容丽大喊道。 “大人,我们买了神仙画……呜呜呜!” “你家还买了衣裳,还买了小羊仔呢,你家买的东西那么多,怎么就专门挑我们的货,是当我们容家人好欺负不成!” …… “来人呀!” 鲍大人皱眉大喊,八个官差顿时持杖回应。 “没有本官的询问,谁也不得开口,若有再扰乱公堂之举,持杖行刑!”鲍大人道。 “喏!” 一众官差大声回应,手中持着的木杖齐齐落地,发出极为整齐的拍击声响。 手臂粗细的木杖带来的威慑极高,这种木杖击打在人身上,打上十来下就得去掉半条命,即便是轻微惩戒,至少也要躺在床上休息两天。 一时众人心中惊惧,便是容丽都只是将嘴巴张了张,那些利索之词一个字都不曾吐出。 wap. /93/93911/20723196.html 第四十二章 出事 木道人。 这个道人本姓李,但膝下无子,也就成了木道人。 木道人早年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妄图闯荡江湖成就顶尖大修炼者,但现实的一棒槌让他不得不蜗居在一个小小道观中。 修行之难宛如步步天梯。 任何你想要的,别人也想要。 修行虽然修的是自身,但向上却需要与各种对手争夺利益。 “李某不才,至今困在贯血境不得向上,如我这等年岁大气血衰败者,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木道人道。 他修行本就艰难,属于步步水磨向上。 等到此次做法反噬,木道人伤了身体,向上的希望更是渺茫。 但技不如人怨不得人。 江湖中技不如人者尸骨累累,他还能被对方救治回来已经属于天大的幸事。 木道人攀高无望,心情沮丧时也带了几分庆幸。 人没到死亡这一步很难看开。 譬如他往昔总想着再前进一点点,心中充斥着种种难于登高的不甘,等到斗法败退接近身死,他诸多杂念才有消退。 相较于登高,活着更为可贵。 若不图谋步步向上,他大可不必将钱财花费去购买各种药材,足以过安乐的日子。 这是修行走到了终点,但人生也得到了解放。 木道人的心中矛盾重重,又有某种释放的轻松感。 他和张学舟嘀嘀咕咕,宛如老友一般交谈,一时让容丽等人诧异。 木道人虽然不是蓉城顶级的那批人,但也算是有头有脸,城中不乏重大仪式都有邀约木道人前去捧场。 但这种人物此时一脸恭顺回应张学舟的相关话题。 基本上张学舟问什么,木道人就会答什么。 这种情形让容丽不知怎么想到了衙门的审讯。 她只觉木道人中了邪,被张学舟掐了掐鼻子下方那块肉清醒后就换了个人,全然没了往昔的风采。 “什么走脉贯血,你们在说什么?”容丽问道。 “就是随口聊聊,让道长不至于再度昏死过去”张学舟回道。 通过木道人的转述,张学舟很清楚难于向普通人将诸多修行相关解释清楚。 这尤其在他自身还是一个半吊子的情况下。 张学舟对修行的了解也很少,诸多内容都集中在这数十日才有初步启蒙。 他此时诸多询问都不乏寻求解惑。 但木道人的水准显然也有限。 而此时也不算一个攀谈的好时机。 张学舟借坡下驴,止住话题后将木道人搀扶了起来。 “道长,你的观烧没了”容丽提醒道。 “罪有应得,烧得该”木道人回道。 “你脑壳坏了!” 容丽无语了数秒,才从嘴里蹦跶出数个字。 木道人今天差点家破人亡,但木道人脸上并无不悦和心疼。 容丽也只当是木道人脑壳有问题。 她抓了抓杀猪刀,只觉自己没法落井下石。 但该提的话还得提。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我们容家搞鬼,用了什么邪术和迷魂药针对我们?”容丽问道。 “小道技艺不精,让容当家的耻笑了”木道人抱拳道:“木某日后见容当家的自会绕道,不会再有任何冲突!” “啊?哈?” 容丽惊诧了两声。 她最终认定木道人的脑袋被烟火呛坏了,才低头的这般快。 “您以后尽管售卖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的神仙画,小道觉得这神仙画确实有驱鬼之效!” 猪血涂抹的画布没什么用,但这些神仙画后面站着一个修炼者。 对方禁锢了他蓄养多年的吊死鬼一晚上,而后晨起瞬间摧毁了吊死鬼。 木道人觉得这一切足以。 但凡神仙画出问题,对方必然会去解决相应的隐患,也就维持了神仙画驱鬼功效的真实。 “真能驱鬼?” 容添丁同样一脸诧异。 他与张学舟等人干的荒唐事,本就是骗人买画转行,容添丁没想到木道人居然认同。 同行向来是冤家,容添丁没想到冤家居然说他的东西好。 他只觉木道人被烟火差点呛死呛得好,这呛一番清醒过来怎么看怎么都顺眼了起来。 “但这个不是长久生意,还望容公子小心谨慎,须知那十里坡确实发生了一些怪异之事,您需要当心惹出祸患!”木道人劝道。 “哦!” 容添丁稍有茫然的点点头。 他久居蓉城中,哪知晓什么十里坡,至多是在李二郎等人嘴中听闻过这么一个地方。 反正他也没包自己的神仙画永久保平安,大抵出事的时候便说神仙画时效过了便成。 容添丁不以为意。 生意刚刚开启,他没可能立马熄火,自然要趁着闹鬼之事多多售卖一些。 毕竟想等到下次出现闹鬼事件的可能性太低了。 过了这个销售火爆期,他以后就只能做细水长流的买卖了。 一时众人事情落下,容丽等人不免心切回蓉城杀猪有了迅速离开之意。 “张公子,十里坡那儿阴晦之气厚重,或许是有阴兵借道残留,也可能藏匿了什么了不得的阴物,还望张公子以后解决相关时谨慎小心,免得着了道!” 临走时,木道人对着张学舟深切叮嘱安全问题。 这让张学舟莫名其妙。 他只想卸掉杀猪活,而后让空闲下来的贾致远带自己读读书认认字,又将一些不曾接触的常识恶补一番。 除此之外,张学舟就没想过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再说了,他现在对木道人那只吊死鬼还有些不解。 张学舟一时想不通鬼物如何寄托在白绫上,而后又钻入到自己身体中,再而后灰灰湮灭。 他只觉昨天晚上看到的小娘子似乎没个鬼的模样。 “早知道就摸摸她的小手研究研究,看看人和鬼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张学舟心中懊恼,只觉当时时间太过于匆忙,而且他也并非登徒子,没可能见一个姑娘就上前乱摸。 但木道人眼下也没什么鬼给张学舟展示,此事只得作罢。 一行人来时凶神恶煞,回去时则是喜笑颜开。 但在短短七天后,容添丁等人就笑不出来了。 不仅仅是他画摊前站了大堆看热闹的人,县衙还发来了传唤。 买神仙画防身的人出事了。 wap. /93/93911/20723195.html 第四十一章 术法的感知 木道人手中的木人脑袋容貌较为抽象,较之容添丁画的猪水准更次,但木人脑袋残存着几分神韵。 若认真对照瞧一瞧,能隐约看出张学舟三五分容貌的模样。 “另外三个木人呢?”容丽皱眉问道。 “估计烧没了!” 香客指指难于扑灭大火的道观,顿时让容丽放弃了将三个木头人找来对照的心思。 她看着只能依稀辨识的木头脑袋,心中没来由对木道人有了极高的戒备。 若木道人不曾入城,而是在城外三里的道观中行‘术’,对方或许是一个真正的能人异士。 容丽只是想想容家昨天晚上的荒唐事,她只觉众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很难再用迷烟等物来做说明。 “该不是遭了天谴?” 容丽想了想木道人往昔说过‘老道做事也不算过界’的话,觉得木道人肯定是做事过了界,才遭遇到眼下的下场。 至于是谁对木道人进行了天谴,容丽觉得也就是老天爷了。 “估计是我们容家列祖列宗保佑……” 容丽心中大致猜测着真实时,只听众人一阵囔囔,才将思绪齐齐放下。 “木道人不行了?” 听着李二郎的大声囔囔,容丽不免也将手指伸到了木道人鼻孔下。 在木道人鼻孔下,只留下一丝余温,没了进出的气。 “我还以为他不吐了是救过来了,没想到是要咽气了!”李二郎可惜道。 “人要咽气肯定没法吐白沫了”朱旦补充道。 “咱们这应该属于见义勇为,不会摊上人命官司吧?”王甲地担心道。 “真没法救了吗?” 本来是过来找场子,但木道人落到眼下的局面则是容丽不曾想过的。 她一时觉得木道人被老天爷收拾是罪有应得。 但容丽不免又觉得木道人这样的下场太惨了一些,毕竟容家虽然闹腾了一夜,但没人出问题。 只是她擅长杀猪,并不擅长救人。 容丽询问向众人,又问了问众香客,等到众多人齐齐摇头,她不免有几分可惜。 “我给他再捏捏!” 张学舟不确定太清真术能不能救治木道人。 他把玩着那颗木头人脑袋,心中倒没什么特殊情绪。 不论木道人昨晚是否针对过他,他到现在也没出什么问题,甚至于张学舟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对方往昔在东市杀猪摊前的话语更像是想给众人一场惩戒,制止容添丁等人靠着卖神仙画骗人,而并非彼此间的生死争夺,也就不需要弄到闹出人命的下场。 而且张学舟对那个白衣小娘子很有兴趣。 张学舟能确定那不是他眼花,而是真有一个白衣女子坐到了他床上。 但容丽等人没有见到什么白衣女子。 这让张学舟心中有几分疑问,想弄清楚事情的相关。 任何人在面对超凡事物都会心生兴趣,张学舟也不例外。 若他想了解更多,这显然需要他不断探索,而不是蹲在自己的小天地中等待。 九尺道观中的入境大修炼者一个接一个显出,但在实际的生活中,这类大修炼者极为少见。 至少在蓉城的东市,就只有容丽这个杀猪婆娘提着一把杀猪刀称雄,并没有什么修炼者插入。 而眼前快要咽气的木道人似乎有修炼者的迹象。 “若救了这木道人的命,他总不该对我们恶语相向,而且还有这般多的人围观,若木道人依旧要砸容家的画摊,他以后也很难在蓉城混了!” 想清楚相关,张学舟倒没有多少迟疑的救人之心。 除了利益相关,他还是一个热心的好少年,做点好人好事也很正常。 张学舟一手捏住木道人的“寿堂”穴。 这个穴位是《阴阳大悲九天咒》中的重要穴位,与人的寿命息息相关,出现昏迷等重大风险时,这个穴位也是第一个要按住的地方,免得走了人的精、气,最终落到身死。 张学舟一手按住,随即调动着体内法力。 一点白光在他手指前端显出,随即又灌入了木道人的身体中。 只是短短数秒,木道人的鼻孔中便传来了闷哼的声音。 “又活过来了?”容添丁奇道:“表弟你这是将木道人掐到疼醒来了吗?” “我……” 张学舟目光一转,随即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右手指尖。 “我可没掐疼他,你看我这手指!” 张学舟不喜欢扮猪吃老虎,也不喜欢对自己亲人藏藏掖掖,他大大方方展示着自己释放的太清真术。 他正欲介绍自己施展了一种‘术’的能力,而这道术源于北境军区,只听他按住“寿堂”穴的木道人幽幽开口。 “他只是一个凡俗人,如何能看清楚您施展的术!” 木道人一口气回转,他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几乎破功身死又救他性命的人。 盈盈的白光在他鼻孔处流转,他体内紊乱的法力开始稳定,几乎破碎的‘气海穴’法力开始萦绕,几乎破功身死的身躯又因为伤势镇压趋缓了下来。 若再调养十天半月,木道人觉得自己身体能大致恢复。 对他而言,眼前的这道术就是沙漠中的甘泉,直接救了他的命。 让他几乎身死的原因并非烟火之气,而是做法事时的法力反噬。 木道人只是想想昨天施展鬼上身能耐后,整整一晚都被禁锢在张学舟身体中,而等到卯时整时,他几乎在刹那迎来了毁灭性打击,意识随着那个吊死鬼直接斩灭。 这种绝对实力的落差让木道人没有丝毫想法。 他对着张学舟开口便是尊称。 “你是说,别人看不到这种光芒?”张学舟奇道。 “不曾入境感知法力,如何能看到术法的光芒”木道人回道。 张学舟的问题很奇怪。 这在修行界是一个常识,但木道人认知到张学舟的年龄,他又明白了过来。 对一些老江湖而言,很多内容属于常识。 但对于某些专心修行的天之骄子而言,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很正常的行为。 看张学舟的样子,像极了那些拜师学艺的修行者回老家,诸多事情并不算了解。 “这就相当于从来没有见过猛虎,却要让人强行想像猛虎的形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木道人解释道:“只有自身拥有法力,才能对术法做出相应形态的感知。” “原来是这样?” “普通人连街边杂耍的伎俩都看不穿,您不可能要求他们……” 木道人的话语或许解释了某些相关内容。 张学舟曾经在课堂上显出过太清真术,但梅仁腾没有任何觉察。 如今在梦境的世界,张学舟倒是意外得到了一份解释的答案。 wap. /93/93911/20723194.html 第四十章 失火 “真是诡异的一夜!” 没有幽怨的白衣女子,甚至张学舟的睡房中没有其他身影。 整整的一夜中,只有张学舟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我明明在起床时还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尖叫声!” 此时在现场的唯一证物只有一条白绫。 张学舟看着系得极紧的白绫,又听容添丁在那儿添油加醋提及张学舟不乏想尝试上吊,这让张学舟心中有些发寒。 “表哥,我跟你说,我睡觉可老实了,压根不会乱动,你在我旁边敲锣打鼓都叫不醒我!” 在张学舟年幼时,张重和有容氏数次都怀疑张学舟在晚上死掉了,但是没舍得丢,才让张学舟活到了第二天。 摊上到点必然清醒回归现实这种事,张学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知该如何让别人相信。 他只能提及自己有优秀良好的睡觉品质,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 “找木道人去问问,说好放鬼到我们容家来,鬼没见着,跑来搞江湖上的歪门邪道”容丽怒道:“他定然是学了那些走江湖的手段,在我们容家烧了迷烟!” “什么迷烟能迷成这样?”贾致远脸色惨白小声问道。 “我哪知道是什么迷烟”容丽不耐烦道:“反正江湖上那些各种各样的迷烟多得很,随手给你一闻,你不知不觉就跟着他们走被卖到窑子里都有可能!” “这么离谱?”贾致远惊诧道。 “若能搞点迷烟,咱们家岂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敢学江湖人那套歪门邪道,我今天就打折你的腿!” …… 容添丁一颗小心思刚刚吊起,随即又被敲打了下去。 对容家而言,这一夜并不算好过。 张学舟在房间来回走了一晚上,他们也在外过了大半夜,都被折腾得不轻。 这与木道人的约定不符合。 他们容家人要见的是鬼,不是闻什么丧失神智和丧失力气的迷烟。 容丽寻思了一会,觉得自己想通了。 她也顾不上休息,更是将东市的屠杀生意暂时放缓。 “走,出城找木道人的麻烦去!” 将杀猪刀别在腰间,容丽虎步踏出。 “婶婶和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话说老妈似乎不是这种性情!” 容丽和有容氏做事情风风火火,说干就干,性情少有拐弯抹角。 而宋凤英则忙碌于直播间骗大叔们打赏。 张学舟寻思了好几秒,硬是没想明白这种差异。 “莫非是我对老妈不满,才在梦中营造了另一种性格的爹妈互补……” 他心中念叨叨数句,随即抛下这些事,快步跟随在容丽后面。 “李二郎、王甲地、毛人凤、朱旦操起家伙,准备干架了!” 容丽倒也不算太莽撞,知晓打架要拉人。 贾致远这样的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容添丁这个画画的不说也罢,张学舟倒是有把好力气,但杀猪依旧不利索,这种情况难言打架凶悍。 容丽一声大喊,李二郎等人顿时连忙将猪栓好,随即拿了棍棒。 开杀猪摊时不时要遭遇一些麻烦,甚至于收猪、赶猪也有意外发生,他们习惯了打斗,甚至成了东市中少有人惹的团伙。 听着容添丁嘀嘀咕咕叙说容家的光荣事,张学舟不知怎么想到了张曼倩压服气的那帮地痞团伙。 “日有所见,夜有所思,大概就是如此了!” 强行联系了一波,张学舟只觉自己梦里相关都讲得通。 与现实有所不同的是,他现实中是良好市民,在这边则混迹到了地痞团伙中。 城外三里就是普云观,这个距离离东市并不算远。 风风火火走上半个时辰左右,众人已经看到了那座黑瓦白墙的道观。 “咋的,这普云观还着火了!” 众人赶到普云观时,只见普云观中浓烟四起,数个香客正在帮忙灭火。 “木道长呢?” 容丽喊了一个香客,客气问了一声。 “木道长被烟火熏晕了,我们将他拖到那边去了,现在还没清醒呢!” “啥?” 容家昨天晚上闹腾了一宿,城外的普云观则更不好过。 容丽瞅着几个香客拿树枝打火,只觉普云观会燃烧大半甚至烧到只剩下几堵墙才能停止。 木道人落到这种下场,容丽找场子的气势不免一滞,觉得没法再找麻烦。 她走了数十步,才看到躺在青草堆里的木道人。 此时的木道人一身灰色长袍烧到焦黑,头发和胡须烧掉大半,整个人口眼歪斜,不断抽搐吐着白沫,全然没有此前得道高人的风范。 “都愣着干啥,赶紧点救人!” 普云观的火没法扑灭,但可以给眼前的木道人帮帮忙,免得对方死在这里。 容丽喊上一声,随即将杀猪刀插回腰间皮套,又将木道人搀扶到膝盖上。 “道长应该是在大火中吸了烟,这种烟害人非常,我听闻很多遭遇大火的人没有被火烧死,反而被烟呛死了!”李二郎琢磨道。 “我来给道长拍拍背!”毛人凤道。 “我去找点水来泼道长脸上!”朱旦亦道。 一时众人纷纷搭手,又有贾致远依照大夫的手势给木道人推宫活血。 “他这是昏迷了多久了?” 忙乎好一会儿,木道人依旧在那儿吐白沫,贾致远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见过失火救火的场面,也见过被熏烟呛到的人,但没人像木道人这般口眼歪斜一直抽搐吐白沫。 而一般人被烟火呛后似乎活不了木道人如此长久的时间。 十余分钟后,贾致远不免也开始询问众多香客。 “道长昏了大半个时辰了呀”一个香客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道长躺在地上抽搐了。” “这么长时间了?” 贾致远一奇,随即看向了众人。 “你们可曾看清楚道长当时在做什么?”容丽沉声问向香客道。 “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好几张大红桌子,还有好几个烂掉的香炉,还有各种红布白布拉扯在一起,道长就躺在大红桌子前,估计当时是在做什么法事,不小心让炉里的火点到那些布条了!” “是三张大红桌子,三个香炉,我还在桌子上看到三个木头小人!” “还有一个木头小人抓在道长手里……现在只剩一个脑袋了!” …… 众香客七嘴八舌描述着自己刚入道观所见相关,将事情大致捋了一遍。 容丽将木道人的右手使劲一掰,只见一颗木头做的小脑袋在木道人手心中漏了出来。 “这手工真差劲!” 容添丁看了看木头脑袋,又瞅了瞅木头脑袋的五官,只觉木人脑袋的容貌有几分熟悉。 他目光转移了数次,最终落到张学舟的身上。 “表弟,你瞅瞅这木头脑袋像不像你?” wap. /93/93911/20723193.html 第三十九章 小娘子不见了 “学舟,你数论单科第一呀,第一呀!” 梅仁腾无法抑制自己的羡慕心态。 当这个月的校排名成绩出来,即便是班级前列的那些学霸也忍不住投来诧异的目光。 张学舟最新的校排名九十三名,但张学舟数论的分数太高了。 全校两个数论满分,一个占据校排名第一,另一个就是张学舟。 虽说张学舟的排名并不算高,但这种单科满分无疑让人极为羡慕,尤其是这门拉开分数的重点学科。 张学舟其他科目普普通通,但这门数论将张学舟的排名直接拉升了至少四十个名次。 但凡能保持数论的优势,又能在其他学科上发一点点力,张学舟校排名必然还有大幅度跨越。 梅仁腾瞅了瞅自己六十二分的数论,又看了看张学舟那个一百的满分值,恨不得彼此调换成绩。 若他有张学舟的数论成绩,他的排名同样能进入前百,甚至于更前面。 “就一门数论单科第一,这种走狗屎运的成绩能做什么用,难道我还能拿去考西京的大学不成?” 还不待一些同学将心中的心里话说出来,张学舟先进行了自我吐槽。 他的话让众多同学无语。 张学舟排名虽然不高,但单科第一是荣耀,仅次于校排名最前列的那些学霸。 甚至于校排名前十往后的学生都没张学舟这般引人注目。 诸多学科拿高分容易,拿满分难。 张学舟虽然自嘲是狗屎运,但很多人清楚,某些学科的成绩一旦起来了就很难掉下去。 张学舟下次考试的数论可以不是满分,但必然是高分。 临近年末的大考,一些人不知不觉冒头了出来,校排名不断往上钻。 若普通人也就罢了,但众多人只是想想张学舟那个高中三年都保持第一的学神姐姐,众多人少了轻视的心态。 相较于张曼倩的优秀,处于重点班的张学舟在往昔就是个学渣。 但张学舟陡然的一发力,众多同学才发觉人家平常似乎有点学着玩的意思。 这是随随便便拿个满分,又悠哉悠哉走了人。 相较于大伙儿热火朝天的学习,张学舟似乎永远这般清闲,甚至不乏上课睡觉之举。 “梅仁腾,张学舟真没搞什么考试密卷吗?”有同学问道。 “他能搞什么考试密卷”梅仁腾丧气道:“他都懒得看我们做的那些黄山密卷,每天带本数论书就回家了。” “就带了数论课本?” “今天换成生物基因学的高一课本了!” “啊哈?” 有人听后不免有些小失望,也有人脑袋中有几分寻思。 “难道他下次还能拿生物基因学的高分不成?” 高中生学的生物基因学并不算高深,都是属于基础内容。 但正因为是基础内容,这门学科需要背诵的地方太多太多,这是一门大伙儿从早背诵到晚的学科。 除此外,还有语言论,外语科目,政史科目等。 各大学科占据了太多时间。 谁能合理安排时间步步累积,诸多学科不说拿满分,至少能拿高分。 但涉及到数论,这或许不是单纯的背诵记忆能拿高分的科目。 只是想想张学舟不声不响就拿了满分,一些人心中不免也有些嘀咕。 或许在下一次验证时,就大致能清楚张学舟的底细了。 “人受刺激后的命运真是难测!” 放学后,张学舟慢腾腾回了家。 他面无表情往嘴里硬塞着那些基因合成的人工食物,只觉自己遭遇重大刺激后,数论有了提前的毕业。 这甚至超出了他此前在时间方面的预算,很可能让他的排名能再度向前一些。 “任医生的调理要诀到底是什么修炼术?” “我似乎不是得大病?’ “我现实中真的入境了?” “莫非入境可以开发大脑?” …… 在张学舟的脑海中,有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 他一时怀疑自己,一时又肯定自己,充斥着种种矛盾。 在这种前后矛盾上,张学舟觉得自己非常符合一个精神病人的症状。 他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最终安心下来啃高中生们畏惧痛恨的背诵科目。 “生物基因学?若我能保持当前的状态,每天翻页诵读一百八十页并进行重点科目背诵,三天就能复习完一册生物基因学,高中的四册生物基因学只需要复习十二天!” 张学舟掐了掐手指,转而在那儿面无表情大声背诵生物基因学。 “念什么生物基因学,神经病啊,这门功课念这么大声也背不完啊……” 扰民的行为依旧继续,一通乱骂后,同属学区房的教师家属最终忍受了张学舟这种考前冲刺的行为。 每日的牢骚不可避免。 但张学舟的作息极有规律,一旦到晚上九点必然停歇,不会打扰到睡眠时间。 张学舟此时有些吵,可多少还算有公德心,没有搞到大家不得安生,声音在骂骂咧咧中消停了下去。 “对了,昨天有个神情惆怅的白衣小娘子进了房间,她会不会对我做不轨之事,毕竟接近男生的生理期,我做一些春梦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近晚上九点的时候,张学舟才想起梦中世界的事情来。 “那白衣小娘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若将梦里第一次丢在她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划算,算了,就当我吃点亏,反正又不是来真的!” 张学舟看着生物基因学的人体学科类目,很是认真研究了一分钟男女生理生殖器官的构造图,他最终觉得自己清楚了,若那个白衣服小娘皮强上,他也能完成相应的配合。 带着对第一次失身的认真态度,张学舟一脸严肃躺在了床上。 闹钟准时指向了二十一点,张学舟的眼睛一瞪,只觉梦中的身体恢复了知觉。 一股女子尖锐刺耳的叫声传来,随即又戛然而止。 张学舟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赤足在地上,并未如往昔那般躺在床上。 他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又抬头瞅了瞅横梁上挂好的一条白绫。 “婶婶,昨晚有个女的进了我的房间,你们将她赶出去了吗?” 房间很凌乱,白衣女子也没踪影,但张学舟觉得自己的房间没有这条白绫。 他隐约觉得这条白绫还有些熟悉。 “表弟,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厢房门被一推而开,门后面显出了端着猪血的容添丁,又有贾致远举着个灯笼,容丽杀气腾腾拿着杀猪刀。 等到容丽错愕间强行推开门,容添丁有了迅速的询问。 “不舒服?我感觉自己很好,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服的小娘子,她似乎走错房间跑我这儿来了!” “没有小娘子呀”容添丁叫道:“你昨天晚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模仿女子发出一阵阵声音,叙说自己死前遭受的冤屈,可吓人了!” “我干这种事?那没可能,我睡后不可能动来动去”张学舟奇道:“你们就没进房间查看一下?” “这门打不开呀”容添丁道:“我泼猪血都没打开门!” “这不挺好开的?泼猪血做什么?” 张学舟指指硬生生推开门的容丽。 甚至于因为容丽太过于用力,门栓又不曾拔出,门后的门栓都被直接推裂了。 而堵门的那些桌椅木箱则是推翻了大堆。 “似乎……难道是木道人在我们这儿下了迷烟!” 门口处,提着杀猪刀的容丽凝神了数秒,才大致得出了这个结论。 张学舟看着无恙,但他们借助灯光的影子,亲眼见到张学舟身体飘飘荡荡念叨了一晚上。 若非张学舟及时清醒,张学舟模仿的那女子声音中似乎有上吊的意思。 而他们在门外,但怎么都推不开厢房门,也无法破窗进入厢房中。 容丽觉得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了某种迷惑神智的迷烟,才导致各自的症状都有不同。 这是容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容丽一脸煞气,她觉得要请大夫好好检查检查张学舟的身体。 若是张学舟身体有什么问题,她就要带着杀猪刀去道观找木道人好好谈谈了。 wap. /93/93911/20723192.html 第一章 猎获 炙热气息不断下降,残血夕阳抖出最后一丝余晖。 张学舟从窗口探头看了看夜幕初启的天空,才觉察出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这种高温天气让人难于舒坦,没有降温仪,没有冰镇的凉水,没有高层建筑的遮挡层层暴晒的阳光。 甚至于他栖身居住的房屋还透出了一点点依稀可见的余光。 天地宛如一个蒸笼,而他就是蒸笼中那条可怜的虫子。 张学舟在这种天气只想趴在水桶里躺尸,等待这一天安安静静渡过。 “还好我不用和那群蛮牛一起练武!” 张学舟伸了伸脑袋,看向两百余米外的村庄中央。 那是村庄中年轻人们喜欢的聚集处,也是年轻人们练武的场所。 年轻人们的修行不算高深,无非是射箭,不断锤炼肌肉记忆和眼力。 在这个年代想要填饱肚子,射箭狩猎是必不可少的技巧。 只有不断狩猎野兽,众人才能不断获取肉食强壮身体。 生存的技能是每个人的刚需,不仅仅是年轻人们需要主动修炼,父母、族长、长老等德高望重者也会督促修行。 张学舟能偷懒并非他在村庄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并非什么村二代,他仅仅只是身体弱。 年龄近乎成年,张学舟也只能堪堪抬起百斤的石磨盘。 相较于年轻人们的领头者张长弓展臂轻松托起四百余斤的铁墩墩,张学舟的气力有些拿不出手,拉动普通的弓箭都有几分欠缺。 村庄不养闲人,练武不成,张学舟学营生勾当是清点计算。 除了学字,他最重要的学习就是计算。 狩猎的野兽,良莠不齐的庄稼收割后…… 在村庄,各类收成都要清点,又要盘算各家各户在其中出力,从而分配收成。 均衡计算对张学舟而言极为容易,无非是加减乘除,但要将事情做到位,不造成分配失衡,又要让众人口服心服不生怨气,这就是一门技术活。 村庄里干这个活的人都不讨喜,总归会得罪一些人。 即便是族长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也会因为分配食物头疼,只能不断推出一些替罪羊分摊压力。 谁干不下去了,长老们就换一个人来分配。 不断的轮换,每隔三五年就有不同的新人上位。 轮着轮着,跟随做学徒的张学舟也就推到了台前。 “舟崽子,狩猎团马上要回来了,快拿好秤杆和秤砣,准备整活了!” 百余米外,监督年轻人们练武的二长老张厚土吆喝了一声。 这让张学舟迅速回应了一声,跳出放满水的大木桶。 他胡乱披了一件粗布衫,而后提起了村庄中象征着公平公正的那杆大秤。 这是能称重千斤的大秤,大秤的秤杆有两米余长,秤砣足有十斤。 大秤的规格并不奇怪,张学舟往昔就称重过八百余斤的山猪。 村庄三百余人有七分口粮都指望着狩猎团收成。 吃草还是吃肉则看村庄团队的本事。 张学舟提起大秤,大阔步踏出黄泥墙房子。 村口处,猎犬欢快的叫声和人声渐近。 狩猎团回归的时间,村庄中热闹得像过节。 不论练武的年轻人还是老人和小孩,或地里的农夫,又或是忙于针线的妇人都齐齐聚到了村庄中央处。 “学舟哥,一会儿多分我家一点肉,我娘半个月没吃肉了!” “这个月狩猎的尽是一些乌鸦麻雀,肉没几两,骨头倒是一堆,压根填不饱肚子。” “张次弓,你娘半个月没吃肉,还不是因为都拿给你吃了,你少吃几口,你娘就有肉吃了,凭什么多分肉!” …… 人声鼎沸中,不乏和张学舟拉扯关系的,也不乏反讽的。 食为天,平常再好的交情在饥饿面前也会变质。 如果不是接触的时间长久,张学舟很难理解人类欠缺食物时的情绪变化。 他一阵小跑,跟在瘸腿的二长老身后,囔囔着“大伙儿都有肉吃”,盯紧了拉动村庄大门的几个年轻后生。 能不能吃到肉,能不能多分一些肉,这不取决于他的分配,而是更侧重狩猎团今天的收获。 厚重的木门被四个后生费力拉开。 大木门开启一线后,猎犬欢快转动着尾巴钻入村庄中。 众多背着弓箭弯刀的高壮汉子和女子沉重的步伐声映入耳中。 这让张学舟一喜,诸多人脸上也浮现了喜色。 扛着重物和拿着轻货走路显然有区别。 步子越轻,收获就越少。 步子越重,收获必然多。 这是丰收的沉重。 但村庄大门完全拉开时,诸多迎接狩猎团的村民脚步微微退缩了两步。 自诩胆大的张学舟心中不免也是一寒。 见惯了豺狼虎豹猛兽,但他们很少见到蟒蛇,而且是有毒的巨大蟒蛇。 这种蟒蛇甚至已经化出了独角,年岁必然已经极高。 张学舟看了一眼蟒蛇斑斓到让人恶心的色泽,瞳孔微微收缩。 一些凶物即便已经死了残了,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两柄弯刀插在蟒蛇头侧,刀身齐齐扎入。 一柄刀是族长张保家的牛耳刀,锋锐足以扎穿龟甲,穿透力极强,平常被张保家视若生命。 一柄刀是破风刀。 破风刀顾名思义便是连风都能斩破,虽说有些夸大其词,但破风刀亦是少有的好刀。 最重要的是,这柄刀的主人是张学舟的父亲张重。 张重实力在村庄中属于中上游水准,但凭着这柄刀,张重做到了狩猎团的副手。 此时两柄刀齐齐插入蟒蛇头颅,张学舟不需要查看也很清楚这条蟒蛇只残存着一丝凶威,难有伤人的可能。 “这蛇皮上有毒,你个瓜娃子别乱摸!” 狩猎团有四十余人,个个巨力不凡,但这条三丈余长的蟒蛇让狩猎团不得不将一半的人手来做运输之事。 张保家朝着跃跃欲试抚摸凶物的张长弓骂了一句,顿时让胆大的张长弓将手收缩了回去。 “这种毒蟒能吃吗?” 张长弓忍不住问了一句。 “饿的时候连树皮都能啃,给你肉还吃不下嘴了”张保家骂道:“小小年纪不要挑三拣四,咱们附近来了这种凶物,周围百里都看不到大型野兽,下次吃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学舟你多分我两斤,我明天给你们家挑十桶水!” 张保家的话让张长弓没了什么挑剔的念头,转而开始去拉关系,顿时又引发一片起哄的叫骂。 “去了毒牙,抽干毒血,剥掉蛇皮,去尽毒脉,这蟒蛇其他地方都是好肉!”张重沉声道。 “趁着还新鲜,大伙儿再出一把力”张保家喝声道:“将庄里放血的大桶取来,再打几盆水!” 巨蟒入村,久久等待肉食的众多人双眼放光,各有帮忙。 张学舟将秤一放,张重等人开始量取毛重。 “秤杆子不够用,这巨蟒至少有两千……” 看着秤砣放到了秤杆尾端依旧被悬得高高翘起,张学舟大致做着估算。 他脱口而出着猜测的数字,只见巨蟒近乎翻白的眼中一道余光飞出。 暴虐、残忍、弑杀、狠辣…… 被巨蟒注目,张学舟只觉巨蟒眼神中充斥着太多负面的情绪。 如果可以做到,张学舟毫不怀疑巨蟒想将村庄中的人屠戮一空。 “没道理,这狗东西居然这么重!”张保家骂道。 常年过秤称重,张学舟有一手极为不错的估算能耐。 张保家觉得自己估算的重量和张学舟估算有不小的差别。 当然,一切以张学舟说的为准,毕竟他只懂白刀子红刀子,算来算去的那些事情不专业。 但这条巨蟒的重量确实超出了张保家的预估甚远。 虽说他估重的水准低,也不至于错数百斤。 “这身段,这体型,这……算了,砍成两段再过秤就清楚了!” 他只觉脑袋难于想通自己估算能力为何如此低下,等到放血的大木桶取来,他插在巨蟒脑袋上的牛耳刀已经飞速取出,一刀朝着蛇类七寸处割下。 牛耳刀重重击落,蟒蛇的身躯无力摆动了一下,又被众多人死死压住。 等到张重的泼风刀接力,巨蟒身体的血液顿时如喷泉一般飞射了出来。 张学舟只觉空气中响起一阵轻微气爆的声音,隐约中,一阵阵宛如果香的味道溢散了出来。 空气似乎有了一些甜味。 “狗东西死前还要放屁!” 张保家骂了一声,牛耳刀贯入一探,一根白色的蛇筋顿时被牛耳刀挑了出来。 “好筋,可以拿来当顶级弓弦……怎么还有个鸡头?” 蛇筋向上一扯,蟒蛇蠕动的身体顿时将腹肚内吞咽之物涌了上来。 张保家只见蛇腹中一头巨大的五彩锦鸡脑袋被顺道拉了出来。 与他们擒获的蟒蛇一样,这头五彩锦鸡也残存着一口余气,脑袋肿胀得像个猪头般大小,眼中透过一丝庆幸和迷茫的目光。 张保家脑袋瞬间就清楚了众人为何能猎捕到这尊凶兽的最大原因,也知道了自己估算重量为何错得离谱。 “中毒的部位不能吃!” 他伸手拉住蛇筋,手中的牛耳刀飞速划过。 但在牛耳刀刺入五彩锦鸡头颅时,一柄刀轻飘飘划过,较之他的牛耳刀更快。 这只五彩锦鸡的脑袋顿时高高飞起。 能与蟒蛇纠缠激斗,甚至于一直抗衡蟒蛇,直到现在还残存着一口气,五彩锦鸡看似名字吉祥,但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这是远超豺狼虎豹猛兽之物,一旦恢复元气的后果难料。 张保家下手快,张重亦是如此。 一刀斩出,鸡头飞出,空气中气爆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前的香甜空气顿时凝化成一场小范围的水雾。 wap. /93/93911/20723154.html 第二章 噬妖 水雾异相来得极快,消退得也极快。 夹杂在蟒蛇喷射的毒血中,仅仅靠近的数人有着感知。 “蛇炖鸡,龙凤配,好兆头!” 张保家瞅了瞅蟒蛇,只觉这家伙买一送一的服务不错。 他也嫌弃毒蛇肉,又柴又老,但锦鸡就不同,这是上好的食材。 “这两尊东西会不会有些来头?”张重凝重道。 “再有来头还能咋的”张保家摇头道:“北边有李大将军守卫,一切固若金汤,那些妖邪没可能越界找到咱们这种村庄来,等过上十天半月,他们只能去茅坑里找!” 张保家和张重都是在边防当过兵的人,而且还有过伍长的小官衔。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各有计较。 但拿到手的肉没可能送出去。 只是此前盘算的蛇筋弓弦,蛇皮甲等物只能放弃。 甚至于他们会用同样的方式处理五彩锦鸡。 能吃的吃掉,不能吃的烧掉,这就是最佳处理的方式。 “你在飞羽军吃过这玩意儿吗?” 趁着给巨蟒开肠破肚的时间,张保家低声询问张重。 他和张重都当过伍长,但两人并未在同一军营,负责也有差别。 张保家的询问让张重摇了摇头。 “我在飞羽军只配合打击过妖邪,没有资格去食用”张重低声回道:“但我看过他们处理妖邪后食用的方式,咱们可以照着学一学!” “有风险吗?”张保家再度低声问道。 “风险肯定存在,但也有好处”张重回道:“我亲眼见到卢校尉吃过妖邪肉后入了境,从此不再凡俗!” 张重的话让张保家心中气血一时激荡不已。 凡俗之人凭借肉身之力,再强也较之他们超出有限。 而入境之后则可以学习武技调动气血,发挥出无上威能,实力超凡脱俗,超出他们诸多,甚至发挥踏步横空的强悍能耐。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也是张保家所不曾碰触的世界。 他只清楚那是大人物们所拥有的力量。 张保家从未想过自己这种年龄居然还有机会碰触。 不论是成还是败,他总归拥有了一丝机会。 甚至于村庄中还有三百余颗种子。 即便是这种借助妖邪力量的失败率高到离谱,大数量的冲击下,村庄中总归会诞生一些成功的可能。 “架祭鼎,烧大火!” 只是短短的低声议论,张保家便已经挥动大手。 几个负责祭祀祖宗的长老刚要说点什么,随即便见张保家急不可耐走向了宗祠。 族长要干的事情,长老也阻止不住。 动用祭祀鼎烹饪对祖宗不敬,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饿肚子的面前,祖宗都要让一让。 长老们不时大呼小叫和指指点点,又在那儿念叨,但没人去阻止张保家。 “二保子,一会儿能吃多少肉就吃多少肉,喝汤也行,不要求往肚子里灌大量食物,适量有感觉就好!” 张保家回宗祠取鼎的时间,张重则是呼了张学舟的另一个名字,不断做着低声的叮嘱。 他的嘴唇微微蠕动,显然也有叮嘱跟随在一旁的有容氏。 有容氏则是颇为担心看了张学舟一眼。 一份机缘在眼前,那也需要有资格才能拿。 有容氏没期望张学舟诞生入境的伟力,她只担心张学舟吃出什么毛病。 作为全村同龄人中身体最弱者,张学舟在修炼方面确实难于让人有什么信心。 此时一些声音已经低低蔓延开来,一些竖耳偷听到部分相关信息者不时将目光放向了张长弓等人。 年轻、强壮、修炼奠基雄厚、身体少有暗伤…… 诸多的条件下,年轻一代入境的成功率反而更高。 张长弓、张次弓等人一脸欣喜,不时伸展着胳膊和腿脚,企图在吃喝前调整好身体。 年轻人们见识少,对妖邪之事了解不多,但族长拿鼎烹饪大锅饭,他们必然要吃到撑为止。 “入境啊!” 一旁的二长老张厚土满眼憧憬,嘴中念念有词了数声。 这让张学舟觉得对方向往的神情就像他想迈入帝都学府深造没区别。 “都是妄念!” 张学舟在心中念叨了一声。 他对什么吃喝、入境的事情并不像众人那般感兴趣。 对他而言,在村庄中坐等吃喝打发日子更符合自身需求。 茫茫天地间,他就是随波逐流的普通一员,飘到哪儿算哪儿,只求一切安然。 “等我治好了病……” 张学舟低念。 族长张保家架鼎煮食,他省了分配肉食的事情。 大锅饭是饱一顿饥一顿,吃了这顿没下顿。 如果没什么意外,除了张重叮嘱过的张学舟等人,大伙儿都会放开肚皮吃。 依大伙儿如狼似虎的饿鬼模样,即便两千余斤毛重的肉食,大概率也要吃空,难于剩下什么肉食。 张学舟省了事,他还是蛮开心。 这波分配至少不需要得罪人。 长辈们不好拿他开刷,平辈和小辈们从没客气过。 譬如欲要给张学舟挑十桶水的张长弓,这家伙以前的方法是习武对练时少揍张学舟十次,如张次弓等人也没少使绊子。 大抵是好坏不断试,试到张学舟分配不公为止。 但那也会是新人替代张学舟的开始。 在村庄中,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只要食物短缺,这种事情不可能有什么改变。 “种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张学舟扫了一眼暮色中的村庄外,那是一片长势可怜的麦子和棉花。 麦子是过冬的口粮,棉花则是衣物棉被等物的来源。 除此外少有其他农作物。 这让村庄的食物来源极为单一,除了饲养一些牛羊作为补充,更多是依靠狩猎来维系生活。 张学舟听张重提及过一些远方的村庄,大部分还不如张家庄。 如他们这样的村庄,不说方圆千里挑一,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好村庄。 熊熊的大火烧了起来。 祭祖的大鼎中,是近乎盛满的清水。 大火燃烧的滚烫热气并没有让人群避开,相反,大伙儿将大鼎围了数圈,一点也不在乎热浪的堆积。 “这肉的味道有些冲,你们吃的时候受不住就多在水里滚几滚!” 眼见张重拿着破风刀不断切肉下鼎,张保家亦是不断吩咐,等到张重低声提醒两句,他又补充了一声。 “放一放,放凉了吃也行!” 张保家绕着大鼎走了十八圈,等到大鼎中肉食被水煮开,他拿起铁签子一扎,手指厚的白肉顿时扎了上来。 “他大爷的!” 白肉入口,张保家只觉宛如喝烧刀子酒的冲击传来。 他骂了一声,将难吃到没法形容的白肉硬生生吞入腹中。 “好吃,大伙儿一起吃肉!” 张保家大叫,随即让其他人取肉自食。 “太好吃了!” 张学舟嚼了一口蟒蛇的白肉,也是一脸微笑和满意。 作为分配伙食的替罪羊,他多少还是有些优先权,可以提前掂量和试吃食物,估算出那块部位肉质好,那些部位肉质一般,从而在分配时拿捏均衡。 这算是替罪羊们得罪人时可以捞到的一些小好处。 只是张学舟不曾想到这辈子还能吃到这般难于下咽的肉,这种便宜他一点也不想占。 他微笑看了张保家一眼,只见对方眼角都有了隐隐的泪水。 “吃块难下咽的肉而已,至于这样……” 张学舟心中刚欲嘲笑族长压制面色的水准太低,身上忽地一冷,只觉浑身汗毛竖起,一身鸡皮疙瘩顿时涌出。 处于大火堆附近,张学舟依旧感觉到了浑身的冷意。 他胸口处气血澎湃不止,身体青筋根根暴涨显出,肠胃仿若在翻江倒海。 只是短短十余秒,张学舟只觉口中一甜,脑海中天晕地旋的感觉随即传来。 他身体直勾勾朝后一倒。 “任医生交给我的调理要诀居然修成了!” 一处高楼的房间中,张学舟猛然惊醒。 他擦掉额头密布的冷汗,只觉身体中多了一颗气息凝聚的小小白色种子。 wap. /93/93911/20723155.html 第三章 和睦的一家人 “只要治好精神分裂症状,我身体就不会这么差了!” 木床上,张学舟凝神感知着体内那枚小小的白色种子。 精神分裂是一种较为特殊的疾病,常规的治疗方法都是采用药物镇压。 病症初期也就罢了,依靠药物能维系神智的清醒,但耐药性和药毒不断堆积后,药物镇定的功效会越来越差,最终暴怒失常,从而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张学舟没少服药。 早些年药物较为好拿,但随着联盟国各项规章制度不断完善,想要取药只能去医院走正规渠道。 一旦走正规渠道有了记录,他就属于精神病人的行列,不仅仅要被贴上精神疾病的标签,休学也是必然。 兜兜转转之下,张学舟父母通过各种关系,最终将张学舟送入一个心理医生的私人诊所。 这个诊所叫阳光心理医生诊所,主任医师姓任。 医生很专业也很漂亮,唯一的毛病是黑心收费贵。 但相较于去公立大医院的后果,承受对方盘剥的下场不算太坏。 只要将学业的这几年过掉,让自己混个有些含金量的文凭应对社会需求,张学舟觉得自己必然会去公立大医院服药治病。 只是张学舟没想到任医生给的调理要诀居然修出了一些奥妙。 张学舟感受着自己忽然间仿若去掉了紧箍咒的脑袋,觉得这个黑心女人在治疗他病症上出了一份力。 甚至于他现在的视觉极为敏锐,可以清晰看到凌晨微光中的各种物品。 他注目望去,张学舟甚至看清楚了数论书籍上的那个小小三角图案。 “等等,这到底是任医生的疗法起效果了,还是我病得更重有了幻觉!” 凌晨淡淡的余光中,张学舟晃了晃脑袋,一时不太确定自己当前的状态。 他的感知能力似乎加强了,目光所至看得更清楚,但张学舟不排除这种情况是自己眼睛久闭休息后带来的放松。 甚至于他的精神症状有了一些离奇。 “开灯!” 张学舟低呼一声,声控的壁灯顿时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如同往常一样,张学舟起床洗漱后便开始记载自己精神分裂后感知的内容。 “那蟒蛇凶得有点吓人,比动物园那些小蟒蛇恐怖太多了!” …… “我精神世界的那个自己似乎中毒了,还有吐血的迹象,早知道应该吃鸡肉!” “吃煮熟的肉食没可能死掉,有那么多人看着,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张学舟极为熟练的使用着另类的语言做着记载,偶尔不能贯通之处便采用画图的方式填充。 偶尔之间,他也会想想吞食蟒蛇肉后的那个自己。 但他只能想一想。 脱离了夜晚的睡眠状态,即便他有心也难于进入那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等到将当天发生的诸多事情描述完,张学舟才切换成正常文字重新书写一遍。 “这个姓段的吃个蛤蟆就功力大涨,莫非也是吃了妖兽肉导致入境?” 忙完需要呈交任医生的病情详细情况记载,张学舟也开始忙缴纳任医生的钱财。 他当下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是父亲张卫盟发表连载小说获取酬劳。 张卫盟信誓旦旦一书成名挣到万贯家财,但连载了数年,完结了三四本小说依旧不愠不火。 张学舟登录通讯软件收了离线文件。 他看着这部名为《天龙八部》的小说,又检查了一遍最新章节的错字,等到修改完毕,他才登陆了‘文抄金庸’的账号,将小说复制到作者后台,而后选择了定时发布。 后台总计有五千三百一十二个衣食父母,张学舟看着不免也是嘘唏。 小众书籍的爱好者并不多,张卫盟一书成名是没什么可能了。 在这个热兵器时代,没什么军队带把刀子砍人。 没这方面的爱好,阅读这方面书籍的人便不算太多了。 张学舟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读者群比较稳定,这让张卫盟的稿费少有上下起伏。 除了父亲张卫盟每月提供较为稳定的稿费,张学舟偶尔还能拿到母亲宋凤英搞旅游直播的钱财。 但相较于张卫盟的小说,宋凤英直播收入更为不堪,少有转账超过一千块的时候。 而且宋凤英还要偶尔打点姐姐张曼倩的生活费,给张学舟转账的频率并不高,一年只有三五次。 但宋凤英转账虽少,张学舟该有的捧场非常足。 关闭了作者后台,张学舟极为流利打开直播软件,找到了‘萱萱爱旅游’这个账号。 “美女好早啊!” 张学舟发了条文字信息,又带上了几个表情,顺道还打赏了一块钱。 “谢谢绝世大美女的大力打赏!” 宋凤英此时正在某个山头做日出直播,张学舟的打赏让她眼睛微微发亮,随即又在那儿问候直播间的几个无聊观看者。 一阵稀稀拉拉的打赏声音跟随落下,宋凤英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学舟觉得自己的老妈应该找个正经点的工作,靠着直播养家比看天吃饭的难度都要离谱。 “下次将你姐姐的账号改个争议点的名字再来捧场,那几个看直播的老王八蛋不见兔子不撒鹰,你得多挑逗他们一下,将气氛调动起来,他们才能亢奋打赏,而后吸引到更多的人前来!” 直播账号的私聊中,宋凤英发来一条无奈的信息。 “老姐说我敢改名来假装追求您,等她放假回来就打死我!” “那没良心的,连改个名字支持自己老妈创业都舍不得!” “她账号好像吊着一个人,不能乱改名字,你就等一等,等我十八岁有了自己的正式账号,我肯定配合您!” “她还能骗到人家钱财不成,别大学没毕业就被抓进局里劳教!” “嗨,瞧您不放心的,我姐是那样的人么!” 张学舟耸耸肩。 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发财的梦想,他们这家人寻求发财路时各干各的,谁也不看好谁,也算是较为奇葩的家庭了。 但大体而言,他们的家庭还是较为和睦。 毕竟张卫盟在外采风写作,宋凤英四处旅游搞直播,张曼倩在帝都读大学,张学舟是溯东市的高中生,四人各自占据东南西北一方,想闹腾内部矛盾也闹腾不起来。 简单问候完母亲大人,张学舟索要治病费用无果后,他关了直播软件。 “大美女!” 张学舟正欲关掉关联的通讯软件,只见通讯栏上一道新信息闪过。 “你基因武库的秘钥到手了吗?” 通讯信息中,盖世大猛男发来了新的消息。 张学舟注目了一眼,他随手在网页中输入关键词。 等看到‘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的提示,张学舟才止住打字的双手。 隐隐中,张学舟觉得自己老姐似乎也在走什么歪门邪道。 他最终晃了晃脑袋,将盖世大猛男发送的信息复制成草稿给张曼倩做了提醒,又关闭了软件。 “是我病了,还是你们三个病了!” 张学舟想了很久,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闷闷穿上衣服,又瞅了瞅数字钱包中并不算多的余额,这才踏出家门走向黑心诊所。 wap. /93/93911/20723156.html 第四章 希望 得益于溯东市的市政形象工程,任医生的黑心诊所并不显目。 一片大红大紫的招牌中,‘阳光心理医生诊所’宛如万紫千红中的一片花瓣,若不做停留,很容易错过这家心理诊所。 张学舟敲了敲门,等到大门上的探头扫视了数秒,诊所的门才开启。 安然心理工作室内部极为精简,采用了当下流行的精简朴素风时尚元素,除了两条椅子一张桌子以外并无其他可注目之物。 若非这儿能拿到公立医院才能开具的镇定剂,张学舟真要怀疑安然心理工作室是什么皮包门诊,一段出现医疗事故就立马跑路的那种。 “你来了!” 任医生年龄约莫三十岁左右,皮肤极为白皙,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只需注目就能看清楚其他人心中的念头。 她有一双极为好看的双手,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暂,指甲放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 看着对方右手示意指了指座位,而后又将秒表放下,张学舟顿时将脑海中所有杂念齐齐收敛。 “老规矩,你清楚的”任医生道。 “我带了三百块”张学舟道。 “那就聊十分钟!” 等到张学舟进行了电子钱包的支付,任医生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余额。 但她的目光只是一扫,随即就转移到了张学舟脸上。 “你今天气色不错”任医生道:“看来昨夜睡得非常安稳!” “不安稳”张学舟摇头道:“我昨夜梦见了一条凶恶的蟒蛇,差点被吓到了!” “根据解梦的学说,梦见蛇是好兆头!” 任医生安慰了一句,随即接过张学舟的日记。 相较于口头的描述,让患者提前准备一篇小作文显然更为稳妥,这能避免患者医疗紧张可能诱发疾病的言语不详。 当然,张学舟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么做能省钱。 他看着任医生,盯着对方迅速扫过文字的目光,很清楚这种操作至少省了他九十块钱。 “一场梦醒后,你将那份调理要诀修成了?” 患者意识中认为自己成为什么人物并不稀奇,任安然见过诸多患者活着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认为自己当皇帝、当将军、变猪变狗变女人等情况上百例。 如张学舟这样循环反复梦见处于同一个村庄不断成长生活也不稀奇。 让任安然颇感兴趣的是张学舟梦醒后居然修成了调理要诀。 她目光从日记上转移张学舟脸上,斟酌了数秒,任安然才询问张学舟。 “你日记中没记载梦中亲人去世,莫非是张卫盟和宋凤英遭遇了不测的意外?”任安然问道。 “任医生,不带这么咒人的”张学舟硬邦邦回应道:“我父母好得很,身体非常健康!” “看来你爸还在写那些出不了头的小说,你妈依旧在搞直播骗钱的勾当”任安然笑道。 “任医生,虽然你认识我爸妈,但你能不能照顾一下他们儿子的心情,对我而言,我还是不希望听到有人这么说!” “看来你不喜欢听实话!” “实话太难听!” 张学舟嘀咕了一句,他忽地想起什么,又讪讪面向任安然。 “任医生,您治我病的时候一定要说实话,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遭遇打击!” “哦!” 任安然淡淡回应了一句。 她好看的右手托起下巴,注目着张学舟微微乏红的面孔。 原本计划捆绑三五年的计划出了岔,她没想到张学舟一觉醒来修行有成了。 这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在任安然以往的见识中少有案例。 任安然稍微做了一下时间方面的计算,她只觉自己年轻时的屡屡修行,居然比不过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做场梦,这让她不免有些嘘唏。 水准再低的秘典脱离了名师和资源,依靠自身打磨修行有成全靠岁月硬磨。 如张学舟这样三个多月时间就有成的情况不多见。 即便是她自身初次修行,也耗费了半年有余才打好基础。 “你与我说一说这调理要诀是如何修成的?”任安然问道。 “梦醒后就修成了啊!” 张学舟比划了一下,又提及自己身体中那颗小小的白色种子。 这似乎是调理要诀上提示修行有成的特征。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修成的,但他现在有特征了。 这是任安然往昔给予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方,张学舟此次前来就是想询问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还会不会发病?”张学舟问道:“我能像正常人那样去学习吗?” “这是一个问题!” 任安然托起下巴。 精神分裂患者的精神状况不佳,容易出现精神不足的现象。 张学舟稍微用功学习便会导致头脑昏花的现象。 但像张学舟这样不吵不闹的精神病患者还是较为罕见。 在张学舟的身上,她看不到精神病患者急躁、暴躁、表达不清晰的相关情况。 相反,张学舟很稳重,独居时一个人生活得很好,甚至于张学舟还想好好学习。 若非需要发展长期客户,对方又年少纯白,任安然觉得自己不会将修炼的心法授予对方。 眼下对方修成了,甚至于修行非常迅速。 按正常的道理而言,张学舟此时精神充足,应该不会承受精神分裂、虚弱等问题的困扰。 任安然一时心痛如绞,觉得自己细水长流的财源被人无情的砍成了两段。 她右手的食指搭在桌上,极有节奏敲打着桌子,不断寻思着下一步。 正常而言,张学舟完成了一个阶段的修复,情况大为好转,依对方的年龄可以回家静待观察,不需要频繁前来诊所。 但作为一个私人盈利性的诊所,她怎么可能放任对方出院。 “你现在可以适当用脑学习,但你的病情不稳定,很可能反反复复”任安然斟酌了一下才道:“我们必须进入第二阶段的治疗!” “第二阶段?” “对,得益于我精湛的心理治疗技术,你当下已经通过了第一阶段的疗程,康复得非常顺利!”任安然道:“所以我们能进入下一步了!” “下一步怎么做?” 张学舟瞅了瞅秒表。 他希望任安然回答时可以快一点,免得他要加钟。 干脆利索问了一句后,张学舟注目着任安然,希望对方可以三秒内出医疗方案。 以往的医生都是建议吃镇定剂,精神出现问题时连续吃一个月。 但任安然没有。 任安然给予的是调理方法和镇定剂的结合。 张学舟能感受到自己感官的清晰,更是能觉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的病从恶化和强行稳镇在走向愈合。 “你现在可以学习调理要诀续集了”任安然道。 “还有续集?”张学舟错愕道。 “这个续集的内容能让你看清楚自己的病症,并且提前感知到自己何时发病,因此你也能做提前的预防,在发病前服药!” “这么神奇?” 张学舟瞪大眼睛。 提前感知自己的病情发作,这与提前感知对手何时会砍自己一刀没区别。 但凡他提前支起盾牌(服药),他就能让想要发动进攻的病情熄火。 接过任安然给予的数页调理要诀续集笔记,张学舟小心翼翼收拢,夹到了自己携带的日记本中。 “对了,你下次再来,我收费是一百块一分钟了!” 张学舟心满意足拿了第二疗程的方案,结束了这次三百块的治疗。 他心情非常舒畅。 但临出门时,任安然忽然提高收费的要求让张学舟整个人都不好了。 “治疗阶段的层次越高,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这都是我们心理医生私有的治疗方案,非常珍贵少有,我希望你能理解!” 任安然补了一句。 这让张学舟悻悻出了诊所门。 “还说我妈骗钱,你宰起人来可比她厉害多了!” 嘟囔了一句,张学舟夹了夹笔记本。 他轻快走在街道上。 从睡梦清醒的那一刻开始,他从未有过如此的轻松。 而任安然的确认和第二疗程的方案,更是让张学舟看到了病症痊愈的希望。 wap. /93/93911/20723157.html 第五章 调理要诀续集 “集中精神观想……” 张学舟将心神全部投入到体内那颗白色种子上。 根据调理要诀的介绍,这颗白色种子是每个人都拥有的灵魂。 灵魂虚幻而又真实存在。 这是神智的产物,也是精神念想的存在。 几乎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是有灵魂的,但少有人知晓自己灵魂所在何处。 现代医学无法解剖证实这些内容,但调理要诀则从根本上让人形成了对灵魂的感官。 张学舟一时相信这是任医生治疗方案的神奇疗效,一时又认为这仅仅是任医生给予了他一种特殊的暗示,让他形成了对自身的误解。 但治疗需要继续。 张学舟看着并不显得晦涩深奥的调理要诀,他意识中的目光注目着那颗白色种子。 不断的注目,也让这颗白色种子有了轻微的共鸣。 张学舟只觉他化身成了一颗种子,迎着无尽的白色光芒迅速成长。 吸纳、破壳。 彷佛有什么禁锢被打碎,种子化成了参天大树,迎风摇摆时,化身的大树俯瞰着整片大地。 世界在这一刻有了忽然的变小,张学舟只觉自己仿若拥有了无人机的视眼,可以俯瞰到下方渺小的各类生灵。 等到他从这种状态回神过来,才发觉目光中所能看到的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但在他身体中,那颗白色的种子开始长出两片微光的叶片,仿若刚刚萌生的树种。 “第二疗程进展这么顺利?” 他心中念了一句,只觉任安然给予他的调理要诀续集一遍过,直接走到了结尾时描述的情况。 但凡他勤加练习数十次,调理要诀续集也就走到了尾声。 “任医生看病最低是十分钟起步……” 张学舟有心再去一趟阳光心理医生诊所,但想到任安然提及一百块钱一分钟的收费,甚至于大概率存在继续提高收费的可能,饶他性情还算稳重,张学舟也有些吃不消,不免有些头疼。 说到底,他当下经济来源九成依靠张卫盟的稿酬,剩下一成则是宋凤英时不时塞塞牙缝的零钱。 但这两位一个依靠小说创业,另外一个主播创业都是较为冷门的职业,全仰仗别人的订阅和打赏,基本属于靠运气吃饭。 金木水火土五行,张卫盟和宋凤英显然是命中缺火,一直没有大火起来。 没有携带足够的钱财,他连阳光心理医生诊所的门都进不去。 “依靠爸妈创业发大财做富二代似乎没什么可能,他们老说干这种事能发大财,若能发财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样子!” 张学舟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爹妈很不可靠。 至于同样处于向父母讨饭阶段的张曼倩则是被他直接忽视。 使用张曼倩账号一次要交一块钱份子费,他当下已经缴纳了三年有余,没可能从这个苛刻的盘剥者手中拿到任何资金。 至于向其他人借钱看病不谈也罢。 张学舟最终将目光看向了自己。 “金钱真乃万恶之源!” 没有成年标志的身份证明,没人敢接收他这样未成年的打工者。 而且张学舟还处于义务教育阶段,每周仅有一天休息时间,难于持续打工挣钱,他最终念叨叨了一声,放弃了各种不靠谱挣钱的念想。 来回思索数次,张学舟只得将目光放向了成年考的学校奖励。 成年考是每个教育阶段学生不可避免遭遇的一趟劫难,跃入高等学府深造还是当技术工人,基本都看这一趟。 有人成虫,也自然有人成龙迈向更高,拥有踏入社会的结实基础。 这是每年涉及数万、数十万、甚至数百万人命运的一场角逐。 角逐发生在年尾,赢家自然是开心,输者不免关灯吃面,盘算着如何摆脱学生身份,早一点适应新的社会形态。 想要成为赢家,尤其是其中的大赢家,难度自然不言而喻。 “如今的校前十有一千、九百、八百……的奖励,若在成年考中表现出色,还有五千、四千、三千……,一旦踏入市排名和省排名……” 张学舟盘算了一下,又想了想自己近期统考二百五十六名的校排名,他觉得不能再多想了。 “吾辈当发愤图强学习,努力向钱看!” 完成第一阶段的康复,张学舟认认真真学习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学习状态极佳,除了脑袋充血稍微有些发晕,张学舟再也没出现往昔头脑混沌昏睡难于学习的情况。 “你们一天能学八个小时,我一天只能清醒学两个小时,如今在时间方面终于可以抚平一下差距了!” 张学舟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 从两个小时清醒学习进入三小时,这是一场不小的跃进。 学习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智力没有缺陷,谁在学习上认真花费的时间多,谁就更强。 这是极为简单的道理,张学舟深以为然,而且他在有限的时间内非常认真。 但凡他一天多学一个小时,他就不会是第二百五十六的排名。 “多少也要冲入校排名前百!” 虽然离学校奖励的目标有些遥远,但眼下的时间还较为充足。 作为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张学舟身体有不小的毛病,但他觉得自己较之常人要更聪慧。 但凡他清醒学习的时间延长,他的成绩必然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数论是拉开考分的学科,先重点搞这个科目!” 张学舟琢磨了数秒,直接选择了难度最高的学科。 他精神充足,学习动力也极为饱满,定下了自己奋斗挣钱的首要攻克对象。 直到时间晃晃悠悠进入晚上二十一点,张学舟才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在梦里似乎吐血了!” 梦境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但一旦做梦者觉察自身死掉,必然会化成噩梦,从而面临梦中惊醒。 这是任安然数次提醒张学舟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太久了,久到张学舟认为那是一处第二世界。 他在那方世界同样有喜怒哀乐,同样有饮食起居,甚至于各种交际。 这种长久滞留的梦境世界一旦被打破,张学舟的精神必然承受极为重大的冲击,很可能陷入精神崩溃的疯狂。 弱小者无法进行承重,若要承受梦境中死亡退出的后果,张学舟只能按任安然的调理要诀不断进行治疗。 但凡他能承受这种精神风暴的刺激与摧残,或许他就能结束这场伴随十余年的特殊梦境。 闹钟的三枚指针不徐不疾赶着路。 看着指针晃晃悠悠指向二十一点整,张学舟双眼微眯,脑袋已经轻微坠落在枕头上。 没有任何睡前的翻滚,张学舟气息均匀,平静得就像一块静静躺着的石头,再也不复任何动作。 wap. /93/93911/20723158.html 第六章 入境 “醒了醒了!” 简陋的木房中,张重的声音充斥着欣喜,有容氏抽泣的声音亦是一止。 男儿作战受创流血吐血是较为常见的事,修养数天就有大致的愈合,但张学舟这种弱鸡吐血不得不让人担心。 眼见张学舟一夜过后终于睁开了双眼,张重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二保子,我让你少吃点,适量便好,即便喝几口汤都行,你怎的就贪吃了一大块蛇肉!”张重训斥道。 “请叫我张学舟!” 张学舟嘴硬了一句,提及了自己的大名。 他抹了抹嘴巴,又在床上翻了个滚,拍了拍身体。 身体并无异样的感觉传来,张学舟不免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在梦境中果然很吉祥,再次入梦时伤势似乎痊愈了。 “学什么舟,你以后还想去当船夫不成!” 张重不岔张学舟给自己瞎取的名字,依他取名的念想来说,张二保这个名字就很好听了。 “学海无涯,唯苦作舟,这是圣人训中的词意”张学舟再三重申道:“我是不会去划船当船夫挣钱的。” “那你这名字也不好,什么苦苦苦的,听上去就不行”张重道。 “穷人家的孩子想要上进,唯苦而已!” 张学舟心中嘘唏了一声。 他对自己名字倒没什么特殊念想,但现实中是这个名字,他在梦中就必须得是这个名字。 只有时时谨记自己的名字,张学舟觉得自己才不会迷失在梦中。 争辩名字显然不是什么好议论的题目,张学舟瞅了瞅张重,开始瞎扯话题。 “你模样看上去与往常没区别,似乎没入那个什么境?” 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学舟显然扯到了张重的伤心事。 年岁偏大,往昔当兵受创,导致身体有暗伤…… 诸多的因素下,张重并没有产生什么通天机缘,而是与往常没区别。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场造化终究有雨露均沾,让他沾边了一些好处,他此时不仅力量更为强盛,身体亦有无穷的活力,往昔的一些内患消弭于无形。 没有入境是遗憾,但身体的良好状态也让张重心满意足。 他并不显得贪心。 等到张学舟一口气吊着活了回来,张重觉得事情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情况了。 “年纪大了难于入境,不仅仅是我,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张重强调了一番,提及自己并不是唯一的落选对象。 “但张长弓和张次弓恰逢机缘,产生了一枚入境的种子”张重道:“若能拜访到名师,他们以后就能成为入境的强者!” “入境的强者很厉害吗?”张学舟忍不住问道。 “你坐村庄中,自然难于看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张重道:“入境强者可以学习术,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 “术?” “你所见村庄中诸多人学习的武艺便是最粗浅的体术,这是武术中的基础,这其中又有术法,法力灌输时可腾空而起,挥手之间可烈焰滔天,又或狂风呼啸,亦有飞雪寒冰!” 张重比划了一下,不断谈及自己见识中的入境强者。 “你是在说笑吧?”张学舟诧异道:“人身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挥手放火放风放雪,这肯定是借助了道具搞障眼法!” “你莫要不信”张重不悦道:“若你不信术法的神奇,你至少熟悉箭术!” “入境者的箭术有什么特别吗?” “我在北境飞羽军时见过大将军随手射箭,那一箭射出便有千米之远,且有十射十中,力可透石!” “这么说,入境者就是比你们力气大一点,射得远一点!” “若大将军每次射箭都射中了千米之外的铜钱孔呢?” …… 张重的话让张学舟第一次审视入境这个词。 他力量偏弱,但并非不熟悉弓箭。 正是因为熟悉,张学舟才清楚拉弓射箭千米需要的重弓、力量、眼力、心力、计算等苛刻条件。 这是正常人难于做到的事情。 张重选择了张学舟熟悉的弓箭,只是简单叙说,就让张学舟清楚了这其中的巨大差距。 有效射程哪怕远十米,在箭手的对决中也是巨大的优势。 而张重提及的大将军射程较之张保家、张重等人远了近七百米。 若张保家、张重等人与对方交手,人都没看到便被射死了。 这只是大将军随手射箭的威能。 张学舟第一次对梦境世界中的入境感到好奇,少了往昔那种打发日子的念头。 除了在任医生那儿治疗,或许他也能寻求某些办法,尝试冲破这场宛如禁锢一般的梦。 入境或许就是引入的某种变量,可以让他勘破禁锢的迷雾,从而寻求到一丝光明。 “我能入境吗?” 他不免问了一句。 “你……儿子,咱们一辈子能平平安安就好啊!” 张重语重心长的回应了一句。 张学舟吞服了一口刺激身体的妖兽肉就毒倒了,张重觉得张学舟不适宜这种激进刺激的入境方法。 他如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将军赐予一些人服用妖肉,这些人也获得了一飞冲天的机会,更多可能是在临界边缘推了一把。 若没有足够的底蕴,即便服用妖兽肉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村庄中不乏张学舟这样的案例,也有更多服妖兽肉后呼呼大睡者。 一场梦醒时,这些人除了受到一场惊吓再无其他收获。 特殊一点的是张长弓和张次弓,这两人平素在村庄同龄人中便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基础打得极为牢靠,也因此诞生了一丝入境的基础。 但两人能不能入境,还需要拜访名师学得入境之术才有可能。 “也就是说,除了刺激身体,还需要某种锤炼的方法”张学舟总结道:“否则吃再多肉也没用?” “说的没错!” “爹,你有没有什么入境的好友,让他们带带我们,教我们一点方法!” “龙不与蛇居!” 张重叹息了一声,随即不再回应张学舟的请求。 他们这种猎户和高高在上的入境者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见过入境者,甚至于是当世最为强大的入境者之一,但张重只是远远见过而已,没有任何相关的牵扯与纠葛。 他没能力将张学舟送入修行圣地,也没办法让张学舟拥有一丝入境的可能。 即便是张长弓和张次弓,两人也要去叩修行的大门,四处拜访修行之地,看看哪片修行地看得上他们两人,从而收入门中修行,借此勘破入境的大门。 “太难了!” 张重不做回应,有容氏则是提及了入境修行的其中种种困难。 这让张学舟顿时认清楚了现实,念头瞬间又回到以往打发时间的状态。 “但事情并非无可回转!” 有容氏想了许久才问向张重。 “我们前些年在九尺坡见过一位收钱救人的道长,他似乎就是隐士高人,拥有修行之术!”有容氏道。 “你说九尺道观那个老道?” 张重目光微转。 “但他只给病人看病,不理睬其他”张重道。 “病人?” 张学舟一下就来劲了。 “我就是病人啊!” 他囔囔了一句,指着自己大声道:“我有大病!” wap. /93/93911/20723159.html 第七章 九尺道观 “你只是身子骨弱一些!” “我有大病,我要看道长!” 简陋的房子中,张重最终放弃了说服张学舟,目光愠怒瞪了有容氏数眼。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道长也不可能好心到免费救人。 不论是张学舟策划的学艺之举,又或道人施法治病,对方都会索要相应之物。 依张家庄如今的生活水准,他哪能拿出入境者看得上眼的东西。 “咱们再逮一头山猪送给道长,看看学舟和道长有没有缘分!” 人离不开吃喝拉撒,入境者和凡人没区别,同样要吃要喝。 有容氏被张重瞪了数眼,这才低声叙说自己心中所想。 “山猪岂有说狩猎就狩猎的道理”张重叹声道:“我们这数天几乎走遍了方圆两百里之地,连大点的兔子都没看见,全给那条毒蟒吓跑了!” “如今毒蟒被诛,猎物应该会回来,尤其是那些强大的猎物”有容氏道:“向阳坡那儿有大片栎树林,那是山猪最喜欢居住的地方,它们不可能随意抛弃这种栖息地。” “咱们……” 狩猎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团体狩猎才能维持较高的生存率。 有容氏的倡议显然是需要单独狩猎,而后携带猎物登门拜访。 这必然会存在较高的风险。 若实力不曾入境,没有人可以依靠肉身承受数百斤重的山猪猛袭冲击。 一个不慎,猎手就会成为猎物。 张重眼神来回变化。 若是在往常,他心中没什么特殊念头。 但人比人气死人,眼见张长弓和张次弓拥有了入境的一丝希望,张学舟则是吐血晕了一夜,他不免也多了几分心思。 求医治病也好,拜师学艺也好,不论是哪种方式,张重都想带着张学舟去尝试尝试。 别人可以依靠儿子养老,他很难依靠张学舟。 依张学舟的身体状况,对方也就有一些狩猎兔子的资格,这种猎手在狩猎团很难分到有份量的猎物,反而会成为狩猎团累赘。 他如今在狩猎团出力不菲,可以让全家吃饱,但等到他受伤或者年老衰退,他必然只能在村庄中乞生。 “咱们好好盘算一下!” 心中万千念头浮过,张重思索了一番自己偏大的年岁,脸色不免也有微微变化。 他看着起床吃碎肉杂粮粥的张学舟,对着有容氏低声商量了一句,显然存了前往九尺道观的念头。 事情成了,张学舟能学艺有成便是一件好事,若事情不成,至少也能让道长给张学舟看看身体,看看是否能调理通顺,让张学舟拥有正常人的体魄。 不论是哪种结果,张重都能接受,相应冒风险也值得付出。 父母商议,张学舟则是吃干净后抹嘴外出。 他不太喜欢烈日横空四处瞎逛,但如今的晨日还能忍受。 这也是张学舟撒欢的时间,等再过上一个时辰,他就焉了,会找个乘凉的地方呆着。 “舟子!” 还相聚甚远,张学舟就听到了张次弓得意的声音。 “你昨天还叫我学舟哥!” 张学舟呸了一声,张次弓也不以为意。 “今时不同往日,哈哈哈,族长说我入境有望,以后就是大人物了”张次弓高兴道。 在张次弓的旁边还聚集了十来个年轻人,大伙儿不断询问张次弓和张长弓的感觉,试图在自己身上也找出一点点相同的端倪。 “你们应该很清楚,吞服肉之后会感知到一条巨蟒,只要击败它就拥有一颗白色的种子”张长弓道:“那颗白色种子就藏在我们身体中,但凡牵引壮大就会慢慢过渡到入境,成为入境的强者。” 张长弓性情较之张次弓要稳重一些,此时依旧在认真做解释。 “太可惜了,我就差一点点砍死那条蟒蛇!”一个年轻人不甘道:“我离入境资格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别灰心”张长弓安慰道:“我听族长说,只要有这种妖邪的肉,你们以后再吃一次同样会有机会!” “你们打的怎么是蟒蛇,我看到的是一个彩衣年轻人,他一扇子就把我脑袋敲碎了,差点没吓死我!” “那是你被吓过头产生了幻觉!” “我看到的怎么是一头三丈高的巨鸡,一嘴巴就把我啄死了。” “你吃的鸡肉,和我们不一样!” “你们瞅瞅学舟哥,人家吃肉后吐血三升都没吭声!” …… 众人不时询问,张学舟听着听着只觉议论有逐渐向自己身上转移的趋势。 村庄之中,但凡谁心里不好受,只要想想张学舟,大家顿时就气顺了。 “舟子,你吃肉后是不是被那条蟒蛇一口吞了?”张次弓得意问道:“我当时腾挪闪躲,等交战了八百回合,也不知道手中哪里来了一柄弓,我抬弓就射,一箭就把那蟒蛇射杀了!” 年轻人心中少有城府,张次弓压根藏不住自己心中的那点喜悦。 他询问张学舟时,还不忘将自己说了十遍的内容再次做了提及。 “蟒蛇……” 张学舟寻思了数秒,觉得自己没看到什么蟒蛇。 他肠胃翻江倒海数秒后,张学舟已经倒了下去,他甚至都没看到自己吐血三升的场面。 但张长弓和张次弓屡屡提及身体中的异状,这让张学舟觉得自己身体内似乎和两人没什么区别。 甚至他的白色种子经过调理要诀续集的指导,已经盛开出两片绿叶。 他的行为有些超前,张学舟也没法说。 如果种子向上便是入境,张学舟确实没感受出什么特殊。 他只是在依照调理要诀续集进行调理时产生了幻觉,感受自己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而后看了一番就清醒过来了。 至于什么入境后的大能耐,张学舟觉得自己通通都没有。 即便学了调理要诀续集也是如此,毕竟他现在没发病,没法提前感知到自身的异状。 当然,张学舟对这种能耐也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一切等到验证之后他才会选择相信。 “对,你说的没错,我被那蟒蛇一口吞了,可怜我什么都没看到就感觉自己的世界一片漆黑了!” 和张次弓争辩不是一个好主意,失败者不管怎么辩解都没用处,再多的话语也改变不了事实,张学舟索性承认了下来。 “你们想好去哪儿学艺了吗?” 张学舟询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让张长弓不免茫然。 大伙儿都是守在这一亩三分地,从来不曾出过村庄百里范围,对外界的认知全部源于村庄年长者的叙说。 村庄很难看到外人,便是最近的村庄都相距百里之遥。 若说年轻人们见过的外人,也只有在边防征兵时见过传令兵。 张学舟的问题让人难于回答。 年轻人们显然对外面未知的世界充斥着迷茫。 妖兽肉对张家庄很稀罕,但对一些大城的人而言并不罕见。 也便是说,他们在村庄中是佼佼者,是脱颖而出的两个冠亚军,但放大到更广的世界并不稀奇。 若想拜访到某处修行圣地,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一员,想要腾飞亦是未知。 “我爹说离咱们庄五百里外有个归一真派,里面都是入境的高手,爹让我先去那边打杂,看看有没有当学徒的机会!” 半响,张次弓才满脸熏红开口。 他拥有入境可能后的前途似乎不怎么好,这顿时让众年轻人心态平衡了。 “我们是吃得苦中苦,才能去做人上人!” 张次弓勿自辩解了一句,但大伙儿心中对打杂人员没了什么羡慕之心,一时有了鸟兽散。 wap. /93/93911/20723160.html 第八章 晦气 若在溯东市溜达,张学舟可以走上半天时间的路。 但从张家庄往外走时,他感受到了人生的艰难。 张学舟并非没有外出过,但他最远也只到过距离村庄十里之遥的山沟中抓螃蟹。 可这十里路几乎耗费了他近半天的时间。 山路崎岖少有平坦之地,杂草和带刺的荆棘时不时缠脚,行进时需要拿木棍不断扫荡前方的杂草,谨防其中藏着毒蛇、蜈蚣之类的剧毒之物。 想要去九尺坡的九尺道观,至少要走两百里路。 张重向族长张保家告假疗病很顺利,一家三口出了村庄不断前行。 短短半日行进的时间,张学舟就觉察到了自己体力不支。 炙热的高温不断烘烤着身体,张学舟觉得自己真的病了。 很简单的病,中暑。 他恍恍惚惚之间,只觉看到了自己身上一团一团的黑气不断往外冒。 “是调理要诀续集里提及的发病可能,我得赶紧提前预防!” 张学舟脑海中浮过念头,觉得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必然是中暑的下场。 欠缺药物的情况下,中暑的患者只能不断用湿毛巾消暑,能不能救过来则听天由命。 “爹,我走不动了!” 张学舟一屁股坐下,扯起衣衫挡住阳光。 他取了腰间的葫芦,将葫芦中的井水大口灌入喉咙。 “这才走十五里路,我们还放慢了速度等你!” 张重将背上携带的肉食、熏烟毒草等物放下,满脸无奈看着张学舟。 他不得不对张学舟的评估再下调一个等级,张学舟这种体能别说出来狩猎兔子,不被兔子反向狩猎就算是烧高香了。 “再走下去我就中暑了?”张学舟道:“这山路也太难走了,天气又热!” “中暑?什么中暑?” 这辈子从未中过暑的张重一脸好奇,寻思着张学舟提及的问题。 “你身体太弱了!” 张重寻思了数秒,他看着张学舟摇摇晃晃的身体,伸手一抓张学舟,将张学舟扛到了身上,右手则是抓着食材等物。 张学舟没有富贵命,但是得了富贵病。 张重只是想想自己大概率惨淡的晚年,他此时也不得不多费点心思来培养,寻求晚年过得稍微好一点点的可能。 “狩猎和寻求道长看病拜师不是短短时间内就能做成的事情”有容氏道:“再走二十里有个草庐,咱们在那边休整一番,不急着赶路!” “二保子身体基础太差了,简直和大城那些学之乎者也的读书人没区别!” 张重挠了挠头,觉得张学舟的体能一点也不像个村里娃。 “还有人和我身体状况差不多?” 听到张重的话,脑袋有些昏花的张学舟顿时来劲了。 作为张家庄最弱的同龄人,若外界有很多和他身体素质差不多的人,张学舟觉得自己心里会平衡许多。 常年作为张家庄最弱的存在,他自信心都快被扫平了。 等到张重提及城市中如他这样的人很多,张学舟才觉得这个梦境的世界终于正常了一点点。 “他们在哪个城?那个城离我们多远,城市是什么模样的?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吗?” 张学舟连连问了数句,等到张重欲要将他放下来让张学舟自己行走,张学舟才闭上嘴。 前方开路的有容氏则是稍做了提及,介绍着村庄外的世界。 “说来你还有一个婶婶,若你对读书有兴趣,咱们以后可以去找你婶婶,让她送你去附近的学堂!” 有容氏提及了在蓉城的亲戚关系,张重则是沉默不语。 有容氏往昔也是城里人,但相中了他这个大头兵,跟着远走他乡数百里,最终成了一个猎户的妻子。 穷在深山哪有什么远亲,有容氏如今身体粗壮,全然没了往昔的容颜和身材,一直没脸面回娘家,只能提及往昔关系要好的姐姐,试图将来豁出面皮求帮忙。 练武、习术法、读书,诸多方式都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张学舟没可能成为一个好猎户,经历了心中的刺疼,张重和有容氏不得不为这个不算优秀的儿子开路。 依张学舟盘算和写字的功底,有容氏提及的读书确实也算一条出路。 虽然求助有容氏的亲人有些丢脸,但为了儿子,张重觉得这种脸面丢了也值。 只是前往蓉城让张学舟读书求功名的方式显然排在了最后。 在当下,张重觉得寻求九尺道观的帮助才是最实际的。 不论九尺道观的道长治疗张学舟的身体,又或入门拜师学艺,这都是好出路。 漫漫的山路蜿蜒,直到经历了四天极为煎熬的行程之后,张学舟才看到了一座带着人工痕迹的小山。 小山不算高,半山腰上则是坐落着一座青砖白墙的道观。 “你在道长的道观外呆两天,等我和你娘狩猎到山猪再一同进去求见道长!” 张重拿了剩下的一些肉干,又将水壶解下来,还拿了一些熏毒虫的毒草出来。 “要不咱们将学舟送到道观外?”有容氏道。 “送什么送,再送下去被道长看到,道长哪能要二保子这种废……人当学徒!” 张重叹气了一声。 接下来的山路并不算难走,真让他背张学舟上山,但凡被道长看到张学舟如此娇贵,张学舟念想拜师学艺入境就没了半点可能。 “我自己上去!” 张学舟晃了晃浑身上下酸疼的身体,瞅了瞅半山腰的道观,觉得自己爬上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这数天维持白天正常上课,晚上则尽是用来赶路。 当然,他赶路也算轻松,毕竟张重一直扛着他行进。 但扛着行进谈不上舒坦,一路颠簸几乎让张学舟骨头架子都要散开了。 直到现在,张学舟才开始活动着久久不曾运动的身体。 他拿上小布包的肉干和麦粒,又带上水壶和毒草,接过了有容氏手中开路的竹棍。 敲敲打打时,张学舟也蹒跚朝着山腰而去。 “咱们儿子真行吗?” 看着张学舟远远离去的背影,有容氏免不了担心。 她看了又看,极为不放心张学舟在外独立生存的能力。 张学舟爬上山只是开端。 只是想想张学舟经常倒头就躺下睡着,雷打都叫不醒,有容氏觉得自己怎么都放心不下来。 但张重没可能一个人狩猎到山猪,她必须跟随前去。 来回思索时,有容氏满脸都是担心。 “若他以后拜师学艺了,咱们还能护送他入境修行不成”张重无奈道:“总归要让他自己独立。” “这倒是!”有容氏点头道。 “早知道当年多生两个,废掉一个也有另外一个接班!” 张重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下半身,显然很是恼火狩猎创伤的部位。 再能恢复暗伤的妖肉也没拯救了他重竖阳刚的威风,在下一代的培养上,张重别无选择,只能给张学舟收拾烂摊子。 他和有容氏嘀咕了数句,这才脚步匆匆前往另外一个方向。 半山腰上,张学舟登山了近乎两个时辰,才一身疲惫靠近这座青砖白墙的道观。 他还未靠近道观大门,只听道观中一道嫌弃的声音传来。 “晦气,你别进老道的门,我不想惹你们,你们也别来惹我!” 声音并非针对他人,张学舟很确定,道观中的声音是对着他开口。 wap. /93/93911/20723161.html 第九章 十阴圣子 “道长?” 红砖白墙的道观大门紧闭,只留下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张学舟喊了一声,又趴在门上对着缝隙往里看。 透过缝隙,张学舟只见门后一双眼珠子同样在偷窥。 “小贼,老道是阴阳九天教的人,也有大后台,不怕你们十阴圣子,你速速退去,我们互不招惹!” 木门后的目光和张学舟对视,随即有了第二次开口。 虽然不知道这个道人误会了什么,但对方的态度无疑色厉内荏,态度让张学舟大失所望。 摊上这种心态的人,成就必然有限,难有什么厉害可言。 他思索着道人提及的阴阳九天教和圣子,又不断对照往昔听闻的见识,只觉没有任何可重叠之处。 张家庄众人见识有限,见多识广的唯有张保家、张重等被征兵安然回来者,但众人从未提及过什么教派和十阴圣子。 张学舟一时难于清楚道人的判断为何出了问题。 但张学舟弄不懂的问题喜欢直接问。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粗布衫,端正了自己的仪态。 “你是如何看出我的来头?”张学舟注目着对方慌乱的眼睛随口问道。 “隔着十米,不,我隔着三十米就能闻到你身上那股腥味,那是你们独有的气味,我不会识别错!” 道观中声音闷声回应。 这让张学舟抬起衣袖闻了闻。 大热天行进必然出大汗,他的衣衫汗臭味不低,但也没到数十米让人闻到腥味的地步。 “你认识我们十阴圣子?” 此时被道人错误辨识导致进不了道观,张学舟觉得自己没法解释,毕竟他只能闻到身上的汗臭味,没法嗅到什么腥味。 即便将一切解释清楚了,有这种诱发误会的因素,他也很难在道人这儿求医学艺。 当然,道人让张学舟并不满意。 对方能耐必然与十阴圣子相差极远,甚至有些惧怕十阴圣子麾下的人。 相较于现实中,张学舟在梦境中无疑更为胆大,只是交谈数句,他就开始借用道人提及的十阴圣子名头,凭空在身后挪来一座后台。 “有过一面之缘”道人低声道:“你们越过北方疆域边境来这边做什么,你们不怕飞羽军的追杀吗?” “我们……你现在自身难保,还要担心我们被追杀?” 张学舟念了一句,顿时让道人双眼瞳孔微缩,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慌乱。 “我没得罪过你们,你们来找我要什么?”道人询问道。 “我们圣子对你们入境修炼的方法很有兴趣!” 张学舟思索了数秒,才大胆说到这个话题。 承受张卫盟、宋凤英、张曼倩的熏陶,张学舟在现实生活中虽然不曾干过这类坑蒙之事,但在这方世界则是激发了他内心夹杂的那些小杂念。 他此时的话语稳重而又随意,直接借题发挥,引导走向自己目的。 “阴阳家的法不轻传,我们向来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旁,学法者需要对九天教历代祖师发重誓,艺成才能下山走四方,我堂堂九尺男儿……” 道观之中,老道人一脸挣扎,目光中不乏闪躲和犹豫,心中亦有天人交战。 一边是历代的规矩,一边是难于承受的麻烦。 他很清楚十阴圣子是什么人,作为年轻一代的翘楚,对方心性和手段极为狠辣,即便老一辈的强者都不愿意招惹。 最为恐怖的是对方的靠山,那是纵横诸天的顶级大人物,远远凌驾于诸多大教掌门和祖师头上。 别说他们阴阳九天教这种支脉派系,就算是阴阳家的创派祖师也不想招惹对方的靠山。 老道人不清楚十阴圣子为何需要修炼入门的法。 这或许是对方想博览诸子百家学说,又或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对方门下这些干活的瞎折腾,正好折腾到他这儿。 “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看着老道人天人交战的眼神,张学舟不断提醒。 “树挪死,人挪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张学舟劝道。 “你说的……有道理!” 半响,老道人咬牙,心中似乎做了决定。 “何况这只是一点点……这仅仅是我们九天教传承的一点点而已!” 十阴圣子只是寻求入境的法门,并非索要阴阳九天教全部的秘典和秘籍。 这并非不能承受的损失。 至于以后,老道人觉得自己惹不起总归躲得起,换个山头再做买卖就是了。 他寻思清楚,手脚也利索。 大门之后,一卷竹简抛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九天教入境的法门”道人开口介绍道:“恕老道失礼,你身上腥味太重,我怕沾染气息后导致飞羽军追寻圣子过界问题产生误会。” “没事!” 张学舟伸手一接,竹简稳稳抓在了手心中央。 他没想到还不曾入九尺道观的大门,对方就已经抛出了入境的法门。 听张重将入境者和入境的法门说得煞有其事,张学舟只觉各种高大上,但眼下到手的一切来得太容易了。 当然,法门到手是一回事,修行又是另外一回事,能不能成还得看造化。 但熟练掌握调理要诀给了张学舟不小的自信心,他只觉在梦境世界这边修行一种入境的法门也没什么太困难的地方,实在不行就靠时间慢慢打磨。 按张长弓、张次弓等人的描述,他体内的迹象很明显同样属于萌发了入境的种子,符合修行的前提。 张学舟上山上得极不容易,但事情做得极为顺利,还没入门就将学习入境之法拿到了手。 他翻开竹简看了数行,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明白,索性也不丢人现眼露破绽,直接取了竹简慢慢腾挪走了下山路。 “这儿被十阴圣子的人登门,看来以后很可能是一处是非之地,还是躲一躲为妙!” 张学舟缓缓下山,道观中的老道则是一脸青一脸白,不断伸出手指掐算。 “邹不归无能,愧对历代祖师!” 掐算许久,邹不归只觉掐算不出凶吉。 但从个人感官的判断上而言,他觉得会遭遇大凶。 九尺道观涉及了凶险之事,暂时离开这处道观保平安才是稳妥的上策。 树挪死,人挪活,邹不归对十阴圣子麾下使者的话深以为然。 对方都告诫到这种程度了,他再不跑路就是反应太迟钝了,死掉后怨不得别人。 一番收拾,金银钱财齐齐放入一个腰兜中后,邹不归走得也极为利索。 一柄伞被取出,他整个人宛如风筝一般,随即朝着天空飘飘荡荡而去。 偶尔往下注目时,他能看到九尺坡那个缓慢行进的身影。 虽然心中隐约有些杂念,但想到趋吉避凶之事,邹不归也懒得再思考下去,觉得迅速离开这儿才是首要之事。 wap. /93/93911/20723162.html 第十章 借宿 《阴阳大悲九天咒》 与现实世界各类存储知识的介质相比,这处世界的一切都显得极为原始。 道人邹不归给予的入境法门采用竹简记载文字,短短千余字,用到的竹简有四五斤。 张学舟念头心起时,不免觉得自己背诵下来比扛着竹简下山更轻松。 对他而言,背诵千余字确实不难。 作为育才中学高三年级组六十二班的学习标兵,张学舟学习的时间很短,但他学习的效率很高。 正因为如此,他也屡屡成为吊车尾,吊在育才中学最拔尖的实验班群体中。 “就是字难于辨识了一些!” 与任安然给予的调理要诀不同,邹不归的《阴阳大悲九天咒》上有不少文字是张学舟难于辨识的。 这与张家庄的教育水准有关联,诸多长老只认识那么多字,张学舟也只能学习到那么多字。 若非如此,张学舟采用这处世界语言写日记就不需要配合画图了。 他翻开竹简翻阅了三次,将大部分内容记下,又不断琢磨着近百个不认识的字。 “必须前往蓉城找婶婶那边帮帮忙,我还需要普及一下这边修行的常识!” 入境的法门在手,但张学舟不敢擅自妄动。 他对《阴阳大悲九天咒》提及气府、走脉等诸多专业名词没什么了解,这与调理要诀上详细说明和图解有截然的不同。 这甚至很可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 “也不知道向阳坡在哪儿?” 半响,张学舟才回过神来。 在茫茫的荒野之中生存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 这更无须说张学舟一到时间就会回归现实世界,从而失去这边的所有意识。 不说遭遇豺狼虎豹,即便一群蚂蚁和蚊子都很可能给他带来无法抵御的风险。 “我是十阴圣子的人,我是十阴圣子的人,我有大后台……” 坑了人家东西就得跑,张学舟很清楚见好就收的道理。 但张学舟没法找到父母,更没法单独在野外过夜。 他慢腾腾挪到半山腰,脸色一阵来回变换,最终又慢腾腾向山上爬。 甭管什么大道理,他必须渡过这两天,直到保驾护航的父母前来接他。 至于会不会在道人那边穿帮,张学舟也管不得那么多。 “我身上那种腥味到底是什么?” 除了寻求安身之地,张学舟还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作为一个冒牌货,张学舟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被归纳到十阴圣子一伙。 他根本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腥味。 人对自身气味向来不敏感,张学舟左右寻思,觉得到时候可以再诈道人一次,看看能不能套出相应的信息。 他心中盘算诸多,但等到张学舟再次爬到山腰,道观中并没有传来声音。 透过门的缝隙,张学舟只见道观内部一片空空荡荡,看不到半个人影。 “道长?” “道长?” …… “你什么意思,关了道观闭门不见人,这是不给我们十阴圣子面子?” “你拿的入境法门有问题,你快快开门!” 连连呼了数次后,张学舟开始改换口吻呵斥。 但一番表演下来,道观中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是真的没有人,这道人是什么时候出门的,我怎的上下山时没遇到他?” 张学舟环顾左右,又竖起耳朵倾听了好一会。 他最终确定这个道观没人了。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种事情有些灵异,但瞅着天边升起的浅白残月,张学舟心中荡不起半分波澜。 若再不完成安然过夜的准备,他或许就要消失了。 他连连推了两下木门,只见木门纹丝不动。 这不仅没让张学舟丧气,反而带来了一丝小惊喜。 他要的就是安全的落脚之处。 这个道观欠缺了村庄人手的巡逻和守护,但砖墙结构的房舍防御更胜张家庄的土房。 张学舟甚是满意这种安全的区域。 他瞅了瞅两米余高的白墙,又找了几块石头垫脚,等到乱抓乱攀爬数分钟,张学舟已经噗通一声摔了进去。 “好地方!” 在这儿住惯了泥土房,陡然进入这种砖石房舍,张学舟颇有套间搬入别墅之感。 他也顾不上膝盖磕碰的那点伤势,迅速查看着这个无人的道观。 道观并不显大,除了中央大殿供奉的三尊雕塑,剩下就是两旁的厨厕与休憩的居所。 房门没有上锁,张学舟甚至还看到了厨房中依旧残留余温的肉粥。 他抿了抿嘴,又看了看天色,也顾不得诸多禁忌,直接将道人的伙食入了腹肚。 “我是十阴圣子的人,我有大后台……” 等到口中念叨了数句,洗脑般的不断说服自己增强自信心,张学舟硬着头皮将道人卧室占了。 道人卧室中留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材质远胜张学舟穿着的粗布衫,张学舟恶事做到底,将自己身上发酸的旧衣服更换了。 一番整理过后,张学舟才点燃了熏毒虫的毒草。 “依道人对待十阴圣子名声的态度,我慎小谨微反而容易翻车,我越是目中无人的猖狂,他才可能忌惮我,那样的我反而更为安全!” 张学舟思索了数十秒,才将对待道人的态度拿捏到位。 他不清楚道人去了哪儿,也只得打起精神等待。 但等到月上枝头,道人也没出现在道观中。 张学舟瞪大的眼睛在时间到来后不得不眯了回去。 “首次离开村庄果然存在各种不便,若我在那方世界四处瞎逛,这要如何才能保证安全?” 一觉醒来,张学舟手持钢笔,迅速记载着今天的日记。 他甚至将背诵下来的《阴阳大悲九天咒》齐齐誊写了出来。 对张学舟而言,他需要安然度过这两天,直到与张重和有容氏汇合。 至于往后是回张家庄还是前往蓉城,诸多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等等,我似乎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张学舟素来是一个细心的人,否则他便不会将自己梦中所经历的一切都记载下来,甚至于他还不断对梦中世界文字等的记忆的强化,希冀不要忘却相关的内容,在治疗时可以对医生进行准确的描述。 但张学舟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忽视了一些事情。 他一时难于触动想起,只得将这一日的诸多事情扫尾。 等到合上日记本,他已经将诸多的一切切割,诸多记忆和认知齐齐回归了现实生活。 wap. /93/93911/20723163.html 第十一章 种子 张学舟在育才中学的成绩普普通通,正常而言,他这样的人应该属于透明层次。 但与实际的情况相反,他在育才中学小有名气。 这种名气不仅仅传达于同学层次,还上升到了负责教育的老师阶层,又有学校周围部分相关人。 这得益于张学舟有一个小母牛上天倒立的姐姐张曼倩。 张曼倩是育才中学上届考入帝都升腾学府的三人之一,在省排名中的位置还进入了前百。 若单单只有成绩好,张曼倩也就是属于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但实际上,张学舟这个姐姐很暴力,散打和街头斗殴的能力极强,不乏做一些胆大之事。 譬如张曼倩曾经将育才中学附近的地痞齐齐收拾了一通,对这帮人进行了一番‘洗心革面’般的教育。 摊上张曼倩这种姐姐,张学舟想低调都不行。 但他和张曼倩是两个极端的对立。 张曼倩学习好,身体素质强,擅长打斗,张学舟则是样样相反。 他既不能延续张曼倩踏入帝都学府的强势,也没法打压周边宵小,让这些渣渣将往昔吞下去的黑钱吐出来。 甚至于张学舟缺乏钱财时的第一念想是去打零工。 姐姐闯出来的名气,张学舟压根延续不下来,只能笼罩在‘那是张曼倩弟弟’的辉煌之下。 他慢腾腾走在街道上。 张学舟走路不快,但他会提前一些时间出发,确保自己能赶上第一堂课。 他在这方面的时间恪守到了极为标准的地步,能确保自己不会早到一分钟,也不会晚到一分钟。 “你就是张学舟,张卫盟和宋凤英的儿子?” 临近学校时,张学舟只见校门口一个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对方的面孔极为陌生,张学舟只觉印象中没有这张脸的相关辨识。 这让他迟疑出声。 “您是?”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赵客卿!” 男子笑了笑,确认了张学舟身份后,他随即伸出了右手。 这是张学舟并不喜欢的礼节,但看在张卫盟的份上,张学舟还是同样伸出了手, 只是转眼间,他的手就已经被一只大手紧握。 疼痛感传来,张学舟微微呲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这个礼节的原因正是如此,体弱的人大多不喜欢和强壮的人握手,这会导致难于避免的尴尬。 “小伙子身体要加强锻炼,这也太弱不禁风了一些!” 中年男子歉意的笑了笑,随即又拍了拍张学舟的肩膀。 看到他拍肩让张学舟身体晃了晃,中年男子不好意思的摊了摊手。 等到寒暄数句,中年男子才提及自己有事,不便耽搁张学舟上学的时间,有了转身的离去。 “老爸哪来的这种朋友,单纯为了来学校瞅瞅我?我能有什么好看的?” 张学舟看着手心中‘瞬发种子科技有限公司赵客卿’的名片,只觉张卫盟和宋凤英难于与这种行业的人扯上关系。 一个写书,一个直播,一个研究基因种子,涉及基因农业相关,怎么看都搭边不到一块。 但张学舟很快就将这个自称‘赵叔叔’的人忽略了过去。 大人的交际圈与他关联度很低,也难于产生多少交际。 对他当下而言,唯有读书才是正经事。 赵客卿的交谈显然耽搁了一点点时间。 他转身进入学校,脚步不免也加快了几分,尽量让自己不至于晚到。 数百米外,赵客卿则是摊开手心中夹着的一枚种子。 这枚种子与麦子极为相似,除了饱实的仁与壳,前端还有一枚极为尖细如同麦芒的长针。 此时的长针上沾染了一点点鲜血。 这一点点鲜血颜色鲜红,还带着一丝丝血腥的气味,显然是刚刚取出。 “种子没有任何探测到变异基因的反应,看来他们没有将藏物置放在这个小儿子身上,但其他人身上……” 张家四口人,张卫盟、宋凤英、张曼倩、张学舟。 张学舟是他最后的接触者,也是探查可能性最低的人员。 果不其然,这份探查让他极为失望。 在张学舟的血液中,他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这与相关对照的案例没有任何牵扯。 “可惜我在黑市花重金买来的消息,居然如此不靠谱,还浪费了我一枚基因测序种子!” 赵客卿看了看这枚染血废掉的基因种子,随即将这枚种子丢在了路侧的草丛中。 他脚步轻快,等到上了电车,赵客卿人影已经消失在这座城市中。 溯东市的时间与周边没有任何区别,但日落月升,这枚丢弃的种子似乎吸收到了某种精华,开始了迅速的破壳发芽。 两片叶芽稚嫩到仿若太阳一晒就会夭折,但又靠着仿若麦芒的长针扎在了土壤中。 风浪的吹拂中,叶芽稳得不像话,开始不断抽取营养生长。 宁静的夜晚仿若是它疯狂的生长期。 从种子到胚芽,再到绿叶,这枚种子在短短的一夜中宛如竹笋一般的成长,成为了近乎半米高的绿植。 但随着溯东市第一缕阳光的照射,这枚疯狂生长绿植仿若被人掐了脖子,瞬间就焉了下去。 如同种子此前的快速生长,这枚绿植也进入到了快速的死亡阶段,彷佛这种生长只是属于昙花一现。 看似扎根到了泥土中,但泥土似乎没有为它带来半分营养。 随着太阳的照射,这枚快速生长的绿植叶片呈现出迅速的发黄,又转入干枯。 等到日落时,这株绿植已经完全枯萎了下来,干巴巴躺在草丛堆中,化成了别无区别的枯草,再难有任何显眼可言。 随着风浪的吹拂,枯草干巴巴的躺了下去。 直到日落月升的再次入夜,这株枯草才努力让躯干乏出一丝绿色。 但它顽强的生命并没有延续下来。 夜晚似乎是它的生长周期,但它濒临死亡的再次成长不显疯狂,一切都仿若苟延残喘的挣扎。 随着再一次的日出,它乏绿的部分迅速枯萎化,此前干枯的部分则化成了碎片坠落在泥土中,直到腐朽后化成这个城市中泥土的一份子。 wap. /93/93911/20723164.html 第十二章 空虚和寂寥 每日学习宛如机械的操作。 张学舟重复着这种生活。 他慢腾腾吃过晚餐,又将枯燥的数论不断琢磨了一个小时。 等到指针的方向定在了二十一点,他才有些不安的躺了下去。 相较于校园中的风平浪静,张学舟觉得自己另一边风起云涌。 赤色联盟国属于法制社会,而在另一边,张学舟看不到法制的端倪。 若在一个陌生区域死亡,张学舟觉得难有什么追究可言。 他眼睛猛地一睁,发觉自己还活着,张学舟不免有几分庆幸。 房间中依旧残留着一丝熏烟的味道。 没有道人,没有野兽。 在这片道观中,张学舟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看着晨日的柔和光芒,只觉心中松了一口大气。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张家庄范围,也是他第一次在陌生地带单独过夜。 “十阴圣子、腥味?” 张学舟看着在密封房舍中熏了一夜的自己,觉得再浓郁的腥味也必然混杂到难于分辨。 他不清楚道人提及的腥味是从何处来,但依据常理,他这种处理方式算是当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也不知道爹娘身上有没有道人提及的腥味!” 张学舟瞅了瞅睡房,又取了道人两套旧衣裳。 换洗衣服,熏烟驱除身体异味。张学舟觉得这能有效摆脱气息方面的问题。 他需要一个后台,但不需要带来麻烦的后台。 十阴圣子似乎很强势,但根据道人的信息,对方不属于他们这边的人,极容易遭遇飞羽军的追查。 张重往昔就是北郡飞羽军的伍长,伍长是飞羽军最低等的军官,管辖五人的小团体,并不计入朝廷官衔之中,但饶是如此,这种职位也需要凭借个人实力上位。 在飞羽军中,如张重这种实力者宛如过江之鲫。 而要派出执行追击任务,这些人实力至少需要高两阶的校尉水准,甚至于更高。 军营人秉承的信念就是能动手绝对不动嘴,张学舟可不想一个照面话还来不及说就被飞羽军的人收拾掉。 他昨日沾了十阴圣子的光,今天便想将一切关联甩脱得干干净净,尽量降低相关方面的影响。 张学舟还借道观盛放的饮水清洗了一遍,确认自己身上没什么特殊气味才定下心。 等到忙碌完相关,他才捧着《阴阳大悲九天咒》打发时间,等待父母登山前来九尺道观汇合。 等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张学舟才回过神。 “谁?” 他警惕发声问了一句。 “咦?空虚道长没在观里吗?” 道观之外,一个郎爽的声音大声回应。 “您是?” “我是寂寥散人,你是……听你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断然不是前来请空虚治病的患者,莫非你是空虚新收的弟子?” 门外声音略做停顿,而后主动猜测了一个可能。 能进入道观,还能驻留在道观,要么非富即贵的求医者,要么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 寂寥散人的猜测不算思路新奇,而是常理的推断。 这种推断让张学舟稍做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您是家师的朋友!” 他随口应了一句。 相比误会成其他身份,张学舟觉得空虚道长弟子的名头也可以用一用。 “快快请进!” 九尺道观主人的朋友拦不得,张学舟也没法拦。 “空虚呢?” 道观大门的木栓放下,道观门口是一个背着长剑的中年道人。 对方凤目疏眉,面色红润,蓄着的三缕胡子更是增添了几许风度,看上去气质出尘。 “家师昨日出去,至今不曾归来,或许是有些要事缠身,一时半会难于回道观!” 张学舟老老实实做了回应。 说来他也没弄明白九尺道观主人去了哪儿,但对方必然是一夜未归。 “他大概又逮到什么肥羊了!” 寂寥散人寻思了数秒,随后满脸都是羡慕。 “你老师在骗人钱财……在收集修炼资源上的能耐远胜我等,他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病人需要治疗,才有如此匆忙之举!”寂寥散人顿了顿才道。 “说的是!”张学舟附和道。 “我往昔与他有约,需要换他手中那枚三虫三花密制大丹,此时赶不上就有些可惜了,等他回来很可能……哦,你似乎有些听不懂,也是,你还不曾入境!” 张学舟的神态举止已经做到了自己认为自然的最大程度。 但在面对寂寥散人时,张学舟只觉一切似乎都被看穿。 若非寂寥散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觉得自己大概率被直接揭穿。 对方一双眼睛宛如鹰眸,可以扫遍全身上下,观看到每一处细微的部位。 随着对方目光的扫视,张学舟只觉身体一冷,有一种自然而然生出的排斥反应。 “三虫三花密制大丹是控身境搭配修行的上好丹药,对解某些特殊毒也有奇效,你如今还不曾入走脉境界,对这些修炼所需之物定然少有了解”寂寥散人道:“你气息种子不弱,看来空虚给你服过价值不菲的丹药……哦,《阴阳大悲九天咒》的秘典古本都塞你手上了!” 寂寥散人一阵观测,注目着张学舟浑身上下,又扫过张学舟抱着的九天教传承竹简。 他最终不得不认定,眼前这个小伙定然是空虚道长得意弟子,否则以邹不归的秉性,定然难于下如此大本钱来培养。 “空虚擅长疗伤治病,但授业的本事差了点,几个学生本事不济闯荡江湖死了个精光,莫非他离观是方便让我与这小辈相处时给几分福缘?” 寂寥散人心中一阵寻思,看到张学舟抱着的入境修行之法更是多了几分肯定。 “这般也好,来来往往的次数多了,这老家伙以后卖货给我多少要留几分薄面!” 寂寥散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他在道观中随意找了个石凳,随后有了开口的讲述。 这让张学舟微微有些懵。 他正惆怅入境之法在手而不得入门,诸多专业的词汇难于理解,转眼间就有一个入境者自告奋勇当老师来进行讲述。 wap. /93/93911/20723165.html 第十三章 另一个自己 术,盖晗武术、术法。 不论是学习武术还是术法,都需要将气血或法力灌输到全身,当进入某个极限,动用药物之力冲击就能诞生一个起点。 这个起点就称呼为入境。 不曾入境前,不论是武功还是术法都纯粹凭借人力施展,只存在精妙之分,甚至于大部分术法修行者动用不得术法,与常人并无区别。 而在入境之后,这两者就开始诞生真正的力量。 “入境之后,不论是气血还是法力都将游走全身经脉,从而成为一道可以真正动用的力量,也就能释放各种需求特殊力量的术!” 寂寥散人侃侃而谈。 他看着不时发问的张学舟,觉得空虚道人收的这个学生的学习态度非常诚恳,修行相关再细小的事情都会询问,几乎做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 “这就是你入境后需要面对的境界,走脉!”寂寥散人道:“你体内已经诞生了入境的机缘,只要遵循《阴阳大悲九天咒》入境之法引导入境种子不断循环,力量必然能游走到四方经脉,从而入境到达走脉的下等门槛!” “若我认真修行,何时才能入境?”张学舟问道。 “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年”寂寥散人道:“你既然被空虚看重,资质想来是极好的,修行入境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那可太好了”张学舟道:“我往昔还以为入境至少要修行十年八年才行!” “那怎么可能”寂寥散人笑道:“人生苦短,若修行起步动辄就是十年八年,这辈子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了,何况走脉之后还有贯血、控身、真灵等八大境界,一层较之一层更难,后面才是花费时间和精力的修行路。” “这么多境界,修行真是太复杂了”张学舟惊叹道。 “这其中每个境界又分成了下等、中下等、中等、中上等、上等做为统计,核算总计有四十五种境界”寂寥散人笑道:“一层境界有一层境界的不同,你以后慢慢打磨就清楚了!” “还不知道长修行到了何种神奇的水准?”张学舟道。 “我只是一个散人,修为并不高,也就造识中等水准,位列二十三境的小修士而已!” 寂寥散人满口的谦虚,但从脸上的自得看来,对方的修为水准定然算得上一号人物。 这让张学舟啧啧称奇。 在张家庄见识了十几年的拉弓射箭,张学舟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广。 “这定然是任医生的调理要诀起了作用,让我的梦境世界发散扩充了!” 张学舟心中思索,倒也不以为奇。 习惯了十几年,梦中诞生什么都不会让他奇怪。 大抵就是个人有个人梦境的缔造,即便有人梦见创世造人的场景也不算稀奇。 他当下的目标就是强大自己,不要被噩梦吞噬,等到现实中疗效有成,他必然能脱离这方梦境。 他注目着寂寥散人,只觉对方洋洋得意的面孔下似乎夹藏着几丝黑,这让张学舟忽地想起此前忽视过的一件事情。 他似乎能在这儿动用调理要诀续集的能耐。 调理要诀续集的能力似乎不仅仅能看出他发病的征兆,也能看到其他人发病的征兆。 但是否能确定下来,张学舟还需要做再三的检测。 他和寂寥散人一番探讨,又琢磨清楚了《阴阳大悲九天咒》上诸多专业名词涉及的是经脉词汇,等到大致明白相关,张学舟才不经意提及寂寥散人身体的问题。 “道长远程而来想必疲惫不堪,我观道长眉心夹杂着几许积劳成疾之色,还请这边多做休息”张学舟道。 “我中的金蟾毒症状这么明显了吗?”寂寥散人惊道:“你现在都能看出我眉心有病态?” “原来道长是中了金蟾毒”张学舟恍然道:“看您这病态之色,离病发作似乎还有一段时间?” “也不长久了”寂寥散人道:“就剩下十天八天而已,一旦时间到了,我还真镇压不下这种妖物的毒,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原来您找老师是为了解毒”张学舟道。 “确实如此”寂寥散人道:“如今只能在这儿等一等,看看空虚什么时候回来好卖我那三虫三花密制大丹!”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寂寥散人坚信邹不归必然会回九尺道观。 相较于四处游走寻求其他解毒的方式,等一等诌不归回来买丹药显然是最有效的一条。 他打发着时间,与张学舟不断瞎聊,张学舟也只得陪聊下去。 他只希望诌不归不要归来,若对方回九尺道观,张学舟面对诌不归和寂寥散人的情况下,他瞎搞的两套身份大概率穿帮。 虽说他不会被人打死,但一番活罪必然难逃。 “慢慢等爹娘从向阳坡狩猎回来?或者我尝试修行修行,看看能不能入境改善身体,从而拥有野外行走的能耐,早点离开九尺道观脱离麻烦!” 张学舟心中不断盘算。 寂寥散人提及修行入境短则三五日,张学舟寻思自己学习调理要诀时速度,他觉得在梦境中修行入境应该也不过如此,若他运气好一些,或许一天就能有成。 思索清楚,张学舟又询问了数个问题,等到有了大致的理解,张学舟进入道观正殿,端坐在三尊雕像下方。 他口中喃喃有词,不断念诵着《阴阳大悲九天咒》,尝试感知着自己那颗长出叶片的入境种子。 “邹不归倒是收了个好学生,这后生态度诚恳,学习积极认真,比那些依仗资源的二世祖好太多了!” 寂寥散人寻思了好一会儿,又拿勤奋的青年俊彦对比了一番资源雄厚的二世祖,他最终不得不呸了一声。 相较于青年俊彦们欠缺底蕴,需要东奔西跑寻求资源,二世祖们拥有太多,这种底蕴足以让二世祖们闲散时依旧迅速向上。 甚至相较于前者,二世祖们在修行前期占尽了优势。 而踏入修行的大多数人一辈子下来也就混个前期,少有人踏入修行的中后期,更别说修行的终点。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二世祖们足以吊打九成的青年俊彦。 “毕竟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寂寥散人心中闷闷念了一句。 除了勤奋,他似乎拿不出任何优点。 “或许,我在同阶水准中实力胜出一筹也算拿得出手?” 这或许是勤奋者少有的优势,难于被人越阶挑战,也拥有同阶较高的水准,千锤百炼的低端术法能对抗二世祖们涉猎不深的高等术法。 但一切似乎就是如此。 寂寥散人觉察自己明显走到了自己这辈子修行的终点。 看着勤奋修行的张学舟,寂寥散人被金蟾毒影响的恍惚之间,只觉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重复自己的修行路。 wap. /93/93911/20723166.html 第十四章 滔天大祸 九尺道观中,张学舟进入了学习与等待。 他惧怕诌不归的回来,又不得不与寂寥散人钟让不时扯扯皮,他还要等待爹娘扛着一头山猪前来道观。 除此之外,他身体极弱,烈日下难于远行离开道观。 而进入夜晚时,张学舟又会回到现实世界中,导致他在野外全然没有防备之力。 诸多条件的禁锢,张学舟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的相关。 当脱离了张家庄这座安全的村庄,他要如何独立生存下来。 入境似乎是为数不多的选择。 根据寂寥散人钟让提及,当修行者入境又不断强大后,身体会自然而然散发强大的气息。 宛如猛虎熟睡时不会被豺狼打扰,当修行者足够强大后,诸邪都会避让。 只要不被人砍死,又或被妖魔鬼怪掠劫,修炼者入境后已经无惧蚊虫鼠蚁等常规生物的侵袭。 张学舟觉得自己当前欠缺的就是这种能耐,这让他在忐忑中不断琢磨《阴阳大悲九天咒》,依托自己那颗长苗的白色种子不断环绕经脉游走。 他只觉身体中宛如潺潺溪流做响,无数的细小分支在不断汇聚。 溪流汇聚成河,澎湃的浪花打击声响中,白色种子宛如扎根了一般不断抽取着经脉中游离的能量壮大。 这是与按步骤钻研调理要诀全然不同的感受。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入境成长的种子,它属于心中执念所化,可以是人的模样,可以是兽的形态,可以化身成杀人如麻的混世魔王,也可以慈眉善目如同一尊救世仙神佛陀,又能化成山林精怪……” 寂寥散人的声音犹自在耳边作响。 心中的执念是什么,入境初期的形态就能化成什么模样。 这其中涉及师门的教导、入境功法的牵引,最终会化成修行成长所需的形态。 后续修行‘术’等诸多相关与入境形态息息相关,某些术不适合修行,某些术能修行威能胜出一筹,又有某些术会拥有超越前人的可能。 这是一场奠基,会对今后的修行形成最重要的铺垫。 大多数散人修行者前期的命运在最初就有了注定。 在修行的最初阶段,他们很可能就走错了路,这更无须提以后的成长胜出一筹。 但对毫无选择的张学舟而言,他哪能考虑什么今后。 他手中只有一份入境的修行之术。 依诌不归老老实实交托《阴阳大悲九天咒》的恭顺,张学舟觉得这个门派定然是弱中之弱。 什么举世无敌,什么天下第一,张学舟觉得那都是妄念。 他当下只想安然避过当下这场麻烦,修成入境具备野外生存的能耐,从此可以安然离开九尺道观。 时间越长,他遭遇被揭穿的可能性就越大。 听到寂寥散人提及修行的各类规矩,不乏散修偷学其他门派修炼术后被扒皮抽筋,又羡慕张学舟年纪轻轻有诌不归的引领,省却了太多麻烦。 这些话听得张学舟心中发寒。 他无法想象一个修行知识垄断时代规矩的森严与苛刻。 若不能成为自己人,任何冒然修行他人学派修行法者的下场都很凄惨。 “我造梦的世界为何会这样?” 张学舟觉得自己被固定在一个深不可拔的梦境世界中,但梦境更多是依托现实映射所形成。 在知识大爆炸的时代,诸多知识都已经形成了共享,即便用心学习都学不过来,任何一个人只要认真学习并实践,都有成为某个行业专家的可能。 张学舟心中一动,他忽地想起在网络上搜索‘基因武库秘钥’提示的‘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话语。 “原来这种影响是从这个片段演化而来!” 当意识能自圆其说,张学舟最终接受了寂寥散人提及的各种严苛制度。 他是正常的,他的梦也是正常的。 但当梦境不断向前推衍发展时,他必须跟上这种节奏,才能让自己不被噩梦所吞噬。 身体之中,涓涓细流已经化成了潺潺河水,浪花在经脉中不断翻腾,又汇聚涌现绽开两片叶子的种子。 张学舟觉得入境的种子在不断成长,开始化成一颗苗。 这颗苗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又带着勃勃的生机,似乎宣告着自己充满着新生的无限未来。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他给你服用的丹药味!” “这丹药不知是采用何种妖兽之血锤炼,有几许浓郁的血腥妖气!” “只是没想到他这种丹药的效果是如此好,有此丹药的造化,你入境的速度堪称罕见了!” “空虚道长擅长治疗,他的《阴阳大悲九天咒》典籍定然是与此相关,会让你入境有最佳的匹配!” …… 寂寥散人喋喋不休的低声偶有传来,张学舟不断运转经脉牵引入境种子时,他也听到了部分相关。 这让他一颗心极为警戒。 他终于清楚了自己身上的腥味从何而来。 即便是他烟熏、换衣、清洗都不能剔除这种腥味,或时间长久,或修行炼化才能做对应的消耗。 “九尺道观的那个空虚道长提及我身上是十阴圣子的气息,但我没见过什么十阴圣子,这寂寥散人又说我吃了空虚道长妖兽之血锤炼的丹药,但我并没有服用过他提供的丹药,只有……” 张学舟目光回望。 若说他近期有什么特殊,那也只有在张家庄分食了妖肉。 “难道那条毒蟒与十阴圣子相关?” 张学舟心中涌过一个念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张家庄或许在不经意间捡了一个大漏。 但这或许也是滔天的祸源。 在寂寥散人的描述中,九尺道观的空虚道长诌不归是一个四处吃得开的人物,仗着医治和炼丹的能耐,诸多大修炼者都要给几分面子,但诌不归听到十阴圣子的名头就要避让,甚至不顾门户之见掏出阴阳九天教的入境之法,张学舟不需要思索也能清楚十阴圣子是什么大人物。 得罪十阴圣子会惹大祸,若吃了十阴圣子…… 直到现在,张学舟才理顺其中的一些关联。 而空虚道长诌不归与寂寥散人相互判断各有区别或许是因为彼此修行有异,他身上的气息对擅长炼丹的诌不归而言更敏感。 他一时有些不寒而栗,觉得张家庄似乎惹上了滔天大祸。 wap. /93/93911/20723167.html 第十五章 求援 人、妖。 世界被截然分成了不同的部分。 张学舟往昔认为的妖是一些通晓智慧的动物生灵,因此有了一些妖异于寻常野兽的能耐。 但他没想过妖会化成人的模样,具备各式各样的术,甚至在外面的世界属于雄霸一方的存在。 他恍然间有些明白为何张家庄有人提及在幻觉中被一个彩衣年轻人敲碎了脑袋。 或许那就是十阴圣子的人类化身模样。 “张家庄诸多人不能修行入境之法消磨掉十阴圣子的气息,而等到十阴圣子妖气溢散的时间至少要两年,追查相关时很可能会牵涉到张家庄!” 在寂寥散人这儿旁敲侧击获得相关内容,张学舟觉得不仅仅是他风险高,张家庄的人风险也很高。 入境后的各类奇门异术超出了张学舟的理解,譬如人类最渴望的飞行,这种能耐在大修炼者群体中并不鲜见。 而涉及追踪追查等能耐更是诸多,远超张家庄培育的那些猎犬,某些手段甚至可以追踪上千里。 依张家庄众人体内妖气的残留程度,被追查到并不稀奇。 如果说弄死某某大人物是不共戴天之仇,张学舟不知道吃掉这个大人物是什么仇什么怨。 而且他们吃掉的并不仅仅是十阴圣子,还有一头五彩锦鸡。 能和十阴圣子对抗,张学舟觉得五彩锦鸡的来头或许也不简单。 “这天下间鸡妖甚多,说不定哪个棚子和深山有野鸡承受造化就成了妖,但鸡妖闻名者则是寥寥,须知妖虽有神通,但它们修行较之我等又要困难数分,你说的那最出名者当属千年前的九头雉鸡精胡喜媚,此妖实力踏入真我境界,属于九境的大妖,只是她生不逢时……哦,当代的?当代的应该是天帝身边的昴日星官,他是锦鸡之身,身具大法力,是诸多毒妖的天然克星……天帝是谁?天帝……” 寂寥散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学舟连连发问都给予了回应。 但越发询问,张学舟心中越凉。 “他们都挺厉害的啊”张学舟悻悻道。 “岂止厉害可言,他们是一方大势力的顶级人物,麾下大修炼者高手成群,随便挥挥手就能让我等灰灰湮灭,那是我们触不可及的存在”寂寥散人劝道:“你要心存敬畏,如此才能在修行后活得长久,免得奔赴你那几个师兄的后尘!” “老师不曾与我叙说相关,我那些师兄是怎么死的?” “夹杂在势力碰撞之间就死了呗,有人要他们救人,也有人不想让他们救人,最终的选择就是干掉他们一了百了!” “太可怜了,学治病救人能耐的下场都这么惨吗?” “说到底是你老师底气不够硬,大势力又没巴结上,他还想居于一隅之地恢复阴阳道法的雄风,这世间哪能有这么如意的事!” …… 寂寥散人侃侃而谈,不经意之间给张学舟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与张学舟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想象的世界是一片农耕文明,即便远处有城市,那也仅仅是农耕文明的城市,发展较之张家庄有限,更是远不如现实世界。 但透过寂寥散人的描述,张学舟才发觉世界的庞大超出了他想象。 他梦中世界的构建超脱了现实,更是脱离了现实的参照。 这是一个仙、神、妖、道、王朝的世界。 “这定然是老爹书中写的那个段誉吞食莽牯朱蛤诱发了我脑海中某个念头,导致形成了妖的梦境,任医生的调理要诀或许对应着入境之法,搜索基因武库秘钥的无果对应了修行之术规矩的严苛,但这天帝……” 往昔盘在村庄中难于外出,时间一打发就是十余年,等到现在生出了变化,张学舟也不断思考这种变化从何而来。 有些变化他能寻找出对应的理由,但有些变化他难于寻到联系。 在他的诸多思维中,似乎并不涉及诱发天帝等存在的经历。 若不曾有经历,梦境的缔造就属于空中楼阁,根本构建不起来。 如同互联网诸多隐秘的内容,若没有相关提示,绝大部分人一辈子也不会去搜索相应的关键词,也不会获得相关的内容。 “禁锢我的梦中世界似乎生出了一些诡异变化,等小金库的钱充足一些后一定要找任医生好好问一问才行!” 张学舟觉得现实中的自己在变化,梦中的世界也在变化。 宛如矛和盾,他将自己的矛磨锋锐了,梦中世界的盾牌也更厚了。 这让他有些忧心自己的精神分裂病。 若通过现实中不断治疗导致此消彼长,他的病会走向良性,最终就会脱离这个禁锢十余年的梦境。 若梦境世界的相关不断恶化,甚至导致他身死形成噩梦,精神大概率会陷入癫狂与无序,甚至永远囚禁在一片黑暗世界导致现实中化成植物人。 张学舟微微吞了吞口水。 对他而言,在梦境的世界中活下来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什么十阴圣子、什么昴日星官、什么天帝、什么北境李大将军、什么大汉王朝…… 这是诸多高高在上的顶级存在,张学舟一个都不想碰。 “你的老师似乎要回来了!” 张学舟寻思着相关解决问题的方案时,只听寂寥散人高兴起身,他口中提及的内容让张学舟心中一紧。 在诌不归面前,张学舟是十阴圣子的人。 在寂寥散人钟让面前,张学舟是诌不归的学生。 这是两个极为对立的假身份,一旦这两人汇聚,张学舟身份必然穿帮。 谋夺了空虚道人诌不归的入境之法,他希望自己不会被打死。 “老……” 张学舟嘴唇微张,他刚欲一声长呼,随后痛哭流涕提及自己资质出色寻求拜师蒙混过关,只听道观外传来急呼。 “诌道长在不在,请快快开门,我是飞羽军的郎官李椒,有两个兄弟被金蟾法王伤了身体,还望诌道长施法援救!” 道观门外,敲门的声音极为快速,似乎属于破空而来。 “金蟾法王?” 寂寥散人脸色一变,随即豁然起身。 “肯定是专门来追查我的,只是飞羽军巡逻时帮我挡了灾,真是打了小的出来老的,这些妖二代太特么记仇了,我就是想取点金蟾酥……” 寂寥散人低骂了一声,他捂着胸口处,在他衣衫遮掩的内部,那是三条金丝线痕迹。 但相较于金蟾法王出手的威能,他当初遭遇金蟾妖完全是小喽啰级别。 他中金蟾毒能镇压十天半月才发作,但少有人可以镇压金蟾法王的毒,甚至不乏大修炼者瞬间毙命。 郎官是近侍官职,或帝王近侍,或李大将军近侍才有资格自称郎官,这些人实力非凡,实力至少是神通境甚至以上。 但即便是这样的大人物,此时也不得不来紧急求援诌不归。 寂寥散人左顾右顾,一时想等诌不归的丹药施救,一时又怕金蟾法王追击过来将他轻松收拾了。 他伸腿后缩了两步,脸上阴晴不定,来去之意都显得极为纠结,张学舟则是吊起的心思终于放了下来。 诌不归没有回九尺道观,寻觅十阴圣子的人也没来。 甚至于门外是他老爹曾经参军过的飞羽军。 虽然来的是飞羽军病号,张学舟不知怎么的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觉维护安宁的友军终于到场了。 wap. /93/93911/20723168.html 第十六章 拉扯 九尺道观大门打开,张学舟眼中顿时浮过阵阵腾升的黑气。 这是调理要诀的能耐在发挥作用。 张学舟只觉往昔认为需要勤加练习方能掌握的调理要诀续集能耐在快速增进。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达到了任医生这份治疗方案的标准。 张学舟放目而去,只见九尺道观大门外一个青年踏地,左右手各携一人。 青年剑眉高耸,俊姿英朗,身材高大,背负一柄漆黑的长弓,一袭蓝色袖袍飘荡飞舞,宛如拍摄电影时不断有人在旁边扇风一般。 只是青年此时鬓发凌乱,粗气不断,才显出几分不符气质的窘迫。 青年身上并无黑气升腾,他左右手携着的人则不断冒出阵阵黑气,低喘的沉重呼气声与阵阵黑色的唾液不断流出,这两人身体颤抖,显然处于发病的痛楚中。 “我是飞羽军的李椒,诌道长呢?” 九尺道观的大门打开,并非性格孤僻的空虚道长迎客。 李椒看着开门的少年郎,心中隐隐觉察出了不妙。 作为游荡在诸多势力中的诌不归,对方极为识色,但凡他报了姓名,诌不归必然会亲自迎接。 而在眼下是一个陌生的少年郎开门,这只能证明着一件事。 “师傅出门了,至今不曾回来!” 张学舟回应了一声,李椒心中猜测已经完全有了验证。 他手指微微有些冰冷,心中一片悲凉。 在他的左右手中,两个身负铁甲的壮年男子一口口黑色唾液不断往下流,脖子和手臂上血管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大人,我等命是如此,您不必为我们伤心难过!” 一个壮年男子微微抬起了头,低低声念了一句。 “我只可惜冒险的一搏不曾刴下那金蟾法王的脑袋!” 另一个壮年男子亦是低声了一句。 两人语气没有惶恐,痛苦中又夹杂着目光的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性命不保的事实。 “诌道长这道观中可曾留下什么解毒的丹药?” 李椒目光扫过道观中犹豫不决是否要走的寂寥散人,又注目向张学舟,寻求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可能。 “我才被师傅收入门下数天,有诸多状况不曾了解”张学舟抱拳道:“若客人能识别丹药,尽可入观中搜索一番!” 因为张重曾经是飞羽军的伍长,张学舟对飞羽军印象很好。 他也不做阻拦,伸手示意李椒等人入观内自寻解救之法。 如果需要探讨病情,九尺道观中还有一个寂寥散人同样中了金蟾毒,可以做病友之间的相互沟通。 “散修钟让见过将军!” 李椒也不做忸怩推辞之事,张学舟的邀请才刚刚开口,李椒就携人入了道观。 他扫了一眼寂寥散人,寂寥散人顿时上前行了礼。 “不瞒将军,钟让也中了金蟾毒,正是前来寻空虚道友的三虫三花密制大丹解毒,只可惜……” 寂寥散人拱拱手。 相较于恭谦有礼守序的良好品质,寂寥散人当然更注重性命相关。 没了性命,再美好的品质也做不得用。 若九尺道观中有解毒的丹药,寂寥散人早就自取自用了,哪还能轮到李椒等人来寻觅。 “你也中了金蟾毒?” 李椒诧异出声。 他抿了抿嘴,只觉今天的事情难有善终。 “金蟾法王有个叫金宝妖王的干孙子,我与它有些过节,切磋下不慎被伤!” 寂寥散人简单做了解释。 他注目着眼前两个被重创的将军,忍不住抿了抿嘴心生感慨。 修武术者和修术法者的体魄完全不同,若他中了这两位将军身上的金蟾毒,只怕当时就已经软瘫,不出一时半刻便要殒命。 但再强的体魄也横跨不了修为品阶的巨大差异。 这两位将军的品阶与他相近,虽说修武术者在针对修术法者时具备一定的袭杀优势,但一旦陷入术法者的掌控,境遇便会彻底调转。 他隐约能猜测到双方交手的大致相关。 “原来如此!” 李椒点点头。 他将两个身穿铁甲的壮汉轻托放在道观的石凳旁,而后伸手一抬,他那袭飘荡飞舞的蓝色袖袍停止了飘荡。 张学舟只觉李椒高大的身体微微一缩,随即矮了十公分。 他这才注意到李椒此前双脚似乎离了地。 这有点像是寂寥散人提及的浮空飞行。 虽然李椒离地只有十公分,可若能保持这个高度前行,这就是飞纵。 而且李椒携带着两个壮汉奔行,必然会影响飞行的高度。 张学舟一时羡慕万分。 他看着李椒入道观四处搜寻,只觉这两天所见都非常人。 “若我也像段誉一样吃头莽牯朱蛤,又能好运遇到神仙遗刻学得绝世武学,从而练成绝世武功……” 张学舟念头浮过一丝妄念,随即快速止住了这个疯狂的念想。 他的梦境世界衍生已经够乱了,再胡思乱想一些产物,很可能诱发更为离奇的事情。 而且他当下的目标是在夹缝中摆脱麻烦,而后将诸多事情告知张重等人,看看张家庄做什么样的应对,至于其他,张学舟管不了也没法管。 他此时的目光在李椒身上来回打量。 如果没什么特殊关联,李椒就是他借力的对象,也是他摆脱九尺道观中尴尬身份的借力者,即便空虚道人诌不归回到九尺道观后的问题也不大。 至于张学舟的修行,即便他修行再迅速,张学舟也是这些大修炼者眼中的低能角色。 张学舟不断琢磨《阴阳大悲九天咒》,只是因为入境之后可以避免普通蛇虫鼠蚁的侵袭,让他失去知觉时多一点点生存的能耐,而不断的修炼索取,也会将他吞服十阴圣子血肉带来的隐患消除。 除此之外,张学舟修行并无其他特别的用处。 若他想等两日后与父母安然离开这儿,他只能如此。 张学舟看了看天色,只见残阳如血,此时已经离他回归现实的时间不远。 “这位大人,我在这边熬了一些稀粥,若寻不到解毒的丹药,不防强行吞咽一些食物,如此也能增添三分抗衡金蟾毒的力气!” 张学舟寻思着牵扯关系的方式,随即抛出了示好的话语。 他这番话让寂寥散人钟让愕然。 若喝肉粥就能顽抗金蟾毒,天底下就没有难解的毒了。 “也好!” 让寂寥散人更愕然的是,只是短短数秒,寻找丹药不得的李椒居然同意了这个建议。 “诌道长名师出高徒,还不曾请教小兄弟大名!” 李椒抱拳回礼。 他当然清楚喝粥没法解毒。 但眼下除了这种没什么用的办法,他确实乏力,难于将赵木、周苍两位裨将军救治成功。 急病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两位裨将军濒临死亡前,他总归要做一些尝试。 “可惜不清楚金蟾毒爆发的规律,否则我应该能靠着太清真术替两位将军压制毒势,直到你们恢复身体控制主动镇压身体中的金蟾毒回归北境疗伤!” 李椒惋叹了一声。 他掀起大袖,在他手腕之处,三道金色凸起的脉络同样扎眼。 但与两位裨将军不同,他能掌控到自己的身体,也能将烈毒临时压制在数处,不至于毒伤爆发落到无法收拾。 wap. /93/93911/20723169.html 第十七章 太清真术 “你晚上睡得倒是安稳!” 九尺道观外,李椒说话的声音颇有些幽怨。 这让张学舟抿抿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是时间到点就该起床了,肯定没在梦境中。 赵木、周苍两位裨将军痛楚的哀嚎影响不到他,叫得再惨也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张学舟懒得解释自己起床的问题,向李椒解释也说不清楚。 “喝粥吗?” 张学舟搓了搓手。 九尺道观中的人增添了数位,道观中的存粮并不算充足。 但张学舟没有在九尺道观长住的计划,如果张重、有容氏明天上山,他明天就该离开这处道观了。 他此时也是使劲嚯嚯,能吃多少吃多少。 他还会拉李椒等人下水,不断邀约众人吃喝,将相应的责任均摊。 若诌不归跑回来,大概率没法朝如此多的人发火。 张学舟想想诌不归被十阴圣子名头恐吓到从命的性格,心中清楚诌不归是否欺软不好说,但怕硬是必然。 恰巧飞羽军的名头很硬。 他寻思清楚,手脚极为利索在大锅中下了黍米,又撒了大量肉干进去,一把干柴添进土灶,红色的火苗顿时绽放了出来。 “你这儿除了粥还有其他吗?”李椒问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师傅有没有什么隐秘藏物之处,又或者留下两枚丹药!” 眼睁睁看着两位实力强悍的裨将军一夜之间从壮汉变成了痨病的瘦弱者,这种生命的流逝让李椒心中难受万分。 李椒此时已经不指望能直接获取到解毒的丹药了,他只盼能找到两颗普通的疗伤丹药,能稳镇毒伤一会儿便是一会儿。 “应该只有粥,喝粥吗?” 他满怀希望看向张学舟,但张学舟的回应让李椒一颗心落了下去。 张学舟并没有禁止李椒四处翻看,道观就这么大,李椒已经将这处道观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 他寻思有什么隐秘之处放置重物,但张学舟的回应证实着这确实是一个空荡荡的道观,难有什么有价值之物。 “不喝粥不喝粥,老子不要喝粥!” 道观的大殿中,赵木低低昂起头,漆黑的面孔中充满了对粥的不喜。 在他身边,此前灌下去的肉粥吐了一地,便是肉粥都有了几分黑色的腥臭。 又有周苍在一旁,神情中亦是难受之极,但又点了点头。 张学舟的假身份很有影响力,诌不归的学生实力可以低,但至少通晓医理,医生的话必须听。 即便吃了吐吐了吃,他们也要往肚子里塞食物。 在这一晚中,他们吃了人生中连续进食最多的肉粥,也吐掉了人生中最多的肉粥。 当然,金蟾毒没有解除。 或许是因为吞吞吐吐的次数过多,他们此时的病情有些更重的迹象。 周苍觉得多喝肉粥的唯一好处只是让他们当个饱死鬼,不至于临走前饿肚子。 但诌不归学生的话还是要听。 万一…… 诸多的抵触都抵不过一个‘万一’。 希望很渺茫,但相比必然的死亡,临死前挣扎一番总好过不挣扎。 他要了一份粥,等到张学舟熬好递过,也不管粥的滚烫,直接就往嘴里硬灌。 “我也喝!” 赵木看了看周苍,疲惫的双眼微微抖动了一下,随即也索要了一份。 “只要你们想喝,我们这里的粥管够!” 张学舟送完粥,又极为热心开始拉其他人下水,吆喝大伙儿一起吃喝。 他大口吞吃着肉粥,觉得有这群人好极了。 等到明天走人,这儿诸多事情就有人背锅,很难调查到他身上。 而且张学舟与诌不归只在门缝中对过眼睛,等到以后必然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两两擦肩而过都不相识。 张学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身体中愈发茁壮成长的小苗,他觉得自己体内的妖气愈发低微。 毒蟒肉助力他冲击入境,威能已经衰竭了下去,甚至于不断被白色种子化成的小苗抽取,残留的痕迹将近消失。 张学舟没管入境后怎么办。 虽然他什么都不会,但张学舟自信心爆棚, 相较在张家庄的状态而言,他当下已经是入境的大人物,体内孕育了施术法力的源泉。 这与往昔是全然的不同。 而且他再也不用怕普通的蚊虫鼠蚁,身体溢散的气息就能驱赶这些小东西。 “呕!” 周苍的连连呕吐打断了张学舟的思路。 一口黑血连着肉粥齐齐喷出,腐败的气息顿时弥漫了道观的正殿,周苍的神色有了迅速可见的衰败,他肌体发青,胸口处无数毛细血管吐气迅速变成了金色,又迅速转成灰色。 “下辈子再会!” 周苍双目瞪大,眼睛逐渐走向无神,他喃喃了一声,一颗脑袋低垂了下去。 但只是短短数秒,他的脑袋又被抓了起来。 一股柔和的蓝色法力化成雨露涌入他身体中,将他身体强行撑了起来。 周苍只觉破败的身体宛如打了鸡血,瞬间多了几分力气。 “大人不必在我们身上耗费法力!”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言不发施术的李椒,很清楚这种状态只是短暂的停留。 远水解不了近渴,李椒的太清真术救不了他的命。 大水灌溉能让他坚挺一时,但脱离了太清真术,他身体又会陷入恶化,最终恢复到当前的模样,而后痛苦死去。 相较于一次一次拖延而后死亡,周苍觉得若不能救治成功,痛快点死亡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神情有些恍惚时,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小声音在李椒身旁询问。 “真厉害,这术真好,外传吗?” 术的规矩极为严苛,各门各派都有相应的规则,并不会肆意传播。 即便太清真术是北境军区公示的高等术法,只要军功足够就能修行,这也并非能轻易外传之物。 冒然外传必然会被军法处置。 张学舟见术求学之问显然很冒失,这不是正常人所能开口询问的事情。 若要做个比较,这大概与张学舟现实生活中对有钱人表达‘你家的钱真好,能给我用用吗?’一类内容相近。 “只要你能寻求到救治赵木和周苍的方法,这太清真术教你又何妨!” 李椒淡淡回应了一声。 他的回应让周苍心急,但只是短短片刻,周苍又安静了下来。 诌不归这个学生似乎真有救治的方法,还与李椒有了进一步的探讨。 wap. /93/93911/20723170.html 第十八章 交换 九尺道观中,张学舟和李椒侃侃而谈。 李椒仪态和穿着不凡,一看就是高位者。 若现实中与这种大人物谈条件,张学舟觉得自己手脚会哆嗦,压根不敢做趁火打劫的事情。 但在做梦的时候谈条件就没什么了。 只要不被当场打死,张学舟觉得自己很能跳,会尝试各种获取好处的可能。 他对李椒的太清真术很有兴趣。 不仅仅是因为这道术的级别高等,而是因为这道术具备镇压和恢复伤势的妙用,较为搭配《阴阳大悲九天咒》衍生入境后的发展。 空有境界没有术法,这就等于考了驾照没有车,很难发挥入境者应有的能力。 《阴阳大悲九天咒》推动入境种子成长,衍生的方向包括控制、操纵等术的修行。 太清真术的镇压伤势也盖晗在控制范围内。 入境者可以修行各种术,但一道合适的术无疑修行起来更轻松,也能发展得更远。 张学舟没法问李椒还没有其他好术,他只是在李椒提及太清真术时适逢其会插了数句话。 虽然他的询问有些冒失,但看得出不属于专门算计李椒,只是属于见猎心喜。 张学舟也颇有自知之明,通过寂寥散人的叙说,他很清楚相应的分寸。 一道术不仅仅是需要拿到相应的秘典,更需要相关的辅助提示。 譬如他能修行《阴阳大悲九天咒》入境就离不开寂寥散人的各种唠叨提醒,而要想修成太清真术,张学舟也少不了李椒的提点才有可能入门。 “你看他这毒伤爆发的波动图……” 道观中,张学舟手执着一根树枝。 依托调理要诀续集带来的能力观测,他能看到周苍身体时不时冒出的黑气。 这些黑气有浓郁,也有稀薄。 每当黑气浓郁时,周苍就显得痛楚不堪,而稀薄一些之时,周苍又能喘一口气。 金蟾毒发作的规律并非固定,而是来来回回有各种变化。 李椒头疼的地方亦在这里。 他最擅长远射,术法属于辅修充当临时的应急。 他不仅仅在太清真术的水准上有限,施展太清真术的法力更是有限。 他难于动用太清真术直接镇压周苍体内的金蟾毒,更无须说让他救治赵木。 若他想镇压金蟾毒,李椒必须找到更高效施术的方式。 吞服丹药恢复法力是一种途径,精准打击则是另外一种途径。 他看着张学舟画的各种曲线,又不断琢磨着这种此前不曾听闻的讲述方式。 “阴阳家的学说果然夹藏着无穷奥妙!” 他研究明白后,最终感慨了一声。 只要他施展太清真术能符合张学舟所画曲线图的高低起伏,周苍体内的金蟾毒大概率能恰到好处镇压。 时间长久之后,一旦周苍恢复身体的控制,两者配合下必然拥有临时压制金蟾毒的可能。 周苍需要的是一个恢复身体的时间,一个喘息的时间。 一旦周苍能掌控身体,结合李椒太清真术的助力,他必然能调动浑身上下的气血压制金蟾毒。 这个镇压的时间可能长,也可能短。 或许他们会死在回归北境的半路上,也或许他们能赶回北境获得救治的可能。 不管这个可能的大与小,相较于此前的死路一条,他们现在至少看到了方向。 没有诌不归的三虫三花密制大丹,这就是眼下唯一的救命方案。 虽然李椒泄露秘典回北境必然承受责罚,但相较于身边两位长期辅助的悍将性命,一份太清真术的报酬并无不可。 而且他不仅仅是取这份收获。 李椒瞟了张学舟一眼。 张学舟实力低微,但耐不住有个老师还算不错,是诸多修行者中少有的医丹双修者。 拿了北境军区的术,诌不归必然会被牵涉进来,对方不在北境军营留下点什么难于过掉这桩术法泄密之事。 李椒心中有数,也开口提及太清真术,一旁的寂寥散人则是晃悠悠蹲到了道观外,避免自己也被拉下水。 “太岁头上都敢动土,空虚这几个徒弟本事不咋的,要东西的本事倒是不凡!” 寂寥散人远远瞅了张学舟一眼,只觉这也是个死得快的命。 眼下救治周苍和赵牧就很可能牵涉到金蟾法王与北境军区争锋,若金蟾法王得知自己拿手的绝技被人破掉,对方难于在北境军区头上再添一笔恨,但往张学舟身上稍加注目是很简单的事情。 看似张学舟辅助救治周苍和赵木,但张学舟没换到北境军区的友谊,反而直接拥有了金蟾法王恶感的风险。 这种事情干一次或许能躲过去,连续多次后必然会引发恶患,最终也就落个丧命的下场。 “可惜了!” 他嘀咕一声,目光朝向九尺坡山下,也不知道是在可惜谁。 九尺道观中,周苍哀嚎的声音起起伏伏,最终又转成沉闷的低哼。 近乎半个时辰后,周苍的气息才渐渐恢复到正常。 “真压住了金蟾法王的毒?” 寂寥散人面容微微有些惊叹。 实力以高压低容易,以低压高的难度则极高。 周苍能将金蟾法王的毒暂时压制,这其中有周苍身为武者体魄气血强壮的因素,但更多是得益于太清真术的辅助。 这确实是一门了不起的术。 这种术在平常没什么作用,但一旦动用就涉及性命相关,说是压箱底的救命术也不为过。 “郎官李椒,也不知道他是李大将军什么亲戚,还是朝中的要员家属?” 镇压疗伤的秘典并不多,太清真术的品阶显然不凡。 这是军中高层将领才有可能修行的秘典。 寂寥散人往昔觉得张学舟就是他过去的影子,需要作为散修苦苦挣扎向上。 但他如今看来,对方就是个短命鬼,不知何时就会丧了命。 “但……” 相较于寂寥散人游荡四处寻觅机缘的向上修行,张学舟修行显然极为冒进。 只是短短半天的时间,张学舟就利用阴阳家的基础道法讨要了一份上等的术。 或早死,或激流直上化龙。 张学舟沦落到前者的下场几率极高,但后者的几率并非没有。 寂寥散人思索过空虚道人那些早死的学生,只觉诌不归这种人不教好,更像是在专门养蛊,不断培育学生,直到这些人中有一个成为蛊王,从而带领阴阳家道法大兴。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猜中了诌不归的心思。 这让寂寥散人不免感慨诌不归畏畏缩缩性情下隐藏的狠辣,他心中没来由多了几分提防。 wap. /93/93911/20723171.html 第十九章 气血丹 “先生观测病理的能力真乃高深!” 医疗的对象从周苍换到赵木,李椒只觉再度施术时轻松了数分。 他从陌生走向熟练,对张学舟临时画出的那些波动图了然于胸,施展太清真术不再如蛮牛一般强压,而是有松有驰。 恍惚间,李椒只觉往昔难于寸进的太清真术越过了一个大坎。 从熟练掌控到炉火纯青,他掌控的太清真术几乎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让李椒心中微喜,只觉苦难过后终于迎来了新生的收获。 “你修为刚刚入境,太清真术只能修行前三层的基础篇章,若想修行后六层,修为还需跨过走脉、贯血、控身、真灵、造识这五层境界!” 李椒斟酌了一下,才将心中藏着的一些话语说出。 “你的意思是说给我的术不全?只给了个开头部分?” 张学舟喜滋滋收了太清真术,他不断背诵着道观庭院平地上刻画的相关文字与图案,陡然听到李椒叙说相关,心中的喜悦顿时淡了数分。 “太清真术前三层我琢磨了数月才入门,对这门术每一丝地方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李椒道:“但后六层难度一层较之一层高,我不曾修炼到顶点,如何能将之背诵于你!” 李椒摊了摊手,直言了自己的难处。 “这门术是北境军团乙等上品术法,全部学习下来需要的军功不菲,我往昔修行有限,也不曾换全!” “那你这是在坑我?”张学舟皱眉道。 “我既然应下了你,自然会完成承诺,将太清真术全部置换出来”李椒笑道:“但你也要快一点修行,免得术在手却没有资格修行!” “你给我全册的术便是,修行成不成是我自己的事!” “修行门户之见严苛,若你实力不济,拿全册太清真术未必是福分,或许会在不知不觉中引出怀璧其罪的祸患!” 李椒注目着张学舟的眼睛,言语中充斥着真诚。 “但凡你有资格修行,你尽可来北境军团寻我,我自然会将全册的太清真术交托于你!”李椒道。 “我爹往昔是飞羽军的伍长,飞羽军不骗飞羽军,你别说话不算数!” 情知难于拿到太清真术全册,张学舟也不做胡搅蛮缠,只是提醒李椒需要守信。 “你爹往昔是飞羽军的伍长?”李椒喜道。 “对,叫张重,他的军籍可查,我爹是跟李大将军打过仗的人”张学舟道:“若你赖账,我让我爹跑北境军团去喊冤臭你名声!” “不用喊不用喊!” 李椒大喜。 私自对外授术违反了北境军团的规矩,尤其是对外在派系传授交易相关的重术。 但在紧急情况下传授自己一方的人则是另外一码事。 前者难于原谅,必然遭遇重责,后者则是情有可原,只需做备案登记相关。 飞羽军伍长的种也算半个飞羽军的人,即便张学舟拜在了阴阳九天教中也是如此。 李椒寻思清楚,对张学舟不免都多了几分亲切。 “你此时跟着诌道长修行,若感觉有困难可以随时回北境军团,论修行向上,我们北境军团也不差,只要你有能耐就可以上进!” 门派讲究情感,属于人治,谁和长老、掌门关系好就能获得重点培养,不乏各种明争暗斗的争宠。 但军团中的规矩不同,只要有足够的军功,任何人都可以获得自己所需。 军中虽然不乏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但相对而言还是较为公平的地方,较之这些派系要舒坦。 李椒发了邀请,又拍了拍张学舟的肩膀。 等到将张学舟拍了一个趔趄,他才知晓张学舟为何没有参军。 依张学舟身体的状况,当大头兵确实有点不合适,即便当兵十年也只能换些银两钱财,难有什么造化可言。 “你身体素质有些差!” 他几乎将张学舟拍倒,神情不免有些讪讪。 “周苍和赵木毒伤属于临时压制,眼下等不到你老师回来,我只能赶路回北境,不能和你多相处指导太清真术相关了”李椒道:“我此时需要马上动身,此物权当小小的赔罪之礼!” 李椒在腰带中摸了摸,随即取了一个瓷瓶出来。 “这是我们北境的气血丹,服用可强壮气血,正适合你调养身体!” “真有效?”张学舟疑道。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李椒点了点头。 “老爹怎的以前没给我搞颗气血丹!” 张学舟念叨叨了一声,李椒也不以为意。 气血丹用处不凡,价格也极高,伍长级别的小官少有能力在军区兑换这种药物。 他招呼了勉强起身的周苍与赵木,又对着道观外喊了一声。 “钟先生既然也中了金蟾毒,何不协助我等一番,只要你能帮我将周苍和赵木送回北境,我们那边的丹师给你解毒想必还是能做到的!” 他一番邀请,又低低商议了一番,直接拉了寂寥散人这个壮丁。 李椒的提议让寂寥散人极为心动。 他来九尺道观求诌不归解毒同样需要付出代价,不知道诌不归会提出什么条件。 而在眼下,李椒交托的事情则是明明白白。 北境军团亦有丹药师,若能解除周苍和赵木的金蟾毒,必然能解除他体内的金蟾毒。 寂寥散人寻思清楚相关,当即就应了下来。 一时间,九尺道观中从热闹走向了冷清。 张学舟口中不断背诵着太清真术的内容,目光投向九尺坡。 他眼见着四人的身影从可见走向模糊,最终远远消失在山底远处。 他与众人的关系因为来的人员变得复杂,但又因为这些人离开而落向虚无。 诌不归没有回来,他也没借到李椒等人庇护的力量,更没有被寂寥散人印证相关揭穿假身份,诸多的小心思一场空。 但适逢其会让他获得了一些裨益。 张学舟注目着只有三层的太清真术内容。 他心中并无多少不悦。 何况李椒还给予了他一枚气血丹,这或许真能改善他的身体。 作为张家庄体力羸弱的存在,张学舟的力气不如张长弓等人也就罢了,村庄中诸多同龄女子和老妪也更胜他一筹,这让张学舟相当没面子。 用族长张保家调侃的话来说,以张学舟这种身体条件,以后找个婆娘都压不住,会被婆娘吊起来打。 张学舟嘴上虽然不在意婆娘的殴打,但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希望自己是个强壮的男人。 wap. /93/93911/20723172.html 第二十章 映射 九尺道观的第三天入夜。 张学舟一口吞下气血丹。 他对身体感受气血翻涌等事情毫无兴趣,更不想感受什么痛楚。 气血丹刚刚吞下,他眼前一黑,随即眼皮睁开,人已经回到现实中的床上。 “真是刺激的一晚!” 张学舟晃了晃做梦过多导致精神还有些恍惚的脑袋,又回忆了一遍梦中的内容,随即在那儿更新病人日记。 “太清真术,有点意思!” 张学舟瞅了瞅另外一份胡诌的功法‘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张学舟将张卫盟这则瞎编的修炼功法做了特殊记载,这其中的特殊原因无非是那句‘不足胜有余’。 不足胜有余意味着以弱击强,这非常符合张学舟当下的身体状况。 若他想冲出重围,也就只有不足胜有余这句安慰话送给自己了。 他扫了一眼名为《九阴真经》的功法,书写日记时同样将太清真术的内容记载了上去。 等到日常忙完,张学舟才取了预定的早餐慢悠悠走向育才中学。 不论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的学生,每个学生都在搏出路。 一届又一届的筛选,眼下则是最后的分水岭,由不得不拼搏这最后数月。 张学舟难于评价这种教育制度的好处和弊端,但这确实属于当下较为公平的一种筛选方式,即便他成为一个落榜生也是这种观念。 他晃晃悠悠踏进一五六班,又寻了自己位置。 在张学舟的书桌上,那是近一米厚的书籍和试卷。 对高三生而言,除了题海战术,他们少有其他选择,九成九的人都是普通家庭,也就剩下考试这条路。 张学舟也不例外,到了学校,他的学习就是看书又或刷题,若碰到难于理解的内容则是询问老师。 该学的都已经在高一高二年级学过,剩下基本都是看学生发挥,老师更多是管束课堂纪律与释疑,又或某天寻到相关重点考题进行讲述。 “舟哥,咱们一起去挑战挑战?” 张学舟刚刚坐下,同桌梅仁腾就低低发声了邀请。 梅仁腾提及的挑战就是校排名考试,这是学生自主选择的考试,每月拥有三次机会,取最高分做核算。 书桌面板上的可视仪就能链接题库,每次抽取到不同的考题进行自主测试。 只要学生有一定把握,随时都能前去应战。 梅仁腾显然有跃跃欲试之念,想趁着精神状态最好的时间段冲击排名。 “看来腾哥这次要冲击前两百名了!”张学舟笑道。 “必须的!” 梅仁腾扬起右手的拳头。 作为难兄难弟,他比张学舟好不了多少,校排名处于中游水准,难于考上什么好的大学,只能在普通大学和院校之间做选择。 但梅仁腾多多少少还有些优越心理。 相较于他,张学舟持续刷题的能耐很差,两个小时的题海战术后就熬不住了,很容易发困导致提早交卷。 这让梅仁腾成绩始终较之张学舟更胜一筹。 俗话说龙从龙凤从凤,但以张学舟的状态,想要重复他那个学霸姐姐的辉煌几无可能。 高三群体中有不少人感觉张曼倩的弟弟不应该如此差,也有人觉得没可能一家子都应该成绩好。 有老师带着几许期待,不乏在张学舟提问时给予认真的回应,也有些人冷眼看笑话。 但对大多数的人而言,张曼倩是谁,张曼倩的弟弟又是谁,考得好与不好与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梅仁腾的心思则较为复杂。 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与张学舟的接触较多,心中有几分期盼,想看看对方是否能延续辉煌,但他又夹杂着矛盾,觉得张学舟应该与他一样属于正常人的行列。 如说他与张学舟关系不好,两人天天坐在一起,这种同桌友谊是高中最为浓厚的友谊。 但若说他与张学舟关系好,梅仁腾又觉得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张学舟每日按时来,也会按时走,除了八节课程的时间,他们之间极为缺乏交流,也就在刷题时能交流数句。 梅仁腾最终将这些小心思齐齐扫荡在一边,随着张学舟的捧场扎入了题海之中。 “排名更新为二百一十八名!” 一番测试过后,看着即时更新的排名,张学舟极为满意关闭了考题的界面。 他对自己成绩上升的速度相当满意。 短短数天没可能让他成绩呈现爆炸式的飞速上升。 如果他的估算不出错,他这个月的最终排名应该处于一百八十名左右,会较之他之前二百五十六名的校排名上升七十个名次。 这其中有他专攻复杂的数论题型拉开分数的原因,更多是他能应付考题的时间在增多。 只要他能清醒完成考题,分数显然就会上升,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居然还差你一个名次!” 张学舟的旁边,梅仁腾扫了张学舟的排名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第二百一十九名的排名,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大伙儿都在学校拼命苦读,学习的时间堪称日以继夜,张学舟则仗着家在学校旁边,每天只是按时来打卡上学。 梅仁腾心中有些小难过,觉得自己每天十余小时的努力学习居然还比不过张学舟玩玩乐乐的学习方式。 对方虽然不能延续张曼倩的强势,但这种对比依旧让人心伤。 “可能是我碰的考题较为简单”张学舟耸耸肩道:“你知道,每次都有那么一些运气好的考生!” “你这么说让我舒坦多了!” 梅仁腾嘀咕了一声。 题库中考题万千,给予每个考生的题目不同,但不能保证给予的难度完全相同。 题库只能确保不出该考生此前考过的题,但考生若是在课外做过类似的题型,这是机器程序所不能做出的判断。 这也就有了张学舟提及的运气。 而等到统一成人考时,大伙儿必然是同一张卷。 至于谁做过类似的题型,那种运气考生大概是每个人都想成为的希望。 校排名训练考试的短暂运气并不能决定什么。 若张学舟能冲入校排名前十,才能捞到育才中学的排名奖。 但两百余名的成绩显然不会获得什么。 梅仁腾朝着张学舟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张学舟笑笑,又点了点头。 他在班级的人缘一般。 一方面是因为‘校区房’的原因,张学舟属于学校附近的走读生,并未和大伙儿早晚相处,也不曾同睡一个寝室。 另一方面则是张学舟在尽量避免深交,免得泄露了自己精神分裂的问题。 他和班级每个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坏。 大抵是交恶欠缺可能,若要成为死党又差了些许情感。 张学舟有时候觉得自己人际关系挺可悲,但他不能要求一个精神病人是个擅于交际的人才。 而等到高中毕业,大伙儿天南海北少有了交集,亲近与疏远的关系都没了区别。 张学舟想想又释然了。 高三学习的日子照样紧张的过渡。 张学舟盘算着自己的时间。 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会用一个月时间花费在数论上,一个月时间花在生物基因学上,一个月时间在语言论,半个月时间在外语科目等学科。 他的成绩在每个月都有数十个名次的提升,直到钻进学校前列的学霸群竞争。 至于能竞争到什么排名,又在成人考发挥到什么水准,那是张学舟所不能预测的。 他朝着梅仁腾笑了笑。 对他而言,这一天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学习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属于走马观花式学习,心不在焉的状态下学习难有多少增进可言,纯粹是打发时间。 张学舟懒洋洋打发着时间,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注目着课本。 他的心思飞远时忽地想起太清真术。 梦中的事情做不得数,这就像张卫盟小说中的九阴真经。 尽管张卫盟瞎编了一套九阴真经的武学,看上去胡诌得还有几分道理,但没人能练成那种绝学。 张学舟梦中而来的太清真术也是如此。 若他信了自己梦中构建的修炼术,这种事情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摊上一个被禁锢的梦境,太清真术必然是梦中人所修行的内容,张学舟难于看进去课堂内容时不免也在琢磨,确保入睡后可以尽快掌握自己的第一道术。 他的人在课堂上飘,心神则已经飞到了那些玄妙而难言实现的内容。 应付刷题式的学习让张学舟精神疲惫,但琢磨太清真术则让他精神放松。 “精神病人果然只有处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才会正常!” 张学舟心中默念。 他觉得只有在思考梦中世界相关时,他的脑袋才不会紧绷到彷佛要裂开。 “我在这边琢磨梦中的术,也不知道做梦能不能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好让我考个有用点的学校!” 张卫盟筹谋的发财计划步步失利,干啥都失败,连同老妈宋凤英也不务正业跑去搞直播骗人,张家的经济源直接遭遇重创。 不论是张学舟还是张曼倩都承受过缺钱的痛楚。 张学舟和张曼倩都没什么特别的念头,就是考个好学校向钱冲。 若不曾拥有,失去并不可怕。 但一旦拥有后被打落下去,这种层次的差异感会让人难于接受。 张学舟向往从小住的宽敞房子,哪怕那只是在郊区的一角。 张学舟也喜欢种植的新鲜蔬菜,而不至像现在每天去吃人工合成的食物。 他曾经拥有太多的美好,但又被一一的剥夺。 张学舟只想将曾经的一切拿回来。 “这或许在我学业有成踏入社会后三年……不,五年……算了,十年后应该能实现!” 他念头翻转,不断比划着太清真术的手势。 等到意识中不自然将身体中那颗白色种子提起,张学舟只觉右手指尖一股淡淡的白光升腾,一股热意随即涌了出来。 “嗯?” 张学舟微微一愣。 张卫盟瞎编的修炼术没法练,他做梦而来的修炼术似乎修炼成功了。 尽管太清真术的威能很微弱,但张学舟确定,这就是李椒提及的太清真术入门。 “怎么可能?” 自己在现实世界中掌握的能耐映射到梦中,张学舟觉得这很正常。 譬如他在现实中能打网球,梦中也拥有相关的能力,但凡他在梦中搞到网球拍和网球,张学舟觉得自己能对着墙壁连抽三百次球都不带脱拍。 比如他具备某些制作和维修技巧,又譬如他数论水准相当不错,可以轻松担当村庄分配肉食的职责。 但从梦中映射到现实,张学舟觉得事情很梦幻,难于用正常的理论解释。 他忽地回想到身体中那颗白色的种子。 张学舟往昔认为那是自己精神分裂的后遗症产生幻觉,属于调理要诀疗程的后遗症,如今再度寻思,张学舟觉得那很可能是做梦的收获。 吞服毒蟒肉让他拥有了入境的种子,从而在现实中让他同样衍生了一枚白色种子。 太清真术亦可以映射到现实中修行。 “我还吞服了一颗气血丹……” 张学舟一想到自己现实中有可能成为一个强壮的男人,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wap. /93/93911/20723173.html 第二十一章 离观 “变!” “变强!” “胳膊粗壮起来!” 念念有词中,张学舟没感觉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 直到放学,他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他一时不免大失所望,一时又决定睡过去后再瞅瞅,看看气血丹的效果。 没可能他在梦境中获得了入境种子,又获得了太清真术的修行,气血丹的效果就发挥不出半丝作用。 如果没有效果,张学舟觉得有可能是气血丹过了药效的保质期。 在梦境的世界中,人们对保质期没什么概念,即便是肉干发霉也洗洗照样煮了吃。 张学舟觉得李椒给了他一颗过期的气血丹,效果甚微,导致没法影响到他的身体。 “我的妄念果然越来越深了,我居然指望做梦将自己变得强壮!” 张学舟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精神分裂症状愈加严重。 “或许太清真术只是误打误撞形成的?” “毕竟我学了任医生的调理要诀,说不定做梦的时候依照调理要诀瞎编了一套能修炼出能耐的东西!” “但这么说……我是个天才?” 张学舟一想到自己做梦都能引导出某种修炼学说,他觉得不可思议时,不免认为自己的天赋点在了精神分裂上。 他看过不少名人传记,诸多名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疯病,和正常人的行为模式有较为明显的差异。 “但万一没有名人的命,却得了名人的病!” 思维陷入怀疑与自省的矛盾中时,张学舟觉得自己的病又重了几分。 他紧紧抓着兜里的电子钱包,只觉张卫盟发稿费的频率应该再快一点。 只有具备了足够的钱财,他才能去阳光心理医生诊所释疑。 欠缺沟通的亲密朋友,又属于独居,张学舟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太多必然会发病。 “等等,我练的这个太清真术到底算不算数?这不会是我梦境中的幻觉影响到现实了吧?” 张学舟胡思乱想一番。 他正欲一拳打向自己的鼻子,看看流鼻血后能不能依靠太清真术镇压,但转而又发觉这是一种自残的危险念头。 “镇定,我一定要镇定!” 张学舟注目向自身,只觉身体上隐隐约约有黑气腾升,有了任安然提及的发病征兆。 这让他迅速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一阵,随即哆哆嗦嗦取出了从任安然那儿购买的氟安定。 三枚药片吞下腹肚,张学舟顿时觉得精神好了不少,视线中的黑气也消退得干干净净。 “我发病了,怪不得一直在胡思乱想!” 张学舟最终定了答案。 他脑袋混混沌沌,身体微微有些摇晃,一步三摇回了老破小的学区房。 晚餐有些随意。 学习自然是被耽搁了。 张学舟不断翻动着手势,嘴中喃喃低念时,太清真术释放不断。 只要没有医疗输出,他在太清真术上的损耗非常小。 近乎一个小时后,张学舟才感觉到了精神和体力的空虚。 他眼皮眨了眨,少有的提前入睡了下去。 张学舟只觉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他眼皮才有睁开。 九尺道观中,太阳的微光已经照耀着这片道观。 透过窗口的光芒,张学舟费力支起身体,他只觉身体无处不在酸痛。 “果然是过期药!” 张学舟抬起双手,只见双手一片通红,等到他揭开衣衫,呈现在他肌体上同样都是一片熏红的色彩。 只是短短的一夜,他仿若变了个人种。 “这似乎让我中毒了?难道李椒给我吃了一颗毒药,而后需要我动用太清真术镇压?他这是嫌我修行条件不足么?” 现实中没有受创的状态供给实验,但在梦中,张学舟随即找到了实验太清真术的实验体。 他嘴中微微念动,入境种子在经脉中按规律游走时,一点白光顿时呈现在他中指上。 等到张学舟将中指印在额头中央,他浑身的通红顿时缓缓消退。 酸疼感在迅速消退,但残留在肌肤上的火辣感却显了出来。 张学舟只觉倒了大霉。 他摇了摇脖颈,咯吱咯吱的声响顿时连声响成片。 等到他从床上起身,这才发觉身体的异样。 虽然身体依旧有各种不适,但张学舟觉察到了走路的轻灵。 他伸手一抓,睡房中的一个小茶几被他随手举起。 “力气真增长了?” 从怀疑李椒的气血丹有各种问题到实际验证,时间很短,但是验证的结果却很真实。 放在昨天,张学舟绝对难于轻松单手抓起一张茶几。 他的力量确实增强了。 甚至于他体质也有改善,全然没了以往虚弱无力的模样。 若此时赶路回张家庄,他绝对不是走十几里山路就要喘息的病娇状态。 一枚气血丹几乎盖晗了造化之功,远胜过张重等人多年来省食给张学舟喂食的那些肉干。 “气血丹真乃神奇之物!” 张学舟转念。 他觉得气血丹和氟安定几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这两种药都有损伤之处,但带给他的好处要远胜坏处。 “可惜了这一片汇聚入境者的宝地,应该没法继续行骗下去了!” 借助了空虚道人诌不归学生的名头,张学舟觉得这短短三天几乎有自己十余年都不曾拥有的收获。 但时间也将近到他离开的时候了。 张学舟推开九尺道观的木门。 九尺坡下的远远之处,他已经看到了三个身影。 两个身影依稀属于他的父母,另外则是两人抬着的一头山猪。 作为老猎手,张重和有容氏的判断相当准确,也狩猎到了难得的猎物,不亚于村庄中狩猎团集体出动的战果。 但拜师什么的直接免了。 诌不归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摊上自己在九尺道观干的事情,张学舟觉得拜师无望。 但凡被诌不归发觉真实,他不被打死就算是命大。 短短数天的认知,张学舟很清楚修炼者力量与普通人的差异。 即便诌不归只是个炼丹治病的修炼者,那也并非他们所能顽抗的存在,但凡交恶有九成九的几率输。 张学舟看了一眼九尺道观,又将自己的一些生活痕迹清除,换回了自己那套清洗过的衣裳,这才一溜烟钻下了山。 wap. /93/93911/20723174.html 第二十二章 祸事 “不用拜师了?” “道长赐予了你入境的修行法?” “道长说你根骨上佳,他自惭形秽,收不下你这种前途无量的学生?” “你入境了?” “还会治伤势?” “你个逆子,不要拿刀子划我,这刀子很锋利的!” …… 一番瞎扯胡扯,张学舟算是把诌不归的事情过掉了,也阻止了张重携猪拜师的妄念。 他身体有点酸疼,但体力耐力又胜出了不少,还能帮张重背刀行走。 张学舟的变化很明显,这让张重和有容氏啧啧称奇。 “爹,你听过十阴圣子这个名号吗?” 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张重和有容氏决定将山猪扛回张家庄。 当然,若路上缺乏食物,顺道宰掉吃吃也无妨。 张重盘算着自己的小计划,听到张学舟开口询问,心中的诸多盘算顿时一止。 “你在哪儿听到的这个名号?道长提及的?”张重凝重道。 “对!” 张学舟点点头。 “您熟悉十阴圣子?” “那是西北边的凶国大人物”张重寻思后才道:“据说他的术阴毒狠辣,沾着便伤,碰到就死,一杀一大片,我当时的几位头儿提及他犹如瘟神,听说李大将军面对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李大将军到底有多强?”张学舟询问道。 “据说是当世箭术第一”张重不确定提了一句,随后又确定道:“至少是我们大汉国箭术第一,属于顶尖的大人物!” “我们大汉国像李大将军这样的顶尖大人物多吗?” “李大将军这样的人物已经是凤毛麟角,哪能有多个,他在朝堂上就是这个!” 张重不满地扬了扬健壮的臂膀,看到山猪趁着他伸手挣扎了两下,随即一巴掌扇了过去。 “总之呢,李大将军很厉害,十阴圣子也很厉害,我们在他们面前就犹如这头山猪在我们手中的样子”张重比喻道:“若是产生交恶,无异于手中山猪只能任由宰割!” “这山猪还能在我们手中挣扎挣扎,我们碰到十阴圣子那种大人物,挣扎都没可能,还不如山猪”有容氏更正道。 “对,就是如此”张重道:“现在你明白十阴圣子是什么人了!” “明白了!” 张学舟点点头。 “如果我们打死十阴圣子,那我们是会有奖赏还是会有灾难?”张学舟问道。 “打死十阴圣子?”张重疑道:“这是你一辈子的志向吗?” “我一辈子的志向应该不止这么一点点!” 张学舟想想很可能已经被吃掉的十阴圣子,觉得自己没可能将一辈子的志向定在一个死人身上。 他寻思了数次,这才转口提及部分相关。 “你是说,你入境全凭吃了那口毒蛇肉,而道长说你身上的气息和十阴圣子一模一样?” 事情的描述不算太复杂,张重听完脸色大变,手脚都有了一丝颤抖。 “你的意思是说十阴圣子的本体很可能是那条毒蟒?”张重问道。 “结合道长的话,我觉得是这样”张学舟点点头回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咱们全家能去较为安全的地方避避难!” 普通人无法通过肉眼看到十阴圣子的妖气,但在某些特殊的大修炼者面前,他们身上的气息堪比明月,感知便能清楚相关。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张重皱眉道。 “难怪那些山猪看到我们就跑,估计是被我们身上的气息吓到了”有容氏脸色难看道。 “我得赶紧去找保家,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张重寻思了数秒,他只是想想十阴圣子的气息会残存两三年,这种事情让张重不寒而栗。 他很清楚十阴圣子这种大人物背后必然牵涉到很多人,也必然会有人对十阴圣子追查踪迹,这会大概率追查到张家庄。 但遣散或者迁移涉及张家庄上下三百余人,他只是长老预备役的人员,压根做不得主。 在这方面,张重只能去找张保家,看看同是在军营中任职过的张保家有什么打算。 他做事果断,直接摘了张学舟背着的破风刀。 破风刀的刀锋一转,微微还有些挣扎的山猪顿时断了气。 张重干脆利索取了数块好肉,随即轻装上路。 相较于十阴圣子可能带来的大祸患,一头山猪便不算什么了。 一行三人轻装上路,速度快了不少。 去时花了五天,回归张家庄则是三天。 一周过后,张学舟再次看到了熟悉的村庄。 但愈加接近村庄,三人的脸色愈加沉重。 “出事了!”张重低声道。 “别急,小心还有人埋伏!” 往昔人声不绝的村庄寂静到能闻到远远处的鸟叫声。 没有人声,没有炊烟,没有射击的拉弓声响和吆喝叫好声音…… 一切的一切,只剩下了村庄外的低语。 张重将破风刀紧抓在手心,他应下有容氏叮嘱后轻手蹑脚向前。 踏足到村庄大门前,破风刀极为轻巧插入了门的缝隙中。 但还没等到张重发力斩断木门栓,村庄大门已经被他轻轻推动。 他目光透过门缝,随即望向了总个村庄。 村庄中寂静一片,看不到任何人。 “没人!” 连续观测数次后,张重最终确定,往昔热闹的张家庄没有任何人。 没有敌人,也不见曾经熟悉的村民。 村庄中一片死寂,仿若所有人都蒸发了一般。 “走!” 张重探知清楚,他的脚都不曾迈入村庄一步,随即已经亦步亦趋向后步步退缩。 他低低朝着有容氏和张学舟呼上一声,显然感触到了无法抵御的凶险。 “或是北境军区和凶国人发生了大战,导致村庄所有人被征兵官全部强制抽调离开!” “或是张家庄位置可能遭遇山崩地裂,保家等人获知了消息,带着村庄中的所有人离开!” “又或是……” 张重的脸色极为凝重。 他话都挑好的说,但他所说的内容全部不现实,甚至远脱离了现实。 最正常的猜测莫过于十阴圣子的人已经找了过来。 十阴圣子是妖,十阴圣子的麾下也是妖,张家庄诸多人或许已经被妖做法齐齐吞了。 这是最接近真实可能的猜测。 若孤身一人,张重必然会认真细查村庄中遗留的每一处痕迹,从而依靠猎人追踪的手段和他的战斗本能不断追踪,直到获取真相。 但在现在,张重赌不起。 他只有将家人安置完毕,他才有可能将这件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 wap. /93/93911/20723175.html 第二十三章 路遇不归 张学舟从未走过如此漫长的山路。 那是一望难于看到头的大山。 人在大山中的山路中穿梭,甚至有很多地方的路压根不能称呼为山路,只有依稀的几个脚印作为标记。 “爹,我们为什么要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虽然知晓梦境属于自己营造,诸多事物全然没有道理可言,张学舟在走得叫苦连天时,不免也想问一问心中隐藏的答案。 如果可以,他还是非常希望自己营造的梦境在城市之中,而不是蹲在一个小山村中十几年。 他服用了气血丹,身体素质远胜于往昔,但为了走出张家庄所在的大山,他已经走了半个月有余。 这是一次极为漫长的跋涉。 但听到张重提及半个月的穿梭才走了不到七百里路,剩下还有近三百里山路要穿梭,张学舟听了不免也头大。 “因为你爹除了打猎不会干别的”有容氏笑道:“他读书甚少,又不会经商,便是买东西都会被人骗,哪能在城镇里讨生活!” “我是从小没人教,不然我认真学一学,说不定也能在城里谋个事做一做!” 张重悻悻回了一句。 他这个原因倒是和张学舟现实中没区别,虽然他现实中住在城市中,但父亲张卫盟是真的不会做生意。 张学舟感觉张卫盟被人拿学区房这种概念房骗了,搞到三十四岁时生活都不能安定。 梦中的张重显然是张卫盟的某种翻版。 听到有容氏提及张重年轻时被骗的囧事,张学舟只觉梦由心生,诸多事情充满了相似相通。 张重曾经走出了大山,但缺乏技艺导致张重最终又回到了大山。 大山的村民择居时选择有水又方便狩猎之处,硬生生在大山中凿出一片桃源之地。 “你别看咱们张家庄偏远了一些,但咱们庄这些年没出过天灾人祸,算是安生了!” 见到张学舟态度更向往城市,张重不得不提及了另外一些因素。 “外面的城市并非风平浪静,妖邪也就罢了,数量少不成器,它们少有在大城大镇逞凶,凶国奴人时不时过界掠夺才是人祸之事,那些人曾经强大到我们王朝国君都不得不屈服……” 张重唠唠叨叨叙说着外面的凶险。 他算是张家庄见过世面的人,不仅仅见过城市,更是见过妖,也曾经见过凶国的奴人。 那是极为强悍的一族,整个族群都擅战,一生几乎都是在马背上狩猎。 只是奴人狩猎的目标并不局限于野兽,也包括了有人类的国度。 在奴人的眼中,人和野兽没有任何区别,只要能抢来做用,奴人就会干这种事。 可以说,这是一个强盗一般的强大国度,只要瞄准了目标,就必然发动战争。 在这近百年间,大汉朝就是凶奴人狩猎的目标。 “那些人身材魁梧高大,纵马如风,擅射擅刀,力大无穷,稍微厉害一些的都具备了妖法,蛮横而不讲常理……” 张重谈及自己成为伍长的那次战功。 “那只是一个奴人的十夫长……” “十夫长在奴人的军团中管辖十个兵,咱们伍长管辖五个!” “那是奴人军团最低级的官员,和咱们伍长没区别!” “管十个的官肯定比管五个的更厉害……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 张重本欲将他当年击杀凶奴十夫长的战功再次好好说一番,等到张学舟连连发问,他不得不承认十夫长确实更厉害一筹,他们付出三个伍长性命的代价大致相近。 “在十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官员,那必然较之五人中脱颖而出更厉害”张学舟道:“若您这样的才艺在十个人中竞争,说不定您这辈子都没可能当上伍长!” “能不能给你爹留点脸面?” 张重没好气敲了张学舟一脑瓜崩,看到张学舟疼到拔腿跑出好几步,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入境前的张学舟和入境后的张学舟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眼前的张学舟较之往昔何止强壮了三分。 若是在往昔,张学舟走上半日山路必然累瘫,而在眼下则是整整过去了半个月,张学舟的精气神依旧十足。 张重甚至能感觉到张学舟体内鼓荡的气血,这种气血完全不亚于村庄中那些练武多年的孩子。 这是每过一天,张学舟就强上一分。 张家庄确实离城很远,但也没远到上千里山路这种地步。 只要张学舟的身体能不断增进,张重不介意多耽搁一点点时间。 他的时间确实很紧,紧到张重想立刻飞回张家庄调查可疑线索,看看村庄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但张重无法撇下张学舟,尤其是身娇体弱的张学舟。 张学舟每进一步一分,张重感觉自己离开时就会多一份放心。 张学舟的变化不离奇,入境者与常人区别很大。 在张重所认知的世界中,入境者可以完成各类非人力所能及之事,张学舟的转变完全可以理解。 他甚至恨不得自己能冲开那道玄关,看看入境后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岁月不可能重来,即便是重来一次,张重觉得自己也做到了当前的极限。 他说到底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夫,向上钻营的空间有限,到现在的水准已经算是成功的一生。 他的人生固然有诸多遗憾,但张重看着不成器的张学舟迅速迈过了他一生都难于迈过的门槛,这让张重心中极为踏实。 “这样的日子……” 张重心中有几分满足的念想时,只听走在前方的张学舟一声低呼。 等到张重向前,只见一处草丛扒开,显出一个穿着褐色道袍的鹰钩鼻老者来。 “九尺道长!” 张重微微一愣,随即看向了张学舟。 “你老师怎么晕倒在这儿?”张重奇道。 “你别说我和他的事,半丝也不要提,他也不是我的老师!” 张学舟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到手指探了探空虚道长诌不归的鼻息,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他才放心下来。 空虚道人诌不归绝对不算弱者,甚至在大修炼者中的名气不低。 若诌不归收拾他们,张学舟觉得他们一家三口齐齐都要扑街。 这种强大的修炼者倒在荒山草丛中,张学舟不由警惕顿生。 他捏了诌不归‘子庭’穴位数下,只觉对方似乎还残存了几口气时,诌不归的眼睛微微睁开。 “带我回道观,金蟾法王……要追来了!” 诌不归声音游离,低低的喘息彷佛随时要断气了一般,这让张学舟顿时就将探出的手收缩了回去。 “他惹上狠茬了,咱们赶紧走!” 张学舟低声了一句。 “金蟾法王受了重创,他会利用修炼者的精血恢复伤势,你也是入境的修炼者,除非你能迅速逃离这方圆三百里,否则你走不脱!” 看到身上溢散着入境者气息的张学舟,诌不归觉得对方就是金蟾法王一道可口的小点心。 他心中只觉张学舟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时,见到张学舟甩身走人,不得不迅速说清楚利害关系。 “你们只有靠我……靠着我才能击退受创的金蟾法王!” 诌不归目光从脚步暂缓的张学舟身上收回,等到看清楚后方跟随而来的张重和有容氏面容时,他心中不免一喜,只觉来了两个靠谱点的助手。 若是在寻常,张重这样的退役大头兵做不得什么用,但在金蟾法王受重创时,张重无疑拥有了一丝威胁到对方的可能。 更为主要的是张重是打猎的好手,擅长跟踪、也擅长甩脱对手。 诌不归觉得自己这条命有望延续下去了。 “等等……” 从张学舟身上凝神注目到张重和有容氏时,诌不归嗅了嗅鼻子,只觉一缕熟悉到恐怖的妖气从两人身体中透了出来。 wap. /93/93911/20723176.html 第二十四章 我们是讲道德的人 荒山之中,诌不归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救命契机,还是迎来了索命的死神。 他感触着那两缕让他心悸的妖气,脸上一时青一时紫。 若非张重和有容氏被十阴圣子收编了,他隐约猜测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事情。 妖能吃人,人当然也能吃妖。 但诌不归不敢想象如十阴圣子这样的顶级大妖都会被吃掉。 对方不仅仅是个人实力强,背后代表的势力更是一等一的圣地。 这与大汉朝的太子被妖吃掉的区别不算大。 他只觉脑门一股寒意冲顶,清楚了金蟾法王一言不合就发疯乱打的原因。 作为十阴圣子麾下的得力妖将,自家主人没了,这确实足以让金蟾法王心切焦急。 倘若十阴圣子是最高主宰层次也就罢了,金蟾法王丢了主人最多另起炉灶,但十阴圣子身后还站着一位屹立三界诸天的顶级人物,这才是金蟾法王恐惧的源头。 死人当然不会追责,即便十阴圣子生前凶威再盛也不例外,但活人不会让他好过。 诌不归看着身上残存十阴圣子妖气的夫妇,一时想让这两个会牵扯到自己的瘟神赶紧走人,一时又想让这两人帮忙,将他送离这片危险之地。 “将我爹娘身上十阴圣子的气息消除掉,我们就带你回九尺道观!” 诌不归神思百转想通一些事情时,只听此前那个要跑路的年轻人亦是开口提及了相关。 “什么十阴圣子气息?”诌不归低声嘀咕道。 “你痛快点帮忙”张学舟道:“不然我们就会给你一个痛快!” 张学舟倒是不客气,毕竟遭遇大修炼者落难的时候太少见了、 他现在十分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诌不归受了重创,甚至几乎到了昏迷的地步。 或许是金蟾法王的毒,又或是其他,但被诌不归依靠某类手段强行镇压了下来。 诌不归虽然是大修炼者,但此时能动用的手段有限,更无须说后面还有追兵,没可能将底牌用在他们身上。 张学舟弹了弹破风刀,刀微微轻鸣的声音让诌不归脸色发苦。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他只觉遭遇了一个难缠的小鬼,对方不仅一眼看出他的虚实,更是清楚诸多事情的相关。 他想躲避金蟾法王,对方也想活命。 一拍两散都得死,双方合作才可能齐齐活下来。 但合作的代价不低,饶诌不归也感觉心窝子疼痛。 “这把刀很锋利,我脖子不是铁做的,你别往前再推了!” 刀锋的寒芒刺痛着肌肤,张学舟速战速决的态度很快,快到诌不归难有什么翻转反击算计的念头。 “他们身上气息并非常人可以看出来……等等,别动手,想解决这种状态,他们或需利用冲击入境强行消磨掉十阴圣子的那缕妖气,或只能用另一种更为强盛的气息掩盖……我不说了,我的兜里有四枚体香丹,你取两枚出来,让他们一人服用一枚便是!” “体香丹有什么用处?” “这是长安城几位贵人定下的体香之物,服用一枚可以让身体携带幽香近半年,我下了重本炼丹,这次要血本无……你拿四枚是啥意思?” 诌不归非常痛恨自己将丹药归类在一处的行为。 虽然他只放开了纳物兜中一个格子的权限,但体香丹都放在纳物兜的那个格子的储药瓷瓶中。 张学舟摸了摸放置丹药的瓷瓶,随后放进了衣兜中,显然没准备将丹药还给他。 “小子,道爷的丹药可不是那么好贪……算了,道爷送给你!” 感触着破风刀重新回归脖颈,诌不归顿时放下了计较的心思。 “道爷说话算话,你先将刀子放下来!” 看着张学舟眼神中的闪烁,手拿破风刀的一丝颤抖,诌不归只觉看到了某种谋财害命的可能。 张重和有容氏身体气息的问题临时解决了,即便遭遇金蟾法王也会被大概率当成普通路人放过去,但他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对张学舟等人而言,这些人此时此刻缺乏了对他的需求,救助他才会涉入凶险。 相应不救他,甚至一刀砍死他带来的利益会更好,能最大可能避免被牵涉。 诌不归此前将诸多心思都放在追杀的金蟾法王身上,哪曾想到性命忽然交到了眼前这个弱冠少年的手中。 “你们不能不讲道德!” 诌不归强行讲了一句理。 “你们此前说好将我送回九尺道观的!”诌不归低喘道。 “我说的是你将我爹娘身上的气息消除掉送你回九尺道观,可没应下你压制气息就送你回九尺道观”张学舟道:“你办不成事,我们之间的交易自然不成立!” “我们还是非常明事理讲道德的!” 张重听了好一会,搞清楚事情后才插了一句嘴。 相较于他杀伐的果断,张学舟的处理并不逊色。 若是让张重来处理,但凡知晓了相关,张重处理的方式很可能比张学舟更暴力。 在涉及生死面前,人性、道德几乎不值一提,如何活下来才是真正要做的事情。 没人想顶着一身可能被发现的妖气,更没人想与张家庄诸多人那般消无声息消失。 张重只是想想张家庄失踪的三百多人,又有同样涉及风险的家人,他的心没法软下去。 即便诌不归是九尺道观的道长,即便对方是大修炼者,即便对方有交好的大修炼者…… 张重管不了那么多,他知晓了大风险,此时此刻只想剔除掉风险安然活下来。 “道长,若我们送你回九尺道观,帮你甩脱了追兵,你会不会反手就将我们打杀了?”有容氏问道。 “怎么会,我道德高尚,答应人的事情绝对……” “砍死吧,一般说自己道德高尚的人道德都很败坏!” 诌不归刚刚强辩一句,有容氏一句话将他心中的绝望打到了谷底。 “等等,我在九尺道观中藏了一些丹药,服用丹药后能将你们强行推入境,即便我心生龌龊,你们到时也拥有自保之力,更能助推你们彻底摆脱了十阴圣子的麻烦!” 入境修炼者和普通人之间存在实力上的鸿沟,张学舟等人和他‘针针’计较最关键的原因在于此。 想让这些人协助,诌不归需要保持一个平衡。 这个平衡需要对方能从他手中安然走人,也需要给予到对方足够的好处,对方才能冒这个风险。 他想通自己与这些人平衡的关键,极为快速提出了一个可行性建议。 只是短短数秒,这个建议被迅速通过了。 wap. /93/93911/20723177.html 第二十五章 金蟾妖金万两 福祸向来相互依存。 帮诌不归大概率会引发祸患,但张重和有容氏不得不去冒这个风险。 他们确实需要更高的实力。 能让张家庄诸多人悄无声息消失,他们面对的必然是入境者,甚至是修行时间长久的入境修炼者。 若他们连修行的门槛都不曾入,在这件事情上追查营救的难度必然极高,丧命也是大概率的事情。 但这是必然需要去做的事情。 那都是自己同宗同族的人,张重难于冷血到不闻不问。 他的心可以很硬,但从来不会对自己人冷。 崎岖的山路中,张重的背上多了一个人。 一行四人行踪匆忙,但有容氏也不忘在后方稍做遮掩,尽量迷失着金蟾法王追查的方向。 一些小手段用处或许不大,但累计多了,这大概率可以延长对方追杀的时间。 “只有不断的累积,诸多事情才能水到渠成!” 有容氏亦尽量教导着自己这个已经成为入境者一员的儿子。 “咱们实力本来就不强,若日积月累的事情都不做,别说水到渠成,看到一丝水灌渠的可能都是奢望”张重闷声道:“步步前行不一定能登高,但总比不累积要好。” 夫妻两人或许是感触到了什么,尽量教导着张学舟。 “说的对,学习就是一个日渐月累的过程,没有半丝捷径可言!” 张学舟点点头,非常同意这对父母的言行。 诸多的言行就是他现实中的映射。 他最近日积月累的成果非常棒,再次挑战月排名后,张学舟已经踏入育才中学一百五十三名的位置。 这与他不断延长的学习时间相关,但凡他认真读书的时间越长,他累积也就越发深厚,会迎来排名的快速上涨。 这种上涨的速度很可能十余天就能前进数十名,直到踏入一个真正的优等生分水岭才会趋缓。 如果不是精神分裂症状,张学舟非常确信自己必然是优等生中的一员。 他这些年除了日常的学习,寒暑假亦没有停歇。 知晓自己的弱势之处,若不去好好利用时间弥补,那必然连追赶都没有半丝可能。 张重和有容氏教导的是一方面,张学舟联想的却是另外一方面,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断累积的人。 等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他就能拿到奖学金看病。 任安然提供的调理要诀听上去像是大路货,但张学舟不知怎么有一种修行玄妙的感觉。 他不清楚这是自己病了导致思维产生了误解,还是说任安然交给他的调理要诀确实有奇效。 这个问题需要他与任安然做进一步的沟通。 “谁?” 张学舟的神思有些飞舞时,只听张重提着的破风刀出鞘,他一声猛喝,崎岖的山林小道中顿时多了一丝阴冷。 “算筹一响,黄金万两,金万两见过各位道友!” 张重目光扫过后方时,只见后方一颗大树后一个金袍道人走出。 对方拿着金色的算筹,躬身行礼显得极为斯文。 但金袍道人的出现让众人心中一紧。 这其中的原因并无其他,金袍道人虽有人类的行为,但对方脸呈现的并非完全人类形态。 张学舟张目望去,只见金袍道人腮帮鼓胀,仿若一块薄膜一般不断上下起伏。 斑斑点点的金色花纹呈现在对方脸上,宛如带了某种面具一般,狰狞中又透着几分诡异。 道人开口时,一条足有二十公分的猩红细长舌头不自觉扫过嘴唇边缘。 张学舟莫名其妙想起二长老张厚土为了恐吓他们听话,提及世上有一种长着长舌头的吊死鬼。 “这世上真有吊死鬼!” 张学舟微微嘀咕,他后退一步,躲到了诌不归的后面。 “他不是吊死鬼……” “你凭什么辱人清白,老子是妖,不是鬼,没眼色的玩意儿,金爷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没眼色……” 诌不归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即低声。 但他低声解释还不曾说完,金万两神色之间仿若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过张学舟,对着张学舟破口骂了一通。 这种妖与张学舟印象中妖气纵横杀戮无数的妖截然不同,张学舟心情不免一松。 但他随即就听到了张重极为快速的出刀声响。 ‘叮’ 极为清脆的碰触声音响起,张重持刀的右手微微一抖,不自然向后退缩了一步。 “他舌头和弓箭打击的力道没区别,保持距离,不要让他靠近了!” 张重提着破风刀,心中一时大紧。 若非金万两与他们相距数十米,他眼睛压根捕捉不到对方的打击。 只有保持足够距离防守,他才能勉强挡住这头大妖。 张重发声时,有容氏抬手拉弓,一枚羽箭已经离弦而出。 “哇!” 山路之中,金袍道人迎着眨眼间临身的羽箭一跳,随即没了身影。 “不要找他踪迹了,快走,他躲避弓箭时缩了身体,咱们得趁着他转换妖身时快速赶回道观!” 张重等人还不曾研究明白时,诌不归已经有了快速的解释和发声催促。 “妖也怕弓箭?” 张学舟拔腿就跑时,不免询问着诌不归一些相关的问题。 “我还怕你拿刀子切我脖子呢,你以为大修炼者什么都不怕,唯我境的晁大人往年还被刺客腰斩在闹市中,一个五品的大妖怕弓箭又不稀奇!” 诌不归目光扫过张学舟。 或许是入境者展现过非同常人的术,让张学舟产生了某种错觉,认为入境者超凡一等,对普通人形成了彻底的碾压。 但入境者也区分文修和武修。 文修者擅长奥妙之术,拥有各类诡异神奇的本事,境界越高各类超然的本事越多,而武修者强壮气血,具备短距离爆发的巨大威能。 术有专攻,文修的大修炼者不惧小小术法的侵袭,武修的大修炼者也不惧低阶水准的刀剑之术,但这两者交叉面对就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文修的大修炼者惧怕刀剑的突袭,武修的大修炼者也有可能被某些小术法拉扯掉战斗的平衡。 这其中各有各道,也各有相应的短处,没有谁能成就绝对的无敌。 如何扬长避短,如何保持自己的优势,如何避免陷入劣势,如何挖掘对手的劣势,如何击破对方,如何坐拥一方势力搭配…… 修行并非不断冲击境界向上,更需要完善完美自己,也需要一双灵慧的双眼,才能让自己在争斗中赢下来。 每一层境界都有不同,但战斗的结果并不单单只靠修炼的境界判定。 这也是诌不归愿意下注在张重等人身上,让对方来辅助自己的主因。 而在眼下,来追杀他的并非发疯发狂的金蟾法王,而是对方的徒子徒孙金万两,诌不归心中一定,觉得自己这条命大概率捡回来了。 wap. /93/93911/20723178.html 第二十六章 回归 度过酷暑,秋风的洗礼来得极快,接近傍晚时就有了几分清凉。 但这种清凉中透着一丝阴冷。 在众人身后,蛙鸣声音或近或远,又伴随着时不时的冷笑声跟随。 不论众人速度快还是慢,对方的声音从未断过。 金万两显然是一个极有耐心的追杀者,自追杀以来,对方一直在寻觅机会。 或借助言语麻痹张学舟等人偷袭,或不断尝试拉近距离,试图快速打杀张重等人,又或尝试快速绕向前方放置陷阱下毒…… 张学舟只觉这就是猎人和猎物之间难缠的一次交锋。 但在这场交锋中,谁是真正的猎物则未定。 擅长下毒的金万两碰上了诌不归这个擅长炼丹的丹师,诸多手段被无形化解,对方屡屡的下毒但屡屡被诌不归勘破。 而有张重和有容氏的存在,金万两想突袭杀人则是极难的事,甚至数次的逼近都被有容氏拉弓逼退了回去。 “毒也是一种术,他又不是什么金刚蛙,短兵接触的能耐有限!” 距离九尺道观越近,诌不归的心中越安定。 虽然他不想回九尺道观,免得牵扯什么更麻烦的事情,但九尺道观是他这些年长住之地,不仅仅拥有地利的优势,还有他某些藏物,可以拿来应敌。 但凡此事一过,他就南下远离千里寻药炼丹驱毒,彻底避开这摊浑水。 诌不归此时心中安定,还有余力说两句金蟾妖金万两的底细。 “他一身的毒功有八成是要靠妖宝施展!” “什么是妖宝?” “妖宝是妖类的施术媒介,重要性仅次于性命双修的妖丹!” “你可以将妖宝看成某种武器!” “这种武器必然源于它身躯的某个部分,通过不断祭练和使用从而获得威能的增强!” “这种行为是妖类的老传统了!” “他们又不像我们人类一样喜欢打造兵刃法宝,一件不行换一件!” “在妖的念头中,他们认为自己身体才是最优秀的,也必然发展自己身体!” “若没有神兵利器,在同阶水准中,他们妖宝的威能确实更胜我们兵刃和法宝一筹!” “但他们的缺陷也很明显,一旦失去妖宝实力必然大幅度下降!” …… 抛开还处于追杀这种状态中不谈,眼下确实是一个寻求相关重要知识的好时机。 若是在寻常,诌不归少有可能这般详细说明。 但在眼下牵涉到他性命,诌不归恨不得将每一丝详细都说得清清楚楚,也让张重等人心中有底。 对于张学舟的提问,诌不归没有任何回避和遮掩,将自己所知齐齐说了出来。 “金蟾喜锤炼舌头化成妖宝,打击时宛如利箭穿梭,若能斩断它舌头,必然能将金万两重创!”诌不归建议道。 “那妖舌头虽非金铁之物那般坚硬,但弹性和韧性极强,速度又极快,我挡住已经颇为勉强,想要斩断万万没有可能!” 作为快刀的高手,张重的刀很快。 但他的快难于追上金万两打击的速度。 即便他寻觅到最佳机会斩上金万两的舌头,对方的舌头也并非一刀就能斩断,甚至于斩伤都极难。 说到底,张重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跨越数个阶层斩断一个大妖的妖宝无异难于登天之举。 他眼下能勉强护着诌不归逃命已经算是超出了往日的发挥。 张重觉得这种经历仅次于击杀十阴圣子的壮举。 “你们尽管逃,我看是你们拖家带口逃得长久,还是我追得长久!” 远远处,金万两的声音显然有些小得意。 但伴随着有容氏拨动弓弦,金万两的声音迅速消退了下去。 在张家庄,不论男女老少都会拉弓射箭,射击水准不说百步穿杨也至少十拿九稳,即便张学舟都有一手射兔子的箭术。 能跟随狩猎团外出,有容氏的箭术显然拿得出手。 她箭囊此时的余箭只有六枚,但有容氏偶尔拉动弓弦,偶尔又真正射箭,将金万两折磨得显然不轻。 “惊弓之鸟!” 有容氏唾了一声。 她目光不着痕迹扫了张重和张学舟一眼。 眼下的他们能阻拦金万两,但她的箭总归有射完的时刻。 一旦被金万两拉近距离,他们必然会承受巨大的风险。 有那么一刻,有容氏心中生出悔意,觉得自己不该谋诌不归的丹药,应当拿了体香丹就走人。 他们眼下虽然是阻挡金万两的主力,但最终依靠的则是诌不归。 但诌不归至今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上去极为不可靠。 “怎么回九尺道观这般快!” 横行翻过一座大山后,张学舟只觉已经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如果急行的速度快一点点,他们有望在天黑时刻回到九尺道观。 “我记得往那边走时走了整整五天!” 张学舟疑惑了一声,张重则是尴尬咳嗽两声做了回应。 大山中随便绕了一绕就是这种后果,走错路多跑几天一点也不奇怪,尤其是在他观测张学舟入境后的状态,又辨识没有了风险,特意锤炼张学舟再走十天八天出大山也很正常。 当然,张重这么乱绕圈最终还是碰上了麻烦事。 他咳嗽两声,夹紧了身上背负的诌不归,脚步如飞不断奔行。 “再加把劲,那蛤蟆只会两条腿瞎蹦跶,爬坡和下坡的速度都不行,咱们快一点回去!” 张重催促了众人一声。 他不知道诌不归的道观中准备了什么应对金万两,但他必须尽快赶到九尺道观。 一旦进入黑夜,他们当下的优势会全无,甚至摊上张学舟这个准时倒下睡觉的累赘,必然会引发险象。 真到了那种危险时刻,他随手就是将诌不归一抛,转而扛上张学舟逃命。 但在眼下,离九尺道观尽在咫尺。 张重连连奔行,目光扫过诌不归时不免也低低发问。 “你放心,老道自有妙算,不会害到你们!” 诌不归抿了抿嘴,嘴角一丝腥臭的黑血开始溢出。 他体内法力激荡不断,眼神中则是有几许信心。 只要来的不是金蟾法王,一切到此为止。 他再怎么说也是丹修的大修炼者,对毒术有诸多克制方法,只要将金蟾法王的毒镇压下去,金万两这种大妖在他手中蹦跶不出多少浪花,必然会被逼退。 但随着愈加靠近九尺道观,诌不归只觉心中有了一些小糟糕。 看着被阵阵冷风吹荡到吱呀吱呀的木门,诌不归心中一紧。 他离开时高飞而行,并没有开门。 如果猜测没错,他短短离开的这十余日,九尺道观很可能遭贼了。 “他娘的,难道这种大山中的破屋也有人进来扒地皮,千万不要是同道进去了!” 注目着山路中数双浅浅脚印的痕迹,诌不归心中糟糕透了。 他只盼自己的布置没有翻乱,否则今夜不太好熬。 wap. /93/93911/20723179.html 第二十七章 阴阳颠倒 “天杀的,做贼的都是天杀的,都该死光光,这世上就不该有贼,这帮道德低下的贱人!” 九尺道观中,诌不归颤颤巍巍打开了一块墙砖,看着里面空空荡荡的托盘,他一嘴脏话随即喷了出来。 “道长?” 张重疑惑问了一句。 逃到九尺道观中,他就全指望诌不归了。 同在一条船上,诌不归翻船他也落不了好。 在金万两手中逃命或许依旧有可能,但诌不归应下的入境之事显然会没戏。 张重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又扫了有容氏和张学舟一眼。 诌不归如此咬牙切齿,九尺道观很可能丢了贵重之物,想到张学舟在九尺道观入了境,身体亦变得强壮起来,张重很怀疑诌不归提及的贼或许是张学舟。 “道长,你丢了什么?”张重再次询问道。 “没事,就是丢了一点点私藏之物”诌不归咬牙道。 “咱们如何抵御那金蟾妖?”张重皱眉道。 “此事还需要依仗……” “道长,你应下我等修行入境之事不曾完成,眼下还要我们拼死顽抗一个大妖不成”张重道:“若道长不守信,那也莫怪张某的刀子不认人!” 张重的破风刀悄无声息抵在了诌不归的腰间。 依诌不归对入境者的介绍,此时又一脸的病怏怏,张重觉得自己瞬间腰斩对方的可能性极高。 他往昔对诌不归还存了几分尊敬,但眼下面临生死,又有张学舟很可能牵涉九尺道观遗失之物,张重不免也心生恶念,想着将事情一了百了,免得以后牵涉到张学舟。 他刀尖寒芒戳痛着诌不归的腰,刺破肌肤的痛楚传来,诌不归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没想到前一秒还和颜悦色的张重转眼变了一个人。 若不能满足张重的需求,诌不归觉得不需要金万两袭杀,他大概率就会被张重直接捅死。 “你别急,有话好好说”诌不归强打精神快速开口道:“我这道观是择阴阳之地所建造,道观下藏了一处阴阳颠倒阵,只是没想到有人潜入我道观,将我启动阵法的灵玉取走了!” “灵玉?”张重疑道。 “对,那是个宝贝,可以拿来防身预警,也可以拿来修炼修行,还可以强行使用恢复法力,让法力源源不断……” 诌不归快速介绍着自己遗失之物。 他的说明让张学舟眼睛微瞪。 在他回归现实之中时,李椒显然没闲着,认认真真将九尺道观翻了一遍。 无怪乎李椒辅修术法,体内法力有限还能依靠太清真术源源不断镇压周苍和赵木体内的金蟾毒。 张学舟此前认为水准高的大修炼者法力无穷尽,可以不断挥霍法力,并不会像他动用刚入门的太清真术一段时间后就会头晕,如今想来,这或许和诌不归提及的灵玉相关。 “那道长您应下我爹娘入境之事?”张学舟插嘴道。 “我这里面还藏了三枚气血丹……” “气血丹?” “对,气血丹除了恢复大修炼者的气血,还可以强行推动体内气血向上,虽然依靠气血丹强行入境意味着日后修行武术艰难,但总比常人要强,可没想到我这气血丹也被人偷了!” “你怎么没将丹药放身上?” “气血丹强行推动入境,这味丹药对身体的坏处不小,只有将丹药常年放置在灵气之地蕴养,才能不断消退其中的丹毒,唉,我说这些你们也不懂!” 诌不归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些时日简直倒霉透了。 自从碰了十阴圣子麾下使者躲灾,他灾没躲成,尽数遭灾了。 他就不该离观,即便离观也不该动用飞纵之宝。 晃悠悠飞纵在高空太遭人注目,他碰上了金蟾法王这趟劫。 飞纵之宝被击毁了,九尺道观的护观之阵也被人破了。 这种经历让诌不归只能连声晦气。 “懂,我们怎么不懂”张重咬牙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修为入境的事没戏了,抵御那个蛤蟆妖也没了可能!” “不是我不守信……等等,我还有办法!” 腰间的痛楚感传来,诌不归大叫。 “我这阴阳颠倒阵虽然丢了灵玉,但不是不能用,我应下你们的入境丹药虽然丢了,但不是没法在以后炼制,你们不要冲动,冷静,千万要冷静!” 虎落平阳被犬欺,诌不归觉得自己很可能是阴阳家混得最惨的修士。 但惨归惨,总比没了命要好。 想到自己那几个死掉的徒弟,诌不归只觉自己绝对不能奔赴后尘。 他不能断绝阴阳家的术法,他还要开枝散叶,他还要继续活下去,绝对不能死在身后这柄刀下,更不能成为金蟾法王恢复妖力的食物。 “我保证,我确定,我肯定,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只要渡过这一劫,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诌不归痛楚中大叫,声音宛如咆哮。 “你们内乱了?” 九尺道观外,攀爬高山略显困难的金万两姗姗来迟。 听到诌不归的大叫,金万两一脸兴奋。 “交出那个老道人,我给你百两黄金”金万两道:“金爷也不想打来打去,我出钱买那个老家伙的命!” “听上去不错!” “金爷做事一向公道,不像人类那么狡猾,应下的事情做不到,只会放空炮”金万两叫道:“只要你将那个老家伙给我,我立刻奉上黄金百两!” “你还带着一百两黄金?”张重疑道。 “必须的,出门行走不带钱财,那岂不是寸步难行!”金万两回道。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自己!” 九尺道观中,张重的中指几乎要戳到诌不归的鼻子。 “我痛恨有钱人!”诌不归叫道。 “得了,你既然拿不出买命的钱财,那也莫怪我将你卖给别人!” 九尺道观中的声音让金万两欣喜。 他擅长毒术,但他应战的经验确实有一定不足。 被老祖宗临时抓了壮丁,金万两只能硬着头皮做事。 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好做,但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金万两喜欢简单粗暴解决问题。 “百两黄金,货真价实的黄金,你让人来验货,验货后再做交换!” 金万两脑袋一缩,钻入了金袍大褂中。 只是短短数秒,他脑袋再次钻出时,双手已经捧出了数枚金锭。 金万两将金锭放在道观入门之处,随即伸手示意。 “不要去,他肯定在黄金上下了毒,但凡你们拿了金锭,肯定会中毒!” 诌不归劝诫的声音没什么用。 九尺道观中,有容氏一根套绳一抛,极为标准的套入了一枚金锭,等到双手微微发力,那枚金锭已经随着绳子飞回道观大殿中。 “好货!” 张重拿着破风刀一削,金锭应声被削开,显出内部金灿灿的色泽。 这是纯度极高的金锭,即便北境军区分发的朝廷军饷也只有这种水准。 张重连连点头,他持着破风刀一推诌不归,将诌不归跌跌撞撞推出了大殿。 “拿钱办事,我喜欢你这种爽快人!” 见到中毒的诌不归被张重推出,金万两连连搓手,觉得事情办妥得太快了。 “但凡你们早说,咱们也不用追打一天,我……” 金万两瞪大眼睛,见到张重一推诌不归,他不免伸出右手一抓。 五根肉指在短短瞬间化成了三指勾爪,但金万两的右爪还没落到诌不归身上,只见诌不归一个翻滚挺身而起,一柄刀随即落了下来。 wap. /93/93911/20723180.html 第二十八章 隐身符 “阴阳颠倒,乾坤逆转,上即是下,左即是右,前即是后,男即是女,身形互换……” 九尺道观的大殿中,诌不归脸显灰败之色,几缕金色呈现在面孔上。 他口中喃喃念词,双手法力源源不断涌出,引动得道观顶上三枚令剑散发出蒙蒙的红光,也诱发了金万两思维错觉的异状。 但缺乏了贯连阴阳颠倒阵的灵玉提供能源输出,诌不归将能源提供的对象转换成了自己。 这是下策的下策。 若非穷途末路,诌不归并不会选择这种榨干自己的方式应敌。 但他当下确实已经技穷。 当依仗的阵法被撬,他没了能耐强压金万两,更是难于应对近在咫尺的张重等人。 想要制服金万两,他不仅仅需要自己出力,也离不开张重等人继续出力。 而等到制服金万两,他或许已经灯枯油竭。 人并非机器,不仅无法提供匹配阵法的稳定法力源泉灌输,他更体内更是欠缺法力。 感受着金蟾法王毒术在体内的反扑,诌不归脸色一阵阵发土。 “你气息不凡,已经属于入境修士,还望出手相助!” 诌不归最终将求助的对象指向了张学舟。 张学舟这种小年轻虽然有入境者气息,但诌不归不需要证实也很清楚张学舟属于那类最没用的初级术法修炼者。 初级术法修炼者不如狗,身娇体弱手段少,甚至释放不出术法,能力极其有限。 术法型修炼者也最容易被人越阶挑战,若张学舟这类修炼者被大头兵一刀砍死,诌不归不会有任何惊讶。 而道观门外的金万两亦是五品擅长妖法的大妖,同样被张重等人越阶对战。 诌不归很难在张学舟身上找到相应的信心,尤其是对方年龄尚小,即便天资纵横也缺乏修行术法的时间,更多是将心思不得不集中于打基础冲击入境。 “我没法助你,我马上要睡觉了!” 张学舟看看天色,随后摆了摆手。 “睡觉,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睡觉?”诌不归不可置信道。 “是的!”张学舟老老实实点头道:“我一百二十息后应该会正常入睡!” “什么?” 诌不归难于理解这种行为,但他不得不将张学舟的话当真。 他已经很倒霉了,若更倒霉一些碰上一个在战场睡觉的奇葩,诌不归觉得事情并非没有可能。 一百二十息的时间太短了,短到诌不归再次技穷。 他脸显痛楚,等过了数秒后,诌不归才指了指自己的腰兜位置。 “我这里面有一张隐身符,你将符贴脑门上,再念一句‘天大地大我最大’,就能隐藏身体去偷袭金万两!”诌不归道。 “你兜里还有东西?”张学舟奇道:“我记得你那个兜里空空荡荡了!” “你再摸摸!” 诌不归脸皮抖了抖,看着张学舟伸手横扫,他心中不免一痛。 依这小王八蛋见他落难下狠手的行为,他兜里有多少都会被取空。 “真有一张鬼画符,就一张啊?” 张学舟在诌不归的兜里掏了掏,只取出了一张鬼画符,这让他大失所望。 但他查探数秒后倒是将鬼画符贴到了脑门上。 “很贵的,早知道追击的不是金蟾法王,而是这个金万两,唉……” 早知道损失这么惨重,诌不归觉得自己必然动用隐身符逃命。 隐身符没法瞒过金蟾法王,但应该能轻轻松松瞒过金万两。 他只觉心中肉疼无比,压箱底的能耐又少了一种。 “我这就隐身了?” 空气中传来‘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声音,随即一阵法力波动浮过,又有张学舟好奇的询问。 “隐身了,我已经看不到你了!”诌不归道。 “真隐身了?”张学舟不放心道:“你这鬼画符有没有坑人,我现在没感觉到什么特殊,我甚至还瞧得到你!” “这符咒是让你隐身,它不是让你瞎眼,你当然能看得到别人”诌不归痛心道:“我求求你快一点带你帮忙!” “我真隐身了,你瞅瞅我在哪里?” “右边三步远!” “你看得到我,我要这鬼画符有何用?” “我求你别说话,听声辨位是很正常的能耐!” …… 诌不归的身体很累,但他的心更累。 他竖起耳朵,听着蹑手蹑脚的声音远去,只觉将自己压箱底的救命能耐交给这个小年轻很不靠谱。 他希望张学舟偷袭成功,而不要被金万两一击反杀。 在这种场合中,即便张学舟靠近砸金万两一砖头,战斗的天平也有可能会立刻倾斜。 诌不归看着被阴阳颠倒阵错乱神智的金万两,此时的金万两手中数枚算筹飘空旋转,对方这种全方位防护的算筹法宝数次抵挡住了有容氏的羽箭。 而张重每每寻觅机会偷袭杀出,都会被金万两一甩金袍抵御打击,甚至于张重拿捏的破风刀都有不稳的架势,几乎要被那金袍卷走。 “哈哈哈,你们奈何不了我!” 阴阳颠倒阵中,金万两底气十足,从最初的惊慌恢复到了镇定。 他招架得有些狼狈,但金万两每次都能感触到打击发动的端倪。 这不是他目光敏锐,而是这处阵法有问题。 阵法是好阵法,但凡有大修炼者主阵必然能让入侵者生不如死,但遭遇勉强的催动又是另外一说。 至少在当下,金万两觉得自己能应对这种阵法带来的错乱影响。 “这金蟾妖手中的宝贝太过于厉害了!” 久攻不下,张重提刀不免多了几分退缩。 诌不归‘密语’交流划定的策略有效,但显得不足,他们能在五品大妖手中逃命,但不意味着他们能拿下对方。 对方手中的算筹法宝能抵抗羽箭的打击,身上穿戴的金袍则能规避他长刀的劈砍。 金万两脸上有几分肝疼之色,显然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对方付出的代价完全值得。 张重脸色沉重,朝着有容氏吆喝了一句。 “再打两轮,若射不死他,我们就要逃命了!” 有容氏捏了捏箭囊中的三枚羽箭,回复张重的话语中夹杂了一番诈心之术。 但凡这个金蟾妖将她的话当真了,将应对的法宝松懈下来,她第三箭就能射穿对方的脖颈。 夫妻两人齐齐发声交流,极为默契做了约定。 两夫妻的商议引得金万两哈哈大笑。 “逃就对了,金爷今天只抓这个老道人完成任务,压根不会理睬你们,你们尽管逃,金爷的百两黄金都能送你们,你们拿着走便是,金爷不做追……” 金万两催动着法袍,又将算筹法宝连连催动绕体旋转,防备着最后两轮利箭打击。 但他心中预算的方案还不曾实现,只见眼前铺天盖地的黑灰忽然涌现。 “金爷的眼睛……啊呀,这是什么毒……” 金万两大叫。 “这小王八蛋玩下三滥的手段似乎很溜,怪不得屡屡来呛我!” 破风刀声音和弓箭声响同步响起时,坐镇阴阳颠倒阵的诌不归松了一口气。 他也就寻思寻思让张学舟捡几块石头砖头靠近偷袭一番,尽可能破掉金万两的算筹法宝,哪知道张学舟去灶房抓了一把火炉灰。 撒灰没什么打击力,伤不了金万两半分,但张学舟确实不需要杀伤到金万两。 张重和有容氏已经再次出手。 这一次,打击奏效了。 wap. /93/93911/20723181.html 第二十九章 推荐 九尺道观中,金万两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漫天金芒爆发。 处于隐身状态的张学舟紧眯着双眼,但只是短短时间,他这种自发保护行为就变成了被动,身体迅速倒了下去。 卧室中,张学舟揉了揉脑袋,只觉这场梦让他精神有些绷紧。 作为新时代的好青年,张学舟觉得自己内心并不邪恶,撒灰打妖这种事情还有些不顺手。 “大概是最近精神太紧绷了,让我做事情没有下限!” 将自己的行为做了总结归纳后,张学舟开始描述自己这场持续已久的梦境。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这场梦境延续的事件并没有结束。 张学舟觉得自己思维产生了比较大的问题,导致梦境中衍生的事件越发走向超出掌控。 再这么搞下去,张学舟觉得自己很可能卷入更为剧烈的冲突,导致转化成可能死亡的噩梦。 “老爸终于舍得给一笔稿费过来了,今天又是周天,得去任医生那儿看看病!” 张学舟记录完相关,又伸了伸手脚,等到看了看电子钱包,他很满意当下账户的资金规模。 他觉得自己在梦中得到的诸多都属于妄念,太清真术很可能并不靠谱,他所见的或许属于梦境衍生的‘阴阳颠倒阵’效果,诸多都是幻觉又或属于虚妄,纯粹是他的个人感觉。 若他能依靠做梦获得治病和镇压伤势的太清真术,为何吞服的气血丹没有呈现任何效果。 张学舟看着自己显得有些纤细的胳膊。 他得感谢做梦,那至少圆了他成为一个大力士的梦想。 至于现实中的体质,张学舟觉得不谈也罢。 他整理了一番,极有规律完成了每天的日常。 等到吃过早餐,张学舟才晃悠悠的前往阳光心理医生诊所。 “任医生,自从我学了您提供的调理要诀续集,我感觉自己的病更严重了!” 诊所中,张学舟照例递上了自己的日记。 他指了指日记本,又指了指自己。 “再这么下去,我的梦很可能化成噩梦,导致我在噩梦中出现死亡事件,诱发精神分裂的某个脑区域死亡……” “你别急,让我认真看一看你对相关梦境的描述!” 任安然伸了伸手,止住了张学舟急切的叙说。 “我好不容易才凑齐来您这儿看病的钱”张学舟惆怅道:“您翻阅时能不能快一点点!” “你开口说话越多,打扰我耽搁的时间就越多!” 任安然不急不慢开口,顿时止住了张学舟诸多吐槽现状的心思,便是自己近期产生太清真术的异状也没法说下去。 “你必须做到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心灵,才能将自己从束缚的心灵中释放出来!” 五分钟过后,任安然合上张学舟的日记本。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双目凝视着张学舟的眼睛。 她从未见过张学舟这种心理疾病患者。 不同于一般的心理疾病患者,张学舟做事很有条理,逻辑也很清楚。 如果不是张学舟信誓旦旦自己得了病,久久禁锢在一个梦境中,任安然觉得张学舟就是一个正常人。 在张学舟的身上,任安然看不到诸多病患者的歇斯底里与疯狂。 相反,张学舟具备极高的修行慧心。 这种修行慧心甚至让一向自傲的任安然感受到了竞争力。 调理要诀不可能有问题,也不可能导致张学舟病情越来越严重。 这是极为少有的精神基础秘术,虽然她瞎改了一个名字作为治疗方案,但这绝对属于一种奢侈的尝试,不可能引发病患。 若非她与宋凤英之间有些关联,任安然绝对不会做这种投资。 投资很好,张学舟的发展也很好,唯一的问题是张学舟的病情似乎更为严重了,已经完全超出了任安然理解的范畴。 任安然思索了十秒钟,才有极为慎重的建议。 “您说的似乎有点玄?”张学舟懵道:“您是说我自己不了解自己?如果我自己不了解自己,那谁更了解我,又有谁能指导了解我?” “我会给你推荐一个人”任安然道:“但能不能入他的门下,这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您的意思是说您治不了我的病,要给我推荐另外一位医生?那医生的门很难入吗?收费很贵?我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张学舟连连发问。 他的梦境最近变化极大,依任安然推荐人选的态度,对方似乎无法继续治疗他当下的精神分裂症状。 “他看病不收钱!”任安然摇头道:“但是他很怕麻烦,你至少要到他家附近才行,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当下的病情,如你这类人不治疗也能安然活到三十余岁才彻底发病,没可能十七八岁就神智混乱了!” “您说个地址,我这就打车前去租房看病!” 听到自己病情还算稳定,治疗的医生看病也不收钱,张学舟顿时来了精神。 他不怕地方远,他就怕看病收费贵。 若能接受免费治疗,他能天天去医生那儿看一次病。 “他在西京沧澜学府宣师楼二栋六层”任安然笑道:“那地方只有学府教授和教授的一些学生拥有进入权,所以……” “所以我需要偷偷潜入宣师楼找人?” 任安然卖了个关子,张学舟不免发声疑问。 他抓了抓口袋里剩下的八百块,心中隐隐有些不妙。 宣师楼的医生治病不收费,但任安然收钱向来很自然,若再问他要个千儿八百的,张学舟也得认命。 他微微有些心疼,尽量转移着话题希望有另外的答案时,张学舟只觉到手的钱焐热没三天就要送出去。 “你只能光明正大走进去”任安然摇头道:“否则你当天就会被移交到巡查司接受调查!” “进个楼都要判刑?” “差不多!” 任安然点点头,又用手指托了托金丝边眼镜架。 这让张学舟一颗心坠落到了谷底,他抿了抿嘴问了一句。 “您有什么方法让我去治病?难道您有特殊关系,可以亲自带我前去?” 张学舟想想看病十分钟收费一千块的任安然,又计算了一下溯东市到西京市的距离,再大致盘算了一下时间,张学舟觉得自己没法承受购买任安然时间的代价。 “我倒是有些特殊关系,但我讨厌见到他,所以你只能自己去”任安然道。 “我没特殊关系,我去宣师楼就会被抓,我……您是不是觉得我的病没法治疗,一直收我的钱拖延,等到现在才寻思方法推脱?” 张学舟寻思了一番,脑袋中的念头调转了过来。 “治疗无效我可是要取回诊金的,你不退钱我就报案!” 张学舟摸了摸腕带手表,他这个手表没什么太多的功能,但具备紧急呼叫的功能,可以快速定位呼叫当地巡查司报案。 若任安然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张学舟觉得自己就要将腕带手表的紧急呼叫功能启用了。 wap. /93/93911/20723182.html 第三十章 入境 “沧澜学府心理学专业导师任一生,我要考上沧澜学府的心理学专业?” 任安然最终给了张学舟一个方案。 但张学舟觉得任安然更像是在推脱无法治病的责任。 “任安然,任一生,两个人都姓任,这不会是组团来骗我钱财的吧?” 张学舟脑袋寻思了很多可能。 皮包公司很好弄,但要弄到沧澜学府的教授楼,张学舟觉得难度有点大。 当然,他想接近这个任一生导师的难度更高。 作为赤色联盟国三大顶尖学府之一,沧澜学府并非想进就能进。 “还有那个心理学专业……” 张学舟就没想过这种破专业。 在张学舟的心中,生物基因学必然是第一报考选择。 在这个社会不断向前的时代,基因改造涉及了方方面面。 人体基因,动物基因,植物基因,涉及医疗、经济等方方面面,与普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这是一个大型的行业,充斥着各种就业机会,也拥有创业致富的可能。 张学舟觉得自己宁愿大学的学校差一点,也必然要选到最佳热门专业。 他从来没考虑过什么心理学。 但任安然数句话击中了他的心房。 “你报考心理学,以后像我这样合理收钱岂不是很爽?我跟你说,我的收入还真不错,一天能接待十个像你这样的客户……” 张学舟寻思着六千块一个月的高薪工作,但在任安然短短数句话的劝告之后,他的人生目标发生了重大转变。 一个月拿六千块和一天拿一万块,傻子都知道选择后面一种。 行业很冷门不是问题,挣钱就行。 “等我以后当了医生,我肯定要宰几个大凯子,让他们常年吊在我的诊所治病!” 承受任安然的收费影响,张学舟恶从心头起,不免也寻思着发财的勾当。 等到从任安然的诊所中走出,他连连呼吸了数口新鲜空气,才将脑海中这个可怕的念头去掉。 “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上无疾苦,我不能做那种没良心的事,等以后开诊所,我收费一定……算了,先考进沧澜学府吧!” 张学舟在网络上查询了一番,验证了任一生的身份,确定了任安然话语的真实性。 他走出诊所依旧有些半信半疑,但张学舟又不得不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若非任安然别无他法,一个私人诊所的医生不可能将自己客户送出去。 张学舟亦相信沧澜学府。 这是赤色联盟国顶尖高等学府之一,属于诸多学子心中的圣地,相应学府的教授值得信任。 他心中有些存疑,对未来颇为迷茫,但不得不往这条路前行。 不论什么财富,什么追求,都抵不过健康二字。 只有他身体健康,张学舟才有资格追求其他。 而在当下,张学舟必须拿到治病的那张门票。 他往昔还想着冲击一番校排名,凑一些治病的医药费,等到任安然提示,张学舟已经将考入高等学府变成了必须完成的目标。 没有这张门票,他这辈子连有些人都见不到。 考上沧澜学府很难很难,难到育才中学第一的学霸看了都要摇头,心中难有必然考中的信念。 “你们只是为了未来而努力,我是为了当下的生存而努力!” 当动力不同,人的信念和努力就不同,效果也不同。 张学舟相信,若是知晓自己不能完成一千字文章的背诵,第二天就会被人干掉,再蠢的人也会发奋拼命,直到完成目标活命。 对于张学舟而言,他当下就是这种情况。 任安然是宋凤英很不容易才找来的路子,属于有真本事的医生。 张学舟屡屡为了看病治疗的费用发愁,但等到任安然束手无策,张学舟才发觉最大的问题并非是钱的问题,而是医生缺乏能力的那一刻。 任安然委婉推荐他人,这几乎就要等同于宣告他将来的脑死亡。 张学舟心中刺激不浅。 他回了家不免也是一番发愤图强,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努力。 承受重大刺激之下,张学舟觉得自己脑袋都聪明了不少,一时间记忆和理解的能力似乎有不小幅度的上升。 “我怎么能感知到这种幅度的上升?” 人上进的时候很容易认为一切是自己奋斗的主因,但很少有人关注脑域的开发和提升。 张学舟觉得自己脑域某处能力似乎提升了,才让他有了如此细腻的感知。 这和计算机更换提升核心线程一样,他似乎从双核四线程更进了一步。 “这似乎是调理要诀的作用?” 太清真术只是镇压伤势恢复伤势的术,张学舟甚至认定为太清真术属于自己的妄念,源于调理要诀而自行做梦生成。 但调理要诀是任安然给出的治疗方案,涉及冥想、感知等方面的内容。 若要寻求一个感知提升的答案,张学舟必然将调理要诀放在首位。 他忽地想起往昔吞服十阴圣子妖肉修成调理要诀,任安然还猜测张卫盟和宋凤英出了意外,导致张学舟受了刺激,让张学舟完成了治疗的方案。 往昔的张学舟没有受到刺激,但他眼下是真受了刺激。 隐约间,张学舟只觉脑海中有什么贯通了。 他神思晃动,只见眼前一枚白色种子显出。 只是短短的瞬间,白色种子破壳。 萌芽、开叶、躯干生长…… 仿若挣脱了束缚,白色种子开始极为迅速的成长。 “《阴阳大悲九天咒》的入境?” 眼前的一幕极为熟悉,张学舟在梦中便经历过一次。 那一次,是他在九尺道观听寂寥散人聆讯修成《阴阳大悲九天咒》入境。 而眼前一切的一切和梦中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他此时同样在入境。 “是真实还是梦幻?现实怎么可能和梦中一样,难道是我病得更严重了?” 张学舟往昔羡慕张卫盟小说中的段誉,对方的人生堪称躺着开挂,无数人钻研一辈子的六脉神剑绝学被对方随随便便修行而成。 当书中的情景映射在张学舟自己身上,他没来由感到一阵恐惧。 他现在的状况似乎较之段誉更离谱。 没有人可以依靠做梦修成绝世武功。 当构建理论的基础不存在,任何在该理论上的衍生都属于错误。 “没有人可以依靠做梦变成强者!” 张学舟嘴中喃喃。 倘若做梦不可能成为强者,那唯一的解释只有他病得更严重,已经无法区分梦中的影响和现实世界的影响,神智开始在混淆。 张学舟无法阻止这种进程的发展。 他眼睁睁看着幼苗破土化成参天巨树,树叶被风吹响的哗啦啦声音传来,张学舟才勉强挣脱了这种情景。 “读书,我要读书……唯有读书才有一线救命的希望!” 张学舟身体有些摇晃。 他跌跌撞撞起身,服下了三颗氟安定,捧着书开始大声吟读。 他不想进入医院接受常规治疗,从此被束缚在精神病院不断服用镇定剂。 他当下的希望只能放在任一生的身上。 在这之前,他必须要拥有见到对方的基本条件。 “念什么数论,神经病啊,这门功课也要念这么大声……” 咒骂的声音传来,随即又被人劝了回去。 张学舟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随即将目光收了回去,口中并没有因此而止住大声的诵读。 他当下承受刺激的学习之心如潮般喷涌,谁也别想阻止他学习。 大声的诵读中,数论的各类公式被他牢牢记住,甚至在他脑海中开始了连贯的组合。 wap. /93/93911/20723183.html 第三十一章 金蟾脱壳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他只是被隐身了,并没有被我做法弄到消失!” 张学舟再次入梦时,听到了诌不归低低喘息的解释声音。 从咬字不清的声音上判断,诌不归的伤势似乎更重了,难于将一句话清楚地表述出来。 “最好是这样,若不然我就斩下你的头埋在茅坑之下,让你来生转世投胎成吃粪的猪猡!” 张重弹刀和放狠话的声音传来,张学舟一跃而起。 “道长,这个隐身符是如何解除效果的?” 张学舟知晓开启隐身符的咒语是‘天大地大我最大’,但他不清楚如何取消这枚符篆。 当然,即便知晓了,张学舟也很难在入睡的短短时间解除隐身符的状态。 他甚至还不清楚众人与金万两对战的结果。 但从张重等人目前情况看,金万两应该没落到好。 “我的小爷爷,你这说睡是真睡,谁也叫不醒,呜呜呜~我是无辜的!” 趴在地上,诌不归的声音几乎有了呜呜咽咽。 他没有丧命在金蟾法王的口中,也没有被金万两追杀成功,但诌不归几乎要被张重打死。 他甚至很怀疑自己在某一刻就会奔赴黄泉找自己那几个短命的学生聚会。 如他这般被普通强者践踏的大修炼者并不算多,诌不归几乎有想一头撞死的心思。 而且张重对善恶情绪等感知极为敏锐,诌不归在当下甚至不敢存一丝报复的恶念,免得自己恶念生出就被张重一刀砍了脑袋。 “那符篆的解除咒语是‘紫微派永远第一’!”诌不归急切道。 大殿中,随着张学舟一声念诵的声音,张学舟的身体从无法看见分毫开始显出。 “道长受苦了!” 道观大殿中,张重扣住诌不归的右手松开。 看着已经呈现紫色的僵硬双手,诌不归颤颤巍巍伸手在兜中摸了摸,随即一脸难看地塞了一枚腥臭味极重的丹药入口。 “你兜里还有东西?”张学舟好奇道。 他记得自己摸过诌不归的兜两次,每次都是搜索到无物可取为止,但他没想到诌不归宛如变戏法一般,又取了东西出来。 “我往昔的上司曾经提及过一种叫纳物的宝贝,那种宝贝可以隐藏不少东西”张重皱眉道:“若主人不曾施法的话,别人都无法从中获取到任何东西!” “世上还有这种宝贝?”张学舟道。 他看着气若游丝的诌不归,连声催促了对方几句。 “纳物兜可以送给你们,只求你们给我一条活路!” 丹药入口,诌不归只觉蔓延身体诸处的金蟾毒痛楚开始缓解。 但他用的并非什么解药,而是一味毒丹。 若非当下没有办法,诌不归不会选择这种压制毒伤的方式。 以毒攻毒需要恰到好处才能解毒,若不能使用到位就是毒上加毒。 诌不归只觉已经看到了自己惨淡的将来。 但即便是这份惨淡的将来,对他而言也属于一种奢望。 一个普通强者得罪了一个大修炼者,普通强者在占据彻底上风时是下狠手,还是等待大修炼者身体恢复后看情况,这对张重而言不难选择。 张重扣住诌不归的右手松开了,但张重的破风刀依旧抓在手心。 但凡张重心中有某种决断,诌不归觉得那柄刀斩下的速度会飞快。 眼下的诌不归只能求饶,甚至不得不寻思如何继续活命下去。 击溃了索命的金蟾妖,他还要面对张重这个索命的活阎王。 “我身体已经半残,苟活尚难,恢复实力几乎再无可能,无法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诌不归低声喘息道。 “但你还有大修炼者朋友,随便邀人助拳一番,我们必然会丧命”张重皱眉道。 张学舟诡异消失不见,身体难于呈现原状态,张重觉得诌不归对张学舟施展了某种诡异的术。 他对诌不归的信任并不多,不免暴力拷问了整整一晚,几乎将对方弄死。 往昔是各有所需的合作者,眼下的他则是将诌不归狠狠得罪到了底。 诌不归身体病入膏肓,但只要将关系网动用一丝,就会有人为诌不归出头。 他们不是什么大修炼者,别人击杀他们的难度不高,这种事情不难做。 即便诌不归大度,至少也会返还他一份对等的待遇,会将他折磨到死去活来。 张重不想落到那种下场,他剩下的选择不多。 眼下的诌不归必须为他们想好一条活路,否则诌不归只有一条死路走可言。 “我夹杂在朝廷和各大圣地中间,自身又欠缺安身立命的本事,便是阴阳派的祖业都被人夺去,哪有什么朋友可言”诌不归道:“人人都恨不得在我身上吸一口血,若是他们见到我落难,只怕我求他们助拳是惹火上身。” 张重有张重的难处,诌不归邀人助拳也并非轻松。 一个不曾入境的张重就能让诌不归死去活来,若是落到其他大修炼者手中,诌不归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会更为糟糕,贪婪者会将他拥有的一切都榨得干干净净,而后才会让他彻底的死去。 与张重没区别,他认识的那些人很可能上一秒还是协助的朋友,下一秒就会转变态度针对自己。 没有对等谈话的资本,他就是那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在诸多关系中,唯有父子、师徒等关系才可靠稳定,其他关系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诌不归低声喃喃,讲述着阴阳九天派的落寞,也讲述着大修炼者世界的残酷。 看似高高在上,但他们斗得更狠。 “最要命的是,朝廷越来越强势,似乎有将我们这些教派一网打尽的心思!” 如果说江湖争斗各凭本事,面对朝廷镇压时,诸多教派无疑难有扳手腕的能耐,如阴阳九天教这样的小门派更是一吹就倒。 “朝廷为何要将你们一网打尽?”张学舟皱眉道。 “因为我们在夺朝廷的人才,而且是顶尖的人才!” 诌不归抬头。 教派发展需要人才,而且是顶尖的人才。 但这些人才也是朝廷所需。 各大教派四处搜刮,将各种天才收入门下,这些人不仅不能为朝廷所用,甚至很可能成为朝廷的绊脚石。 有这种矛盾,朝廷针对各大教派很正常。 “我夹杂在江湖中身不由己,自身难保不可能针对你们”诌不归道。 “不够,这种理由远远不够”张重摇头道:“你这种说辞难于让我放心,而且你此前应下我们入境之事也不曾完成,我对你难有信任可言。” “强行入境并非一件好事”诌不归道:“那只能成为最低水准的入境修行者。” “总归是比常人要强!” 张重摇头。 他当兵生育较晚,张学舟还非常年轻,但他的年龄已经接近五旬。 在这种年龄,张重不会去考虑什么以后的发展。 他只要当下。 当下越强,他做事就会越轻松。 诌不归的劝诫没有任何作用,但诌不归接下来的话则让张重多了一些兴趣。 “金万两用了金蟾脱壳的能耐逃命,留下了那件金蟾宝衣,这件宝衣是极为不错的妖宝,除了可以让金万两抵御突袭的近身打击,还能作为主药制丹,一旦丹成,即便你们强行入境,造识境下也必然修行通畅,少有影响可言!” 诌不归给出了一份并不让人满意的答案。 但这个答案比没有实际的报酬要强。 wap. /93/93911/20723184.html 第三十二章 九人教晋昌 有些东西可以取,有些东西则不能取。 譬如从诌不归这儿索要一些丹药,又譬如向诌不归请教一些事情都可以做。 但一旦涉及阴阳九天教的传承,又或强行逼迫诌不归将纳物袋中私藏重物取出,这必然会导致只有一方能生存下来。 即便诌不归发誓不做追究,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种说辞。 这也导致一旦涉及询问相关时,诌不归会宁可死掉,也不会交出这些在后续必然丧命之物。 张重杀伐干脆,但他并不做谋财害命的事情。 只要能彼此平安,他并不介意给诌不归一条活路。 张学舟还提了一句,张重则很明智没有多问。 “先生,何为入境?” “你已经入境,为何要询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不明白,入境到底是什么,它到底强化了我们哪儿?” 当询问修炼之术不可取,张学舟转向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屡屡询问,诌不归不免也陷入了思考。 “入境强化的是我们的神识,不论修武者还是修术法者都是如此”诌不归沉思后道:“神识是我们灵魂的产物,但灵魂……” 诸多大修炼者都清楚如何去修行入境,但要将入境的基础讲述得明明白白则很难。 在各类传承中,更多是讲究择缘佳徒,将这种基础原理的事情用天资遮掩过去。 即便诌不归有心思考,他也很难讲述清楚。 神识尚能勉强感知,但他无法叙说灵魂。 每个人都相信灵魂的存在,但没有人真正去将灵魂钻研明白。 当说不出一个之所以然来,入境就讲不明白。 “有位姓李的祖师爷曾经说过,‘道可道,非常道’”诌不归最终只得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种理论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答案”诌不归道:“你最好的解惑方式就是将当前这份迷茫放下,等到登高之后再回首,或许刹那之间就会明悟心中的那份答案!” “似乎……那位姓李的祖师爷也讲不明白,采取了推脱的说辞应对!” 张学舟转念,只觉这姓李的祖师爷也是大忽悠。 他在梦中入境,又在现实中入境,这似乎产生了某种交叉。 但他梦中吞服气血丹后导致身体强壮起来,而现实中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这又充斥着不同。 这或许是诌不归提及的神识因素,又或许是灵魂…… 当一切虚无,也就有了相应的解释。 这或许也是张学舟寻求内心的真正答案,可以让他在现实中不再陷入自我怀疑。 “也便是说,我灵魂在梦中获得提升,会影响到我现实之中?但我肉身的变化不会对现实起到任何作用,这甚至很可能关联到修炼学?” 一番推测之后,张学舟觉得精神分裂并非坏事。 只要他能验证现实中的他具备的能力并非幻觉,张学舟就会拥有一些独特的本事。 诸多具备大成就的人无一不在精神方面有或多或少的问题,张学舟觉得自己没搞出大成就,但他在精神方面的问题上一奔不回头,可以与那些大人物肩并肩。 他精神分裂后,一半的灵魂用来做梦,一半的灵魂应对现实生活。 这导致了张学舟在很多方面乏力,但他近十八年下来,也终于开始拥有一些收获。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张学舟只觉心中一颗重石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或许我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不亚于段誉的存在?” 张学舟妄念了一番,但隐约觉察到自己在梦中也有发病的迹象,不免将这种妄念心思迅速放了下来。 他看着诌不归让张重在腰间的兜里取出一个脑袋大小的丹炉,又取出数味药,而后将一件半人高的蟾衣送入丹炉中。 丹炉上一红一绿的图形开始点亮,隐约可见丹炉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又有清水在不断冲洗。 这显然是一件法宝,这种法宝看得张学舟啧啧称奇,只觉现实世界中都少有这种制造药物的科技产物。 只要材料齐全,丹药的成型并不需要常年累月的操控。 只是短短的数分钟,诸多材料就不断分解、重合、揉搓。 等到诌不归提示,张重揭开丹炉,只见四枚淡金色的丹药躺在炉中。 “我知你会拿我试丹,但这丹……” 诌不归缓声开口,还不等他话说完,张重已经取了一枚丹直接塞入诌不归的口中。 等到丹药一顺,那枚丹已经咕噜噜滚入了诌不归的喉咙中。 张重难于确认这枚丹药是否具备妙用,但他至少要先排除掉毒性。 诌不归就是试丹的第一人选。 依诌不归当下的身体状况,任何一枚带有负面影响的毒丹都可以让诌不归火上浇油,从而看出端倪。 “这丹最好放一放,刚出炉的丹太烫了!” 等到丹药下肚,诌不归才绝望将不曾说完的话齐齐吐出。 他觉得自己喉咙被烫伤了,而更倒霉的是丹药开始在他肠胃中翻滚释放热量。 若非他是修炼者的身躯,与常人有了不同,这枚丹药的热量足以让他内腑重创。 “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的”张重点头道。 “我不希望遇到下次!” 诌不归嘟囔了一声,承受着这枚新的丹药入腹,他脸色熏红了不少,气若游丝的声音多了一些支撑。 这种情况让丹药看上去没毛病,至少不会毒死人。 “那张某就多谢道长赐丹了”张重抱拳道:“张家庄此番遭遇劫难,整个村庄的人都消失不见,张某心中焦虑,若下手有得罪道长之处,还望道长见谅!” 拿了相应的报酬,张重也不做纠缠。 他将剩下的三枚丹药小心翼翼放到此前盛放体香丹的瓷瓶中,等到塞回瓶塞,张重已经准备告辞走人。 他话语相关的意思也很明显,张家庄已经不存,若诌不归想报复,必然需要在茫茫世界中不断寻觅他。 这或多或少能让诌不归彻底熄灭心中可能报复的念头。 只要出了这个道观大门,张重希望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欠谁。 “张家庄的人?我此前看到数百人在山路中有序走出,涉及男女老少,似乎是晋昌利用傀儡术引路……” 张重出道观前的一句话,诌不归不免喃喃回应了一句。 但他声音极轻,显然不欲再惹麻烦事。 想到晋昌,诌不归的脸色一暗。 阴阳家分裂,他属于九天教,擅长的是炼丹、阵法、飞纵等术,追寻的是虚无缥缈的天道,走向阳的极致。 而晋昌则属于九人教,追寻的是辅助人君的人道,所擅长的均是克敌杀敌的诅咒之术,属于阴阳家阴面术法的集大成者。 虽然同属阴阳家的学派,但诌不归很清楚,但凡晋昌在可以下手的地方见到他,必然会毫不犹豫擒拿他,直到榨出他身上阴阳家的阳面传承,完成阴阳家术法的归一。 相较于金蟾法王只单单想炼化他恢复伤势的凶险,晋昌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人。 wap. /93/93911/20723185.html 第三十三章 老骥伏枥 “爹,你应该早点抄近路!” “我是为你好,这路对你而言太难走了一些!” “我情愿走这种路,免得一直提心吊胆!” 借助绳索之物攀岩登山下山,又穿梭了数条密林小道,只是短短的一天,张学舟就已经看到了远处的灯火。 这是张学舟少见的景象。 在张家庄中,一旦接近入夜就是睡觉,特殊狩猎活动时节则燃上一堆篝火做祭祀活动,哪曾有这种灯火高高悬挂的景象。 “这就是蓉城?”张学舟问道。 随着不断靠近,张学舟看到了灯火下的城楼。 蓉城的城墙有二十余米高,但张重提及蓉城的城墙不算雄厚,远在边关的城墙至少都有五十米以上,那才是一座座雄关。 城楼上,数十人的红甲将士不断保持着极为警惕的巡逻,又有城楼下的军士不断发声催促。 此时黄昏将近入夜,但还在入城的规则之内。 城楼顶悬挂的灯火不乏催促和告诫之意,一旦高悬的灯笼取下便意味着城门必须关拢,非特殊情况不予放行。 张学舟等人赶到蓉城的时间很晚,但勉强还能赶上最后的入城时间。 城门口的进出极为频繁,大约都喜欢卡点,诸多售卖农货的商贩时不时涌出。 “这就是蓉城”张重点头道:“这城里的房价极高,生活诸多都只能花钱买,若没有源源不断的活水钱财,我们很难在城里生活下去。” 张重指了指众多小贩。 这些不断赶路的小贩就是无法在城里生活的群体。 不仅仅因为城市的房价,更是因为在城市生活需要源源不断的付出。 蓉城中不可能出现可以狩猎的山猪,也没有良田耕种,诸多的一切都是通过各大粮商不断收购和售卖支撑。 想在城市中生活,除了一幢房子,需要的还有很多很多…… 这是张重难于适应和生存的地方,再次见到熟悉的城市,他心中不免也有些沉闷,回应张学舟问题时不由自主提及了城市中生活的相关。 “挣钱真是太难了!” 张学舟心有戚戚点点头。 别说张重遭遇这种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情,张学舟也是如此,张卫盟、宋凤英、张曼倩等人齐齐都没例外,齐齐在金钱上栽了跟头。 不论修炼天资有多好,又或擅长什么武艺、画画等才能,但凡不具备将才能转化成钱财的能力,该没钱的时候还是没钱。 在这一点上,现实和梦中世界没有任何区别。 张学舟不得不感慨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借着张重的口,他心中日日念叨叨的内容被张重齐齐说了出来。 看着张重一脸的颓丧,全然没有在九尺道观掌控诌不归的神采,张学舟不免有些嘘唏。 “九尺道长说体香丹很值钱,要不我们卖一枚换些钱财?”张学舟低声建议道。 他逆着人群涌动的方向入城,又不断拨开碰撞在身上的各种箩筐之物。 思索着相关,张学舟不免也开动脑筋寻思着挣钱的方法。 蓉城生活的代价高,即便是投靠亲婶婶,他也没法在人家那儿吃白饭,需要付出才能将日子安稳过下去。 冒然的插入必然扰乱对方生活,小住尚可,长住必然引发矛盾。 而张学舟还需要考虑找个授学的地方恶补一番相关学识,填充张家庄学习的不足之处。 诸多的一切少不了资金来源。 而张重和有容氏在安顿好张学舟之后,大概率会离去,或寻求入境的丹药,或追查张家庄众人的下落,难于与他长期相助,更不可能提供资金的来源。 张学舟一时不免觉得梦中的世界涉了现实生活的后尘,他甚至欠缺了远程支付补充生活费用的可能。 “卖给谁?来源如何说明?药性如何保证?” 张重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张学舟才发觉即便有金山在手,也要有售出金山的能耐。 实力和地位不匹配,一切都无从下手。 即便他们拥有难得一见的丹药也无法售卖出去,当铺也不会收这种来源不明的丹药。 “你婶婶家殷实,养你一两年应该不成问题”有容氏强笑道:“等我们回来再接你走便是!” “我们会快去快回”张重点点头道:“或许用不了多久,十天半月就可能摸到相关线索!” “你在蓉城莫要闯祸就是”有容氏叮嘱道。 “我安分着呢!” 张学舟拍胸脯保证。 他的话还是很有信誉,毕竟张学舟十几年来的作息极为规律,少有做什么闯祸之事,也没法在容易生事的时间段外出,想惹事都惹不起来。 有容氏听到保证连连点头。 张学舟除了弱鸡了一些,其他方面没毛病。 而在这段时间,张学舟的弱处也被充分补充。 张学舟此时身体强壮,与诸多猎户之子没区别,气力也大概率胜出城中诸多身娇体贵的年轻人。 甚至于张学舟还属于入境的修士。 虽然张学舟入境做不得什么用,但有了这么一个头衔,张学舟堪称少年中罕有的天才。 有容氏也只恨张学舟没生在大户人家,否则成就绝对不止于此。 她寻思着种种相关,心中有无数念头不断浮过。 愈加接近自家姐姐所在之处,她心中越发复杂,脚步也显得缓慢。 她从来不后悔嫁给张重,但对比自家姐姐的城市生活,又寻思到张学舟寄人篱下,心中有太多所想,只觉不见时思念,见到时又存在着各种尴尬。 “舟儿这般出色,你有什么抬不起头的地方?” 张学舟瞪大眼睛看着蓉城各处地方,盘算着各种挣钱的计划,张重心事重重时,同样发现了心事重重的有容氏。 他寻思数秒已经明白其中的种种。 这让张重开口提及了一句。 他伸手指了指数步前的张学舟。 “你该自豪,也该挺起胸膛,我们不弱于人,我们更是要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走出一路冲天的大道!” 张重的声音很低,无疑在有容氏耳中荡起了巨大的回响。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张重年龄大了,但年少时的梦想一直没有变。 往昔的张重欠缺太多,但在眼下,张重只欠缺一味武者强行入境的气血丹。 只要诌不归的话是真的,张重穷尽一生的努力绝对不会止步于入境。 只有他们走远了,他们的儿子才能跟着大步前行,甚至走得更远。 张重保管多余的体香丹不会拿去换取钱财,而是会寻觅黑市手段消化,直到换到自己所需的气血丹为止。 这才是体香丹正确使用的方式。 至于体内什么十阴圣子的气息,张重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对他而言,用体香丹遮掩半年和遮掩一年的区别不大。 但凡他和有容氏强行冲击入境,两人大概率能消除十阴圣子的气息,也大概率能割舍掉相关的后续。 而这,也会让他们真正拥有踏入另外一个阶层的原始资本。 wap. /93/93911/20723186.html 第三十四章 蓉城容氏 近乡情怯。 蓉城中,容姓居多。 有容氏的全名叫容若。 她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听到自己的全名。 等到远远处的猪肉铺下一个女子高呼了一声,有容氏才发觉诸多的担心都是多余。 她的姐姐还是一如既往。 容貌在变,乡音在变,姐妹之间的情谊依旧没变。 “若若,真是你?” 蓉城与张家庄之间隔着数座大山。 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一座大山足以将亲情彻底切断。 猪肉铺下,一个身材粗壮的女子挽起衣袖准备收摊,随即看到了熟悉的容貌。 不论有容氏变成什么样,亲人之间的熟悉足以一眼将人识别出来。 “你这身材依旧苗条纤细,姐姐可是吃成土肥圆了!” 女子自嘲了一声,她的话瞬间让有容氏没了担心。 “姐!” 有容氏呼了一声,一时也是喜笑开颜。 她浑然不顾女子油腻腻的双手,紧紧抓了上去。 “当年让你去豆腐铺,姐姐管着猪肉铺,你倒是好,跑到大山中逍遥自在去了,姐姐没豆腐吃,只得天天吃那些卖不完的烂猪肉!” 女子姓容名丽,是张学舟的亲婶婶。 容丽的介绍,也让张学舟知晓了什么是城里的殷实人家。 他倒不是瞧不起卖猪肉,只是这种殷实人家和张学舟想象中有少许差别。 “你别小看卖肉这行当,能在城里固定一处卖肉的都有几分狠手段,没几分能耐撑不下来”张重低声道:“我当年拐你娘跑路,你这个婶婶提着杀猪刀追了我三十多里路!” “那您真是有一段难忘的岁月!” 张学舟嘘唏一声,张重随即也在那儿老老实实见过容丽。 还不等容丽发火,张重就将张学舟推到了前面。 “大姐,你瞅瞅你侄子,长得俊俏吧!”张重讨好道。 “这是我大侄子?还好没随你容貌!” 容丽对有容氏亲近,对张重则没那么和善,但总算没拿着杀猪刀打起来。 “我这侄儿长得就是俊,又高又白,城里的大姑娘看到你只怕要得相思病!” 容丽仔细端详着张学舟,见到张学舟没有丝毫避讳她沾着油腻的双手,这才满意下来。 细节知品性,她这个侄子品性不坏,和她依旧血脉相连。 “走走走,收摊了,咱们回家去!” 容丽也不问相关,开始扯着张学舟的手带路。 “你爹娘大概不曾和你提及,咱们容家在蓉城世代杀猪,只要你跟着婶婶,婶婶保管你能将城南那块地盘的猪肉铺开起来!” 容丽伸手扯了扯张学舟的右手,只觉张学舟手臂虽然洁白,但蕴含的力道不弱。 若张学舟操刀,定然能单人杀猪剥皮。 她只觉张学舟是个杀猪的好料子,顿时就将张学舟的后路安排好了。 “婶婶,我还想读书学字呢”张学舟嘀咕道。 “读什么书学什么字,那些穷酸认得几个字,但每日连肉都吃不起,饿成了排骨,婶婶跟你说,读书没前途,杀猪才安稳啊!” 容丽的劝诫苦口婆心,显然在猪肉摊见过太多抠抠搜搜的穷书生。 见得多了,容丽对读书便不以为然。 大抵混得好的在将来当个先生,继续教那堆穷酸书生,压榨着书生们家中本就不多的余粮。 道路千万条,读书功名死路一条。 在这蓉城中,有太多想封侯拜相的年轻人,但蓉城从来没出过什么大官。 眼见书生们换了一波又一波,诸多人潦倒一生,容丽并不希望张学舟走这样的苦路。 “咱们大汉朝想拿功名,背后没点靠山可不行”容丽道:“就像咱们开这猪肉铺,那是靠得常年累月的威望,才没人来掀这猪肉摊,想当年你外公提着一把杀猪刀,那是追了王二那帮地痞三条街才镇住这场子,你想功名也得有地位的人帮你镇场子,否则那功名拿不稳,迟早给人当替罪羊!” “好的婶婶,我明儿个就跟您杀猪,我跟您说,我摸斤算两可准了,什么肉在我手中一掂量,我就知道多重!” 张学舟改口极快,一时间深得容丽欢喜。 “我就说咱们容家世代杀猪,怎么可能出书呆子,你果然也是个杀猪的料!” 容丽大喜,拉着张学舟走了五里地,这才一指前方。 “看,那就是我们的宅子!” 容家在蓉城的宅子不算大,但占地也有五百余平,大院宅子显得极为厚重。 对比对比现实中的学区房,又想想张家庄的土木房,张学舟也不得不承认容家确实殷实,祖业代代传承下来的累积庞大。 “咱们家就是肚子不争气,若是出两三个男丁,那就轻松多了!” 容丽大步踏入宅子,随即有个面貌还算清秀的中年男子走出。 “丽丽你回来了,这是……”男子问道。 “这是二妹,那是你妹夫,这是你侄子”容丽道:“添丁呢,又在那儿鬼画符?” “娘,我那是画画,属于很高深的技艺呀!” 宅子中,一声无奈的声音响起,又有一个与张学舟年龄相近的年轻人从屋中走出。 “画画,整天就知道画,也没看你画出个什么名堂来”容丽不满道:“你不知道你那画布有多贵,赶明儿和你表弟一起跟我学杀猪,看看要卖多少斤猪肉才能换你一张画布!” “哎呀,娘,不就是几张画布,那还能将咱们家画穷了不成!”年轻人辩驳道。 “我就不该让你爹这种书呆子入赘,生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容丽训话,训得中年男子连话都不敢说,只是不断朝着年轻人打眼色,希望引战别引到他身上。 “哈哈哈,这是我表弟?” 连续打了数次眼色后,年轻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同样开始拉扯张学舟等人,这让一家的和和美美终于和睦了下去。 “怪不得婶婶屡屡推荐杀猪!” 张学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只觉如果没人接班,容家这杀猪的行当就得换一换了。 有容添丁这种前车之鉴,无怪容丽对读书有较大的成见。 但张学舟还真心想学一些梦中产生的独特文化。 他看着那个入赘容家的叔叔,只觉找到了免费的老师。 wap. /93/93911/20723187.html 第三十五章 十里坡的传闻 蓉城比不得溯东市的现代化与繁华,但相较于张家庄又胜出了不知多少。 这是一个青石混合巨木构建的城市,即便房舍大多也采用了这种结构,显得极为坚固。 容家的宅子不算豪华,但相较于一个屠夫世家而言,容家能做到的也就这种程度。 建筑都有规章,但凡建筑超出了规格,必然会诱发源源不断的麻烦。 也就是说,不管容家的猪肉生意持续多久,累积有多深厚,容家的地位只有这么高,只能住这种宅子,一旦容家大肆操办又或其他,必然会引发有心人的注目,从而产生难以抵御的风险。 这是容家已经过世的老屠夫容老爷子世代传承的经验和教训。 容丽遵守这些规定,但这些规矩的束缚让容添丁不愿如前人一般活在蓉城中。 想要摆脱束缚,容添丁需要另谋生路,才能摆脱这一切向上走。 但容添丁的画画技艺确实不咋的,被容添丁热情拉着品鉴了一副‘群猪进食图’后,张学舟觉得容添丁还不如去杀猪。 没有内涵,没有写生的意境,甚至于容添丁的猪画得极为粗狂,看上去有几分狰狞和丑恶,难言家猪的憨厚。 “表弟,我跟你说,我前番拿着这副美图在蓉城评比,你猜猜我拿了第几?”容添丁得意道。 “第一?”张学舟疑道。 “那倒没有”容添丁得意的脸上微微尴尬道:“表哥学画才八年,还没做到独领风骚的地步。” “那是?” “第三,我的群猪进食图仅次于容得才的雄鹰展翅图和郭鲲鹏的群鱼戏水图。” “表哥真强!” 张学舟竖起了大拇指。 张学舟画画的功底也不行,但他在网络上见识过诸多名画。 相较而言,荣添丁的画完全是小学僧美术班的水准。 但他忽地想起这方梦境绝大部分方面的落后,心中又明白了过来。 这不是荣添丁不行,而是时代的局限性以及知识流通的缓慢所造成,甚至画画的诸多学派尚未成型流通四方。 或许在蓉城这一亩三分地,荣添丁的画确实已经极好。 但其他人买不买账又是另外一码事。 至少荣添丁的画画才能到现在还没产生任何收益,也就不得不在第二天跟随他们前来西市杀猪。 杀猪摊一天要卖十头猪,涉及走门串户收猪的猪猡官李二郎、王甲地,又有运送成品猪肉前往固定老客户的毛人凤,也涉及主刀杀猪切割的容丽,又有打下手的长工朱旦。 张学舟不知道张重和有容氏在昨晚秘议了什么,总之,他第二天就被放养了,和众人在一起杀猪干活,开始融入这个集体中。 三百余斤的土猪被容丽死死压住,一刀落下后鲜血狂喷,干脆利索咽了气。 而后的吹气,刮毛,取内脏,切割猪肉一气呵成。 如果说容添丁的画技难于入眼,容丽的杀猪技术则让人赏心悦目,手艺甚至远超了张家庄诸多猎户。 在容丽的身上,张学舟看不到任何疲惫。 这与容丽身体强壮相关,但更多是对方炉火纯青的技术节省了体能。 如果要用一个赞美的词,张学舟觉得必然是庖丁解牛。 “我已经慢动作给你们演示了一遍,接下来到你们了,丁儿先来还是舟儿先来?” 一头猪屠宰切割完毕,容丽交出了手中的杀猪刀。 这让张学舟和容添丁大眼瞪小眼相互对望。 “表弟,做哥哥的都要谦让弟弟,你先!”容添丁邀请道。 “表哥,我有一手过秤的好手艺,以后你杀猪我卖肉岂不是美滋滋?”张学舟笑回道。 “我不想杀猪!” 容添丁愁眉苦脸回了一声,等到容丽骂了一句,这才小跑过去接了刀。 “一点也没我画上的猪可爱……” 容添丁嘟囔一声,手脚倒是不慢。 作为画猪的画手,容添丁画的虽然不咋的,但是容添丁确实极为了解猪。 杀猪刀在容添丁的手上显得笨拙,但容添丁杀猪的速度不慢。 “表弟,该你了!” “成!” 张学舟应下。 他嘴上理论多,但张学舟往昔不曾屠宰各种猎物。 往昔的他身体太弱,诸多事情都是由其他人完成。 直到现在,张学舟才是第一次进行屠宰。 “刀要稳、快、准、狠,一刀下去不留任何余地,这样它死的痛快一些,咱们得到的猪肉也不会腥,那些大户人家本就不喜欢吃猪肉,若是弄得猪肉的味道大一些,他们就不要了!” 见到张学舟手脚不算利索,容丽不免有提点,甚至手把手教着握刀和发力。 一刀捅下,张学舟只觉一股温热的猪血喷涌而出,沾了他一袖子猪血。 血液的腥臭扑鼻而来,张学舟的手不免有些发抖。 张学舟吃肉,但他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生。 张学舟只觉眼前有些发红,脑袋中多了一丝晕晕的昏感。 但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也在他身体中涌现。 “见点血没坏处,杀的猪多了,魑魅魍魉都不敢靠近咱们!” 见到张学舟眼中的熏红色彩,身为过来人的容丽顿时清楚了张学舟的身体状况。 没有晕血,没有恶心,不抗拒,能冷静看待生灵的死去,张学舟有成为屠夫的良好潜质。 相比容添丁第一次杀猪,张学舟的表现要好太多了。 “你是杀猪的料,以后肯定是个顶级杀猪匠”容丽赞道。 “表弟能杀猪,我是不是能回去画画?”容添丁小声问道。 “什么时候你能靠着卖画维生,你就不用杀猪了”容丽正色道。 “我还拿画评比获奖了呢,我是画画的料,以后肯定是个可以出入皇宫的顶级画师!” “那群酸书生就是想来咱们这儿买点便宜肉吃,才故意恭维你,让你拿了个第三”容丽不耐烦道:“再说了,参加评比的总共就四幅画,你拿第三很光荣么?” “……” 杀猪放血的张学舟听到容丽揭底,一时感觉表哥想继续画画的难度很高。 不说成为顶级画师,容添丁至少要能养家糊口,免得丢了杀猪摊生意后没法维生。 至于那个喜欢读书、做针线活的叔叔不说也罢。 但要让这个叔叔教导自己,又要免掉杀猪的活,张学舟觉得事情有难度。 他心中寻思着一些小主意时,只听猪猡官李二郎在那儿讨要猪血。 “最近外头不安宁,十里坡那儿传闻有百鬼夜行,我得拿猪血涂抹涂抹驱驱邪,免得外出收猪丧了命!” 听到容丽询问,李二郎老老实实解释了原因。 “那些鬼经过的地方,牲畜都悄无声息消失了,我昨天出去收猪都多走了十几里地”李二郎道:“现在十里坡那几个村庄请了人在做驱邪法事,也不知道能不能镇住!” “带把杀猪刀比啥都好使,什么鬼啊魂啊都会通通退散”容丽道。 “您拿刀才管用,我们不管用!” 容丽拿着杀猪刀发怒瞪眼时,成年男子都要打哆嗦。 李二郎觉得也就容丽这样的泼辣婆娘不怕鬼,但像他们这样走门串户的猪猡官,没点猪血罩着不行。 “猪血真能驱邪?” 张学舟听了好一会儿才好奇询问。 “猪血、鸡血、狗血都能驱邪”李二郎道:“这种东西污秽,鬼也不想沾染!” “污秽东西能驱邪?”张学舟奇道。 “对”李二郎连连点头道:“大家都这么说的。” “那你还不如舀一瓢猪粪往脑袋上淋一淋”容添丁插嘴道:“那个更污秽更好使,鬼见了你都怕!” “少东家,我淋一瓢猪粪怎么去收猪,人家看到我不得都躲远了!” 李二郎和容添丁一阵囔囔交谈,这倒是让张学舟寻思到了一些小计划。 如果外面闹鬼闹得凶,容添丁还真能卖一些画出去。 只要有人迷信鬼神之事,容添丁的画不愁没市场。 倘若事情顺利,他不仅可以摆脱杀猪的事情,还能置换到那个便宜叔叔的免费教学城里的文化。 wap. /93/93911/20723188.html 第三十六章 猪头神仙 “表弟,这画布真的很贵,你确定行不,若是再糟蹋下去,娘肯定要打死我这种败家子!” “你就说你想不想卖画吧?” 容家的画室中,张学舟和容添丁一阵瞎嘀咕。 容添丁一脸难色,但又有几分意动。 他的画属于大户人家看不上,小户人家买不起。 不是容添丁的画价格高,而是容添丁画画的成本摆在那儿,他总不能打骨折吐血价卖画。 真让他便宜卖画,容添丁保管自己的便宜画今天卖出去,明天就会看到有人在河边洗他的画布拿去缝制衣服。 而这种亏本生意也会被容丽打折腿。 时间如此长久,容添丁一幅画都没卖出去就是这种原因。 卖不出去画,容丽就没可能支持他继续画下去,而是需要到杀猪摊不断干活。 但要按张学舟的做,容添丁又下了不这个狠手。 裁剪画布,猪血作画,描画凶恶驱邪的猪头神仙…… 诸多的一切一切,容添丁感觉都不靠谱。 但他那个读书的老爹筹谋了数年,都不曾让他卖出去一幅画,再不将画卖出去,容添丁觉得自己必然继承猪肉摊,而后过上一辈子杀猪的生活。 “我们能不能……” “如果你擅长画别的,咱们就画点别的驱鬼神仙!” “别,我只擅长画猪,我就按你说的画那些猪头人身的神仙!” 容添丁摆摆手,随即又有几分面红耳赤。 他观察猪仔细,但画猪的水准只能算得上一般。 他之所以能在画猪这一行突出,这其中的原因不过是其他人不画猪。 但画猪确实难登大雅之堂。 容添丁的梦想是成为出入皇家的宫廷画师,但他倒也清楚自己这点本事,知晓自己大概连蓉城都走不出去。 无法从蓉城走出去,那他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不断耕耘,直到卖画为生的路子彻底打开。 但容添丁没想到自己画画技艺还不曾增进到蓉城百姓买百猪图的地步,张学舟转眼出了一个骚主意。 除了需要进行一次失败必然挨打的投资,这个主意不坏,值得容添丁去尝试一番。 他寻思了许久,这才拿了墨线给画布划定了裁剪的区域。 一块画布价格高昂,但切成数十块后就便宜了。 但容添丁对用猪血画猪头神仙售卖出去的信心不大。 成本是降低了,但人家愿不愿意买这种腥臭画回去是另外一码事。 他寻思了许久,才心中一狠心,按张学舟的方式裁剪、作画。 “咱们画成这样,万一人家以为是个猪妖怎么办?”容添丁发愁道。 “什么猪妖,这是克制鬼邪的猪神仙”张学舟纠正道。 “我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个神仙!” 容添丁看着自己笔下的猪血怪物,只觉怎么看怎么丑,谁买这种东西回去是脑壳有病。 “表弟,我觉得你根本不懂画”容添丁愁苦道。 “表哥,你不懂市场!” 张学舟摆摆手。 虽然张卫盟做生意很失败,但耳濡目染张卫盟那些理论,张学舟知晓一些售卖的基本因素。 有需求才会产生买卖。 容添丁再练十年画,画猪的水准再增进十筹,但老百姓没有买百猪图的需求,容添丁画技再高也没用处,最终是一幅画都卖不掉。 但在有需求的情况下,即便容添丁当前的画技有限,容添丁也能将这份不合格的作品卖出去。 “市场?” 容添丁一脸茫然。 他瞅了瞅后面不发表意见的父亲,只觉难于明白什么是市场,张学舟为何又能大致确定能售卖这些画作。 “我大概懂大侄子的一些思路,但是丁儿这画作确实让人难有购买之念”贾致远道。 贾致远就是入赘容家的书生,是张学舟的便宜叔叔。 贾致远虽然不是学富五车,但也算知书达理,具备一定的思维。 他隐约明白了张学舟借闹鬼之事售卖这些猪头神仙的念头,但贾致远也有相应的疑问。 “咱们说这个是猪头神仙,别人就真的相信这是猪头神仙吗?”贾致远疑道:“而且这就是一副猪血涂抹的画,压根不能做辟邪驱鬼之事!” “李二郎说猪血、鸡血、狗血都能驱邪,大家都这么认为的,我们拿猪血做画,怎么就不能驱邪了”张学舟笑道:“别人初次见到这种画,肯定不相信这是神仙,但我们可以做标记说明!” “说明?”容添丁疑道:“怎么说明?” “别人不清楚这是什么神仙,我们写一个神仙的名字上去不就行了”张学舟道。 “妙啊”容添丁道:“神仙的名字是什么?” “叔叔,你知不知道这世上神仙的名字?”张学舟问道。 “我听闻过西方的神山中有神仙,神仙立了天庭,那天庭之主自号昊天大帝、又有神仙西王母为皇后母仪天下”贾致远想了数秒才回应道:“但那些神仙天仙化人光彩夺目,并未听说过谁是猪头人身的模样。” “神仙中就没有猪头人身的?”张学舟问道。 “应该没有,听那些道人说神仙都是容颜俊秀,个个都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和美女子”贾致远回道。 “稍微有点麻烦”张学舟点头道:“但问题不大,既然没有猪头神仙,那咱们就编一个!” “编?” 容添丁和贾致远几乎同时出口。 相较于他们思维的局限,张学舟的思维太跳脱了,甚至有了几分胆大包天,居然到了造假神仙的地步。 但父子俩相互瞪眼看了十余秒,随即就屈从了下来。 若再不能依靠读书画画营生,他们一个需要继续缝衣服补衣服做细活,另一个就得做杀猪的勾当了。 为了自己的命运,容添丁和贾致远不得不参与到这个胆大的决定中。 “神仙也能编吗?”容添丁低声问道:“万一被人家查实没有这个神仙怎么办?” “他能怎么查”张学舟摆手道:“真有那种能查证神仙的大人物,他们能来为难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城外三里地有个普云观,里面有个擅长赶鬼做法的木道人,若我们卖猪血神仙图影响了他的生意,他肯定会来找场子揭穿我们,证实世上没有这种神仙”容添丁道。 “那我们就编得像一些,让他找不出茬”张学舟道:“就一个道人而已,咱们不怕,他还能知晓世上所有的神仙不成,再说了,什么神仙都是人瞎编的,就许别人瞎编,不许我们瞎编不成!” 张学舟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甚至与大修炼者有过交集。 有这种见识,他对区区一个道人并无太多的惧怕,只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付回去便成。 “那咱们怎么编神仙的名字?” “咱们编的神仙名字要生僻,要长,要带官衔,官衔不能太高,就说是某某神仙的麾下,专门干杀妖抓鬼的苦力活,咱们还要能编出大致的来历和干过什么抓鬼的大事……” …… 一夜的作画。 第二天,容添丁瞪大着熊猫眼开始出摊了。 相较于杀猪这种苦力活,他只觉卖画好极了,这才是读书人该干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是这次卖的画有些不正经。 他寻思着自己往昔画画的志向,又想想当下的卖画勾当,只觉在不知不觉中,他的画画生涯似乎调整了一个方向,变得和那些驱邪赶鬼的道人少有了区别。 wap. /93/93911/20723189.html 第三十七章 卖画 “卖画了,卖画了!” 东市杀猪摊盘多了一个卖画摊。 容添丁选择卖画的地方不怎么好,但这是容丽的硬性要求。 容添丁、贾致远父子心眼不少,若是拿私房钱请人买画过关,容丽觉得这对父子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想要将画卖出去,必须在她的杀猪摊前卖。 有她镇场子,谁也不敢伙同这对父子做虚假售卖之事。 听着容添丁在那儿一阵激昂的叫囔,容丽不免觉得过于可惜,但凡容添丁有一半的劲头放在杀猪上,她也能当个清闲人养老。 “表哥,你得叫卖驱邪赶鬼的神仙画!” 一旁持刀杀猪的张学舟不免提醒了一句。 “叫卖……哎,卖驱邪赶鬼的神仙画呀!” 容添丁畏缩看了容丽盯着的目光一眼,随即又在那儿硬着头皮转口大喊。 只要不杀猪,他做什么都行。 常年杀猪,容家人身上不免都沾染了一身的猪腥味,容添丁实在无法忍受读书会友时的那种异样目光。 他也不想一辈子没完没了吃那些卖不出去的猪肉边角料。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若年轻时没有改变,年纪大了后会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在这方面,他那个入赘容家的老爹贾致远有深切体会,容添丁压根不想涉后尘。 “卖神仙画?” 叫卖了几年的容添丁不卖群猪进食图,居然改卖神仙画,这让容丽微微有些诧异。 但容丽随即就将诧异收了回去。 不管容添丁卖什么画都没法卖出去。 富人区的高官贵人看不上容添丁那些画,平民百姓买不起这种没用的物件。 在卖画这条路上,容添丁注定死路一条,最终只能传承祖业继续杀猪。 容丽没觉得杀猪有什么不好,万千的技巧归途都是为了生活,而杀猪就能给予她一份安稳的生活,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容家辛苦数代才求来的行当,容丽不想断绝在自己手中。 她冷目注视着容添丁,随即又在那儿教导张学舟落刀。 张学舟是把秤的好料子,随手一捏猪肉就大致清楚几斤几两,但张学舟在杀猪这门手艺活上略有几分笨拙,远不如容添丁那般了解猪的构造,下刀也欠缺了太多火候。 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杀猪匠,张学舟至少要练三五年。 “也不知道若若和那个大头兵搞什么,行程居然如此匆忙,搞得和那些江湖人一样!” 容丽心中念叨了数句,又挂念起了自己那个短暂见面的妹妹。 等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她才回神过来,将随手握刀指点张学舟杀猪的动作一停,转而注目向了容添丁的画摊。 “灵,这怎么可能不灵,不灵到时候你来找我,我容添丁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犯得着挣你这点猪肉钱?” “这位神仙名讳是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他往昔是鲁国卞邑人,因求道而成仙,但父母被鬼邪所害,他生性厌恶魑魅魍魉,见到那些脏东西就想打死,鬼邪见他无不畏惧,听闻他名讳就要绕路走!” …… 当卖画的图与卖画方式一换,容添丁发现画还挺好卖。 这年头小道消息传得特别快,人传人的信息传递方式更是增添了几分添油加醋。 昨天还只是李二郎等少数人知晓十里坡百鬼夜行的事情,今天则是蓉城附近大多数人都有了耳闻,且有愈传愈凶的兆头。 虽说鬼不一定来找自己,但买个镇邪的神仙图防身没毛病。 诸多人尽管没听过这位传诵镇压鬼邪的神仙,但容添丁说得头头是道,他们从半信半疑直接进入了确定与相信。 “阴邪之物很凶,但这位神仙更凶,不凶怎么镇得住鬼!” “这位神仙容貌凶恶,咱们又用了驱邪的血作画,多少借了神仙的凶威,压住一些魑魅魍魉不成问题!” “神仙很忙的,哪能天天护佑在你身上!你还指望一张画能护佑你一辈子不成?” “你这么能想,怎么不去木道人那儿重金求神,你看看木道人的符篆能不能护佑你一辈子!” …… 一些小声音被容添丁直接压了下去。 这是早有盘算的售卖,诸多应答几乎了然于容添丁内心,只需有人问,他就能脱口而出应答。 猪头神仙画本就没什么驱邪的能耐,容添丁才不干那种保别人一辈子平安的事情。 如同张学舟所说,他只需要拖延一段时间,让这股涌起的风头过掉。 只要买画的这些人没有碰上阴邪之物,他这猪头神仙画的名声必然会打出去。 而他的神仙画不能保证人家一辈子,同一个客户存在多次购买的可能,会让他以后的活水钱财源源不断。 再说了,依据李二郎所说,此番百鬼夜行消失的是牲畜,并没有听到谁和谁被阴物谋害了。 他卖神仙画的事情很稳,断然没可能引发什么麻烦。 “还是这种钱好挣,随便画画就行”容添丁内心微微暗喜,又寻思道:“表弟真是有头脑,一点也不像大山里那些没见识的愚民,此番可是帮了我大忙!”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还有个姨妈,但从未见过这位姨妈,更不曾听闻张学舟。 家庭中陡然插入了一个表弟,容添丁刚开始还有几分不适。 但随着张学舟的参谋筹划,多年的夙愿得以初步有成,容添丁只觉张学舟就是自家人,浑然没有了任何间隙的心思。 即便张学舟接替自家的猪肉摊,容添丁觉得也没什么。 他向容丽证明了自己。 没有猪肉摊,容添丁也能依靠卖画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 看着最初只有一两人选择性购买,到渐渐人群熙熙攘攘看热闹,又到众人抢购,容添丁一时大喜。 来猪肉摊买肉的群体不说富有,但吃得起肉的至少不是贫穷人家,这让他直接拥有了一批潜在的客户群体。 听着李二郎在那儿添油加醋提及十里坡百鬼夜行的事情,一些进出城的商贩更是提心吊胆,拿了钱财来买神仙画。 “卖完了,请各位明天再来,我这儿真的一张都没有了!” 容添丁没想到裁剪一张画布压根不够卖,早知生意这般火爆,他说什么也要将自己那堆存货画布齐齐剪了。 他眼中多了几分自信,更是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 但他的欣喜没有持续太久。 出摊的第二天,他的摊位前多了一个持着神仙画的道人。 wap. /93/93911/20723190.html 第三十八章 你起来瞅瞅 “你这画上灵性与法力全无,愚弄百姓钱财也就罢了,真让这些百姓持着这种猪头画应对鬼邪,岂不是谋人钱财又害人性命!” 荣添丁出摊的摊位前,道人一番话让荣添丁心中大乱。 在道人身后,一些预备购买猪头神仙画防身的小商贩抓紧了钱财,显然是想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木道人,你该不是看我抢了道观的生意,就跑来我摊位前捣乱吧?” 迟疑了数秒,荣添丁才反应过来,选择泼脏水应对。 猪肉摊就是他的大本营,若有容丽撑腰他都没底气,荣添丁觉得自己就不用在东市混了。 “你卖的那些黄布符才是一文不值的玩意儿,不仅没有法力,也欠缺画画的灵魂”荣添丁反击道。 “你区区一介凡人也敢言法力二字”木道人问道:“你见过术吗?” 木道人年龄不算老,只是四十余许的岁数。 或许是奔波劳累,木道人两鬓已经多了几许白丝。 但这并没有让木道人失去神采,反而多了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容添丁和木道人各放嘴炮时,张学舟亦观测着这个必然上门讨教的道人。 蓉城内外就这么大,一年做生意挣钱的机会并不算多,谁抢谁生意都不乐意。 如同容丽垄断东市的杀猪摊,木道人的道观也几乎垄断了信仰鬼神之事的那帮迷信者的生意。 但凡谁的生意遭遇影响,也就存在必然的登门。 “你能施展法力的术吗?”容添丁问道。 “小小愚顽子,本道今天让你开开眼界!” 木道人右手抓着一柄铁剑,左手缠着一段白绫,他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铁剑一指,左手的白绫顿时迅速升空,化成一根攀爬向上的十余米长绳。 “我这术名为钻天绳,只要伸手这么一拉就能钻天,你这小儿可曾看到本道的术,你又有何种术展示证明你具备法力,具备驱邪镇鬼的能耐!” 木道人得意捧着白绫,铁剑指向容添丁开口询问。 他一袭灰色的旧长袍,又留了三缕长须,又施展了术,等到微风一吹,好似那神仙中人,一时引得画摊前众人纷纷议论。 “凡猪血、鸡血、狗血之物……” 容添丁自然不会什么术法,他刚欲搬出民间传颂的那一套说辞,但在短短话语中又止住了嘴。 倘若泼点猪血、鸡血、狗血就能压住鬼,大伙儿何必来买他的神仙画,买点猪血回去就行了。 他虽有几分伶俐,但一时半会也没法应对木道人。 容添丁寻思应对无果,不免将求助的目光放向了容丽。 那边的容丽刚刚冷笑一声,便听木道人在那儿凝重开口。 “容当家的,我此番前来是客气拜访,已经给了你三分薄面”木道人开口道:“若是那其他宵小借这等事情骗钱财,老道早就施法让他们尝尝苦头了。” “你要施什么法?”容丽冷声问道。 “既然他卖的是驱鬼神仙画,老道自然要去拘一只鬼前来试试神仙画的能耐”木道人开口道:“若他这神仙画有效果也就罢了,若是没效果被鬼吓到大病甚至吓死,那也不关老道的事!” “你能拘鬼?”容丽疑道。 “老道本就擅长驱邪赶鬼,若要去抓一只鬼来也不算难事”木道人道:“只是鬼身上阴气甚多,常人沾染便可能生病,不便大庭广众下拘来!” “若道长有这等本事,尽管放鬼来我容家!” 容丽一脸煞气,她伸手摸了摸杀猪刀,顿时让木道人脸皮好一阵抖。 儿子被人砸摊子,又应对不了木道人,即便容丽再不喜容添丁的画画前途,容丽也只能来撑腰。 她听闻过木道人一些真本事的名声,但容丽并不信鬼。 活了几十年,也听了几十年的神鬼之事,但容丽从来没有见到过鬼,更是不曾听闻谁真正见过鬼。 诸多事情都是以讹传讹,最终酿成了鬼神荒谬之谈。 “你莫要不信鬼神之事”木道人硬气道:“须知放鬼容易收鬼难,一旦鬼进入容家,你们必然受灾!” “道长既然有真本事,那我等遭鬼束手无策后自然会求道长,道长到时再收钱做法事驱鬼便是”容丽沉声道。 “也罢也罢,既然你主动邀请我放鬼见识一番,老道做事也不算过界,你晚上候着就是!” 木道人也不做反复的纠缠,随手将白绫收了,又将铁剑插入腰侧的剑鞘,这才大踏步走远。 “各位,若神仙画没有驱鬼的能耐,我们不可能让道长放鬼搞事,诸位放心买!” 木道人走人,容添丁的思维顿时活跃了起来。 胆小者觉得世上有鬼,胆大者不信世上有鬼,他都落到卖神仙画的份上了,神仙都不敬哪里会敬鬼。 容添丁从小到大就没看到哪家那户真正遇到了鬼,最多是拿鬼来恐吓小孩子听话。 “表弟,你觉得世上有鬼吗?” 第一天的售卖火爆,第二天观望者则多了起来,直到猪肉摊收摊,容添丁才勉强将神仙画卖过半。 若要顺利卖画,显然要过掉木道人这一关。 时间进入傍晚,离木道人提及晚上的时间较为接近,容添丁不免低声询问着张学舟。 “心中有鬼自然有鬼,心中无鬼哪有鬼,很多人无非是自己吓自己”张学舟摆摆手道。 “舟儿说的不错,只要身正,影子就不歪,哪来的鬼邪入侵”容丽亦正色道:“我们容家最不怕的就是魑魅魍魉,那木道人真要在晚上来装神弄鬼,我一刀就刴了他!” 容丽拿起案板上的杀猪刀,刀刃闪亮的色泽让荣添丁安心了下来。 谁摊上一个能打能杀的老娘都不会太慌,容丽说刴人是真的刴。 若发觉木道人装神弄鬼吓唬人,容丽二话不说就会拔刀追着砍,这一趟甚至会直接送木道人进县衙。 一行人回了容家大宅。 天色渐黑,张学舟吃过晚餐后,也按往常的作息规律直接回了房。 他刚洗漱完,正欲往床上躺下,只见床边多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对方容貌姣好,但脸色苍白,面孔夹杂着三分幽怨,又带着三分勾魂的色彩。 张学舟死劲擦了擦眼睛,只见女子依旧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这是我的房,你走错门了吧?” 张学舟问了一声,但随即感觉到自己退出梦中世界的时间马上到临。 这让他没了什么询问心思。 他对外叫上容丽一声,随即直勾勾躺到了床铺上。 短短数秒,他已经人事不知。 “这年头的人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怕鬼了么?” 白衣女子的嘴中,传来木道人诧异的声音。 “喂,你起来瞅瞅,这就是鬼呀,很凶的女鬼呀!” 木道人声音充满着恼怒,但又带着几分无奈。 容家人杀猪数代,刀下猪命不知道有多少条,整个宅子凶气弥漫,普通鬼邪都没法入这种宅子。 好不容易撞个落单的外人,木道人没想到对方压根不鸟他放的鬼,直接躺下睡着了。 wap. /93/93911/2072319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