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九》 第1章 《三国九》 作者:新叶飘零 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作品相关 外一篇·蜕虫报道 局势正在起变化多维社独家报道,据消息人士透露,蜕虫党/中华帝国政治局势正处于微妙变化中,本社特请蜕虫党/中华帝国研究专家feimeng,对当前蜕虫党/中华帝国政治局势进行分析。 众所周知,蜕虫党第二代接班人归尘,不是蜕虫党主席叶飘零同志亲生,第二届中央全会上,叶归尘被指定为蜕虫党第二代接班人,当时是受迫于严重的局势。目前,中华帝国占有3/5的版图,政治军事形势看好,在这一大好局势下,蜕虫党/中华帝国内部却不时暗流涌动,各种传闻不一而足。蜕虫党草创之时,政治局常委排序为叶飘零,慕容,安宁,清儿,其后虽然郭嘉曾受重用,由基层很快提拔为政治局委员,但可惜年寿不高,而后周公瑾也被看好,可惜遭遇跟郭嘉一样。在虫党第二届中央全会上,为了政治稳定,叶归尘被指定为蜕虫党第二代接班人,写进党章,同时晋升为政治局常委,虽然不掌大权,但位高名重,随着蜕虫党地盘的扩大,庞统,陆逊先后进入政治局,但谁也没有料到,最先晋升政治局常委的,却是关银屏,风闻蜕虫党/中华帝国主席跟关银屏关系暧昧,或许这一裙带关系帮助其在政届的成功。不久,叶飘零真正的嫡系叶逐流被提拔为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位在各政治局委员之上,一批太子党成员和国民党归正人员聚集在其周围,声势不小,大有形成正统派之势,其时便有谣言说叶飘零有换嫡之意,虽然叶飘零训斥正统派干将周循,并对换嫡一事进行辟谣,但并没有打消国民的顾虑,而正统派与法统派之争,只不过转入幕后而已。在蜕虫党第四届中央全会上,政治局常委扩招,由五人扩为九人,依次为叶飘零,慕容,叶归尘,叶逐流,清儿,安宁,庞统,陆逊,司马懿。叶飘零为蜕虫党/中华帝国主席,慕容为副主席,同时兼军委主席,清儿为军委常务副主席,前敌总指挥,安宁为北方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叶归尘为主持中央工作的书记处总书记,叶逐流为书记处书记,庞统为总理,陆逊为南方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司马懿为军委副主席,国防部长。这一政治局常委的排列,可以很明显看到是13579掌握实权的,叶飘零的姘头清儿凭借裙带关系超过安宁位居第五,而安宁则被发配到北方苦寒之地。叶归尘虽然主持中央工作,然而叶逐流却似乎可以处处插手,陆逊虽然由国务院副总理改任南方军区司令员兼政委,但手头大兵在握,最出人意料的是司马懿获得重用,一度出任战时后方委员会书记,全面主持后方工作。 在九人中,安宁,清儿无疑是正统派的,司马懿虽然首鼠两端,但似乎也跟叶逐流走的比较近,慕容表明上看虽然对对俩人并无分别,但从其北方历险过程来看,还是对叶逐流感情深些。庞统和陆逊,一贯号召以法治国,也有跟叶归尘并肩做战的经历,他们显然是叶归尘一党。从一些军事将领来看,军委委员,政治局委员赵云,眼看就要成为叶逐流岳父,而军委委员,政治局委员马超,虽然目前归向不明,但也跟叶逐流有战友之情,以故军委委员,政治局委员黄忠,则显然是叶归尘一党。政治局委员候补委员,太子党首领周循,目前日渐得势,为第二代政治家前驱,而他,却是叶逐流死党。从目前人员对比来看,叶归尘之法统派势力不及叶逐流的正统派,但叶逐流目前却有很大的危机,消息人士透露,叶逐流眼下跟军委委员,政治局委员马超之继室关系非常暧昧,叶逐流无疑是玩火,他此举不但要开罪军方实力派马超,而且很有可能得罪岳父,当前中华帝国第一悍将赵云,由此叶逐流几乎失去大部分军方将领的支持,没有军方的支持,以后很难夺嫡,即使张清儿,安宁还掌握部分军队。叶归尘的优势在于名分早定,并且可以利用主持中央工作的机会,安插自己的亲信,并且远嫁东南的关银屏,也是他一党的,必要时候,关银屏挥军北上,可以给他很好的支持,而叶逐流也有自己的王牌,那就是其胞姐,远在魏国的叶飘萍,叶飘萍为当前第一尤物,fans无数,影响力不可限量,由叶逐流接班无疑有利于统战。为叶归尘计,目前首要是要强调依法治国,加强自己法统地位,同时,抓紧庞统,陆逊,关银屏,游说首鼠两端的司马懿,利用安宁对清儿跟叶飘零关系暧昧的旧怨,挑拨正统派内耗,利用叶逐流好色,赵薇好妒,挑拨叶逐流与军方的关系,在与魏国的关系上,反对和平统战,力举西征,一来博得好战的军方将领的好感,让叶逐流失去叶飘萍这一强援。 蜕虫党和中华帝国正统派和法统派的斗争,正日渐激烈,我们将继续关注局势的发展。 专题报道之二(feimeng跟踪报道) 奋斗半生的叶飘零终于一统河山,建立了东跨辽东,北到漠北,南极交州,西连西域的中华帝国,结束了东汉末年以来多年的区域分割,军阀纷争时期,蜕虫党也空前强盛,战将如云,谋臣如雨,万民倾心,蛮夷仰慕。想那叶飘零出世30年,携慕容秋水,安宁,张清儿多历艰险,江陵孤穷,襄阳受厄;降张辽,三军无颜色,战诸葛,四野有哭魂;东渡夷州,飘零受辱于杨盆,北伐大漠,秋水竟制于飘萍;由一路诸侯而三分天下,进而与曹魏鼎立,而后终于得偿所愿,一统江湖。 现如今,中华帝国国势强盛,然正如上次评论说提到的,中华帝国目前之忧患,不在四方蛮夷,不在各路割据军阀,而在萧墙之内,母女争斗,夫妻反目,父子猜疑,兄弟相煎。中华帝国和蜕虫党内的文臣武将有荆襄旧将,有江东余孽,有燕汉遗族,有曹魏归正,意气飞扬之余,战战兢兢之下,各有所恃,各有所图,这都是蜕虫党潜在的威胁。 自慕容秋水心伤爱女,远涉江湖之后,叶飘零虽然跟多个mm勾搭暧昧,但中华帝国后位一直虚悬,直到现在一统河山之后,才正式册立辛宪英为皇后,甄妃和孙尚香为分居东西二宫,按说这三宫,辛宪英为敌臣眷属,占而居之,为后宫婢妾则可,然高居后位,为一国之母,则有伤风雅,中华帝国旧将,顶礼膜拜之余,岂可心服?于朝廷臣属,四海子民心中,辛宪英可及慕容秋水万一?辛宪英与叶飘零年龄相差甚多,后世难免有“叶飘零英雄则英雄尔,惜乎牙口不好,爱吃嫩的”之议。又如甄妃,虽然妖冶迷人,但袁熙聘之则袁熙家破,曹丕占之则曹丕国灭,曹植恋之则曹植人亡,这么一个经历家破国灭人亡的寡妇,实在是不祥之人,如此水性杨花,轻薄无义,再三改嫁,也身居后宫高位,实在是有违圣人之道。若飘萍还在,甄妃原为其嫂子,现在居然又成其姨娘,真不知道,她该叫嫂子还是叫姨娘,呵呵。宋朝包拯幼年丧母,由其嫂子抚养成人,是以称之为“嫂娘”,以示尊重,不想早在东汉三国之后的中华帝国,叶飘零就干出了这种丑事,“嫂娘”一词,竟然渊源于此,飘萍早死,真是万幸,否则到这时,不是羞死,便是气死,她如何料到声名显赫的叶飘零居然演出了这么出变相的“扒灰”。又如孙尚香,按说远依夷州孙和,或者隐居伺候遭擒归正的孙权,或者剃度修行,吊慰刘备,这都可以理解,为人子女者,也该如此,不想却仰慕荣华富贵,屈身于叶飘零,真是无情无义之人。特别奇怪的是,孙权居然成了唯一的国舅,呵呵,想想为中华帝国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的安宁张清儿庞统司马懿,在一个俘虏面前,还得让他一头,这可真是滑稽之极,而且孙尚香原为临湘郡主,郡主者,诸侯之女也,非王女,不可为郡主,当时,孙权是王嘛?不是,那这个王,则是荆王叶飘零,也就是说,叶孙原是有父女之名的,或许当时叶飘零迫于慕容秋水淫威,不敢公然纳妾,所以跟孙尚香定下父女之名,以此向慕容秋水表明无负情再娶之心迹,现如今,慕容秋水不在了,居然舍弃父女之名,成夫妻之实,也不怕千秋万载之后,“叶飘零乱伦”之骂? 没有只立一人为后,而是同时抓了俩人为陪忖,叶飘零此举,颇有用意,想那慕容秋水虽然离宫出走,但毕竟为其相濡以沫,厮守半生之元配,叶飘零也素以柔情多义自居,虽老来好色,然外忧朝野讥讽,内怀妻儿谴责,不愿身担辜负慕容秋水之骂名,如果只立一个,难免被人讥为薄情寡义,辜负了慕容秋水,但现在同立三人,则又可以理解,因为国家一统,然后宫却虚悬,这显然有违朝廷体制,有伤朝廷体面的,以全朝廷体制之名掩薄情寡义之虞,这就是叶飘零打的如意算盘。然而中华帝国的臣民们,面对这么些个残花败柳之类的国母,能不愤懑?还有慕容秋水虽然远走江湖,但却没有正式废其正宫之名,现如今,旧的没去,新的却来了。纵揽叶飘零立后,真可谓:“艳桃雨打花逐水,弱柳风摧叶飘零。莫道春容无处慕,海棠高处有梨花。”叶飘零纵横天下无敌手,老来却干出如此荒唐事,他日若议谥号,一个武自然免不了,“刚强理直、威强澼德、克定祸乱、刑民克服、夸志多穷”他都占了,然“去礼远众、好内怠政”,给他定个武炀帝,并不为过,后人做中华帝国史高祖武炀帝纪,末了难免有句“老来怠政,好色荒淫”。 叶飘零此次立后,同时会对叶逐流和叶归尘兄弟相争,产生一定的影响,高居后位的辛宪英,深知叶逐流和叶归尘兄弟相争之虞,但若要说到她偏向哪方,现在说来,还为时尚早,但要注意的是,当年叶归尘见叶飘零对辛宪英有爱慕之意,虽长于宪英,而拜宪英为义母,为后来辛宪英荣登后位立下头功,辛宪英岂无报效之意? 第2章 后来她又说:“归尘有万乘雄风,堪足为君,逐流有熊虎骁气,堪足为将”,身居后宫,居然公然干涉朝政,议论皇子,试图影响二子在叶飘零心中地位,又说:“归尘若无逼害之心,逐流自无震主之意,唯逐流功高势重,归尘又是螟蛉之子,其心必难安定。”前一句似乎是说若叶归尘先无害弟之心,则叶逐流无谋兄之意,但看了后一句,其意方才了然:叶归尘他日害弟,必然是叶逐流逼迫所致。兄弟相煎,归根结底,还是叶逐流。其后又挑唆叶飘零,将叶逐流远黜西域,同时却高升其心腹,然却又不授实权,形同坐困长安。他日兄弟相煎,为报国仇家恨,很难说辛宪英不会挑动叶归尘,灭尽叶飘零子嗣。而远在江湖的慕容秋水,其时必然对叶逐流呵护备至,到时候前妻嫡子斗后妻义子,必然又有一番精彩。 关于叶逐流和叶归尘兄弟相争的详细分析,请看“feimeng评蜕虫”之下一篇:兄弟相煎。 蜕虫篇 楔子蜕虫 叶飘零自以为智商很高,所以尽管他并太会摆弄那些弱智的电脑,可是他总是对那些弱智的电脑游戏不屑一顾。当他在各地三国版穿梭来去,看到三国版讨论三国ix以致众英雄决定改三国版为游戏版,而游戏版的众玩家也大发感慨要把游戏版改为三国版的时候,他总在一旁窃笑。可他从未料到,有一天他也会不假思索的降低了自己的智商,以致于每天都有老板来找:“小伙子,你不能这样子了。”推结其由,始于下面这段话: “安宁,我要玩三国九,你教我好不好?” “咦,清儿,你不是一听我说三分就要捂耳朵的么?” “可是宿舍里的人都会玩,就我不会,我也要学。” “那……,好吧。” 所以叶飘零在他的电脑的自动启动程序文档里删掉了“本电脑禁止玩游戏”,只留下“不准上有色网站”“不准添加五笔输入法”两条。毕竟法治最终是通过人治来实行的,因此电脑也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叶飘零变成了弱智。 “安宁,你要从根源跟我讲起,我可是三国的白痴。” “那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么?” “我们要干什么?” “玩这个游戏,我们的目的是一统天下。” “为什么要一统天下?” “是啊,为什么呢?”“这是游戏规则,你记着我们的目标就行了。” “那好吧。” “现在让我们先登录几个武将……” “等等,什么叫做登录几个武将?” “就是添几个人进去,让我们自己进入三国的世界去打天下。你看着啊,这第一个人就是我叶飘零,智力99,武力99,统率99,政治99,容貌就挑这个赵子龙了,还有兵法,随便选吧,奋战,突进,骑射,挑个冲车,鼓舞,ok,就这么着了。生于175年,天,还要填什么列传啊?‘叶飘零,字安宁,弓马娴熟,武艺过人,年十一,遇荆南慕容秋水,年十八,中状元’算了,懒得写了。” “第二个,慕容秋水,生于175年,武力99,智力99,统率99,政治99,兵法嘛,秋水,以后我平江南,用你带水军吧,选个楼船,医疗,你自己挑几个。容貌呢,用这个好吗?” “哎,换一个啦,上阵打仗哪能用这么温柔的头像啊?要个凶恶点的。” “那就给你个祝融夫人头像好了。懒得找啦,就这个了。” “第三个安宁,生于175年,武力99,智力83,统率99,政治85,兵法奋战、骑射、奔射、齐射、营造、混乱、发石。第四个姓张,名清儿,武力99,智力99,统率90,政治99,兵法齐射、井栏、鼓舞,不行,还得给你个辱骂。头像呢,看这个,长得简直太像你了,当然非她莫属啦!” “飘零,你怎么不会挑呢,上阵打仗要很有英气的那种,否则怎么吓人呀?这个太纯洁了,快换快换。” “不行,都给你换了一次了,这个太象你了,我死也不换。”说着一把推开慕容秋水的手,两人便往公元190年而来。 第一回悲乱世有心立业恨逆臣无力安邦 “飘零,天地茫茫,我们该往何处而去?”清儿望着四周的荒漠,怯怯的问。叶飘零也深感茫然,道:“黄巾起义之后,汉室颓微,天下大乱,不知何处可以安身,我们且一路行去,再作计较。” 和煦的春风吹过北国的大地,其中却夹着无数的血腥。这时的北国战乱之地,烽烟四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四人一路南来,有时夜行,往往踩上骷髅,二女便吓得晕了过去。叶飘零闻着腐臭,长叹道:“欲知三国苍生苦,请听通俗演义篇!我等来到三国,本为游戏,如此看来,统一天下,尽早结束战乱,乃是我们应负的责任了。”安宁道:“可是我们虽知历史,却一无所有,用什么来一统天下呢?”叶飘零道:“乱石之中,机会多有,且安心以待天时。”安宁道:“我一天也等不得了,飘零,我们赶快举事吧!” 募地里慕容秋水和清儿齐声大叫起来。叶飘零和安宁忙问:“怎么啦?”慕容秋水指着前面,但见两边草丛中无数尸体肚破肠烂,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许多头颅滚到了一旁,被踩得不成样子。每具尸体上蛆虫无数,蠕动不休。二女哇的大吐了起来。叶安二人忙捂住两人眼睛,牵了四匹马,急速离开。 前面就是洛阳城,昔日的皇城如今也是破败不堪,断壁残垣,更胜过了边荒小城。四人来到破败的城门下,忽然身后马蹄声脚步声呼喊声大作。回头看去,只见一队人马急拥而来,约有数十,在道上横冲直撞开道。行人稍有避让不及,立即变成肉泥。 叶飘零拉了三人,策马避到一旁,但见这一队兵士拥过,一人坐在车舆上缓缓行来,却是个大胖子,好似一堆肥肉滩在车上。车左一骑,车后两骑,马上大将均是英气勃勃,让人不可逼视,率领数千人马跟在车后,每个兵士手中均有数个头颅。 清儿一见,又忍不住下马在路边呕吐起来。那胖子望着众百姓被踩得乱叫,手扬马鞭,高声大笑,得意非凡。安宁正拍着清儿的背,助她呕吐。听得那胖子笑声,抬起头来,怒不可竭,翻身上马,提起蛇矛,直往车队冲去。叶飘零大惊,却已来不及阻住。 车队旁那员大将喝道:“何方小子,胆敢无礼!”那胖子道:“奉先,拿下那两个女的!”安宁一听“奉先”二字,心念电闪:“奉先,莫非便是那三姓家奴吕布?那胖子莫非便是传说中的魔王董卓!” 凝目望去,但见迎面那骑飞马而来: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好一个“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安宁一见,不由得自惭形秽,转眼瞥见董卓,却是怒气上涌,口中喝道:“三姓家奴,吃我一矛!”蛇矛起处,恶狠狠往吕布便刺。 清风之中,吕布轻叹一声:“你又何苦前来送死?”回了一戟,清风激起。只这一戟,满天的红霞都似乎失去了颜色。劲风中方天画戟后发先至,已至安宁面门。安宁大惊,不及伤敌,横矛一挡,当的一下,只感手臂发麻。吕布见自己一戟刺不倒他,倒有三分诧异,五分惊喜,回手接连三戟,都被安宁拼力挡住,虎口都裂了。 遥听车舆后那员将对旁边将军说道:“此人武艺不错,可惜遇上的乃是奉先!”叶飘零低声对二女道:“你们速往南去,我救了安宁便逃命吧!”当下一提照夜狮子马,右手紧握御风亮银枪,直往吕布冲去。 吕布正与安宁斗力,眼见一骑冲来,便一横戟,挑开安宁蛇矛。叶飘零银枪虚刺,喝道:“安宁速退!”枪钻在安宁马臀上敲了一戟,两人回马便走。吕布横戟挡了个空,心下生怒,高喝道:“小子莫走!”纵起赤兔马,看看追上,忽然飕的一声,一箭有若流星赶月,破空而来,挥戟拨开,只感手一震,抬头看去,射箭之人,却是一员女将:眉如弯月,眼若宝珠,长发分作两边,从乌金盔下渗出,座下追月小龙驹,无论人马,俱是娇柔小巧之极,手挽雕弓,背负宝剑。“如此柔弱之人,怎有如此力气?”吕布不觉心中一动。 清儿一箭救了两人,四骑落荒而走,绕过洛阳城,因惧吕布神勇,于是昼夜行进,马不停蹄,踏着死尸,趟过血水,沿路见十室九空,不胜感慨,两位姑娘却生起病来。叶飘零和安宁甚是着急,然而在战乱之地久作停留,只有更增病状,直到这一日来到江陵,才见到些许生气。四人进了城门,但见城内人来人往,各司其业,叶飘零一颗心这才落下,道:“总算远离烽烟之地,此地可谓是乱世桃源。再往前面却又是蛮荒远地了,我们尽快找个落脚处吧。” 于是四人寻到一处农家,主人是一个老人,名叫冒公,甚是乐善好施,安顿四人住下了。秋水原是会医疗之术的,将养数日,两人病状渐渐好了。 这几日,叶飘零和安宁都守在二女床头,每日里讲三分为乐,秋水、清儿原不喜三国的,此时听来却也是津津有味。待到两位姑娘病好,四人日日出外游玩,也帮主人打些野味什么的,小日子过得惬意无比。秋水、清儿二女渐渐都忘了来这三国是为了统一天下,结束战乱的了。安宁却对叶飘零道:“飘零,我们何日才能起事?这般下去,天下百姓都死光了。”叶飘零道:“我等四人,只有黄金千两,别无兵士粮草,更无基地让我们发展,欲要起事,谈何容易!江陵无主,我有心领了江陵,乘曹操发檄文讨董之时揭竿而起,只是尚无机会。 第3章 且再等待数日。” 不觉到了三月初三。冒公却对四人说道:“今天酒肉颇足,叶大官人,你们不要出外了。”叶飘零道:“冒公放心,我们在你这里叨扰这么久,打些野味来也是应当的。何况,我们家秋水和清儿不喜肉食,今日既是佳节,我还得去买些小菜来,让她们饱饱口福呢。”冒公道:“大官人你有所不知,我们这江陵的百姓原本安居乐业,歌舞升平的。四方难民都涌到这里来躲避战乱。想是人口多了,粮食渐渐不够,就连那土地神也给饿着了。三个月前忽然显灵,说是要江陵百姓每月初三献上十个年轻女子到土地庙去,否则就发洪水淹了江陵。最初众人还不愿意,可是土地神发威杀了十多人后众人就再也不敢不从了。大官人你是外地迁来的,今天若出去被看到了必然要被拿去充数,此事不可不察呀!”噫,只因这一番话,顿教:猛虎逢林龙入海,三分鼎立化虚空。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鬼怪现形土地庙小子轻领江陵城 却说冒公告知叶飘零江陵城中土地神显灵一事,叶飘零立即便知其中另有蹊跷,当下说道:“冒公,实不相瞒,某等来到江陵,正是奉圣谕查明此事。既然土地神乃是今日显灵,某等理该为民作主,岂能闭门不出?这几日承蒙您老照顾,某等在此谢过了。”冒公大异,眼看叶飘零四人出门而去。 问明土地庙所在方位,四人便往土地庙而来。但见那庙周围数里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看来此事真的在江陵城掀起恐慌了。 当下四人避在庙旁墙后。四周一片沉寂,只听得鬼哭狼嚎声远远传来,慕容秋水和清儿都打了个寒噤。叶飘零回头道:“秋水,清儿,你们怕不怕?”慕容秋水和清儿都点点头,只觉得心下发麻,都道:“飘零,不会是闹鬼吧?”安宁道:“青天白日哪来什么鬼怪?”叶飘零笑道:“要说也是神仙造反,怎么会与鬼有关呢?” 慕容秋水尖叫起来,道:“真的是神仙造反么?”叶飘零一把捂住她嘴,笑道:“禁声!我进去探探,你们在这儿等我。”慕容秋水道:“飘零,你小心些。”叶飘零回过头来,笑道:“是了。”冷不防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慕容秋水连忙闪避,叶飘零轻笑转出墙角,便要往土地庙中行去。 刚跨出一步,安宁便道:“飘零,有人来了。”这时叶飘零也听到了闹哄声脚步声,便不再动。过不了多久,但见一队人马,前面两人抬着一个大盘子,上面堆满了黄金珠宝,后面的人抬起十顶轿子,各坐一名少女,哀泣而来。清儿失声道:“啊,他们怎么能真的这样?” 慕容秋水这时已经不感到害怕,手按剑柄,道:“飘零,咱们快阻止他们!”叶飘零低声道:“我猜定是强人假扮土地神掳掠乡民,我们且不忙出手,待强人现身,再作计较,揭开他们的面目不迟!” 众人拥到土地庙前,不敢进庙,一齐跪倒,齐声道:“土地公公在上,本月供品已到,请神灵验收。”嚓嚓嚓三声怪笑,两个身材奇高的鬼物一执鱼叉一背大刀从庙内一跳一跳走出,将那十名少女端详一番,沙哑的声音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退去吧!”众百姓战战兢兢站起,正要散去。 安宁早已忍耐不住,大喝道:“贼子休要装神弄鬼,吃我一剑!”拔出佩剑,便往两鬼物冲了过去。那两个鬼物慌忙跳开,安宁没头没脑追击过去,清儿两支甩手箭发出,两个鬼物兵刃落地,安宁立即两剑,斩倒二鬼,吁了一口气,心道:“还想如何神通广大,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众百姓见他砍倒土地公公座下的神鬼,都慌乱起来。叶飘零高喝道:“各位乡亲休得惊慌,让我们来看看这些假充神明的强盗的真面目!”走到倒地的二鬼面前,伸剑去挑他们的面皮。 众百姓惊惶未定,却也忍不住围了上来。忽然庙内一声爆响,一阵浓烟冒出。叶飘零和安宁急舞剑护住头脸。但听得马蹄声响起,浓烟散去,但见四骑马冲进人群中,直往外奔,众百姓被踩得七零八落,地上二鬼却已被那四人救去,只有四根高跷倒在地上。 清儿弯弓搭箭,弓弦响处,左首那土地神和手中之鬼应声落马。叶飘零和安宁随后赶至,按住摔下来的二人,另三骑却终于逃了。安宁急伸手,提起那鬼,喝问道:“你是何人,赶快报上名来!”那鬼痛得直哆,偏偏被安宁这急性子抓得胸闷气短,哪里说得出话来。 叶飘零道:“安宁,放下他,让他慢慢说。”安宁松手把他一摔,那鬼哼哼唧唧半晌,翻身跪下,磕头有如鸡啄米粒,只道:“小爷饶命。小人乃是腾龙山丁立、白寿爷爷座下的小喽罗阿三,不想冒犯了小爷,请小爷千万开恩,饶了小人这条狗命啦!” 安宁道:“你在这里假冒神灵,侮辱良家女子,还要我等饶你狗命!”阿三连连磕头,道:“小人该死,可那是上面的话,小人也不敢不听啊!”叶飘零道:“今日借你之口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丁立、白寿,他祸害江陵百姓,我叶飘零迟早有一天会找上他的腾龙山去,铲平他的贼窝,你去吧!”眼光看向那土地神。 那土地神叫道:“我阎观怕死不是好汉,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不必废话!”叶飘零道:“你倒硬气,只可惜干些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朗声道:“江陵城的百姓听了,这是祸害你们的罪魁祸首,并非什么土地公公显灵,此人交给你们处置了。这阿三还得留条活口带信上山,才能除尽他的同党,还望各位体谅!” 哗,江陵城的百姓都欢呼起来。清儿和慕容秋水已经把十名女子的绑缚尽数松开了,她们死里逃生,都在那里相拥而泣。当下众百姓把那阎观一顿痛打,他本有伤在身,再被这一顿折辱,顿时进气多出气少了。 叶飘零一笑,携了三人便要离去。忽然人群中一名老者高声道:“壮士且慢。各位乡亲,我们江陵自来无主,以致贼盗垂涎。今日这几位壮士给我们除了大害,于我们恩比天高。可日后万一强人复返报仇,我江陵百姓却又如何抵挡?” 众百姓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叶飘零道:“只要我叶飘零在江陵一日,愿以性命保江陵一日平安!”那老者道:“话虽如此,可却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安宁捏紧拳头,道:“老丈若然放心不下,飘零,俺们这便上腾龙山去,捣了贼窝,绝了贼根,如何?” 那老者摇头道:“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之法。”安宁便跳了起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却要如何是好?”叶飘零拉了拉他,安宁这才静下,听叶飘零道:“老丈可有治本之法?” 那老者转身面对众乡亲,高声道:“众位,这几位壮士英雄肝胆,我江陵百姓若能托庇其下,实乃我们小百姓之福,我们何不拥他为主,共抗贼兵?”众百姓猛地省起,大声喝起睬来。 安宁,慕容秋水都大喜。叶飘零微一迟疑,安宁道:“飘零,这不就是我们的基业么?”叶飘零这才说道:“小子年幼识浅,原不敢担此重任。只是既然各位错爱,小子也不敢推辞,冷了众乡亲一片厚爱。只是我若领了江陵,须得和各位约法三章,小子方敢接任。” 一名乡亲大呼道:“壮士如此英雄,但有所命,我等岂有不依之理!”叶飘零跳上庙顶,高声道:“小子年幼,不明事务,若领了江陵,凡事若有错失,众位当尽数向我明言,小子若然不改,便当任由乡亲处置,此其一也。我江陵百姓俱是一家,凡事大家都需得宽容忍让,并欢迎外乡人入住,日后众人随我开荒垦田,安居乐业,大家众志成城,共保城池,相互之间不得争吵打斗,此其二也。我江陵乃是大汉疆土,虽然歌舞升平,可天下却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江陵百姓身为大汉子民,当有责任上安社稷,下抚黎民,再艰难的事情也需要我等与众位一齐担当,此其三也。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众百姓齐声大呼道:“叶大人是为我江陵着想,我等怎能不遵!”叶飘零朗声道:“既然各位如此抬爱,从今以后,某与江陵百姓同进同退,生死相依!”哗啦啦,欢呼声顿时响彻了半边天。安宁三人都微笑着看着叶飘零从庙顶上跳了下来。 人群中走出一名富商,名叫张顺,他女儿被公决送来土地庙,却被叶飘零救了,心下感激莫名,高声道:“小人愿将寒舍十间,薄田百顷,作为郡府之所。请叶大人笑纳。”叶飘零也不推辞,只道:“多谢伯父好意,我等本无处安身,房屋我便收下,只是农田乃生活的根本,小子万万不能拜领。”张顺再三坚持,见叶飘零仍然不依,只索罢了。 自此四人终于决定在江陵城长居下来,叶飘零和慕容秋水每日巡查商市,率领众乡农上山开垦荒田,清儿招兵买马,安宁与士卒们加固城防。江陵百姓尽皆喜悦,眼看着城池一天天繁荣起来,四方难民,纷涌来归。这一日叶飘零正在巡查街市,众百姓欢呼迎接,忽然安宁来报,城南门烽烟大起,一彪人马气势汹汹,直往城门涌来。叶飘零大惊,疾往校场而来。这正是:轻得城池英雄忌,江南猛虎动刀兵。 第三回弱清儿箭震黄盖痴慕容初遇周郎 却说叶飘零听得安宁禀报,南门外来了一彪人马,连忙登上城头来看。果见数里外烟尘打起,一彪军纷涌而来,当先大旗为:“长沙先锋程”。叶飘零道:“是了,原来是长沙太守孙坚麾下大将程普。想孙坚乃是一镇诸侯,既然引军来此,我军未经战阵,却如何抵挡?”安宁怒道:“飘零,兵来将挡,何必犹疑!我愿去战程普。” 第4章 叶飘零道:“我等武艺虽不输于人,只恐临阵经验不足,程德谋乃是天下名将,我等未必能敌。”安宁大叫道:“若未曾临阵,难道一辈子上不得战场!即使吕布在此,安宁也要一战,岂惧程普!”叶飘零道:“既然如此,汝可领五千兵出战,我与秋水清儿皆为后应。”安宁慨然领命,点起五千兵马,一声炮响,领兵出城,单搦程普来战。 对阵程普闻听安宁挑战,便与黄盖商议道:“此番听闻江陵城来了一个叶飘零,轻取城池,自成一方,必黄巾之后也。吾受主公之命前来降服,却不知这安宁乃是何等样人?”黄盖道:“此等无名小卒,一战便斩,何必相问。待某去取其首。” 程普道:“公覆小心了。”于是黄盖提起铁鞭,拍马出阵,却见对阵那将原是一乳臭未干的小儿,手持丈八蛇矛,头戴铁盔,身着乌甲,虽然威武,却也寒酸。——此叶飘零刚至三国,白手起家,招兵买马之下,钱粮不足,因此安宁虽为大将,却无金盔银甲相衬。 安宁见有人应阵,大喝道:“来将程普是否!”黄盖高喝道:“某乃零陵黄公覆也,特来取汝项上人头!”安宁道:“原来是汝这老匹夫,速速回阵,吾可饶汝一命!”这老匹夫三字只把黄盖气得浑身发抖,大叫一声,挥铁鞭便砸。 安宁听惯赤壁之战黄盖火烧三江口之事,知他乃是江东德高望重的老将,却全未料到此刻黄盖却也并不年老。这时见黄盖来攻,蛇矛便出,二将战成一团,三十合间,胜负不分。程普道:“此人藉藉无名,未料到居然可与公覆一战。” 话音未落,城头马蹄声响,又有三骑冲下城关来。当先一人,身高九尺,方面大耳,两根稚尾及腰,乌翅环上一杆长枪,好不威风,一双凤眼却微微闭着,恰似不将眼前战阵放在心上。更奇的是身后两员女将,左首那将剑眉大眼,削鼻巧唇,英气勃勃,坐下卷毛桃花马,北插五柄飞刀,手提一杆亮银枪,右首那将却生得娇柔无比,臂挽雕弓,手执长剑,却不知来到战阵之前何事。 程普观罢,心下咯吱一声,暗想:“当先大概就是那叶飘零了,不知后面二女所为何事。战阵之上,凡女将出马,必有非凡本领,此刻倒要小心了。”便喊道:“对阵叶飘零听了,汝乃何妨贼寇,强占汉家土地,将欲谋反焉?” 叶飘零答道:“某领江陵,是从民愿,汝主不好好管理长沙,却起刀兵,岂不令生灵怨望!”程普道:“此言差矣,我主扫灭黄巾,有功社稷,受圣命而得为长沙太守,汝私盗城池,理该问罪!” 那边安宁酣战黄盖,闻得此言大怒,撇了黄盖,一柄蛇矛,直取程普,口中喝道:“我主自领江陵以来,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万民尽已归心,何来私盗一说!”黄盖见他不战而退,不觉乐得笑出声来:“此人果然莽撞,焉有交马之时不顾敌手之理!”弯弓搭箭,直往安宁背心射去。 眼见得手,忽然斜刺里飞来一箭,正撞在黄盖箭上,两箭远远飞开。众人都是一惊:“此人是谁,箭法精妙至斯!”抬头看去,但见手挽雕弓者,正是那娇柔无比的女将。 黄盖大骇,叫道:“射箭女将,留下名来!”清儿首次为万众瞩目,羞怯难当,转马回城去了。慕容秋水大叫道:“此乃吾军顶梁柱,桃花影里飞神箭,无敌将军张清儿也!汝等犯我城池,今日教汝等有来无去!” 那边安宁已冲入敌阵中横冲直撞,程普见清儿神射惊人,己军士气已泄,当下传令鸣金收兵,后退二十里,回到大营来。镇守之将非是寻常,乃是庐江舒城,日后江东闻名遐尔的小辈英雄,赤壁一把火烧掉曹操百万大军的周瑜周公谨,此刻却还只是程普手下一员小将。见程黄二将退回,问道:“叶飘零兵势如何?” 程普道:“江陵之军阵形散乱,士气不振,可一战而胜,今日退兵,只是因为敌将虽然年幼,却有万夫不当之勇,在我军前大出风头,挫了我军锐气,因故退兵。”周瑜道:“既然兵衰将勇,何不擒之,招入我军麾下,增我长沙之势!”程普道:“公瑾真高见也!”当下三人商议擒拿叶飘零四将之策。 叶飘零一战获胜,追杀十数里,获取辎重无数,大是欣喜,尚不知己军未经训练,士气不足,早落敌方眼中,江陵城中载歌载舞,欢庆大胜。 清儿却轻声说道:“飘零,我倾城兵马,只有两万,虽不少于程普,可战力却有不及,如何敌得长沙源源不断的援军?”叶飘零道:“此事诚为可虑,清儿可有妙策?”安宁在旁道:“不如称今日之胜,夜里前去偷营。” 叶飘零道:“此计甚好,吾等便趁热打铁,一举破之,再取他城以图壮大。”于是和慕容秋水点起五千兵马,留安宁与清儿守城,三更出发,人皆衔枚,马皆勒口,往程普大营暗暗进发。 片刻见到,叶飘零传令冲营。杀入中军,不见一人,正自茫然,忽然四面喊声大作,火光闪动,叶飘零猛醒道:“不好,《三国演义》中多有描叙,偷营须防中计,吾如何却忘了。”慕容秋水道:“那我们尽快退回江陵去!” 叶飘零道:“演义之中,偷营中伏欲退者,往往兵败将亡。今日不可急退,拼力一战吧!”大呼冲出,杀入敌军阵中。众兵士眼见危难,也跟在后面,见人便杀。韩当大怒,舞大刀敌住叶飘零,两将战得难分难解。慕容秋水在后见此血腥之状,不自禁头晕目眩,胸口烦闷,又欲呕吐。 周瑜见叶飘零于此困境反而死战,不禁赞道:“果然虎将!”高声道:“江陵军士听了,汝军已落重围,战之无益。况汝主叶飘零私取城池,乃是谋反,诸军不可助纣为虐,速速止戈来降,孙太守定然上奏朝廷,重重有赏。”周郎使出攻心之策,叶飘零麾下兵士顿时散去大半。 慕容秋水正自头晕脑胀,忽见有人扰动军心,心下大怒,抬头看去,却见好个青年将军:面如冠玉,唇若抹朱,仪容秀丽,姿质风流,右手按剑,左手挥箫指挥三军,果然是弦歌知雅意,杯酒谢良朋。曾谒三千斛,常驱十万兵。慕容秋水一时连烦恶呕吐之感也忘了。 叶飘零见手下兵士一齐缴械投降,心知大势已去,一枪避开韩当,高喝道:“秋水快走,我来断后!”慕容秋水正自出神,听得叶飘零呼喝,她听话惯了的,也不多想,拍马冲出阵去。叶飘零在后枪挑钻打,护送着慕容秋水,二人全军覆没,落荒而走。 周郎见虽降了对方兵士,却擒不住一员将领,暗呼可惜,只得任由叶飘零二人走了。这正是:小辈英雄谁堪敌,江陵英杰再相争。 第四回慕容冲阵显神威飘零借兵交刘备 却说周郎存心要降服叶飘零四人,因此逼近城池,围而不攻,每日只是前来城下喊话攻心,城中之兵原本士气不足,被周郎一说,纷纷倒戈而去。叶飘零数次出城挑战,程普周瑜一概不应,正在城中忧闷,忽报长沙兵尽拔营寨而退。城外响声动天,叶飘零等不知发生了何事,登上城头,但见敌营中兵马一队队次第而出,秩序井然,毫不慌乱。当先一将,白马金盔,正是周郎。叶飘零赞道:“进则迅猛,退则从容,周郎真天下奇才也。”料不到三国之才如此难胜,江陵一座孤城,兵微将寡,何日能得天下?慕容秋水望着周郎年不过二十,却如此气概,心下惊叹不已。 旁边恼起安宁,暴跳道:“飘零,我这便下城,单枪匹马,杀他个落花流水!”叶飘零转头看着他,心下暗叹:“安宁虽然鲁莽,却也知道城中之兵,不堪一战了!莫非这三国九就这么玩不下去了?”他还要试试周郎到底有多少才华,当即颔首应允道:“你我同去冲阵。” 于是叶安两骑一挺长枪,一舞蛇矛,大喝一声,直往周瑜军中冲去。周郎毫不理会,待两骑冲到约距一箭之地,两边梆子乱响,各出一彪军马,万箭齐发。叶飘零叫道:“不好,安宁速回!”掉转马头。安宁却冒着箭雨,直取周郎。右边杀出黄盖,挥鞭敌住。两边军士一齐拥上,只是乱砍。 叶飘零大急,正思忖解救安宁之策,忽闻旁边马蹄声响,慕容秋水抖擞精神,勇气百倍,直冲入阵,长沙军士,波开浪裂,亮银枪起处,黄盖落马。周郎急令牙将去救,口中叹道:“好一员勇将!”凝目望向慕容秋水,果然英姿飒爽,女中巾帼,虽未知是否后无来者,却已是前无古人。慕容秋水一笑,与安宁突围出阵回城。 清儿在城头挽两张雕弓,一箭射去,长沙军大旗应声而倒。周郎神色一变,与程普道:“孙太守既然有命,还是急速退去吧!”程普点头,长沙军摆成阵势,徐徐退走。 三骑回城。清儿说道:“秋水姊姊,冲阵非你所长,今日怎地如此鲁莽,抢在我先出马?倘若你有了损伤,飘零不能理事,我们如何了结此局?”慕容秋水想起来也感后怕,强自说道:“清儿放心,我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叶飘零道:“下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擅自冲阵!”安宁三人见他这次说话相当严肃,不敢玩笑,躬身领命。 四人转回大堂。江陵百姓见敌兵终于退去,民心大振,都载歌载舞,大呼“叶大人圣明神武”不已。叶飘零深感愧疚,叹道:“为此战阵,折了我多少儿郎!”当下四人先去慰问伤兵,安抚军士,这才回到大堂来。 叶飘零道:“安宁、秋水、清儿,刚才路上我想了许久,总想不通为何对方兵士齐整,我军却不堪一战。想来要治三国还得以三国人为主,从此后我们要在江陵各处探访奇才,我也将在城中颁布求贤令三道,若得四方才士来归,方可早成大事。” 第5章 三人领命,于是在垦荒开田巡查商市之余却往各处城池乡野探访不止。 数日之间,探马来报:“程普退兵,是因为曹操发檄文邀请天下诸侯于平原西五十里处结盟共讨董卓,孙坚因此召众将回城商议。”叶飘零喜道:“董卓暴虐,神人共愤,我亦当往讨之!况我等不经战阵,终是上不了战场,此去可多学用兵之法,汝等谁和我去?” 安宁三人齐声道:“我愿往。”叶飘零道:“安宁乃是军中主将,当在此招兵买马,以为后援。秋水长于落石守城,还是在此镇守江陵为好。清儿与我各领一万五千兵马,进发平原如何?”安宁清儿都知道叶飘零爱惜慕容秋水,总以为她如何柔弱不堪,不欲让她多经战阵,于是齐声道:“如此最好。” 慕容秋水低头道:“飘零,我……” 叶飘零这几日深觉压力太重,心下烦闷,见慕容秋水好似依依不舍,顿时高兴起来,笑道:“秋水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当下与清儿点起兵马,不日便要出发。 忽报:“大堂外来了一人,要见将军。”叶飘零便和三人快步迎出,但见一人:松颜柏骨,龙眼鹤鼻,衣衫褴褛,身材长大,松松垮垮站在堂前,见了三人也不为礼。叶飘零知是山林隐逸,便下拜道:“小子叶飘零,叩问高士大名。” 那人懒懒道:“姓简,名雍,字宪和,闻将军招纳贤士,特来相投。”叶飘零知简雍乃是刘备手下早期主要谋士,颇有辩才,当下喜道:“简先生到此,江陵幸甚!”当下迎入大堂,酒饭茶水,极尽殷勤。叶飘零便封简雍为留府长史,统领江陵内政。自己和清儿点起兵马要行,只对安宁道:“秋水便交给你照顾了。我这一去,多则半年,少则两月便回。清儿我也会好生看顾。你和秋水多招贤士,以图荆南武陵、零陵、桂阳三郡,这目前都是空城,无人主管,汝待人手够时,便去取之,留秋水镇守江陵便可。”安宁领命。 于是叶飘零与清儿领三万兵马北上,晓行夜宿,非止一日,来到会盟之处,原来袁绍恐人手过杂,因此立下盟归,诸侯兵马逾万者方可入帐。叶飘零陡然想起平原相刘备虽然武有关张,兵士却微,若不能入帐会盟,却由谁来斩华雄,战吕布?莫非应在我与清儿身上。一想起吕布那日神威,便觉得心中紧紧揪了起来。 当下叶飘零对清儿道:“清儿你在此驻扎,诸侯人手混杂,你不必出帐,多生事端。我领一万兵去结纳刘关张,以为援助。”于是辞了清儿,往平原而来。 见到刘备,深深下拜道:“闻刘使君勤政爱民,昔日力破黄巾,天下扬名,小子不胜景仰。”刘备忙还礼道:“使君之称,焉敢妄当!吾亦曾闻将军治下,江陵百姓尽皆欢悦,将军力战孙文台,足见高才,备常叹羡不尽。”叶飘零方想起此时刘备不过是平原相来,哑然失笑,当下与刘备共同进入内堂。 叶飘零以言挑道:“将军素有报国之志,眼见董卓弄权祸国,为何不前去会盟,却在此观望不前,此非英雄所为也。”刘备道:“备身价低微,兵微将寡,于董贼弄权,肝胆俱裂,但恨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叶飘零望着他身后两员大将道:“闻令弟关张,当世之虎将也。何不请来一见。” 刘备指着身后道:“此即吾弟也。”叶飘零连忙拜倒:“得见两位将军,平生之幸也!”关张还礼道:“将军过誉了。”各伸一手去扶。叶飘零一挣,三人一齐用力,一时之间难分高下,同时哈哈大笑,堂上气氛,同时宽松不少。 叶飘零道:“吾闻‘关张赳赳,出身匡世,扶翼携上,雄壮虎烈’,果然名不虚传。”关羽道:“吾等皆乃无名小卒,何来此语,将军见笑了。”叶飘零道:“身负如此武艺,乱世之中,焉无出头之日?袁本初愧为盟主,徒以兵量,不识英雄,可发一笑也。玄德公,吾愿借公一万兵马,共同会盟讨贼。他日玄德公成了大事,还望能对小子多多指点。” 刘关张对望一眼,张飞道:“你这人倒是条好汉,知道我大哥虽然穷困,却不可小视的。”瞧来他已受过袁绍之气了。刘备道:“将军好意,刘备心领。只是大礼不敢妄受。” 叶飘零道:“皆为汉室,何分彼此?就这么定了,请刘公同往会盟,共讨董贼!”刘备见他如此,不好退却,虽然暗自提防,口中却道:“将军厚意,备感激不尽。”受了兵马,同投大帐。这正是:不是后生多义气,将军焉得展神威? 第五回关羽停盏施英勇群英纷涌斗吕布 却说叶飘零与刘关张共投大帐,群雄既会盟,以孙坚为前部,杀奔汜水关。董卓闻讯,急命关西大将华雄与李肃、胡轸、赵岑领军五万,星夜赴关迎敌。孙坚因受袁术挚肘,被华雄一战杀败。华雄奋展神威,于乱军中连斩鲍忠、祖茂,迫得孙坚丢盔换甲而逃,顿时威名大震,当下乘胜追击,直到会盟大帐前来搦战。 袁绍大惊,举重商议。骁将俞涉、潘凤接连请缨出马,双战华雄众诸侯出帐观战,但见华雄刀落处,两人身首异处。华雄一挥旗,领军直冲,众诸侯一齐失色,回寨固守,商议抵御华雄之策。袁绍见帐下再无人应战,仰天叹道:“可惜我上将颜良文丑未至,若得一将,何惧华雄!” 清儿跃跃欲动,对叶飘零道:“飘零,既然诸侯无人能当,我便去战华雄如何?”叶飘零笑道:“清儿放心,少停便有斩华雄之人。”话音未落,阶下一人大呼出曰:“小将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众视之,见其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声如巨钟,立于帐前。袁绍忙问何人。公孙瓒道:“此刘玄德之弟关羽也。”绍便问现居何职。公孙瓒道:“跟随刘玄德充马弓手。” 帐上袁术闻言大怒,喝道:“汝欺吾众诸侯无大将耶?量一弓手,安敢乱言!与我打出!”旁边闪出曹操,急止道:“公路息怒。此人既出大言,必有勇略;试教出马,如其不胜,责之未迟。”袁绍踌躇道:“使一弓手出战,必被华雄所笑。”曹操道:“此人仪表不俗,华雄安知他是弓手?”关羽傲然道:"如不胜,请斩某头。"曹操便教酾热酒一杯,与关羽饮了披甲上马。关羽道:“酒且斟下,某去便来。”出帐提刀,飞身上马。 众诸侯不敢大意,引军跟在其后。只刘备张飞叶飘零冷笑不已。但见华雄立在阵前,虎体狼腰,豹头猿臂,浑身上下威风不已。曹操失声道:“关西将领,如此雄壮!”言未必,关羽跃马而出,青龙刀起,但见风声呼啸,尘土大起。华雄见来者仪表不凡,不敢大意,挥刀来敌,震天价鼓声中,被关羽横挥一刀,斩为两段。关羽便下马,拾了首级,翻身徐徐回到阵前,大笑掷头于地。众军乱成一团,不敢来追。 曹操便令奉酒,其酒尚温。诸侯失色,跃出张飞,高声大叫:“俺哥哥斩了华雄,不就这里杀入关去,活拿董卓,更待何时!”袁术大怒,喝道:“俺大臣尚自谦让,量一县令手下小卒,安敢在此耀武扬威!都与赶出帐去!”曹操道:“得功者赏,何计贵贱乎?”袁术道:“既然公等只重一县令,我当告退。”曹操不悦道:“岂可因一言而误大事耶?”命公孙瓒且带玄德、关、张回寨。众官皆散,不提进兵之事。曹操暗使人赍牛酒抚慰三人。 忽报:“叶飘零已取了汜水关,只等盟主移驾。”袁绍大惊:“不曾下此号令。”众人面面相觑,当下引军往关而来。这一阵叶飘零走马取关,名声大躁,有诗赞曰: 后生可畏是良言,战阵铸成真主颜。 智取雄关兵法妙,阿蒙今日已成年! 众军来到关下,叶飘零来迎,说道:“因见云长出阵,华雄必陨,某料汜水关无人镇守,因故乘势取之,未奉号令,尚请恕罪。”曹操道:“小将军审时度势,当机立断,真少年英杰也。”袁绍不悦,却有探马报来:“董卓吕布领军二十万,兵屯虎牢关。” 曹操道:“董贼断我诸侯中路,可聚众齐往救之。”袁绍领路,下令八路诸侯,一齐起兵,前往虎牢关。河内太守王匡,引兵先到。吕布带铁骑三千,飞奔来迎。王匡将军马列成阵势,勒马门旗下看时,见吕布出阵: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英武雄壮,莫可当之。 王匡回头问:“谁敢出战?”后面一将,纵马挺枪而出。匡视之,乃河内名将方悦。两马相交,吕布一戟,将方悦刺于马下,挺戟直冲过来。王匡大败,四散奔走。吕布东西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幸得乔瑁、袁遗两军皆至,来救王匡。三路诸侯,各折了些人马,退三十里下寨。随后诸侯军马齐到。 混战一场,吕布兵少,不敢迎敌,当下退回关上。李儒说道:“今诸侯兵众,我军势寡,难与争锋。”董卓道:“似此该当如何?”李儒道:“彼等各执一心,诳言正道而来,吾等亦托正道胜之。今可令温侯搦战,专斗武艺,吾料诸侯虽众,却无人能胜温侯,此扬长避短之计也。”董卓道:“正妙计也。”便令吕布修书搦战。这一献计,顿时引出天下英雄共斗吕布的奇观来。 却说王匡披发报与袁绍:“吕布英雄,无人可敌!”众诸侯正惊异间,闻吕布书到,乃是搦战之言。袁绍看毕大骂道:“吕布视我诸侯无人哉!”曹操亦道:“盟主不必动怒,此间猛将如云,焉得无胜吕布之人耶?”袁绍道:“也不可大意。”当即令沮授急传书调颜良文丑引军前来助阵,这边却批书应战。 第6章 一连数日,众诸侯将兵马尽留寨中,各率得意猛将占住高岗,但见关上董卓亲自擂鼓,三将下关。当先一将乃是吕布,后面张辽、高顺,带马扛戟,恭敬之极,三将行出百步,一齐勒马。吕布微闭双眼,望着高岗,心下兴奋之极。一生无敌,今日终于能斗天下英雄,我吕布也不枉此生了。 但见高岗上冲下一将,大喝道:“上党穆顺,来取汝人头!”吕布见穆顺甚是矫健,微微睁开眼来。 那穆顺策马冲到吕布身前,忽见吕布睁眼,神光陡献,心下一惊,倒头栽下马来。吕布轻叹一声:“十八路诸侯声势如此浩大,偏偏却来此无用之将!”伸手从张辽手中接过方天画戟,高顺递上酒囊。 高岗上恼起北海孔融部将武安国,策马下坡。吕布大喝一声,赤兔马一扬蹄,直冲武安国而来,戟到处,武安国断手落马。众诸侯连出五将,皆被吕布随手斩去,不由得齐赞:“果然无敌飞将是也!” 忽然关外一骑,如电冲来,大呼道:“吕布休得猖狂,大将军来也!”身后大批军到,旗号为“渤海颜”“渤海文”。袁绍喜道:“吾颜良文丑已到,何惧吕布!此将必颜、文之一也。” 那将驰近,却是一员白袍小将,白马银枪,极其雄壮,却不识其人。众诸侯各自相顾,无一能识。叶飘零却道:“此必常山赵子龙也,不知与吕布相比,孰高孰下?” 于是两边鼓声大作,场中二将交马。吕布见赵云枪法娴熟,力大无穷,眼中也热烈起来,暗道:“小将啊小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戟影遍天,万点银光罩住赵云。赵云初出茅庐,逢此神将,当下里沉住气,奋起平生武艺,尽力周旋。 两将大战五六十合,戟光枪影,越来越密,犹自难分上下。清儿目眩神离,策马下坡,高呼道:“吕布,张清儿前来会汝!”叶飘零吃了一惊:“清儿素来沉稳,怎地今日如此失态?” 半路上已见吕赵二骑分开。吕布高声道:“小将留下名来!”赵云道:“吾乃常山赵子龙也,奉先英勇无敌,云佩服万分。”吕布道:“今日有此一战,布大慰平生。”说着扬戟。他是扬戟致敬,清儿却以为他要乘势偷袭,大叫道:“吕奉先住手!”两张雕弓挽起,马上一箭射去,直取吕布盔缨。幸得赤兔马本有灵性,自行避开。那箭伴着吕布右耳擦过,劲风刮得他满面生疼。 吕布暗惊:“此箭如此力道!”全睁双目,却见来者是昔日洛阳城外的神箭女将,心下道:“天下英才辈出,今日若能力战到底,方不负男儿之志!”于是静待女将来攻。 清儿离吕布十丈处,翻身下马,拔剑出鞘,足下如凌波微步飘来,挥剑急攻。吕布英雄心起:“原来是一员步将。好,那你我就斗斗马下功夫。”当下将戟掷给张辽,拔出佩剑,下马迎战。两将战作一团,但见吕布宝剑带风,激得尘土四起。张清儿足下疾动,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剑影。真乃好一场大战也。有诗赞曰: 神箭威名已震天,犹执宝剑啸龙泉。 轻身好似穿云燕,技艺更如踏水仙。 常展羞颜一舍里,却扬英气两军前。 休言女子非英物,不让须眉至善言。 又有诗赞赵云曰: 子龙气概世无双,古往今来第一枪。 匹马单枪战吕布,将军智勇匹关张。 两将战到酣处,众人皆已眼花缭乱。叶飘零策马下岗,舞枪冲入,隔开两将,道:“奉先今日连战数场,吾等再施车轮战,非为将之道也。奉先请回,明日再战。”吕布此时被他用枪一隔,倒真感手臂发麻,于是跃回马背,道:“好,明日再战。”与张辽、高顺皆回。关上采声大作。 众诸侯回帐,骇道:“吕布真无敌也。须得盟主帐下颜文将军出阵,方可胜之。”袁绍此时却老大不愿起来,道:“吕布亦凡人也。若果不能胜,颜良文丑出阵未晚。”叶飘零心道:“难怪众言本初干大事而惜身,非虚言也。” 翌日双方再对阵。公孙瓒见众皆不胜,亲自出马来敌吕布,数合之间,力穷而走。吕布纵赤兔马来追,看看赶上,斜刺里一骑冲到,马上那将圆睁环眼,倒竖虎须,挺丈八蛇矛,飞马大叫:“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 吕布一见此人,浑身劲涌,舍了公孙瓒,来战张飞。张飞奋起精神,一矛刺去,挑下吕布盔缨。关上关下,一齐呐喊。吕布大怒,奋起平生之术,直取张飞。张飞抖擞应战,百合之间,全无疏漏。吕布心下已经有数:“十年之后,难敌此人也!”不忍伤他性命,暗把力气收了几分。 高岗上云长把马一拍,倒提青龙刀,前来夹攻。吕布见来将长髯斜飘,绿袍上摆,恍若天神,顿时把双眼都睁圆了,长啸一声,连舞三戟,逼退张飞,飞马驰向高顺,关张齐喝道:“吕布休走!”随后追去。 却见吕布从高顺手中一把夺过酒囊,仰头一饮而尽,挥手远远掷出酒囊,大喝道:“今日之战,方称痛快!”于是三将战作一团,十八路诸侯都看得呆了。但见场中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狂风呼啸,扫过战场。有诗赞关张曰: 世间虎将若关张,自此威名显四方。 丈八蛇矛吐白信,青龙偃月耀金光。 华雄剿手应瞑目,吕布丢盔莫断肠。 能战幽燕熊虎将,此中快意最无双。 又有一篇赞吕布曰: 方天画戟闪银光,精铁已成钢。 一朝舔血试锋芒,天下莫敢当。 所向披靡谁能敌?四顾何茫茫! 恩怨如云力如铁,千杯断愁肠。 欲知三将胜负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少年郎空怀壮志娇俏女暗起疑思 却说关张合斗吕布,数十合间,胜负不分,夏侯惇、夏侯渊刀枪并举,便欲助战。曹操急止道:“云长天下虎将,汝等去助,岂不坏了声名?云长必然不乐。”夏侯方止,在一旁观战。 场中三将酣战多时,吕布神勇虽然不减,究已连日大战,当下扬戟逼开二将,往关上退去。关羽横刀道:“此人于此境犹可全身而退,不愧人中第一!”张飞道:“三姓家奴,吾誓胜之!”当下二将返回高岗。远处尘土激起,一骑直冲而来,驰到高岗下,翻身下马。众视之,其人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骏马乌翅环上一杆长枪。那将来到关下,仰天长叹:“我马超得闻吕布挑战天下群雄,星夜赶来,终究玩了一步。不亦悲乎!” 却说吕布败回,诸侯反而不悦,只曹操贺道:“二虎将今日大展神威,可喜可贺!”叶飘零亦上前称贺道:“今日两位兄长战败吕布,天下扬名,令人不胜叹羡!”关张上得高岗,刚刚下地,两骑马一齐摔倒。说巧也巧得很,关下马超之骑、关上吕布跟着跌倒。 马超叹息半晌,取了长枪,更不理会各路诸侯,独自离去。曹操令牵两匹骏马,赐予关张。众诸侯自返回帐中,商讨进兵一事。数日后,探马来报:“因吕布新败,董卓火烧洛阳,挟天子,徙百姓,西迁长安去了。”孙坚此时已先占了虎牢关,闻言即刻起兵飞奔洛阳而来。但见火焰冲天,黑烟铺地,长安城中,十室九空。街巷之上,遍地焦炭,府邸俱为平地,宫室皆化瓦砾,叹息不已,便令人先行救火。 众诸侯相会洛阳,曹操提议追击,众诸侯皆曰不可。曹操大怒,自引一军去了。数日后中伏大败而归。孙坚又偶于宫室废墟中寻得玉玺,藏匿军中,为袁绍所迫,大怒引军返回长沙。众诸侯得了洛阳,却大起纷争,公孙瓒、叶飘零均引军回,刘关张还了兵马,亦回平原去了。一场联盟讨董,就此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一路清儿问叶飘零道:“飘零,我们长途跋涉,多耗钱粮,却未得寸土,难道真就这样回去么?”叶飘零道:“我们这次出征,虽然不得实利,却学到了很多东西,不算白来呀!”清儿道:“学到什么了?”叶飘零道:“一学用兵,二学练兵,此皆为日后起事之本,胜过数座城池。”清儿茫然道:“用兵练兵?” 叶飘零道:“你瞧我们借与刘备的一万兵与我们自己所率之兵有何不同?”清儿道:“你一说我倒觉得奇怪了。刘备所还之兵斗志昂扬,精神抖擞,我们自己的兵却松松垮垮,不堪一战。”叶飘零道:“这便是了。我把兵借与刘备,关张给我练兵,我才知这些招募新兵原本不能上战场的,因此多向关张讨教练兵之法,又亲经战阵,学习兵法,此中妙处,岂是几座城池所能比的。另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清儿道:“什么好处?”叶飘零道:“日后我们席卷天下,此来所见诸侯将士,将来皆是我们下属,但必定先是我们敌手,我一一而观他们为人品性,日后降服起来岂不事半功倍?”清儿失声道:“这许多诸侯将领,你要一一把他们降服?”叶飘零笑道:“不然我们几个人怎么管理整个天下?” 清儿自语道:“也是。那么,就算常山赵子龙,也将是我们属下了。”叶飘零心一跳,偷眼看去,但见清儿俏脸生晕,羞态嫣然,不由得打个寒噤,心头忽然掠过一阵不祥之感。 途经西陵,当地正洪水泛滥,叶飘零当即以军粮相助,于是满城里都宣扬江陵太守叶飘零勤政爱民之声。随后大军回到江陵来。 江陵文武一齐来接,许多百姓也来劳军。此刻整个江陵文官多了郭嘉、崔琰,武将多了李通、吴兰、孙瑜,均为安宁和慕容秋水于各处访来。叶飘零见江陵城欣欣向荣,欣慰不已。 众官回到大堂。叶飘零当心坐下,道:“这次用兵不出意外,全仗诸位后勤供应充足,自该各有封赏。” 第7章 当下众文武每人赏黄金百两。众文武一齐拜谢。叶飘零又问:“此刻江陵城中兵马几何,钱粮多少?”安宁道:“今年颇获丰收,仓库之中,囤积军粮十万石,黄金五千两。城中人口三十二万,兵士三万六千。” 叶飘零道:“众官辛苦了,可放假三日。下一月安宁继续招兵买马,我来练兵。诸位好生努力,只待兵精,我等便收服荆南三郡,徐图后计。”众文武散了。安宁自与清儿入内堂嘘寒问暖去了。 叶飘零拉着慕容秋水的手,眼见数月之间她消瘦了许多,不胜怜惜,道:“秋水,这几月让你操劳,累着你了。我既然回来了,你就要好生歇息,知道吗?”慕容秋水低着头,道:“我也没怎么累着,许多事都是安宁一手操办的。”抬起头来道:“飘零你知道么,你这次回来,眼光变了好多。”叶飘零急道:“是么?变成什么样了?” 慕容秋水低声道:“从前,你的眼光好活泼,现在……,现在沉稳得可怕。”叶飘零这才释然,笑道:“秋水别怕,我只是学到了很多用兵之道而已,可能比以前沉着一些。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够永远象以前那样安宁的生活下去的。”慕容秋水低声嗯了一声,道:“飘零,你长期行军,可累着了,早些睡吧。” 叶飘零笑道:“你不睡,我也不睡。”慕容秋水道:“那我就睡了。”于是叶飘零服侍慕容秋水上床睡下,给她盖好衾被,拉下纱帐。慕容秋水在帐内低声道:“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叶飘零忽然一掀蚊帐,钻入衾中去。慕容秋水一惊,忙往内缩。叶飘零一把拉住她手只是不放,低声道:“乖孩子别动,继续睡吧。”慕容秋水嘤了一声,不敢挣扎,只把头缩进衾中去,满头长发都散在枕上。叶飘零紧握着她手,只觉轻飘飘若在云端,一时哪里能够入梦。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慕容秋水动了一下,立即醒来,只见慕容秋水垂首坐在一边,早把手抽回去了。叶飘零微微一笑,走下床来,两人洗簌已毕,叶飘零道:“我们去看看清儿。恐怕她和安宁之间,会有些分歧。”慕容秋水惊道:“为什么?” 叶飘零走近身来,轻抚着她的脸,道:“看来我这次带她出去阅历是错了。”慕容秋水抬起头来道:“是遇上了什么事么?”叶飘零道:“那次天下群雄共斗吕布,我还在跟她开玩笑,说带她出来让她眼界大开,一边为你们惋惜。可是后来赵子龙出马挑战时,她忽然失态,奋勇当先去斗吕布,现在我想起来还在后怕。” 慕容秋水睁大双眼道:“你是说她……”叶飘零点头道:“我正是担心如此。后来我说要降服天下武将,她证实赵云也是我要降服之人后表情也与平日不同,恐怕她会眷恋这三国时代,沉迷若深,不能自拔,不能脱身返回现代,那该如何是好?” 慕容秋水脸上悄悄发烧,心中也涌起异样的感觉来,恍惚中似乎看到那一只在万军中指挥若定的执箫的手,两根长长的稚尾,在眼前闪动起来。 叶飘零连叫两声:“秋水!秋水!”才把她惊醒过来,忙道:“啊,什么?”叶飘零道:“秋水,你去跟清儿说说知心话儿,借机暗示她一下,万不可沉迷于此。安宁待她情深义重,不可辜负。”慕容秋水应了一声,心下却有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翻滚不止。这正是:可怜怀里玉人卧,谁料他人为所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子义飞射败山越飘零奇计胜周郎 却说慕容秋水心潮翻滚,来见清儿。两姊妹分别许久,自有一番亲热不提。一月之后,叶飘零将那江陵四万兵士训练得个个精神抖擞,武艺过人,于是计议出征。 大堂之上,叶飘零下令道:“李通、吴兰听令!”李通吴兰对望一眼,大感荣宠,未料到主公第一条令便到了自己身上,跨出人群,躬身道:“李通有!”“吴兰有!” “领兵一万,去取柴桑!”“是!” “清儿听令,领兵一万,去取武陵!”“是!” “安宁听令,领兵五千,去取零陵!”“是!” “秋水听令,领兵一万,去取桂阳!”“是!” “各处皆是空城,汝等路上尽量避免争斗,早取城池即为大功。”“是!” 于是各路军马问明路径,次第出发。叶飘零令郭嘉、崔琰、简雍总领城中诸事,自己却各处来探访人才。待得荆南三郡与柴桑一齐平定,仍是一无所获。叶飘零令郭嘉、崔琰前往零陵管理内政,简雍留守江陵,自己前往桂阳来见慕容秋水,同时也让安宁清儿在武陵相聚。 数月之中,众官为百姓打虎抗洪,救灾扶难,各处城池民心渐附。这日探马来报:“襄阳刘表东下,连克秣陵、吴、会稽三郡,刘繇已亡,手下大将太史慈不降下野。”叶飘零道:“太史慈,猛将也,吾欲得之,只恐名望不足以动其心。”于是先差安宁去访,再差清儿去见,自己在最后起行,连续三次拜请。太史慈见他如此诚心,叹为知己,当即应允加入麾下,叶飘零封他为武术校蔚,着镇守江陵,依旧招兵买马。于是叶飘零与慕容秋水的生活又安逸下来。 忽然李通急使人来报:“我军正修建鄱阳港口之时,山越大王造反,引两万兵逼近柴桑,是守是战,请主公定夺!”叶飘零大笑道:“化外之民,也敢来扰!”当即一面下令李通吴兰坚守,却教清儿与太史慈点一万兵马去救柴桑,吩咐清儿一路多学太史慈用兵之法,自己回镇江陵。 赶到柴桑城外,但见山越军悍勇之极,只扎了浮营,便四面围城,万箭齐发,直射城头。清儿便去取了对方大营,却着太史慈直冲敌军背后,彼猝不及防,顿时大乱,但顷刻之间便沉着下来,两员山越武将赤膊长刀,突出阵中便来应战。两军相交,太史慈军皆是新近招募之士,虽经训练,哪里是这等彪悍之军的对手,被杀得哭号震天,军不成形。虽有太史慈连声喝止,阻不住溃败之势。 城里吴兰发一声喊,领五千军出城夹攻,方救了太史慈军马入城。眼见山越援兵又到,一齐去攻大营,太史慈喘息道:“众军士听了,张将军危急,给我发动飞射!”众军入得城来,惊惶已定,齐声响应。当下里太史慈与一万军马出城,一路驰骋,尘土之中众军一齐发箭,太史慈指在何处,众军便集中箭矢射往何处,山越军顿时损失惨重。张清儿趁势冲出营寨,直投城中。 山越大将大怒,领五百敢死队突击而来,冲得清儿败军人仰马翻。太史慈亦怒,又发动飞射。两下里混战一场,各自退兵。 四将被困在城中,亲点人马,能战之士尚有万余,眼见山越军大集,将城围得铁桶一般,心下忧闷,却无计可施,只盼援兵早日到来。 未料到孙坚令孙策领两万兵攻打零陵,周瑜黄盖领两万兵攻打武陵,郭嘉在城外布下陷阱,深沟高壑,阻住孙策兵马,又得慕容秋水就近来援,暂保城池无恙,从商垦田,一切如常。武陵城却被周瑜使攻心之策,乱作一团。且四面攻城车撞得城墙多处崩塌。 叶飘零在江陵,忧闷道:“不想这冷兵器作战花样繁多,我等虽有精兵良将,却仍是难以抵敌。”眼见武陵危急,不得不救,遂下令李通吴兰清儿先回江陵镇守,太史慈则领军退出保存实力,自己引一万军来救武陵。 一路询问路径,得知孙坚在长沙与武陵之间的衡阳修了城寨,韩当领三千军马镇守,心想:“扬汤止沸,何如釜底抽薪。衡阳既然兵少,我这便去取了衡阳,断了周瑜后路,不怕他不退军。”于是令大军改道急攻衡阳,数日便到,四面攻打。韩当在城头哈哈大笑:“无知之辈,只会做长蛇之阵,也感前来攻城!” 叶飘零首次得知原来冷兵器作战还有阵形之别,正思索间,被韩当城头一阵齐射,折兵千余,只得归营。第二日又来攻打,仍被韩当射退。数日攻打不下,心中更闷:“我以三倍兵力,攻不下小小城寨,还妄言什么攻取天下?” 忽太史慈书到,言山越攻陷柴桑后不置一兵退去,请主公定夺。叶飘零道:“即是如此,便请子义复取柴桑。”同时令李通吴兰去守零陵,着郭嘉简雍去柴桑管理内政。 又报武陵城墙崩塌,即刻便破,请主公定夺。叶飘零灵机一动:“我且试试这个法子。”传令安宁引军退出武陵,待周瑜攻破城池,立即反攻,自己拔寨接应。 安宁得令,领军退出武陵。周瑜大喜,喝令进城。未料到安宁陡然反戈一击,城防皆已崩坍,周瑜又未防备,被安宁愤激之下,杀得全军覆没,急速领了数百残兵,退往长沙。沿途又被叶飘零截杀一阵,周瑜黄盖弃阵而逃。叶飘零只擒住了孙静孙匡,暗呼可惜,当下里兵进武陵。 武陵城中伤兵万余,尽皆俯首而降。叶飘零挑选精壮之士,精心治疗,多加训练,于是武陵城中便拥有了精兵四万。孙策闻得周瑜失利,自己又不能进兵,遂引军返回长沙。 荆南三郡得保,叶飘零初次大胜,大宴众官庆贺。孙静孙匡终不肯降,叶飘零便放二人返回长沙。 月余一晃而过,传报山越又犯柴桑。叶飘零吩咐郭嘉简雍自组军团,书授机宜道:“凡山越来攻,可引军退出,待彼一走,立即复取,但将钱粮送往江陵即可。”郭嘉等便受命成立了柴桑军团。 叶飘零又令慕容秋水自组军团,统领荆南三郡,以内政为重,自己和太史慈、吴兰返回江陵。此后数月之间,探马不断报来:“武陵被孙坚令人放火烧了粮仓,桂阳被孙坚手下周善偷取百两黄金。零陵又有谣言道李通将军意欲屠城,城中人心惶惶,却是张弘令人散播。” 第8章 叶飘零烦闷不已:“我敬孙坚乃是一镇诸侯,讨董之时立下奇功,因此屡屡忍让。我与他自来无仇,他为何不断前来骚扰!”又想孙坚手下文有二张智谋之士,武有周郎程普黄盖韩当蒋钦潘璋陈武,兵士能征善战,更非自己所及,自己在三国立足未稳,实非这江东猛虎对手,不由得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三国志》里有关孙坚无数英雄传说一一涌上心头来。 这日探马又报:“孙策领兵二万,再攻武陵。安将军与张将军下城野战,为之所破。新建城防,又将损坏。”叶飘零无奈,只得前往救之,与孙策激战一场,孙策退回。那边山越又大举来攻,郭嘉简雍奉令撤退。 四处战事,直弄得叶飘零心烦意乱:“谁说南方太平,明明是乱七八糟一桶粥嘛!”心下也懒惰起来,终日都无精打采。这正是:功绩未成心已乱,错将基业送英雄。 第八回叶飘零聚集三军孙文台连擒两将 如果让叶飘零重新玩一次,他会不会做出这个决定呢?这个问题就谁也无法回答了。即使多年以后,他也不知道该不该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但是这个号令终究是已经下达了。这个号令就是“撤出荆南三郡,所有兵马钱粮全部囤积江陵。” 号令一出,四座皆惊。孙瑜自襄平访出田畴,今日方归,闻听此言,出列道:“主公,荆南三郡和柴桑城多经战阵,好容易保得今日平安,主公如何轻言放弃?”叶飘零道:“我这几日早已多番思虑,自得四座城池以来,终日受孙坚与山越骚扰,一个是一镇诸侯,江东猛虎,一个是化外夷民,不服王化,偏偏拥有精兵数十万,皆非我等所能相敌,不如将所有重兵,一概聚集江陵,北向而取襄阳。此利有三:一则此时刘表乃天下公敌,四面被攻,襄阳空虚,守将韩玄庸才耳,取之甚易。二则孙坚得了四郡,抚民建城,非一日而可造就,且须与山越相争,一举而去了两个强敌。我只需在公安留屯一万兵马扼守,孙坚便不能北上犯我。三则襄阳久经刘表治理,富庶繁华,人口四十余万,真用武之地。若得襄阳,再取江夏,平定荆襄,那时南下一举而灭孙坚,取其手下谋臣武将,何等便当!” 简雍道:“主公不可。放弃四郡,不利亦有三:荆襄地广,四面受敌,难于呼应,即便取之,难以自守,一也。江陵孤城,囤积许多人马,百姓疲敝,供养不足,二也。刘表势强,我等若取其半土,南下灭孙,彼袭其后,则我等覆亡之日也。” 郭嘉忽道:“主公此计甚是。刘表虽精文才,不通武事,生性懦弱,自守之贼也。我攻襄阳,彼必无后援,我南下灭孙,彼亦当狐疑不动,不足惧之。宪和之言,唯许多兵马,江陵难养可虑耳。”叶飘零道:“奉孝之言,深获我心。”当即传令各地兵马汇集江陵。 十数日间,安宁清儿引四万军,李通、崔琰引两万军,回到江陵,只桂阳慕容秋水一万五千军马迟迟未到。叶飘零放心不下,与安宁引一万日久训练成的江陵虎狼之士前来接应,同时命探马急去打探,回报道:“自桂阳至江陵,沿途必劲衡阳。慕容将军大军为衡阳韩当阻住,后路被孙策抄了,进退不得。” 叶飘零大惊,跌足道:“吾不明地理,致有今日之失。若折了秋水,我命休矣!”连夜赶路,行至公安,已闻报道:“慕容将军被孙策突袭,周郎攻心,全军覆没,慕容将军兵败被俘。” 叶飘零顿时呆若木鸡,头昏目眩,浑身上下,一片麻痒,好半晌才大喊道:“给我全速进军,将长沙城夷为平地!”原来慕容秋水镇守江陵日久,极得军心,众军听她被擒,都大声鼓噪,要进攻长沙。叶飘零哪里顾得上思忖,安宁更是莽撞,两人引军直扑衡阳。 如疯似虎一番猛打,叶飘零、安宁两人全身披甲,架云梯,冒箭雨,登上衡阳城,一个缠住韩当,一个直冲城门,大杀一阵,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城下一齐呐喊直冲进城来。昔日一月尚不能入的城寨今日被他一举攻破,俘虏孙静韩当。乃发书孙坚,着他放了慕容秋水,自己便放孙静,还倒赔他一个韩当。 孙坚便欲应允。周瑜急道:“不可。叶飘零孤军来取衡阳,自送死也。慕容秋水一在我处,叶飘零方寸便已尽乱,吾闻他此时已经不能理事。且再囚数日,我军围剿衡阳,叶飘零可擒,荆南三郡与江陵一举而落我手,而叶飘零安宁等智勇之将皆为我所有,韩当孙静平安而回,更不在话下。”孙坚道:“此计果然大妙。”便回书佯作应允,暗起三万军马,三路围攻衡阳。 叶飘零见孙坚允许放人,遂点五千兵士,来到长沙城下,高呼道:“韩将军孙将军在我军中有若上宾,今番到此,请孙君侯放归慕容将军。”话音未落,城头万箭射下,四面喊声大作,皆有军马杀来。探马急报:“安将军已被周瑜潘璋丁奉徐盛逼出衡阳,正在反攻城池。” 叶飘零大怒,欲斩韩当孙静,又恐于慕容秋水不利,只大骂道:“孙坚竖子,无耻小人,吾誓不饶汝!”冲阵杀出。孙策匹马来迎,叶飘零怒气愈胜,喝声如雷,拼力冲杀,小霸王也觉胆寒。程普黄盖上前助战,三将夹攻,约有二十余合,叶飘零见麾下军士尽皆散乱,怒气更添,右手长枪舞成一圈敌住三将,左手宝剑疯狂砍杀,敌阵之中,纵横驰骋,牙将小兵,纷纷辟易。孙策程普黄盖随后紧追不放。 城头炮响,孙坚杀出,亲自来战叶飘零。此刻叶飘零早已手酥脚软,被江东猛虎猿臂到处,生擒活捉,抛掷在地。副将上前,五花大绑,带入城中。 大堂上众将各自就坐,孙坚满面笑意,身离虎案,来与叶飘零松绑,口中喝道:“是谁教对叶将军如此无礼来!快取衣来。”叶飘零心灰意懒,只道:“孙坚,汝休要来这一套,吾既被擒,唯求一死。请唤我家秋水出来,吾与她若能死在一处,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 孙坚道:“慕容将军乃女中巾帼,屈留在此,我等焉敢不待为上宾?”回头喝道:“来人,请慕容将军。”一将连忙去了。叶飘零抬起头来,见四周诸将并无轻视之色,有的只是敬重与企盼,火气倒退了三分。 那将却慌慌张张赶回,报道:“禀太守,今日我军大举出城,慕容秋水已乘虚斩了看守家将,逃出城去了。”叶飘零闻言,立即喜笑颜开。 孙坚稍一变色,即刻如常,不敢松了叶飘零脚镣,大笑道:“慕容将军果然智勇足备,可惜我长沙无福留住。将军既到长沙,我等也应稍尽地主之谊。请将军入内奉茶。”叶飘零见慕容秋水既已脱身,便冷静下来,笑道:“多承君侯美意,某便叨扰了。” 按下这边,却说安宁反攻衡阳,终无所获,又闻叶飘零被俘,更是大惊,方欲转攻长沙,被周瑜乘势杀出,只剩数百残兵,无奈何逃回江陵,与众官商议。 众官正惊异间,忽闻慕容秋水跟着返回江陵,当下接入大堂。清儿问道:“慕容姊姊,你是如何脱身的?”慕容秋水道:“孙坚之人,待我甚是礼敬,并未把我关入牢狱之中,早晚皆有丫鬟服侍,欲使我感恩而降。后因孙坚出战,城中空虚,我故斩杀看守之人逃回江陵,飘零今日何在?” 安宁却待要言,郭嘉给他使个眼色,连忙止住。郭嘉却道:“主公闻将军被俘,无计可施,于是前往结交山越,请他攻打长沙,以解将军之厄,尚未归来。”慕容秋水道:“我已回来,快发书联络飘零,让他不必去那种蛮荒远地,早日回江陵来吧。”郭嘉允诺,暗地里与众将商议。 孙瑜道:“我与孙伯符颇有私交,今愿往说孙坚,赎回主公。”崔琰道:“我也陪将军前往。”于是两人备了厚礼,便要前往长沙。旁边转出慕容秋水,叫道:“奉孝欺我!既是飘零身落牢笼,江陵城中人人皆知,何故独独瞒我!”说着流下泪来。 郭嘉忙道:“非是郭嘉蓄意隐瞒,只恐将军闻主公被擒,便如主公知将军遭擒之时一般情急之下而坏大事。望将军恕罪。”慕容秋水道:“不论如何,这次长沙之行,我定然也要同去。” 郭嘉无奈,只得又请清儿陪同前往,一路好生看顾。于是孙瑜、崔琰、清儿、慕容秋水带上黄金千两,珍珠宝贝无数,往长沙而来。这正是:荆楚刀兵犹未了,北伐大计终难成。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曲有误兮周郎顾人多情耶叶帅疯 却说叶飘零为孙坚擒获,慕容秋水大恸,幸得孙瑜献计,与清儿等四人一齐来长沙赎主。进入城门,却见无数女儿军纷纷囔囔,直投东去,口中都道:“周郎又在八角亭弹琴,快走快走。”原来慕容秋水原籍长沙,知八角亭在湘水东、麓山下,不觉跟在女儿军后,往八角亭而来。清儿等不知长沙路径,便也跟在慕容秋水身后。 但见望月湖中,微波翻滚。一桥架到湖心,连着一个小亭。亭中一琴,一员白袍将和一个碧衫美女端坐而奏,乐声轻舞飞扬,飘荡在湖面上。桥上人头攒动,少说也有数百女儿,或笛或箫在一旁伴奏。慕容秋水认得那白袍将正是周郎,身旁女子娇俏无比,绝世姿颜隐隐然与清儿有几分相似,一颦一笑,顿教慕容秋水自惭形秽,平空之间,似有一个大锤重重击在心头。 清儿见她脸色忽晴忽暗,变幻不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悄声问道:“姊姊,那将军乃是何人?为何这伴奏声中,不合乐理之处如此之多?”旁边孙瑜道:“此周公瑾是也。江南素传‘曲有误,周郎顾’,姑娘们故意奏错,是盼望周郎能回过头来看上一眼。” 第9章 清儿慨然叹道:“天下能有如此风流俊雅之士!旁边那姑娘是他夫人么?” 孙瑜道:“正是。江东有二乔,大乔嫁孙郎,小乔嫁周郎,英雄美人相配,素来是长沙城中一段佳话。”崔琰忽然低声道:“周郎乃孙坚要人,若擒了他去赎主公,必然成功。” 一言提醒了孙瑜和清儿,两人便往桥头上挤过去。慕容秋水啊的一声,跨出一步,心中百念丛生,却终是发不出一声来。 桥头众女儿见清儿面貌与小乔一模一样,均以为大乔来到,纷纷让开。清儿与孙瑜进入亭中,方要动手,周瑜曲声忽然转低,渐不可闻,清儿正用心倾听,琴声又起,婉转飘扬,清儿忽觉心旷神怡,顿时杀气全消。 只孙瑜不为所动,当即拔剑喝道:“公瑾,江陵孙瑜来也。”周瑜仰面笑道:“吾虽不才,闻弦歌能知雅意也!”拔剑起身相应。孙瑜数合之间,难占上风。清儿如梦初醒,欺近身来,二人合力,这才将周瑜擒住。 小乔不虞有此,顿时花容失色。桥头众女却鼓噪起来:“喂,你们干什么!赶快放手!”一时间,桥上飞起琴箫竖笛,纷纷涌涌往亭中砸来,更胜过了战场上万箭齐飞。 清儿孙瑜无奈,退到亭边。孙瑜喝道:“周公谨,你枉空长沙小辈英雄,临到头来居然要这许多女子为你解围,是何道理!”周郎大笑道:“汝既识得周郎,却不任我弹完这一曲《长河吟》,又怎能走出此地!” 孙瑜正没奈何,众女儿已拥了过来,非将自己二人挤入湖中不可,只得放开周郎,群雌唾骂声中,抱头而去。只清儿因貌似小乔,众女手下留情,方不致狼狈。 琴声又起,慕容秋水忽然高声道:“周郎且住,听我一言!”琴声顿时舒缓,小乔接过瑶琴继续弹奏。周郎站在雕栏边道:“姑娘有何言语?” 慕容秋水道:“周郎,我家飘零见天下大乱,生灵多苦,这才揭竿而起,取江陵为本,欲早平天下,扫除战乱,以报社稷,自来与孙君侯无仇,更敬孙君侯一心为国,故撤出荆南三郡送与君侯,自此一念北伐,平北方之战乱,解生灵于倒悬。想孙太守深受国恩,不为天下大计,却何故苦苦相逼?”周瑜道:“此主公之事,做臣子但尊所命,不敢有违。” 慕容秋水道:“公瑾说出此言,令秋水心寒甚也。秋水多闻公瑾大名,只道自是心系苍生万民,当伸大义以报天下,于我家飘零正是同道中人,故而向来对公瑾敬仰万分,未料到竟然徒有虚名,以臣仆自居,下走自命,全无己见,此非英雄也!今日便算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便走。 迎面撞上一人,冷冷道:“我叶飘零何等人物,何必苦苦求他!”四人望去,但见叶飘零足上系着两条断链,另一段各握在双手之中。孙瑜、崔琰一齐拜下,齐声道:“主公无恙,真国家之幸也!”清儿拍手道:“飘零,你逃出来啦,太好了!” 只慕容秋水但觉天旋地转,头一晕,脚一软,栽倒下去,正倒在叶飘零胸口。叶飘零既不让开,也不扶持,只漠然而视,好似眼前并无此人。慕容秋水喘息几声,好容易撑着他胸口站稳,退后几步,默不作声,一时之间,空空荡荡,不知身在何处。遥闻远处喊杀声传来。崔琰急道:“主公速返江陵,诸事回去再议。” 叶飘零冷笑一声,大步走向桥头,势如疯虎。众女儿挡住去路。叶飘零忽地仰头,乱发向后分开,沉声道:“谁敢当我,莫非叶飘零杀不得人么!”群雌囔囔道:“今日任何人休想伤害周郎一根寒毛!” 叶飘零无计可施,终不成真的对这许多青春少女打开杀戒,忽地仰天大喝起来。只吼到声嘶力竭,挥剑指着周郎道:“周瑜,来年有日,必教汝成我阶下之囚!”周郎奋然而出,道:“叶飘零,日后战场相遇,你我再公公平平相争一场,倒要看看谁高谁低!” 当下叶飘零回身便走。孙策领数千兵士,整队追来。周瑜高声喝道:“伯符,瞧我面上,放他们离去吧。”孙策乃止。 孙瑜道:“主公既然无恙,咱们便回江陵吧!”叶飘零点了点头,见慕容秋水面色苍白之至,心中不忍,柔情漫起,恨意渐消,走过去拉起她手,柔声道:“秋水,咱们回去。”慕容秋水忽然将他手一甩,不发一言,当先走了。清儿忙追了上去。 一路无语,回到江陵。安宁等见慕容秋水无恙归来,不胜欣喜,却见叶飘零和慕容秋水神色郁郁,又不明所以。清儿低声说了缘由,众人一齐无言。 回到郡府,慕容秋水终日闭门不出。叶飘零却暗暗担心起来,这日又来到她房门外敲门道:“秋水,是我。”里面冷冷说道:“你既如此恨我,又来干什么?”叶飘零笑道:“哪个家伙饶舌说我恨你了,我非掌他嘴不可!” 里面却又不做声了。忽然郭嘉路过外面,叶飘零大声道:“奉孝!”郭嘉忙道:“主公有何吩咐?”叶飘零道:“奉孝,汝足智多谋,今日吾便要汝献上一计来。”郭嘉道:“主公需要何计?” 叶飘零道:“今有慕容秋水姑娘,被锁在房中,无法出门,三十六计中该用何计?”饶是郭嘉智力98,听到这个问题,也是张口结舌,只道:“这个……,这个……,主公定有妙策,请自己斟酌。”飞也似的逃走了。 房间里面传声一声轻笑,叶飘零也哈哈大笑起来,房内却又不做声了。叶飘零重新敲门道:“秋水乖,既然不生气了,便出来晒晒太阳好不好?”里面说道:“不好。” “那我去给你炒白菜好不好?” “不好。” “那……我们去找清儿打猎好不好?” “不好。” “这也不好,那我们回现代好不好?” “不好。” “继续玩三国好不好?” “不好。” “那你继续生气好不好?” “不好。” 叶飘零笑道:“那你不生气了,这才乖嘛。”房门打开,女将军冲出门来,把他连推几推,口中道:“你不要总来烦我好不好呀!”“不好。” 慕容秋水把他推了几十步,掉头便跑回房去。叶飘零紧跟着,砰的一下,房门猛地关上。叶飘零急把手插到门缝之中,大叫一声“哎哟!”,疼得叫了出来。这正是:一世安宁尚未成,一波三折动人情。毕竟两人能否和好,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蒯异度惑乱雄兵叶飘零平服荆楚 却说慕容秋水要待关门,叶飘零却想起周瑜打黄盖,计上心来,把手把门缝中一插,但觉奇痛入骨,不由得叫出声来。慕容秋水顿时慌了,连忙开门,连问:“飘零,怎么样?” 当此之际,自然是没事也要说有事。何况本来也痛得厉害,叶飘零耷拉着右手五指,连连叫痛。慕容秋水接过他手,轻轻抚摸着,柔声问道:“还痛么?”叶飘零一甩手,道:“都是你啦,关门用那么大的力干吗嘛。” 慕容秋水低着头道:“对不起啦,你别生气好不好?”叶飘零心花怒放,拉着慕容秋水来到花园中,道:“你不生气我当然就不会生气了。秋水,我很理解你的想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周郎才华盖世,风流俊朗,天下谁不倾心?” 慕容秋水低着头道:“我不会再去想他,飘零你放心。”叶飘零道:“我明白的。其实所谓的感觉,原不过初次见面时彼此觉得舒服,欲要长久相处下去,还得靠长期积累的感情。或许你一旦了解了周郎,反而失去了今日的感觉呢。秋水,我真的没有恨你,你相信我。日后我会想法降服周郎,招为部下,让你和他结为莫逆之交,赏心悦目,固不待言,朝夕相处,也未尝不可。”慕容秋水低声道:“谁要和他朝夕相处了,你就只知道对我以退为进。” 叶飘零大笑,两人这便重归于好,便如城中一般春光明媚。十数日间,出外游玩,尽情欢乐。四月才坐上大堂来,座下文武齐集听令。这些日子经历了此事,叶飘零见安宁清儿分力两旁,心下却又担忧起来:“清儿不知是否还记得赵子龙。她所有想法都放在心里,不比秋水,问题可棘手得多。”当下问道:“此刻江陵襄阳,实力对比如何?” 崔琰道:“江陵城中屯兵九万,公安一万,训练俱已完备,只等主公出征。襄阳守军三万五千,守将为蒯越、韩玄、周泰、王威、巩志、蔡中、蔡和。”叶飘零道:“如此取之甚易。太史慈听令。” 太史慈跃出道:“太史慈有!” “领兵一万,命汝为头队先锋,奉孝为随军谋士,逢山开路,逢水搭桥,限定十日赶到襄阳南门。”“遵令。” “李通、吴兰听令,引军一万五千,十三日内赶到襄阳东门。”“遵令。” “清儿、安宁各引军一万五千,攻打襄阳北门,十五日内赶到。”“是,飘零。” “我与孙瑜领军三万,攻打襄阳西门。秋水于江陵城中四方策应救援。简雍崔琰管理内政。大军即刻出发。” 于是五路大军,同时启程,直奔襄阳。谅韩玄、二蔡皆碌碌之辈,焉足当江陵猛将之锋。唯有蒯越、周泰连发齐射,江陵军士伤者数千。然而四面围攻之下,更兼清儿与战阵之中学会齐射,便用来还击,襄阳折兵万余,城池将破。 叶飘零大呼:“不趁此刻取城,更待何时!”忽然郭嘉来报:“主公,我江陵军士十余万,日费粮草甚多,如今已不敷支用。”叶飘零大惊:“吾又失计较也。还能支用几日?”郭嘉道:“不足十日也。简雍暗怨主公当日不听他言而守荆南三郡,因此慕容将军教他留守江陵,自与崔琰各处买粮,无奈方值四月,一座孤城,积粮不足,便金山银山,也难买十日之粮。” 第10章 叶飘零道:“如此莫非要退军?”孙瑜在旁急道:“主公,襄阳城防将破,一旦退兵,半月之功,溃于一旦也。” 叶飘零道:“退兵果然可惜,且空自得罪了刘表。号令三军,急速攻城,限十日破之。进入襄阳,方能添补粮草。”于是众军努力攻城。蒯越已知江陵困境,严令坚守,城头只是放箭。 转眼半月,城墙尽塌,叶飘零却也兵粮殆尽,只得斩马充饥。蒯越在城头喝令烧肉摆酒,香气直往城下飘去。叶飘零眼见军士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也无计可施,只得下令全部撤回江陵。一路逃兵无数,收扎不住,待得返回,七万大军尽皆溃散。江陵城人心惶惶:“如今惹了天下第一大诸侯刘景升,覆亡之日不远矣!” 叶飘零引数百残兵回到江陵,第一个来见简雍,下拜泣道:“昔日不听先生之言,致有今日之败,如今悔之晚矣。日后还望先生多多教益。”令赏黄金百两。 文武齐集大堂,愁眉不展。叶飘零却哈哈大笑道:“虽然兵败,然而众卿都在,何愁大业不成。诸位好生努力,多垦荒田,重招兵马,待七月麦熟,再作计议。”郭嘉道:“主公,刘表见我军已退,必然懈怠,吾料襄阳并不因此增兵。”当下众官散了。 内堂中,慕容秋水愧道:“飘零,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耍小性儿,你早日出兵,早克襄阳多时了。如今兵马皆散,粮草全无,却如何是好?”说着流下泪来。叶飘零拍拍她脸,揩去眼泪,笑道:“自古成大事者,焉能一帆风顺?秋水莫多在意,江陵在我等治理之下,何等繁华,我料三月之间,元气可复。只是可惜了我们那般好儿郎而已。” 于是来到校场,点齐众军,说道:“飘零不才,后勤亏损,致使弟兄们挨饿,今日诸位可卸甲归家,与父母妻儿相见,俸禄一概照发。待七月麦熟,若尚有意,再来此地吧!”众军感激莫名,都道:“太守如此施恩,众军焉敢不以死相报。今太守正处危难之间,我等情愿不归,相助太守屯田以充军实。”叶飘零深深下拜道:“诸位厚意,飘零铭记于心。” 于是叶飘零更得军心,众逃兵纷纷返回,叶飘零尽皆赏赐。至七月,又聚了七万兵马。果如郭嘉所言,刘表并不曾派兵来援襄阳,于是众将又点五万军马,绕道襄阳之北,先克隆中。众军齐聚,训练数日,又直扑襄阳,浴血奋战,周泰虽连用齐射,终究挽不回大局,十数日后,城中守军只剩五千,江陵兵士却也伤痕累累,尽回隆中休养,能战之士仅有万余。 叶飘零心下甚是紧张,这次倾巢而动,若再不能攻克襄阳,江陵士气可真恢复不了了。又报江夏张勤引军一万八千前来,不知何故。叶飘零心下更是揪紧,一咬牙:“为今之计,只有拼了。”令众将急攻。 张勤来到湖阳,却不渡江来助襄阳,反往新野,与孔柚交战去了。叶飘零大喜,四面围攻,终于破了襄阳,周泰、蒯越退回江夏。王威巩志皆降。又有臧霸带汉室江山图前来投奔。叶飘零大喜道:“只为不识地理,教我吃了多少苦头。此真天助我也。“当即重赏臧霸,驻马城头,心想来三国已有两年,今日才第一次通过堂堂之战攻克城池,不由得感慨不已。半晌才到郡府,问韩玄、二蔡降否,皆曰不降,于是尽皆释放,令招来慕容秋水、崔琰、简雍,开发襄阳。令王威、巩志镇守江陵,臧霸镇公安以防孙坚乘虚入侵。 襄阳富庶更胜江陵,众文武努力之下,数月间聚兵十万,钱粮无数。叶飘零马不停蹄,留孙瑜、慕容秋水镇守襄阳,自与众将领兵五万来攻汉津,渡过襄江,再取江夏。那刘表庐江、会稽、秣陵、吴郡各处皆有重兵,却不知为何偏不来援,眼睁睁看着叶飘零攻克江夏,又虏蒯越、张允、韩玄、蔡中、蔡和,除刘琦、韩玄外皆降。叶飘零数次用同乡之情说韩玄,均被骂回,于是又将韩玄释放。 当下留兵三万屯夏口以防庐江出兵,江夏城中留兵一万,王威、蔡和镇守,叶飘零与众将返回襄阳,大堂上坐定,道:“如今荆襄已平,兵精粮足。刘表虎踞江东,雄兵数十万,我等依旧难敌。荆南孙权,于我有切齿之恨,如今占了武陵诸郡,必思北上壮大己势。况我意欲北伐,南方未定,不可出兵。来日众卿当于我南下灭孙,诸卿以为如何?”简雍道:“欲取孙坚,须用倾城之兵,然孔柚在北,我等占了他的隆中,已有仇隙,若乘虚而入,该当如何?” 叶飘零道:“奉孝可有妙计?”郭嘉道:“主公既然意欲南征,何妨先结交孔柚?”叶飘零道:“奉孝既出此言,我军便撤出隆中,奉孝支取黄金三千两去许昌赠与孔柚,可敢去否?”郭嘉道:“固所愿也。”这正是:才向荆襄战俊杰,又于楚地斗虎熊。欲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玄德遣使孙公佑飘零接战锦帆贼 却说郭嘉领五百军士,押送金银珠宝,来到许昌,求见孔柚,说明修好之意。孔柚正愁四面受敌,见叶飘零主动前来修好,正是求之不得,一口应允。于是叶飘零命孙瑜撤出隆中,孔柚亦派使者回拜。 安宁忽道:“飘零,我忽觉此举颇有不妥。我襄阳兵马十万,何惧孔柚。今番与之结盟,日后北伐之道却不被阻挡了?”叶飘零笑道:“安宁放心,届时自有主张,飘零焉肯自塞前路?”安宁方止疑惑。 当下十数日间,叶飘零、慕容秋水、安宁、清儿四处游玩,倒也自得其乐。待郭嘉返回襄阳,再议南征。叶飘零知天下大乱之际,只有利益,并无友谊,襄阳重镇,天下无不垂涎,孔柚仍是不可不防,当下在襄阳招募新兵,共留七万兵镇守襄阳,三万兵分屯夏口、江夏,江陵城防已修建完成,于是仅留一万兵士,着慕容秋水、简雍、崔琰、臧霸、蒯越、王威、巩志、张允统领荆襄政事,救援前线。自己会合众将,率领十万精兵,郭嘉为谋士,浩浩荡荡汇集公安,因惧孙坚已成气候,故而权且修整,并不急于进兵,挂上臧霸所献地图,与郭嘉诸人研讨进兵之策。 叶飘零这日方叹:“我昔日不明地理,不知孙坚真只有长沙孤城,且在三郡当心。否则早灭孙坚多时,焉肯忍让,致教留下今日心腹大患!”郭嘉劝道:“今日复取荆南四郡,各路城池尽由孙坚替我等修建完善,亦美事也。”叶飘零深然之。孙瑜却从江津访得甘宁,尚未到达公安,甘宁反投孙坚去了。叶飘零深恨孙坚甘宁。 襄阳城中,却来了一员使者,径到大堂前击鼓。护卫当即通报,慕容秋水接见,分宾主而作,来者却是刘备属下孙乾。慕容秋水问道:“孙先生远来,必有教于我?”孙乾道:“自洛阳与叶使君一别,忽忽数载,我主甚是思念,故而派我来拜见叶使君,并有薄礼相献。” 慕容秋水道:“既是如此,我派五百兵护送先生前往公安。”于是孙乾便往公安而来,叶飘零宣令接见,两下里都道了思念之情,叶飘零便道:“刘使君虎踞徐州,如龙入大海,报国壮志,眼见得遂,飘零不胜叹羡也。只是徐州四面战乱,使君恐怕难以安宁,还得小心为要。” 孙乾道:“多谢叶使君关心。我主此次令我前来,除了进献薄礼,以表盟义,复有一事相求。”叶飘零道:“但教力所能及,自当应允。”孙乾道:“使君英武神勇,一举而克荆襄,华夏震动。只是荆州刺史刘景升……”叶飘零接口道:“因刘使君与景升有同宗之谊,故而着孙先生前来说情?” 孙乾被他打断话头,料中心思,神色却丝毫不变,道:“我主原知此乃不情之请,还望使君广开恩义,天下生灵,无不仰望。”叶飘零大笑道:“我占据荆襄,非与景升有仇。然而景升领襄阳、江夏及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多年,号称汉室第一大诸侯,却只是观望不前,任奸臣淆乱朝纲,汉室摇摇欲坠,虽得此基业,于天下何用?今飘零取荆襄为本,不敢私有,一心只为了社稷江山,但盼早定战乱,解救苍生。一旦功成,便向景升请罪。襄阳江夏,非景升所能拥有,公子刘琦,吾一直待为上宾,既看在刘使君面上,自当好生奉还。” 孙乾道:“如此多谢叶使君宽宏大量,苍生之福也。”两下里谈过公事,便叙私谊,说到虎牢关下群雄共斗吕布,叶飘零大笑不已。孙乾辞去,众人齐赞刘备果有信义,叶飘零叹道:“刘备天下枭雄,势力低微之际,便四面讨好。一旦有了基本,嘿嘿,天下莫可当也。”心中又想:“数年之间,北方形势已然大异,董卓为吕布所诛,李郭搅乱宫廷,诸侯自相混战,刘备轻领徐州,平南之后,只需把握机会,北方一举可定。”于是派出数百探马往北方打探,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报到公安。众探子领命,往各处去了。 这边叶飘零下令进兵,辕门内虎帐中发令,文武众官,分立两旁。叶飘零道:“今番出兵,只试长沙虚实。安宁、清儿、太史慈引兵三万,佯攻衡阳,不必夺取城池。”安宁清儿太史慈领命去了。 叶飘零又道:“李通吴兰,如今柴桑依旧空城,汝二人引兵一万,急攻柴桑,取得城池后大力招兵买马,长沙若然出兵,汝二人便可攻城。”李通吴兰齐道:“是。”引军急取柴桑。 叶飘零道:“众将士好生修整,来日大战,务须尽心尽力。”众将踊跃,往校场练兵去了。 却说安宁行至半途,叶飘零在公安,四面观望,已闻报桂阳起兵一万,零陵起兵二万,武陵起兵二万,长沙出兵三万,四面来援衡阳,当即笑道:“是了,衡阳虽小,却与四郡呼应,防守果然万无一失。 第11章 安宁不必进兵,可返回公安矣。”于是安宁诸人返回公安,众援军见衡阳无险,各自归城。却报李通吴兰已取柴桑,一路招募义兵万数。 叶飘零见识到孙坚防守如此严密,忧闷不已:“如此荆南何日可破?”孙瑜道:“衡阳虽小,却是四郡咽喉,主公若占衡阳,四郡互援之势便断,何故便回?”叶飘零道:“衡阳与长沙不过两百里,长沙兵士五万,我军倾力攻打,亦未必能破,当今之计奈何?”郭嘉道:“此易事耳。可令李通吴兰佯攻长沙,长沙援兵必不敢出也。” 叶飘零愁眉一展,笑道:“此计大妙!”便令李通吴兰领倾城之兵来攻长沙。李通吴兰面面相觑:“我二万兵士,如何能破长沙?”碍于军令,只得往长沙而来,离城三十里下寨,不敢搦战。 叶飘零虎帐下令道:“孤引兵两万、清儿引兵一万五千、子义引兵一万、孙瑜引兵一万,猛攻衡阳,务须抢在零陵、桂阳援兵之前攻破。安宁引军一万五千,于武陵至公安间扎下营寨,或战或守,不必歼敌,只需挡住武陵援兵,保存自己实力,取衡阳第一大功也。”安宁听说为第一大功,连声允诺。 叶飘零忧心道:“只是我大军去后,公安空虚,奉孝虽有奇智,却无良将相辅。安宁若是支持不住,公安休矣,届时我军再无退路,必然溃散。”安宁挺胸道:“飘零放心,我即死战,亦要支持到衡阳城破。”于是大军出发。 长沙城中,见公安重兵屯集,李通吴兰又在城外三十里虎视眈眈,早已暗中戒备。果闻叶飘零领五万多军来取衡阳,孙坚大惊道:“衡阳兵不足万,如何能守?”文武中闪出孙策,道:“父亲勿忧,孩儿请得五千壮士,便解衡阳之危。”孙坚道:“既是伯符出阵,我却放心。长沙尚须防备李通吴兰,虽不能多分兵马,伯符也不可轻敌,引八千兵去。” 当下孙策点起八千军马,甘宁为辅,往衡阳来助韩当。闻得敌军已至,韩当提议坚守,孙策道:“叶飘零武艺虽精,临战不足,此等竖子,孙策单手可敌。孙伯符大战百场,若只守城,是舍长取短也。”令韩当、孙权好生守城,自己点起五千兵马,和甘宁出阵来战叶飘零。 叶飘零倒有自知之明:“昔日长沙比武,吾曾见识孙郎黄盖诸人武艺,野战绝非江东诸虎对手,今既孙郎至此,唯子义可以相敌。”当下令太史慈点五千军去敌孙策,忽闻甘宁也在孙策军中,怒气上涌,勃然道:“甘宁无信之人,昔日应允从我,半途背反,孤誓擒之,子义好生攻城,孤自去战甘宁!”点五千军,孙瑜为辅,来战孙策。其余军马尽交清儿、太史慈与众牙将,又令李通吴兰两军趁夜弃了长沙,虚扎营寨,却掉头猛攻衡阳。这正是:后世英雄犹未识,狮儿勇猛谁堪争?却不知叶飘零与孙郎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堪叹凡才扬名日可怜英杰身陨时 却说叶飘零闻听甘宁辅助孙策前来搦战,盛怒之下亦点五千兵马,直往孙策杀来。两军摆下旗门,扎好阵势,三声炮响,两将出马,这边是后起之秀叶飘零,那边是荆南小霸王孙策,各自舞枪,三军呐喊。 叶飘零高叫道:“孙伯符,吴不与汝战,速叫甘宁无信之辈,上来吃我一枪!”孙策恼道:“为何不与我战,莫非兴霸武艺胜我许多?”叶飘零道:“伯符英雄无敌,飘零甘拜下风,他日自当讨教,今日直教甘宁出马!” 于是甘宁大怒而出,喝道:“铁头贼,甘兴霸岂能惧汝!”叶飘零得了荆襄,钱粮无数,浑身铁盔铁甲早已换成金银,这时见甘宁揭他旧日疮疤,当即喝道:“锦帆贼受死!”拍马而出,舞枪直冲甘宁。甘宁亦舞双戟,两将打作一团。两军这边呼喝,那边助威,数十合间,难分上下,两将精神各长。 孙策见叶飘零盛气凌人,生恐甘宁稍有疏忽,挺枪一指,率众壮士掩杀过去,孙策更如虎入羊群,在人从中乱砍乱杀,公安军顿时大乱。叶飘零心慌,撇了甘宁,直取孙策,抵得十余合,率军退走。 孙策大喝道:“铁头贼休走!”与甘宁领军追杀二十里,收取降兵数百。第二日叶飘零全然不退,再来交锋。甘宁应战十余合,孙策大喝一声,于阵前射出一箭,正中叶飘零左臂。叶飘零大怒,牙一咬,用嘴拔出羽箭,高叫道:“孙策竖子,敢放冷箭!某有日必教汝单挑之时败于某部下李通之手,看汝羞也不羞!”忽然大喝一声,直冲甘宁。 甘宁未料一州之主如此悍勇,连忙退走。孙策上前道:“叶飘零已经负伤,兴霸与我上前,擒了叶飘零,衡阳之围自解。”于是大军奋然突进。叶飘零叫道:“汝衡阳早失,还逞强作甚!”单手舞枪断后撤军。 甘宁道:“小将军,叶飘零说得是,他虽负伤,犹未能擒也,速速去救衡阳为是。”话音未落,探马来报:“衡阳将失!”孙策这才回马,急救衡阳。叶飘零见孙策大胜反退,不知何故,亦引军进发衡阳,两路各怀忌惮,并不交兵。 来到衡阳城下,城池早被叶飘零军拿下,降将全琮、陈矫等人,城防亦被清儿诸将修得坚固如铁,城中更是兵马大集,孙策久攻不下,背后被叶飘零掩杀一阵,折兵两千,只得退回长沙。叶飘零便也进了衡阳,会合众将。 清儿献计道:“长沙急切难下,今武陵与安宁互耗,城中兵士只有一万,今可令安宁暂回,将伤兵尽留城中,调集公安所有军士,并集残兵,共两万五千兵卒去攻武陵。今衡阳已当住孙坚各路人马,安宁只需一意攻下武陵,招募兵士,再聚衡阳,长沙可破也。” 叶飘零大笑道:“清儿,汝多经战阵,再不是当初见了尸首便吐的小妹妹了。”清儿又是大羞,入内帐去了。叶飘零便令安宁依计而行,并教王威、巩志分别从江夏、襄阳抽调一万兵集于公安,以防安宁破不了武陵,心下又想:“秋水每镇后方,虽然深得民心,毕竟与军事不熟,在这乱世之中终难自强。”便命孙瑜与降将陈矫去守襄阳,召唤慕容秋水和臧霸一道前来衡阳。 却说孙坚见叶飘零占了衡阳,与长沙对峙,大怒便要亲自来会叶飘零。又闪出孙策道:“不劳父亲前往。孩儿愿引三万军去夺回衡阳,生擒叶飘零。”孙坚道:“此时叶飘零已非昔日无知小子,吾儿万事小心。” 孙策奋然点起三万兵马,又有潘璋陈武韩当甘宁相助,进发衡阳。叶飘零闻得讯报,问李通道:“李将军可愿与孙策单挑?”李通慌忙摇手道:“通虽愿为使君出生入死,但江东小霸王神勇盖世,通焉能敌?”叶飘零笑道:“吾授汝一计,此刻休与孙策一战,可如此如此,则汝可单挑战败孙策,孤一箭之仇亦可报矣。”众将大笑,李通亦喜,便依计而行,大起三军,进发武陵。 叶飘零见吴兰神色郁闷,便笑道:“吴将军放心,孤他日也当助汝胜一猛将,助汝扬名。”吴兰这才欣喜进兵。 孙策三将领了兵马,数日之间已到衡阳城外,但见城门大开,城头稀稀落落几个兵士,不见大将,心下疑惑。韩当道:“此非空城,叶飘零必有诡计也。”甘宁道:“此正空城计也。闻听叶飘零已领军去取武陵,衡阳必然空虚,于是故示以虚,令我等不敢入内。”韩当道:“莫非叶飘零于城外暗伏精兵以攻我等背后?” 孙策大笑道:“彼便攻我后,我乘势而前,衡阳可复也。”方欲进兵,四面喊声大起,李通、吴兰各引几支人马杀出。孙策笑道:“此即埋伏人马也。”三将杀出,李通吴兰兵少且弱,顿时不敌四散而逃。 于是孙策一声令下,不去追赶,领军急扑衡阳,离城门尚有一里,忽然地陷丈余,无数军士一齐坠入陷坑。孙策大骂道:“竖子,只会弄这些坑坑洼洼!”约束军士不前,令坠坑之军速速爬上。众心未定,城头炮声隆隆,城外喊声又作,不仅李通吴兰复回,兼有叶飘零、太史慈、慕容秋水,无数兵士,漫山遍野杀来,威不可挡。孙策军阵脚稍动,便坠入坑中。 孙策大呼曰:“身后便是陷坑,并无退路。众军奋力突进,杀回长沙!”一马当先杀出,枪挑钻打,当者披靡。众军原已惊骇,闻言才士气重涨,步兵马军一齐冲击。城头却又梆子大响,跃出张清儿,发动齐射,孙策之军顿时喊爹叫娘。 叶飘零大呼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凡擒得甘兴霸,拿获韩义公者,重赏千金!斩孙策之首,就地丢弃!”众军一齐踊跃上前。孙策性躁,气得哇哇大叫,喝道:“铁头贼,藐视我也!”跃马直冲叶飘零。 太史慈、慕容秋水一齐护在马前,更兼无数牙将兵士拥上,孙策虽然奋勇,焉能突入?倒被慕容秋水连连进逼,招招争先,怒气上涌,不由得浑身麻软。叶飘零大笑道:“李将军,该你出场了!”李通见自己立时便要枪挑这员天下闻名的虎将,不由兴奋得手心出汗,大喝一声,便刺孙策。未料到他兴奋之下,竟然一枪偏了,被孙策生擒过去,拔剑要斩。 吴兰见状,高举斧头冲来。孙策横枪去挡,可他本已被叶飘零气得浑身无力,最后擒李通更是费劲心神,又见甘宁、韩当尽皆带伤,心下惶急,大叫道:“虎落平阳,今日死也!”手中之枪被吴兰打飞,斧头直落而下,血光闪处,吴兰就此勇名播于天下。可怜孙策一世英雄,少年得志,却被无名之将一合斩去,尸骨无存。人生命运多舛,阴差阳错,叶飘零望着地上孙策首级横眉怒目,不由得心下生愧。 有诗赞孙策、责叶飘零曰: 纵横四海谁能当,大号江南小霸王。 第12章 已是风流扬万里,更兼神勇傲三湘。 沙场公瑾同驰骋,衾帐大乔共飞翔。 真主何由施暗算,却教猛虎落平阳。 韩当见少主陨身,气得几乎落马,只叫道:“好叶飘零,如此狠毒,他日必遭此报!”甘宁大呼冲来,叶飘零心下愧疚,喝令退开,放长沙兵回城。这一战挫伤对方兵士两万,夺取车仗辎重无数,潘璋陈武等勇将皆降,更兼主帅陨身,叶飘零之名立即威震华夏。 孙坚闻讯,哭倒于地。张弘道:“今日事急,可着人前往庐江刘表处,请他起兵攻打江夏,叶飘零必然退军。我等乘势掩杀,应获全功。”孙坚哭道:“刘表与我素来不睦,焉肯相助?”张弘道:“若我军败亡,刘表亦难存也。叶飘零强占襄阳,于刘表本有切肤之恨,彼必兴兵也。”孙坚依言发书。叶飘零闻听,哈哈大笑。正是:虽万千人何足惧,拼将一柱独擎天。毕竟还当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莽将今朝能献计佳人依旧可扬威 却说叶飘零暗施计策,使座下吴兰建了大功,名扬天下。李通却错失良机,反为孙策所擒,差幸吴兰解救,回营后郁郁不乐。叶飘零自知他心中所想,安慰道:“文达,为将之道,首在御人,沙场上争先胜败,诚不足道也。待我平定荆南之日,教汝为安南都督,宏才可展也。”李通大喜,连忙拜谢。 孙坚闻讯孙策已陨,听了张弘之策,发书刘表,教起庐江之兵以攻江夏。叶飘零麾下众将闻讯一齐来道:“主公,刘表若起兵,江夏必然失守,我军后方危矣,不如暂且与孙坚修好,先除刘表。” 叶飘零大笑不已。郭嘉亦跟着大笑。叶飘零便问道:“奉孝,何故发笑?”郭嘉道:“主公心中自然有数。”叶飘零敛笑道:“后世一向流传刘景升懦弱昏庸,疏于武事,而吾攻襄阳、破江夏,始终不见刘表援兵,已知他心中始终存和解之意。吾再令蔡中送白银千两与其兄蔡瑁,此人必进谗言,令刘表不发一兵也。”众将齐曰:“主公神算,诸将不及也。” 独有郭嘉道:“主公,何谓后世流传?”叶飘零语塞,将话头岔了开去。郭嘉心知有异,也不多问。 于是叶飘零大堂坐定,道:“荆南必为我所得也。我等且在此修整,但听武陵捷报。”忽然探马来报:“禀主公,周瑜引一万兵从零陵小路来攻安将军,安将军败退二十里,折兵三千。”叶飘零大惊道:“零陵至武陵尚有小路,孤却不知,只以为衡阳是必经之路。安宁兵败,孤之罪也。”当即下令,着降将潘璋陈武引兵一万去救安宁,张清儿回公安引兵一万五千急攻武陵。 这边孙坚因折了孙策,恨叶飘零入骨,提长沙倾城之兵来攻。但衡阳城中尚有兵马五万,只需坚守,足以与长沙、桂阳援兵相抗,叶飘零向来颇有自知之明,从不弄险,一生只会以多攻少,即使分兵,也不会势寡。因此孙坚虽然奋力攻打,终究只是无功而退。 却说安宁见衡阳一战,诸将皆立奇功,唯独自己久攻武陵不下,心下焦躁,拼力攻城之际为周郎援兵大破之。幸得潘璋陈武、张清儿两路来援,周郎方退。清儿见安宁沮丧之极,便道:“安宁勿急,清儿替你报仇来了。” 安宁发躁道:“不需你去,来日我领生力军自往,必破城池。”清儿见他多日征战,已是满眼血丝,心下疼惜,只道:“你要好好休息,让清儿替你去战一场,等你精力恢复了,再起兵收复武陵不迟。” 安宁大叫道:“大丈夫怎能藏头缩尾,自己躲在阵后,却教女子上前!”清儿见他不可理喻,心下却想起那雄姿英发的白袍小将来,想必他应该是温柔似水吧,一时之间也有了火气,一改往日温柔,怒道:“女子怎么了?连飘零都说巾帼胜须眉呢,你敢不听他的话么!” 安宁语塞,走出帐去,望着天大叫道:“为什么只有我没用,只有我立不了功!”清儿在帐中听见他大吼,心下却颇有不忍,走出帐来,在安宁背后道:“安宁,都是我不好。其实飘零本来就说了,你的任务只是截断援兵道路,你已经完成得很好了呀!” 安宁回过身来道:“可这次出兵飘零明明是要我攻下武陵的。”清儿道:“那是飘零将衡阳之士挡住四面援兵,因此道武陵孤城可取,可他怎会料到零陵至此另有小路相通呢?城池不下,非你之过,男儿立功,机会多有,不争朝夕。如今我们兵士大集,当另寻奇计破之。安宁,来日你便出战,我和潘将军陈将军为你后援,你可要随机应变,不要为我们丢脸啊。” 安宁见清儿如此通情达理,不由得心下愧疚万分,握住她手道:“清儿,刚才我大发脾气,委实不该。我一定要拿下武陵,为你争光。”清儿微笑点头。 于是第二日清儿、潘璋陈武聚在后营,安宁引军五千来武陵城下搦战。城上蒋钦便要出城迎敌,黄盖劝住道:“对方援兵已到,我等只可坚守,徐图他计,战则有失。”于是安宁耀武扬威半日,城上只不理睬,空耗了许多力气。安宁大怒,单骑直冲城门之下,手中蛇矛直往门上乱打。 黄盖大笑:“好个无谋莽夫!”吩咐撤下挡箭牌,万箭齐发。安宁急舞蛇矛而退,虽然保住身上无伤,身下坐骑已成刺猬。安宁步行归阵,憋气引军回营。 清儿迎上,道:“攻城本是长远之事,不必急在一时。何况孤城被围,粮草不济,终难久守。安宁放心,武陵终究能破。”安宁忽然道:“我想到诱敌之计了。”清儿大奇,只知安宁性直少思,不料他也会有计,忙问:“计将安出?” 安宁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清儿不觉失笑。安宁眼一瞪:“怎么?此计不行么?”清儿笑道:“安大官人施计岂有不行之理?来日便用此计诱黄盖出城可也。”安宁瞪了她一眼道:“届时你听我三声炮响,立即便去抢城。”清儿道:“是,遵大官人之命。” 安宁兴冲冲去向军士下令。清儿却到帐后吩咐潘璋陈武道:“安将军明日前去诱敌,未必能成。汝二人可去助安将军一功,则黄盖必出,武陵可下也。”潘璋陈武二人自投叶飘零,深受恩宠敬重,向来感恩,听了计策,欣然允诺。 于是第二日安宁伏五千兵于后,引五百兵来到武陵城下,尽把黄盖祖宗三代毁骂,黄盖自来战无不胜,何曾受过此等羞辱,明知是计,却也暴跳如雷。蒋钦却又苦苦劝住,喝令众军于城头“铁头小子,妄自尊大,无谋莽夫!”的回骂,并不出战。 安宁大怒,一声令下,众军搬来草席就地铺床,一个个都卧倒席上,高翘双腿,鼾声大做。安宁令人大叫:“黄盖蒋钦两小儿听着,江南鼠贼,若敢下城,你小爷爷梦中也敢杀汝。”说罢也跟着卧倒。 蒋钦见安宁乳臭未干,却如此藐视江南俊杰,不觉怒气大起,吼道:“竖子敢尔!”,便要下城。黄盖一转眼珠失笑道:“只有如此莽夫,才用如此笨拙之计。城外必有伏兵,公奕休怒,看我射箭可也。”当下令人送上三石强弓,往安宁当头一箭射去。 安宁早有防备,打滚避开,令后退百步,见黄盖仍不下城,只气得双眼欲迸,却是无计可施。忽然身后两军来到,乃是潘璋陈武,往城头喊道:“黄盖小子,今日天兵大集,尚且不降,他日城破,尸骨无存也!” 骂声传到城头,一声炮响,城门开处,吊桥放下,黄盖领三千兵马出城,大叫道:“潘璋陈武无义之徒,背主之贼,枉受破驽将军之恩!”潘璋陈武羞惭不已,回视安宁道:“安将军,公覆已经出城,往日同僚,吾等不可交战,请将军自主。” 安宁道:“有劳将军了。”心下大是疑惑:“我百骂黄盖不出,为何他两人只说了一句话,黄盖便乖乖下城来。”见黄盖高扬铁鞭,策马直冲,过了护城河,当下大旗一挥,伏兵四起,喊杀震天。黄盖犹自叫道:“潘璋陈武休走!” 忽然如风般涌来一彪军马,旗号为:“江陵张”,当先女将正是张清儿,大叫道:“安宁,我来抵挡黄盖。”安宁正自错愕,手下牙将道:“将军快去抢城。”见清儿如飞赶到,缠住黄盖,当即策马直冲武陵。吊桥拉起一半,那边清儿酣战黄盖之际,忽然诈败而走,暗持雕弓在手,城头蒋钦看得分明,令军士齐声大叫:“贱人,休放冷箭!” 黄盖一怔,听见弓弦声响,却不见箭到,原来清儿射的不是他,而是将那拉扯吊桥的绳索射做两段。砰的一下,吊桥坠地。安宁引众军直冲而入。蒋钦大怒,约束乱兵,城门洞中与安宁大战。安宁这时奋勇,数十合间,蒋钦力气不加,兵败逃走,投零陵去了。 清儿在外指挥,将武陵人马尽皆招降,围成圈子,乱箭困住黄盖,却不逼迫。黄盖长叹道:“破驽将军,非是公覆不忠,士可杀不可辱,只有先行去了。”钢鞭反砸天灵盖。陡闻一声暴喝,一将挺矛直入人群,打落钢鞭,生擒黄盖去了。却是安宁见清儿不敢进攻黄盖,便令左右将校好生护城,单矛匹马要擒黄盖立功。这正是:正逢乱世显身手,概叹冢中多少人。欲知后事如何,可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英雄争功须有道真主立业莫多情 话说清儿屡施奇计,暗助安宁取了武陵,又留下机会教安宁生擒黄盖以立功。安宁虽然鲁莽,却对清儿这份情义心知肚明,于是奋勇擒了黄盖,心下却又迟疑:“黄公覆如此英雄之将,如何能用如此手段让他身受奇耻大辱?”果然是福至心灵,安宁昨天草草献策,今日却又玩了一下心计:刚刚抓住黄盖腰中勒甲丝带,却顺势前冲,空中坠下钢鞭,正落在他背上,便伏在鞍上,大叫一声:“公覆将军飞鞭厉害呀。” 第13章 拍马便走,众兵让路。黄盖心思何等之快,见状冲出重围。 场中将校皆以为安宁不敌黄盖飞鞭神技,独有清儿驻马微笑,见未婚夫婿虽然急欲建奇功扬威名,却不肯占人便宜,坐收成果,如此侠肝义胆,怎能不为之骄傲?但见安宁黄盖两骑驰出人群,矛来鞭往,战作一团。黄盖早已不惜一死,安宁久不建功,各自憋得难受,都出了吃奶的力气狠斗。只听得砰砰作响,两将哪顾得上什么矛法鞭法,只是各自向对方狠砸,约有五六十合,黄盖情急拚命,清儿恐安宁有失,下令鸣金。安宁便拖矛回马,黄盖匹马亦投零陵去了。 安宁回阵问清儿道:“清儿,我正欲与黄公覆公平比武,何故鸣金?”清儿道:“武陵城破,民心未定,速入城安抚军民。今日黄盖已经输定,天下猛将如云,何必缠斗不休?”安宁道:“清儿说得是。”于是大军进城,贴榜安民,招募义兵。 清儿劝降了阚泽、张温,叶飘零已传命来:“安宁与阚泽、潘璋镇守武陵,招兵买马,准备攻克零陵。张温至江夏接替王威管理内政。清儿、陈武速来衡阳助攻长沙。”安宁听得自己又不上前线,不由得闷闷不乐。 清儿劝道:“安宁,飘零令你攻打零陵,届时必为主将,你又何必担心不能上沙场作战呢?”安宁一想也是,立刻裂嘴笑了。 于是清儿陈武引两万兵,并调新从襄阳输送来的兵士一万,汇集衡阳。郭嘉献计道:“长沙虽败,又有精兵数万。主公可领攻城车百辆打破城池,城中兵马必定倒戈来降也。”叶飘零却想起长沙乃是自己一千八百年后与慕容秋水相会之处,如何肯用攻城车毁城?郭嘉见他不应,便道:“主公,嘉只是一方谋士,不会统观全局,请主公自行计议吧。” 叶飘零这才展颜,传令大军四面围剿长沙,令张允、王威、巩志速调三万援军增援衡阳,太史慈、郭嘉留镇衡阳,或战或守,当住各路援兵,自己与慕容秋水、清儿诸将起大军直扑长沙,历时两月,折兵三四万,强攻得城,俘虏韩当、徐盛、顾雍、孙静、孙匡,五人均不降,叶飘零四次登门拜访,礼数甚恭,这才除二孙外余人尽皆投效。叶飘零见长沙平定,令简雍再送黄金千两与孔柚,感谢他保住自己北方无事不提。 慕容秋水进了长沙,不胜感慨,每日与叶飘零于各处游玩,其乐融融无比。因叶飘零已有平荆南后令李通领荆南三郡主管内政之念,因此之前特别注重军事,令郭嘉安抚民心,其余众将各自招兵买马,练兵固城。过了月余,长沙、武陵元气渐复,民心安定,聚集兵士十一万。叶飘零道:“据探马回报,北方风起云涌,形势大变。曹操已踞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气候已成,袁绍自领冀州,钱粮丰足,雄兵百万,刘备攻灭袁术,却遭吕布窝里背反,丢徐州,屯小沛,寻找起事之机。吾等当乘得胜之时,一举而下,荡平荆南,早日北伐,入主中原,匡扶汉室,一统寰宇,永消战乱。” 于是大堂坐定分拨,号令道:“陈武引军一万五千前往武陵,传书安宁,只待桂阳城破便分作三路,衡阳子义、文达领兵一万为一路,同时攻打零陵。零陵周郎善使攻心伪报之策,因此传令安宁出发前务须犒劳三军,激扬士气。秋水、清儿、义公、文放与我引五万兵前往桂阳,务要十日破城。” 令罢,大军各自出发。甘宁虽为绝世虎将,怎当得如此大军,被叶飘零奋勇攻破城池,逃奔零陵去了。桂阳一陷,叶飘零便令武陵、衡阳、桂阳出七路共八万人马围剿零陵。自己和慕容秋水镇守长沙,立在城头,仰望岳麓,俯视湘水,来三国四年有余,时至今日,他才拥有了那种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慕容秋水携手并肩站在他身边,嗅着春风中无尽的花香。正自心旷神怡之际,探马来报:“禀使君,刘表帐下韩玄病亡,扶灵枢来到长沙,希望入城安葬。” 叶飘零点头传令道:“好生招待护灵队伍。”想起自己纵然大闹三国,未料到一件连韩玄葬在长沙的历史也未曾改变,想来自己将来也不免消散在滔滔巨浪之中,不觉将慕容秋水紧紧抱在怀中,叹道:“秋水,一千八百零三年后我们不就是在韩玄墓旁相见的么?” 相见的第一天,公元一九九七年八月二十一日,长沙城中,斜阳夕照,十里桂香。韩玄墓畔,那背井离乡的浪子从此告别了逍遥自在的日子,俯首贴心,只为了生命中那段奇缘。今日尚能拥她入怀,一旦回到现实,却又能怎样呢?”秋水,待荆南平定,我们便和安宁清儿一道成婚,好么?”慕容秋水伏在他胸口,却坚定的说道:“不好。”相处十年,两人毕竟事实上已经走到了一起,可她难道终究也不肯在心里对他稍加辞色么?心下一阵酸楚,手足渐渐无力。 迎面春风吹过,花香中却夹着无数的血雨腥风。叶飘零打个寒噤,天下仍在战乱之中,妻离子散之灾,家破人亡之祸所在皆是,自己难道就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么?当世英雄之中,说得上英雄气长,儿女情更长的不过三人,孙伯符已被自己设计所斩,周郎被擒也只在旬日之间。唯有那气吞山河、傲比日月的关云长,尚在小沛城中郁郁而不得志。自己占据了荆襄,恐怕也没有他得志的日子了。常说天妒英才,莫非那妒英才的老天,原来竟是应在自己身上么? 孙策陨日,韩当愤恨的眼光闪现在眼前,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叶飘零,你如此狠毒,他日必遭此报!”叶飘零不由得心中平添一阵莫名的恐惧。 “你生气了么?”慕容秋水抬起头来。叶飘零道:“怎么会呢?我答应了你,以后永不生你的气的。”“你要是心里生气,那么我就答应你。”“我知道你终究心里不愿,又怎么会再逼迫于你?等荆襄平定,我们便喝安宁清儿的喜酒吧。” 耳听得探马不断报来各路人马讯息:“子义将军为周郎伪报,撤回衡阳。安将军与黄盖野战,大破黄盖。刘表犹豫再三,仍是起兵一万来攻夏口,被臧霸将军击退。曹操手下乐进放虎进了襄阳,百姓惊惶,孙瑜将军杀虎安民,襄阳城民尽皆喜悦。” 叶飘零闻得各路捷报,胸有成竹,着郭嘉来长沙镇守,自己和慕容秋水往零陵而去。半路上已闻得张清儿大破程普,安宁攻上城头,零陵城陷,孙坚众官全部成为阶下之囚,只逃走了黄盖、孙静。 于是加紧进发,来到零陵,孙坚麾下谋士将军一十七人尽皆归顺,唯有孙坚誓死、周郎不降,正没奈何,叶飘零与慕容秋水来到长沙,清儿等大喜,禀告城中诸事。 叶飘零先封赏所有降将,又勉励众将大功。众人尽皆拜谢。叶飘零笑道:“攻陷零陵,谁功劳最大啊?”众将齐声道:“张将军神箭无虚,力战猛将,安将军身先士卒,勇夺城池,夺取零陵,两位将军功劳最大。” 叶飘零笑道:“是否应各加封赏呢?”众将都道:“理所当然。”叶飘零笑道:“他二人早有婚约,本为一家,何须各加封赏?众将听令!”“有!” “封李通为安南都督,潘璋为零陵太守、郭嘉为武陵太守、程普为桂阳太守、王粲、顾雍、诸葛谨、赵累、陈矫辅助,统领武陵、桂阳、零陵三郡内政。”“是!” “待吾劝顺孙文台、周郎,其余众将皆与我北归襄阳,共同祝贺安宁将军与清儿将军喜结连理。”“是!”眼见四年之间,从无到有,荆襄平定,华夏扬名,这正是:楚南才奏凯歌去,荆北又闻喜乐来。欲知后事如何,下回自有分解。 第十五回计伏孙周扬奇智轻筹婚事造良缘 叶飘零已定荆襄,并了孙坚人马,麾下顿时人才济济。独有孙坚、周瑜不降,黄盖隐在城中,孙静却投曹操去了。众将齐劝叶飘零道:“使君,孙坚当世之猛虎,周瑜天下之英杰,若投他人,是劲敌也。不如斩之,既全他们之名,亦免将来之患。”慕容秋水闻言顿时愁眉紧锁,郁郁不乐。叶飘零焉不知她心中所想,叹道:“当日愤激之下,暗算了孙郎,我心今日尚不能静,今城池俱定,大家彼此为国家生民出力,我焉能再妄杀一人?我自有计降服孙坚周郎,各位不必多言。” 于是亲自来看孙坚、周瑜。手下将士亦敬重二人,因此两人虽然被囚,却衣食无缺。叶飘零拜倒在孙坚囚室之外,道:“孙将军,后生多有得罪了。”孙坚一见他,须发皆张,大喝道:“铁头竖子,杀我孩儿,侵我疆土,今日还有脸来见我么!” 叶飘零叹道:“孙将军,沙场之上,生死各安天命,我一时不慎,误杀令郎,只是两军争先,并非有意。如今天下大乱,朝纲不振,君父被禁,朝不保夕。大家同为汉臣,理应一齐为国家出力,为社稷尽心,如何顾及一己私仇,自相残杀,而失天下之望?孙将军若欲报杀子之仇,便请暂顺吾军,我二人共图大事,匡扶汉室。待天下一定,便是将军报仇之日。那时将军要斩要杀,悉听尊便。” 孙坚见他如此英烈,一时倒无言以对,半晌,忽然大叫道:“汝乘我孩儿气急力软之时特使无名小将吴兰动手暗算,害我孩儿一世英名,岂非有意?勿需多言,孙坚既然被擒,有死而已。”叶飘零道:“江南孙氏英武过人,小霸王更是一支独秀,天下英雄,谁不仰望?况吴兰将军虽然无名,却也是武勇难当,将来必是天下名将,当日与小霸王相斗,虽然占了天时地利方得取胜,但飘零说句不中听的话,吴兰武力虽然稍逊令郎,然而令郎即便败在他斧下,也无损令郎一世威名。” 孙坚大叫道:“焉有此理! 第14章 若吴兰能当场胜我,我便依你之言,卸甲归顺。否则你便取了某项上人头吧!”叶飘零道:“一言为定,飘零望将军如旱土之望甘霖,愿将军万勿食言。将军今日且暂依我军中,仍为长沙太守,两月之后,飘零便安排吴兰与将军比武,届时还请手下容情。”孙坚允诺。 于是叶飘零又来拜会周郎,数次不降,直至后来怒骂道:“汝杀我兄长,尚且再要我投降,可真是痴心妄想!”叶飘零变色道:“吾料周郎才华绝世,见识过人,谁知如此少不更事,虚有其表而已。罢罢罢,算我飘零又识错人了!”转身欲行。周瑜站起说道:“我却如何少不更事了?” 叶飘零虽然止步,并不回身,仰天叹道:“沙场之上,各有生死。飘零与孙郎本无仇隙,岂能故意陷害?今日孙太守尚明事理,不计杀子之仇,答允与飘零共扶汉室,救百姓之难,解君父之忧,未料到周郎如此风流之士,见事如此不明,拘于世俗之见积恨于某!世间皆道周郎万般皆好,唯有心胸狭窄令人叹息,某一直不信,今日以观,非虚言也。慕容秋水当日肺腑之言,君还记否!”说着赶忙离去。 第二日再来,已知周瑜必降,遂令众官准备起程。果然周瑜诚心归附,不计前嫌。恳请要见孙坚时,叶飘零却道:“两月之后,孙将军与吴兰当有一场大战,须得精心休养,你此刻去见,岂不令他心中难以宁定?且待比武之后,共同征讨,再见不迟。”周瑜无奈只得允了。 于是令李通加督长沙,孙坚镇守。其余所有文武官员,暂时齐聚襄阳。叶飘零先赏各将黄金百两,官职齐加一等,俸禄亦增,然后大堂坐定,笑道:“众将听令。”数十官员、数百将校齐声道:“有!” “如今荆襄已定,北方百姓尚在水深火热之中。各位休辞劳苦,不日便需随我北伐,进取中原,早定大业。”“听使君号令,万死不辞。” “只是战场风云变幻,生死无常。吾等暂在襄阳休整三月,尽情一乐。此间却还有一件大喜事,众位可知道是何事?”“恭喜安将军,恭喜张将军!”震天价的喊声响了起来,人人兴奋不已。 安宁看了清儿一眼,虽已早知,仍是惊喜交集。清儿却深深低下头去,心中百感交集。她本识大体,不似慕容秋水专使小性儿,因此虽觉或许有些轻率,心下还牵系着那白马银枪的影子,却也不发一言。满堂之中,只有叶飘零与慕容秋水知道她心中所想。众人却皆以为她害羞,不以为意,反而大笑起来。 叶飘零却又沉声道:“众将听令!”众官皆以为还有什么大事,连忙静下。“十日后乃是黄道吉日,婚礼便如期举行。简雍!速令人马去荆襄各郡张贴告示,支取黄金千两,城中大摆牛羊酒席,令九郡百姓共同欢乐。崔琰郭嘉,支取黄金千两,速去购置诸般彩礼物品。吴兰,领军速速修建新房。”“是!” “安宁,清儿听令!”安宁清儿不知他要闹什么花样,忙道:“有!”“汝等二人一道去巡视城池,不得分离,令箭一枝在此,好好巡城,不可分心。”两人见叶飘零满面笑意,对望一眼去了。 “秋水,你可假装与清儿近乎,趁势擒了她前往江陵。”众人听得此令,惑然不解。叶飘零哪顾得释疑,颁下令箭道:“依计而行,不得有误。”慕容秋水心知叶飘零之意,不觉大笑,受令去了。 “孙瑜听令,派人于江陵到襄阳之间布下花轿十座,江汉码头之旁,分拨船只,山岭难行之处,驻留骏马,待得迎亲之时,各个举火为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太史慈为水路总巡哨,谨防刘表乘机来取夏口。”“孙瑜有。”“太史慈有。” “届时公瑾为伴郎,便请小乔夫人和秋水共为伴娘,其余众官务须配合好,演好这一场戏。”“是。”众官同声喝道。 周郎疑惑道:“主公,请问何为伴郎,何为伴娘?”“公瑾不需多问,婚礼之前,秋水定会和你解释清楚。退帐!” 于是城中大兴土木,众百姓也喜气洋洋,共同为两位神勇将军的婚事忙碌起来。慕容秋水不负所命,两姐妹聊天之际,出其不意擒下清儿,半推半劝,共骑往江陵去了。荆襄九郡,鼓乐震天。 这日襄阳城外却又来了一对人马,旗号为:“钦差大臣张”,叶飘零知是皇命驾到,微微一惊:“安宁清儿莫非有了如此名声,成婚居然惊动了九重天子?”于是率众官出迎,拜服于郡府之前。 钦差张忌仲高呼道:“圣旨到。叶飘零皆旨。”叶飘零与众官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奉天承运,我大汉皇帝诏曰:今天下荡覆,汉室衰颓,前有黄巾作乱,后有董卓乱纲,社稷有累卵之急,生灵有倒悬之危,幸赖祖宗之灵,众卿家之力,社稷虽危,而后复存。今闻叶卿于荆襄,民心皆定,歌舞升平,树神武之迹,扬百代清名,有大功于社稷,施厚德于万民。丞相曹操,荐卿为荆州牧、封汉楚亭侯。卿可统领汉上九郡,其勿辞哉!” 众人三呼万岁。叶飘零谢恩接旨,请张忌仲入郡府,酒席侍侯,请张忌仲上首席。张忌仲连声道:“君侯之前,下官焉敢如此无礼?”叶飘零笑道:“张公公乃皇上心腹,深居宫廷,如何是我等能比?今日公公非上座不可也。”张忌仲推辞两下,方才就座,道:“下官却不敢多耽搁在此,皇上另有密旨,宣君侯与下官入朝面圣,还得即日启程方是。” 叶飘零便赠与张忌仲黄金百两,另附珍珠宝贝,道:“张公公且慢行,便在此多留几日,也不妨事。待我这边喜事毕后,叶某便陪送公公入京。”张忌仲既受如此厚礼,焉能不从,遂罢了即行入朝之事。这一去,有分教:英主三方龙虎会,青梅煮酒论英雄。 第十六回红豆思人悲往昔青梅煮酒论英雄 叶飘零授意之下,安宁与清儿定于公元194年四月十五日喜结良缘。初八这天,孙瑜已自江陵至襄阳沿途布下花轿、船只、骏马。叶飘零便率众官与安宁一道往江陵接亲。众百姓夹道相迎,欢声震天。 迎亲队伍到达江陵郡府门外。叶飘零道:“安宁,令箭一枝,着尔立即入府拜请新娘,接到江陵城门北三里。”安宁早已喜巅巅的,闻令便进了郡府。慕容秋水已和数十个丫鬟牢牢执住清儿,凤冠满头,红巾掩面。安宁入房说道:“清儿,我奉飘零将令,接你前往江陵城北,快跟我去吧。”这一番话顿时笑倒了慕容秋水和众丫鬟,连忙退出门去。 过了许久,安宁在前,清儿在后,缓缓出门。众官大声鼓掌吆喝,推推搡搡让二人上了花轿,拥往北门来。 门外三里早有另一花轿相候。安宁清儿换了轿,轿夫都是众步将改装而成,脚步如飞直往襄阳方向而去。狼烟升起,数十里外也有狼烟相映。叶飘零仰天大笑,与众官上马,直往北来。 行了半日,又换人换轿继续往前奔行,仍用狼烟通知下一站准备迎接,配合得天衣无缝。于是逢山开路,遇水渡船,马队在后护送,数日之间回到襄阳。郡府之西新房已经布置完毕,金栏玉宇,小桥流水,原出周郎谋划,雅致非常。 当晚周郎与小乔、慕容秋水陪伴新人拜了天地主公,随后自然是送入洞房,良缘造就。更有一班将士奉了叶飘零之命,使出各种奇谋妙策屡闹新房,郡府中斗酒欢歌,郡府前流水价的酒席,无论军民皆可入座,果真是万民欢庆,无人不醉。正是: 十载良缘一旦成,愿将刀剑付花丛。 银枪白马今何在,日夜魂牵可向侬? 是夜月白风清,皎皎如玉。襄江上下,如横素练。城墙之上,却有一人独立清萧之中,孤影修长,倒映城头。“清儿明明心系赵子龙,我却假公济私铸成这段姻缘,到底是对还是错?”叶飘零长叹一声,望着北方关山如铁。“清儿再如何说,能得安宁为夫,毕竟也不枉了。可是秋水……”深深的感伤侵袭着心头。“十年相处,明明已在一起,为何却宁愿孤老终生,也不愿与我订个名分?周郎啊周郎,你占尽了天下的福气还不够么!”想到此处,双眼便渐渐模糊起来。 “飘零!”一声呼唤,将他惊醒,回过头来,明月下,长身玉立,却不是慕容秋水是谁?”你又不高兴了,是不是?” “没有。安宁和清儿终于成亲,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不高兴的。”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我在想北伐之事。” 慕容秋水看着他说道:“飘零,你日夜为了这些事情殚精竭虑,劳累得很。今天是大喜之日,你歇息一下吧!”“秋水,今日既是大喜之日,你可要听我的话。”“嗯。” 叶飘零拉着她手,回到郡府来,跟着大家狂呼斗酒,众人见主公亲至,兴致更高,纷纷向主公敬酒。叶飘零来者不拒,一律一饮而尽,吓得慕容秋水心惊胆颤,急忙暗下号令,令诸将以茶相代。 当晚安宁和清儿春宵快意,叶飘零却只能抚着慕容秋水的脸悄然入眠,虽然同衾,却难共枕。相距虽咫尺,终究是无缘。叶飘零也只安慰自己:“能够如此,已是不枉此生了,你还要贪心不足么?” 大庆三日,张忌仲再三催促,叶飘零方嘱咐安宁和清儿好生度日,着太史慈陪吴兰练武,以便六月十日计败孙坚。又将荆襄九郡托与周郎,自己却和慕容秋水随着张忌仲直投洛阳而来。 来到金銮殿外,刘备赫然都在文武百官之中等少帝临朝,见叶飘零来到,点头招呼。叶飘零上前以后辈之礼参拜,刘备连忙还礼。正逢少帝临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暗想:“不料曹操专权之际,先来了刘皇叔,而叶飘零又与皇叔相识,真大汉洪福也。” 第15章 便宣叶飘零入殿。 文武百官鱼贯入内,叶飘零俯伏于龙案之下。少帝令抬头,虽白面书生,却是从容不迫,虽跪拜于地,难掩气概过人。少帝大喜,宣旨道:“如此英雄人物,汉室之幸也,可封叶飘零为右将军,领荆州刺史。卿家好生管理荆襄,征讨不法,为朕分忧。”叶飘零谢恩归列,站在刘备身旁。少帝更感欣慰。 须臾门官报道:“丞相进见。”曹操按剑入殿,先拜了少帝,回头见叶飘零亦然在列,大喜上前执手相问,甚是亲热。 当日下朝,出了午门,刘备低声邀请叶飘零赴宴洗尘,曹操却从后凑上,笑道:“豫州有此雅兴,莫若便和叶荆州一道到寒舍共饮一杯如何。”原来刘备此时已和董承诸人共受了少帝衣带诏,教图曹操,闻言不敢不去,于是和叶飘零跟着曹操来到丞相府。叶飘零心下暗想:“看来今日便是曹刘共坐论英雄的时候了。”不觉微笑。 来到后园,曹操令从人皆退,于小亭中用碗盛青梅,樽煮温酒。三人对坐,开怀畅饮。酒正酣间,忽然乌云漠漠,暴雨将至。三人凭栏看到天边龙挂,曹操忽道:“此龙可比当世之英雄也。二位久历四方,遍识天下英雄,不妨言之,以开吾益。”叶飘零心下暗笑:“煮酒论英雄开始了。” 刘备道:“备肉眼凡胎,怎识世间英雄安在?”曹操道:“荆州意下如何?”叶飘零大笑道:“飘零后生小辈,年轻学浅,素无建树,天下诸侯之名尚未尽识,蒙皇恩浩荡,曹公举荐,方得入朝,天下英雄,实未知也。不比玄德,破黄巾之日转战南北,伐董贼之时遍会诸侯,于天下英雄即便不识,亦当闻名也。”曹操道:“此言不错。玄德公休得过谦,尽管言之。” 刘备无奈,只得道:“淮南陈登,兵精粮足,可为英雄?”曹操大笑道:“狡诈无义,吾早晚擒之。”刘备道:“许昌孔柚,占据四郡,虎视中原,西破张鲁于汉中,东拒陈登于寿春,此真英雄也。”曹操道:“冢中枯骨,有何能耐,可称英雄?”叶飘零便插言笑道:“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虎踞冀州,能征善战之将多有,运筹帐维之士辈出,堪称英雄也。” 曹操闻言色变,半晌乘醉迎细雨而起,大笑道:“荆州虽知袁绍有精兵良将,然而其人,色历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非英雄也。”刘备只在那叫苦:“此人怎地抢在我话头,岂不要我命耶?”忙道:“有一人名称八俊,威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曹操道:“虚名无实,何称英雄?” 刘备道:“益州刘璋,雄兵百万,上将千员,雄关如铁,富足似天,可为英雄?”“刘璋主弱臣强,力不从心,眼见便将魂归西天。继任者赵云一勇之夫,非英雄也。”叶飘零心道:“原来赵云在西川,倒要好生记住。” 刘备道:“如张绣、张鲁、韩遂等辈皆何如?”操鼓掌大笑:“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刘备见曹操尽皆不许,额头见汗,忽思得一计,道:“得也。有一人血气方刚,英武盖世,风流过人——江南小霸王孙伯符真英雄也!” 曹操闻言大笑:“玄德竟然不知孙策已被叶荆州麾下勇将吴兰所斩,孙坚早灭乎?性急奋勇,轻装无备,非英雄也。”刘备骇道:“备在朝野之中,不闻天下之事,孙氏已然破败,备却不知。叶荆州虎踞荆襄,随手之间,孙氏覆亡,此真英雄也。” 曹操大笑道:“玄德公毕竟不凡,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能当此者,唯豫州、荆州与操耳!”轰的一道惊雷滚下,刘备手中匙箸,不觉落于地下,急拾之道:“一震之威,乃至如斯!” 叶飘零见自己如此给他捣乱,最后仍是从容瞒过曹操,不禁对这天下枭雄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叹弗如。这正是:数变英雄皆不许,谁知寰宇不三分。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无根纠葛围少主绝命奇谋向荆襄 却说曹、刘、叶三家青梅煮酒,共论英雄,原来刘备正图曹操,闻曹操把他算在英雄之列,吃惊失箸,慌忙借闻雷掩饰。于是曹操不疑玄德,一双眼只在叶飘零身上。叶飘零坦然而笑,毫不惧怕。 三人正饮间,忽然二将入内,门公家将阻挡不住。三人看去,原来是关羽张飞,问道刘备被请入丞相府,吃了一惊,连忙来相府打听,闻说在后园,便以力突入。曹操笑道:“二位来此作甚?”关羽道:“听闻丞相摆酒为乐,特来舞剑助兴。” 曹操笑道:“此非鸿门宴,何须项庄项伯?”遂呼来左右,令与二“樊哙”压惊。关张谢了。席散后,玄德请辞。曹操道:“叶荆州与操多日不见,今日请在此暂宿一宵。豫州请自便吧。” 于是刘关张已去,曹操留下叶飘零,着张辽、许褚好生保护,自去与众官商议如何处置。程昱道:“叶飘零战场上诡计多端,防不胜防,早有图中原之心,今全踞荆襄,气候已成,若纵之他日不可复制也。”满宠道:“丞相昔日荐叶飘零为荆州牧,召入京都,今若斩之,恐失天下之信。” 曹操道:“二公之言皆有理,似此该当奈何?”荀彧道:“既不能斩,亦不能纵,莫若且监于府中,日久则部下生怨,那时命刘表、孔柚图之,待其大功将成,我袭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宛城许昌并江东六郡,天下半土皆定也。” 曹操喜道:“文若之言,正获我心。”正商议间,下人来报:“丞相,尊客不知何故,同一员女将打出府去了。”曹操大惊,程昱道:“如此一去,反心漏矣。”张辽又来报:“禀丞相,叶飘零借更衣为名,骗下人跟随,却打倒下人,换衣裳而出,瞒过仲康,辽又被一员女将缠住,两人尽皆脱身。” 曹操大怒,深责张辽许褚,令许褚速点虎豹骑火速去追,并教洛阳四门尽皆紧闭。众将得令,各自行动。许褚率队,各纵大宛良驹,出城往南追出百里,不见两人踪影,各称讶异。谁也未料到叶飘零得慕容秋水接应出了丞相府,不向城外,反往宫中。 被护卫挡住,叶飘零沉声喝道:“某右将军荆州刺史、汉楚亭侯叶飘零,有天大的急事求见皇上,汝敢阻拦耶?”护卫不断讨好,却不放行,着张忌仲火速通报少帝。少帝宣令进见,叶飘零二人方入,拜倒在地道:“陛下,臣一心为国,今为曹丞相所迫,无法出城,请万岁相救。” 少帝见堂堂右将军作家将打扮,落魄至斯,慨然叹道:“朕这皇帝尚且朝不保夕,如何能救卿耶?”叶飘零道:“朝中之事,臣尽知之。陛下与董国舅、刘皇叔之衣带诏,臣亦已拜受,深知君父之苦,敢不效犬马之劳?请发圣旨一道,令臣与四方大会诸侯,讨伐袁绍。臣可出城,为陛下外应,早图曹贼。方今曹贼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尚不敢图谋圣上,陛下宽心。” 少帝便着一道手谕,赐令牌一张,令叶飘零往四方交结诸侯。于是叶飘零急与慕容秋水扮作宫中太监,往洛阳北门而来,守卫当住道:“奉曹丞相之命,清查乱党,闲杂人等,一概不可出入。”叶飘零亮出令牌大喝道:“君父有旨,丞相虽尊,汝敢抗乎,天下百姓皆食汝肉?”守卫颤栗,只得开门放行。曹操未料叶飘零往北门绕道翻山越岭而归,因此被二人脱身。 却说叶飘零与慕容秋水返回襄阳。诸人接入郡府,已是五月十九日,距吴兰孙坚比武之期只有半月多了。检查吴兰武艺,进展不大,叶飘零心下早已有计,也不多管,先下令道:“北方形势,吾已尽知。即日当举兵北伐,早定汉室,我等诸人,皆为社稷之臣,名扬百世矣!”众皆欢呼,叶飘零又道:“然安宁,清儿新婚燕迩,不需参与大事,且到后园歇息,共享新婚之乐。” 安宁恼起道:“飘零,诸将尽皆立功,独我闷在后房,是何言也!“清儿进言道:“汉室衰颓,百姓遭灾,清儿愿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和安宁一道北伐东征,早平天下,解救苍生。” 周郎叹道:“好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越众闪出,伏地道:“主公果有扶汉之心。瑜诚死罪,一直心疑主公起兵,只图割据,因此藏匿这‘用兵八阵图’,请主公定罪。”慕容秋水大喜,知自此周郎必将忠心耿耿,再无犹疑。叶飘零则一愕,笑道:“足见公瑾心怀汉室,择主甚严,真忠烈之士也,该褒奖才是,何罪之有?”接过阵图,见野战则有“鱼鳞”“锋矢”“虎翼”诸阵,攻城则有“雁行”“冲车”“井栏”诸阵,守御则“落石”,急行则“长蛇”,诸般阵法,变化多端。 叶飘零大喜:“得此阵图,从此行军,庶几不败也。莫非便是孔明八阵图乎?”“孔明?”诸将面面相觑,都道:“孔明何许人也?”叶飘零笑道:“吾闻孔明作八阵图,内含夺天地造化之功,因此以为便是此用兵图也。”当下与众将计议北伐先去何处不题。 退堂之后,遣散众将,自与慕容秋水去巡视襄阳,与百姓同欢共乐。傍晚回府,见后园中安宁、清儿已在园中摆了酒菜,只等两人回来了。叶飘零笑道:“安宁,自娶了清儿,竟有了这般雅兴,看来必定患了气管炎!”却见安宁眼中有恼怒之色,清儿低头却不作声,心下一异:“一句玩笑,怎能如此?内中定有他情。” 当下也不追问,岔开话头,三人小酌起来。饭后暗嘱清儿:“一个时辰后到西门来见我。”然后与慕容秋水来到白水寺共赏黄昏。慕容秋水道:“你约清儿干什么?”叶飘零道:“我观他两夫妻间另有别情,安宁性躁,必然说不清楚,不如好好问问清儿。” 第16章 慕容秋水道:“清儿又怎会跟你说?”叶飘零道:“我等处于三国非常时期,以诚动之,清儿一向能识大体,必不瞒我。”慕容秋水点头称是。两人路过白水井,夕阳斜照,凉气袭人,都是胸怀大畅。 游玩一阵,慕容秋水自回郡府,叶飘零往城头而来。关山隐隐,古城寂寂,弯月孤星下,那白衫胜雪的俏佳人已坐在城墙上,双腿一荡一荡的。叶飘零便坐到她身旁,道:“清儿,引你来到这三国年间,亲冒矢石,多经战阵,真是难为了你。” 清儿道:“飘零,你不需要引入话题了。你叫我来是想问我和安宁之间的事,对不?”叶飘零道:“你和安宁相识已有十年,要我说原不该另起心思。但情之所属,非由道义,我又怎能强行介入?”清儿望着天边道:“可你却没有和我商量,便把我嫁给安宁,难道不是强行介入么?” 叶飘零叹道:“若在现实之间,我最多劝劝你,决不会如此行动。可在这乱世年间,我却不得不从权了。清儿,等到我们功成,方可身退,回归现实,此间终究不过是一场游戏,你若弄假成真,越陷越深,到头来眷恋此地而不归,我如何对得起你,如何对得起你的父母姐妹,更如何对得起我自己?” 清儿无言,半晌,泪珠滚下。叶飘零天不怕地不怕,这时立即慌了,伸手替她擦泪,道:“你怎么哭了?乖孩子别哭,别哭,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清儿扑倒在他怀里,道“为什么你不跟我说一声便把我嫁给安宁,还以军令相胁,闹得天下皆知!为什么你一点也不问我的感受!你凭什么说我就会越陷越深,终至眷恋三国而不返回现实!” 叶飘零见她珠泪湿了自己胸前一片,早已慌神,口中只道:“好好好,什么都好,你不愿嫁安宁,那就取消婚事。我明日便兵进西川,降服赵云。”清儿从不轻易流泪,这时却泪如泉涌。 墙头上忽有人猛哼一声,叶飘零转头看去,却是安宁,心下一惊,忙扶起清儿。安宁大吼道:“每日晚间却以死相胁,逼我不进内房,原来是你们早有私情,还假惺惺的给我指婚!”叶飘零道:“安宁休要胡言,你完全误会了。”安宁退回道:“你欺负我笨,还来来骗我么?我眼睛可没瞎,清儿喜欢的是你,你却如此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啊的一声,回头便奔。数日之间,探马来报:“安将军反投刘表去了。” 叶飘零苦笑不已,强行安慰清儿,仍以军令不允她去庐江见安宁,全不知数日之间,荆襄便要大祸临头了。 原来那日洛阳北门护卫飞报曹操叶飘零从此逃遁,曹操方命掉头追赶,但见三里桥旁一棵树上挂着家将衣裳,上面竖写道:“今宵一别,岁月悠悠。青梅煮酒,挥斥方遒。普天之下,岂是王侯?群英舞剑,各显风流。”下边有横批道:“蛟龙入海,必报此仇。孟德至此,请速回头。” 曹操大怒,伸手一把将衣裳扯下,猛然间头顶响动,大惊一个跟头翻下马背,狼狈万状站起身来,但见树上坠下宝剑,将爱马“爪黄飞电”刺了个对穿肠。曹操以头撞树大哭:“悲哉爪黄,痛哉飞电!伴我征战十余年,今朝何忍别我而去!”却见烟尘消散,树干上还有一张白娟,上写:“头顶有倚天宝剑,赔偿丞相马匹,切勿怪哉。” 曹操又仰天大笑:“叶荆州,汝事事料准,吾这马匹死得毕竟不冤!”取了倚天剑,令从人厚葬宝马,领百官回城,叹道:“叶荆州绝世之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程昱在旁道:“叶飘零羽翼已成,今返荆襄,果然是蛟龙入海。臣有一计,不需丞相分毫之力,令荆州之士不能举兵,襄阳之军尽皆溃散。” 曹操道:“仲德有何妙策?”程昱道:“闻一月之前幽州北平忽有疾病流行,染者立死,至今越演越厉,弄得人心惶惶。丞相可令敢死之士去劫持十数病人,送入荆襄,使九郡之人,被困病魔,叶飘零纵有通天本领,焉能奈何?”曹操大笑道:“仲德此计,正合吾心。妙哉妙哉!”当下令人受计去办。正是:方欲将兵往北去,忽闻非典向南来。毕竟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取赵拙谋成画饼降孙奇计化虚空 却说叶飘零约清儿于城头询问她与安宁婚后之事,谁知激起清儿心中之悲,倒在他怀中哭诉,被安宁因此误会,盛怒之下,冲上郡府大堂,挥矛把那“光明磊落公正无私”的匾打成粉碎,指着郡府大叫:“终有一日,吾要踏破荆襄,复我今日受欺之耻!”连夜急奔,竟出城去了。 这边清儿见安宁负气而走,连忙抬起头,叫道:“安宁你回来!”哪里有应。叶飘零这时脑里都是一团糟,哪里理得清楚,一时间昏昏沉沉不知如何是好,只紧紧拉住了清儿道:“让他先出出气吧。你如今去,必跟他有一场大战。”清儿道:“安宁如此莽撞,不知要闯出多少祸来!” 叶飘零道:“都是我假公济私惹出来的,安宁闯出祸来,我一力承当。”当晚紧急升堂。众官云集,闻听安宁出走,面面相觑。太史慈与安宁最熟,当即跃出道:“主公,慈这便去追回安将军,定要教他明白事理,平息他心中之怒!” 叶飘零道:“如今无论清儿、秋水与孤,均只能引起他心中更怒,子义能去,再好不过。”传令众官仍去休息,只与清儿、秋水等待太史慈的消息。 太史慈巡着官道追出数十里,倒真追上了安宁。未料到这呆子却也不呆,一心想要另投他处,见到太史慈便知是来追他回去的,掉马直冲。太史慈以为他回心转意,正欣喜间,被安宁矛起处,刺倒座下马,急奔去了。 太史慈无奈,步行回到襄阳,已是第二日早晨。叶飘零郡府中升帐,听太史慈回报,一时无策,忽探马又报来:“西川刘璋辞世,大都督赵云继位,代领益州牧。”叶飘零便道:“今西川刘璋既已覆灭,赵子龙天下勇将,吾欲降之,众将可愿与我领军入川?” 众将一齐失色。素服叶飘零英明神武,天下大势了然于胸,如何会轻起入川之意?简雍道:“主公,蜀道难行,更兼与我荆襄素无瓜葛,不宜结仇。以下官之见,刘表为我宿敌,当引兵东下,平复江东,东南相连,尽可攻,退可守,成万无一失之策,然后北伐,汉室可兴也。若轻骑入川,数年间难以奏功,而荆襄三面受敌,若刘表、陈登趁势来攻,则我无立足之地也。” 郭嘉道:“孔柚与我盟友也,西川路途难行,虽安将军此去,必投庐江,引刘表之兵来取江夏。然刘表见我无犯他之意,必然迟疑,暂不必担忧也。陈登北与曹操相客,不敢轻举妄动,亦无忧矣。只是取川一事,于刘璋之时尚可,如今赵云继位,不可伐也。” 叶飘零怒道:“赵云一勇之夫,宜为内侍之职,岂为治世之人,虽有山阁之险,虎狼之兵,何足惧哉!孤欲取西川,两路进伐中原,此孔明先生规划,千载之后犹且扬名,今日吾行之有何不可!”又是“孔明”二字,众将一齐愕然。 慕容秋水四年来亲历战事,多听三分,已知天下局势,无复当初那不明世事的任性女儿,跨出人群道:“飘零,安宁怒而投敌,只是一时之忿,无须多日必然返回,你千万不可因此而妄动干戈!今天下强敌,并非曹操,江东之主,不比孙权。” 周郎道:“慕容将军,江东与仲谋有何干系?”慕容秋水道:“你别打断我说话。”继续道:“赵云之能,远胜刘璋,蜀中又无内应,西川如何能取?今不急速北上,坐待曹操灭了袁绍,一统江北,届时虽欲行隆中之对而不能也。不如东灭刘表,北攻陈登,趁曹袁相交之机平定北方,然后南北夹攻,赵云可破,天下可定也。愿飘零察之。” 叶飘零默然,问清儿道:“清儿以为如何?”清儿道:“慕容姊姊皆为肺腑之言,飘零,我与赵云,素昧平生,降不降之,皆由你定。你千万不要妄作揣度,为我而起刀兵。”顿了一顿,垂首道:“飘零,你一心一意,是为清儿打算,能有此心,清儿已是感激不尽,此生无憾矣。你心中所想何事,清儿全都明白,只是清儿心中所想,其实你……你全部都料错了呀!”转头奔入内堂去了。 叶飘零闻言,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仍然伸出手去在头上搔着,宣布道:“清儿既然如此,入川之事暂罢。众官好生治理荆襄,待孙君侯与吴将军比过武,再议出征刘表,收回安宁。” 于是退堂。众官均语道:“主公与慕容将军诸位,似乎都有先知先觉之能,说什么千载扬名,什么曹袁相争。”周瑜道:“主公屡次提起孔明,不知孔明是何方神圣?”满腹疑思退去。 六月十日,孙坚应召来到襄阳,欲与吴兰比武。吴兰知叶飘零有计,只是不知能否真能战胜这江东猛虎,心下仍是忐忑不安。 但听得台上清儿一声令下,两将在校场上便相交马。战到三合,吴兰斧法已乱。叶飘零却手挽周郎之手来到校场,互相谈笑。孙坚已压住吴兰双斧,正要斩之以报杀子之仇,忽见周郎不仅降了叶飘零,而且如此亲热,素知周郎与儿子乃是八拜之交,怎会如此不顾义气?一时不觉愣神。 吴兰趁势抽开双斧,掉马回旋,往孙坚头上劈来。孙坚正在错愕之间,忽见吴兰斧法奇幻,于刚刚打斗之时大不相同,更是惊异,竟无法抵挡。吴兰斧到孙坚之头,策马退开。原来叶飘零已令各将共献杀手,揉成一式,教吴兰两月来只练此招,待孙坚分神之际,突施杀手,震慑孙坚,然后退开。孙坚不知他只有这一斧,必然心服。 只说孙坚于吴兰最后这一斧叹服不已,但觉眼界大开。 第17章 叶飘零笑吟吟道:“君侯,吴将军最后一斧如何?”孙坚是英雄之性,既然心服,便不巧言,道:“孙坚不如也。”唤道:“公瑾过来。” 周瑜便来到他身前。孙坚喝道:“公瑾,吾视汝有若亲儿,汝如何这么快便倾心降了杀兄之人?”周瑜拜下道:“瑜万死泣告主公:瑜非无义之人,当日瑜身落牢笼,叶大人五访周瑜,其意甚诚。” “于是汝卸甲归降?” “瑜受主公隆恩,伯符厚意,焉敢如此投降?叶大人见瑜不降,便以大义相激。” “汝年轻血性,就此归顺?” “周瑜焉敢,说道若主公肯降,吾方肯降之。后闻主公以为长沙太守,瑜方归附。” “孙坚焉肯屈居人下,汝何不早报此情?” “闻主公欲与吴兰一战,叶大人劝我勿扰主公,因此不曾前来拜会。” “孙坚今日尚且未降,汝还跟随铁头贼乎?” “两月来瑜倍见叶大人仁爱宽怀,心系百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瑜已心服口服,自承不及,瑜愿受主公万般责罚,后世百代唾骂,亦终生不敢背反。” 孙坚叹道:“好叶飘零,能得公瑾如此赞誉,汝真天下第一人也!孙坚甘拜下风,然而终不能降也!”转过身来仰天叹道:“孙文台文武之道,皆不如人,有何颜面偷生世上焉!” 周瑜俯伏于地,闻言大惊,大哭道:“主公!”孙坚挥马鞭往周瑜面上轻鞭了一记,大喝道:“此鞭乃汝辜负义兄之罪,此后于我孙家,两不相欠也!”说着策马直冲,触柱而死,寿三十九岁。 孙坚手下旧将一齐扑出,伏地大哭。叶飘零见孙坚如此英雄,也不禁伤感不已,传令厚敛安葬于襄阳城西。有诗赞孙坚曰: 猛虎威名四海扬,一生英勇世无双。 挥鞭到处恩仇泯,至死向天呼不降。 孙坚既死,叶飘零令徐盛为长沙太守,自己领军下江夏,攻庐江,欲收安宁,忽报襄阳城中,忽然疫病大起,三军俱惊。这正是:恩怨情仇总无算,变幻风云谁可知?毕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方于前线挑强敌忽报后方起病危 却说安宁投了刘表,叶飘零与上将十员,牙将数百,郭嘉为谋士,领大军五万,出夏口来取庐江,按周郎所献八阵之图,孙瑜、吴兰各领一万兵马高架井栏,四面围定,万箭齐发。又有张清儿领兵两万抵挡城中出战的周泰兵马,枪来刀舞,战作一团。叶飘零则与剩余兵士架起云梯,身上各带长绳飞爪,直扑城墙。 那庐江兵马虽多,奈何守将非人,况叶飘零自平了荆襄,多学兵法,分兵配合,虚虚实实之下,眼见城破,周泰已将撤退,遂引军回营,准备少作休整便要一举破城。方至营前,忽然探马火速来报:“主公,江陵城中疫病大起,百姓身亡,不计其数!”刚刚说完,马匹倒地。叶飘零大惊,慌问详情。 探马未言,蹄声又起,一人扑入营来,道:“主公,襄阳无数百姓尽皆染病,死亡惨重。”说着扑倒在地,晕死过去。叶飘零更惊,忙令救醒,好生询问。哨探道:“自主公出征,慕容将军掌管荆襄,百姓尽皆喜悦,因此一路无事。只七月三日,城中数人染病而死,慕容将军前往悼念,也未放在心上。谁知不出十日,城中各处陆续有病人出现,且染病三日必死,慕容将军令医者治疗病人,医者皆亡。不知灾从何来!” 叶飘零大惊,拍案叫道:“非典,吾命休矣!”众将见主公如此慌乱,齐问:“何谓‘非典’?”叶飘零道:“此病名也,凡与患者接近便染,一病数日必死,还幸得吾大军出征在外,否则一旦军士皆病,荆襄难保矣!”于是众将一齐慌乱,齐道:“似此该当奈何?” 叶飘零沉吟半晌,道:“今军士切不可回城,奉孝!”“有!”“汝速启程,前往金城,请当今名医华佗先生来此。”“是!” “吴兰,速去附近各地张贴告示,言我荆襄疫病流行,无论军民尽皆染上,外乡百姓,切勿进入!”“是!”清儿却问:“主公,如此大肆宣言,若有人乘势来攻如何?”“吾此行非仅为外乡百姓,正为保护荆襄。清儿无须多问!” “周瑜、太史慈、孙瑜、韩当、陈武!”“江夏、荆南三郡如今尚未闻报疫情,速去尽抽精兵良将出城,于各地乡村城寨驻扎,守住荆襄四面,以防敌军乘势来攻。若城中有病,不可抽调。倘敌军来攻,一律令敢死队大呼有病,冲出退敌。凡人来人往,一并不许出入!”“是!” “清儿,汝率三千兵联络各地营寨,倘有危难,立即相救。此次疫病流行,决非偶然,必为敌人暗害。与我调数百探马于襄阳城北十里驻扎,随时候命!”“是!” 众将皆去,清儿问叶飘零道:“飘零,你却何往?”叶飘零道:“秋水陷在襄阳,我回城陪她,安抚荆襄百姓!”清儿叫道:“飘零!”叶飘零道:“秋水若有错失,飘零不独生矣!那时由你接领荆襄九郡,接回安宁,早平天下,吾愿足矣!”清儿垂首道:“是。”拭泪走开。 于是叶飘零单枪匹马直奔襄阳,来到南门,但见城门紧闭,暗赞慕容秋水知我心思,当此关头,本应立即封城,防止人口流动才是。却见慕容秋水还站在城头,见飘零一骑赶来,高叫道:“飘零,此处我能打理,你速归大营,不可入城!” 叶飘零早知她会阻拦,弯弓射上令箭,喝道:“慕容秋水,听吾军令:放下吊桥,速开城门,准进不准出!”慕容秋水道:“飘零,这一次军令我便违了,事后恭听责罚!城门决不会开。” 叶飘零大急,掉转枪头,直指自己咽喉,大叫道:“再不开门,便到九泉之下来找我吧!”慕容秋水道:“飘零,你说过不再逼我的!”“我早逼过你多次了,今日再多一次,速开城门!” 慕容秋水一咬牙,叫道:“飘零,一千八百年后我便已说过,你若跳楼,我便买刀。今日也是一样,你若寻死,我立刻从此跳下!”守门者大异:“怎的是一千八百年后?” 叶飘零叹道:“我始终是斗不过你!”放下枪头,往后退去,慕容秋水望着他,欲言又止,渐渐失神。叶飘零见她忽然痴呆,心下忽想:“生死关头,你还矜持着不放么?”大叫道:“秋水,今日永别了。你在城中不要害怕,生生死死我都跟你一起!” 慕容秋水岂不明白他话中含义,垂首道:“飘零飘零,我心中所想,你早已明白,又何必一定要逼我说出来?”叶飘零道:“你一日不在名义上承认,我一日不能安心。那天我的问题现在你再回答呗,到底是也不是?” 良久,慕容秋水方道:“是就是吧!”叶飘零头一晕,差点摔倒,一低头看到腰间长绳飞爪,忽然大喜,叫道:“秋水,你肯承认是我的妻子,这一生我再也无怨无悔!我来也!”纵蹄急奔,冲到城下,高跃而起。唆的一声,飞爪掷出,抓在城头。叶飘零双手轮流,早上了城池,一把抱住慕容秋水,道:“对不起,秋水,你不让我进来,我也要进来。” 慕容秋水伏在胸口静了一阵,道:“我不舒服了。”轻轻挣开。叶飘零道:“待我将城中再加整顿,我们即日便行婚礼!”慕容秋水满脸骇异,道:“飘零,你又失去理智了。”叶飘零粗声喝道:“什么失去理智?我清醒得很。若不能成婚,死了也是难以瞑目。” 拉着她手,便往城中而来。郡府中坐定,命贴告示传谕襄阳子民,叶大人已回城中,与百姓共存亡,众百姓休得惊慌,各呆家中尽量少出,静待神医华佗来到。叶飘零又亲去指点纺工依图多做口罩,分发百姓,又令驻扎城北之军送一批往江陵。这时襄阳民心已九百有余,江陵早满一千,因此两郡虽然疫病流行,但号令一出,尽皆依从。 这日又报江夏发现病情,叶飘零立即下令全城搜查,终于发现了病源乃是偷偷潜入城中的数名北平患者,并抓获护送曹营敢死人员数名。真相大白,叶飘零深恨公孙瓒与曹操:“好个公孙瓒,封锁消息,北平病况如此严重,却不外传,以致外乡皆无防备,若遭此难,皆汝之罪。曹贼,汝好狠心,吾一心服汝英雄过人,霸气无双,谁知竟使出如许毒计,教我荆襄百姓遭殃,邻近生民恐惧,真奸诈之辈也!吾因水火无情,一生不用水火之计,若见汝在军中,必然试着一用。” 骂罢执住慕容秋水道:“秋水,病因已明,只是这绝户之计太过毒辣,无计可解,生死各安天命,今日便是我们婚期。”一把拉到身边,先向郡府大堂拜倒。慕容秋水无奈只得跟着下拜。非常之期,一律从简,两人交拜一礼,共饮一杯,这婚礼便算完成了。 这时探马流水价报来——均在北门外报讯,并不进城,道孔柚、刘表两面来攻,被各地城寨守将用主公行前所留之计一一吓退。叶飘零心下方定,荆襄城池无恙,众百姓之灾只有尽力压制,令所有病人,集中迁入郡府,不得擅自走动,又巡查商市,严禁哄抬物价。众百姓纷纷杀鸡宰羊,尽数吃掉不提。这正是:病来山倒如军败,一将功成万骨枯。毕竟荆襄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奸雄毒计劫神医女将多情全旧义 却说叶飘零因大限将至,生死难明,强行和慕容秋水拜堂成亲。慕容秋水虽道:“仅限于此三国年间。”也未明加反对。叶飘零得遂平生夙愿,自是心满意足,只是见属下子民遭难,却也忍不住大恸。又闻张清儿诸军捷报飞传,知荆襄病患虽重,军事无忧,因此一意抚民。 数日后,郭嘉急匆匆赶到襄阳西门下。叶飘零虽然大喜,不令放入,只叫道:“奉孝,神医安在?” 第18章 郭嘉拜伏于地,大哭道:“主公,属下无能,连夜赶到金城探访,华神医已为曹操劫至洛阳。属下便投洛阳,城门紧闭,不能潜入,故此孤身而回。属下罪该万死,无言苟活于世!” 轰的一声,叶飘零几欲栽倒,良久长叹道:“好一条绝后之计,可怜荆襄百姓,尽化冤魂,四年辛苦,徒劳无功!曹操曹操,汝真为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大奸雄,吾不如汝甚也!”郭嘉拔出佩剑,大叫道:“嘉上不能报主公知遇之恩,下有负百姓殷殷之望,千古罪人,莫此为甚!”便往颈中抹去。 嗖的一箭射去,撞飞郭嘉手中之剑,射箭之人,慕容秋水也。叶飘零道:“奉孝休得如此,可投张清儿处,好生休养,他日北上洛阳,剿灭曹贼,为我荆襄百姓报此大仇!”郭嘉应声是,带泪而去。 “连奉孝如此高才,也已束手无策,落得大哭寻死,天下何人可解我之危,荆襄休矣!”叶飘零驻足城头,拔剑长啸,下令召集襄阳城中尚未染病之民。 叶飘零自领荆襄以来,一向号令如山,虽在危难之际,仍无须多时,万民齐集。叶飘零大叫道:“飘零无能,给众位带来如此灾难,罪不容诛。神医身陷牢笼,飘零虽已釜底抽薪,切断病源,然城中疾病终难清除。今日便开城门,众位各支取纹银三两,速往他乡去吧!”说罢又厉声道:“凡染病者一律留在城中,与飘零共存亡,断不可乘机出城,而成他乡之患,败我荆襄声名,叫天下尽皆耻笑,一经发现,定斩不饶!” 说着一声令下,城门大开。众百姓发一声喊,也不要银子了,呼妻携子,喊爹叫娘,一窝蜂涌出城去。却有一小半原地不动。叶飘零道:“众人何不从之?”剩余百姓尽皆拜倒,一名书生道:“自君侯入襄阳以来,虽为国家之事屡起刀兵,却对子民秋毫无犯。太平之时每亲自开荒垦地,巡查商市,又严明法纪,惩恶扬善,当天灾之日,开仓散粮,赈灾救贫,不辞劳苦下远乡慰问我等,雨露隆恩,深情厚意,我等一日不敢有忘,当此大难之际,我等岂能弃君侯不顾,独自逃生,愿与君侯共存亡,我等平生之幸也。”说罢众百姓尽皆泪下。 叶飘零恸道:“若非飘零年轻气盛,煮酒论英雄时狂放张扬,岂有今日之祸?众位如此情义,教飘零如何补报?请受飘零一拜。”于是叶飘零及众官与襄阳百姓相对三拜,官民更无隔阂。那书生又道:“神医既然不至,君侯何不向天祈福。或许吉人自有天相,度过此劫,亦未可知。” 叶飘零苦笑道:“此祸乃是人为,恐祈天无用。”书生上前道:“安定人心,非此不可。”一言点醒叶飘零,忙问书生姓名,书生道:“某复姓司马,无名。”叶飘零道:“不知与水镜先生如何称呼?”司马道:“乃吾叔也。”叶飘零大喜道:“令叔天下高士,吾早闻其名。君如此高才,不辱令叔之名也。”封司马为主簿文书,命司马主持祈天大典不提。随后下令飞报江陵,大开城门,凡无病者,愿去愿留一概自定,同时也命人祭天安民。 又数日,清儿传书报来:尊主公之意,民间田土,概不侵犯。但大军占据各处城寨,所带粮草已尽,荆南粮草,迟迟不到,襄阳一带所送军粮,兵不敢用,问主公如何定夺。此报顿令襄阳震动,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叶飘零咬牙道:“事到如今,只有拼了。”慕容秋水问如何拼了。叶飘零站起道:“立即传令,着清儿于夏口将敢死队三千进取庐江,夺取城池,开仓解粮,救济诸军!”慕容秋水大惊,一转眼珠道:“三千人取城,可是要假作患病,惊走守城兵将?”叶飘零道:“正是。”慕容秋水道:“可明明患病,尚且占领城池,如此庐江百姓必然惊惶。”叶飘零道:“无妨,事急从权,吾料清儿必有安民之策。就算不能安民,事关大局,那也是无奈之事。” 夏口清儿接令,便于军中招募三千敢死之士,饱餐一顿,进逼庐江而来。因上次取城,周泰被清儿射成重伤,尚在会稽疗养,刘表本欲教安宁守城,蔡瑁却暗进谗言,因此改令黄祖担任。这时见清儿引数千兵逼近,哈哈大笑,亲引五千兵下城应战,命副将于城头射箭助阵。 却见清儿大喝一声,众兵士各执钢刀,在自己手臂上一划,举刀荷荷大呼:“吾等皆染病矣,黄祖小儿,上前领死!”钢刀带血,冲向黄祖军。黄祖见此情状,只吓得肝胆欲裂,慌令回城。又有一彪人马,将羽箭尽皆沾血,射向城头。于是庐江守将齐退,清儿领军一拥而上,夺了城池,传令开仓,解粮十万石送往各处。 众百姓听说病军入城,尽皆慌乱。清儿于城中各处贴告示曰:“右将军、汉楚亭侯叶飘零告庐江良民:既受圣上之命,当动天兵,剿灭乱党。刘表既封荆州刺史,当谨守荆州,造福生民,何以妄动干戈,自领江东,不服王化,妄自尊大,已怀割据之名,更添谋反之实,罪不容诛。今令陆军大都督,威东将军张清儿,领三千壮士,假借患病之名,巧驱贼党,收服庐江。众民当归附汉室,静待封赏。凡骚动不安、谣言惑众者,禀明圣上,定斩无赦!” 众百姓见到榜文,这才安定。讯息报到秣陵,刘表大惊:“叶飘零夺了庐江,必来攻取秣陵,如之奈何!”文武官中闪出安宁,伏地道:“主公勿忧,臣请得一万人马,必复庐江。”刘表大喜,正要下令,闪出蔡瑁,进言曰:“主公,安宁原为叶飘零异姓兄弟,忽然至此,已足疑忌,万不可付之兵权。” 安宁大怒,道:“主公,若是信不过臣,臣便领本部校刀手五百,走马取城,如若不能,请斩于帐下。”刘表喜道:“卿如此勇烈,吾能有何疑?与你五千兵马,速去取城,事成后官封威西将军,庐江都督,以拒荆襄之众。”安宁叩谢,点起水军二千,马军二千,步兵一千,往庐江而来。 扎下营寨,安宁引一千步兵前来搦战。清儿在城头见是安宁,百感交集,闻报荆南三郡并庐江粮草已抵各处,当下守在城中,并不出战。安宁欲战不得,便分一千兵士去取舒城,成两面合围之势,又于舒城与庐江之间挖下陷坑,令水军尽皆退后。 清儿听得探马回报,深感安宁自负气出走之后大有长进,虽然不惧,心下暗叹:“闻安宁出征之前已立军令状,不胜则死。清儿此生负他良多,焉能不成全他此番心计?”于是尽起城中之兵,来与安宁对阵。 安宁见状大怒,跃马直冲清儿。清儿徒步交战,数十合间步步进逼,渐进江边。忽然四面喊声大起,水军齐到,上岸夹攻。清儿战不过安宁,剑折而走,众军皆退,败回夏口去了。安宁勇破城池,力败神翎飞将张清儿,于是威震天下,成为一代名将。清儿败回夏口,自知以私废公,实为大罪,便令报往襄阳。这正是:试看沙场饮血处,刀光剑影照柔情。欲知后事如何,毕竟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秋水私离襄阳郡安宁威震夏口城 只说叶飘零请神医不至,传令襄阳、江陵、江夏三郡共祭天地,祈求上苍解此劫难以安民心,又令清儿巧取庐江供应三军粮草以防外敌。刘表急令安宁将五千兵马,用诱敌埋伏计战败清儿,复取庐江。捷报传到秣陵,刘表大喜,拜安宁为威西将军,总督庐江全郡军马以拒荆襄。安宁受命,遂于庐江城中聚草屯粮,招兵买马,训练水军,伺机攻取夏口。 这边清儿被安宁一战而败,兵退夏口,急请周瑜前来镇守,自己却来到襄阳南门之外请罪。叶飘零与襄阳城里众官共往城头,清儿于城下俯伏道:“庐江虽取复失,败回夏口,请飘零降罪!” 叶飘零温言道:“清儿,既是安宁攻城,汝心神必然不定,如何能敌?谅此孤城,得之何喜,失之何忧!前日闻报陈登令曹豹、管亥引军两万来取樊城,汝可前往镇守,以解此危。”清儿领命去了。 众官走下城头,慕容秋水道:“飘零,清儿轻失城池,实乃以私废公而致,众将看在眼里,此罪非小,不加责罚,恐众将不服,军心动摇。”叶飘零道:“清儿外柔内刚,若加责罚,恐受委屈。我令其守樊城,正欲教她将功折罪也。”慕容秋水点头称是。 这日探马来报,安宁起庐江水军两万来攻夏口。叶飘零道:“公瑾足智多谋,子义英勇无敌,兴霸惯于水战,虽然兵寡,无须忧虑。”慕容秋水道:“我军五万分踞乡野,难以呼应,夏口止有五千疲惫之师,难敌安宁精熟水师,秋水请领襄阳水军五千,前往救之。” 叶飘零摇头道:“安宁虽有武略,思虑不足,非周郎之敌,不必忧也。”慕容秋水道:“恐双方相持,安宁心中怨恨更深,秋水若去,动以旧义,尚可开解。”叶飘零道:“襄阳疫病流行,汝为疫区之人,不可出城!吾已飞檄令李通委派徐盛将长沙兵士往救,安宁虽勇,此出必然无功。”慕容秋水还要进言,叶飘零不悦,起身拂袖转入内堂去了。 司马劝道:“主公既然计议已定,夫人所言虽是,内堂劝说可也,何必于众将之前有拂主公之意?”慕容秋水摇摇头道:“刚愎自用,如何能定天下?”自往城中巡视去了。 众官皆散,晚间忽闻慕容秋水不得将令,私出城池,往夏口而去,扬言要单枪匹马,说回安宁。众皆失惊,叶飘零大怒:“襄阳正值紧要关头,如何不得吾令,私自出外,倘将疫病外传,吾为天下罪人矣!”令城北探马火速去追。 却道安宁领军溯江而上,距夏口三十里依江扎下水营。周郎与甘宁计议曰:“敌众我寡,须得今晚趁夜劫营,折其锐气,然后坚守。” 第19章 于是甘宁领命,点一千兵士,暗暗欺近安宁水营,一声令下,杀入其中。安宁毫无防备,被甘宁奋勇冲突,斩首数百。安宁大怒之下,竟不顾大营,只令副将将营中之兵好生与甘宁纠缠,自己奋起八千兵士上岸竟往夏口冲突而来。幸得周郎随时准备接应甘宁,夏口城中军势齐整,见安宁欺近,深恐阻了甘宁返回之路,于是令太史慈领兵两千出战,自己守城。 太史慈领诺上马,领队下城,挺戟大叫:“安将军,汝自去襄阳,主公等终日思念,今日复归夏口,荆襄之幸也!”炮声响处,安宁出阵,怒道:“子义,吾今身居威西将军要职,官居君武亭侯,奉令扫荡荆襄。叶飘零轻我愚鲁,欺我暗室,誓与之不共戴天,岂能复归荆襄?今日纵然叶飘零亲至,亦当一战,岂叙旧情耶!”挺蛇矛而出,直取太史慈。 太史慈无奈,挥戟应战。两将交马,大战百合,太史慈见安宁须发皆张,骨节迸响,面上充血,照耀夜空,不觉惊骇,挥戟扛住蛇矛正奋力时,安宁忽然大吼,军中鼓声猛起,但见蛇矛横挥,飞起一顶金盔,太史慈掉马回城,披发大怒,换过马匹,下城再斗安宁。又数十合,安宁狂舞蛇矛,挥军突进,太史慈终是胆寒,退回城去。周瑜令发动连射,城头灰瓶乱打,安宁方引军退去。 须臾甘宁引军而回。这一战安宁虽有稍损,但夏口折兵两千,眼见难支,周瑜自知不出奇计,难以退敌,只在城中忧闷。安宁回营,聚齐牙将饮酒庆功,席上问道:“众位以为夏口能下否?” 一将道:“将军神机妙算,英武过人,逢城必克,何虑夏口孤城乎!”安宁大笑,指着他道:“此拍马屁之词也,需罚三杯。”众将问曰:“将军,何为拍马屁?”安宁笑道:“拍击马臀,马必如沐春风,故拍马屁者,阿谀之行也。”众将方才明白,思忖拍马屁三字,均觉形容阿谀再恰当不过,而如沐春风四字,亦颇有神韵,均佩服万分,都贺道:“吾等非拍马屁也,将军奇思妙想,神鬼莫测,夏口指日必下也。” 安宁举杯大笑,醉眼朦胧,站起道:“此次夏口,志在必得,但天下皆知吾生性鲁莽,短于思虑,若时日拖延,恐为周瑜所破。诸将倘有妙计,便请赐教,早日成功,共受封赏!”一将说道:“将军既知己知彼,何不将营寨步步推进,每日虚作纵酒为乐,故示人以鲁莽而内严防之,周瑜小儿若来偷营,吾等乘势取城,有何不可?”众将颇惊,暗道:“此君附和安将军谦逊之言,如何不知拍马屁乎?” 安宁却喜道:“此计大妙,赏汝连饮三杯。”那将慌道:“末将不会饮酒。”安宁道:“如此奇才,焉敢不会饮乎?”众将齐道:“安将军醉了。汝便略饮何妨?”那将只得饮了。安宁大叫道:“退席散帐,明日前推五里下寨。” 众将欲散,忽哨探来报:“将军,旗门飞来一箭,上有一书,请将军过目。”安宁乘醉接箭,展书而观,书曰:“故人苦候,何不出迎?”一见此言,酒意退了三分,安宁大骂道:“负义之人,尚有面目来见我乎?”提矛在手,冲出寨来,极目望去,一人驻马小丘之上。 安宁回顾众将道:“且守候在此,听我一声大叫,便点三千军士,三面合围生擒来者!”众将受计,目送安宁跃马上丘,心下思忖:“自来只有四面合围,想来是安将军酒醉,不慎口误。” 安宁来到近前,明月下那人金盔红马,背负飞刀,乌翅环上一杆长枪,正是荆襄昭信校蔚,军师中郎将慕容秋水。见安宁如约来到,下马道:“安宁别来无恙否?”安宁端坐马上,冷哼道:“凭你们还气不死我!” 慕容秋水盯着他叹道:“安宁,时至今日,你何苦还念念不忘昔日误会?”安宁叫道:“你们聪明机智,原不把我放在眼里,人人都可以欺骗我,捉弄我,把我蒙在鼓里!可是我亲眼所见后,你们还要来愚弄我么?”慕容秋水道:“清儿妹子素来内向,心事不为人知,但与我夫君绝无私情,安宁,你难道真的想不到是你多疑了么!”安宁奇道:“夫君?” 慕容秋水低下头去,道:“我与他已于七月二十九日在襄阳草草成亲了。安宁,时至此刻,你还信不过我么?”安宁顿时心乱如麻,喃喃道:“我真错怪了飘零与清儿么?” 慕容秋水道:“安宁,你与清儿原有婚约,又何必计较这三国年间如何相处?飘零与你金兰之交,本为一体,又有什么事能够让你们反目成仇!”安宁心下激动,便要答允跟她返回荆襄,却又想起那日襄阳城头,清儿倒在叶飘零怀中,温驯之极,耳里还在回响着叶飘零的柔声安慰:“乖孩子,别哭,我什么都答应你。”却又怒气暗生,叫道:“我不信,我不信,你们总会花言巧语来欺骗我。”忽然往马臀上一鞭,狂奔而出,大叫道:“你们都骗我!啊!”热血涌起,不禁头晕目眩,被麾下将校救回。 他是怒极而呼,营前众将却以为是下令出击,见安宁下丘,更证实了军令,于是一齐冲上小丘,四面围近。慕容秋水也大怒,叫道:“好安宁,居然如此无情无义,不可理喻!”挺枪冲阵,飞刀四射,随发随收,应者无不落马。众将见慕容秋水猛恶,约束军士退后,布成圈子,只是放箭。慕容秋水急舞银枪,当不得万箭齐飞,座下马悲嘶一声倒地,无奈之下避于一座岩后,银枪护住全身,无须多时,便累得娇喘连连。这正是:三军独拒胆气殊,巾帼无愧女丈夫。毕竟慕容秋水性命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秋水以身明军法安宁千里破陈登 夏口周瑜听说慕容秋水被困土丘,无奈之下,令甘宁好生守城,急点一千军马,自与太史慈火速来救,见情势甚危,当即杀入敌群,接应慕容秋水突围。安宁昏迷,不能理事,先前那献策之将向安宁部将进言:“周瑜起兵来救,自取死也。乘势攻取夏口,一举可下。”众皆深然之,私起营中之兵,井栏高架,尽往夏口而来。甘宁纵然勇武,只是难为无米之炊,如何当得这许多军马,但见箭雨齐发,乱石穿空,夏口兵士尽皆哭喊。甘宁长叹一声,开门杀出,于乱军之中厮杀数番,力气渐尽,突围投南去了。 众军大集,周瑜见闻报夏口已失,只得下令撤退。翌日安宁在夏口清醒,心下若有所失,强振精神安民抚众。因那献计副将佟冲佟化和当机立断,足智多谋,安宁便上书刘表,请封佟冲为破贼校蔚,收为弟子,亲传武艺。徐盛救兵方到半途,见夏口已失,长沙危急,领兵返回长沙去了。 只说慕容秋水与周瑜引败兵来到襄阳南门外请罪。叶飘零闻得失了夏口,折了甘宁,如何不怒,听周郎禀报完毕,道:“公瑾,汝兵力甚微,失城非汝之罪。且驻扎新城,策应四方。”沉声喝道:“慕容秋水,进城回郡府听候发落。”拂袖返回。众官尽皆颤栗。 大堂上坐定,叶飘零手按佩剑,喝道:“慕容秋水,汝可知罪?”慕容秋水拜伏案前,道:“秋水自知罪重,恭领责罚。”叶飘零道:“汝不依军令,私离疫区,动摇民心,此罪一也。倘身上染病,则有外传之险,其罪二也。独闯敌营,迫得公瑾分兵相救,丢夏口,折甘宁,其罪三也。三罪并罚,该当如何?” 众官面面相觑:“仅一条不依军令之罪已足斩首,何况三罪?”却见慕容秋水答道:“论罪当斩。”叶飘零拍案喝道:“即是如此,军法无情。来人,拉出去斩首示众!”执法官颤栗不敢接令。叶飘零将令箭递到他手中,这才命三班架起慕容秋水,往外拖去。众官慌乱,一齐跪下道:“主公开恩,刀下留人啦!” 叶飘零道:“慕容秋水罪重如山,断不可恕,如何开恩!”下令执行。简雍道:“主公,慕容将军虽犯重罪,需念夫妻之情。”叶飘零落泪道:“吾非无情,奈何法不徇私,古之所以然也。虽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也。”崔琰跪在简雍之后,道:“主公,荆襄正值紧急关头,夫人若丧,主公必伤心欲绝而不能理事,则荆襄休矣!主公三思。” 叶飘零惨然笑道:“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军中之大忌也。此例若开,军心难服,欲保荆襄亦不可得也。”司马急出,道:“主公,且息雷霆之怒,听微臣一言:若论罪责,夫人原本难恕。若论军法,夫人难免一死。然而夫人不斩亦有三:夫人此次,只为劝返安宁,以消主公平生之憾,违令之由,始于安将军背反,主公常道安宁若归可为前部先锋。安宁犹可恕,何况夫人乎?此其一也。荆襄疫病流行,危在旦夕,夫人素有恩泽于民,今斩夫人,恐失天下之望,此其二也。夏口之失,众寡悬殊,非唯夫人之罪,四方之敌,虎视眈眈,今斩大将,于军不利。此不斩之三也。愿主公详察。” 叶飘零道:“其一其二犹有可说,但若非秋水引得公瑾分兵,夏口焉能失守如此之速,待文放援兵赶到,夏口则转危为安也,何致此失!”司马道:“主公,一城得失事小,天下大业最重。”众官一齐苦求,叶飘零心中稍回。 忽然探马急报:“主公,威东将军于北门外求见。”众人齐道:“主公,夫人之事暂缓,可先去见张将军有何紧急军情!”叶飘零便与众官来到城头,问曰:“清儿,汝不在樊城拒敌,却来襄阳作甚?” 张清儿拜倒道:“飘零,主公,清儿先破曹豹、后退王忠,斩首万余,攻陷南阳,陈登无力西顾,樊城已无忧矣。今日清儿特来领死。”众官听得此言,心下石头落地,均想:“夫人得保矣!” 叶飘零道:“清儿于此危难之际能威慑陈登,真千古良将也,大功尚未封赏,何出此不吉之言?” 第20章 清儿婉转道:“庐江城防之固,远胜夏口。清儿一战而退,走马失城,罪甚秋水。今日樊城无虑,战事无忧,因此清儿愿与秋水同请主公降罪。” 叶飘零温言道:“清儿,汝虽罪重,然大破陈登,扬我荆襄威名,若非清儿,樊城已失,襄阳难保,大功难赏,昔日之过不足道也。待汝他日收复庐江,更有封赏。”清儿便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教秋水戴罪立功,收复夏口,而以一时之怒,斩我荆襄支柱?”众官齐道:“请主公三思。夫人是荆襄支柱,不可斩也。”说着一齐下拜。 司马道:“主公赏罚公正,号令严明,众军无不心悦诚服。只是若待疫病消去,令夫人戴罪立功,报效军前,实为荆襄之福。请主公三思。” 叶飘零叹道:“诸位既然一齐求情,慕容秋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杖责三十,革去昭信校蔚、军师中郎将之职,暂在内堂休养候命,待疫病消退,重收夏口,方恕其罪。”众官齐道:“主公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一丝不苟,大公无私,军士振奋,天下何愁不定!” 于是清儿自回樊城。慕容秋水被杖责三十,送入闺房。叶飘零一边为她伤口上药,一边叹道:“秋水,何苦坚要行此苦肉之计,打在你身上,疼却在我心里!”慕容秋水忍痛说道:“清儿自往樊城再领军务后,众将时有不平之心,若不用此计安抚军心,荆襄九郡岂不是雪上加霜?”叶飘零道:“清儿这小妮子倒真是聪明,一听你和我争吵,便知是计,火速前来求情。否则我还真下不了台。只是你可累着了!” 慕容秋水道:“秋水一点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只是清儿是受不了什么委屈的。飘零,我只是想不通,安宁如何能如此绝情绝义!”叶飘零叹道:“本以为安宁虽然盛怒,不致对我们狠下杀手,谁料此计差点教你丧生安宁手下,是我失算了。此刻荆襄未定,暂且由他逞威。”说着轻轻抚着她伤口,卧在她身边,道:“你好好歇息,待身子好了,内忧又已消去,我和你亲自去会安宁,报你今日之恨。现在先睡吧。” 却说安宁夺了夏口,军威大震,刘表封他为破虏大都督,统领扬州兵马。正要再议南下巴丘,攻取长沙之际,探马忽然来报,陈登令丁立白寿为先锋,曹豹为大将,来取横江,进逼秣陵,请将军急速东归破贼。 安宁领命,留佟冲与两万兵守夏口,自己却急调扬州各处六万大军,分作三路,自己往救横江,周泰攻寿春,黄祖取涂中。安宁率中军日夜急行,到得横江,与丁立白寿对阵下寨。丁立白寿自腾龙山投奔陈登后颇立威名,今见仇人,焉能不战,便领五千兵马直逼营前,大呼道:“铁头竖子,素来领死!” 安宁大怒,提矛而出,直取两人,战不三合,矛起处,丁立落马,白寿正惊惶间,被安宁拉住勒甲丝带,掷于地上,被数员将校擒拿归寨去了。安宁一举矛,大军掩杀过去,敌军大败,退回合肥去了。安宁马不停蹄,不待援兵到达,只留数百人驻横江,稍作休整,便尽起余军,来取合肥。守将廖化闻言,高扯吊桥,坚守不战。安宁首次攻城,均被滚木灰瓶打回。廖化在城头大骂不已。 安宁怒回,来日只引数百兵马,来到合肥城下,喝令辱骂廖化祖上十八代。廖化也不示弱,便在城头回骂他安家祖宗十九代。对骂一阵,安宁忽然大笑道:“今日已经尽兴,众将且回寨中。”于是归寨,暗令数员副将于营外巡哨。 众将疑惑不解,都问:“都督阵前何故发笑?”安宁道:“廖化竖子,好无知也!我安家别说十九代,便是二十九代,也怕是他重重重孙辈,怕他骂甚!今日一骂,给我摆酒庆功。哈哈!呵呵哈!”众将愕然,都以为安将军已被气得疯了,暗暗忧心。安宁喝令速速摆酒,众将只得依从。 安宁酒兴正酣,忽然斜眼看到白寿,只觉他不是军中之人,问道:“汝是何处奸细,为何混入我军之中?”白寿慌忙跪下道:“某已投降都督,非奸细也。”安宁哪里肯信,大笑道:“汝来诈降,伺机取事,我岂不知焉?从速招来,休得隐瞒!”白寿吓得魂飞天外,磕头如捣蒜,只道:“小将是真心归降,绝无二心!都督明察!” 安宁道:“想吾在江陵诛汝下属,破汝装神行骗之计,此仇吾尚未忘,汝焉得忘乎?名为投降,必欲伺机刺杀某也。”不容分说,喝令鞭打五十,来日斩首。众将不知他俩往日仇隙,不敢相劝。只鞭得白寿口中吐血,皮开肉绽,安宁吩咐道:“今日骂阵取胜,都是众位功劳,来来来,各自畅饮庆功,敢不举杯者与白寿同罪!”众将见他满面煞气,不敢不从,合营闷饮。 却说白寿怀恨,见众将纵酒,无人看顾自己,于是挣扎逃出营去,重降廖化。廖化与他原是金兰之交,闻得白寿报讯大喜,点三千兵三更出发,见安宁营旗虚扎,便大喝一声,杀入中军帐中,往伏案而睡的安宁一刀斩下。正是:方教三军齐丧胆,深夜忽来夺命神。毕竟安宁性命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曹操筹谋天下策刘备初得孔明心 却说廖化闻得白寿报讯,便领军来劫营,安宁全营纵酒,殊无防备,被他只杀到中军,见安宁伏于案上,当即一刀斩之。忽然炮声响起,火光冲天,四周军马齐至,一将跃出,直取廖化,正是安宁。原来故作鞭打白寿,料他必去请廖化前来劫寨,于是将一具尸首着甲伏案诱之,随后举火合围。 于是合肥军大乱,尽数投降。廖化于乱军之中,落荒而走,不敢向合肥,直奔寿春,半路却听得寿春已经被围,大惊之下,寻思进退无路,往东岭关重新落草去了。 安宁取了合肥,留一万兵守城,自领余军来助周泰取寿春,四面围定,城中粮草原已不济,王忠自败与清儿,心下沮丧至今,见敌方又有援兵来到,料知难敌,开城投降。安宁驻扎寿春,令一万兵去助黄祖,威逼涂中。陈登无计,只得献城服罪。安宁知陈登狡诈之人,喝令斩首。可怜陈登自出卖吕布,巧夺寿春、合肥,到头来被安宁以孤军攻灭,成就莽将多智之名,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也。 于是刘表占据扬、豫,刘备约为兄弟,袁绍认作同盟,声威大震,封安宁为兵马大元帅,总领兵权,意欲收复荆襄,共抗曹操。消息报到洛阳,举座皆惊。曹操急召众官商议,道:“自仲德献绝户之计,叶飘零已经一蹶不振,自守荆襄,再无动静。今刘表结连刘备袁绍,安宁勇猛,为其羽翼,不日必来图取洛阳,众位有何妙策?” 满宠道:“主公,一时形势殊不足道。吾料刘表当年占据荆、扬,号称天下第一诸侯之际,叶飘零兵力不足一万,兵粮不足数月,军形尚且不整,将帅未临兵阵,犹可取其襄阳,平其江夏,今日纵然又据二州,属下闻安宁夺蔡瑁兵马大元帅之位,相互疑忌,刘表不能止之,乃无能也。主公勿忧。” 孔融道:“纵刘表无忧,奈北方袁绍其何?”曹操道:“袁绍何能,文举试言之?”孔融道:“绍虎踞冀青幽并诸郡,士广民强,其部下如许攸、郭图、审配、逢纪皆智谋之士;田丰、沮授皆忠烈之臣,颜良、文丑勇冠三军,高览、张郃河北顶梁,并纪灵、淳于琼等当世名将,天下归心,势不可挡,若图洛阳,如何能敌?” 荀彧道:“袁绍将有谋而难断,兵虽多而不整,谋士自相疑忌,将帅各怀异心,一举可破,何足惧哉!今叶飘零于病患之际,犹能使襄阳二十万、江陵四十万百姓尽皆归心,誓与同死,此真人杰也。刘备据徐州,阴图刘表,时日一长,则羽翼丰满,难以制之。” 曹操道:“如此叶飘零、刘备方为心腹大患,当以何策除之?”董昭道:“若依愚见,刘备十年之内,难成气候。叶飘零病患若解,元气即复。宜乘荆襄危急之时,速灭孔柚,南下扫荡荆襄,此乃上策。” 荀彧道:“不然。荆襄地广,相互呼应不易,自来四面受敌。今叶飘零东为刘表所迫,自保亦难,西有山川相阻,不易攻取,北有孔柚盟约在先,背盟则失数年之信,纵然荆襄无恙,难有作为。今宜以天子诏,言叶飘零昏庸无道,封刘表为荆公,兼领扬州刺史、豫州牧,壮其名爵,刘表必倾心归附主公,则使其讨叶飘零,我以雷霆之军,速灭刘备新兵,然后计破袁绍,北方定也。届时刘表、叶飘零皆弱,再定南征之计,未为迟也。” 曹操大喜:“文若真吾之子房也。”遂上表出师,四面调集军马。此时少帝已崩,曹操拥陈留王登位,是为献帝,虽然聪明,只是无权,见曹操上表,早知曹操之意,却无法阻止,只暗使心腹太监穆顺乔做挑粪夫,连夜出宫,暗报讯于刘备。 刘备闻讯大惊,忙问众官求计。孙乾道:“只可求救于袁绍,请乘虚袭曹操之后也。”刘备便令孙乾向郑玄请一书向袁绍求救,一边练兵固城以防曹操。忽有人报来:“临淄有贤士姓诸,名葛亮,虽然年幼,却有征战讨贼之智,安邦定国之机,经纶济世之术,翻天覆地之功,主公可往求之,讨教破曹之策。” 刘备平日亦多闻诸葛亮之名,大喜,留刘封、糜竺守徐州,带关张往临淄而来,求见诸葛亮,方知原来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年方十六,都道天纵奇才,犹胜江南周郎,自发蒙以来,不问天下之事,一心只在草庐读书。得闻刘皇叔求见,闭门不纳。关张见贤人无意,皆道:“孔明年幼,有何才学?不如且回,早定破曹之策。”。刘备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叶飘零、慕容秋水、张清儿、安宁名扬天下之将,皆十五岁而出道,何况孔明? 第21章 我为天下苍生至此,高士必然怜悯。”乃立草庐之外,一连三日,风雨不离。 小童方报:“公子请皇叔相见。”刘备大喜,进了草庐,见席上端坐一人,面如冠玉,身若古松,双眉凝聚江山之秀,明眸暗含造化之精,飘飘然有神仙之概,凛凛处有龙虎之形,正是当世第一奇才,诸葛亮诸葛孔明,见了刘备道:“亮山野鄙人,生性疏懒,将军猥自枉屈,不胜愧赧。”刘备道:“备非敢叨扰先生清居,实为天下之故,躬请先生出山,展鸿鹄之志,王佐之才,早平战乱,解救苍生。” 诸葛亮大笑道:“亮乃临淄一耕夫也,焉敢妄称救世之人?将军宜早归去,另寻高士以图大事。”刘备叹道:“先生只是推托,狠心不出,刘备覆灭,毫无所憾,奈国贼奸臣,横行世上,苍生何堪,百姓何堪!”说着虎目含泪。诸葛亮见他如此动情,敛起笑容,道:“亮劳将军三日苦候,知遇之恩,焉敢有负?” 刘备道:“先生应允出山了?”诸葛亮摇头叹道:“只是亮实年幼,生平所学,纰漏不全,破绽百出。既今日随将军而去,亦无济于事。待五年之后,亮所学有成,再往投将军效力。”刘备坠泪道:“备飘零江湖,朝不保夕,身无落足之地,日后人海茫茫,咫尺天涯,何日能得先生教诲。” 诸葛亮提起笔来写个锦囊,交与刘备道:“徐州虽然终究不保,但亮已为将军思得保命之策于锦囊之中。将军待徐州沦陷即刻展开,若用此策,不仅可以保命,尚可于北方取一地以为基业。将军好生珍重,容亮学成之日,自当为主公效力。”刘备拭泪道:“先生执意如此,备便告退,但愿早见先生出山,天下苍生尽皆仰望。”受了锦囊,告辞而去。 刘关张回到徐州,分屯徐州、下邳、小沛三处,以为犄角之势。曹操却已经聚齐兵马,令李典、乐进、张辽、徐晃、曹仁、刘岱、刘晔、满宠引七万军至黎阳守御袁绍,深沟高垒,不必与战。哪知守候了两月,不见袁绍一兵到来。原来袁绍将欲出征,忽闻第五子染病,忧虑之下,形销骨立,手下许攸又不乐审配领兵,沮授则恨袁绍不用其谋,各不相和,不图进取。于是令李典、乐进、于禁、刘晔将三万兵,曹仁为总都督,扼守官渡,以拒袁绍,自与大将夏侯惇、曹洪、张辽、徐晃、夏侯渊、张绣,谋士满宠、程昱、陈群、荀攸,护卫使许褚、典韦,起大军七万,分作六路,来取徐州。 张飞闻讯,提议趁曹操下寨未稳前往偷营,刘备允诺。哪知因大风吹折曹军一面牙旗,曹操心疑,令虚守营寨,于四面暗伏八路军马。张飞袭至,身落重围,虽凭一杆蛇矛,败高干、挑刘岱、战退张绣、曹洪,奋勇冲出阵去,所率五千兵马,却尽降了曹操,断了归路,只得往落荒而走。 后续刘备一军,闻得张飞中伏,正自惊惶,夏侯渊、夏侯惇、张辽、徐晃尽出。刘备突围而走,只剩三十骑跟随,遥望小沛火光冲天,欲归徐州、下邳,曹军漫山遍野,阻住去路,只得奋勇,于乱军之中,单骑冲出,往青州而去。曹操收军,驱走孙乾、糜竺,进了徐州安民,商议收取下邳关羽之策。这正是:绝户奇谋已奏效,黄河上下起狼烟。欲知后事如何,毕竟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征战三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却说曹操奋起大军,攻灭刘备,因困关羽于下邳城中,于是向天边明月叹道:“前番吕布下邳被捕,幸得孔柚相救方才保命,今朝云长又是被困下邳城中。下邳下邳,天下英雄,逢汝丧身!”感慨一阵,与众官商议许久,令夏侯惇诱关羽出城至一座土山之上,徐晃、许褚挡住归路,使张辽去说,往返两遭,约以三事,应允他日知玄德讯息虽千里必往,关羽终于卸甲,暂护刘备家眷共归洛阳。 曹操拜为偏将军。因衮州吕布余党叛乱,关羽请缨前往平之。曹操大喜:“云长如此热切,必已心服也。”于是待关羽降秦宜禄及叛乱之将而归,曹操奏明献帝,封关羽为汉寿亭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又赐赤兔马,西川袍,云长虽受,毕竟思兄。曹操不悦,使张辽试探,云长道:“丞相待我恩厚,吾虽终不久居于此,亦当立功以报厚恩方去。”曹操叹息不止,方知关羽主动请缨,只为他日离去耳,虽依旧厚待云长,却与关羽好友张辽、徐晃商议,暗思羁留云长之策。 徐晃进言道:“闻降将秦宜禄之妾杜氏,貌若天仙,本为大家闺秀,从小发誓要依天下英雄,后因战乱家道中落,为秦宜禄所劫。吕布居小沛之日,阴图徐州。杜氏久闻云长之名,私往报讯,方使云长护住刘备家眷安然而退。云长与我练武闲时,曾大赞此女虽手无缚鸡之力,却心有忠烈侠义之风,巾帼之志,不逊貂禅。今云长自破黄巾以来,孑然一身,丞相何不作主,撮合姻缘,云长英雄豪迈,更重情义,必尽绵力护之,何愁云长他往?” 张辽摇手道:“云长五常俱备,焉肯夺人妻室?”曹操沉吟半晌,大笑道:“公明之计甚妙,吾自有名正言顺之策。”于是翌日丞相府下令:“闻报首阳山有百余黄巾余党作乱,秦宜禄听令!”秦宜禄只是一员副将,哪知头令竟到了自己身上,感激莫名,竟是双腿发颤,战战兢兢道:“有!”“与你三千兵马,剿灭贼首,其功不小。”“是,是!”秦宜禄退下往校场点兵去了。 张辽徐晃对望一眼,心知丞相已决议要用美人计留住关羽,心下一喜一忧,喜的是此计若成,得与云长共居丞相麾下,忧的是万一云长不允,反生误会,以为是故人栽赃害他声名,即便云长成了此事,亦恐身后清名,遭后世所辱也。 原来关羽虽归曹操,却自居侯府,不受节制,因此当时不知曹操号令,待得老军报来,吃了一惊,连忙来求见曹操道:“丞相,黄巾乱党颇多武艺高强之士,秦宜禄不过无名小将,恐非黄巾之敌。”曹操笑道:“将军勿忧,黄巾叛贼,不过百数。秦宜禄有三千兵士,何足忧哉?吾向来物尽其用,人尽其材,云长不必费心。来人,与我摆宴。” 关羽见状拜辞,恐秦宜禄此去或有疏虞,杜氏一生无托,急追上秦宜禄军,好生叮嘱一阵,方回侯府听报。因杜氏为云长敬重之人,徐州之日与刘备一家颇有来往,因此二夫人均与之甚厚,同依洛阳,更是终日相见。这时杜氏正在府中与二夫人闲话,闻得关羽不悦而归,趁来向二嫂请安之时,便问何事。 关羽一生直来直去,光明磊落,素不谎言欺人,明知不妥,仍道:“今丞相使宜禄出征,恐宜禄此去不祥,故而不悦。”杜氏道:“他虽无甚武艺,拼杀多年,依然健在,命大福大,云长何必忧虑。” 关羽在窗外道:“夫人此言谬矣,丈夫身在危难之间,如何毫不担心,反似有庆幸之意?”杜氏虽曾被他多次责备,仍是垂首不敢应声。甘夫人叹道:“云长岂不知自徐州杜家妹子报讯以来,秦将军待之名为妻室,实若牛羊,如此发怒,云长差矣。” 关羽慌忙拜倒,道:“嫂嫂所言甚是,关某知罪。”糜夫人道:“云长,汝一意要成英雄之名,一言一行,尽皆守礼,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能为。却不知背后委屈了多少人!要照嫂嫂所言,索性汝便娶了杜家妹子,保她一世平安,再不受秦宜禄之气,亦为美事!” 关羽俯伏答道:“嫂嫂,人生在世,倘无情义,与禽兽无异也。羽非不知夫人之苦,然羽虽鄙陋,犹知大礼,夺人妻室,毁人伦纲,义不可为也。”糜夫人道:“云长,汝便是这般固执,不通情理。汝与杜家妹子情投意合,成为夫妻乃世间常理,不辱汝英雄之名。况秦将军在世,则吾妹受欺,秦将军去世,则吾妹无依。我等尚且断肠,汝心却何忍乎!” 杜氏笑道:“云长乃世之英雄,小妹焉敢败他声名,二位姊姊,请勿复言。”关羽道:“秦夫人若有委屈,羽自当效力,绝无二意,愿二嫂与夫人详察。”当下请安告退。 无数日,讯息报来,秦宜禄兵败首阳山,为乱党所杀,三千兵士尽降。曹操亲加祭奠,追赐亭侯。杜氏却独自于府中悬梁自尽,为丫鬟所救,速报与二夫人。二夫人尽皆讶异,道:“妹子,秦宜禄去世,汝再不受荼毒,何故寻死?” 杜氏泣道:“闻曹丞相亦好色之人也,若为曹丞相所收,小妹飘零江湖,并无遗恨,但宁死于地下,亦不愿终年不见天日,监于丞相府中,庸碌一生!”关羽亦泣道:“夫人放心,羽虽不才,必将二嫂并夫人送与兄长之处。” 甘夫人道:“只恐曹操未必放汝。”关羽道:“闻得袁绍起兵来攻白马,吾当往军前干功以报丞相近日厚恩,然后护送二嫂与夫人满天下探访兄长下落。” 按下这边,却道当日刘备受了诸葛亮锦囊,兵败徐州后展开一看,原来如此如此,遂往青州而来,袁绍出城三十里相迎,听刘备进言,令颜良为先锋,领兵三万,进逼白马。关羽闻曹操决议出兵,遂提青龙刀,纵赤兔马,领本部五百校刀手,来见曹操道:“闻丞相出征,关某特求前部先锋之职。”曹操摇首道:“些许小事,未敢劳动将军。倘有危急,当来相请。”关羽只得退回。 于是曹操亲临白马,被颜良大破徐晃,连胜数场,数员大将丧身阵前,只落得高挂免战牌,坚守不出。颜良每日前来搦战不提。 关羽在洛阳打听到讯息,便拜见二嫂道:“今番羽去,必奋斩颜良解白马之围以报丞相,然后离京寻兄。”于是引刀手来到白马,张辽接见问关羽所来何事,关羽更不隐瞒,道:“吾欲飞马斩颜良报丞相厚恩,然后辞去寻访吾兄。” 第22章 张辽慨然叹道:“兄长真义士也。只是颜良武艺,不逊奉先,将军纵然神勇,不可轻视,须得与丞相好生计议,方可出战。”关羽道:“关某必然尽力。” 曹操闻得,料刘备必在军中,关羽若斩颜良,袁绍必迁怒刘备去自己心腹之患,是一利也,一生敬慕云长,彼若扬威名,自己也当深感欣慰,是二利也。刘备若亡,关羽必倾心归附,助破袁绍报杀兄之仇,是三利也,便请云长出战。 云长领诺,在土山上观看良久,但见颜良绣袍金甲,英气非凡,阵势齐整,旗帜鲜明,刀枪并举,森然有威,心下计议一阵,暗道:“不斩颜良,兄长难寻,嫂嫂与杜夫人亦无所靠!事到如今,只有一拼。”于是摘盔卸甲,置于马前,大喝一声,倒提青龙刀,凤目圆睁,蚕眉直竖,直冲彼阵。 满军之中皆道关羽争功心切,自取死路,议论纷纷。独有张辽徐晃知关羽寻兄心切,舍命相拼,俱各叹息。数百里外,杜氏亦百感交集,心知云长虽不允婚事,此番出征拼杀,足见情义,不由得暗暗祈天。这正是:一朝忽奋英雄怒,直入万军斩敌归。 第二十五回翼德喝退熊虎兵飘零初明怀柔误 却说关羽本乃天下第一大英雄气长,儿女情更长之人,为了早日送二嫂与杜夫人离开洛阳,于万军之中见颜良麾盖,便尽卸盔甲,拍赤兔马,拖青龙刀,冲下土山来。 河北军士正大声搦战,呼喝动天,不意土山上下来一将,赤面长须,绿锦飘飞,宛若天神,心下惊骇。曹操军中隆隆的擂鼓声,回荡在莽苍之中,如地塌山崩。 秋风肃杀,六军辟易,关羽冲入万军之中,往颜良而来。颜良正在麾盖下饮酒要激曹操出战,见状大怒而起:“竖子,敢视我河北无人哉!”驻马前冲,来取云长。河北军惊魂方定,大呼呐喊。关羽凤目全睁,神光迭现,颜良魂飞魄散,被关羽横刀处,血光陡起,遮住了满天的晚霞。夕阳一声轻叹,只感自惭形秽。 血光中一物坠地,正颜良之头也。刹那之间,三军寂静,连曹军中鼓声亦停了,整个场中万籁俱寂,只有各自牙关撞击之声,眼看着关羽忽而下马拾起颜良之头,冲出阵去,视千军万马有若无物。有诗赞云长曰: 将军智勇世间殊,冲阵破关胆气粗。 震慑三军全旧义,奋摧敌首耀青书。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女如何不丈夫? 白马神威今不复,空留明月照沟渠。 却说关羽于万军之中斩将而还,众人一齐呆住,只荀攸急道:“丞相速速出击,敌军必溃也。”曹操方醒过神来,喝令进攻。于是曹军四面冲下,只杀得袁军鬼哭狼嚎,兵败如山倒,全然溃散。败兵回报袁绍,道赤面长须,必刘备之弟关羽也,绍大怒欲斩刘备,刘备何等人物,一番巧言,脱罪不提。 关羽回到山下,缓缓归营,曹操连声道:“关君侯、云长兄、二将军、美髯公,如此神威,世间无匹!”关羽于马上欠身道:“丞相过誉,某何足道哉,吾弟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有若探囊取物!” 曹操大惊谨记,安顿好白马,引军返回洛阳。程昱道:“今云长此举,只为报丞相之恩以图他往。丞相宜早定计。”曹操道:“吾已料定了。”表奏献帝关羽大功,使献帝大加封赏,轻轻这一桩通天大功转到了献帝名上。 却道关羽恐杜氏身为降将遗孀受达官骚扰,因此禀明曹操,道杜氏与甘糜二夫人本为姊妹,请移于君侯府内室和二夫人共处。曹操道:“云长大功盖世,虽得圣上封赏,宜难以相报。今云长年已三十有三,孑然一身,吾这便奏明圣上,为云长与杜姑娘主婚如何?” 关羽道:“某于杜夫人非有二心,只因敬重夫人忠烈刚毅,誓与保全。丞相虽是美意,某不能从。”曹操更是肃然起敬,道:“云长兄真丈夫也。”心下却想:“我对云长兄如此,他尚不受我节制。一个小小妇人,反倒能得云长青目,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 待云长退去,曹操便带典韦、许褚来到秦家,众遗孀、丫鬟、仆役慌忙来拜。但见当心一人,面带白纱,乌髻高挽,知是杜氏。曹操见她白纱蒙面,看不到容颜,心下颇为失望,抚慰了众人几句,见屋外寒风呼啸,忽然心生一计,移步出外,跌了一跌。 许褚典韦急上前扶起。杜氏与众丫鬟也急出户外问安,狂风吹过,将面纱带起。曹操顿时目不转睛,见杜氏朱肤玉骨,杏眼桃腮,果然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移步处柔若飞燕,低语时俏似貂禅。杜氏见状,心生惧意,掉头入内。 曹操一愕,还跟了两步,魂魄方回身上,仰天哈哈道:“云长与夫人,俱天人也。”遂下令道:“将此府扩建十倍,调五百护卫军保护。倘有疏失,云长肯恕,孤誓不饶!”杜氏于内听他口口声声提到云长,以为是关羽请他来保护府上,这才放心。 原来关羽虽精兵法,不识人心,以为曹操对杜氏一番好意,也未过问。月余后,闻报文丑引四万军据了延津,曹操急起大军相应,用马匹衣物引诱文丑孤军深入重地,四面合围,文丑军大乱,谁知文丑勇甚,虽然兵败,却单枪匹马来取曹操。徐晃、张辽阻挡不住,幸得关羽急速赶来,两将大战,十数合间难分高下。关羽来到阵前只为打探刘备讯息,焉肯跟他多缠,急使杀手拖刀,将文丑挥为两段。 曹操正要追击,忽闻文丑后队军正由刘备、张飞率领,大惊之下,急借圣旨召关羽自回洛阳,不令他得知阵前之讯,心下方定,领三万兵轻骑追击,凡斩刘备者,赏银千斤。 刘备、张飞之军一路溃散,来到黄河边,已只剩二十骑。幸得当日文丑所扎浮桥尚在,张飞急道:“曹军已至,哥哥速速过桥,自回邺城,曹军我来阻挡。” 于是刘备单骑而走,张飞令二十兵士于马尾绑缚树枝,于黄河对岸树林后来回奔跑,不可现身。自己驻马桥端,静待曹军来到。 夏侯恩令先锋部队上了浮桥,离对岸尚有里许,但见一将单骑而立,横眉怒目,威势非凡,又见林后尘烟大起,疑有伏兵,不敢进逼,俄而众将齐到,各称讶异,急令人报与曹操。曹操不信,自上前来看时,张飞大喝道:“吾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来决一死战!”声若巨雷,曹军皆颤。曹操道:“向者,云长有言,张翼德于百万军中随手能取主将首级,不可轻视。” 言未已,张飞瞠目吼道:“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来决死战!”曹军但觉震耳欲聋,阵脚移动。曹操颇有退意。忽然探马来报:“丞相,叶飘零率荆襄之众夺取西城,千里直进,奇袭武关,俯视洛阳。”曹操大惊:“我绝户之计,莫非已为叶飘零所破矣?”心下退意更浓。 张飞见曹军微乱,举矛大呼:“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言未已,曹操身边夏侯杰肝胆震烈,口吐白沫,坠于马下。曹操大惊,掉马便走。众军一哄而退。料那浮桥如何惊得起众军乱踏,曹操离岸边尚有丈许之时,河心浮桥断裂,数万兵马坠入河中,纷纷乱爬,阻塞黄河之水。传至后世,成了张飞一声喝,桥断水倒流之名。当日哈哈大笑离去不提。有诗赞张翼德曰: 冲天杀气漫黄河,匹马单枪奏凯歌。 霹雳一声呼万敌,将军气概胜干戈。 曹操被张飞惊退,料知文丑既败,袁绍必亲自来取官渡,当下精心布置,自己先领众将回洛阳打探叶飘零消息。 原来叶飘零那日大开襄阳、江陵城门,令无病百姓皆走,自己困守城中,听天由命,与染病之人共存亡。时日一久,襄阳、江陵两处尸积成山,十室九空,昔日繁华今不复,空留老弱剩残兵。月余后,又报四周城乡关寨亦出现疫病,清儿领军镇住百姓,不令任何人出入荆襄,方止住蔓延之势,但军中却也被染上了。荆襄九郡,人人自危。 叶飘零顿足道:“吾失计较也。”慕容秋水道:“如何?”叶飘零叹道:“当日心念荆襄许多无辜百姓困守城中,时时有染病之危,吾不忍故而放行,未料到却将疫病传到了荆襄四方,百姓遭难,皆吾之罪也。”慕容秋水道:“可咱们已令凡病者出城必斩,莫非亦有逃逸之人?” 叶飘零叹道:“秋水,我等后世之人,难道不明白此理?就算真能做到病者皆自觉留在城中,那些病状未显之人又该如何?当日实不该一时心软,放人出城,如今我军力不保,再也无法控制疫情不往外传,只有一计可施了。” 慕容秋水闻说有计,忙问何计。叶飘零叹道:“如今只有上书刘表、孔柚、赵云,传命李通,教好生看管城池以及各处关卡,严令荆北之民入内,方不致教疫病蔓延全国。我等则静待天灭之可也。”慕容秋水听原来此计并非解救荆襄,叹道:“此刻方知,凡治理天下,当恩威兼失,不可一味怀柔施恩。”叶飘零道:“秋水之言是也,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再数日,叶飘零也被疫病染上,慕容秋水终日和他相聚,自也不免。眼看六载之功,毁于一旦,忽探马急来北门报讯,这正是:吉人自有青天护,频临绝处又逢生。毕竟荆襄如何解救,还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毕竟山前还有路终究绝处又逢生 却说叶飘零自疫病传到荆襄四周乡野之处后醒悟了怀柔之误,遂张贴《罪己书》于城中各处,书曰:“曹操朝廷阉党之后,国家奸贼之身,欺心罔上,淆乱乾坤,因见吾荆襄义士辈出,暗生嫉恨,遂定绝户之计,兴毒辣之行,欲教荆襄九郡,疫病丛生,精兵良民,尽化白骨,夫荼毒百姓,莫此为甚,然疫病之源,罪由曹操,蔓延之势,祸起飘零:轻启城门,疏散生灵,为一时之宽怀,造万世之罪孽,未报父老六年之恩,先伤乡亲万千之命,此皆飘零料事不明,行事不周,虽危难之际,不敢推卸其位,灾患之后,当诏示四方以彰吾咎。 第23章 士卒乡民,自此亦当尽言吾过,直谏者封赏,私语者褒扬,凡文过饰非者定斩不赦。呜呼,思之荆襄,哀哀何切!”书到处,百姓尽皆下泪。 又说叶飘零与慕容秋水每日巡城,约束城中商市一如往日,如此抛头露面,终有一日,两人亦病,渐趋沉重,卧床不起。文武百官,尽皆焦虑。又报孙权自长沙反叛,领徐盛、丁奉、诸葛谨、张昭,沿途会合了甘宁一班文臣武将,尽投东南去了。 叶飘零于击沈之际,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公等俱当世之才,亦当引去,各投明主,共扶汉室,飘零虽死,泉下瞑目矣。”城外众将一齐拜下泣道:“能得君侯为主,平生至幸,焉敢忘恩负义,危难之际而弃君侯乎?”城内众官亦泣道:“君侯天下英雄,误中奸计,吾等皆病中之众,焉敢忘君侯教诲,轻易出城,荼毒他乡?” 叶飘零长叹一声,眼中似乎看到了初入江陵,万众归心之状,不禁虎目含泪。又见身旁慕容秋水业已奄奄一息,昔日桃花之面,已成衰败之容,更是悲伤,强支病体坐起。慕容秋水知他之意,道:“飘零,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巡城了!”叶飘零道:“秋水,大限将至,待我们回来,便一道于东门同归烈火示众自罚。”慕容秋水点点头,可叹这一生也许就乖了这一次。 于是两人各上照夜狮子马、桃花飞剑小龙驹,紧戴口罩,来到街市之上。往日繁华一时的城池,如今已经没落。两人心寒如冰,回到郡府,召集众官道:“吾与夫人去后,汝等好生保重身子,待病患过后,拥张将军为主,令她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司马,收回安宁,务要平定天下,造福百姓,以赎吾近日之罪。”众皆下泪,大恸不已。 司马泣道:“君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日虽病,未必便无痊愈之策,何苦便弃万金之体,而失万民之望?”叶飘零叹道:“汝等与吾终日相随,焉不知吾心乎?此病即两千年后,亦无法可解,何况今日?便华佗亲临,也未必可救也,只有待时日一长,瘟疫自然消亡。众官不必挽留,日后好生辅佐清儿,以成大业。”众官面面相觑,齐问道:“主公屡次提到千年之后,吾等愚鲁,不知其中道理。” 叶飘零道:“卿等不必多问,千年之后,诸位皆大名标于青史也。飘零去后,各位务必勤政爱民,不负飘零之望。司马听令。”司马恸道:“请君侯吩咐。”叶飘零道:“众卿随我征战多年,他日自当扬名千载。唯汝虽有王佐之才,然而年幼未经世事,世人多不知名,恐为史家遗忘。吾去后,汝可将吾佩剑送往张清儿将军处,清儿自当带汝出征,使汝名标书帛,吾之愿也。”又与众卿道:“好好提携司马,各位亦当善自珍重,飘零不能再与各位共享天下了。”众官皆捶胸顿足,泪洒如雨。忽然间狂风陡起,整个天空都黯淡下来。 叶飘零令于东门燃起火堆,百官万民皆来相送,拜倒哭道:“君侯今日弃我等而去,荆襄之众,尽皆痛断肝肠也!”叶飘零携了慕容秋水之手,微微一笑道:“人生莫不有死。能与众位父老共处数年,又得此娇妻为伴,飘零虽死,无憾矣。”转头凝视着慕容秋水,只见她淡淡一笑,羞涩依旧。于是手上一紧,便往火中行去。 热气袭人,两人临近火堆,头发眉毛尽皆卷起,众百姓大哭伏地。猛地里惊雷响起,霹雳惊天,乌云齐集,突然之间大雨倾盆而下,将城头数丈高的火头尽皆浇灭。一道人身披鹤氅,手携藜杖,立在城头。众官员将领并襄阳百姓一齐于雨中上前拜倒。 叶飘零讶异道:“此是何人?”司马道:“必于吉也,寓居东方,往来吴会,普施符水,救人万病,无有不验。当世呼为神仙,未可轻渎。司马久闻大名,未识清范,却不知何以来到荆襄。”叶飘零按剑怒道:“原来便是惑乱民心、气死孙郎的妖人!速速与我斩之。” 却见于吉哈哈大笑道:“孙郎已为汝所斩,吾怎能气死孙郎?”叶飘零语塞,问道:“汝不去江东妖言惑众,来我荆襄有何见教?”于吉仰天笑道:“闻叶荆州礼贤爱士,忧国忧民,不辞劳苦,提早一千八百年来救天下生灵,四方乡民尽皆仰望,故顺天意特来相救九郡生灵。叶荆州何必动怒?”叶飘零大惊,下拜道:“真人真神算也。个中天机,请勿泄漏。” 于吉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拂尘一摆,云收风止,雨过天晴。叶飘零亲见如此神术,更是目眩神离,道:“请真人赐予符水,解救生灵。飘零甘为牛马,以报真人之德。”于吉敛容道:“吾正为此而来,但盼叶荆州畏惧也。”叶飘零道:“能救吾乡民,虽死无惧也。” 于吉低声道:“此次灾患,祸起曹操。然亦叶荆州擅改史书,当遭天遣,故有此一难也。”叶飘零亦低声道:“只是擅改史书乎?”于吉笑道:“历史不可更,史书由人改,故史书与历史颇有异也。”叶飘零道:“便请真人赐以解救之法,飘零永感大德。”于吉道:“君侯可于北门向城中百姓焚香跪拜,一连三日三夜,不进水米,上苍必怜,再用吾所赠符水,九郡病患自解。” 叶飘零大笑道:“此易事耳,何足惧哉!”令众官受了符水,低低在于吉耳边说了几句,两人相对嘻笑。于吉指着他笑道:“好个叶飘零,仍敢戏谑贫道!”大笑三声,飘然而去,万民下拜相送。叶飘零犹指着于吉背影笑道:“好个于神仙,恁的刁钻!”忽地想起什么,大叫道:“真人,尚有北平百姓,亦望救他一救。”云空中于吉笑道:“吾方从北平至此也。” 于是叶飘零大开城门,于北门下向城中拜倒。城中百姓感激莫名,纷送酒肉,叶飘零一概不进。第二日早,襄阳城中,硕雪飘飞,叶飘零跪于城外,把一张脸冻得通红。慕容秋水心疼不已,守护在他旁边,忙着打伞生火。忽闻马蹄大起,一骑踏雪而至,来到城外,俯伏于地,哽咽道:“飘零,清儿来迟了。” 叶飘零忙叫慕容秋水把她扶起,笑道:“清儿何必悲伤,只需三日,荆襄灾患尽解,总算没有错过北方曹袁相争之机,平定天下有望,清儿该高兴才是。”清儿垂泪道:“可飘零,你怎能妄听道士之言,如此折磨自己?” 叶飘零不禁大笑道:“于真人乃世外高人也,汝可知我与他最后相对大笑,所为何事?”慕容秋水道:“飘零,你与他最后窃窃私语,说了些什么?”叶飘零道:“附耳过来,说与你听。”慕容秋水依言垂首。叶飘零先猛地亲她一口,笑道:“清儿也来。”慕容秋水推了他一把,道:“快说吧,休得胡闹了。” 叶飘零这才笑道:“我问他:‘神仙,休得消遣某也,其实吾不跪拜,只用符水,病患足可解也,是也不是?’于吉便笑,悄声道:‘叶荆州精明过人,贫道妄称神仙,居然瞒不过汝。只是荆襄经此一劫,民心已没,元气大伤,不如此如何能重振荆襄?’我便道:‘神仙亦诡计多端,非修身之道也。”于是三人一齐拊掌大笑,慕容秋水与清儿这才不劝他稍进饮食。叶飘零仰天又叹道:“人力有时而穷,真逢绝境,毕竟仍需有神助也。”这正是:不是神仙施普渡,史书今日载三分。欲知荆襄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周公谨奇袭武关关云长拜辞曹操 却说叶飘零在襄阳北门外跪了三日,双腿筋骨皆损,全身血液尽僵,百姓一齐泣下,倾心归附,四方难民约有半数念叶飘零往日恩义,重返故土而来。慕容秋水与清儿抬他回到郡府,休养十数日方好。此时符水已传遍荆襄,缠绵近载的非典之灾终于烟消云散。叶飘零清点之下,九郡兵士共七万,襄阳尚有男女十万,江陵三十万,江夏六万,至于南阳、南郡、新城诸处,业已疲惫不堪,独有荆南四郡未受波及,实力尚存,于是休整一月,召集文武官员,商议讨曹操雪仇恨之策。 周瑜道:“今曹操只道我等北伐已为刘表、孔柚所阻,因此倾全师以抗袁绍,洛阳空虚。今可暗起一军,翻越秦岭,奇袭武关,俯视洛阳,曹操回军则为袁绍所败,不回我则夺他根本,则荆襄之仇可报也。”叶飘零微微点头。 郭嘉却道:“公瑾此计只可用于平定西城、房陵、上庸,不可犯曹操也。”叶飘零道:“奉孝有何高见?”郭嘉道:“曹袁相争,对峙北方,均无力南下。趁此时剿灭刘表,整顿南方,待曹袁皆弱之时,再行北伐,先灭曹操,后平袁绍,甚是易耳。”周瑜点头道:“奉孝所言甚是,吾思虑不周,还望主公恕罪。”众人见周瑜如此谦逊,均感敬佩。 旁边却转出太史慈大叫道:“曹刘若见分晓,胜者必然壮大,不出奇兵,如何能报此仇?”郭嘉笑道:“无妨,吾料袁绍虽非曹操之敌,然基本牢固,难以撼动,犹可苟延数载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急在一时?” 叶飘零道:“奉孝之言是也,然公瑾之策亦妙,不如且造楼船、练水军,作东征刘表之势。却教公瑾与子义引五千兵,奉孝为谋士,平西城、房陵,取其兵粮,奇袭武关,如此如此既回,大仇仍是日后再报。”众将连连叫好,分头准备。 于是叶飘零及众官巡视荆襄,令百姓好生休养生息。慕容秋水却率领众军往江夏连夜赶造楼船,那船长二十丈,宽四丈,马匹于上如履平地,船头又夹折叠钢刀,锋锐甚是难当。早有消息报入秣陵,刘表大惊:“一年来叶飘零毫无动静,荆扬相安无事,今番刀兵又起矣!”遂下令急召豫州牧、兵马大元帅安宁返回秣陵来抗荆襄之众。 第24章 早闪出蔡瑁伏地道:“此等小事,何劳安都督?况北方风云变幻,战事纷起。安都督分身则豫州可忧也。蔡瑁请督庐江、柴桑之众,叶飘零敢至,必杀得他人仰船翻而还。”刘表回视垂帘隐身于后的蔡夫人,见她点头,大喜道:“德圭思虑如此周到,扬州无忧矣。”便令刘磬、黄祖助蔡瑁守柴桑,并不知会安宁。 却说周瑜引五千精兵,一路取房陵、上庸、西城,三处百姓,尽皆抵抗。周瑜长叹道:“自荆襄疫病,民心大损矣!”于是好生安民抚众,大军到处,于百姓秋毫无犯,一应粮草,皆由孙瑜自荆南四郡调来。三处城池,整顿了许久,民心方附,这才留稍许将校镇守,起兵深入秦岭,直捣武关。一路翻山越岭,连行四百里,皆是无人之地。守将杜远以武关天险,飞鸟难以越过,因此不作准备,正醉生梦死之际,忽见周郎大军压境,惊慌而降。周郎尽取武关军马。 曹操已破文丑而回,闻讯集聚众将商议。华歆道:“大王英明神武,战无不胜。周瑜孤军深入重地,是送死也。吾保李典、乐进二将,引一万兵可擒周瑜而归。”荀彧道:“不必如此。周瑜取武关必虚张声势而已。那叶飘零精明过人,岂能定隔宛取洛之计?此中必另有别情。”程昱道:“文若之言是也。吾闻慕容秋水在江夏造船练兵,此东征之意也,必无暇顾及北方之事。” 曹操道:“荆襄虽复,元气已伤。然叶飘零若得扬州,羽翼又成矣,该当奈何?”荀攸道:“不如致书安宁,告知叶飘零意欲东征之事,安宁深知叶飘零之能,且有切齿之恨,生性鲁莽,必尽起豫州之军以向江汉。我却趁势将徐州之军而取寿春,淮南可定也。” 满宠道:“公达此计虽妙,然北方袁绍如何?”荀彧道:“近闻乌丸有变,袁绍急欲抚之,暂无图洛阳之意,可托郑尚书发书通好袁绍,待淮南已定,再与决战。”曹操大笑,命陈群出使袁绍、满宠出使安宁。 万事已毕,曹操知洛阳无忧,心下轻快,与众官一醉方散,却带上许褚、典韦往秦府而来。原来自云长拒婚,杜氏早已冷对此生,依旧面带纱巾,全身缟素相迎,典韦许褚齐退,曹操不悦道:“数月以来,孤敬夫人,与云长一般无二。夫人何必矜持?”杜氏淡然答道:“未亡人不敢疏失耳。” 曹操乘醉问道:“孤请圣旨将夫人配与云长,可乎?”杜氏道:“云长英雄盖世,贱妾不可高攀,更不劳圣上与丞相也。”曹操笑道:“云长天下英雄,吾不如也。既如此,夫人便与孤共枕,同享富贵如何?”杜氏大惊,道:“此事焉可?丞相英名播于四方,贱妾乃残花败柳,不敢奢望。” 曹操道:“孤见夫人花容月貌,此时甘愿不作英雄也。”于是强施勇烈,得了杜氏。杜氏于此时,呼天不应,唤地不灵。又闻关羽亦感曹操恩义,当朝丞相,亦堪为世间英雄之首也,于是无奈从了曹操。 关羽闻之,按剑而起道:“吾闻兄讯,本欲拜辞,乃未想好杜夫人如何安顿。丞相如此,虽了却吾心,亦恐羞与见吾也。”又感杜氏一生忠烈,如今终于有托,亦不必再带她共投兄长了,思忖半晌,暗道:“吾若就此离去,丞相恐有二心。”于是来丞相府求见。曹操一则面羞,二则知关羽乃辞别之意,急命高悬“众官免见牌”,却请张辽、徐晃从侧门入,下令大家一起患病。 关羽笑道:“此不欲吾离去也。思兄何其切切,去志已决,岂能留乎?”乃留书拜辞,挂印封金,凡曹操之物,尽皆置于府中,唯有赤兔马,绿锦袍,因已拜谢曹操,且念恩义带走,引车仗闯出洛阳去了。曹操得报,大惊道:“云长终于去矣。”赤足而起,急召众将,前往相送,终于见得云长半面,不禁深为叹息,终日思念关羽,神智恍惚,不能理事。忽一日想起关羽未讨公文,沿途恐有障碍,急令蔡阳沿途通告各关各隘,凡关羽到处,不得阻拦。 不一日,收到讯报,蔡阳因不服丞相如此敬慕云长,擅自争斗,被关羽斩之。沿途关隘守将,欲为蔡阳报仇,亦为关羽宝刀所诛,沿途收周仓,服廖化,往邺城见刘备去了。 却说周瑜取了武关,依叶飘零之言,托曹兵送书曹操:“荆州刺史、右将军、汉楚亭侯叶飘零致书曹操:承蒙厚意,赐荆襄神仙显圣,一番辛苦,使飘零得遂良缘,万众归心,神龙配凤,终生不敢有负丞相大恩,他年必送烈火相报。谨此一言,公勿忘哉!”曹操见书大笑。 众将观书,见叶飘零直呼丞相之名,书中尽是藐视嘲弄之意,心下大怒,纷纷请提一旅之师,皆道孔柚,去取荆襄。曹操道:“叶飘零真当世豪雄也,他日疆场对阵,不亦快哉!”否决众将之议,但观安宁与荆襄动静。这正是:好汉从来重好汉,英雄自古惜英雄。毕竟荆襄水师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百数楼船破铁索一番巧计服黄忠 只说袁绍得郑玄之书,无意南下。刘备重收关羽,来拜袁绍。袁绍恶其斩颜良诛文丑,本欲斩之,又被刘备一番言语将此事掩去。曹操却将兵东下,观望淮南,欲取寿春。安宁得曹操书后,果然深恨叶飘零:“吾至何处,汝便往何处苦苦相逼,真可恨也!”于是尽起精兵五万西来,欲袭荆襄,全不知自己所投之处,恰恰挡了叶飘零攻伐之路。 此时李通早令人平定交州,探访人才,开垦荒地,粮草兵卒源源北调,荆襄元气虽然未复,毕竟已足以出征。只楼船尚未造就。叶飘零闻得北方动静,下令撤出南阳,还宛城、新野给孔柚,再结盟好。众官见叶飘零如此软弱,纷纷不满进言道:“主公,自清儿破陈登于南阳,安宁悄夺汝南以来,孔柚不过一郡之地,何须如此忍让?” 叶飘零道:“孔柚是我盟友,基宇虽狭,却阻挡了曹操南下之道。若势危而亡,荆襄直面曹操,不得安宁,元气难复,大事终难成矣。如今安宁来取平春,众卿好生经营荆襄之众,孤与清儿、子义拖住安宁。着慕容将军楼船造毕,即刻东下,速破刘表。”于是令司马为随军谋士,拜清儿为师,学练步战,点起马步军一万五千,往义阳而来。 却说蔡瑁屯兵柴桑,见安宁自北引开叶飘零与张清儿,喜道:“扬州无忧矣。”黄祖又道:“荆襄之兵虽然向北,亦不可轻忽。可于长江两岸,横截铁链,江水之中,暗竖锥甲。叶飘零船若至,或上下不得,或遇锥而破,沉于水底,我等趁势攻之,无不胜耳。” 刘磬副将黄忠闪出急道:“自古战事咸决于人,未尝以城防器械为万全之策也。都督宜操练兵马,沿江哨探,多思巧计而破之,不可因长江天堑而懈怠也。”蔡瑁斥道:“汝等小卒,焉敢多言。”命人自去准备铁索百条,横截三江,尖锥千许,暗竖黄州。 刘磬退,黄忠再次进言,于是刘磬瞒了蔡瑁,自引五千兵马驻武昌以防慕容秋水。却说慕容秋水赶造楼船百艘,艨艟斗舰,数以千计,轻舟快艇,更有万数,点新练水师五万,大将蒋钦、陈武,阚泽为谋士,副将数百,择日出师起兵,来围夏口。 佟冲听得,点一万兵迎战。慕容秋水传令诸将退后,自己单枪来斗佟冲,数合之间,杀得佟冲丢盔返城坚守。慕容秋水却虚作水淹夏口,不由得佟冲不战。两人于阵前又斗十数合各自返回。第三日交战,已是数十合间,不见胜负。慕容秋水连声夸奖:“好一个安宁的弟子,武艺如此了得。”奋起绝招,终于杀退佟冲。 佟冲见前数十合占尽上风,却被她突用绝招杀败,心下只是不服。于是翌日奋勇再战,慕容秋水紧咬银牙,百合之间难分上下,慕容秋水大叫稍歇回营。佟冲亦返城,与众将计议道:“慕容师叔武艺虽精,奈何女子体力不支。来日待吾取胜,汝等即如此如此,焚其战船,随后去夺大营,扬我师徒之威。”众将受计。 来日佟冲便点三千军马,来陆营前搦战。一声炮响,蒋钦跃马而出,道:“我家慕容将军乃汝长辈,不与汝一般见识,汝可速来吾刀下受死。”佟冲与蒋钦交马十数合,猛地想起:“中计矣!”策马回头,蒋钦也不追赶,大笑道:“如今再去,已经晚矣!”下令众军撤出陆营。 佟冲领败兵回到夏口城下,城头早竖降旗。慕容秋水于城头戟指笑道:“佟冲吾侄,还不降否?”佟冲大怒,弯弓搭箭射去。慕容秋水挥枪拨开。佟冲便领众军,发狠道:“汝陆营屯兵,又分兵取城,吾尚不能抢汝水营乎?”便令兵士,会合众将来夺水营。 眼见江面上小船四散,佟冲喝令尽焚之。忽然四面喊声大起,左边蒋钦、右边陈武一齐杀到,大笑道:“空寨送陆营于汝,为何不要,却舍弱取强?”鸣炮三声,无数精兵自营中冲出,小船舱中,涌出兵士,白布扎头,搭箭而望。原来慕容秋水事先已料到佟冲若攻一营,见有伏兵,必疑另一处为空营,便令蒋钦陈武,不论佟冲来攻哪一营,待其退后,立即合兵去救另一营。 只说佟冲见四面合围,无奈之下,奋力杀出重围投东去了。蒋钦等也不逼迫,只尽降其兵士。忽闻报蔡瑁铁索横江,锥甲沉底,众将齐道:“竖子,如此奸诈!”都道水军恐不可行,宜弃夏口,率步兵于江北东下。 慕容秋水想起叶飘零为自己讲解三分之日,曾叹“王睿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不禁仰面大笑道:“蔡瑁此行,送江东于我也。吾当效王睿灭吴之计,一举而定江东。”阚泽道:“敢问慕容将军,泽才疏学浅,只知勾践灭吴,不知王睿灭吴,乃是何典?” 第25章 慕容秋水大笑道:“此乃民间评话,非史家之说也。” 遂命赶造大筏百余,筏上作大炬灌麻油而燃,顺江放下,凡遇铁索,尽皆焚断,稍碰铁锥,提拔而去。 慕容秋水遂起大军,掩在竹筏之后,沿江东下,一路势如破竹,只抵柴桑。蔡瑁、黄祖虽失了夏口,犹道铁索横江不可破,正自营间作乐,不意铁索锥甲尽数无功,慕容秋水水师大集,连夜奔逃,退守庐江。 慕容秋水与众将大笑道:“似此等将士,如何能守扬州?”正自哂笑,忽然之间,炮声响处,迎面摆开百余小船,大旗为:“典军校蔚、讨逆将军刘”旗下一将,举七十二斤银板大刀,大喝道:“识得南阳黄汉升否!” 慕容秋水大惊:“老将黄忠,勇绝天下,不可轻视。”蒋钦道:“未闻其名,请与一战。”慕容秋水道:“吾闻黄忠老当益壮,恐汝非其敌手。”蒋钦大叫道:“水上征战,如若不胜,请斩某头。”慕容秋水道:“胜败兵家常事也。蒋将军可上前稍战即回。” 蒋钦得令,令小船迎上。陈武问道:“慕容将军,你总说老将如何勇猛,这黄忠却也不老。”慕容秋水笑道:“吾观他如此血性,即便老时,亦当筋骨不疏也。” 见蒋钦船未靠近,黄忠大喝一声,一跃上了蒋钦之船,大刀闪处,头臂乱飞。蒋钦大怒,上前接战,战不十合,被一刀砍中肩膀,翻身落水。慕容秋水急令上前救应,于是轻舟快艇直往前冲。黄忠见此情状,又跃回己船,一箭射去,慕容秋水中军帅旗飘落江面。黄忠挥军冲杀,勇不可当。 慕容秋水见状,亲自断后,下令退兵,一面叹道:“黄忠真勇将也!”心下计议:“听闻黄汉升年老之时,尚思进取,何况此时正血气方刚,可用计破之。”于是后退十里,安扎水营。来日引五千水军前来搦战。 黄忠奋勇而出,混战一场,慕容秋水军势大溃,只叫道:“情势不利,可上岸退走。”于是众军伴岸而退。黄忠大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众军可与我去抢慕容秋水营寨,尽降其众。”众军精神抖擞,艨艟斗舰,如箭而上,顿时越过了慕容秋水之军。 忽然之间,水军乱叫,数船进水。原来慕容秋水诈败,料到黄忠必来冲营,便令趁夜当江水之中,复插当日蔡瑁所送铁锥,于是黄忠船只,半数皆沉。沿岸喊声大作,慕容秋水、陈武两路大军忽出,原来沿岸之处,皆无铁锥,于是两下合围。黄忠长叹一声:“大势去矣!”奋勇冲杀,斩百余人,欲待自刎,被慕容秋水生擒过去。 既擒黄忠,慕容秋水回营,停兵不进。众将齐道:“柴桑唾手可得,何不急速进兵?”慕容秋水道:“黄汉升天下勇将,惜乎无贤主用之。吾誓劝降黄将军,柴桑小城,比黄将军不如甚矣。”黄忠闻言,卸甲流涕道:“若能放回少主,黄忠感恩不尽,愿降将军。” 慕容秋水大笑:“吾得将军,正如久旱而得甘霖,焉敢不允?”于是好生招待刘磬,派兵护送他返回庐江。黄忠与刘磬素来交好,这时成为敌国之人,相互一拜,叹息不已。 慕容秋水于是引军进了柴桑。因荆襄自有后援前来安民抚众,慕容秋水便毫不停留,只尽降其将校兵士,稍作休整,顺江东下,来破庐江。这正是:但悲世上无伯乐,何惧莽苍少龙驹。毕竟扬州如何攻取,还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爱侣成仇拼武力冤家聚首斗心机 却说慕容秋水于柴桑大破扬州之军,收降将黄忠,蔡瑁退守庐江。消息报到秣陵,刘表大惊,深责蔡夫人道:“保汝弟蔡瑁为大都督,如今兵损地失!”蔡夫人道:“若非公子刘磬管教不严,使黄忠临阵投敌,吾弟何致兵败?今有二计在此,可破无识丫头。”刘表这才喜道:“计将安出?” 蔡夫人道:“吾弟蔡中蔡和忠义两全,俱非反叛之人,依叶飘零者,实出无奈。今可令人执吾书信,教二人于江夏起事,慕容秋水必退。蔡瑁随后追杀,必大破之。又可下书山越,请相助攻打柴桑,有何不可?”刘表喜道:“不意汝虽妇人,亦有谋略。”下令依计而行,仍不知会安宁。 却说安宁急取平春,闻叶飘零与清儿一起屯兵一万于义阳,心下愤恨,在义阳城外二十里下寨,引兵五千来城下搦战。叶飘零下令吊桥高挂,不与接战。安宁在外叫骂许久,无奈退去。叶飘零见他驻马阵前,威风凛凛,举矛呼喝,气势腾腾,军队来去,严严整整,不由得叹道:“安宁今非昔比也!” 于是安宁连日搦战,叶飘零均不理会,待要强攻,总被城头乱箭灰瓶砸退,只气得安宁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只下令四面合围,每日攻打一番。清儿见他屡次劳而无功,心下不忍,便向叶飘零说道:“飘零,安宁性如烈火,你这样下去,他只怕会越来越恨你?” 叶飘零道:“他兵力胜我五倍,我便有心要战,也只是徒呼奈何。”清儿道:“你不趁势以寡敌众,打得他心服口服,日后他便回到荆襄,也终将对你耿耿于怀。”叶飘零猛省道:“既然如此,清儿随我去与安宁答话。” 这时安宁尚在城下大骂:“叶飘零,你就始终没有胆子敢来见我么!”猛地里大旗闪处,叶飘零与清儿并肩出现城头,含笑而视。安宁见二人神态亲密,心下更怒,叫道:“今日不与你一战,誓不罢休!” 叶飘零道:“安宁且莫心急,飘零也极盼见识一下,一年来汝到底进步到了何种地步!”安宁戟指道:“既然如此,那就赶快下城来决一死战!单打群殴,步战马战,一发随汝挑选。”叶飘零哈哈大笑道:“今日你出战多时,士卒已疲,飘零焉能占汝此等便宜?明日清儿至城外十里跑马坪与汝会战,各自用两千步兵助威。汝敢来否?” 安宁大笑道:“汝要与我单打独斗,正是求之不得,为何不敢!”叶飘零道:“待清儿胜了汝,再斗兵法阵势,若不教汝一败涂地,从此飘零改名叫做零飘叶!”安宁大怒道:“何以见得清儿必胜!吾誓要与汝见个高低!”叶飘零道:“胜败本无定算。倘若汝败了,便弃了豫州牧之名,随我等返回荆襄。若败了,清儿便随你前往寿春。” 安宁喝道:“清儿岂是货物,随汝遣送来去,汝竟如此羞辱于她?若是汝输了,汝便于我麾下为将。我若输了,自刎当场。清儿,汝敢应战否?”清儿于城头笑道:“有何不敢?万军之前,汝切勿失信!” 于是安宁引军回营。叶飘零颇为担心,道:“清儿,安宁勇甚,若行此计,恐怕你们两败俱伤。”清儿道:“飘零放心,安宁鲁莽性躁,始终难改,用兵虽有长进,终不成连武力也能大幅度提高,清儿先诈败,然后突出绝招胜之。”叶飘零道:“汝好生提防,千万不可激得他含羞自刎。”清儿笑道:“飘零,难道我会如此无情无义么?” 叶飘零忙道:“当然不是。清儿,安宁今日已是天下名将,少年英雄,风头更胜关张赵云,你心中……你心中,难道不能念着他点儿么?”清儿闻言,双眉微蹙,垂首不语。叶飘零拍拍她肩道:“好了,别多想了,好好休息,明日会战安宁。” 于是第二日清儿点起两千步兵,往跑马坪而来。但见两山之间夹着好大一块平地,正是比武极妙之处。平地上早有兵士严阵以待,当先一员大将,横矛立马,金盔银甲,人如龙,衣似锦,威武雄壮,俊逸非凡。清儿暗叹,下马上前。 安宁待要下马,清儿道:“你是马将,我是步将,你若下马来斗,岂不是藐视于我?”安宁咬牙道:“你真要与我一战?”清儿柔声道:“安宁,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好端端的我们四个人一起在这乱世相依为命,怎能同室操戈?你跟我回荆襄去,我欠你的,一定会还给你。” 安宁道:“你没有欠我,你们的事我才不放心上。每次出征叶飘零总把我当笨蛋留在最后,我不要再在他手下。要知道没有他,我照样能打天下!”清儿道:“你若不回,今日之战便不可免。看剑!”一个跳步,龙泉宝剑出鞘。 安宁见她来势凶狠,心下又生怒气,猛地里喝道:“你果然如此狠心,今日我们便拼了!”横挥蛇矛,马将步将战作一团。两军一齐呐喊,眼看着二将战过百合,精神愈长。那朱盔女将身形闪出一圈白影,四面八方都是剑光。安宁却荷荷大呼,只是狠砸。 又数十合,清儿喘气道:“安宁,你好狠心!”剑往矛上一搭,翻身跃回马背,大喊道:“好女不与男斗,撤!”众兵齐退,清儿亲自断后。安宁冷哼道:“大将在后,居然欲用诈败赚我!”喝令鸣炮。两山喊声大作,伏兵一起冲出,将清儿军冲做两段。原来安宁素知叶飘零诡计多端,成心要以诈制诈,预先已令周泰在山后引三万兵设下埋伏,一旦鸣炮,引一万兵杀出,如若举火,所有兵士尽皆冲出。 这一仗杀得张清儿七零八落。清儿大叫道:“安宁,真未想到你也能如此毫无信义!”语带哭音,心下酸苦之极,未料到昔日刚直淳朴之人,居然也会在相约比武之后,用如此奸诈之计来对付自己,人之多变,一至如斯,看着安宁冷峻的目光,不由得心灰意懒。击沈之下,只是举剑乱砍。安宁也不理会,尽降了义阳兵士,将清儿重重围困在山套之中。 清儿冲杀数番,才渐渐定神,只感浑身无力,事到如今,索性下马,寻一块岩石坐了,自个儿垂首向地。安宁却不上前,只令小兵送上衣食酒水,又令人上前拉起帐帷。清儿见他却又如此细致,竟能想到女身被围多有不便,暗想:“安宁变成今日这样,难道真是我们伤害他太深么?” 第26章 一时间千头万绪,绕在心头。 安宁虽然大胜,心下殊无快意,总想着清儿声嘶力竭大叫乱砍的身影。身边副将齐问:“将军既获全功,何不上前擒拿敌将?”安宁静下心来道:“困此人于此,叶飘零必来相救,伏兵尽起,一并拿获!”将校齐声赞道:“将军真神算也!”清儿在帐帷中听得,暗想:“安宁不来斗力,竟与要以埋伏计来胜飘零,恐怕仍是自取其辱。安宁啦安宁,你就不会好好想一想么!” 忽然探马报来:“叶飘零引军退出义阳。”安宁闻报大怒:“叶飘零好生无情,清儿被困于此,不来相救,凡欲退兵。”喝令再探,须臾报来:“义阳城旌旗尽去,声息全无。”安宁道:“无用之辈,稍败一场便逃之夭夭。”众将校齐道:“皆将军威风震慑敌胆也。” 于是安宁令周泰引五千兵守住清儿,自领余兵往义阳城而来,果然城头静悄悄不见一人。于是喝令进城。方来到护城河畔,陡地梆子一响,万箭齐发。安宁当先中箭,大叫一声,伸手拔下,箭头却已摘去。回顾众军虽在万箭之下,伤亡无几,只是陡遭此劫,阵势散乱,又闻得四面喊声大作,伏兵尽制。城中杀出一将,长枪在手,正是叶飘零。安宁睚眦欲裂,大吼一声,举矛便刺。这正是:金兰一日成仇敌,各陡心机乐不疲。毕竟胜负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文仲业奋然死节蔡夫人再进谗言 却说安宁见军形散乱,正自强力约束之际,忽然叶飘零冲出城门,于是挥矛直取叶飘零。叶飘零与他交马三合,大败往南去了。安宁如何肯舍,拍马紧追,一连二十里,大道上已只剩这两骑了。安宁大呼道:“叶飘零休走,趁此机会正好决一死战!” 叶飘零回头笑道:“我早在前方埋下伏兵擒汝,何必与汝耗费气力!”安宁愈加大怒,拍马紧追。叶飘零边逃边道:“安宁,速速回头,否则身落重围,悔之晚矣!”安宁一夹马腹,大吼道:“便是汝设下天罗地网,也要与汝同归于尽!” 看看安宁追近,前方忽然出现一个鱼塘,叶飘零大笑道:“安宁,伏兵便在左右,汝可好生小心了。”便与安宁绕着鱼塘兜起圈子。安宁虽然怒火高炽,叶飘零在对岸遛马,倒也悠闲自得,却把安宁气得七窍生烟,手脚麻软。 僵持许久,红日西沉,四面喊声大起。叶飘零道:“安宁,汝已全军覆没,吾后援至矣,今日还服吾否!”安宁叹道:“罢罢罢,叶飘零,汝智略计谋远胜安宁,安宁不是对手!”叶飘零温言道:“安宁,汝用兵也是远胜往昔,果然是士当三日,刮目相看。再过数年,等汝年岁一长,火气消退,天下无人敌汝。今日且随我返回荆襄,日后南征北战,汝为前部先锋,国家安定之日,汝为第一功臣。” 安宁惨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飘零,吾早反出荆襄,天下皆知,岂能三心二意,再图复归?今日身落重围,唯有一死以谢天下也。”说着倒转矛头,往心窝里扎去。叶飘零含笑而视。 但见斜刺里飞来一箭,正撞在安宁矛上,震得他手臂发麻,抬头看去,张清儿双挽雕弓,领千余人马赶到。原来叶飘零虽令清儿出马,暗下里布下计策,清儿若胜,不必理会,一旦落败,立即假作撤兵,诱使安宁入城,以万箭乱其军心,自己现身引走安宁,却教司马伏于城外,多扎旌旗擂鼓呐喊以为疑兵,果然安宁之众慌乱之际,半数皆降。再令司马使投降小卒,伪报周泰,令其起兵来救安宁,清儿便趁势杀出,挫败周泰后立即来接应叶飘零。安宁虽然有智,如何当得叶飘零如此一环套一环的神鬼之策,果然大军尽溃,只剩周泰领数千残兵退走。佟冲单枪匹马来寻安宁。 这边张清儿救了安宁,来到叶飘零身边,却令兵士将安宁围在当心。安宁苦笑道:“这正是眼前报,还得快。”当下效仿清儿被困之时,将蛇矛倚在马畔,头望着天而坐,更不理会旁人。叶飘零暗叹一声,道:“撤了重围,让安将军返回寿春。” 于是众军散开。安宁一言不发走了。叶飘零与清儿领军返回义阳,令周郎郭嘉好生治理荆襄一带,尽快恢复元气,李通领荆南与交趾众将大力招兵买马,训练骑兵,只等慕容秋水平了江东,即日北伐。这时闻报慕容秋水破了柴桑,江东丧胆,于是下令赦免慕容秋水昔日之罪,若平了江东,复她原职。众将见慕容秋水立下如此大功,方能复职,均想果然犯罪容易赎罪难,于是兢兢业业,凡叶飘零号令到处,无不凛从。 却说慕容秋水得了号令,谢过恕罪之恩,起兵来取庐江。忽然探马来报,刘表使人交结山越,欲来攻取柴桑。黄忠踊跃道:“自投将军帐下,寸功未立,今日便请一万兵,战退山越,以免后患。”慕容秋水道:“山越骁勇,带甲十万,我孤军若与争锋,短期难以骤解。众军可随我进发,若取庐江,便将柴桑让与山越,又有何妨!”遂令人往李通处求取黄金千两,金珠百斛,使能言善辩之士交结山越。倘山越不退,再作他想。 李通便令赵累出使。于是慕容秋水领水军五万,大将黄忠、蒋钦、陈武,楼船东下,一路全无阻碍,直抵庐江。原来蔡瑁自退守庐江,初时还加紧防务,后闻姊姊计策,料想慕容秋水无力东顾,怎料到慕容秋水全然不顾山越,竟弃柴桑直取皖城,又闻蔡和于江夏作乱,已为周瑜斩首,不由得心慌神乱。有副将进言道:“慕容秋水孤军深入,稍加坚守,彼军必然疲惫而退。”蔡瑁却哪里听得进去,一心弃了庐江,料知秣陵难守,慌不择路,竟往寿春恳求安宁相救。 安宁问清柴桑、庐江失守经过,大怒之下,擅自斩了蔡瑁,传檄调集汝南寿春军马,齐往濡需坞听令。行至半途,已听闻三山、芜湖、牛渚、横江皆为慕容秋水所克,暗叹:“今番江东休矣!”令火速行军。 曹操大军聚集徐州,伺机攻打寿春,见安宁南下,方欲起兵,忽闻袁绍背盟,趁洛阳空虚,已亲自调兵前往官渡,只得叹道:“如此只能眼看叶飘零平定江东,养成气候了!”董昭道:“丞相不必忧心。叶飘零素好清名,既作仁义之师,便得了江东,亦无名可越孔柚、安宁北上,数年之内,难以危及北方。待破了袁绍,以丞相之英明神武,传檄可定两川,然后三路合围,叶飘零虽得南方,亦无能为也。”曹操叹道:“也只有如此了。”遂引军往官渡迎战。 再说刘表多经忧患,已然染病在床,蔡夫人闻得蔡瑁被安宁斩首,大哭于刘表帐前,道:“吾弟虽然有罪,可被安宁私自诛杀,死得好冤啦!”刘表恨道:“汝弟何其愚蠢,不来秣陵避祸,反向寿春逃难。安宁性如烈火,怎能相容?”蔡夫人哭道:“安宁竖子,如此狠毒,当日不得老爷收留,早无容身之地,今日自恃有功,擅自斩将,他眼中可还有你这主公么?” 刘表道:“好啦好啦,别哭啦。如今敌军已逼近秣陵,你还有心思在此哭哭啼啼。”吩咐召唤众将进入内室,商议御敌之策。大半皆曰可降,只气得刘表口中吐血:“吾十载之基,如今荆襄已废,汝等还要出卖江东不成?”盛怒之下,晕而复醒,如是三遭。 文聘道:“主公责备甚是,岂有敌军压境,满堂文武皆降而无人死乎?聘受主公大恩,今日便以死相报!”喝令带马扛枪,召集五百死士,又有公子刘磬,拭泪而起,跟随文聘,一道杀出城去,发一声喊,冲入慕容秋水军中,来回冲杀,斩首两千,麾下勇士尽皆身亡。 慕容秋水忽遭突袭,急斩军士十余,方压住慌乱之势,大军裹上,将二将困在当心,高声劝降。刘磬便道:“仲业,吾今力竭矣,汝可卸甲保命。”文聘大怒道:“生是刘氏之臣,死为刘家之鬼,公子何出此言!”遂弯弓搭箭,慕容秋水忙退,一箭早中肩头,幸得距离极远,又有盔甲相护,未曾受伤,却吓出一身冷汗。文聘惨然而笑,大呼道:“枪犹在手,功业难成,奈何今日死乎!”于是自刎而亡。刘磬大呼冲出,身中数枪而亡。慕容秋水见此惨状,不由得胆颤心惊,便令军士暂退。 刘表闻听公子、文聘皆亡,不由得又吐血数升,益发昏沉。蔡夫人便向刘表道:“近闻安宁已至濡需,与慕容秋水暗中商议,欲反江东。”刘表只叹道:“大势已去,且由他吧!”蔡夫人哭道:“老爷何其懦弱也。安宁虽反,名尚未裂,若下令教他速回秣陵,彼必不敢不从,却于城门暗伏刀斧手突出杀之,反贼可诛,何以纵之?” 刘表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只摆手道:“休得烦我,如今我既管不得众将,也管不得你了。”令长子刘琦速速入内。蔡夫人允了,却着亲子刘琮来见。刘表于昏沉之际,怎辨真假,抚头泣道:“为父将亡,难以护汝。秣陵将破,不可久居。汝可领父宝剑号令众将,往投汝叔刘玄德帐下,以保汝身。庶母于汝素有相害之心,可好生提防。切记切记。”吐血数口而亡。 刘琮大哭。这时刘琦方冲破蔡夫人家将阻拦进了内室,抱着刘琮头而哭。蔡夫人大怒道:“汝父病重,迟迟不来尽孝,罪责当诛!”喝令拿下斩首。却恼起一员大将,义阳人也,姓魏,名延,字文长,有万夫不当之勇,这时抢上救了刘琦,要斩蔡夫人,被众官劝住。魏延深恨之,携了刘琦,仓惶向北,投刘备去了。 这边蔡夫人料理后事,见慕容秋水不来攻打,于是下令叫安宁回守秣陵,暗伏歹毒之计。这正是:昔年亦是女儿身,歹毒妇人何处成?毕竟安宁性命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27章 第三十一回秋水荡平六郡地飘零初试女儿军 却说慕容秋水大军逼近秣陵,刘表呕血身亡。蔡夫人嫉恨安宁,假传刘表之意,令安宁速回秣陵。于是安宁嘱咐周泰领军驻守居巢,自己单骑往秣陵而来。 行至半途,迎面来了一骑,却是从事伊籍、武术校蔚刑道荣,见了安宁哭拜道:“蔡夫人假传遗诏,立刘琮为江东之主,大公子已投刘备去了。”安宁大怒道:“公子不来寿春,伺机收复江东,竟投他人之下,甘愿为臣乎?”刑道荣道:“蔡夫人诬陷都督造反,因此公子不敢来投。如今蔡夫人已在城门暗伏甲兵以图都督,都督不可单身前往。” 安宁恨道:“妇人如此狠毒!二位勿忧,有安宁在,必要保住江东。”遂引二人径往秣陵而来。来到城门之下,安宁往门洞大喝道:“奉刘君侯遗命,蔡夫人僭逆专权,妄自干政,豫州牧安宁可引军收之,斩其主谋,恕其部属,敢违命者不赦。” 于是胡班领五百刀斧手齐出,伏拜归降。安宁收了众刀斧手,直入郡府来杀蔡夫人。从党畏惧安宁勇猛,皆不敢阻拦,蔡夫人闻听,与刘琮躲入内堂床板底下,被安宁揪揪出,一刀将夫人斩了,令人急去请刘琦回城。 原来慕容秋水探得吴侯刘表长子刘琦与魏延连夜逃亡去奔刘备,于是暗伏甲兵,劫持了刘琦,魏延舍死忘生杀出,独自哭求刘备去了。慕容秋水对刘琦甚厚,许他日后仍掌秣陵,刘琦深感庶母无义,又想刘皇叔如今也是寄人篱下,自己实已走投无路,遂降。于是慕容秋水令蒋钦、陈武领两万军聚于横江,或战或守,阻住周泰援兵,着黄忠领一万陆军度过秦淮河,屯集石子冈,自己亲领余军,顺军东下,抵达历阳,水陆两路南北进逼秣陵,围而不攻。 大军压境,再加蔡夫人早教秣陵城中人心尽丧,因此金旋、刘涉、赵范等八员将领官员,水路军数千络绎出城而降,慕容秋水尽皆优待。吴郡太守张勤、会稽太守傅巽又皆有降意,虽有重兵,并不来援秣陵,只气得安宁于城中暴跳如雷,清点城中军马尚有万余,遂点起五千兵马要出城与慕容秋水决一死战。 伊籍大惊劝道:“都督不可与战,如今敌众我寡,秣陵孤城已是难保。都督乃江东支柱,倘若有失,刘氏基业灭矣,只可趁夜突围,回到寿春,重整兵马,再决死战。”安宁沉吟不语,众人一齐跪求。安宁道:“我若引去,汝等如何?” 主簿李恢哭道:“城池垂破,众将皆降,岂得无一人死乎?”安宁哼道:“城池本已难保,纵死何益!”喝令将伊籍、李恢拿下。二人大惊道:“都督,吾等何罪?”安宁不理,只喝道:“胡班保护二位大人,刑道荣断后,吾亲自开路,今夜子时出城杀回寿春。” 二将领命,当夜悄悄冲出,一番死战。慕容秋水也不紧逼,让开道路放安宁回寿春去了,自引军进了秣陵,安民抚众已毕,书至吴郡、会稽,张勤、傅巽俯首而降。于是前后不过百日,江东六郡被慕容秋水孤军深入,尽皆平定,水军大元帅之名响彻天下。 叶飘零闻报,便着周瑜统领襄阳、江陵、公安、江夏、西城一切政务军事,自己却与清儿、郭嘉、司马诸人来到秣陵,封慕容秋水为威南将军、清儿为威东将军、周瑜为荆襄牧、威西将军、安宁为豫州牧、威北将军,牙门将军黄忠,行军司马司马等等,诸将尽皆升赏。又令刘琦为秣陵太守,张勤、傅巽官居原职,俸禄增加一等,众官谢恩不提。 自此叶飘零得了江东,励精图治,开设考试比武,提拔文人将才,荆襄元气渐复,江东民心业已归顺,整个江南一片欣欣向荣。这日叶飘零与慕容秋水一道巡视吴郡,万民皆来相迎。叶飘零甚感欢悦,着意夸奖了张勤两句,忽然拥挤的人群分作两边,让开一条道来。几个少女列队前来,当先那少女捧着一简竹书,来到叶飘零马前跪下。 叶飘零道:“几位姑娘有何冤屈,快快报来,飘零定为姑娘作主。”当先少女道:“自君侯下驾江东,六郡生灵皆受恩泽,处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我等何冤之有?此次我等是为吴越之女请命而来。”说着送上书简。 叶飘零接过展开一看:“吴越众女三叩君侯虎驾之前:江东六郡,自得君侯,如拨云雾而见青天,四方生灵尽受恩泽。六郡基业,皆慕容将军一手开创,诚为女中之巾帼,不让须眉之豪杰。我等吴越之女,仰慕已久,今亦有平定天下之壮志、与须眉豪杰比肩之豪情,愿自组女儿义勇军,退则为百姓保江东,进则为君侯扩疆土,书不待言,万乞恩允。”叶飘零揽书大笑,众女虽然目睹慕容秋水威容,激发了巾帼豪情,毕竟心里还是虚的,这时见叶飘零仰天大笑,生恐他以为荒诞,一个个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叶飘零大笑道:“姑娘们有此豪情壮志,天下之福也。若能得一支女儿军纵横南北,驰骋沙场,所向披靡,四面无敌,此诚堂堂中华数千年来之奇观异景也。秋水,汝可速传令往荆扬各郡张贴告示招募女兵,集于濡需,水陆两军,尽交你训练。”慕容秋水又惊又喜,连忙应是。 原来众女由世潮理念而限于闺阁之中,虽然均以为天经地义,毕竟心下烦闷,闻得叶飘零发出此令,解放众女,心中均喜,于是尽皆响应。慕容秋水招得女兵三万,亲往濡需屯集,传授枪法,训练骑术,又驾船荡舟于巢湖之内,熟悉水战之法。 叶飘零自与众将商议北伐之策,黄忠、蒋钦诸将尽皆踊跃,请领军出征。众谋士亦道江东势力大张,曹操正与袁绍战得不可开交,此时正是北伐大好时机。独有郭嘉不发一言。 叶飘零偏问郭嘉道:“奉孝有何高见?”郭嘉道:“北伐与否,我等臣子不能断定,皆需主公自己裁决。”叶飘零道:“吾自荆襄起兵以来,一直纳谏如流,奉孝何出此言?” 郭嘉道:“当今我军欲图曹操,必须先灭安宁。嘉度主公心思,旌旗绝不愿指向安将军,因此北伐之事,不可成也。”叶飘零叹道:“奉孝不必言语相激。孤亦知为天下计,原不应顾念私交,然而安宁虽反,是飘零负宁,非宁负飘零也,孤何忍起兵相向?” 郭嘉道:“主公之心,嘉焉能不明?只是北方百姓尚在战乱之中,主公意欲荡平寰宇,解救苍生,便有稍许越过人情,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叶飘零道:“孤自樊城而取新野、破南阳,取武昌、灭孔柚,然后北伐,可乎?” 郭嘉道:“主公差矣。孔柚与我向是同盟,天下皆知,数年来为我军阻住曹操南下,兵损将亡,到如今只剩许昌、南阳二郡,于我军壮大有莫大之功,今若无故伐之,恐将军数年劳苦信义毁于一旦也。”叶飘零道:“安宁向来莽撞,好容易得成今日基业,孤岂能不加以成全。纵负背盟之名,孤亦不能相逼。”郭嘉叹息而退。 正欲起兵向南阳,忽报南方山越造反,乱兵十万顺赣江而取庐陵。叶飘零大惊,遂罢了北伐之议,与众将道:“南越未平,北伐不可轻动。今孤当亲领大军三万,秋水领女儿军两万南征,先平南越,再议北伐。江东暂由清儿统领。” 司马道:“山越虽然带甲十万,然鄙陋无知,不足惧也。主公何必亲征?”叶飘零道:“山越反复之人,若不教他心服口服,日后定然复反。吾欲效孔明七擒孟获之计,因故亲征,或刚或柔,顺势而定。”郭嘉也不明叶飘零之意,道:“主公便欲南征,又何必令女儿军先行?”叶飘零笑道:“女儿军若能胜山越,彼等必惊疑不定也。”这正是: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毕竟女儿军此去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女儿军初战败阵山越将穷追遭擒 叶飘零自平了江东,应吴越众女之求,忽发奇想于荆扬两州十五郡招募女兵三万,在巢湖特训一年,众女儿尽皆弓马娴熟,颇通武艺。于是叶飘零计议南征,以两万女儿军为前部先锋,提拔两员女将木兰、桂英,分别封作奋威校蔚、儒林校蔚,各领一支万人队,从属于慕容秋水。众官大惊,一齐相劝。 田畴道:“主公,女儿只宜待字闺中,谨守妇道,不宜抛头露面,自古更未闻从军打仗之理。当日主公招募女兵,诸将已不以为然,以为空费粮草人力之举,然而荆扬于主公治下,金钱满库,粮食盈仓,主公恩重,众将因此不言。未料主公今番更使女流充作先锋,恐山越虽无人伦,亦当笑话也。”叶飘零道:“众皆人也,何分男女?想当年董卓逞凶,十八路诸侯无可奈何,到头来为貂禅娇娇弱女轻易而获,女将军之名,永垂青史,女流之辈,不容小视。吾招募女兵,更令之多经战场,正欲教史书之上,多几个巾帼英雄,泻我读史之憾也。” 简雍道:“恐圣人之道,不可违也。”叶飘零道:“吾素景仰孔圣人,然而独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以为不然,使孔老之母,亦为难养乎?”众官大惊,尽皆跪地道:“主公休得亵渎圣人,恐上天降罪。” 叶飘零怒道:“圣人亦人耳,孰能无过?若永世避讳,是误导千年之众也。吾后世小子,尚且闻过则喜,孔夫子岂不以为然乎?”郭嘉叹道:“主公有此见识,真非凡人也。” 叶飘零道:“满堂文武,唯奉孝知吾心也。”郭嘉道:“主公所见,虽含至理。然嘉以为山越凶悍,使女儿出军,危难重重,吾料女儿军决非山越之敌,恐他日主公目睹数万红颜尽遭破败,成千绿鬓玉陨香销之时,必定悔恨难当,生雷霆之火,发冲冠之怒,届时江东基业亦难保矣。” 第28章 叶飘零道:“奉孝言之有理,然而不亲冒矢石,终难临阵。纵秋水清儿今日尽皆天下名将,当日江陵初上沙场之时,不也曾胆怯万般?” 郭嘉道:“主公执意如此,臣等亦无法可想。但愿主公行军多加谨慎,好生保护女儿之军,以免他日主公心下不忍,误了大事。”叶飘零道:“众卿思虑周详,飘零意气之辈,真不及也。有此等文臣武将,何愁汉室不兴,天下不平?孤南下之后,诸位可好生努力,以保荆扬他日北伐之本。” 于是叶飘零来到校场,向女儿军高声道:“山越蛮人,悍勇凶猛,南征危难重重,众姑娘倘有畏惧者,可回濡需与清儿将军继续训练。”木兰桂英领着众女儿一齐拜倒道:“既已投军,自当为主公赴汤蹈火,虽万死而不辞,焉敢大军未出,先行怯阵乎?”叶飘零大笑道:“荆扬有此等英雄儿女,真社稷之幸也。”暗唤郭嘉道:“此去南征吾若有失,汝便与清儿将军同领荆扬,早定北伐之策,扫平天下战乱。”郭嘉伏地而拜。 于是与慕容秋水并黄忠、太史慈、韩当等荆扬数十员上将,司马随军,点起男女大军五万,向豫章进发。山越大王此时已攻占庐陵,正欲进逼攸县,忽闻叶飘零兵到豫章,当即舍了攸县,逆江往豫章而来。 叶飘零探得讯息,笑道:“蛮人无知,不识兵法也。众将谁敢去敌山越先锋?”众将各知叶飘零欲让女将建功,因此皆不请缨,都望着木兰桂英。于是木兰桂英齐出道:“末将不才,愿去抵敌来军。”叶飘零大喜道:“豫章西南二十里,赣江分作两支,三路相通,运输便利,吾料山越军明日午时将于彼处扎下水营。汝二人可各引五千女儿军预先埋伏两岸,趁彼扎营未定杀出,折其锐气。”木兰桂英领命去了。 帐下黄忠忍耐不住,道:“主公,忠自入主公麾下,寸功未立,请主公准予出战。”叶飘零笑道:“汉升乃三军脊梁,倘若有失,我军休矣,只可留在营寨之中而安军心,不可迎敌。”黄忠暴跳道:“战死沙场,为将之幸,岂有静养之将乎?今主公不教黄忠临阵,忠即一头撞死于阶下。” 叶飘零喜道:“黄将军有如此干功之心,飘零焉敢阻碍?黄将军可引五千兵伏于建昌南二十里袁坡之右,明晚二更山越先锋当从此处经过,可一鼓擒之。”黄忠见主公教自己擒获山越先锋,欢喜不已,踊跃去了。 叶飘零又道:“义公听令。”“韩当在。”“汝领五千军,楼船五十,随女兵之后,吾料女儿军未曾临阵,木兰桂英并无沙场经验,此去必然败阵,汝若见情势危急,立即相救,将山越营中之军尽数引出,然后诈败撤往袁坡。”韩当去了。 “子义听令,汝领五千兵马伏于赣江东岸山套之中,竖万千火把于两旁山上,明晚山越散兵涌到,将火把尽数点起,虚作放火之势,其军必然惊走。”“太史慈得令。” “司马可将五百马匹牧于袁坡以南引诱山越中伏,秋水引女兵好生守城,孤前往冲破山越水营。”慕容秋水领命。 于是五路大军次第出行。却说木兰桂英分作两路,伏于两岸,初上战场,心下既兴奋,亦不无恐惧之感,等候半晌,手心都流出汗来。众女兵亦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木兰低声下令:“战场之上休得儿戏,众军不可喧哗。”众女兵嘻嘻哈哈半晌,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午时刚到,果然数千艨艟快舰自上游流下,来到赣江岔口停泊扎营。木兰暗道:“主公如此神算,不知如何学来,回去倒要好好请教。”于是两岸三声炮响,女儿军大喝杀出,轻舟小艇,直冲山越之军。 山越先锋赫尔棱正指挥三军安营,忽然见两岸无数女兵杀出,人人英姿飒爽,金盔银甲,阳光之下,面貌鲜活,煞是奇观,一时众军目瞪口呆,不明所以。正惊愕间,木兰当先杀到,桂英随后跟来,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枪挑钻打,只是毁营。 赫尔棱好容易醒过神来,喝令还击。于是山越军弃了水营,来战女儿军。这一战,女儿军固然未曾上过战场,山越兵却也未曾历过此等奇观,两下里尽皆手软。毕竟战场之上不容情,场中仍是人头乱舞,断臂纷飞,众女儿几曾见过此等惨状,或捂住双耳尖叫哀号,或扶着船栏向江中呕吐,更有眼前一黑,晕倒船中之人,女儿军大乱,不成阵形。 木兰、桂英毕竟跟随慕容秋水练武已久,艺高胆大,初时虽然惊惶,后来想起身负重任,便沉着下来,见势不妙,各奋银枪,见将便挑,逢兵便刺,死战不退。正危急间,江心涌出一军,当先一员大将,乃偏将军韩当也,大喝道:“众女军休得惊惶,众蛮子休得逞强,辽西韩当在此!”急令上前,接住山越攻势。 女儿军方解重围,不敢再战,尽皆退走,一路军不成形,萋萋惨惨。众女儿尽皆下泪。慕容秋水将女儿军迎入寨中,疗伤上药,好生抚慰。 这边韩当接战多时,见山越军尽已出营,于是吩咐撤退,往袁坡而去。赫尔棱大笑,令分兵两路,自己追赶韩当,令副将羌定领一万兵来攻豫章。于是羌定引军往豫章进发,行至半途,忽听两边一片“放火”呼声,陡然之间,火光遍野,照亮整个夜空。羌定惊得几乎落马,慌忙领军回营,未料到水营早为叶飘零占了,羌定毫无防备,被叶飘零轻松擒去,兵士皆降。叶飘零教赐酒菜相待,羌定乃降。 这边赫尔棱以为得胜,大呼道:“斩了韩当,便趁势取了建昌,大王必有重赏。”忽然韩当弃船上岸奔走,赫尔棱稍一犹豫,忽见岸上数十牧民,赶着大群马匹,大喜:“此神助也。”速令抢了马匹,牧民皆散。赫尔棱上马,令众军继续追赶韩当。看看追上,忽然路边坡上喊声大起,当先那员大将高举七十二斤银板大刀冲下,赫尔棱接战,不三合,被黄忠拉住腰间丝带生擒。山越军奔走半日,人数虽多,力气已乏,又忽遭突袭,于是尽皆跪地拜降。黄忠收功,与韩当一道回营。 众将各自建功,尽皆欣喜。叶飘零一见黄忠,却喝道:“焉能如此无礼?”喝令为赫尔棱松绑,待以酒饭,然后释放。赫尔棱感恩退去。 众将大惊:“主公多般思虑,费尽心思方得成功,山越锐气大丧,正宜趁势出击,收复山越城池,何以如此轻弃战功?”叶飘零道:“自古行军攻心为上,山越全民皆兵,带甲十万,纵能灭之,吾等亦当大伤元气,吾此次南征,不欲兵临山越,只在本土之上交战,先以力服山越大王,随后结为盟好,南方无忧,方可趁势北上。彼不背反,吾意足矣,此等贫瘠之乡,得之何益?”众将拜服不提。 叶飘零又来安抚女兵,道:“征战凶险,有劳姐妹们亲历患难,飘零之罪也。今番汝等已见识战阵之险,有欲罢战还乡者,可支取纹银十两,各自回家。”女儿军尽数泣道:“吾等虽为女儿之身,焉能如此无义?”叶飘零劝谕再三,引去者不足一千,皆为重伤残病之人。这正是:女儿亦有英雄意,负义枉称大丈夫。毕竟女儿能否建功,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叶飘零连设伏兵山越王屡遭擒获 却说叶飘零一战而擒山越先锋赫尔棱,军威大振,唯女儿军惨败,近千江南佳丽尽皆负伤。叶飘零巡视女营,望着那昔日姣好活泼的面容,如今却伤痕累累,黯然失色,不自禁心如刀绞,下泪道:“姊妹们皆为国家好儿女,受此伤残,皆飘零调度失当之罪也。”令女兵欲归者尽皆离去。然而一年来众女儿皆受慕容秋水倍加体谅,叶飘零千般怜惜,各自感恩,不肯引去。 叶飘零无奈,召集众将道:“今日方明女儿军毕竟不能临阵冲杀,该当如何是好?”黄忠道:“不如设作弩兵,专用于对峙压阵,撤兵断后。”叶飘零喜道:“汉升真高见也。” 又至女营宣令道:“人之男女,体力有别,冲锋陷阵,的确乃男子之职也。姊妹们日后勿再临阵冲杀,平添吾之罪孽也。”众女儿含泪道:“岂只有男儿能死国,我等虽为女流,并非弱质,初战告败,罪莫大焉,怎敢责怪主公?” 叶飘零深深叹息道:“姊妹们皆为神仙中人,飘零何忍汝等沙场丧命,容颜尽毁?若欲报国,日后可勤练弓箭,自组弩队,也可建功立业。”闪出木兰道:“主公,木兰自从师慕容将军,亦有一番武艺在身,如何只作弓弩手,从此不再临敌乎?”桂英亦道:“主公,黄将军说得好,不死沙场,枉为将也。” 叶飘零见二位女将外貌柔弱,偏偏豪迈过人,勇烈堪嘉,十分惊叹:“谁道江南女子尽皆柔弱,只为花瓶,难当大事乎?”乃道:“二位姊妹放心,汝于南征之日权为弓弩手,待吾回师北伐之日,必有法让众位临阵杀敌,勇力不逊男儿。”二位女将喜笑颜开,问道:“主公有何妙策?” 叶飘零笑道:“日后自知,此时不必多问,可随黄将军多学骑射,向慕容将军多习飞刀。”众女拜谢。于是叶飘零回营与众将道:“赫尔棱已退,旬日山越大王必然亲到,届时如何擒之?”众将商议一阵,方定计策。 这边山越大王领数万南越夷兵上陆路屯集新吴下寨。赫尔棱前来拜伏请罪,山越大王戟指喝道:“汝竟败于江阴孱弱之人手下,折吾锐气,尚敢回来见吾,推出去斩了!”众夷将慌忙告免。山越大王便去其先锋之位,令随军建功赎罪。赫尔棱服罪而退。 忽报韩当引数千兵前来搦战。山越大王奋然出马,亲挥狼牙棒与韩当交马,不三合,韩当大败而走,山越大王哈哈大笑,引数千兵随后追来,追进两山之间,赫尔棱慌忙告道:“大王,叶飘零善于在两边山上设伏,大王务须小心。” 第29章 山越大王大笑道:“纵有伏兵,岂奈我何!” 话音未毕,两边喊声大起,左边黄忠、右边太史慈、后边司马三路军涌至,韩当也回军复杀。四路围攻之下,山越大王麾下夷兵逐个而降。赫尔棱保着山越大王冲杀,迎面正遇黄忠,被他勒住腰间丝带,生擒回寨。 叶飘零拍案大喝道:“汝等蛮夷之人,焉敢不服天威,侵我江南疆土!”山越大王道:“大汉疆土,人人有份,偏尔合得!”两边众将一齐拔剑大喝。山越大王丝毫不惧,只道:“吾今既中诡计遭擒,虽死难以瞑目!”叶飘零大笑道:“初战便败,尚敢托词乎!” 山越大王骂道:“汝奸猾之徒,敢与我阵前决一死战否?”叶飘零道:“汝欲决战,吾便放汝回去,若再胜汝,可心服否?”山越大王道:“汝诡计多端,全无信义,吾心难服!”叶飘零大笑,喝令纵之归营。 山越大王抱头鼠窜而回,与众将道:“赫尔棱所言果然不虚,叶飘零善于诱敌深入,两边伏击,今后出战,但入山谷,必须防备。”众将领命。 却道山越大王收聚败兵,又下令南越增援。却又闻报:“叶飘零与其妇于山上饮酒作乐,全不把吾军放在眼里。”山越大王拍案道:“稍胜一场,便敢如此猖狂!”引军来到山下,但见山上青罗伞盖之下,叶飘零与慕容秋水相对饮酒,指着山下大笑。 山越大王大怒,欲待上山,恐两边杀出伏兵,遂令全军分作三路,两路各去驱赶伏兵,自领中路上山来捉叶飘零。 看看将近,叶飘零将酒杯一摔,炮声大起,滚木急下,乱石纷飞。山后无数军士杀出,居高临下猛冲。山越军猝不及防,被杀得鬼哭狼嚎。眼见四面合围,山越大王竟又遭擒,跪到叶飘零桌前。 叶飘零举杯笑道:“大王今日又至,有失远迎,且来共饮三杯。”山越大王也不畏惧,坐上来酒到杯干。叶飘零道:“此番心服否?”山越大王恨恨道:“汝骗我分兵,以众凌寡,侥幸获胜,如何能服?”叶飘零道:“既然不服,可回去重振旗鼓,卷土重来,吾必扫榻相候。”山越大王道:“倘若对阵遭擒,吾安敢不服?” 于是引被困兵马退去。先前分出两路各奔十里,不见敌踪,忽闻炮响,慌忙回兵,半路遇上大王共归营寨。山越大王道:“此番吾知叶飘零狡诈之人,不可与战,战则遭擒。吾只退守新吴城中,再不出战,瞧他如何奈何于我!”于是全军回城,高挂吊桥,紧闭城门,每日只在城中大肆搜刮屠戮寻欢作乐不提。 叶飘零麾下众将闻令大怒:“蛮夷无礼,如此凌辱百姓?主公实不该纵之,致教百姓有今日之祸。”叶飘零暗叹:“当世之人,何以如此草菅人命?”深感荡平天下之必要,于是领大军来取新吴,每日前来搦战,皆被乱箭射回。 众将无计,空自发怒。叶飘零退回寨中,大宴众将,酒足饭饱之际,忽然道:“如今山越已经丧胆,不敢出战,军事无忧矣。眼见夏日将至,吾欲与慕容将军往庐山一行,走访高士,顺便取避暑药来此。”此令一下,众将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半晌太史慈道:“主公,大军在外,主帅出游,恐军心涣散,倘若山越乘势来攻,我军死无葬身之地也。”叶飘零仰天大笑,指着席间众将道:“诸位皆天下虎狼之将,谅山越区区夷族,鄙陋无文,愚鲁不通,安能敌此间如此无敌上将乎?” 吴兰道:“主公醉了,请勿轻言,免扰军心。”叶飘零大笑道:“区区几杯,何足言醉?吾往庐山,正为众军解暑,以壮军心也。”司马道:“主公欲取解暑药,但一小将足矣,何必主公与慕容将军亲去?”叶飘零道:“吾亲自前往,更显爱军之心,有何不可?山越诸军,闻我色变,焉敢乘势来攻?吾意已决,众卿勿复多言。” 司马大急,也不顾君臣之礼,于席下悄用脚尖去踩慕容秋水。慕容秋水回过头来,望着他一笑,司马低声道:“主公醉了胡言,夫人请速相劝,勿惹出大事来。”慕容秋水亦低声道:“吾等行军南征,已有数月,我与主公终日忙碌,既山越胆裂,不敢来攻,不趁此时出外游玩,更待何时?一旦回到秣陵,每日里又是商议北伐,又是巡城开垦,再也没有空暇了。”司马大异道:“将军乃是巾帼英雄,如何说出此等言语?大事休矣。” 叶飘零醉眼朦胧道:“司马司马,与秋水悄悄说甚?”司马心知其中有异,便不言语,太史慈却退出席来,私与众将道:“主公欲出外游玩,我等只有关闭营门,好生防备,抓紧巡逻,但愿山越勿要趁势来攻。”却有黄忠出来传令道:“主公有令,白日营门不许关闭,晚上不准打开,违令者斩。” 太史慈大急道:“汉升将军,主公如此颠三倒四,汝为何不进言相劝?”黄忠道:“主公向有分寸,号令谁敢不从?”于是众将虽然不满,眼睁睁看着叶飘零与慕容秋水携手并骑,往东北去了。这正是:数载英明服众将,一朝昏乱起疑心。毕竟庐山之行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几番诱敌多权变一阵比拼少计谋 却说叶飘零与慕容秋水两骑径往庐山,北眺长江,波涛汹涌,南望鄱阳,巨浪滔天。携手驻足汉阳峰顶,狂风扑面,衣带飞飘,满目里峰峦起伏,山势连绵,更有无数流泉飞瀑,悬挂成川。两人均觉襟怀大畅,叶飘零更遥想那依山伴水之处,营寨星罗棋布,无数英雄豪杰穿梭来去,更有红颜少女嬉笑其中,乱世之间,人才辈出,真中华史上之幸,民间百姓之悲也,挥鞭指点江山,一时不自禁痴了。 忽然慕容秋水在他耳边道:“飘零,我知你来庐山,必然有计。但有一事,我却始终不能通解。”叶飘零道:“何事?”“那日你说有法使我们女儿军勇力不让须眉,却是何策?我潜心思索,始终不能想通能有何法。” 叶飘零笑道:“体力强弱,天生使然,非人力可以左右,然可助之器械,为虎添翼也。”慕容秋水道:“器械?器械何来?” 叶飘零道:“我本后世学化学之人,莫说炼铁成钢而为军器,提取硝石而成火药,此等小术尽皆通晓,倘能找到铀矿,挥发提纯,便叫我制出个把原子弹,也未必不能也。只是奈何器具不足,仪器装备全需自制。我早令郭嘉领我所留图本,起转炉、炼精钢、造宝刀、锻利剑,与众儿女习武所用,又寻硝石、烧木炭,制雷火弹,与众儿女冲阵所用。汝再将飞刀神技尽数传与众姊妹,与众儿女临阵单挑所用,则三四年间,我女儿军可纵横天下,雄风不让须眉矣。” 慕容秋水道:“既然如此,何不推广军中,一举而定天下,早日回返现实,甚是易哉!”叶飘零摇头道:“生当此世,炼造此物非为容易,我如今带甲十余万,一时之间哪能全军齐备?况大丈夫生于世间,须得光明磊落,吾不与天下英雄斗智斗力,徒以器械取胜,非丈夫也。且大用器械,杀人立威,非吾所愿也。上古伐交,吾当以权谋,济性情压服敌心,为将之道,非在杀虐,而在御人也。” 慕容秋水道:“我观这乱世年间,奇才遍地,飘零,论到计谋权变,你未必可以稳操胜券。”叶飘零道:“我本后世无名之辈,曹操刘备却是中华史上不世之雄,关张马黄诸夏侯尽皆熊虎之将,周郎孔明奉孝智绝天下,本来就胜我多矣。但我既来此世,正好潜心观察,学遍他人之长,尽弃自己之短,假以时日,纵横四方,如何不胜?” 慕容秋水道:“你总说孔明之智如何如何,为何在这乱世之间,仍未闻他半点讯息?”叶飘零道:“按照史书,他如今已在襄阳城北隆中束发读书,寻师访友,已有一年多了。吾此次南征回去,便当前往访之,以为己助,若得孔明,会合周郎奉孝之智,何忧天下不平,曹操难胜乎!” 慕容秋水望着他胸有成竹,指挥若定的气概,心下微有恐惧之感,道:“飘零,我恐你经此一役,改变你这一生,纵回到后世,也难复昔日之你了。”叶飘零回过头来道:“这本来是一个游戏而已,你还担心我会真假不分,沉迷于此么?”慕容秋水低头不语。叶飘零拍拍他肩,道:“我此生除了娶你为妻,再无他愿,岂能贪恋虚幻荣华忘却现实,你不要枉自忧虑,一旦天下将定,你我立即便回,决不羁留于此。” 二人于庐山绝顶谈论许久,探马来报:“主公,黄将军用主公所遗之策,大破山越之兵,已擒得山越大王于豫章大营,请主公定夺。”叶飘零哈哈大笑道:“黄将军不愧世之虎将也,不负孤之重望也。”遂与慕容秋水并骑驰回豫章,哪消一日间已回到大营。 众将一齐拜伏道:“自古未闻主帅轻离重地而擒敌首之事,主公真神算也。”黄忠捋须大笑道:“主公诱敌之术不断翻新,花样层出不穷,莫道山越蛮夷不识,便是黄忠,也难辨真假也。”叶飘零大笑搀起黄忠,道:“此乃儿戏之计,若非素知山越军向来恃勇轻进,我军早大溃矣!”于是重赏太史慈与司马先前劝谏之将。 众将欣喜设宴,君臣乐成一团。叶飘零令搀上山越大王,赐以酒肉,问道:“如今心服与否?”山越大王羞惭道:“今番吾虽被擒,实因得知将军出外而不曾防备,虽为伏兵所获,仍未曾与天兵一战,如何心服?” 叶飘零道:“若吾与汝两军阵前决战一番,汝可服否?”山越大王道:“吾等虽化外之民,若武力当真不及将军,如何不服?”叶飘零道:“既如此,汝再回去,三日后各率两千军出阵,吾与汝当场比武。”山越大王大喜,叩谢而去。 第30章 回到新吴,却见山越夫人领两万蛮姑前来助战。山越大王说了连番遭擒受辱,再过两日于奉新比武决战之事。山越夫人道:“汝为男子,如何不知兵不厌诈?如今汝军已疲,交战可用我新带之军,来日我伏于旗门之内,待汝两军交战之际,吾突出阵前,以飞刀斩之,如何?”山越大王欣喜道:“如此皆赖夫人之力也。”两人计议既定,便引两千军来奉新下寨。 叶飘零听对方蛮姑出阵,便留吴兰、韩当守营,亦点起两千女儿军来奉新对阵安营。黄忠劝道:“女儿军惯于弩战,马步兵非山越敌手,如何只率女儿之军?”叶飘零笑道:“山越数十万兵士,吾等消耗不起,因此订下来日比武,正称我心。此次非是斗智斗阵,只需阵前单挑取胜,南越性直,必然心服也。”司马道:“虽然如此,亦需多加准备。”于是叶飘零令太史慈、黄忠各领一万军马出寨,倘然有变,杀出接应,若无变故,径自回营。 于是翌日两军齐出,扎下旗门,射住阵脚。炮声响处,对阵山越大王出马,但见那王头顶紫金之盔,身着黄金之甲,腰系狮蛮碧玉带,坐下卷毛赤兔马,手提丈八狼牙棒,口中荷荷大呼,相貌凶狠之极。这边叶飘零青巾扎帽,身披西川锦袍——原来叶飘零自得江东,兵多将广,以为今后不必亲临战阵,因而从此不再着甲,座下是照夜狮子马,手中是御风亮银枪,统帅临阵,兀自神态自若。 两军三通鼓响,山越大王大喝一声,狼牙棒起,砸向叶飘零,真有铺天盖地之势。叶飘零大喝道:“来得好!山越勇武,名不虚传!”提马避开,回枪刺去,两骑交马大战数十合,山越大王抵敌不住,圈马便走,叶飘零心下暗笑:“区区回马之计,焉能唬我?”策马缓追。 陡听得旗门中忽然一声轻响,一道白光直射而至,叶飘零大叫一声,急一偏头,左肩早中飞刀,伏鞍而回。山越夫人呼叱一声,从旗门中跃出,但见她:长发两边飘散,容颜秀丽,满面英风,背上插着四口飞刀,手中长枪,亦有丈八。这边女儿阵中杀出一将:长发飘在两边,满面英风,容颜秀丽,飞刀五口负于背上,手中丈八亮银枪,救回叶飘零,又与山越夫人交马。但见场中交战二人,容貌隐隐相似,打扮也一般无二,各自飞刀来去,枪影连绵。蛮姑呼喝,女儿欢呼,在两边助威。 山越大王见对阵女将武艺不在夫人之下,隐有愧色。叶飘零将要回阵,众女纷纷迎上,齐声慰问。叶飘零大笑道:“姊妹们无须担忧,区区小伤,不在话下!”右手拔出飞刀,大叫道:“山越大王,方才未分胜负,可再出阵一战!”把飞刀咬在口中,右手执枪,直冲彼阵。 山越大王见他凶悍气焰更胜自己三分,一时被吓得心惊胆颤,只得出阵迎战,又战数合,叶飘零退走,陡地回手,飞刀射出,正中山越大王左肩,山越大王欲待退回,叶飘零拍马追入阵中,擒住山越大王方回。 山越夫人苦战慕容秋水,飞刀尽被慕容秋水收去,见大王被擒,心下一慌,座下马中枪而倒。众蛮姑见此情状,焉敢不降?叶飘零笑盈盈回寨,扶起山越大王,道:“比武胜负已分,汝可心服否?”这正是:从来兵法因时变,运用之妙凭一心。毕竟南越是否心服,还是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叶飘零义服南越郭奉孝智算孔柚 却说叶飘零三番用计,四度擒敌,那山越王无论斗智比武,尽皆落败,输得真个是心服口服,甘拜下风。叶飘零回到寨中,便令松绑,山越大王与夫人共拜于案前道:“化外山民,屡犯天兵,今日多蒙主上仁义,南越子孙万代,甘供驱使,永不复反。” 叶飘零忙令人扶起上座,赐以酒食压惊,大笑道:“大王世之俊杰,夫人更女中英雄,孤仰慕已久,今日侥幸胜之,实为惭愧。日后若能与大王和平共处,同为汉室江山效力,孤平生之幸也。”山越大王与夫人一齐拜谢。叶飘零令全军摆酒庆功,又有山越蛮姑前来献舞,众江南儿女抚琴歌唱,好一派融洽和睦的风光。 叶飘零与山越大王频频举杯,共同观舞。那边山越夫人却拉着慕容秋水的手,两人相貌打扮一模一样,自是十分亲热,山越夫人连连道:“将军年纪轻轻,初一见面,哪料得到将军有如此武艺!”慕容秋水道:“姊姊夸奖了,小妹若不是先行下手刺倒姊姊座下骏马,如何保得不败呢?”山越夫人甚是高兴,与慕容秋水大声谈论飞刀之技,益发投机,便请山越大王与叶飘零同作见证,两人捻土为香,对天八拜,结为金兰姐妹。但见慕容秋水英姿勃发,有若天仙,前人有诗赞慕容秋水曰: 昔日山花笑满头,今朝英气荡神州。 单枪冲阵三军惧,快艇沿江六郡收。 不愿铺衾为妇道,宁当舞剑饰风流。 江南自古多奇女,岂待闺中掷绣球? 于是两下里欢罢。前后约大半年间,叶飘零不入敌境,但守本土,却终于降服南越,当下赐予山越大王黄金五千两,锦缎十万匹。嘱咐此后务须爱护百姓,勤于政事,随后引军回还秣陵,这时张清儿与潘璋陈武正在会稽巡视堤防,率领众军抗洪抢险,其余众官,尽皆出城八十里来迎,但见那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三军上下,喜气洋洋。 众官尽皆拜倒称贺。叶飘零高声笑道:“起来起来。早说过我等俱为一家,不计君臣之分,何以总是如此多礼?”众官既感惊奇,亦大为荣宠,拥着叶飘零等回到扬州州府,先教南征诸将后方各官登功领赏,着受伤将士好生休养。众官谢恩而退。 叶飘零又唤来郭嘉道:“奉孝我先前所留之事,完成几何了?”郭嘉道:“已有精钢宝刀宝剑万数,雷火弹药数千斤,大约明年三月,诸物便可完备。”叶飘零着实夸奖郭嘉一番,又叫慕容秋水与黄忠歇息数日,便往巢湖训练女儿军,加紧授以飞刀与箭术,预备北伐,自己却纵骑来到会稽。 会稽郡府中陈武正伏案而睡,闻得主公到来,一时尚觉晕晕不能提神。叶飘零大笑道:“子烈将军好自在也。”陈武伏地道:“陈武劳作半日,不觉困倦,懈怠工事,死罪死罪,请主公责罚。”叶飘零见他满面汗水,双目无神,便道:“盛暑酷热,抗洪劳累,子烈将军偶尔歇息何妨,无须多礼,清儿将军何在?”陈武惊魂方定,道:“尚在堤上。主公,清儿将军数月来不顾性命,拼死劳作堤上,数次昏晕亦不歇息。臣虽屡劝,只是不听,众将士尽皆拼命,心下却都不以为然,疼惜将军不已。”叶飘零道:“子烈将军可先领我去,待会再一起歇息。” 于是二人来到浙江堤上,烈日下清儿亲自搬运沙土,正与众军修残补漏,忙得不亦乐乎,见主公来到,纷纷拜倒。叶飘零下令不需多礼,来到清儿身前。但见清儿背着数十斤的沙袋,一张俏脸满是泥污,满头汗水流成一道一道,果然令人心疼。清儿见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 叶飘零连忙扶住,低声道:“清儿,三军皆在,你何必如此拼命?”张清儿垂下头去道:“能够多干点活,便多干点。”刚刚说完便晕倒过去。叶飘零道:“军令在此,今日稍作歇息。”与众军道:“兄弟们都累了,都过来停工歇息半个时辰。”众军齐声大哗,欢呼不已,留下少数人守护堤防,其余众人都到荫凉之处,或卧倒,或喝水,也有精力充沛之人高声歌唱。 叶飘零安抚众军一会,便负起清儿,扶上马背,回到郡府来,命丫鬟给清儿擦脸,扶上床去。好容易清儿才醒转,叶飘零坐在床头,见她容颜甚是憔悴,柔声道:“清儿,你到底有何心事,教你如此自残?说给飘零听听,飘零自然为你作主。”清儿却转过脸朝着里床,丝毫不理。 叶飘零扳转她身体道:“你再这样耍性子可就不乖啦,告诉我,是在挂念安宁,还是子龙?”张清儿挣扎滚开,将被子都蒙住了头,低声呜呜的抽泣。叶飘零心下无措:“清儿不肯说话,难以应付。”半晌见清儿拭泪掀开衾帐,起身下床。 叶飘零不敢动她,只问道:“清儿要做甚么?”清儿拿起枕头望他身上一砸,出了房门,马蹄得得,又上堤去了。叶飘零接过枕头呆了半晌,拿起令箭架子,追出府来,堤顶上见清儿又提着沙袋,几个将校跪在一旁苦劝,清儿只是不放。 叶飘零拔出令箭,道:“张清儿听令,今日在郡府歇息,不允开工,令箭在此,速速返回,违者军法论处!”清儿把沙袋往地上一甩,不接令箭,转身便走。 叶飘零大喝道:“好个不法之将,藐视令箭,速与我拿下关她一月紧闭!”众将连忙求情。叶飘零一概不允,亲自上前拉住张清儿,传令陈武代领堤防之事,又就近调一万兵来助,强行将张清儿带回秣陵去关她的禁闭,却叫司马好生孝敬师父,着众女将在旁边陪伴抚慰。 来到大堂之中,召集众官道:“安宁将军仍在寿春不回,孤曾强逼,亦曾苦劝,皆不肯听,众卿可速思妙策,能召回安宁,则大业可成也。”众官都道:“属下自当尽力而为,只是如今安将军之势已成骑虎,此事恐怕甚为不易。” 正自商议,探马来报:“主公,西川张松往洛阳去了,属下隐约听闻他身上带了西川地图,不知何意?”叶飘零讶异道:“曹擦方灭袁氏,并未大利,张松竟又去献西川了?与我再探!”探马退下。 叶飘零却喜道:“我已有北伐孔柚之计也,奉孝可否知之?”郭嘉道:“若引军向孔柚借道攻取洛阳,半路求借一些钱粮,孔柚量小,必然不肯而生疑,三番两次后定当出兵攻我,主公即可趁势取之。 第31章 可否?”叶飘零大笑道:“奉孝之言,正合我心。此刘备取西川之计也,如此北方可伐也。”郭嘉笑笑不语。 众官尽皆叹服。黄忠问道:“主公,黄忠颇有不解之处。听说刘备自临淄向孔明索取保命之计,寄身袁绍麾下,与袁熙交好。后曹袁大战,袁绍官渡败绩身亡,立袁尚为嗣,袁谭不服,兄弟相残。那刘备乘势拥袁熙为主,问袁谭袁尚兄弟相残之罪,深得民心,如今已领青冀幽三州,带甲十万,足可与曹操争锋,何来取西川之举?”叶飘零一怔,不觉仰天大笑。 崔琰低声道:“主公颇有未卜先知神妙之术,当孔明之名未曾传世之际,主公便深知其能。想来刘备今日不取西川,他年必取,将军不必多问。”黄忠愕然。 叶飘零又道:“按说今日孔明应在隆中读书访友,我即日便当挥军入荆,北图孔柚,奉孝可随我去,一道拜访孔明,共商大事。”郭嘉领诺。 当下叶飘零一面抚慰清儿,一面清点大军,只待西进。非止一日,忽又闻报:“安宁已趁曹操与北平袁谭叛军相斗,复与刘备争锋之际袭取徐州,又起三万兵马来夺许昌。”叶飘零大惊:“安宁若平了豫州,我北上之路又受阻矣!”这正是:金兰断义终难复,却教前程多坎坷。毕竟北伐之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青鬓微霜真可叹英雄落寞实伤情 又说叶飘零西入荆襄预备北伐,忽闻安宁亲引三万大军出寿春向谯郡,欲取许昌,一时生恐北伐之路被阻,不觉惊惶失措。郭嘉却道:“主公勿忧,吾料孔柚必使吕布来拒安宁,若陈宫随军,安宁必胜,则我只好急命荆襄之众而向宛城,抢先去取许昌。倘孔柚疑忌,羁留陈宫,不教相助吕布,则安宁必败,主公尚可从容调兵西上,孔柚无忧矣。” 叶飘零将信将疑,命周瑜聚荆襄之军北上,一面也令探马往许昌打探,回报孔柚果然畏惧陈宫与吕布合谋造反,只教吕布领两万铁骑兵屯于谯郡以御安宁,将陈宫留在许昌。郭嘉笑道:“安宁无功矣!”叶飘零道:“奉孝速速教我,为何陈宫不助吕布,安宁反而将败?” 郭嘉道:“主公与安将军为金兰之交,岂不知安将军争强斗狠之性乎?安将军其人,颇多智计,思虑之奇,更不可以常理度之,只是性躁,敌军倘有陈宫此等智谋之士,则必好胜而出奇计破之,世间罕有其敌也。倘仅有吕布勇而无谋之辈,安将军必不肯多思,一味斗力,终非吕布铁骑军之敌也。”叶飘零方才醒悟,叹道:“孤与安宁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知之尚不若奉孝也。奉孝,汝真天下奇才,孤真恨不得拜汝为师才好。”众人尽皆拜服。于是叶飘零从容在巢湖练兵,又令周郎返回襄阳。 又令张勤道:“汝可支取白银五百两,潜入洛阳去访张松。曹操此时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松必遭轻视,汝可趁势与他交好,把他请到秣陵,沿途叫周郎好生款待。”张勤领命去了。 慕容秋水与叶飘零巡游历阳,道:“飘零,你两边如此动作,到底是欲入川还是北伐?”叶飘零叹道:“清儿始终闷闷不乐,我既有北伐收回安宁之意,亦有入川降服赵云之心,你与清儿亲如姊妹,可知我是北往好呢,还是西去为妙?”慕容秋水摇头道:“清儿心事从不说与任何人知晓,我又从何得知?不过飘零,不是我说你,你为清儿考虑得也太少了。” 叶飘零道:“怎么?”慕容秋水责道:“如今清儿年已二十有四,待字闺中,两年不曾征战,你可有丝毫挂念过她?”叶飘零脑中嗡的一声,道:“我终日只是思索如何越过安宁孔柚而北向与曹操争雄,雪我荆襄疫病之恨,实未曾想过你们女儿家的事。清儿日渐消瘦,皆我之罪也。”想起昔日何等绝世容光,如今憔悴至斯,不由得慨叹不已。 回到秣陵州府,这时清儿禁闭之期早过,气也消了,来向叶飘零请罪道:“飘零,是我不好,不该对你耍性子。”叶飘零一把扶起道:“清儿,你我本乃一家之人,何必行如此大礼?我知你一向能识大体,因此对你向来放心。只要你以后不在背后生我的气,不再无谓的伤残自己,我就真正安心了。”清儿道:“飘零,你放心,下次出征我不留后方了,好不好?” 叶飘零笑道:“你是我最得力的大将,陆路北伐,先锋一职舍你其谁呢?可是你得先养好身子,现在看你这样子,能够拼得过谁呢?”清儿道:“好啊,你敢藐视我,倒要和你比试一番。”叶飘零见她容光焕发,兴致勃勃,心下颇感欣慰,拔出佩剑来,道:“那我就看看你在后方半年武艺又进步到了什么境界?” 于是两人徒步战作一团,剑光到处,园中花瓣四处飞舞,飘洒在两人头上肩上,惹出慕容秋水与司马诸人都出来观看。但见数十合间,清儿越战越勇,步步进逼,叶飘零只是防守,不敢还击。慕容秋水笑道:“飘零,你太逊了!”飞刀到处,叶飘零头顶青巾落地。 叶飘零吓了一跳,道:“秋水,居然敢拿我来练靶!”司马在旁叫道:“慕容师伯,不如你与主公也战一场吧!”清儿鼓掌道:“夫妻操戈相向,亏你想得出来。”退过一旁。叶飘零与慕容秋水相视一笑,真个便要动手,忽闻堂中鼓响,这才赶往大堂来。 两边文武大集,探马来报:“主公,安将军兵败武平,被吕布逼至汝南,周都督已前往相救。”郭嘉道:“主公可速发书孔柚,请念主公与安宁结义之情召回吕布,布正干功之际,必不肯回,如此彼此必生怨望,吕布若去,陈宫高顺必然相随,则孔柚易取也。” 叶飘零允诺发书孔柚召回吕布,书中既有恳求之意,亦有逼迫之言。孔柚甚惧,与谋士道:“叶飘零与我虽为盟友,今番却犯了他义弟安宁,又闻周瑜已出襄阳,我若取汝南,恐非吉兆。”于是传令吕布且退。 吕布果然大骂:“汝南将破,庸奴偏偏相阻,是恐吾功高震主也!”不肯回兵,攻打汝南更急。恼起城中安宁放下吊桥,冲出城来喝道:“三姓家奴,屡次藐视于我!今番可又改姓孔乎?”吕布大怒,挥戟直取安宁,身后铁骑一齐直冲。安宁哪里抵敌得住,方战了十数合,便见手下军士乱窜。吕布便欲直入城中,忽然两边喊声大起,左边叶飘零、右边慕容秋水一齐杀到,吕布这才退回寨去。 原来叶飘零虽已发书,司马却道:“此正与安将军复好之机,主公可速去相救,或许安将军能消昔日之恨。”于是叶飘零令周瑜且回,清儿率女儿军以作后援,自己与慕容秋水亲点一万兵星夜前来,杀散铁骑军,救了安宁。 安宁冲出重围,来到叶飘零阵前道:“我与吕布争战,你来此作甚?”叶飘零笑道:“总算同仇敌忾,何必如此敌视我等?”安宁这才道:“且入城中叙话。”叶飘零大喜,与慕容秋水共同进城,见汝南城中虽在战中,却是人来人往,毫不慌乱,治理得井井有条。叶飘零不觉暗叹:“一法通,万法通,如今的安宁,既非往日之莽夫,也不止战场上一员猛将也。”赞道:“安宁,今日你文武双全,当得起一镇诸侯的身份了!” 安宁哼了一声道:“只是终究胜不过你。”望着叶飘零与慕容秋水,满眼疑惑。叶飘零道:“清儿本在巢湖操练女儿军,我已传书令她来退吕布。”安宁道:“叶大官人在此,吕布岂不闻风远遁,焉敢复来?”叶飘零笑道:“吕布乃是飞将,除了清儿,无人能当。”安宁哼了一声不语。 翌日吕布前来搦战,叶飘零要等清儿来到,安宁执意出阵,客随主便,叶飘零只得下城掠阵。但见吕布引三千铁骑严阵以待,安宁欲出,慕容秋水道:“安宁,你已战过两次吕布,今日之战该让与我了。”抢先出马。 吕布自下邳兵败,寄身孔柚,终日郁郁而不得志,好容易与安宁一场大战,怎舍得离去,因此孔柚再三发书,俱不理会,一心只要与天下猛将在沙场争锋,这时见对阵女将出马,便道:“来者何人?” 慕容秋水举枪道:“吾乃荆州刺史、大汉右将军座下威南将军慕容秋水是也,久闻吕奉先武艺天下为尊,今日正要讨教!”吕布睁开双眼道:“莫非便是汝昔日一举破江东,飞刀震山越?”慕容秋水道:“正是。” 两将答过礼数,便上前交马。叶飘零恐秋水有失,暗挽雕弓在手,只待相救,却见慕容秋水挥舞银枪,数十合间全不见丝毫破绽,暗暗称奇:“是吕布武艺大减了,还是秋水大有长进了?”凝望吕布脸上多有皱纹,眼神黯淡,再无昔日不可一世之风,暗暗叹道:“吕布反复无常,为众诸侯不容,落得四处飘零,寄人篱下,多历忧患,万事不由自主,昔年盛气已不复矣!”心下又想起张清儿昔日何等倾国倾城,如今恐也难复现了。 叶飘零心下叹息,对面高顺也在为奉先难过。想当年每逢奉先出战,自己必然与张辽捧酒压阵,奉先总在战败敌首后纵起赤兔马挑过酒囊一饮而尽,如今张辽已居曹操麾下为将,多立功勋,扬名天下,赤兔马已为关公所获,斩颜良诛文丑,堪称一世之雄,奉先却再也没有斩过一员战将了。回想当年天下英雄共斗吕布之景,已是恍若隔世。 诸人各个感慨,场中秋风疾起,落叶飘飞,满天一片萧索。但见那吕布武艺虽减,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疆,慕容秋水奋战百合,始终斗他不下,当即虚晃一枪,掉头便走。吕布大喊追来,遥见白光一道直射而来,急用画戟一格,当的一响,一柄飞刀钉在小枝上晃动不休,身周落叶全被震开。吕布吃了一惊,慕容秋水更是赞叹:“自出战以来,能用兵刃格开我所发飞刀者,唯飞将军一人也。” 第32章 不敢再战,圈马回阵。 安宁见慕容秋水败阵,便要出战,叶飘零道:“安宁,车轮之战,非好汉也。还是待清儿到来,再作计较。”于是收军,吕布引铁骑军冲来时,城门已闭,吊桥拉起,无奈退回。这正是:昔日英雄今未老,女儿终得显神威。毕竟女儿军如何应战吕布,还是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已是红颜衰老日正当壮士收心时 原来叶飘零只坚守汝南不战,安宁性怒,屡次催促。叶飘零才道:“吕布骁勇,铁骑无敌,若能招入麾下统帅骑兵,北方可定也。吾不与战,当用计擒之。”安宁道:“此等三姓家奴,无义之辈,汝还要降他,提防被他反噬,十年所创基业,尽皆不保。”叶飘零哈哈大笑:“安宁,吕布无谋之辈,何足道哉。吾之基业,恐怕除汝之外,无人能动。”安宁道:“呸,谁希罕你那片贫瘠之地了。” 于是叶飘零将一员精干小校急往许昌寻陈宫,只报:“吕将军将破汝南,因孔柚疑忌,不甘为下,意欲取汝南自立,但忧军师与家眷皆在城中,请军师定计将夫人等送往古城,免吕将军后顾之忧。”陈宫闻报,即先贿赂守城护卫,先与严夫人与貂禅及曹夫人一干女眷悄出许昌,再令本部五百兵士随后,颖阳会合,往古城进发。 叶飘零早下令清儿与女儿军改道古城,只等貂禅来到。又令人下书孔柚,道吕布阴欲自立,心怀异志。孔柚见书,心尚疑虑,众谋士皆道:“前番吕布闻召不回,而后陈宫脱身离去,反心已露矣。”孔柚于是大怒,令裴元绍、杨大将引五万军屯南顿,绝了吕布后路。 吕布闻南顿退路已断,深恨之:“待吾取了汝南,若不灭汝,吾不姓吕也!”引军暂退蔡县休整,意欲一举攻破汝南。 数日之间,清儿与女儿军引吕布家眷来到。叶飘零仰面笑道:“清儿既到,吕布可降也。”令将吕布家眷送回襄阳,教小乔好生照顾。安宁道:“何不将吕布家眷送至阵前,吕布心神必乱,一举破之,此等贪生怕死之辈,必然投降。”叶飘零道:“吾欲以诚相交,岂有以女眷相逼之理?况吕布飞将,非畏死之人也。”下令道:“清儿,你引五千女儿军前去搦战,诈败往南顿而走。吕布欲擒汝来换貂禅,必然紧追。孔柚之军必定生疑杀出,汝却翻身复回,举火为号。吾便与秋水杀出顶城,安宁去取蔡县,则吕布铁骑将破,陈宫、高顺皆可擒也。” 安宁道:“飘零,承你相助,既然汝看重吕布此等小人,彼便归汝,陈宫高顺皆义士也归我如何?”叶飘零叹道:“安宁,你是终不肯返回与我等团聚,意欲与我分庭抗礼了?”安宁道:“且看未来之天下,乃是谁之天下?飘零,此时我亦有雄心壮志,请你成全。”叶飘零黯然道:“吾入汝南,但见满城秩序井然,百姓安乐。安宁治世之才不逊于我,既得了天下,亦生灵之福也。吾若不成全汝,乃天下罪人也。” 却说吕布正自愤恨,忽然陈宫来到,伏地道:“古城闪出一队女兵,将家眷尽皆夺走。”吕布大惊,一把坐倒,呆若木鸡,半晌才道:“此必叶飘零之军,貂禅已陷,吾只得降之。” 忽报营外张清儿与女兵讨战。高顺道:“主公勇武冠绝当代,何必屈居人下?刘备孤穷之辈,尚且百折不挠,今日终于坐领三州之地,主公不效之奋发图强,先取汝南为根本,后灭孔柚而壮我之势,岂可胜负未决,先思卸甲投降乎?”吕布道:“吾与貂禅,多次别离,天各一方,好容易能得相聚,今番又陷落人手,吾若不降,恐貂禅休矣。” 陈宫虽不以为然,也知晓吕布之情,不救貂禅,只恐他难以出战,当下道:“主公勿忧,宫有一计,可救夫人。”吕布道:“计将安出?”陈宫道:“今日领军之张清儿,乃叶飘零随身亲信,将军奋勇擒之,可换回夫人也。” 吕布称善,点五千铁骑出城,喝道:“当年虎牢关女将安在?”张清儿跃马出阵,欠身道:“败军之将,今日再来讨教,奉先万勿见笑!”吕布见她往日娇柔美貌虽然不减,两颊却已深陷,双眸含怨,几分憔悴,令人心酸,不由得起了同病相怜之心,手下渐软,忽又想起貂禅,斗志方萌。他是天下飞将,虽欲擒她以救貂禅,当此之际,却终不肯在战场上占人便宜,将画戟掷给高顺,翻身下马,拔剑上前,道:“既然如此,可来交战!” 清儿亦下马,拔剑再斗吕布。战到三十合,清儿龙泉腾空而起,宝剑直劈而下,吕布见她下盘空虚,横剑一挡,伸左手去拉她勒甲丝带。哪知清儿在他剑上一压,翻身跃回马背,高声道:“奉先神勇,名不虚传。”圈马便走,女儿军一齐后退。 吕布叫道:“女将休走!”令高顺与陈宫好生守城,自己接戟上马,追杀半日,迎面尘土大起,裴元绍、杨大将高喊:“吕布背主之贼!”分作两路杀到。吕布大惊,搭箭上弦,应者尽皆落马。清儿暗道:“飘零果然料事如神。”引女儿军占据山头,点起狼烟,两面滚木乱打,羽箭齐飞。战不多久,又闻得三声炮响,东边慕容秋水,西边叶飘零,一齐冲出,将吕布围在当心,吕布再勇,如何当得五路大军,但闻哭喊震天,哀号动地,昔日铁骑军纵横无敌,此等困境之下却不由得不降。 吕布单骑往西南单骑而走,清儿弯弓一箭,座下马顿时摔倒。女儿军一齐上前,绳牵索绑,将吕布擒回汝南。叶飘零尽降其铁骑军,裴元绍损兵折将,未得丝毫之利,心下不忿,又来挑战叶飘零,被慕容秋水斜刺里冲到,生擒回阵。杨大将只得退回。 叶飘零与裴元绍道:“我与汝主乃是盟友,并无敌意。汝可先回许昌,道飘零不日便当往许昌与汝主畅谈盟友之情。”裴元绍谢恩去了。这边叶飘零领军得胜,擒了吕布,回到汝南,见安宁围攻蔡县未回,于是先在城中等候,用铁链锁紧吕布,令人好生看管,大凡酒食,尽皆不拒,自己却始终不闻不问。数日间,吕布不知己命如何,忧虑貂禅,落得形销骨立。 却说蔡县陈宫闻报吕布追敌,初时尚未在意,俄而猛省道:“叶飘零明知主公欲擒女将,故教亲信前来,此诱敌之计也。”高顺急道:“如此我便引兵去救主公。”陈宫道:“未可轻动,我军此时仅此小县,进退不得,安宁必定亲来攻取此县,将军若去,蔡县难保,我军真无立足之地也。且先如此如此,安宁来攻蔡县,必被我擒也。”命人四面打探。 却见安宁果然来到,却绕过蔡县,往颖阳大道去了。陈宫讶异道:“莫非自恃奉先既败,许昌无人,竟不把蔡县放在眼里而欲直捣许昌乎?常听此人好大喜功,行事莽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急探得安宁已渡颖水,扎下水营,漫江上下,遍插旌旗,这才放心,便着高顺速速去救吕布。 高顺于是点三千铁骑,疾往南顿而来,行了三十里,迎面大军摆开,当先将领正是安宁,大笑道:“陈宫当日濮阳火烧曹操,何等威风,今日中我之计也!”大喝一声,左边刑道荣,右边金旋,两路杀到,安宁直取中军。颖水上下旌旗,皆疑兵也。高顺心慌,被安宁刺倒座下马,军士上前一把生擒,随后引军合围蔡县,攻城车数百一齐冲上。 陈宫四面巡视,号令坚守,奈何军心尽丧,侯成恼怒吕布为了妻小,屡次折将,当下开了大门。安宁涌入,乱军之中又擒了陈宫,受领降兵,安抚民心已定,这才回到汝南。与叶飘零两下里商定好各自劝降吕布、高顺、陈宫之计,叶飘零便告辞返回襄阳。 安宁送出二十里,秋风扫荡,遍地金菊盛开。花丛中叶飘零叹道:“安宁,此后我不再与汝争锋。愿汝早平天下,休负百姓之望。”安宁稍感心软,随即按住心神道:“飘零你放心,若我挡了你路,你尽管来攻,我们在战场上决一胜负,万般恩怨尽皆化解。”叶飘零惨然笑道:“吾但欲早解苍生战乱,何来王霸雄图之志也哉?你既决意如此,我也不能勉强。古往今来成大事皆能忍者。安宁,你须得压下争强之念,多用智计,则无往而不利也。吾先替你治理江南,待北方平定,天下即归汝也。” 安宁望着天边,半晌才道:“北方只有曹刘为人物也,我必能取之。”叶飘零道:“清儿数年孤苦,但盼你驰骋疆场之日,多念她一些。”当下两人辞别。叶飘零召集众官聚于襄阳。这正是:未闻四海升平日,已向江南卸甲归。毕竟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施雨露吕布归心定三分隆中决策 却说叶飘零嘱咐安宁一通,黯然而别,回到襄阳,召集众官道:“安宁如今气候已成,无复当年莽撞之态。吾今已许之日后一意治理南方,不再北伐,今天下已非我所有,各位倘有雄心壮志,可就此去投安将军以成大业。跟随飘零,前途至此已尽矣。”却见一班官员尽皆拜下道:“主公,你乃天下英雄,终非池中之物,何必为了一句诺言心灰意懒至此?我等数年来跟随主公出生入死,皆受主公大恩,纵然平庸一世,焉可一日而别?” 叶飘零下泪道:“诸卿如此义气,飘零焉敢有负?虽不北向,亦当西征,与诸卿同享富贵,名扬青史。况我等荆襄疫病之仇不可不报。诸卿可有良策?”郭嘉俯伏道:“主公既许诺不图北方,南方自来贫瘠,正好扩军养民,以五年为期休养生息,待西川与曹操鹬蚌相争之际,我等趁势取之,西川可下,荆襄之仇可报也。” 叶飘零道:“奉孝真神算也。我且先去劝降吕布,随后再往拜访孔明。”闪出崔琰道:“主公不见丁原、董卓之事乎? 第33章 吕布反复无常,大逆不道,纵归了主公,日后一受利诱,必然背反,决不可用之。况主公既只思兴旺江南,要吕布何用?”叶飘零道:“汝等误会奉先多矣。吕布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一心贪恋家室,故有诛丁杀董之事,虽然罪孽深重,亦丈夫之行也。吾若好生相待严夫人貂禅等吕布家属,再予以小利,彼必然感激臣服也。”众人齐道:“主公之言似含至理,只是未见于圣人也。” 于是叶飘零来到囚牢,原来吕布见不到叶飘零,自忖今番必死,忧虑貂禅为人所夺,相思入骨,精神全然崩溃,形容百般消减,早已不成人形,一见叶飘零便伏地道:“明公所患,不过于布,布今已服矣。公为大将,布副之,天下不难定也。”叶飘零道:“吾素有与奉先携手之意,乃多官皆有劝阻,道汝杀父忤逆,反复无常,今日用之,他日必反。” 吕布道:“吾一时不明斩了丁原,至今尚自悔恨,纵为天下人骂死,亦不为过也。至于诛杀董卓之事,是他负吾在先,况吾亦为天下除害,社稷立功,世人尽皆相庆,为何独吕布加罪?”叶飘零道:“如今女子地位卑微,汝为一女之故而诛有义父之名者,世人不明,岂能不骂?汝既愿归降,不可再以武而骄,伺机再反,免得遗臭万年。吾保貂禅平安,汝不必再有后顾之忧也。” 于是吕布允诺俯首而降,叶飘零唤出貂禅与之相见。吕布见貂禅平安,并无一人侵犯,甚是喜慰,更是倾心归附。这边张勤已回襄阳。叶飘零道:“此去洛阳,时日何其长也?张永年可曾向曹操献图?” 张勤道:“张松方到洛阳,曹操志得意满,丝毫不加理会。于是张松冲撞曹操,被关押于牢狱之中,领军往征西凉,却被马超杀得割须弃袍于潼关。夺船避箭于渭水,大败而回。臣屡次要见张松,只是无法进入天牢。又闻圣上有相召之意,只是曹丕领禁卫军巡查甚紧,臣官微职小,难以进见。”叶飘零重赏张勤,点头道:“曹操若无地图,难入西川,吾便难以与之对阵,便将地图送与他,也再好不过。汝原来辛苦,好生歇息数日。” 于是江南三州开荒垦地,大兴内政。叶飘零却与慕容秋水、张清儿来隆中卧龙岗拜会孔明,道:“先生有管乐之才,方今天下群雄并起,争战连年,望先生念在天下生灵尽遭荼毒,早日出山,施吕望之能,展子房之术,则天下幸甚,社稷幸甚!”孔明答道:“吾躬耕于此,已近五年,深受君侯之恩。然吾昔日已受皇叔之聘,扶汉兴刘,扫平战乱,君侯信义播于四海,当不欲亮失信于人耶!” 叶飘零叹道:“刘皇叔能得先生如此倾心,真仁人也。飘零不敢强求,还望不吝赐教巩固江南之计。”孔明笑道:“明公无复有远志焉?”叶飘零道:“已许天下于人,诺言今犹在耳,怎敢忘怀?”孔明道:“向闻明公之智,何以不察天下之势哉?如今虽处困境,日后仍需荡平天下。吾观圣上雄才,必不甘为曹操专权,一有时机必然起事,到时明公可借皇诏,师出有名也。公又有吕布铁骑无敌,稍加忍让,权且用之北伐,大业可兴也。” 叶飘零叹道:“纵有皇命,吾已答允成全安宁,又岂能夺其大功?”孔明道:“安将军纵然英武过人,可破陈登、败孔柚,又岂能是曹孟德、刘皇叔之敌?明公可伺机而动,一旦安将军有难便去相救,数次必然降服,三分鼎足之形成矣。届时内修政理,外结皇叔,待天下有变,吾令关将军引泰山之士分曹操之军,明公自将荆襄之众以向宛洛,皇叔领冀北之军取上党,攻平阳,三路共伐,虚实相交,百姓箪食壶浆,天下何愁不定?” 叶飘零拜伏道:“先生之言,令飘零茅塞顿开,不能长日受教于先生,真生平之憾也。”孔明道:“同为汉室江山出力,何分彼此?日后还望多多结纳皇叔,立业之道,咸决于此也。”叶飘零道:“皇叔仁人千古,飘零焉敢不从?”于是引慕容秋水、张清儿再三拜谢退出,长叹道:“孔明真千古奇才也。” 回到荆襄,尽述拜访孔明之事。众官尽皆骇异。周瑜道:“主公,此人一纸锦囊而教刘备坐领三州,身居茅庐而能预知三分天下,如此见识,如此雄才,倘为刘备所得,必为他日之心腹大患也。主公宜早图之。”叶飘零叹道:“人生一世,电光石火,能遇上如此对手,亦当浮三大白,真平生至快也。吾只战场争雄,兵不厌诈,阴诡之事,义不当为。”众皆嗟叹。 周瑜回到居室,道:“主公妇人之仁,恐误大事!”小乔道:“公瑾有何忧虑?”周瑜道:“如今卧龙天下奇才,伏于隆中,欲投他国,主公尚欲纵之,乃放虎归山也。瑜便擅自下手,除去孔明,免其后患,纵天下唾骂,瑜亦以一身担当。”小乔道:“公瑾为主公大业殚精竭虑,谁不景仰,然而此举将失天下之心,主公忧虑,恐在于此也。”周瑜长叹一声,只得作罢。又报貂禅来访小乔,周郎会客不提。 叶飘零宣示此后荆扬交三州开设工厂,兴办学堂,发展商业,奖励开荒,大行教育,广揽贤良,又令无论入学从军,男女一体,不分异同,传播后世潮流,弘扬人权平等。一时荆楚大地,人才辈出,江浙一带,名士纷涌,此皆后话,暂且不提。 只道曹操终于用反间计破马超、降韩遂,留夏侯渊镇守关西,引得胜之军返回洛阳,原来孔明自助刘备坐领三州,已足威震天下,再得叶飘零亲顾茅庐,名声更是大躁。程昱向曹操推荐卧龙,于是曹操也跟着令程昱来了次三顾茅庐,孔明心知曹操奸雄已胜叶飘零,残暴则远有过之,当日兵伐徐州,发掘坟墓,杀戮人民,尸首堆积,泗水为之不流,北平袁绍之日,一举坑杀降卒七万,心实恨之,三次均不出见。 曹操大怒,令许褚、典韦来杀孔明,叶飘零闻讯,急遣吕布、张清儿、慕容秋水、太史慈前往相救。一场争斗,杀退许褚典韦,护送孔明前往青州。消息传到洛阳,曹操大惊:“叶、刘交好,必有谋反之心,吾当先伐刘备,后向荆州!”荀彧道:“丞相倾国方破马超,兵士劳累,恐难远征。刘备虽乃天下枭雄,袁熙新死而以诡道取之,基业不牢,文武各怀异心,不必大王动兵,可发书乌丸,令起兵攻刘备以复袁氏之基,丞相伺机而进,刘备必亡矣。叶飘零江南之地未可轻伐,当先下西川,然后合围,方可图之。” 曹操大喜,令发书乌丸,乌丸大王果然起雄兵十万来取幽州。刘备属下文官沮授、审配、郭图、辛评、孙乾、糜竺,各出一言,武将关羽、张飞、魏延、高览、纪灵、淳于琼尽皆要战,一时难以商定,只惊得刘备手足无措,忽然探马急报一事,这才转忧为喜。这正是:奸相纵然多诡计,苍天无意绝炎刘。毕竟危势如何化解,还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曹孟德误反孔柚叶飘零初明心迹 却说叶飘零访孔明不遇,怏怏而回,从此不思进取,一力发展荆扬。许昌孔柚见吕布归了叶飘零,心下疑虑。洛阳曹操,因倾国而破马超,意欲养兵育民,生恐一旦止息干戈,叶飘零在南方壮大,于是着满宠前往许昌,定要激起刀兵,使叶飘零不能安歇。 于是满宠南行,说孔柚道:“今叶飘零收吕布在前,拜孔明于后,乃图北伐之计,他日假途灭虢,君侯不可不防也。”孔柚疑虑便道:“今大夫可有教益乎?”满宠道:“叶飘零反叛之贼,窃取荆襄,强据江东,私成割据之业,坐领谋反之基,狼顾虎视,野心勃勃,君侯若不绝之,为其所算只在即日,且背负反贼之名矣,窃为君侯察之。” 座下杨大将大笑道:“叶飘零自领荆扬,从民无不仰望,何来反贼之名?不比曹操欺君罔上,淆乱朝纲,是为不忠,妄动干戈,荼毒生灵,是为不仁,已负袁绍之恩,是为不义,屡攻刘备不胜,是为不智,焉可与叶飘零宏才伟略,楼船东下破刘表,女儿出阵服南夷相比乎?” 满宠按剑厉声道:“杨君之言差矣,曹丞相昔年举天下之士而破董卓,重建洛阳而迎天子,汉室方得重兴,何为不忠?袁绍私据四州,不敬天子,有不臣之心,曹丞相请天子圣诏而讨之,何为不义?四方盗贼纷起,豺狼鼠辈当道,曹丞相不辞劳苦,受主上重托,扫荡寰宇,匡扶汉室,有大功于社稷,厚德于黎民,何为不仁?念刘备皇室之亲,但盼其迷途知返,重归汉室,虽败之于徐州,破之于冀北,仍一再宽恩施德,真大仁大义也,何称不智!杨君真无识之语,不足与高士论之!” 杨大将无言,满宠续道:“反观叶飘零,不知父母哪方,故乡何处,此忘本之流,不孝之子。名为汉臣,割据一方,久不进贡,此割据之辈,不忠之徒。欺刘表祸害江东,辱孙坚神人共愤,背盟收吕布,忘义反安宁,屡屡相逼盟友,罪行罄竹难书,碌碌小人,无信鼠贼,焉能与曹丞相共论乎?” 孔柚道:“吾绝叶飘零而向曹丞相,可乎?”满宠道:“此真汉室忠臣,社稷大幸,圣上必然大喜,青史永垂英名矣。君侯不可迟疑,速速破了叶飘零,为万世之功也。”于是孔柚与曹操定了盟约,立誓归汉,亲领五万大军来取新野。原来荆襄元气至今尚未全复,一旦闻讯,城民皆慌。 于是大堂鼓声擂起,叶飘零连忙来到郡府,坐上虎案,郭嘉笑道:“吾等正愁北伐无路,孔柚背盟,自送死也。此北伐大好之机,主公可即刻出兵,速战速决,不息一切代价,平新野,取南阳,破许昌,送钱粮解刘备之厄,约与夹攻曹操,又令马超起西羌之兵,曹操可灭,天下可定也。” 第34章 叶飘零道:“奉孝方道连年动兵,荆扬疲惫,应以五年之期休养生息,何故又劝出兵?吾号令已遍荆扬交州,再动刀兵,岂不失信于民?”郭嘉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方今已得平定天下之良机,千载难逢,万万不可错失也!” 周瑜道:“主公,奉孝所言极是,天下之势,在此一举,主公速速出兵为要!”叶飘零依然迟疑。简雍又道:“吾闻曹操遣满宠说孔柚骚扰荆襄,恐我等乘清平之时坐大也,然满宠回都之时,曹操忽然大叹:‘孤失计较也。’左右皆问为何。曹操道:‘孔柚与叶飘零虽为盟友,却阻了叶飘零北伐之道,大利于孤,孤一时不察,使孔柚背盟,叶飘零北伐有名矣!为一时小利,遗万世之灾,孤不明何致于此哉!’主公,足见奉孝公瑾所见英明,主公宜速速察之。良机一失,千古遗憾也。” 原来自平定南方,却闻北伐无路以来,众人委实憋气得很,好容易得此良机,清儿、黄忠、太史慈尽皆踊跃。叶飘零俯视帐下,见清儿容颜憔悴,吕布脸色漠然,心下却一痛,挥手道:“今日暂且退帐,明日再作决议。”众将嘀咕而散。 叶飘零却漫步来到城头,回望襄阳,时隔当日疫病已有数年,周瑜精心励精图治,无奈民心已丧,天下众口宣扬:“荆襄乃是魔鬼居住之所,凡人若入,即刻便亡。”故而数年来元气虽然略复,却仍不免有萧条之象。拼命回想那时尸骨遍地,十室九空的惨状,却终究已经恍若隔世,众百姓的呼妻唤子,哭喊大叫之声已渐不可闻,只有城门那一堆熊熊的烈火却还似尚在眼前,身后脚步声起,走来的是昔日的绝世红颜,如今憔悴至斯的神翎飞将张清儿。 清儿跟在叶飘零身后,幽幽道:“飘零,这十年来你变了好多。”叶飘零回过头来,望着那瘦削的俏脸,心下怜惜之极,道:“我又变了么?” 清儿低声道:“我们刚来的时候,你虽不知兵法,不识军机,却总于天下大势,了然于胸,无论什么困难来临,你都会想法子去解决。那时我们也都充满信心,一心要历险,要迎敌,要平定天下。可现在不同了,你……,你再不是以前的英武少年了。” 叶飘零目光直逼清儿,道:“清儿,难道你又没变么?”清儿抬起脸,道:“不错,大家来到这一片本来不属于我们的天空,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们了。可是飘零,上天如此眷顾于你,连曹操的绝户之计尚无由而解,疫病所遗,无非是教慕容姊姊配与你为妻,于国家大计,毫无所损,你又能为了什么而似今日这般,再无丝毫进取之心?” 叶飘零转开眼光,目视远方,心下沉痛之极,只道:“清儿,你真一意要成天下名将,可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每当我回到这天下人称为魔鬼居所的襄阳,我便想起自入三国以来,我们手下拈上了多少鲜血,多少生命消丧在我们的马蹄下!” “飘零,你说过我们起事是为了扫平战乱,解救苍生。可如今……”“不错,我一心要救济生灵,不可使之再受铁蹄践踏。可我……我何尝不是在践踏乡民!” “难道我们的事业莫非真的到此为止了,你真的已经决定不再出征么?”“我也渴望征战沙场。只有出征,不断的出征,一味的大呼酣战,我才会忘掉这些冤魂的困扰。可征战之前,我已没有勇气发令出兵了。” 清儿仰视着他道:“你的想法,总是有道理的。飘零,你如果不愿出兵,清儿总会支持你。” 叶飘零涩然笑道:“当日荆襄疫病方去,我决议攻打江东,你便以为我是胸有成竹,意图另取基业以消荆襄之患,自平了江东,我上阵再也不着盔甲,你以为我已自信天下无敌。除了那次欲进西川,你几乎没有违背过我,总是如此相信我。但方今赵云已有东侵之意,曹操与我死仇,刘备虽为盟友,然而天下枭雄反复莫测,难知其心,又有安宁背反,天下形势突变,荆襄民心至今不复,吴越女儿军亦有伤亡,我真自信得起来么?” 清儿道:“飘零,从现实起清儿和慕容姊姊便崇拜你,加上三国时期,你在我们心中已经巍然屹立了十六年。我们都相信你,不论什么危难局面,你总可以尽数化解的。”叶飘零心道:“吾计成矣!”昂然道:“不错,清儿。什么危急存亡,什么生灵涂炭,心魔外敌,我尽可以化解,真正让我解不开的,其实只有一件事,这才真正让我锐气尽消呵!”清儿道:“还有什么事?”这正是:满腔心事向谁诉,一体相知却两心。毕竟叶飘零说出何等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神翎将请缨出阵西蜀侯仗义动兵 却说孔柚背盟来取新野,荆襄子民尽皆恐慌,然而麾下众将自从叶飘零江陵起事以来,身经百战,所向披靡,哪里把小小孔柚放在眼里,尽皆踊跃欲战。哪知叶飘零自秣陵返回襄阳后,心态大变,竟然一反常态不愿出兵。清儿知他心中有事,于是紧随其后相问。叶飘零便道:“清儿,万事俱不足道,只是我自平南归来,便见你容颜憔悴,心事重重。我们四人来到三国,相依为命,再无其他亲人,你心中有苦,不对我明言,却又向何人诉说?” 清儿低着头摆弄一番衣角,抬起头来笑道:“飘零,我很感激你一番心意。我是有心事,可是暂且不会告诉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我自己也不怎么明白。但你不用担心我,因为我慢慢便想通了。”叶飘零道:“清儿,我不勉强你说,但你想通的那天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清儿点头道:“飘零,你快起兵吧,不要胡思乱想,误了平定天下之机。到得合适的时候,你自然一切都会明白的。” 叶飘零道:“但你不能这样再惹我心疼,我才答允你出兵。”清儿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次你让我做先锋,好不好?”叶飘零大笑道:“清儿,退孔柚,取宛城,全复荆州之境,就全靠你了。”清儿大喜拜谢。 叶飘零回到居所,慕容秋水独自在房中等候。叶飘零笑道:“丫鬟们呢?”慕容秋水一撇嘴道:“我可不需要她人服侍,让她们休假三日,全部回家探亲去了。”叶飘零道:“那你可得亲自下厨了。”慕容秋水道:“我可学不会做饭,你自己去吧。”叶飘零道:“男人下厨,成不了大事的。”慕容秋水道:“谁教你自找麻烦硬要娶我的,成不了大事可不能怪我。” 叶飘零哈哈大笑道:“那这三天我们不吃了。”门外清儿笑道:“慕容姊姊,你就会欺负飘零,快来快来。”慕容秋水走出房来道:“清儿妹妹,你又要帮你家主公来压我了?”清儿拉着她道:“女儿军数万,哪个不会做饭,偏偏你这主帅还比不上她们,那怎么行?”慕容秋水笑扭了她左耳一下,跺脚道:“好了好了,你要复当日我偷袭擒你之仇,我也无话可说,我学做饭就是。”被清儿一路拉到厨房去了。 当晚慕容秋水与清儿又请貂禅、小乔及几个女儿军头领一齐共桌而餐,却把叶飘零轰了开去。叶飘零道:“秋水第一次下厨,居然没有我的份,简直是岂有此理?”见清儿如此兴致,心下大慰,不忍拂这班女将之意,独自往周郎府上商议退孔柚之事去了。 第二日升堂。太史慈、郭嘉一班文武又来劝战。叶飘零已成竹在胸,坐在虎案之后,说道:“张清儿听令!”张清儿喜滋滋而出,拜于案下,道:“清儿接令。”叶飘零道:“当今圣上受困奸党之手,难闻广野民众之声,普天之下王化之民,久未领受主上龙恩厚意。吾今上表保奏汝替我为荆州刺史,保国将军,以十日为期就近调集荆襄之众,北征孔柚,收复荆州全境,以全北伐中原,解救圣上之基。”清儿原以为这次可为先锋,未料到叶飘零索性封她为元帅独当一面,更是大喜,高声道:“是。”接过令箭退下。 叶飘零又道:“公瑾可任平北副元帅,奉先、子义为左右先锋,辅助张将军建此大功。”周瑜等一齐接令。堂前闪出一员大将,伏于阶下,声若洪钟喝道:“某自平南以来,久未临阵,不能报效主公于疆场,心甚痛之。今日北伐,主公何不用某?”众视之,南阳黄汉升是也。 叶飘零道:“汉升天下名将,年已五旬,德高望重,区区孔柚,何足出手?”黄忠道:“自古战将,不离疆场。况宛城乃忠故土,收复宛城之战,忠不能为先锋,请死于阶下。”叶飘零道:“老将军干功之心,飘零敢不从命,诸将皆宜效之。老将军可替代奉先之职,往讨孔柚,平复故乡。”黄忠深为叩谢。 吕布此时英雄落寞,更无进取之心,也不多言,当即纳下先锋印,让与黄忠。又有桂英、木兰闪出道:“女儿军为主公大业,万死不辞,亦请随慕容将军出征。”叶飘零道:“秋水如今已有身孕,不宜临阵。女儿军暂且守护主帅,镇守扬州,好生练习飞刀箭术,别有他用。”桂英木兰无奈退下。 郭嘉出列道:“主公如今虎距江南,大业将成,只是官微言轻,北伐之事无正当之名,宜早行王霸之事,方可号令天下之士。”叶飘零摇头道:“吾闻当日张鲁曾上书请曹操称魏王,自为汉宁王,曹操大笑曰:‘是儿欲居吾于火炉之上焉?’曹操犹不行此事,吾若行之,尽失天下之望也。” 郭嘉道:“曹操世之奸雄,既居丞相之位,挟借天子之名,称王与之无益,与主公处境有异:主公位不过右将军、爵不过汉楚亭侯、官不过州刺史,却统领三州之众,地方千里,子民千万,曹操心下嫉恨,常借昔年疫病之事散布流言,如今荆襄在外名声日恶,被称为‘魔鬼之乡’。 第35章 主公雄居一方,而名不正言不顺,恐日久有人生乱。”叶飘零道:“我已恩义待之,必无人负我。” 郭嘉道:“交州士燮、五溪番王为文达将军武力逼迫而降,归附未久,以自己官爵不逊主公,向不服主公管束,当襄阳遭疫病之时,大军粮草,尽皆抽自交州,士燮早有怨心,日后必连结沙摩柯背反,主公不可不防,早图王位服之。”叶飘零道:“士燮不过癣疥之疾,天下之心乃是立业之基。此事容日后再议。”郭嘉道:“主公既不愿称王,嘉等当与众臣保奏主公假节,领骠骑将军,官高权重,可压士燮及番王之心。”叶飘零点头道:“奉孝一番苦心,真忠烈之士也。” 于是荆州刺史、保国将军张清儿、荆襄牧、威西将军周瑜、安南都督李通、军师中郎将郭嘉、威南将军慕容秋水、秣陵太守、新都亭侯刘琦、牙门将军黄忠并文武官员七十六员共呈表文,保奏叶飘零为骠骑将军。又令人呈送表文先往寿春,请豫州牧安宁署名,然后投递洛阳,随后退堂。 叶飘零回到居所,慨然叹道:“秋水,可观今日堂上,吕奉先一世英勇,如今却信心尽丧,雄心垂灭,诚为可叹也!”慕容秋水道:“清儿忧郁之症,你已为她治愈,如今吕布如此,你可有法令他重振英风?” 叶飘零道:“奉先飘零数载,寄人篱下,更兼多受磨难,身负一世骂名,萎靡之态,一时难消。唯有日后北伐中原平地,吾设法令其铁骑兵大显神威,方可使昔日温侯复现人间。” 慕容秋水点点头道:“曹操传播疫病,又散步流言,如此可恨,飘零,此仇何日能报?”叶飘零道:“当日曹操令乌丸来破刘备,恰逢孔明相助,上谷、昌黎两把大火,大破乌丸十万胡兵,从此不敢踏入长城半步。如今刘备民心渐附,太行山防守一线已经稳如泰山,只是新领三州,毕竟根基不稳,必然内修政理,无法出征曹操。曹操一时难灭刘备,必然往西南发展。张鲁碌碌之辈,破灭已在垂日。马超有勇无谋,纵有羌兵相助,亦当为小人所算。届时天下三分之后,形势尚未可知也。” 慕容秋水道:“若曹操取了西川,飘零你又当如何?”叶飘零道:“曹操在中原已成万世之业,急切不可动摇,再得益州,尽取天险,如虎添翼,南北相连,进可攻,退可守,万世之基将立,若如此,即天意在曹,汉室休矣。天下大势,都在赵云能否在我北伐成功之前保住西川了。”见慕容秋水苦苦思索,柔声道:“秋水,如今你有孕在身,不可多耗神思,早些将息吧。”说着搀扶慕容秋水上床,服侍她睡去。 却说十余日间,清儿调集马步兵五万,黄忠、太史慈为先锋,往新野进发。这边表文递到洛阳,曹操大笑:“叶飘零果有争雄天下之心。”遂请圣旨,索性便封叶飘零做大司马,领司立校蔚,升为湘乡侯。夏侯惇急道:“叶飘零如此居心叵测,丞相为何反而恩准他高位?”曹操大笑道:“叶飘零来求升官,必恐交州作乱。吾今封他高官,却暗发书士燮,佯言他镇南有功,朝廷原欲封他交州刺史,不料叶飘零嫉贤妒能,恃强逼迫自居高位,士燮必然背之愈速也。”夏侯惇道:“虽然如此,丞相亦需防备叶飘零借位动兵?” 曹操笑道:“如今妙才已领军追击马超,汝可再领一军速平汉中,吾却暗激赵云去取荆州,吾乘势从汉中南下而定西川。”夏侯惇大喜退下。按下曹操这边,只道叶飘零被一纸诏书封为大司马,麾下众将皆升官爵,俱各喜悦。正自欢庆太平之际,忽然探马急报:“主公,一彪军马忽出永安,顺江东下,威不可挡,直往彝陵而来。” 叶飘零大惊,忽一员将领拜入堂中,泣道:“主公,西城、上庸失守,张允将军被困房陵,小将杀出重围,前来求救。”众视之,乃巩志也,披头散发,满脸血污,不由得各自惊骇。这正是:荆襄沃土多磨难,遗患未消又起兵。 第四十一回清儿急行破新野孔柚妙算困南阳 却说叶飘零被封大司马,郭嘉道:“此曹操离间之计,欲诱交州速反。然主公既居高位,声名必涨,信望必增,曹操之举,利弊未可知也。”叶飘零深然之,令李通好生看顾交州,以防生变。 这边又说赵云自领西川,数年之间,励精图治,兵革不兴,于是益州富如天府,因见社稷颠覆,乾坤倒转,日夜深思报国之策,忽闻洛阳传出风来,道荆州叶飘零恃强横行,逼迫朝廷封官,欺君罔上,深为不法,不禁大怒,召集众将道:“叶飘零残忍无道,欺君逼爵,强居大司马之位,吾欲起兵伐之,诸位可有良策?” 谯周俯伏道:“荆益自来无仇,一向相安无事,蜀中之民,久享太平之乐,主公不可妄动刀兵,以失万民之望。”赵云道:“吾等虽然僻处远乡,仍为汉室之臣,岂可不为君父效力,讨伐无道之臣?” 原来法正早与张松合谋,有将蜀中之地卖与曹操之心,闻言闪出道:“主公之言,甚合天下之望,愿主公早日出兵,以报社稷之恩。”又有刘巴道:“如今荆扬精锐尽往新野,主公水路并出,顺江而下,必然克之,跨有荆益,基业可成,汉室可扶矣。” 赵云大喜,自领三万步军出阆中,令张任、黄权引三万水军出江州取彝陵,令严颜、向宠引两万将士居中策应,一路急行,连克西城、上庸,张允退到房陵,死守不出,急令巩志往襄阳求救。 叶飘零闻得彝陵受迫,房陵被围,西城、上庸两处城池俱都失了,急道:“西川赵子龙,武艺冠于天下,不可轻敌,非奉先不可与敌。”于是令吕布提两万步兵,与本部五千铁骑营去解房陵之困。吕布领命去了,叶飘零却又思忖道:“奉先英雄之气已衰,恐难抵敌赵云,须得亲往才好。”遂将五千军士逆襄江而向南乡,来断赵云后路。又教司马为帅,与韩当、陈武、潘璋引两万水军往拒彝陵,不可教黄权前进一步。各人领命去了。 慕容秋水回镇江陵,以防陈武潘璋有失。郭嘉进言道:“夫人,三面来敌,荆扬空虚,一旦交州背反,大势休矣,夫人不可不防。”慕容秋水道:“奉孝所言极是,如今守军五万,只有两万男儿,吾当加紧训练女儿军,方可安保根基。如今女儿军器械如何了?”郭嘉道:“皆完备矣。” 帐下木兰、桂英道:“大帅身怀六甲,不可妄动。属下等甘愿代大帅练兵。”慕容秋水亦感身子疲软,懒洋洋实不想动弹,喜道:“汝等飞刀之技已成,正可替吾。”于是木兰、桂英将女儿军集于洞庭湖,日夜训练不止。 按下后方,单表清儿领大军五万,离新野百里,召集众军,喝道:“此去建功,开辟北伐前线,功成之日,皆有封赏。清儿不才,愿众儿郎舍死冲杀,早日凯旋。”令将所带牛肉,尽皆分赐众军,就地而食。众军感恩不尽,一齐俯伏在地道:“愿从元帅,继之以死!” 于是清儿与众军一同饱餐一顿,急发新野,离城三十里下寨,安营未定,忽然炮声大响,杨大将、裴元绍领一万兵杀到,冲倒帐帷,寨角不稳,纷纷崩溃,三军远来疲累,观之皆惊,各自欲逃。清儿一跃上马,高声道:“兵来将挡,何必惧之!”手舞双剑,护住全身,亲自出营,直冲入阵,救回一员伤兵。众军士见状,大声呐喊,各自定下心神,舞起刀枪,排列成阵,正是万众一心,坚不可摧。裴元绍大怒,喝令冲上,陡地里一骑飞出,直取裴元绍,元绍来迎,那将横下里一刀,挥为两段,斩元绍者,黄忠是也。 黄忠斩了裴元绍,荆州军顿时士气大涨,杨大将急令鸣金,太史慈喝道:“大丈夫立功,正在今日!”飞马而出,杨大将急退,太史慈随后追上,五员副将舍死来救,于是戟闪处,人头落地,刀舞时,鲜血乱喷。黄忠、太史慈并肩冲杀,杨大将溃不成军。 张清儿见营寨已坏,索性高呼道:“敌军已溃,好儿郎便弃了此寨,随我入城歇息!”于是众军荷荷大呼,一齐冲出,追杀十余里,忽然两边喊声大作,左边孔柚、右边杨奉各领一军杀到,人马铺天盖地而来。 清儿急令军士急行,进驻一座土山,排布数圈,立成方圆之阵,回头见己军虽然奋勇,毕竟疲累,一时无计。周瑜在旁道:“张将军,营寨已失,若不抢城,三军必损!”于是张清儿奋然而起,厉声道:“汉升、子义,两面伏兵,汝等可能拖住?”太史慈、黄忠知情势危急,一齐高喝道:“敢不以死当之?” 清儿道:“两位如此神勇,清儿感激不尽。”喝道:“众儿郎,随我冲杀!”众军见大好女儿,身先士卒,一齐咬舌提神,大喊着跟随清儿、周瑜冲下土山,直扑新野,一时间马蹄震地,尘土满天。太史慈、黄忠各引本部五百精兵,守在山下。 孔柚、杨奉急追,忽然尘土之中有人杀至,呼号四起,无数军士落马,众军纷纷乱窜。尘土之中有人大喝道:“东莱太史慈在此,孔柚何在?”“南阳黄汉升前来挑战,杨奉速速授首!” 孔柚、杨奉不知来敌多少,闻言大惊,急令鸣金退军。太史慈、黄忠随后掩杀,直到新野城下,方见追兵不足一千,于是孔柚大怒,令杨奉回军复杀,自己来到城下大喝开门。于是吊桥放下,众军一拥而入。忽然间炮声猛响,一骑杀出,大喝道:“新野城已为我取了,孔柚,吃我一剑!”正张清儿也。孔柚大惊,急退出城,与杨奉合兵而逃,急发书往曹操求援去了。 张清儿前来迎接黄忠、太史慈,叹道:“抵抗数十倍之军,尚且能大获全胜,二位将军胜过当年西楚霸王矣。” 第36章 共入城中,竖起叶飘零旗帜,安民抚众,休整一番,又领大军前往安乐扎寨。孔柚不敢出战,退过淯水,高挂免战牌于营门之上。 太史慈来见清儿道:“孔柚既挂免战牌,心中必生降意,慈请前往彼营说之,彼必罢却刀兵而降。”清儿道:“子义有所不知,我与孔柚若再复前盟,北伐之道又断矣。当前之势,只可进逼,不能收降。”太史慈方才醒悟道:“如何能激孔柚出战?” 清儿正自思索,周瑜道:“孔柚心怯,不能激,只可诱也。”清儿喜道:“如此如此,彼军必出矣。”传令拔寨而起,渡过淯水,背水列阵。孔柚闻之,召集众将道:“张清儿背水列阵,稍冲阵角,其军没矣,可乘势击之。”杨大将道:“恐对方故弄玄虚,实为诱敌之计也。君侯可静待丞相来援,方可破之。” 孔柚笑道:“彼若遭攻,必有援军自安乐渡江,孤这里分作两路,一路冲动张清儿阵角,一路乘其援兵半渡杀之,岂不得了全胜?”众将贺曰:“君侯神算,万古不及也。”孔柚呵呵大笑,传令杨奉领军来战张清儿,自领军伏于淯水,调集船只,预备冲杀。 却说张清儿正与众军聚集营帐之中,忽然敌兵又大举杀到,张清儿欣然上马出阵,见敌军大集,高喝道:“我军背水,稍退既没矣。众儿郎何不向前?”于是与黄忠各领一路杀出,人人争先之下,杀得杨奉之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孔柚闻得杨奉兵败,急来相救。迎面太史慈杀到,一戟刺倒杨大将,来取孔柚。孔柚急引残兵遁走南阳,坚守不出。 清儿尽收降众,取其辎重,又来攻打南阳,只是这次孔柚终于龟缩不出,但以高墙厚壁死守,于是连日不能成功。 清儿见孔柚不出,盛怒之下,尽起营中精兵,来围南阳。正自强攻,眼见城池将破,忽然间探马急报:“两路军一齐杀到,周副帅把守不住,营寨尽失!”清儿大惊,令众军缓缓退离,后队变为前队,弓弩手射住阵脚,退出里许,急往大营扑来。这正是:战场变幻无由算,成败因由未可知。欲知清儿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娇清儿弯弓获胜勇秋水怀子出征 却说清儿正率军攻打宛城之际,忽然闻报后方营寨有失,连忙退兵,行至半途,已遇见周郎引败兵来见,道:“张将军,曹营李典、乐进引两万军偷袭,粮草辎重尽皆失了。”清儿扭着自己双手道:“是清儿疏忽,尽力攻城,守营兵力不足,此败与公瑾无关。”于是引大军回还,意图复夺营寨。 却说李典、乐进夺了军营,知张清儿必然前来挑战,于是严阵以待。清儿引军杀到之时,只是排成阵势据守。清儿冲杀数番,兵士多伤,不能成功,只得退回鲁山城中,隔淯水与李典乐进对峙。虽然军中帐篷俱失、粮草不足,却依然下令不许取民间一物,只令各军士割衣为布,就地搭蓬,宿于野外街头,待取了宛城再行休整。众百姓尽皆感恩,各送酒饭前来犒劳,瞻仰张清儿风范,军民融洽无比。 第二日探马来报,李典乐进撤入宛城,对岸只留下一座空营。张清儿道:“此莫非诱敌之计乎?”周瑜道:“我军粮草俱失,利在速战。彼若欲战,我等求之不得也,但恐彼乘吾等半渡而击之。”张清儿道:“可如此如此。” 于是待夜色降临,调集大船二十只,令太史慈引百十小卒火把高烧,大张旗鼓往南十里渡河,自引大军往上游悄悄搭了浮桥,涉水而过,因见宛城仍不可轻取,于是不攻城池,引军沿淯水而上。李典乐进正将太史慈重重围困之际,忽然清儿引军从背后杀到,月色下人喝马嘶,漫山遍野不知多少人马,心下大惊,军士乱窜,被杀得落花流水,人仰马翻。李典、乐进各自从乱军之中丢盔弃甲,狼狈而逃。张清儿拍马直追李典,看看赶上,双剑便刺,李典手无寸铁,急揭头盔来挡,刺个对穿。清儿一怔,李典弃了头盔,抱头鼠窜而逃,回到宛城,方信张清儿之能,于是决意再不出战,静待张清儿粮尽退兵。 清儿复夺大寨,欲奖励三军,却是酒肉衣物皆无,于是派人星夜往江陵催粮。大军歇息一晚,第二日命黄忠领五千军士执李典头盔往宛城搦战,遥见城头免战牌高挂,喝令众军高声辱骂,城上毫不理睬,几番冲杀无功,只得归寨。清儿道:“公瑾可有妙计诱之?” 周瑜道:“今我军无粮,彼军强盛,无可为诱,只可激之。”清儿奋然而起,当夜引大军来到宛城东门之外,高举李典之盔,大喝道:“李曼成,汝头在此,敢来取否!”城头乐进大怒,几番欲出,皆被李典劝住。 张清儿于城下大笑道:“李典,吾以为汝乃英雄好汉,不意如此缩头露尾!乐进匹夫,汝也和李典一般无二么!”令军士践踏李典之盔。乐进于城头怒道:“曼成,如此折辱,你也能忍受么?”李典不答,站在城墙之上,向清儿道:“宛城向为孔君侯所有,汝已复了新野,尚不知足乎?”清儿道:“孔柚背信忘盟,何德而为一方之主?曹操欺君罔上,人人得而诛之,天下皆欲生啖其肉,岂独我等为之?”乐进更怒,向李典道:“曼成,我军明明强过彼方,却如何这般懦弱!” 李典遥指免战牌,笑而不语。乐进恨恨走下城头去了。清儿亦大笑,忽然弯弓背射,明月朗星之下,一箭横过长空,免战牌顿时坠地。城头诸将,气满心胸。张清儿大笑道:“两个无能匹夫,不足我等出手!”令后队作前队还营。陡地里城门大开,一彪军引出,当先一骑直跃而来,声若雷鸣:“无知贱人,识得阳平乐文谦否!”一柄单刀直往清儿头上砍来。 清儿舞剑架住,战了数合,喝令军士齐上,将乐进困在当心。城头李典,见乐进出城,不由得嗟叹不已,无奈何嘱咐孔柚等谨守城池,自引军下城来救乐进。大军方出,忽然炮声一响,火光冲天,左边周瑜、右边太史慈一齐杀到。李典大惊,欲待返城,门边闪过一骑大喝道:“南阳黄汉升在此!”一刀砍下,李典舞刀一架,被震得鲜血狂喷,急急落荒而走。黄忠、太史慈等抢了城池。孔柚等人皆从北门逃生。 清儿见城池已破,便令军士退后,自己下马来战乐进,一连十余合,乐进不能当之,然而心下盛怒,死战不退。清儿甚敬之,后跃跳开,道:“文谦,汝武艺高强,如何甘为乱臣贼子卖命,不如且归顺汉室?”乐进大骂道:“汝为反贼,焉得妄居汉室之名?”高喝道:“丞相,乐进不能再为奔走了!”回刀便往颈中抹去。 清儿斩将不多,救人自刎却不少,挥手掷出一剑,将乐进之刀挡开。乐进大怒:“战将当死疆场,汝敢如此辱我乎!”挥刀来攻,被清儿一箭射倒座下马,左右齐上,将乐进擒拿入城。 宛城降兵无数,粮草辎重尽皆夺回,数月之间,张清儿战败李典、生擒乐进,连夺新野、南阳,功劳不逊慕容秋水顺流直下破江东,威名更是响遍中原。后宋人因感穆桂英保国安民,武烈过人,可与上古未来神翎飞将张清儿相比,乃有《忆江南》赞曰:称雄惯,巾帼最英风。莫道深闺皆玉箭,离弦一怒满天惊。飞将号神翎! 只说张清儿在城中大赏三军,安民抚众,非止一日,数次三番,乐进始终宁死不降,虽然大骂,清儿皆不忍斩之。程普将粮草解到,与张清儿道:“主公有令,张大帅已获大功,暂驻守南阳,与曹操相拒。韩义公与彝陵,当不住黄权、张任,乞公瑾分一万军去救。”于是周瑜便领一万军士,顺道押送乐进返回江陵。不料乐进于鹊尾坡脱身逃走,返回洛阳。 曹操在洛阳正与群臣商议道:“赵云已向荆州,孤欲早平汉中,去取西川,哪位将军愿去相助夏侯惇?孤当自提兵在后。”徐晃道:“末将愿往。”曹操大喜,益徐晃一万马军,穿子午谷进逼城固。忽报李典败回求见。曹操召见怒道:“汝与孔柚合兵,几近十万,张清儿无粮,汝等稍加坚守,便可不败,如何却全军覆没?”李典伏地道:“末将死罪,不可轻饶。只是乐文谦气盛欲战,难忍末将丢盔之辱,末将劝之不住,于是失了宛城。” 曹操回嗔作喜道:“曼成顾全大局,丢盔尚能忍辱,真智将也,起来起来,罪由乐进,无关曼成。”令赏锦袍一匹,黄金百两。李典拜谢退入班中。十数日后乐进复归,曹操跺脚喝曰斩首。众将齐声告免,皆曰:“文谦虽然兵败,然而誓死不降,忠义可嘉,正好着其将功赎罪!”于是曹操饶了乐进,令李典、乐进再领三万军马,据守宜阳,结交孔柚,不可出战,以当张清儿之势。 程昱道:“丞相,宜阳南依嵩山,松柏茂盛,须妨火攻。”曹操笑道:“程仲德虽有远见,思虑却稍嫌不周。”满宠道:“程大夫所言极是,丞相何谓不周?”曹操道:“张清儿若欲纵嵩山之火,需借东南之风,方今岁近隆冬,只有西北风,张清儿若欲纵火,徒使阳人百姓遭殃矣。”众将喝曰:“丞相神算,万古所不及也。”曹操道:“哎,何出此言,皆赖众卿家之力也。”于是李典乐进出屯宜阳,果然连日西北风大起,张清儿毫无动静。 于是曹操留曹真、张郃、曹仁、满宠分守衮并二州以防刘备,自引大军十万,张辽、于禁、许褚、典韦、曹彰、曹洪、曹休等上将数百员,贾诩、程昱、荀攸、杨修、戏志才、司马懿、刘晔等为随军谋士,分兵五路下汉中,留荀彧、孙朗、于禁及其余夏侯曹家宗室镇守洛阳,总揽朝政。临行荀彧道:“丞相此去,汉中必下。然赵云闻得丞相大军驾临,必然与叶飘零休战议和,如此西川取之不易也。 第37章 可速激士燮、五溪番王起兵,赵云见叶飘零危在旦夕,必然不舍荆州之地。丞相再赐其官爵以安其心,待汉中平定,西川一举可下也。”曹操大喜,便请诏命,封赵云为武乡侯,领益州刺史。 赵云在彝陵、上庸与叶飘零相持数月,各有胜败,闻得曹操下汉中,甚为惊惧,欲待回兵。法正劝道:“今将军神威大显,虽吕布不敢迎战,又闻交州士燮、五溪番王皆有起兵之意,荆州覆灭在即,将军何必便回。且曹操封主公为武乡侯,明明欲将汉中划与主公,岂有攻取西川之意哉?主公可一意攻灭荆州,后方有严颜老将军镇守,谅成都无忧矣。”于是赵云听其言,果然不退。 却说慕容秋水身怀六甲已有数月,看看即将分娩,忽报交州五溪结连造反,各起兵三万,分两路杀奔武陵、桂林而来。此时叶飘零与赵云相持不胜,连连抽调精兵,整个荆扬除却女儿军,守军仅有万余,能征上将皆在前线,于是两州一齐恐慌。 吴兰、司马诸人皆知慕容秋水不能出战,一齐前来请缨去退反兵。慕容秋水却知反兵势大,己方无可匹敌,一面向张清儿求救,一面下令道:“昔年士燮与孙坚相持,深知孙策之勇,吴兰将军曾力斩孙策,士燮必深为惧之。便请吴将军与司马将军引一万兵马占住营道,多立旌旗,广造声势,必可惊退士燮。” 司马道:“武陵之危却又如何?”慕容秋水强忍腹痛,道:“沙摩柯悍勇,吾当亲往退之。”司马与诸人大惊拜下道:“夫人身体欠安,强行出阵,倘有闪失,大好基业休矣。”慕容秋水叹道:“吾岂不知之?然而飘零上阵将荆扬托付于我,如今危难临头,我不担当,谁来担当?” 桂英、木兰上前抱住慕容秋水双足泣道:“末将不才,愿舍死奋战,万望大帅以身子为重,勿失万民之望。”慕容秋水叹道:“安宁若在,焉有今日之事?两位妹妹休得多言,此去险阻重重,汝等倘若有失,番兵大进,基业亦然不保。沙摩柯等不服王化,每克一处,必然屠城,与士燮不同,吾不能让寸土落入其手。当此之际,岂能缩首闺中,静待贼兵伤及无辜?”乃留桂英镇守江陵,自与木兰领二万女儿军往武陵进发。原来叶飘零麾下,慕容秋水长年镇守后方,最得民心,江陵百姓闻夫人为保城池,带孕出征,不胜伤感,泣拜相送。慕容秋水亦为之泣下,与众百姓共饮一番,便往武陵而来。这正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可复还?毕竟慕容秋水此去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方慰奉先终有力更悲秋水已陨身 却说叶飘零各路大军尽出,谁知后方交州士燮、五溪番王皆反,慕容秋水带孕出征,江陵百姓伏拜两旁,苦苦相留不住。时近严冬,败叶苍黄,残絮平铺,狂风呼啸横扫天地,刺骨生寒,众百姓伏于两旁不起。慕容秋水一咬银牙,一面发书求山越相助,一面领女儿军渡江而去。 这时叶飘零与赵云在景山相持数月,吕布英气受挫已久,始终无法战胜赵云,被打得免战牌高挂,不敢出迎。这时报来后方生乱,慕容秋水怀子出征,叶飘零不觉大惊道:“秋水此去,即便能胜也当有失。如之奈何?”沉思半晌,走出帐外,但见夕阳之下,吕布痴痴而立,遥望晚霞出神。 叶飘零叫道:“奉先!”吕布回过神来,慌忙拜下。叶飘零扶起道:“奉先,秋水有难,吾等明日便当退兵,然而若赵云乘势杀出,我军必然溃败,因此明日必须先胜一场。奉先,正面杀败赵云之任,当世唯汝可当之。此战若败,襄阳难保,纵为了貂禅,明日你必须取胜,汝可愿担此任?”吕布道:“吕布敢不效死军前,以报主公之恩。只是赵云骁勇,布但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叶飘零叹道:“奉先,汝武艺向称三国第一,然而数月来你与赵云已经大战了十余场,为何始终不能取胜?”吕布愧道:“末将多经忧患,气血已衰,有负主公厚望。”叶飘零道:“不然。汝如今武艺仍是天下第一,只是汝多遭挫败之后,再无进取之念。且每战皆心中恐惧,生恐败了昔日英名,说到底是你自信心不足,决非武艺不如。奉先,汝从实言之,吾武艺比赵云如何?”吕布道:“主公枪法精湛,气力过人,吾料不比赵云能逊多少。” 叶飘零道:“是了,赵云若想胜我,百合间断无法可想,然而吾若与奉孝对敌,相信挡不了奉先十戟。”吕布惶恐道:“主公运筹帐维,神机妙算,岂是吕布所能比之?”叶飘零道:“哎,吾非忌汝,只是教汝明白,当今天下,仍是汝之天下。就算你经历再多磨难,吕奉先,仍是昔日那不可一世的吕奉先。”吕布眼中,又闪现出昔日的寂寞。西边晚霞,也忽然亮了一亮。 叶飘零继续道:“其实汝满腔义愤之血,决非无情无义之人。向日声名,原为世人误解所致。汝若能奋发图强,重振昔日之危,来日方长,汝恶名必然可解。”吕布下拜道:“多谢主公,明日吕布愿战赵云,掩护大军回撤。” 当下摘去免战牌,赵云又来搦战,吕布奋然上马提戟而出,瞳目圆睁,便战赵云。两军各自大喊,声震云霄。但见吕布一来一往,数十合间越战越勇,赵云挟数月来屡胜余威,奋勇支持,见吕布目现神光,与往日大不相同,不觉心中一敛,忽然叶飘零营中炮声大响,一彪军直涌而出。赵云急退,叶飘零挥旗一指,大军掩杀过去,杀得赵云后退数十里,退入房陵。叶飘零传令撤营,急引大军退到樊城,心想:“吾若全军南下,襄阳难保,清儿归路断矣。秋水之厄,在于将寡,不在兵微。”思忖再三,先派人送书安宁,请他于危难之际,务须相救清儿,又与吕布道:“奉先,此战赵云,汝数年之辱可复矣。如今荆襄基业,危在旦夕。汝可尽掌吾之军马,当住赵云之师,切不可轻易出战,以免襄阳有失,清儿将军有家难回。”吕布泣道:“敢不尽心相报,继之以死乎?”于是叶飘零心急如焚,只带了一千轻骑,一路疾驰,直往武陵而来。 这边却表慕容秋水奋勇出征,引女儿军渡过沅水,在武陵城西五十里下寨。刚刚驻定,番兵大集。慕容秋水便与木兰提兵出寨,但见众番兵被发跣足,皆使弓弩长枪,搪牌刀斧。为首乃是番将摩迩多,青面獠牙,手提狼牙大棒,凶恶之极,左右副将杜远、赵宁。 慕容秋水冷笑道:“蛮夷之辈,虽多何惧!”号令一声,左右弓弩手闪出,万箭齐发,番兵阵角稍动,慕容秋水一竖旌旗,女儿军掩杀过去,后世器械,未在中原建功,先在南夷立威。但见两军阵前,飞刀来去,雪地之上,雷火纷鸣。众番兵手中兵刃遇到女儿军刀剑,纷纷断折,不由得纷纷乱走。 慕容秋水一马当先,一枪挑下摩迩多,正欲追击,木兰已到,手起一枪,杜远下马,再拔宝剑,赵宁授首。这一仗杀得番兵大败,夺取无数马匹回营。 女儿军欢呼庆功。慕容秋水也微微而笑,只感腹中疼痛难忍。木兰扶着大帅在帐中躺下,递茶倒水。慕容秋水强笑道:“看来这孩子急着出来,时日无多,不能缓缓攻心,诚宜速战速决。明日以雷火弹攻击,必要快刀斩乱麻,诛杀沙摩柯,番乱自消矣。”木兰道:“来日不需大帅临阵,木兰自去取番王首级。”慕容秋水道:“两军相逢,恐女儿军兵寡难胜,可如此如此,番兵必败。”木兰领了计策,自去安排。慕容秋水却感十分疲累,合眼睡了。 正在梦见孩儿出世,清儿抱着孩儿亲热,忽然听到四面大喊,陡然间整个帐篷都亮了。慕容秋水慌忙起身,一哨飞步入帐道:“大帅休惊,番兵趁雪偷营。”慕容秋水急上马出帐,木兰已到,叫道:“大帅休得轻出,木兰死战去退贼兵。”提枪而前。众女儿舍死忘生拼杀。无奈番兵已入营中,女儿军飞刀无效,雷火难施,交杂混战,自非番兵敌手。 但见各处帐篷,尽皆火起。慕容秋水大怒跃马而出,银枪到处,番兵纷纷辟易。全营女儿军齐喝一声,终于聚集一处,冲杀而前,终于渐渐占了上风。火光中跃出一将,生得面如士血,碧眼突出,使一个铁蒺藜骨朵,腰带两张弓,威风抖擞,却是番王沙摩柯,呀呀大叫而来。慕容秋水接住应战,不三合,番王大败,单骑而走。 慕容秋水心道:“杀了番王,威势便解。”于是随后追来,一连十数里,番王叫得一声苦,前面沅水挡住去路。慕容秋水腹中越来越痛,婴儿似乎已经急不可耐,开始乱动,只踢得慕容秋水头晕眼花,沙摩柯看得有异,圈马反冲。慕容秋水手起一枪,扎在他背上,却无力送前。沙摩柯魂飞魄散,急忙退走。 慕容秋水长叹一声:“这小家伙,早不出来迟不出来,偏偏要在这时候来丢人现眼。”自知再也不能支持,强自双手撑着马背,倚着江边一个草垛躺下,不敢再动。夜空中风雪交加,慕容秋水但觉腹中猛然一痛,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满面寒冷,这才悠悠醒转。感到暖暖一物靠在腿上,慌忙抱起,原是一个女婴,胖嘟嘟的十分可爱。慕容秋水也不知哪来一股力气,拔出佩剑,斩断脐带,慕容秋水心下恐惧之极,狠心对女儿臀部击了一掌,婴儿哭声这才回荡在夜空之中。又解下战袍将女儿包住,拼起残余之力将几个草束扯了过来,盖住全身,躺在地上,静待气力恢复。 遥闻得远处喊杀声声,天色却渐渐明了。忽然马蹄声响,慕容秋水看到女儿,终于支持着站起,见番王沙摩柯又领一队番兵往这边赶来,心下一酸,默念道:“孩儿,你好生苦命,刚刚出世便遭到此难!” 第38章 一步步挨到江边,斩下江边灌木藤条,用稻草束紧,将女儿用战袍重重包好紧扎在其上,眼光落在女儿脸上,爱怜无限。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枝羽箭稀稀疏疏落在身边。慕容秋水一咬牙,提起佩剑,在女儿左臂之上轻轻刻了一个“叶”字,又将一千八百年后叶飘零所赠的白金项链套在女儿颈上,深深凝视女儿一眼,双手一送,藤条一捆,载着女儿飘入江中,浮浮沉沉,漂流而去。 慕容秋水双腿一区,跪了下来,心下道:“孩子呀孩子,你才是真正的叶飘零呵!”回过头来,见番兵只在数丈之外,猛地里一甩手,数十颗雷火弹迸出,众番兵齐声惨叫,慕容秋水心如电转,一幕幕往事流入心中,不觉轻轻一笑:“此生能有人为我舍死忘生,死无憾矣。”涌身一跃,水波轻响,就此隐没在滔滔江水之中。激流飞下,刹那之间,江面又恢复了平静,硕雪飘落水中,倏忽不见。浓烟消散,风雪依然,苍穹上下,天愁地惨。云雾之间,似乎有人隐隐大喊道:“秋——水——!”然而一代巾帼豪雄,女中元帅,就此身丧九泉,有人作诗叹曰: 九天仙子下凡来,征战四方血染埃。荆楚同悲失女主,越吴共泣折良才。 当年奋武长江喜,今岁逐流碧水哀。从此江山颜色少,空怜孤月照瑶台。 因叹当年慕容秋水绝代姿颜,荆扬百姓尽皆俯首,于是又有人叹曰: 不逊回廊飞燕身,荆王梦里俏佳人。朱颜绿鬓羞花月,义胆侠肝泣鬼神。 千种风情埋瀚海,万般柔意掩凡尘。三生盟誓成虚幻,何日寝宫再启门! 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安宁俯首重归附吕布奋威向襄江 却说清儿正在宛城与李典乐进相拒,数场争战,胜负不分,忽然闻得慕容秋水有难,急遣黄忠、太史慈各领一万军马火速去救,自己引剩余军士断后,亦欲缓缓而退。李典乐进闻之,要紧引兵杀出,将清儿并五千兵马,困在宛城之中,清儿数番冲杀,终是不能突围。城中兵士,渐渐稀落,南阳城墙,尽皆崩坏,敌兵大举入城,众百姓纷涌而逃。清儿知宛城终究难保,面南大喊道:“壮士报国,双十足矣,今吾二十有六,虽死何憾!”尽起余兵,奋勇冲杀,宝剑到处,连刺副将十余员下马,李典乐进连忙来迎,清儿抖擞精神,战退二将。募地里箭雨飞来,可怜清儿一生善射,今日亦身遭此报,肩头背上,纷纷中箭,自觉昏沉,伏于鞍上。 左右牙将齐上,舍死护住清儿。李典乐进上前来擒,忽然一彪轻骑赶到,冲入敌阵之中,当先一将,蛇矛疾舞,勇不可当,先退李典,后逼乐进,杀散敌兵,救出清儿,疾往汝南退去。解此危者,乃安宁也,当下安宁退之汝南,清儿已为军医救醒,见安宁来到,急道:“秋水有难,速去解之。” 安宁道:“清儿放心,秋水是我嫂嫂,焉能不救?”清儿道:“安宁你早日念兄弟之情,焉有今日!”安宁乃留周泰引重兵护住汝南,自领千余轻骑直奔武陵。 这边叶飘零闻得秋水怀子出征,心如火焚,急着吕布引铁骑军驻守新野,以当赵云之师,自领一千轻骑直奔武陵而来。赶到慕容秋水大营,女儿军犹自在浴血拼杀,无奈番兵越来越多,已是众寡不敌。叶飘零虎吼一声,杀入敌军丛中。女儿军士气大振,随后跟着掩杀,四面喊声大作,程普、李通、臧霸各路援军纷纷赶到,杀散番兵,解了重围。 叶飘零哪顾得上安顿诸军,纵骑出来寻找慕容秋水踪迹,冲上土山,四面张望,见到远处一队番军往江边而去,当即赶来。可怜世间阴差阳错,原在一瞬之间,当慕容秋水刚刚映入眼帘之际,正是她身入沅水之时。叶飘零大叫道:“秋水!”直冲而前,番兵有如波开浪裂,让他撞到江边,沅水之中,水花全歇,只一个黑点渐渐远去。 叶飘零仰天大吼,身旁番兵番将一齐杀上。叶飘零红了双眼,回马冲入阵中,正是虎入羊群,枪挑钻打,鲜血乱溅,沙摩柯迎上,被他枪到处,咽喉对穿,叶飘零来回狠杀,身中三枪,奋力狠挑战将数十员,小兵更不计其数,枪尖已然损坏,留情结竟被磨平。众番兵见他如此凶悍,心下皆慌。程普诸人急领军士赶到。 叶飘零抛下长枪,仰天大叫不已。程普问道:“主公,这些番兵如何处置?”叶飘零双目如电看去,众番兵纷纷伏地,口称愿降。叶飘零红眼沉声道:“无义之人,反复之辈,尽给我生祭秋水。”众将依言将数千番兵尽皆乱棒打死,祭于江边。叶飘零望着这人间惨状,紧握着双手,掌心被指甲刺出血来。于是又有人三吊慕容秋水曰: 江边不见银铃声,一怒冲冠杀气腾。 仁义半生成画饼,万千白骨葬征程。 当下叶飘零伏在江边,大哭道:“秋水,若非赵子龙无故攻我,你焉能就此丧命?吾必生擒赵云,将其人头祭汝,然后吾再与汝相会于九泉。”当下引军回转襄阳。 半途正遇安宁率一千轻骑急驰而来。叶飘零见了亲人,愈加伤感,落泪道:“安宁啊安宁,我四人来到此间,相依为命,你却偏偏另起二心。当日你若不离我而去,纵四面攻我,秋水岂能有今日之祸?”安宁愧恨不已,向叶飘零拜了三拜,道:“飘零,安宁小肚鸡肠,与你争强斗胜,造成今日之祸,从今之后甘为下走,赎我一生之罪。”叶飘零苦笑道:“吾失了秋水,才能换汝回头么?”安宁抱他双腿而哭道:“大错已经铸成,安宁纵千刀万剐,亦不为过,愿报仇之后往黄泉请罪。” 叶飘零亦哭,探马来报:“赵云尽调西川精兵东进,占了襄阳、江夏,司马将军护送众官家小回撤江陵,失落了貂禅夫人。周副帅退兵来救,被严颜乘势攻破,已经退到江陵死守。”众将尽皆惊惶,叶飘零怒道:“赵云如此猖狂,吾誓与之一决雌雄!传我之令,留奉孝镇守扬州、吴兰镇守交州,各路军马将士给我尽皆聚集江陵。”于是告急书四处传送,月余之间,十五万军马,数十员上将一齐聚集江陵。 却说吕布引两万铁骑分驻新野、樊城。赵云紧追到樊城搦战。吕布此时信心已复,当即持戟出马。二将一场大战,吕布心知危急,奋起神威,戟挑赵云头盔。赵云退走,吕布奋勇冲杀,前进二十余里。赵云见不能取胜,叹道:“吕奉先真不愧温侯也!” 法正知曹操已破汉中,旬日必来攻取西川,乃语赵云道:“叶飘零如今已四面楚歌,灭亡在即,只需破了吕布,荆襄唾手可得。”赵云道:“孝直多智,可有何妙算?”法正道:“曹操虽取了汉中,军士疲累,难以再战。吾料他总有心取西川,也无余力。可教严颜老将军起成都之兵去替张任将军,却教黄权将军北上攻破襄阳,捉其家小,吕布无能之辈,必然俯首归降。” 赵云道:“真妙计也。”当下便着法正、刘铜、马玉领军逼近樊城,多挖陷坑。一面发书成都,一面自领军一万暗渡襄江,来取襄阳。吕布闻讯,急引军去救,行不数里,前军一齐坠入陷坑。四面喊声大起,刘铜、马玉两路杀到。吕布大怒,引铁骑军两面冲杀,只杀得刘铜步行遁走、马玉丢盔逃生。吕布清点残兵,约折了千余,渡襄江过半,被法正引军杀退,心下忧闷不已,麾下将士自知大势已去,纷纷逃散。 襄阳城中兵不满千,旬日即破,司马自知无法相抗,当即召集众官家小,将城中之军护送往江陵进发。赵云也不逼迫,只取了貂禅,意欲收降吕布。或有人劝吕布道:“将军,如今荆襄休矣,夫人业已遭擒,将军与赵君侯惺惺相惜,何不迎之,既保家小,亦全性命。”吕布叹道:“吾一生反复,恶名播于天下,惶惶奔走四方,诸侯皆忌,唯主公不以为意,对吾百般信任。人世知己难寻,布虽不肖,安可再易主乎?”众皆嗟叹。 此时暗表赵云帐下一员步将,姓王名九,当年垂诞貂禅美色,故投于吕布帐下,后白门楼兵败,故隐身赵云之处。其人使一柄宝剑,力敌万夫,穿房越户,无所不能,性最善忍,狡诈多谋。这时见貂禅落入赵云之手,当夜便潜入郡府,盗出貂禅,意欲私逃。 原来吕布自知襄阳陷落,已有必死之心,奋勇杀出樊城,于法正军中来回冲杀,虽负重伤,终得杀散敌军,领军来渡襄江,隐隐闻得军中有哭泣之声,大怒道:“吾等皆受主公深恩,如今正是报效之机,何事哭耶!”喝令斩了数人,驱使大军前行。 迎路正遇到王九,真可谓万千之喜,当即令副将领军去攻襄阳,自己却拍马挥戟,来救貂禅。王九见吕布单枪匹马,也不慌张,道:“主公别来无恙?”吕布凝目视之,隐隐熟悉,问道:“汝何人也!” 王九道:“故人王九,拜见吕温侯。”吕布道:“原来是王将军。救护夫人之德,布铭记于心。”王九道:“不敢,奉先与貂禅相处已有十数年,尽享温柔,今日非我,貂禅没矣,何不索性便教王九护送到底?”吕布大怒道:“此乃何言!”王九大笑道:“吾正欲杀其夫而娶其妻,吕布,汝已经山穷水尽,今日便是汝之死期!” 吕布道:“竖子亦敢狂言!”当下上前与王九交战。原来襄阳危难,吕布夜夜不能安睡,再加深受重伤,可怜一代豪雄,困顿许久,好容易恢复昔年纵横天下之力,这时却又遭此厄,被王九杀得手疏脚软,渐落下风。 王九哈哈大笑:“吕奉先纵横天下,屡败赵子龙,今日却落在我的手中!”正得意之际,忽然一箭射到,正中王九额间,赵云拍马赶来。一缕鲜血留下,王九双目撑出,神色怪异,似乎见到了世间最不可能的事情。 第39章 陡听得一声娇叱,貂禅跃出,一把匕首插入王九胸膛。 吕布急上抱住貂禅,低声道:“今日我夫妻死于此处也。”貂禅抬起手来,轻抚着吕布的脸,说道:“只要你今日洗刷了昔日的恶名,死,又算得了什么?”左手一回,匕首刺胸而亡。 赵云叹息一声住马道:“奉先,汝乃吾一生唯一敌手,今日吾不破汝,日后可来决一死战!”吕布笑道:“吾今日将损人亡,手下儿郎想必已尽降了汝,有何面目却见主公乎!”望着王九尸身,心想:“此等小将,吾当真亦无法取胜么?说什么纵横天下,说什么无敌四方?到底是我,还是子龙?”忽然仰天大叫道:“苍天,苍天,我吕布真乃反复无信,见色忘义之人否!”振臂大笑三声,又抱着貂禅大哭三声,跃入滔滔襄江之中。赵云叹道:“从此天下,有谁是吾敌手?”郁郁而回。 于是吕布一生反复,今日终于与貂禅共死江中。后人有诗吊吕布、貂禅曰: 晋北荒原造异灵,将军求败四飘零。诛君弑父果无义?护女怜妻偏有情。 垂暮方逢伯乐主,临终才解盗跖名。九泉身死已无恨,青史当传万古风。 毕竟荆襄之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哀兵大起江陵郡神将奋威长扳坡 却说叶飘零因秋水身死,深恨赵云,发雷霆之怒,兵符到处,荆扬徐三州精兵云集江陵。这时清儿伤势已愈,与周泰领三万精兵,下平春,攻石阳,渡江来取江夏,泠苞、邓芝难当张清儿、周泰锋锐,兼且初得城池,民心不稳,不数日便有昔日叶飘零麾下旧兵偷开城门,因此江夏为张清儿顺路收复,安民已毕,全军抵达江陵。军士皆披白甲,万民尽着素衣,跟着叶飘零日夜号哭不止。又数日,山越夫人领两万蛮姑,披麻戴孝啜泣而来。一应将领,只吕布、太史慈、黄忠迟迟不到,急令人前去打探。 原来黄忠、太史慈接了清儿之令,各领一万军马南奔。抵达新野之日,正是吕布身死之时,闻得襄阳江夏俱失,不敢前行,驻扎樊城,收聚吕布残兵,伺机复取襄阳。忽然探马来报慕容秋水已经身亡,太史慈、黄忠尽皆哭拜于地。俄而叶飘零令到,凡在外兵马,齐集江陵。太史慈与黄忠道:“襄阳江夏失守,吾等欲归江陵,只可绕道枣阳,插入麦城,方可返回。”前方哨探却来报道:“赵云西川精兵大集,江夏已与襄阳连成一片。”黄忠大惊道:“如此吾等归路断矣!” 太史慈道:“为今之计,只有奋勇冲杀,穿破赵云防线了。”说着挺戟要行,黄忠道:“子义且慢,吾等且仍在此坚守,不回江陵。”太史慈道:“不返江陵,岂不违了将令?”黄忠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况此等大张旗鼓,必主公心痛慕容将军之死,怒极少思,方有此令。如今我等兵少,若奉命强行返回,必然损兵折将,而襄阳以北,皆落敌手。吾等当死驻樊城,寸土不让,待主公出兵之日,吾等亦夹击襄阳,仇怨可复也。” 有人进言道:“不奉将令,恐主公生疑。”黄忠慨然道:“主公豪迈英武,以诚信待人,日后必知吾等苦衷,何至相疑焉?”太史慈深然其说,于是全军戴孝,驻守樊城,深沟高垒,赵云屡次来攻,皆不能下。法正相激,黄忠欲出,为太史慈劝住。刘巴来诱,太史慈欲动,又为黄忠阻拦,因此樊城得保。只李典、乐进在宛城安民已毕,渐渐南侵,太史慈两人心下甚忧。 却说叶飘零正在江陵哀切,张允进言道:“黄忠太史慈观望不前,不奉主公之令,恐有二心,宜早日图之。”叶飘零道:“汉升与子义非有异志之人,乃盼我出兵,彼当夹击,秋水之仇可报矣。”于是来到校场点将,意欲出兵踏平襄阳。百余文武,白衣白帽,分立两边。 安宁大呼道:“赵云无故侵我疆土,致令荆楚梁柱折断。飘零,请即刻出兵,将襄阳夷为平地!”山越夫人也荷荷而吼:“吾不杀尽川兵,难消我心头之恨,虽死无颜面见慕容妹妹。”叶飘零点头道:“今日众将在此,当随我出征,收复襄阳,诛杀赵云,生祭秋水,方称我心!”阶下闪出田畴,俯伏于地道:“主公,夫人为主公天下大业而遭难,人神共愤。然而天下生灵,无不遭受苦难,皆仰首而待主公解救,主公不可因一时之忿而塞天下之心,动雷霆之怒而失夫人之望。此去襄阳,志在赵云,万勿多行杀戮。畴有一计,不动刀枪,襄阳即可收复,赵云当成丧家之犬。” 叶飘零道:“公有何妙策?”田畴道:“如今夏侯渊新破西羌,马超不知所踪。曹操于汉中休整大军,必有下西川之意。赵云非不忧虑,羁留荆襄,不舍离去,此军中必有奸细也。畴请往襄阳说之,赵云必知西川之厄,引军西归,如此襄阳可复,主公于后截杀,赵云可擒也。” 叶飘零摇头道:“丧家之犬可遁,落网之鱼难逃。若逼迫赵云舍了襄阳,吾追之不上,岂不千古遗恨?此非万全之策也,吾当四面围困襄阳,不擒杀赵云,死不回兵!”田畴叹息道:“主公执意如此,臣等不敢不从。伏愿主公,按下冲天盛怒,一切小心为要,举凡征战,皆偏将之责,主公万勿轻出。”说着退入班中。 当下叶飘零重着盔甲,与清儿各领大军七万,分书旗号“报仇雪恨”、“保国安民”,并上将数十员,齐往襄阳进发,气势汹汹,皆称要将赵云剥筋削骨,碎尸万断。赵云大怒,不待围城,先聚十万川兵,在襄阳城南百里下寨。 叶飘零闻之,用手加额道:“赵云竟敢还击,此秋水在天有灵也。今日速战速决,一举吞没敌兵”于是只扎了浮营,便往赵云寨前搦战,大骂道:“赵云小贼,汝已成网中之鱼,速速投降,尚可保得全尸!” 寨中炮声大响,赵云猛喝一声,越众而出,叫道:“常山赵子龙在此,谁敢大言取我首级?”声震九天,四方皆响。叶飘零睚眦欲裂,提枪便出。周瑜想起田畴之语,早防主公自战,横过马头拦在身前,道:“主公乃三军主帅,不可亲临阵地。主公若出,瑜当为马前效力。”叶飘零便道:“谁敢当之。” 安宁大叫道:“罪人愿往!”旁边闪过一员小将,乃是司马部将梁雄,高呼道:“安将军早已名扬天下,请让小将一让!”抢先而出,直取赵云。众皆大惊,安宁急随在后,尚未近前,遥见赵云迎上,梁雄坠马。安宁随后赶到,便战赵云。一个力大,一个招精,数十合间难分上下。叶飘零见安宁战之不下,喝令程普、韩当上前夹攻。赵云奋起神威,一杆枪矫若游龙,敌住三将。三军俱各呆住。 于是泠苞、邓贤、刘铜、马玉、阳群一齐闪出,叶飘零旌旗一指,哀兵涌上,人人舍死,个个忘生,杀得血流成海,尸积成山。赵云大怒,撇了三将,于乱军之中往来冲杀,麾下将士约束己军,聚在一起冲来,叶飘零兵少,情势渐趋不利。 正自厮杀,喊声大起,清儿领军已到,扭转败局,混战一场。这边张任又引援兵赶来。于是各自收兵。叶飘零自知浮营不稳,令诸军好生守护,回到营中,猛将案上砚台摔下,恨恨道:“赵云再凶猛一倍,吾亦当拼死斩之。”已经决意自战。清儿道:“飘零休怒,明日我去战赵云,不斩其首绝不后退。” 叶飘零道:“秋水既丧,军中武艺以汝为最,但赵子龙骁勇非常,明日你我合力战之。”计议已定,忽报赵云移营当阳长扳坡上,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叶飘零不由得大惊。清儿道:“彼移营未定,正可击之,飘零何故如此?”叶飘零道:“当阳长扳,乃赵云成名之地,莫非明日将重演赵云扬威之事?”清儿下泪道:“慕容姊姊之仇,岂可不报?纵然万死,也无所惧。” 叶飘零叹了一口气道:“我四人相依为命,缺一不可。赵云纵然力拔千山,吾有何惧?”于是歇息一晚,起兵将长扳坡四面围住。赵云兵到,正逢前锋程普黄盖,当即冲下山来,战不三合,赵云夺过黄盖钢鞭,打在程普颈中,程普落马,黄盖怒喝一声,只执一张空弓,舍死向前,身后众将齐到。赵云急退,枪挑钻打,驰骋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巩志、张允尽皆陨命。 叶飘零见又折大将数员,愈加伤感,与张清儿并肩齐出,马上马下,共取赵云。赵云奋起虎威,接战数合,安宁与荆襄之士、周瑜引江南诸将一齐攻到,赵云方夺路而走。方圆百里之内,尘土乱舞,喊声动天。赵云正奔走时,忽然身入陷坑,叶飘零急舞枪来刺,忽然一道红光冲天,赵云大喝一声跃出坑来,佩剑砍倒叶飘零身后大旗。叶飘零正惊,银枪已到,右肩受损落马。清儿来救,赵云掷去佩剑,拔出钢鞭砸落,清儿双剑齐折,赵云见张任严颜皆落重围,不敢恋战,飞马而去相救。 叶飘零强忍疼痛,奋然而起,令左右竖起大旗。荆襄兵众士气大涨,奋力冲杀,川兵尽皆人仰马翻,喊爹哭娘。赵云救出张任诸将,往襄阳落荒而走。叶飘零喝令追击。赵云大怒,令军士先行,匹马单枪站在当道之上。这一战赵云连杀百人,其中名将程普、巩志等十余人,威震天下。 追兵尽皆颤栗,踌躇不进。赵云飞马反冲,众军皆惊后退。独有清儿冷笑一声,喝令弓弩手齐出,万箭齐发。赵云这才大惊,拨开箭雨,单骑遁走。叶飘零逶迤追至襄阳城下,只待赵云入城,便四面困之。未料城中忽然一声炮响,城门开处,一彪人马涌出,万军皆惊。这正是:功盖三分无济事,深仇大恨尽成空。毕竟赵云性命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叶飘零动兵斩将郭奉孝死谏安民 却说叶飘零为报秋水之仇,尽起大军要将赵云困于襄阳,不料当阳一战,赵云单枪匹马,斩将数十,名扬天下。 第40章 叶飘零忿怒更添,奋起追击,将赵云迫回襄阳。不意城中涌出一军,将赵云去路堵住,两员大将杀来,威不可挡,正是黄忠、太史慈,乘张任去援赵云,连夜攻破襄阳,这时见赵云窘迫,当下乘胜相攻。 众川将首尾不能相顾,自知大势已去,纷纷投降。叶飘零喝令暂且监下,待擒了赵云,一并问斩。号令到处,黄忠、太史慈、黄盖、韩当各勇将齐上,刀枪剑戟,直往赵云招呼。那赵云杀了一天一夜,神困力乏,渐渐手软。张任在外围遥见主公危急,大喝一声,长枪狂舞直入重围,左右冲杀,赵云方得脱生。严颜、马玉、阳群、泠苞、邓贤保着往上庸方向逃生。 张任身落重围之中,往来冲杀约有百合,口喷鲜血,筋疲力尽。左右兵将呼降,张任仰天大叫道:“投降之士,非蜀中之人!”奋力枪挑三员副将。乱枪搠到,可怜张任连人带马,身披百刃而亡。赵云于上庸闻得,潸然泪下道:“伯放忠勇如此,吾若不保住西川基业,以图他日卷土重来,誓不为人。” 原来连日大战,自上庸至江陵,一路尸积成山,襄江上下为之断流。呻吟苦喊之声,充塞天地之间。叶飘零目睹此等惨状,不觉仰天狂啸,满腔怒火又贯注赵云身上,吼道:“赵云啊赵云,若非你妄动刀兵,荆襄何致有今日之灾,生灵何致有今日之患!”喝令道:“儿郎们,今日不斩赵云,誓不返回!”于是将疲惫之师留下休整以做后援,自与安宁领精锐之士追向上庸。 赵云逃至上庸,四方败兵,重新蚁聚,约得四五万人,欲图反击,忽闻曹操请天子诏曰赵云妄动刀兵,祸及荆楚,已经兵出汉中,葭萌关守将孟达不战而降,张辽、徐晃逼近剑阁,大惊之下,舍了上庸,不敢奔巴西,绕绥定、宕渠去救成都。 荆州军尽复西城、上庸、房陵,昔日繁华城池,今遭战乱,尽皆破败。叶飘零怒气不歇,聚集大军,屯集西陵,定要追入蜀中,誓灭西川。文武大惊,一齐来谏。简雍道:“今闻曹操已起兵去取西川,赵云已经回救成都,主公若再进逼,云首尾难顾,必投曹操,如此西川更不可图也。”叶飘零怒道:“赵云乃吾切齿仇人,不可共与戴天。吾便即刻与曹操对垒疆场,亦难忍赵云存于世上!” 田畴道:“主公,蜀道艰难,不得内应,终究难取。如今荆州已复,诚宜养兵爱民,早日北图宛洛,除曹操之根本,解救天子,匡扶汉室,如此则顺天意合人情,大业可定矣,届时何惧赵云不服?若大军轻举深入,分敌曹、赵,他日恐不能全身而还矣。”叶飘零下泪道:“吾若失秋水,虽得万里江山,又有何益?吾与众将患难相从,情如手足,天下归吾也好,诸位得之也罢,皆无两样。今吾只愿尽却仇人,便随秋水于地下,天下大业,就交与所在诸位,可奋发图强,忠心报国,上安社稷,下报万民。飘零虽死,亦无憾矣。”安宁清儿泣道:“我四人原为一体,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愿众将勿再复言。” 这时又报有吕布之女吕婵自赵云乱军中逃脱,戴孝哭拜而来。叶飘零亦泣道:“奉先一世英雄,正欲与之共举大事,何其中道而别,一生壮志成空。汝母貂禅,与秋水情同姐妹,今日齐归黄土,令人不胜悲惶!”令太史慈收之为徒,传与戟法,随后喝令全军共烤牛肉分食,即刻进发永安。周瑜泣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之,国贼反孽,必然自毙。今主公既萌死志,瑜甘卸报国家平天下之任,相从主公于地下。”黄忠又道:“刘皇叔占据燕代,民心渐附,他日必能定国安邦,天下之事无须我等奔走矣,忠年过五旬,甘愿死于疆场。”于是众将一齐伏地大恸。 郭嘉出列道:“主公急欲报仇,可先寻西川向导。”叶飘零道:“西川降将,可用之领路。”当下令从狱中唤来雷铜、张翼。二将闻之齐道:“吾等虽言愿降明公,然身究蜀中之人,故主之德,一日不敢有忘。兵伐西川,吾等不救已是大罪,倘若引军相攻,更是无颜。其余征战四方,万死不辞,愿明公察之。”叶飘零点头道:“蜀中义士,何其之多,是吾不明也!”当下令将所监降将,尽皆释放,愿留则留,愿去则去。 郭嘉道:“主公如此施恩,方不愧吾主也。吴兰将军虽在荆襄多年,少年亦乃蜀中之人,可令陈武潘璋去镇交州,替回吴将军以做向导。”叶飘零猛省道:“奉孝此言,乃提醒我交州士燮与五溪番邦方乃正凶也。”跺脚大呼道:“杀我秋水,天地不容,吾当先荡交州,后平五溪,再取西川,教所有仇人尽皆授首,方称我心!”郭嘉欣喜退下道:“届时赵云与曹操互耗,方为取川良机。幸得主公尚能明断,否则十载基业倾颓也。” 于是赵云两边受迫之势方解。叶飘零尽起精兵,不说众将忐忑,叶飘零扫平五溪,再向交州。大军方到林贺,士燮已令使前来请降。叶飘零盛怒之下,斩了来使,以绝其念。将士因此皆知叶飘零扫荡交州之意,不由得心下均涌起一股寒意,深怀恐惧,跟着叶飘零兵发育林,吴巨领两万兵来迎,被清儿突出刺于马下。三军齐上,将属下兵士困住。叶飘零跺脚而怒,欲尽数斩之。 众众将苦苦劝住,心下皆有惧意,私下计议曰:“自夫人去后,主公日夜号泣,常有疯意,恐非吉兆。奉孝最多智谋,何不以言语解之?”郭嘉叹道:“翻遍六韬三略,遍览三十六计,何处有法可救主公之厄?”崔琰道:“唉,主公血气方刚,惑于美色,红颜败国,诚不虚言。” 周瑜道:“大夫见识过人,然而此言毕竟差矣。人若无妻,有如堂屋无梁。主公情义俱重,岂为好色之人?”田畴摇头道:“主公虽有谋略,然而琐事见解多与我等截然不同,深为可异。” 于是吴巨已亡,叶飘零马不停蹄,进军合浦,行不十里,两侧坡上,左边士壹,右边士徽,一齐杀到。叶飘零嘿嘿冷笑,喝令众军抵住伏兵,单骑来战二将,一场血战,枪挑士壹,生擒士徽,生祭了慕容,一时声威大震,交州百姓,日夜哭泣不止。 叶飘零喝令急行,却表郭嘉久入南荒,水土不服,身染重病,暗暗叹道:“死期将至,主公如此胡为,吾不得不尽愚忠。”于是私下令人于四处张贴布告曰:“士燮反叛,图谋不轨,折朝廷梁柱,损社稷忠臣,上苍失惊,人神共愤。自古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今奉御旨收之,但诛同党,不涉万民,众乡亲父老,凡识大体,可俯首而伏,以刷忤逆之罪,洗脱乱党之名。”于是四方城池,闻风而顺。 叶飘零闻得布告之事,召郭嘉而责曰:“吾正欲血洗交州,以祭秋水于九泉之下,汝何故擅传吾意?”郭嘉拜道:“将星坠地,巾帼伤身,天下谁不悲凄?然真凶罪魁,不可不辩,是非边际,不可不分。今主公怀冲冠之怒,肆意妄为,屠戮无辜生灵,获罪于天下,恐十载基业,又复夭折矣!”众臣皆惊,均以目视郭嘉。 叶飘零大怒道:“乱党刁民,随从反叛,安可不诛?吾誓斩之,而汝不奉将令,私传吾意,妄加赦免,使吾平生信义尽失,其罪大焉,念汝屡立奇功,今日暂且监下,再不服罪,必然剿首!”郭嘉惨笑道:“臣受主公知遇之恩,无日不思以报,虽死无恨。唯夫人当日镇守荆襄,一生与民,同进同退,祸福与共,今日虽居地下,必不愿主公如此。可怜主公今日盛怒冲天,日后一旦神智清明,必然悔之无极。呜乎哀哉,人生如梦,诚不虚言。”更不挣扎,任由三班手下拖下。 众臣苦求告免,叶飘零亦然泣下,喝令三班住手,抱郭嘉之头,下泪道:“奉孝忠烈,吾岂有不知?倒行逆施,胡作非为,皆孤之过也。”于是君臣复好,留郭嘉于林贺养病,自领军往合浦而来,收束军纪,一路与民秋毫无犯。数月之间,深入雨林,扫荡蛮荒之境。有百姓散兵,献上士燮首级来降。交州已复,叶飘零安民抚众,犒劳军校,忽然探马飞速来报:“一将于五溪杀虎驱豹,奋武扬威,自立为王,近来招兵买马,心怀不平之意,口吐不逊之言,欲取荆襄为本,成纵横天下之基。”叶飘零拍案大怒道:“五溪番王已死,吾遵奉孝诸卿之意,饶了五溪生灵,今日竟又从人而反,反复如此,不可纵也!”这正是:壮志未酬兵已败,南疆又复显英风。毕竟来者何人,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绝世奇才已陨命多谋君主却逢危 却说叶飘零南扫交州,郭嘉随军参谋,水土不服,连日呕吐,叶飘零泣曰:“为了一己私仇,竟累奉孝远涉艰辛,竟致染病,我心何安!”郭嘉亦泣道:“嘉蒙主上与夫人隆恩,虽百死不能报之万一。”叶飘零道:“吾暂缓仇怨,回军休养如何?”郭嘉道:“今大军已动再回,是迫士燮反投曹操也。主公纵情快意,若不即刻报仇,心下难定,思绪不宁,大业终不可成,普天之众兵患终难解也。愿主公勿以郭嘉为念,早日平定交州,西克曹操,以成大事。” 于是叶飘零令人送郭嘉暂居林贺,自率三军南下,克日平服交州。忽报五溪又反,正欲兴兵讨之,先行聚宴庆贺交州之功,百官共饮之际,叶飘零忽然想起一事,掷杯哭道:“哀哉奉孝,痛哉奉孝!累奉孝身亡,吾之过也!”左右齐问若何?叶飘零道:“奉孝染病,吾虽怜惜,尚不以为意,忘却今年奉孝本命星黯淡,只恐此病不祥,真真痛煞吾也。”安宁清儿一齐下泪。众官尽皆嗟叹。 叶飘零道:“既奉孝将丧,吾无心在此羁留,赖恭虽然南逃,可布示赦免其罪,文达好生镇守交州,吾当急回林贺,但盼能见奉孝临终一面。” 第41章 于是令周瑜先引大军往武陵以当五溪叛兵,自与清儿安宁诸臣急往林贺而来。 行至半途,数员家将护郭嘉子郭奕戴孝迎到,叶飘零大哭道:“奉孝休矣!”郭奕奉上郭嘉遗书,道:“家父有言,主公若从书中之言,五溪不足忧也。”叶飘零展书观之,恸道:“奉孝天下奇才,吾本欲报秋水之仇后,即与安宁清儿共从于地下,此间大事俱与托之,今辞我先去,乃天丧荆扬也!”仰天大叫道:“奉孝既去,谁与我运筹帐维,决胜千里乎?” 郭奕道:“先君临终有言,襄阳有七大贤人,庞德公、司马德操诸人必不出仕,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恐难求之,庞士元年幼,游学未归,唯颍川徐元直流落江湖,可继家父之志。愿主公以天下为重,私怨为轻,早日兵伐中原,家父虽死无憾。”叶飘零更是悲切,发书周瑜固守大寨,暂不出兵,爵郭奕为关内侯,封文书主簿,引众官往林贺郭嘉灵前祭拜。亡年三十四岁,从征一十二年,算无遗策,料事如神。后人有诗赞曰: 冷雨残云暮色昏,军师今日弃凡尘。筹谋划计翻天地,料事察人胜鬼神。 济世苦劳身渐弱,安民死谏耳常闻。可怜梁柱从中断,基业堪托有几人? 初,郭嘉方至江陵,怡情纵意,狂放不羁,诸凡行检,尽皆不治。崔琰数度上书诉嘉,而嘉意自若。叶飘零既彰崔琰持正,复纵郭嘉纵情,而二人行事依旧,和好依然,同为荆襄效力,人皆以为佳话。 当下叶飘零厚葬郭嘉,百官皆哭。叶飘零恨恨道:“今奉孝、奉先、德谋俱没,吾尚不能报秋水之仇乎?”令众官各回己任,自与安宁、清儿来到武陵大寨。周郎迎入,叶飘零问反者何人,周郎答道:“乃西凉马超,因被夏侯渊所破,与弟马岱扮作客商而逃,本至西川,张松不能容,故一怒自取五溪为本逐鹿天下。” 叶飘零道:“奉孝遗言,五溪无患。待吾明日一战马超,即可退兵去剿赵云之首。”周瑜不解道:“既然无患,又何必劳军出阵?”叶飘零道:“示之以强,力挫其锋。示之以弱,无须用兵。今吾当强弱交合,兼而用之。”正自商议,马超来书搦战。叶飘零道:“孟起如此悍勇,吾岂能示弱?可如此如此,吾再用奉孝之计。”于是回书应战。 翌日,清儿出寨结阵,见彼阵当先那将,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细膀宽,声雄力猛,白袍银铠,手执长枪,立马阵前,左首马铁,右首马岱,马前马休,身后番兵长枪在手,坚盾护身,更将马超衬得有若天神一般。清儿高声叫道:“识得长沙张清儿否!”马超见对阵女将娇柔貌美,暗暗称奇,答道:“吾世代公侯,岂识汝五体不全之辈!” 清儿大怒,纵剑出阵,马超大笑,马岱道:“如此弱女,何劳兄长出马,待吾前往擒之。”当先出阵。清儿道:“吾不斩汝,只教马超前来。”马岱大怒,挺枪跃马,直取清儿,两将相迎,战到十合,马岱托枪败走。 马超欲出,右边数千军闪出,旗号为“大汉大司马司隶校尉湘乡侯叶”,当先一将,青巾白袍,身无片甲。马超道:“叶飘零如此大胆,敢绕道袭我本寨。今擒住叶飘零,荆襄唾手可得也。”令长枪铁骑齐上,直冲彼寨,自引数百军马,来捉叶飘零。 叶飘零挺枪来战马超,数十合间力穷而走,马超随后赶来。手下铁骑长枪,不十数里,将叶飘零余军尽皆杀散。叶飘零大骇,万事皆已料到,唯有马超初入五溪,即得如此精壮铁骑,实出意料之外,看来此番尚未将马超引入重围,自己便先行丧命了。见左右无人相救,急拍马而走,马超单骑赶来,叶飘零回马应战,十数合又走,慌不择路之间,迷失道路,伏兵在左,他却往右去了,直入雪峰山中,弃了马匹长枪,往林中藏匿。 马超亦弃马丢枪追来,叶飘零连声叫苦,惶惶而走,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身直往荆棘丛中穿去,浑身战袍被扯得稀烂,满脸都是伤痕,马超身着盔甲,虽然一时追他不上,却免了尖刺透肤之惨。 夕阳西下,夜色渐浓,叶飘零奋勇穿过一丛灌木,不觉眼前一亮,耳闻得布谷高唱,眼看着乳燕归巢,迎面一条小溪横过,鲜花簇拥一个女娃踏在青波碧水中执着棒槌捣衣,两个少年各舞砍刀嬉戏。这时马超追到,嘿嘿冷笑道:“叶飘零,今日你还能往何处逃匿?” 叶飘零叹道:“秋水已丧,吾本无求生之意,今日丧于孟起剑下,正死得其所也。只悲大仇未报身先死,哀哉叹哉!”旁边两个少年本来也不理会,闻言忽然道:“这位将军就是‘先知先觉叶神君’否?”叶飘零苦笑道:“先知先觉,今日先死为快。” 两个少年对望一眼道:“师父常教我们锄强扶弱,况乃叶神君遭难乎?”当即持刀走上。马超喝道:“哪来的乡村小子,大人做事,性命攸关,勿得玩笑!”那捣衣少女站起道:“哥哥,怎么了?”那赤面少年道:“银屏,此即师父所言叶飘零将军,今日遭难,吾等当救之,正好试试全身武艺。” 少女银屏闻得,来到叶飘零身畔,拉着他袍角,娇声道:“原来是师伯,侄女银屏拜见。”叶飘零大骇道:“这位姑娘,令师尊姓大名?”马超在旁亦异,他艺高胆大,当下静观其变。 白面少年道:“师伯,且退了敌人,再行叙话。”于是二少年舞刀,银屏拾起水畔短枪攻上,竟是个个武艺非凡。叶飘零大异,知马超骁勇,生恐累及无辜,亦拔剑抢攻。马超大惊,宝剑相迎,力战百合,叶飘零接去大半攻势,两少年与那少女银屏步步进逼,马超再勇,如何抵敌?又闻一声呼唤:“银屏,你们与何人动手?”银屏诸人齐叫:“师父,叶飘零将军在此!” 遥听得啊的一声,叶飘零不觉心头大颤,手中剑势不成章法,马超力敌四人已是胆寒,好容易见叶飘零露出破绽,立即虚晃一剑直指叶飘零,银屏急出架开,马超挡开阵脚,闯出重围,往山中急走。 叶飘零也不追赶,收剑而观,但见林中走出一人,一时之间,不觉夕阳耀眼,头昏目眩。这正是:江山又见麒麟聚,天下重安会有时。毕竟来者是何故人,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高士频频思古义人才代代续前缘 叶飘零得人相助,终于驱走马超,却无暇道谢,一双眼只盯着前方竹桥之上。轻笑一声,桥头林中走出一人,身着苗装,长裙及水,剑眉大眼,英气勃勃,分花拂柳而来,是玉人赋予了群花绽放的灿烂,还是鲜花增添了玉人无尽的风姿? 叶飘零只感心摇神曳,环顾四周青山环绕,倒映水中,一颗心飘飘荡荡,真不知此身所处,是在天上还是人间?慕容秋水轻轻走近,两个少年与银屏一齐跳到她身边,叫道:“师父。”叶飘零如梦初醒,走上前来,手抚着丝丝秀发,喃喃道:“我是在做梦么?” 慕容秋水伏在他胸口,低声道:“飘零,半年不见,你瘦了。”叶飘零不胜怜惜,道:“你又何尝不瘦?”陡然之间,热血涌上,只觉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慕容秋水急道:“兴儿,索儿,快扶师伯回庄。”当下二子抬起叶飘零,银屏收拾衣物,四人往山中湖畔一个大庄而来。员外迎出,忙命人将叶飘零扶到床上,令丫鬟速去准备姜汤。 慕容秋水回首道:“干妈,请将逐流儿抱来。”啼哭声中,员外夫人命人将孩子送至。慕容秋水抱住孩儿,泫然欲泣。叶飘零被灌了姜汤,方才苏醒,正见到慕容秋水手中婴儿,急撑起身子道:“这便是我的孩子么?”慕容秋水点点头,豆大的眼泪掉下,一滴滴都坠在叶飘零手背上。 叶飘零轻轻接过孩儿,见是个男孩儿,唇红面白,眉目清秀,与慕容秋水隐隐相似,安慰道:“秋水别哭,你们都平安就好了,什么事都已经过去,我们即日可东山再起了。”慕容秋水身子一晃,哭出声来道:“飘零,我们的女儿,你一定要找到她!” 叶飘零强定心神,将儿子递给银屏,走下床铺,轻扶着慕容秋水躺下,说道:“秋水,你慢慢说,有什么事情我们撑不过去的?”慕容秋水低声道:“他的胞生姊姊,只早出世了一天,当时敌兵齐到,我只得亲手把她推入沅水之中,这时也不知……”说到这里,放声大哭,一口气转不过来,终于昏晕。叶飘零急扑而上,探她额头。 员外叹道:“夫人旧病又发,将军不必惊惶,待会自然醒转。”命丫鬟速去煎药。叶飘零道:“飘零多有失算,使内人怀子出征,方遭此厄,员外仗义收留,飘零今世永感大德。”员外叹道:“那也是机缘凑巧罢了。去年冬季,天寒地冻,我这几个孩子偏要去乘雪练习水性,欲在沅水激流之中来回巡游,刚刚下水,便见到大浪将夫人冲到岸边。也亏得他们甚是机灵,探得夫人尚自有气,便将夫人抬回索家庄,方保得夫人母子无恙。” 叶飘零再三拜谢,忽然头脑中如电闪过“索家庄”“银屏”“兴儿”“关三小姐”一系列称谓,不觉脱口问道:“莫非公子小姐,皆非员外亲生?”索员外叹道:“老夫暮年得子,名为索宪,只比令郎早生一日。至于他们,都是十数年前一位普净法师相继送来,寄予我庄上的。自小就爱舞枪弄棒,得山上一位真人收为弟子,传与武艺,前年去世,后遇夫人,方得再有良师。说起来还得感谢将军才是。” 叶飘零已经料定,说道:“他们是分别叫做关安国、花关索、关银屏么?”索员外道:“将军久历四方,果然料事如神,他们正是关君侯后裔。”关兴诸人在旁静听,俱各大惊,一齐哭拜于地。 第42章 索员外亦泣道:“汝等皆关君侯解良之后也。昔年刘关张桃园结义,流落江湖。关张家小皆被黄巾所毁,只因汝父处江湖之远则行侠仗义,居庙堂之高则保国安民,一生光明磊落,因此处处皆有高人相护。尤其关索虽然流落匈奴,被虏上郡,终得一位姓花义士相救,换姓而逃,又隐鲍家庄,辗转数年,终于仍为普净法师访得,与兄妹团聚至今,亦可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也。” 叶飘零不胜嗟叹,道:“吾半年来冲冠一怒,妄戮天下生灵,滥杀无辜兵卒,他日不遭报应,苍天无眼矣!当以负罪之身,早平天下,教苍生皆受福荫,再来向万民请罪。”耳听得慕容秋水嘤叮一下,悠悠醒转,哭出声来道:“可怜女儿刚刚出世便丧于我手,为母如何安心!做父母的虽然多行不义,难道就要报应在儿女身上么?” 索员外叹道:“一切都是这战争之罪,天下不归一统,生灵日日皆受无妄之灾,倘能平服天下,永除战乱,昔年小过,何足为怀!”叶飘零昂然道:“员外指教得是,大错已经铸成,后悔又有何用?一并罪责,自有飘零担当。秋水莫哭,你尚大难不死,或许女儿亦得高人相救不定。你且好生歇息,飘零纵死,亦当找回女儿。” 当下各自歇息,叶飘零与慕容秋水怀抱逐流儿,各叙别来之情。第二日于花园之中,索员外摆下酒宴,为叶飘零与慕容秋水欢庆重逢。叶飘零敬了员外夫人,道:“飘零不敢懈怠,即日便当与内人引去,早定天下大计。深恩不敢言谢,容日后徐图报之。”索员外道:“将军客气了。些许微劳,何足挂齿?老儿却有一事相求。” 叶飘零道:“但请吩咐,无敢不从。”索员外指着关兴三人道:“吾受普净法师重托,十数年矣。差幸神灵佑护,公子小姐俱已成人。然而名将之后,不可随老朽隐居山林庸碌一生,恳请将军携之出山,好生相护。”叶飘零道:“员外即便不提,吾也有送公子等去见父亲之意。” 于是索员外将关兴三人托与叶飘零,仆役来报:“门外一员女将引兵寻到。”叶飘零喜道:“清儿来矣。”索员外便令迎入,果是清儿,道:“马超余兵,皆为公瑾用埋伏计杀退,败回五溪,公瑾已遵照奉孝遗计,打点军营,意欲返回。”叶飘零颔首,令清儿拜见了索员外,这才携关将三子辞去。关兴诸人尽皆不舍,索员外斥曰:“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报国平天下,如此儿女之态,怎能驰骋疆场?”话虽如此,也不禁下泪。 当下叶飘零携妻带子回到军营。周瑜等大喜来迎,教百余个心腹武士,往沅水上下搜索女儿踪影,勿得使他人知晓。其余大军,各归武陵。诸臣皆道:“主公既不出征五溪,何不速回襄阳安定人心,怎地羁留于此?”叶飘零与周瑜相对大笑,清儿道:“飘零欲亲见马超西去,方可放心离开。”安宁与群臣尽皆哂笑摇头而退。 不数日,探马报来,马超尽起番兵向西去了。叶飘零拊掌大笑道:“不出奉孝所料也。”安宁来问,叶飘零出示郭嘉遗书曰:“今闻马超外怀勇武,内心犹疑,强据五溪,势不可久,必取他处安身。主公可示强而挫其锋,随后尽退。马超不敢相逼,思及父仇,必往西欲破赵云而敌曹操,二虎相争,主公自收渔利也。唯西川之地,究非主公所有也。” 众将叹服,独有周瑜道:“奉孝虽然神算,犹有不到之处。”叶飘零道:“公瑾有何高见?”周瑜道:“主公当乘马超西去,突进五溪,马超退路已断,必投赵云,二虎相合,共抗曹操,西川之势必更趋弱也,何言西川不可取焉?”叶飘零大喜道:“奉孝虽去,又显公瑾高才,天下可定也。”遂令周瑜、韩当并昔日江南旧将引三万军西迫马超,自回江陵。 江陵数十万生民,闻得慕容秋水安然而归,尽皆欣喜来迎,于是年余干戈,今日终于止息,江南罪犯,尽皆恩准赦免,处处皆闻鼓乐欢庆之声。叶飘零移驾襄阳,思及吕布、郭嘉、程普诸人,伤感不已,然回到襄阳,见到吕婵、郭奕、程子,尽皆成人,却又不禁欣喜,遂集群臣,共商日后之策。这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新人胜旧人。毕竟天下如何三分,还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能料人心犹可服谁知天意最难违 却说当日叶飘零被马超迫入深山,落荒而走,不意竟与慕容秋水重逢,喜不自胜,又收得关公诸子几位佳徒,索员外正与叶飘零设宴欢庆团圆之际,清儿引军寻到,拜过员外,见叶飘零满面春风,自秋水丧后,再不曾见他如此喜笑颜开,方欲询问,叶飘零笑吟吟拉着她走到一边道:“清儿,你闭上眼睛。” 清儿奇道:“干什么?”叶飘零道:“你闭上眼再说。”清儿见他年纪一大把了却还满脸兴奋,心中却一酸,道:“是有什么宝贝送我么?”依言闭眼。叶飘零奔入内房,慕容秋水尚自卧病在床,见他进来便要起身,叶飘零道:“清儿也来了,我抱你去见她吧。”哪管慕容秋水连声不要,一把把她抱起,奔出房来。 索员外等见堂堂一镇诸侯一逢喜事,竟致如此荒诞,不由得尽皆喷饭。叶飘零左手捂住慕容之口,道:“清儿,我送你一份大礼,不要睁眼,尽管伸手来接。”清儿依言伸出双手,叶飘零将慕容秋水放入她怀中。清儿尖叫一声:“飘零,别开玩笑!”还以为他又给自己乱定鸳鸯,急睁双眼,顿时呆了。怀中那人虽然病恹恹全无精神,毕竟难掩天香国色,却不正是十数年来默守后方,成全自己纵横天下之名的慕容姊姊,惊喜之下,一把紧紧抱住。可怜慕容秋水尚在病中,连续遭到此厄,又被闷得透不过气来,此中苦处,有谁能明? 两姊妹相拥而泣,叶飘零又抱出叶逐流,清儿更加怜爱,紧抱怀中,亲热不已,虽慕容秋水要抱也不允之。众兵卒见主公一家团聚,尽皆欢呼踊跃。当下叶飘零引一众将士欢天喜地辞去,返回武陵大寨。当得知慕容秋水陨身之日,安宁咬牙切齿,誓为报仇,一旦见到慕容秋水无恙归来,心下却又忍不住想起当日慕容顺水下江东,一举灭刘表的事,又见清儿抱着逐流儿,与慕容秋水神态亲密,一时之间,百般思绪,纷繁难解,情仇恩怨,皆向心头。只是如今已是天下名将身份,也不多言。又有山越夫人一干人与慕容秋水相对而泣,不能尽言。 当下里用郭嘉遗策退了马超,众官回到襄阳。襄阳万民欢乐,叶飘零令于襄江之畔筑一高台,长宽百丈,名为集武台,供诸将后人跑马练功所用。却与关兴诸人道:“兴儿,汝三姊妹且在此住上半年,吾欲召四方少年英杰来襄阳比武招才,待汝等于彼时大显身手之后,吾再送汝等往临淄见父。”关兴三人允诺。 安宁在旁道:“飘零,我先往徐州走一遭,整顿一下合并之事。”叶飘零道:“安宁,如今秋水失而复得,你我金兰之义又得再续,实乃生平快事。徐州之地,非为紧要,只要你我兄弟齐心,天下终是我等掌中之物。” 于是安宁回到徐州,召集众官,商议并入荆扬之事。周泰摇头道:“主公,吾原以为叶飘零忠君爱国之士,然而近段随主公往荆襄助战,方知其帐下张清儿、周公谨、黄汉升诸人虽堪称天下英雄,奈何其主不过一独夫也。泰虽不才,岂能为其下走乎?”安宁叹道:“飘零性情放旷,与慕容情深义重,愤激狂行,非本性也。高将军其意如何?”高顺泣道:“顺与叶荆州虽无瓜葛,然故主吕布公自投叶荆州帐下,数年抑郁之气一扫而光,昔日温侯神威重现人间。叶荆州于奉先有恩,即与顺有恩也,敢不相从?”李恢、伊籍等人却叹道:“刘使君虽故,我等只盼跟随主公早平天下,以报国家。然而主公唯念与叶飘零原有旧义,我等却只思刘使君曾布深恩。主公意欲重续前缘,我等不敢相随,自此但退隐山林,不问世事而已。” 安宁挥泪道:“吾等数年来征战四方,共举大事,今日中道而别,诸君皆有王佐之才,何必如此心灰意冷?可往冀州投刘皇叔帐下,必不负诸君之志也。”刑道荣大喊道:“安将军,汝要投叶飘零,是汝私事,然而徐州乃是汝以刘使君之兵打下来的基业,刘使君与叶飘零乃是生死仇敌,今日汝去则去,吾决不能眼看徐州之地若落入仇敌之手。”说着拔剑便要自刎。 安宁止住道:“不错。吾投飘零,公等愿从则从,愿去则去,愿留则留,安宁概不勉强。徐州之地,皆为刘君侯兵卒所取,安宁不敢居功。”遂取了徐州大印,交与刑道荣道:“吾去后,汝即为徐州牧。徐州何去何从,皆汝自行裁定即可。” 于是昔日君臣,今日共拜于阶下,李恢、伊籍、胡班、刑道荣、周泰、金旋、陈宫诸人却自领了徐州。安宁、高顺领本部陷阵营往襄阳而来。 叶飘零迎入,众文臣武将大宴相贺。全城万民同乐,但见商市兴隆,大麦将熟,叶飘零心下甚喜,嘱咐道:“虽然暑期已过,亦不可轻心,谨防长江秋汛。”众臣齐声道:“是。臣等自当谨慎,主公不必忧心。”叶飘零回顾身周文臣风度,武将英姿,不觉拊掌笑道:“吾有汝等能臣,何愁天下不平乎?”崔琰道:“主公,自古曰得人者昌,人才多多益善。奉孝临终既荐元直,可尽早访之。” 叶飘零道:“大夫有所不知,此事颇有不便,待吾取了许昌,方可去访元直,否则纵然元直至此,也难久居也。”崔琰道:“奉孝既荐元直,元直岂能以地盘大小为意?”叶飘零道:“此亦奉孝遗言也,众卿勿需复言。” 第43章 于是群臣方止。 一晃数月,今年长江秋汛果然极为迅猛,十数万将士于大堤上日夜操劳,方保得城池无恙。这日正巡游堤上,探马来报:“成都被围,张松献了城池,赵云退到朱提,与曹操大战数十场,胜负未分。公谨平定五溪,万民归附。马超投赵云去了。”叶飘零大喜道:“公谨若能荡平西川,方雪昔年病死巴丘之恨矣。” 众臣正自不解,却遥见一人,葛巾布袍,皂绦乌履,长歌而来。歌曰:“天地反覆兮,其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 崔琰道:“此必贤人也。主公,待琰上前迎接。”叶飘零叹道:“此即元直也。天意!天意!吾本欲先取许昌再请元直,未料到彼此时便至。吾若不纳,天下皆道吾不能容才也。”只得率众臣迎上,叩问姓名,答曰:“颖川单福,闻公招纳贤士,以报国家,特来相投。”叶飘零道:“先生高义,飘零铭记于心。” 于是众人返回襄阳,叶飘零请单福入内室道:“元直,汝既投吾帐下,即自家兄弟,吾有一事,不得不言。”单福大惊道:“原来主公识得徐某,惭愧至甚。未知主公有何教诲?”叶飘零道:“闻公才倾天下,孝动四方。程昱几番将汝荐与曹操,操非不知公之大才,乃因忙于趁虚攻取西川,无暇东顾……”徐庶叩首道:“吾受司马德操指点,来投主公,岂敢有三心二意,纵然曹操威逼利诱,亦不相随。”叶飘零道:“元直公错会吾意也。郭奉孝既然大力推荐,公自为忠烈之人,然而令堂尚在许昌,若曹操闻公已到荆襄,恐于令堂不利。公乃局中之人,故不察此事。” 徐庶方才大惊,道:“吾失计较也。多谢主公提醒,吾请即刻往许昌接母至此。”叶飘零道:“吾已令清儿先去了,元直勿忧。”徐庶伏地道:“虽然如此,庶心下终是难安,请主公恩准庶便启程相迎,聊表寸心。”叶飘零道:“此人伦大义,飘零焉敢阻拦。” 于是徐庶进言道:“主公,吾临去之际,先有一言:闻公谨屯兵五溪,欲取西川,窃以为时机尚未至矣。西川道徒难行,自荆襄而攻,若无内应,终是空耗军力。况吾等与曹、赵、马三家俱有仇隙,若加进逼,三家必联合攻我,公谨危矣。”叶飘零猛省道:“莫非公谨巴丘之恨,终是难雪?”徐庶进了此言,更不歇息,立即启程往许昌而去。叶飘零令安宁扮作家将护送前往,又发书周瑜,暂勿动兵不提。 却说清儿在许昌暗访,方投宿客店之中,思忖待访到徐母,如何出城,忽然四面喊声大起,惨叫声此起彼伏,清儿急跃而起,闪出门来,一彪人纷涌围至,清儿顿时落入重围。这正是:自古奇才多嫉恨,方知天不护江南。毕竟清儿性命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安宁清儿齐遭困孟起子龙大显威 却说叶飘零为了接回徐庶之母,刚刚收得徐庶即遣清儿潜入许昌暗访,却不知何人透漏消息,孔柚早有防备,清儿刚刚投宿,当晚便四面来敌。当下急披衣而起,跃出房门,刚到花园,但见数十名劲装蒙面汉子各舞刀剑杀来,火光下看得分明,掌柜店伙早已倒在血泊中。清儿虽早已习惯征战沙场,然而几曾见人如此屠戮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不由得心下酸痛,正愣神间,来敌四面合围杀到。 清儿自知行迹已露,急舞双剑,夺路便往外走。数人随后追至,清儿反身数剑,众人一起跌倒。清儿踏住一尸,高声喝道:“谁敢上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敢靠近。清儿方从容退去,往城外急奔。刚到城墙边上,陡听得杀声大起,马蹄声铺天席地而来,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城门自然早已紧闭,清儿正自惶急,门洞里先杀出一军,大呼涌到。 清儿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无计可施,心下如念电转:“看来我今日要死于此处了,飘零,秋水姊姊已经无恙,我相信你会平定天下的。清儿先走了。”一晃之间,安宁粗犷的形貌闪现在眼前:“安宁,你终于能不计前嫌返回荆襄,清儿本来要好好补报以前负你之处,如今已经没有机会了。是清儿对不起你。” 四面敌军迅速逼近,清儿仰天轻啸一声:“我不是早和飘零说过,这一生要征战沙场的么?今日死于此处,正是得其所哉,我又何惧之有?慕容姊姊一生豪迈,我今天也要学上一学。”唰的一声,明月下长剑如水,寒光闪烁,那娇娇少女却迎着四面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而上,宝剑飞处,但听得惨叫连连,一名名牙将相继坠于马下。清儿更不上马,在万军从中来回冲杀不已。身影到时,众兵卒纷纷后退。 无奈敌军实在太多,清儿又是女子之身,体力毕竟不足,战到明月西沉,天色将明之际,手下渐渐无力。清儿自知今日无幸,奋起神威,连斩身边数员战将,待要回剑自刎,身周敌军却若潮水一般涌来,竟是无暇收手,进退不得之间,忽然城头一阵骚动,数员兵卒坠下城墙,两人手握飞爪攀上城头,长索横空,飞入敌群之中,啪啪啪啪,数人摔了出去。众军本已胆寒,发一声喊,退开数步。 清儿惊喜交集,方见到来者乃是安宁、徐庶,忽然安宁惊叫一声:“小心!”跃到清儿身后,但听得嗤的一声,一只羽箭正中安宁左肩,另一箭却当胸插入,两股血流喷射而出。安宁头一歪,身子软倒。霎那间,数万人一齐呆了。 清儿急扶住安宁,募地里无数往事流入心胸,只听得安宁轻轻说道:“好生保护……徐军师,辅助飘零成天下大业。清儿,我不能陪你了。”清儿但觉喉头胸中皆被梗塞,看着怀中安宁满脸虬髯,何等的苍老,然而眼神却何等的天真!泪珠无声的滚落,纷纷坠在安宁脸上。为什么,到了生死之际,你给我说的却还是天下大事?莫非你真的已不把我放在心上?不,不会的,清儿的心陡然明白了,数年来缠绵难解的心事似乎豁然而解,眼中的安宁却渐渐模糊了,四周的喊杀声也似乎悄悄沉寂。 再说叶飘零在襄阳,又令太史慈、黄忠各领一万军马,分作五队,沿途伏于鹊尾坡、安乐,提防李典、乐进得讯断了清儿诸人归路,又遣韩当、黄盖沿途接应,这才放心,与群臣筹谋召集三州少年英杰比武之事。忽然探马来报:“曹操檄文到处,益州诸郡纷纷投降。如今西川已灭,赵云马超在朱提四面被围,危在旦夕。” 叶飘零道:“曹操必集全力先灭赵云,此正取川良机也。”令周瑜起兵,自点三万步兵,两路临江会师。却说慕容秋水自怀孕出征后,动了胎气,一直染病在床,不能冲锋陷阵,因此照例留在后方坐镇三州,权替郭嘉之位。吕蝉、程子、太史亨、关家三兄妹一齐请缨。叶飘零因恐后方无将,重蹈上次覆辙,果然便领了这一干小将,往永安进发,一应大将尽皆留下辅佐慕容秋水。永安守将黄权,不降飘零,宁投曹操去了。 又表当日赵云引军回救成都,却被张松偷开了城门。张辽、徐晃、夏侯憞诸将一拥而入。赵云与阳群、向宠诸将尽皆落入重围,正舍死冲杀,忽然一彪军马冲来,当先一将,大刀挥舞,猛不可当,遥见张松于城门迎向曹军,于是策马而去,一刀斩之,众视之,乃巴州严颜也。赵云等人杀出重围,会合严颜,聚集残兵五六万,退回朱提。 四面危讯不断传来。赵云看着张松之头,叹道:“吾一生行事,唯凭忠义,永年却又何故背我?”阳群道:“主公之德,遍布蜀中。张松贪恋富贵,卖主求荣,乃小人也。”王累道:“张松卖城,孟达献关,法正前番苦劝主公羁留襄阳,亦必同谋也。主公可收而斩之。”赵云摇头道:“今成都已失,诸关隘尽皆不保,大势终究已去,纵斩法正一人,于事何补?曹操国贼也,吾誓不降之,诸位欲去者,可往冀州投刘皇叔,忠君报国,共图大举,云虽死无憾矣。”众将齐声道:“蜀中之将,岂有临难而去之人乎?愿和主公死战到底。” 忽报城外张郃、徐晃搦战。赵云奋然而起,道:“诸位所言不错,蜀中义士,安有临阵逃难之人?吾等纵死,也要敌军胆寒一世,恐惧终生!”于是并诸将杀出,张郃徐晃正自耀武扬威,赵云突出阵前,但见那枪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数员副将来迎,尽皆坠马,张郃徐晃心惊胆颤,不敢相拒,尽皆退避。赵云与诸将杀入敌军阵中,直取张郃徐晃,杀得两人大败,后退数十里。 追到岷江之畔,忽然两边号炮响起,左边夏侯憞,右边夏侯渊,刀枪齐到,曹兵漫山遍野而来。曹操亲自坐镇,号令众将齐上。赵云冲到何处,曹兵曹将便往何处合围,子龙虽勇,奈何当此之境,当真是任你英雄冲天,也难逃此厄。 曹操大呼道:“不捉赵云,誓不回军!”于是众人奋勇而上。赵云身周,兵将渐少。正是危急之刻,忽然虎啸四起,龙吟大作,数千铁骑沿岷江奔来,当先一将,白马银枪,神威凛凛,高喝道:“曹操奸贼,纳命来!”长枪铁骑,直往曹操中军。 不知道哪员曹将失声叫道:“锦马超来也!”众人相继惊呼:“是锦马超!”当渭桥六战之际,马超神勇之名,天下谁不知之?曹兵闻得这日夜缠绕梦中的魔鬼来到,顿时大乱。但见那马超奔在万军之前,有若蛟龙猛虎,看看离曹操不足百丈。曹操急掉马便走,张辽、徐晃、夏侯诸将发一声喊,舍了赵云,齐来救护主公。 又有一员女将,貌美如花,英风飒爽,斜刺里冲到,银枪直指曹操。虎豹骑围上,方解了曹操之难。 第44章 赵云大笑道:“锦马超名不虚传!”纵骑赶在马超身边,双枪并骑追赶,曹军纷纷辟易。 追赶数十里,典韦、许储诸人拼力救护曹操去了。赵云、马超才退回朱提,摆酒庆功。有诗赞马超道: 一战长安天下知,朱提又复显英风。曹瞒犹忆割须日,叶帅常思弃甲时。 气概堂堂惊渭水,神威凛凛慑关西。三分最是多英俊,空教后人徒赋诗。 赵云敬了马超一杯,朗声道:“孟起武艺绝伦,可惜当日虎牢关上不见风采,深为叹息。”马超叹道:“吾当日晚到一步,吕布已退回关上,马超抱憾终生,今见子龙,方知吕布之后有人矣。” 赵云道:“吾等今日虽胜,难保曹操复来。此等孤城,终是难保。孟起可有对策?”马超道:“杀父之仇,欺君之恨,不共戴天,马超发誓死战到底,决不罢休。”赵云拊掌道:“我等习武之人,能得死于疆场,更有何恨,奈何君父有难,国家垂危,吾等已无能为力也。” 两人对饮一杯,门帘掀起,那员女将入内叫道:“哥哥!”马超道:“舍妹马云禄,不知礼仪,子龙勿怪。”赵云道:“将门虎女,当真英武不凡。”于是敬酒一杯。马云禄落落大方饮了。 于是赵云马超相互一拜,义结金兰。曹军屡出,两军大战数十场,朱提虽然未下,城中粮草却渐渐断绝,城墙也处处崩坏。曹操屡攻不下,更爱赵云之才,待入川军马齐集,下令道:“今日我军二十万,若不能擒获赵云,击斩马超,休要回来见我。”于是张辽徐晃诸将先赐诸军饱餐一顿,又围朱提。 马超当先来迎,万军之中,夏侯憞、张郃、曹休三柄钢枪敌住马超,又有无数牙将裨校围上,大刀乱砍。这边赵云、马云禄舍死来救,却被张辽徐晃隔断去路,望着马超受困,终是无法相救。赵云奋起神威,一杆长枪杀得张辽手忙脚乱,却恼起一将,喝道:“赵云休要逞凶,当真以为你天下无敌乎?”冲出一将,黄须方面,画戟银盔,正曹操次子曹彰曹子文是也,见张辽敌不住赵云,飞马出阵,来敌赵云。 两将交马,枪来戟往,战到酣处,风声大作。两军这边夸强,那边道好,难分上下。徐晃迎战马云禄,也战得难分难解。只有马超身受围攻,身中数枪,终于渐渐抵受不住,高声呼道:“子龙,好生照看吾妹,金兰之义,且容来日再续。”收枪便退,被曹军逼入岷江之中,涉水而走。 赵云眼见手下诸将,纷纷遭擒,自知今日一败涂地,当下虚晃一枪,舍了曹彰,直奔徐晃,徐晃急退,赵云保了马云禄往外冲杀。忽然一枪扎到,坐下马顿时摔倒。曹军发一声喊,围了上来,赵云大喝一声,一跃而起,坐在马云禄身后,双枪乱杀,骏马飞腾。这正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毕竟赵云性命如何,当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曹孟德荡平西蜀叶飘零悄入洛阳 却说赵云马超联手,杀得曹军丧胆,无奈众寡不敌,马休、马铁诸人皆死于乱军之中,马超被迫单骑遁走。这边赵云与马云禄共骑冲杀,两边阳群、严颜拼死相护。枪林箭雨之中,赵云不觉背上连中数箭,一时间头昏脑胀。 马云禄见兄长俱失,早已伤神,又见赵云为护自己,连连中箭,更是泪如雨下,挣扎着便要往马下跳,叫道:“子龙大哥,你神勇无双,一个人冲杀出去,再来为我报仇。曹兵困不住你的!”赵云左手一伸,把她抱回马上,右手枪尖倏出,刺倒身周曹将,口中喝道:“胡说些什么?孟起刚刚把你托付给我,我岂能抛下你不顾?” 马云禄闻言,肝肠寸断,甚至顾不得身受围攻,幽幽叹道:“原来你是为了我大哥的嘱托,这才如此舍命救我。”赵云心一颤,望着她怅然若失的面容,倍加怜惜,道:“云禄,此次若能生出重围,我会好好待你的。从今日起,我到哪里,你便也到哪里!”英雄儿女,终生大事也是一言而决,绝不拖泥带水,缠缠绵绵,马云禄只闻得这一句话,便知赵云已定下三生盟约,顿时精神大振,长枪漫舞,万点银光当头洒向曹军。 赵云眼见曹军大集,强拼终是难敌,心念电转,大声喝道:“点火烧营!”严颜等应道:“遵令。”奋起余威,杀回营寨,各处帐维,纷纷着火,热气弥漫天地,火光直冲九霄。赵云一把将马云禄拥入怀中,高叫道:“众将随我冲杀!”双腿一夹,跃马当先,冲入火中。身边众将一齐跟上,可怜一班良将,尽皆身隐熊熊烈火之中。 曹操尽擒其余川将,见赵云、严颜、向宠身入烈火,无法追击,只索罢了,收兵还营。前后数月,攻陷成都,益州传檄而定,忽闻叶飘零进犯永安、周瑜兵发临江,心下大惊。荀攸仰面笑道:“丞相不必忧虑。叶飘零趁主公全力剿灭赵云之际来取西川,未免太过小看我等甚也,主公可速颁布皇命,张贴诏书,民心一定,西川基业,自然稳如泰山。” 贾诩道:“丞相可再令一员上将去取夔关,周瑜后路若断,必然退走。”曹操大喜,便令张辽、朱盖、吕翔引军五万前往夔关据守,嘱咐道:“自此西川之门,皆托与文远了。”张辽应道:“自当尽力,不敢有负丞相重托。”拜辞丞相,直投夔关,沿途召唤各地驻军,集于夔关。 于是西川尽皆归附曹操,南蛮、西羌畏惧曹操之势,尽皆献礼道贺。董昭请曹操进魏公,加九锡。曹操大喜,令众文臣先往洛阳,筹办进位之事。 叶飘零闻得张辽来犯,亦仰面笑道:“自古用兵贵在神速,远水岂能解近火之危?吾虽小看了孟德,孟德亦轻视了公谨与吾也。”关兴道:“师伯有何妙计?”叶飘零笑道:“渡河未济,先接中流。吾早令公谨暗下伏兵,不待张辽军马聚集先行击之,虽不全胜,然而吾若随后掩杀,张辽纵有通天本领,安能生还?” 方欲引兵去取夔关,忽然有人浑身披血,火速来报:“张将军方至许昌便遭围困,安将军入城相救,身负重伤。”众视之,乃安宁身边长随。叶飘零大惊叹道:“为何走漏消息,竟使孔柚先行防备?如此李典乐进必来侵犯,取川之事,又成画饼矣!吾昔年征战,招招争先。而今一遇曹孟德,竟是步步落后。孟德真天下英雄之首也。可惜奉孝不在,不然何惧曹操?”心下只盼苍天开眼,垂怜施恩,万不可使清儿安宁徐庶诸人遭难,一面与一干小将领轻骑急往安乐,又传令太史慈诸人速攻许昌,着周郎暂且返回永安以拒张辽。 按下这边调兵遣将,只说许昌城中,清儿三人身落重围,安宁命在垂危,正没奈何之际,忽然城外马蹄大作,杀声激荡,冲车撞门之声震耳欲聋。原来孔柚调度失当,守兵皆在城中围困三人,来军十余辆冲车相继来撞城门,未遇分毫抵挡。城内兵卒尽皆慌乱。 清儿负起安宁,低声道:“清儿今日拼了性命,也要和你共返襄阳。军师,随我冲杀出去吧!”徐庶应一声,舞剑跟在其后,杀开血路,直往城门而走。但听得震天价一声巨响,城门倒塌,无数军马涌入城来。当先大将,乃是周泰周幼平。原来刑道荣领了徐州,陈宫献计道:“曹叶势力雄厚,刘备羽翼将成,皆不可争锋,普天之下,唯许昌兵士虽多,大将无能,我等可取为基业。不如昼伏夜行,沿途封锁消息,偷取许田,一举而克许昌。” 于是刑道荣便令周泰点军三万起行,一应辎重,皆由后军押送。待到许田,陈宫押解冲车来到,探得许昌城里大乱,急来攻城。孔柚见城池难保,与众将往宛城投李典乐进去了。周泰救了安宁一行,叹道:“安将军,自此徐州与汝两不相欠了。”令军医速加救治。军医道:“箭上之毒,非常人可解。吾虽投以药石,恐安将军性命,亦只能保得百日无虞。”话犹未已,安宁便昏晕过去。 清儿大惊,更不迟疑,低下头去,便为安宁吸毒。军医惊道:“不可,如此将军亦当中毒也。”徐庶轻轻叹息,自知无法相劝,眼见清儿吸净毒液,跟着昏晕。周泰手下将士纷纷来报,寻遍许昌,未有徐母踪迹,乡里邻舍,皆道十数日前徐庶之弟徐康与母携带细软,往他乡去了。徐庶思及母亲,心如火焚,方寸大乱。 这边苦捱十数日,叶飘零等已经赶到,见到此情,心念电转,先拜谢周泰。周泰避开,叶飘零知刘表旧人对自己颇有怨意,也不以为意,叫吕蝉、关银屏将清儿抬入车中,太史慈负起安宁,下令先返回襄阳。 出了城门,叶飘零便道:“汝等先回,吾欲往洛阳走上一遭。”群臣大惊,齐道:“今天下皆欲得主公而快,不知有多少人在阴图算计。主公千金之体,安可深入敌境乎?”叶飘零道:“安宁清儿之毒,当世唯神医华佗能解。况自荆襄瘟疫以来,华神医一直被曹操软禁洛阳,以致无数病者不治而亡。吾非不自惜,此去洛阳,非但为吾亲友,亦复为天下人计也。”徐庶道:“主公,以张将军之神勇,尚不能独闯许昌,况洛阳警戒,比许昌森严十倍,主公怎能轻易前往?”叶飘零道:“许昌之事,在于消息先行走漏。吾此次前往洛阳,只有汝等心腹之将得知,众位不必忧虑。” 太史慈道:“既然如此,慈代主公前往。”黄忠吕蝉太史亨齐道:“我等愿替主公,愿主公以天下为重,不可亲自犯险。”叶飘零道:“汝等虽然武艺精绝,然而吾去却有数便。吾闻曹操身在西川,意欲进位魏公,手下文臣已返洛阳。朝中荀彧乃忠臣也,必不忍见曹操如此。圣上素有雄才,亦不会任曹操横行无忌,洛阳眼见便有一场大乱。 第45章 吾凭借圣上之名,大司马之任,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必然安然而还,众将何必担忧,不必多言。” 太史慈黄忠道:“既然主公必须亲往,吾等当为护卫。”叶飘零颔首道:“有两位相助,更是万无一失。”群臣尽皆泣道:“主公高义,吾等一日不敢有忘。既执意如此,愿主公善保万金之躯,江南诸子尽皆等候主公早日归来。”叶飘零笑道:“诸位勿忧。元直之母想必亦在洛阳,吾亦当访之。元直可安心在襄阳稍待数日,静候好音。” 于是关兴、吕蝉诸人引军悄驻嵩山丛林之中,接应叶飘零。韩当日夜巡查,谨防敌军放火烧山。叶飘零三人却扮作客商,带了数员小卒,押送货物,往洛阳潜来。 晓宿夜行,这日进了洛阳城。昔年破败城池,经过十年休养,这日元气尽复,繁华兴盛,不逊江陵。叶飘零与三人投宿客店,商议如何潜入相府,一连数日,未有善策。这正是:奸雄竟敢窃神器,九五真龙困浅滩。毕竟诸人性命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曹孟德威加九锡叶飘零大闹花灯 却表叶飘零与太史慈、黄盖二人扮作客商进了洛阳城,闻洛阳细作来报,知华佗已被强行封作御医,专侍丞相,出入皆有重兵保护,终生不得离京城一步,心下大怒:“自古奸雄,莫过于此。”于是三人于相府旁的客店之中,商议潜入相府之策,一连十数日,无计可施,心下甚是惶急,曹操却已回到洛阳预备受封。 这日午膳,太史慈黄忠正陪着主公闷饮,直到客人们或回房或出外,只有众伙计还在忙碌善后尚不罢休,却见一店伙得意洋洋走进门来。店中诸人皆问道:“八卦,你今天这双耳朵又长到哪里去了,看你乐成咋样?”那店伙八卦摇头晃脑道:“大喜呀大喜。西川乱党已经平定,曹丞相功高盖世,明日便要进封魏公,洛阳城内燃放花灯三日,天子与丞相将率文物百官出巡,到时可热闹得紧呀!”众人一齐欢呼起来,都道:“近年丞相四处剿贼,好久不曾看顾我等平民。终于又可以欢庆一场了,我等可以大饱眼福了。”又有人道:“待得荆州、冀州、徐州那些乱党归顺,才真叫太平,我们小百姓不知道有多安宁呢!”太史慈黄忠听得大怒,拍案欲起,叶飘零忙拉住,使个眼色,二将愤愤然坐下。 八卦道:“可不是吗?这还幸亏我人面熟,相府上上下下,谁不认得我八卦呀?今天我刚经过相府,那里的……”众人一齐掩耳,一个店伙道:“得了,八卦呀,每次说到相府你便没完没了,谁不知道相府中人是你认得他们,他们不认得你呀!”众人一齐哄笑,八卦也不脸红,继续道:“谁说的?冷水,你知道个屁,他们不认得我吗?哼,今天本来我发了一笔小财,要请你们喝酒的,现在本少爷心情不好,懒得理会你们了。” 众人听了,一齐敲了那冷水一丁弓,陪笑道:“八卦少爷,不要听冷水胡言乱语,他没见过世面,哪能象少爷你见多识广,人情通达呢?”八卦便又高兴起来,摸出一绽二两的银元宝来,笑道:“今天也是我运气好,出门遇上了徐老夫人的丫鬟,见我腿脚乖,人又伶俐,赏了我这许多银子,咱们今天便喝个痛快,赌个通宵。”冷水道:“相府新来的徐老夫人?她会见你聪明伶俐,赏你银钱?我看你肯定答应了替她跑腿办差,说不准还是老人家寂寞,让你生个娃娃给她做孙子呢!”众人又敲了他一丁弓,都道:“有酒喝有钱赌,你还泼什么冷水?快闭上你的臭嘴,否则就跟那千刀杀敢骂丞相的弥衡下场没什么两样!” 叶飘零三人对望一眼,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众店伙酒足饭饱,都被掌柜催走了。只有那八卦喝尚未尽兴,斜眼看着叶飘零道:“大官人,你也来喝一杯吧?”叶飘零笑笑,低声道:“八卦,你随我来,到我房中喝个痛快。”于是叫了十斤成都佳酿,带着八卦,四人一起回房。 于是八卦请问姓名,叶飘零报了个登入客店之名张清,令太史慈倒酒,黄忠劝饮,自己陪喝,不知不觉八卦被灌得酩酊大醉,口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胡说,只是夸赞叶飘零酒量好,义气深,要和他交个朋友。太史慈黄忠不觉一齐莞尔。叶飘零却脸色肃然道:“八卦兄慷慨洒脱,能交上八卦兄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八卦便捶着胸脯大喊:“好,你这人痛快,八卦别的本事没有,消息灵通得很,日后你作生意,我便帮你打探各路行情。” 叶飘零便问道:“刚才听八卦兄说起相府新来的徐老夫人,可是从许昌来的?”八卦一怔,问道:“张兄,你问这个作甚么?”叶飘零道:“哦,实不相瞒,我等都是徐老夫人的乡里,这次来洛阳送货之前,曾受她家人所托探问徐老夫人安好的。”八卦一拍桌子道:“是了,我八卦果然是世间第一大运气王,这次跑腿也免了。张兄,我今日正受徐老夫人所托,着我找人帮他送一封家书到许昌,我还正发愁不知道找谁呢!”叶飘零拊掌大喜道:“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八卦兄不必心忧,吾即日便要返回许昌,这送信之事,小弟包办便是。” 八卦喝得醉醺醺的,便从怀中掏出书信,交给叶飘零。叶飘零收好了,赏了他十两银子道:“八卦兄,这银子你好生收着,这次可不能四处张扬,又去请客喝酒,闹得天下皆知,那样我立时便要连本带利收回了。”八卦连连担保道:“我八卦舌头虽长,对朋友却向来说一不二。张兄尽管放心。”叶飘零却恐他酒醒后便忘了,当下拿绸缎写下此话,包住纹银递给他。 却说八卦醉倒,叶飘零亲自把他搀走,回到房来,太史慈道:“徐老夫人信中莫非是召元直投曹?”叶飘零道:“徐老夫人虽为女流,却乃忠义之人,多读诗书,颇有见识,不会如寻常百姓一般尽受蒙骗。吾料家书必劝元直好生助吾或者辅佐玄德,绝非令元直投效国贼,丧失一世声名。” 黄忠道:“这八卦如此大肆宣扬,恐怕徐老夫人送信之事,曹操已经察知,少爷宜早定计。”叶飘零笑道:“天下无才不可用之,若有良机,吾等带上八卦,封他作个探马头子,也未尝不可。”敛容正色道:“明日大放花灯,吾料必有人不满曹操进位生事,城中必然大乱。吾等不乘此良机救出华神医与徐夫人,恐怕再没有机会了。”黄忠两人齐道:“少爷只管吩咐,小的们必定尽力而为。” 当下出门暗传细作,令报与韩当,但见洛阳火起,立即引众小将赶往洛阳,吕婵、关银屏领军随后接应。当夜无事。只说第二日,天色晴霁,碧空如洗,三街六市,尽皆张灯结彩,欢庆丞相称公。献帝坐龙舆,曹操乘大辂,并骑而出,巡游城池,车驾到处,城民皆呼皇上万岁,魏公六千岁,全城金吾不禁,玉漏无催,欢呼踊跃之声,震荡云霄。 叶飘零三人夹于人群中,黄忠见曹操如此无法,心下大怒,低声道:“少爷,待忠赐他一箭,必教曹操授首。”叶飘零摇头道:“不可轻举妄动,且再作商议。”黄忠唉了一声,跺脚不已。 巡游一番,日渐西沉,献帝下旨道:“朕微感疲累,魏公可代朕抚民,凡事不必上奏。”引驾自回宫去了。曹操却令左右慰劳两边百姓,赏以酒食。正自春风得意,忽然皇宫左右,四处城门,尽皆烟火冲天。百姓尽皆慌乱,曹操亦觉大惊,正令人打探,又闻马蹄得得,一骑马如电般赶来,却是相府长史、御林军总督王必,嘶声报道:“丞相,耿纪、韦晃造反,打破了东华门,五凤楼已被烧毁。”曹操道:“立即护驾,不可惊动天子!” 话音未毕,两边民房一齐起火,百姓丛中有人大呼道:“曹操欺君罔上,天地不容!”数十人奔出人群,直取曹操,当先一人,乃昔日太医吉平之子吉文,典韦大怒迎上,先刺吉文下马,继而双戟到处,一举击杀十数人,余人皆不敢近。许褚护着曹操退走,两边民房纷纷倒塌,砖石乱飞,曹操肩膀被横空一段木梁砸中,顿时摔下车去,许褚负起曹操穿烟突火而奔。到得相府,但见府中业已火起,四面喊声大作,齐称要捉曹操。 曹操苦笑道:“四面逢敌,吾归何处?”许褚性起道:“丞相勿忧,有许褚在,任他敌兵再多十倍,不教他动丞相分毫!”于是左遮右拦,并数十侍卫,当住四面来敌。一彪军马赶来,却是夏侯憞在城外闻报,急点两万军马杀入城中,驱散反兵,扑灭大火,耿纪自刎,韦晃遭擒。夏侯憞急速引军往皇宫镇压余党。 这边曹操进了相府,漏网家丁来报:“有三人闯入相府,将华佗劫去了。”曹操大惊道:“此必叶飘零之人也。徐老夫人安在?”丁仪道:“得徐康相护,不曾被贼人带走。”曹操这才放心,传令:“紧闭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又说这边叶飘零见城中果然大乱,急与黄忠、太史慈往相府闯来。护卫拦住,叶飘零哪顾得许多,使个颜色,黄忠太史慈上前将两个护卫一齐摔开,三人直冲入府。遥见一名家丁歌唱而来,叶飘零一把上前,横剑架在家丁颈上,道:“华佗神医与新来的徐老夫人现在何处,想活命就从实相告。”原来自曹操返回洛阳,对徐老夫人甚是礼敬,相府中人上上下下尽皆识得,那家丁虽然魂不附体,仍然颤声说道:“皆在后厅。” 叶飘零道:“带我去见,饶你不死。”于是家丁带着叶飘零等往后厅而来。相府武士,尽被黄忠太史慈驱散,擒了曹植以作人质,平平安安见到华佗。叶飘零当即拜倒道:“久仰神医大名,今朝得见,幸何如之! 第46章 向日闻神医被奸雄拘禁,天下生民无不哀切,飘零解救来迟,万乞恕罪!”华佗自小立足救护四方病患,谁料被曹操软禁相府,当作私人之医,郁闷多年,今日见救星来到,甚是欣喜,答道:“吾在金城之时,常闻使君乃仁德之士。今日一见,大慰平生。华佗卑微之人,何劳使君亲入虎狼之穴?” 叶飘零道:“飘零不才,请神医移驾荆襄,救护四方之士,天下幸甚,生灵幸甚!”华佗道:“吾空学一身医术,而不能出洛阳一步,愧对四海父老乡民。今感使君大德,敢不相从?”于是令太史慈黄忠护送华佗,押了曹植,先出洛阳。 二将大惊:“吾等怎能舍主公而去?”叶飘零道:“曹操自身难保,相府无人,吾在此万无一失。汝等先出,会合一班小将,千万保住城门不关,吾等方可脱身。”太史慈等无奈先去了。 叶飘零又令家丁带路来找徐母。迎路一人高喝道:“叶飘零,你不用枉费心机了。我母不会随你前去的!”叶飘零循声看去,见那人面貌清秀,与徐庶有三分相似,喝问道:“汝乃何人?”那人道:“吾乃许昌徐康,徐元直之弟也。吾兄不听我言,投效荆襄,吾知汝必来许昌缉拿我母,好教吾兄为汝死心塌地,故先行请吾母来到洛阳,托曹丞相庇护。今汝敢再往前一步,吾立即令人刺死吾母。” 叶飘零气得睚眦欲裂,喝道:“世间岂有汝等禽兽之人,竟以自己母亲为质?久闻徐夫人节烈无双,次子竟如此不肖!”徐康道:“吾母若亡,皆汝相逼之罪也!”叶飘零怒道:“许昌警戒,连伤我两员大将,原来是汝所为?”徐康道:“正是某家手段。叶飘零,吾受曹丞相厚恩,今生今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汝若在与丞相作对,吾纵非汝敌手,要算计吾兄,却不在话下。” 叶飘零怒发冲冠,拔剑要斩徐康。徐康面色丝毫不变,只道:“吾若有失,吾母亦亡!”叶飘零长叹一声道:“速闻汝谋略全无,原来能胜汝兄者,心肠之毒也。”无奈之下,只得舍了徐康,出府去追太史慈与黄忠。 来到南门,但见城头兵士群龙无首,四面乱窜。叶飘零正待出城,一路军杀到,当先大将,乃是曹休,急唤道:“魏公有令,紧闭城门,任何人等不得乱动。”原来叶飘零尚是商人打扮,故此曹休不识。只是城头千金闸放下,大门缓缓关闭。 叶飘零正自惶急,正四面寻觅黄忠诸人踪影,忽然数十员将领疾驰而到,高呼道:“主公勿忧,速速出城!”韩当、黄忠、太史慈齐上,奋起神力,抵住城门。然而千金闸既落,岂是人力所能阻挡?关兴关索本在相护一旁舞剑挡住四面乱箭,这时不得不出手相助。叶飘零杀向城门,忽然又闻马蹄声响,曹操亲自赶到。这正是:蛟龙纵有翻山力,身落重围何处飞?毕竟叶飘零如何脱身,还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吐纳百川真相国成全孝举是英雄 只说叶飘零潜入洛阳,趁乱盗出华佗,夺马杀回南门,一班小将前来接应,然而城门千斤闸已落,众小将扶持不住。曹操引军赶到,见叶飘零商人打扮,单枪匹马于乱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许褚典韦齐道:“贼子如此猖狂,丞相看吾等走马取其首级!” 曹操挥手止住,高声叫道:“众军且退!”传令下去,众军收手后退,只是依旧把叶飘零困在当心。叶飘零见曹军令行禁止,众兵士虽然退去,一个个不发一声,只是虎视当心,只待随时复上,心下大叹:“曹孟德英雄盖世,麾下果然皆是虎狼之兵。如此军威,世间有谁能及?”满场里只闻千斤闸嘎吱嘎吱之声。关兴诸将不受乱箭,一齐大喝一声,终于将千斤闸扛住。 曹操心中夸赞一通这班小将,见己军散开,虽然万军齐聚,却毫无声息,于是高声叫道:“叶将军,汝乃天下俊杰,当明时务,今日汝欲出城,难似登天,何不就此罢却刀兵,归顺汉室,乱党枭雄之辈,何如社稷中兴之臣?”叶飘零微微欠身答道:“昔年群雄并起,社稷颓危,圣上年幼,不能领事,丞相当仁不让,力负重任,代天巡守,扫荡四方,丞相功盖寰宇,威震八荒,如今乱党皆灭,吾与玄德非不思归。今天下将定,圣上业已成人,雄才伟略,胜于武帝,仁德英明,不逊帝尧,他日自能开创盛世,泽被苍生。只是丞相名望,播于四海,天下皆不知圣上之德。今丞相人臣已极,何不还权圣上,效仿范蠡荡舟五湖,安享太平之乐?吾与玄德亦当退隐,谈诗论酒,聊尽余生。” 曹操大笑道:“将军既有此等忠义之心,真天下之幸也。今日可与吾回宫面圣,共商退隐之举。”说着右手按住剑柄,许褚典韦一齐上前。叶飘零戟指道:“汝名为汉相,实乃汉贼,昔年绝户荆襄,荼毒生灵,百万乡民皆欲生啖汝肉,吾与汝仇深似海,岂可与汝同行?”曹操见他于万军之中侃侃而谈,丝毫不落下风,神威凛凛之处不逊云长,不由得越发喜爱,低声与许褚道:“生擒可也,万勿伤其性命!” 募地里听得一人叫道:“主公看爪!”叶飘零亦高声道:“丞相且缓缓计议,吾今日去也!”曹操急抬头,原来众小将尽弃兵刃扛住千斤闸,太史慈攀上城头,随身飞爪掷出,叶飘零策马前冲,接住飞爪,太史慈猛力一拉,叶飘零离鞍飞起,直扑城头。千万兵士齐声大喊,退开一步。要知那飞爪本是太史慈看家绝技,叶飘零安宁诸人皆得他所传,这时于万军之中施展开来,更是威势惊人。 曹休一声怒喝,急挽雕弓,一箭射去,直指叶飘零背心。太史慈急速一拉,叶飘零已上了城头,羽箭顿时落空。曹操舞剑高呼道:“众军齐上,勿理他事,只管生擒叶飘零!”话音未落,斜刺里又闪出一员老将,鞍前横放一人,却是曹植。黄忠叫道:“曹操,天下谁不知汝挟天子以令诸侯,盗神器欲成霸业,欺君罔上,鱼肉乡民。今日若再相逼,教汝先尝丧子之痛!” 曹操大怒,止住三军,叫道:“叶飘零,汝好生卑鄙!”叶飘零道:“岂敢岂敢,丞相传播瘟疫,羁绊神医,劫人父母,卑鄙之处,飘零望尘莫及,甘拜下风。子建聪颖,他日必是天下奇才,吾也不忍伤他性命,只盼日后丞相少施毒计,与吾沙场之上堂堂正正决一雌雄,以丞相之英才,亦飘零平生荣宠也。” 曹操见爱子被擒,一时心神大乱,然而立刻便安定下来,问道:“植儿,汝怕不怕?”曹植奋起叫道:“父亲,孩儿视死如归,绝不言怕。”声音虽稚,意志却坚。曹操大喜,向叶飘零道:“吾纵横四海,所向无敌,焉能受人胁迫?汝若欲对阵相斗,可放吾孩儿,他日自教汝知吾手段!”叶飘零见曹植小小孩儿,如此硬气,一时倒愣了,思忖半晌,回头道:“既是如此,放了子建!” 黄忠依言牵过一匹马,教曹植自行返回父亲身边。叶飘零道:“如今吾已无质在手,却仍斗胆请求丞相答允两事。”这时众文臣已安定宫中,作乱之人一一遭擒,荀攸、程昱一齐赶到,齐道:“纵虎归山,必为后患。”曹操摇头使个颜色道:“叶飘零海内奇才,如今万众瞩目,吾不能恃强凌之,而失天下贤人之心。”于是程昱离去,曹操朗声道:“将军倘有吩咐,但教份内所为,自当尽力。” 叶飘零道:“多承丞相厚意。南翔客栈店伙名八卦者,与吾有一面之缘,吾不得不救,恳请丞相宽大为怀,使之与吾共返荆襄。”曹操回顾群臣道:“叶飘零真义士也!”转回来又道:“第二件呢?”叶飘零道:“徐元直如今已在荆襄,吾闻以孝治天下者,不阻人之亲,愿丞相解放徐母,以促天伦。”曹操道:“第一件事甚是轻易,吾岂能不全汝之义名?徐母之事,非吾羁留,乃徐康巧言蒙骗,吾难以做主。”便令唤来八卦、徐康。 须臾八卦战战兢兢赶到,叶飘零笑道:“八卦兄休慌,吾等早已成为兄弟,今与吾返回荆襄,量才录用,保汝一生不缺美酒。”八卦颤栗着拜谢。徐康又到,却高声道:“叶飘零,吾此生既事丞相,绝不背反,汝若再逼,吾宁受不孝之名与母俱焚!” 叶飘零诸人齐怒,却是无计可施,只得向曹操施礼道:“丞相果然有百川之量,真当世英雄之首,来日疆场相见,再睹丞相英风。今日权且告辞。”曹操还礼黯然道:“吾既不能得云长兄辅佐,亦不能与叶将军共事,真平生至憾也。” 于是两下里拜别。叶飘零不敢久留,众将护着华佗、八卦往嵩山而走。一连数十里,来到坞乡境内,忽然两边炮声响起,月光下夏侯尚、夏侯德两路杀到。——却是程昱领会曹操之意,先行退走请夏侯尚夏侯德先出洛阳埋伏。黄忠怒道:“曹孟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果然是绝代奸雄!”叶飘零见不是路,令往太谷退却。 众将疾驰,二夏侯两路追击,将叶飘零堵在山道之间,忽然东边一个火头升起,整个夜空都亮了一亮。夏侯尚正惊异间,西边锣鼓震天价响了起来。喊声大作,一彪军突从坡上杀下,曹兵猝不及防,顿时乱窜。夏侯德叫道:“兄长,吾等落入重围了。”夏侯尚道:“不得慌乱!”听得北方并无动静,当即领军往北奔走。 叶飘零迎上,却是关银屏闻得叶飘零杀出洛阳,急来救应,只因兵少,故与吕婵计议,请她于三面放火敲锣,故作疑兵,自领五千军来解叶飘零之围。关银屏尚未说完,吕婵已回,叶飘零赞道:“婵儿、银屏智勇双全,不愧是将门之后。”当下领军返回洛阳。 到得襄城,徐庶又来接应,杀退李典乐进之兵。 第47章 叶飘零叹道:“元直一世英才,竟毁于兄弟之手!”当下说了徐康之事,徐庶不由得潸然泪下,心如刀绞,半晌才道:“本欲以方寸之长,与将军纵横天下,力挽狂澜,今兄弟无义,母亲遭危,方寸已乱,纵然在此,亦无益于将军矣!”原来徐庶豪侠任情,放旷甚于郭嘉,与叶飘零相处虽无数日,却最为相得,这时分离在即,纵铁石心肠也当为之泣下。 叶飘零素知徐庶孝名,道:“人伦大义,飘零安敢阻拦?且小酌一番,便送元直前往。”于是路边小店,二人对坐击节而歌,两旁众将不住斟酒,尽皆伤感不已,当晚君臣齐醉,翌日方起,徐庶请辞道:“闻母真在虎穴之中,使庶肝肠寸断,度日如年。”叶飘零道:“无能救护令堂,是吾之过,但叹吾与汝相识不过月余,便成敌国之仇,思之怎得不悲?” 徐庶道:“庶才微智浅,深荷将军重用。今不幸半途而别,实为老母故也。将军厚意,庶永生难忘,焉敢与将军对敌?纵使曹操相逼,庶亦终身不为之定一计设一谋。”叶飘零急止道:“元直天下异人,岂能如此埋没?吾不能与元直成肝胆相照之友,尚能做肝胆相照之敌,倘元直因此庸碌一生,飘零今世难安也。”徐庶惨笑道:“将军虽有英雄之量,某却独有忠义之心。今日既去,愿将军善自珍重,襄阳庞统,才能胜某十倍,不日便当返回,将军宜早日访之,若得此人,天下不难定也。” 于是君臣拜别,徐庶披发而走,身隐松林之中,马蹄已歇,歌声尚自传来,叶飘零不由得心下一阵迷惘,遥望徐庶背影,沉思不已。 却说夏侯憞迫死耿纪,生擒韦晃,将百官尽皆绑缚法场。曹操令立红旗于左、白旗于右,下令道:"耿纪、韦晃等造反,放火焚烧洛阳,汝等亦有出救火者,亦有闭门不出者。如曾救火者,可立于红旗下;如不曾救火者,可立于白旗下。"众官自思救火者必无罪,于是多奔红旗之下。三停内只有一停立于白旗下。操教尽拿立于红旗下者。众官各言无罪。操曰:"汝当时之心,非是救火,实欲助贼耳。"尽命牵出洛水边斩之,死者三百余员。又赏赐立于白旗下者,令曹休总督御林军马,钟繇为相国,华歆为御史大夫,定爵封官,提拔心腹,朝廷又换一班人物。献帝唯唯诺诺,暗图他策。曹操又着于洛水之畔,修建铜雀台,传令张辽聚两川、西羌军马集于临江,黄权、邓贤等西川降将训练水军,以待东伐荆楚,使夏侯渊领并州之士以当张飞,曹仁引衮州之兵以拒关羽,自与群臣计议破许昌之策,忽报徐庶已到,急令相请。这正是:三分形势堪堪定,四海英雄尽起兵。毕竟天下形势如何走向,依旧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从来豪士乏老将自古英雄出少年 却说徐庶荐了庞统,单骑而走,来到洛阳,先入相府见了曹操,长揖不拜。曹操却深深还礼道:“先生高才,屈身叶飘零帐下,实数辱没,今至洛阳,操未曾远迎,万望恕罪。”徐庶微微欠身道:“某自幼逃难,流落江湖,偶至襄阳,遂与叶将军交厚,老母在此,幸蒙慈念,不胜愧感。”曹操道:“令堂义烈,操深为敬仰。公既至此,正可晨昏侍奉令堂,吾亦得听清诲矣。”徐庶称谢而出,急往见其母,泣拜于堂下。 徐母大惊道:“汝何故至此!”徐庶道:“本于襄阳事叶君侯,闻母已在洛阳,故星夜赶来,母亲无恙,真千秋大喜。”徐母怒而拍案骂道:“吾以为汝游学四方,学识大有长进,何其愚氓至此哉!叶将军、刘使君为天下英雄之首,独曹孟德奸臣乱党之辈,忠奸之别,天下皆知,汝久习圣贤之书,焉不知忠孝不能两全?弃宝珠而取瓦砾,舍忠臣而辅奸宦,此明人所不为也。徐康挟母投贼,吾赐他姓曹,非我徐门之后,未料到汝亦如此不成气候,从此徐家无后,吾有何面目见汝父于九泉之下乎!”一席话骂得徐庶伏于地下,汗流如注,无言以对。 徐母自转入屏风后去了,稍顷,家人出报:“老夫人自缢梁间。”徐庶大惊入救,母已气绝,一时怔怔抚尸许久,哭声未出,一口气先转不过来,昏晕于地,良久方醒,犹自凝思不语。后《三国演义》有《徐母赞》曰:贤哉徐母,流芳千古:守节无亏,于家有补;教子多方,处身自苦;气若丘山,义出肺腑;赞美荆州,毁触魏武;不畏鼎镬,不惧刀斧;唯恐后嗣,玷辱先祖。伏剑同流,断机堪伍;生得其名,死得其所:贤哉徐母,流芳千古! 徐母既丧,曹操使人赍礼吊问,又亲往祭奠。徐庶葬母柩于洛阳城南,居丧守墓。凡曹操所赐,庶俱不受。曹康来拜灵前,被徐庶驱逐。曹操命斩徐康来祭徐母,徐庶亦将人头拒于令堂之外,从此心如死水,抱憾终生。曹操自聚文武官员,调兵遣将,收许昌,降周泰,刑道荣困守徐州,曹操也不理会,只是预备兵伐荆襄。 却说叶飘零送走徐庶,情怀惘惘,这日来到朝阳界内,叶飘零便道:“明朝即可赶回襄阳,诸位连日奔波,都辛苦了,且找个客栈歇息一晚再行。”众小将欢呼一声,便要去寻客栈,忽然道旁一声娇叱,一员女将跃出,一柄银枪,直取叶飘零。叶飘零猝不及防,翻身下马,这才避过。那女将却上了他的马背,但见剑眉杏眼,容颜秀丽,只是满面污秽,却掩不住勃勃英气,神色黯然,极为愁苦,口中道:“叶飘零,还我子龙大哥命来!” 众小将一齐围上。叶飘零一惊,止住众将问道:“是子龙?他在何处?”女将泫然欲泣,银枪坠地道:“他已经快死啦!”叶飘零骇然道:“子龙真去矣?可怜一代神将,莫非如此归于尘土?这位姑娘,芳名何许,仙乡何处,与子龙有何渊源?”女将道:“汝害死子龙,又要来害我么?我也不想活了!”跃马前冲,便撞叶飘零。四周小将齐上,拉住马头。叶飘零惊道:“怎地是我害死子龙?” 那女将尚未开言,华佗却道:“附近似乎有人受伤。”走到一旁草丛中,果见一人,身披白袍,却被荆棘扯坏多处,满面疤痕,华佗一见便知是为烈火灼伤。当下韩当黄忠将此人抬出草丛,平放于一块青石上。叶飘零见此人面目虽不可辨,然而身材大小依稀便是赵云,昔日风流英俊,连神翎飞将尚且心摇神曳,更别提倾倒天下多少红颜,如今容颜尽毁,性命垂危,苍天妒人,一至如斯!叶飘零怜才之意涌起,顿时恨满心胸,喝道:“到底是何人害得子龙如此?” 黄忠道:“姑娘勿得激动,缓缓道来,若真是吾主害死子龙,主公自当还汝公道。”那女将终于哭出声来道:“当日朱提子龙被曹操所困,我与兄长马超前往救之。后来曹操大军齐集,我兄被曹将迫走,子龙自烧营寨,护我穿烟突火逃生,麾下众将,尽皆失散。因恐曹操追杀,连夜急奔,欲往冀州。初时子龙尚且无恙,不数日却时常昏厥起来。他又道沿途皆是仇寇,需得昼伏夜行,终日劳累之下,到得此处终于支持不住,火毒攻心,眼见难活。你们却还要苦苦相逼么?” 叶飘零见华佗点头,知他救得赵云,便道:“子龙天下英雄,吾又怎会乘人之危?子龙如此提防,大可不必。如今虽已垂危,怎地姑娘却怪到吾头上?”马云禄叫道:“若非汝荆襄相逼,西川安得有失,以子龙智勇,曹操焉能占到半点上风,不怪汝却去怪谁?”叶飘零见马云禄英武神勇之姿有如秋水,蛮不讲理之处不逊慕容,不知人后温柔之态又比慕容秋水如何,暗叹英雄美人相配,赵云好生福气,不觉笑道:“马姑娘大可放心,便算吾有负子龙便是,吾当尽心尽力,还汝一个活子龙。”指着华佗道:“此乃当今神医华佗先生,有他看顾,子龙想死也难,姑娘何必悲伤?” 马云禄闻得神医在此,不禁大喜,下马便向叶飘零拜倒,呜咽道:“适才不知将军高义,多有冒犯,万乞将军恕罪。”叶飘零一把扶起,叹道:“吾与子龙本无宿怨,皆因曹操挑拨,而致刀兵相向,如今姑娘使吾等化解仇恨,称谢尚且不及,何罪之有?”于是当日客栈之中,先由华佗施诊,缓住热毒,保住赵云性命,随后雇车缓缓回到襄阳。 慕容秋水依然抱病在床,群臣自来迎接。当下华佗又开药熬丹,解了安宁清儿之厄,唯赵云先受火毒,后遭风寒,沿途劳累担心过度,五脏俱损,浑身筋骨皆坏,以华佗之能,使赵云苏醒,尚须百日治疗,伤势复原,更需一年护理。马云禄含泪称谢不已。华佗又给慕容秋水诊断一番,道:“夫人女中豪雄,筋骨异于常人,又值临盆之际,没于冰水之中,寒气逼入脏腑,时日拖延半载,华佗无能,虽可使夫人复原,却难似昔日一般纵横沙场,所向无敌了。” 叶飘零叹息道:“此亦天意也。能使秋水离开病床,吾已感恩不尽。”慕容秋水问道:“众将皆返,为何不见元直?”叶飘零道:“求徐母归而不得,元直往洛阳去矣。”慕容秋水惊道:“飘零,你久读史书,怎忘了徐庶若往曹操,其母必亡矣!”叶飘零道:“青史已有变更。元直若不往,老夫人何等义烈,亦当忿徐康之忘祖而亡,临终不见元直,更令人扼腕矣。”慕容秋水方才不言。 却表十数日后,诸人皆已无碍。华佗留下护理赵云之方,飘然而去,又往四方救治各地生灵。清儿中毒较轻,先行醒转,来拜叶飘零。 叶飘零佯责道:“清儿,汝为吾之大将,安宁虽亲,汝怎可轻易舍命,置吾于何地焉?”清儿摇头道:“安宁以一生付我,我安得不以一生待之?”叶飘零大笑道:“苦向他乡寻宝玉,真金却在本来心。” 第48章 清儿凝视着他,用力点了点头,低声道:“暖春不历寒冬苦,怎得山花笑满林?” 于是叶飘零下令重为安宁清儿指婚,荆扬交三州尽皆称贺。叶飘零又召天下少年聚于襄阳,先试文才,讲论治国行军之道。群英角逐,由周瑜笔点状元为吴人陆逊陆伯言,如今年方十五,正当年少轻狂之际,陆逊却已少年老成,敦厚稳重,当下便领了襄阳太守。榜眼郭嘉之子郭奕,探花司马徽之侄司马,以下桂英、关银屏、崔烈以及民间少年无数。紧跟着又于集武台上,比武三日,吕布之女、太史慈高徒吕婵勇冠群雄,夺得武状元之位,封破弩将军,为众小将之首。其次是关索、关兴、关银屏,俱属客卿,不封官职,但赏奇珍异宝。木兰、司马随慕容秋水学艺已有七年,如今武艺精熟,木兰苦战百合,方以飞刀击败司马。再往下乃是太史亨、桂英以及安宁副将佟冲、程普儿郎程子。自古穷文富武,果然武将多系将门之子,甚少民间少年。叶飘零贫家艰难,破格将数名百姓之子提拔,令拜黄忠为师。 当下无数小将精神抖擞,一齐参拜集武台前,叶飘零心下大喜,想起曹操大宴铜雀台之事,号令于集武台上大宴群臣。四周围观百姓,各赐酒肉。一干成年老将,立于台左,其余青春小将,立于台右,襄水之畔,柳枝上用绳系一顶锦袍,下设箭垛,百步为界。叶飘零道:“诸将射靶,吾观众位箭术最好者,即领此袍!”于是小将队中,闪出木兰,百步之外,弯弓一箭,正中红心。 众皆称善。木兰道:“此箭可领锦袍否?”叶飘零微微颔首,方欲开言,一骑闪出,乃太史亨也,马蹄未止,弓弦响处,箭中红心。太史亨挥戟高叫道:“此箭比汝如何?”木兰微微沮丧,司马道:“阿兰勿扰,看吾与汝争气。”跃马而出,翻身背射,亦中红心,三支箭插在靶上,整整齐齐围成一圈。仍是小将队中,闪出一骑,却是武状元吕婵,叶飘零喜道:“昔年吕奉先辕门射戟,一座皆惊。今日且看奉先之女显威。” 吕婵出列,暗语太史亨道:“师弟,吾为汝出这一口气。”太史亨低声道:“多加留神,万勿轻坠状元之名。”吕婵道:“师弟勿忧。”高叫道:“汝翻身背射,何足为奇,看吾之技!”双腿一夹,直往外奔,陡然转回马头,一箭离弦,射在三箭当心。四周掌声如雷,彩声动天。吕婵高叫道:“快取锦袍来!” 叶飘零叹道:“奉先之女,果然不凡。”令取锦袍与吕婵。闪出老将韩当,道:“少年尚且显威,老将岂为无力乎?”叶飘零道:“正要观公义神技。”于是韩当出阵,高叫道:“看我伏鞍暗射。”于是冲马处,倒悬马腹之下,忽然翻身而起,一箭发去,又中红心,五箭排成梅花之形,便是用笔来画,也无这般齐整。 叶飘零叹羡道:“诸卿武艺令人叹为观止。公覆、子义、汉升、清儿,汝等也一试身手吧!”于是黄盖一箭正中吕婵所射箭尾之上,颤动不休。众人满天价高呼起来,四面回声激荡。清儿心下思忖:“我射什么才好?”仰头见一只苍鹰远远飞来,不觉心里一动,抱一大捆箭上台,众人尽皆愕然。 清儿仰天一箭,往那苍鹰射去,那鹰一声悲嘶,振翅往西飞开。天空中飘飘荡荡,却只被射下一根羽毛来。众人一愣,清儿又一箭往西射去,逼得那鹰飞回,接着一箭,一根羽毛又飘落而下。众百姓这才忍不住哄笑出声。唯叶飘零含笑而观,黄忠神采飞扬。清儿毫不理会,一箭逼回苍鹰,再发一箭,那鹰翅上大羽又少一根。众将军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清儿只管射去,每两箭苍鹰便损失一根羽毛。那鹰不断悲鸣,只是无法飞开。 凄厉的呼号声中,众人忽然呆住,震耳欲聋的笑声忽然沉寂,场中无人不觉双耳只往外张。只看着天空中羽毛一根、两根、三根的飘下。黄忠大笑道:“张将军妙哉!右翅归吾,汝射左翅!”于是黄忠亦出,驻马清儿左侧,二将共射四十二箭,那苍鹰两翅四十二根劲翎失却一半,终于从空中摔下。清儿拾起,双手交到叶飘零座前。 场中数万人无不心摇目眩。忽然银屏、桂英抬着慕容秋水来到,叶飘零连忙走近道:“秋水,你也来观看神箭了?”慕容秋水大病初愈,嘴唇尚且发白,却微微一笑道:“我也来射上一箭。”叶飘零低声道:“秋水,你手臂无力,不必强为。” 慕容秋水点点头道:“我理会得。”于是银屏、桂英将座椅抬到台前。众百姓见夫人露面,更是大声呐喊。慕容秋水斜坐椅上,银屏桂英替她将玉雕弓拉开,用短枪撑住,交到她手中。慕容秋水端稳了,瞄准锦袍,勉力将短枪弹出,呼的一箭,细绳截断,锦袍下坠。慕容秋水抛去雕弓,只感双臂酸麻。 众将高声喝彩。太史慈闪出,高叫道:“锦袍归我也!”嗖的一声,飞爪探出,太史慈猛力一收,锦袍尚未落地,已入太史慈手中。叶飘零、清儿扶住慕容秋水,这边安宁出列高叫道:“子义休走,将锦袍与我!”飞马赶来,便夺锦袍。太史慈飞爪直向安宁面门。安宁疾探处,抓住飞爪,两人拼力一扯,安宁心思奇快,佩剑已出,将长绳斩为两段。太史慈手中一空,翻身落马。安宁来取锦袍,二将徒步奋战百合,却把一顶锦袍撕得稀烂。 叶飘零喝令拉开,大笑道:“吾但观诸位武艺,何惜一袍?”当下老臣皆赐赤锦,小将各赏白袍。一干文臣献上诗篇,吴越女儿军各奏喜乐。正自尽欢,忽报曹操使书来到。叶飘零展开而观,不觉大惊,疾召群臣商议。这正是:荆襄方见安宁日,又见长江万里红。毕竟曹操所来为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众英雄东出夔关群小将北拒新野 建安九年秋,中原、西川麦粟大熟,粮食盈仓,银钱满库。天下三分其二臣服曹操。魏公大喜,闻得叶飘零于襄阳集武台招纳海内文武少年,必有兴兵北犯之意,刘备于河北羽翼亦渐渐丰满,于是计议先破江南,再除河北,于是令郭淮、赵俨各率三万精兵,分别助夏侯渊、曹仁防守二州,令曹休统领御林军马,荀彧、华歆、王朗坐镇洛阳,总揽朝政。周泰驻守许昌,以为曹仁后援,自与程昱、荀攸、杨修、徐庶并张辽、徐晃、张郃、曹洪、夏侯憞、毛玠、李严、黄权、许褚、典韦、马忠、邓贤等上将数百,起两川、西羌、南蛮兵士三十万,分作水陆两路,水路出临江而向夔关、陆路直扑江陵,令李典、乐进、庞德出宛城而取襄阳,曹彰引中原兵士为宛城后应,此两路由于禁总督,贾诩、满宠、司马懿为参谋,三路人马,共计五十余万,夹击江南。又挟天威之势发书叶飘零,但盼能吓得他挟甲来降。 讯息报到襄阳,叶飘零正于集武台与臣民同乐。将清儿黄忠逼落苍鹰烤了,赏与二人,二人正自欣喜,忽报曹操使者传书曰:“孤近承帝命,奉词伐罪。旄麾所向,周泰束手;许昌之民,望风归顺。今统雄兵百万,上将千员,欲与将军荡舟三峡,共赏长江奇景。幸勿观望,速赐回音。”叶飘零一时大惊,疾返襄阳,召集群臣商议。 众人闻得曹操倾国兵到,心下尽皆不稳。田畴进言道:“主公,我等本为汉臣。曹操身居魏公,动辄奉天子明诏,今荆襄历战年余,元气又损,长江水患尚且未解,我等难以力抗,不如割地请和,许以进贡,若得曹操退去,胜过百万之兵。”叶飘零沉思不语。安宁道:“飘零,我等本有平定天下之志,岂可舍此基业,任凭国贼猖狂?安宁愿以一旅之师,御曹操于永安门外。”叶飘零道:“安宁,向日奉孝、奉先、德谋皆亡,吾至今尚且惜之。此次曹操来势凶猛,若力不能制,江南化为齑粉矣。” 崔琰道:“主公,田大夫所言甚是,曹操此来,倾中原两川诸蛮之士,如何能以力拒?主公宜早定计,以免江南百姓受苦。” 叶飘零道:“曹操倾尽全力,气势汹汹而来,岂肯仅得尺寸之地而回?”田畴道:“畴虽不才,愿孤身往曹营说之。”叶飘零摇头道:“如此太过凶险,且恐大夫纵舍性命,亦难有所成。”田畴道:“受主公厚恩,誓当以死相报。畴何惜此身,但愿主公能度过此劫,养兵育民,终于剿灭国贼,安定四方。” 麾下群臣,议论纷纷,一人闪出大喝道:“兵来将挡,复有何惧!况曹操自来送死,吾等岂可不战而屈乎?”众视之,乃是庐江周瑜周公谨,年方三十有一,正是春风得意之际,风流倜傥,天下闻名。叶飘零大喜,顿时想起周郎纵火三江口,驱退曹操百万兵之事来,拊掌笑道:“有周郎在此,何惧曹操之强!公谨且试言战况。”周瑜道:“曹操远涉江湖而来,数犯兵家大忌,军势虽盛,不足忧矣。” 简雍道:“正要请教公谨,曹操用兵,彷佛孙吴。然而百万之士,难以统领,未知疏漏何处?”周瑜道:“洛阳不稳,朝政未定,圣上久有清除乱党之意,曹操远离根本之地,其取死之道一也。北方之兵,不习水战,西川之士,尚未归心,曹操不从洛阳全力进兵,试图强仗舟楫与江南水军争锋,其取死之道二也。曹兵百万,日耗钱粮甚多,吾等稍加坚守,到得寒冬一至,彼军粮草不继,必无战心,其取死之道三也。驱北方之兵,蛮荒之士远道而来,水土不服,必生疾病,不堪一战,虽多安惧?瑜请得水军三万,保为将军破之,生擒曹操,进取西川!” 一番话说得众人喜笑开颜。又闪出一个白面书生,吴人陆逊是也,进言道:“曹操取死之道第六:河北未定,刘备久有图操之心,若能联刘相抗,南北夹攻,曹操覆灭,当在即日!” 第49章 叶飘零大喜,方与纵使河北,已有人先来报道:“青州周仓出使,言有机密相报。”叶飘零看着陆逊道:“诸葛亮知汝心也!”遂请相见。 周仓入拜,呈上刘备之书,书曰:“比闻曹操南下,北方空虚,吾等将袭其后,解君侯之危。望君侯举江南之众遏其前,则操势必弱,河北、江南益强,鼎足之形成矣,愿君侯勿疑!”叶飘零大喜道:“吾正有联刘之意,何疑之有?多年未见使君清范,不知使君贵体安康?”周仓于是尽言河北之事。 原来刘备在河北多年,待得袁熙身死,河北之众推刘备为燕赵之主,诸葛亮用火攻御乌丸于长城之外,河北基业愈加稳固,数年来励精图治,渐渐兵精粮足,便思讨曹之策。闻得曹操南下,诸葛亮道:“天下之计,在此一举,不可失也。”刘备忙问如何。诸葛亮道:“今曹操倾国南下,北方空虚,吾等可图并衮二州合逼洛阳,则曹操急欲退兵,必为江南所破,届时急袭洛阳,汉室可兴,大业成矣!”于是令刘封、纪灵占据壹关,封关羽为衮州牧,拜征西将军,假节钺,出战曹仁,由糜芳、傅士仁替守青州,自与张飞、魏延并袁氏旧将屯于常山一带,便欲翻越长城,扫荡并州。 分拨已定,诸葛亮道:“此处出兵,步步为营,缓缓而进,无可不胜,唯有一事可虑。”刘备道:“不知军师所言何事?”诸葛亮道:“幽州空虚,并无良将镇守,只恐鲜卑、公孙越来图。”刘备道:“魏延勇烈,堪当此任。”诸葛亮道:“文长智勇双全,无奈名望不足,恐难威震诸胡。” 正商议间,忽报一人于石邑杀官起事,招兵买马。张飞便去征讨,那将原是马超,与张飞大战三日,一连七百余合,胜负不分。诸葛亮亲自来说,马超方降,伏于阶下道:“小侄不才,先败于长安,后负于西蜀,穷途末路,万望不吝收留。”刘备诸葛亮俱各大喜,重赏马超,赐爵封侯,虚领洛阳太守,暂镇幽州,待攻洛阳之日,定教他亲战曹操报仇。马超上任去了。 号令传到青州,关羽数年经营,青州钱粮军需无不充实,早有图操之心,闻之慨然领诺,召集周仓、廖化、关平、田豫,只待出师。忽闻军师又有密书来道:“此次出征,不取并衮,誓不回兵。然劳师远出,须防萧墙起祸,宜安抚徐州,善结盟友,方可动兵。”关羽捋须大笑:“刑道荣乃无名鼠辈也,军师何其多心,待吾斩了曹仁,自当顺道而取徐州以酬兄长。”辛评劝道:“军师料事如神,君侯切须在意。” 关羽道:“既是如此,吾暂不进兵,可于临淄修筑内外两城,更于四周多布烽火台,设下四道防线,刑道荣鼠贼,能破此城乎?”辛评道:“君侯思虑周详,众等多有不及也。”关羽大笑,发书刘备,欲先往幽州与马超比武,为诸葛亮片言劝住,又令关羽着周仓出使襄阳。 审配称异道:“周仓一介武夫,怎堪使节之任?”诸葛亮笑道:“公但知其一,不知其二。今青州往襄阳,许昌徐州皆非皇叔故交,道途不通,非勇武步将,难以抵达。叶飘零素明利害,见识过人,又敬服云长神勇义烈,不需周仓片言,自然应允联盟之事。汉寿腿脚轻便,日行千里,正好当此重任也。”群臣叹服。 果然周仓日夜神形,跋山涉水,避开沿途关卡,来到襄阳。叶飘零见书大喜,允下结盟之事。又唤出关兴三人,道:“此汝父马前步将周仓是也,速来相见。”周仓闻得是关公子女,不敢怠慢,以下走之礼参拜。叶飘零便发一书,交与周仓,使关兴三人随周仓返回临淄见父。 丫鬟抬着慕容秋水出来,银屏等人哭拜于地。慕容秋水手抚银屏秀发道:“吾此生收得如此佳徒,复有何憾?兴儿索儿,男儿志向,吾也不加劝阻,独有银屏,汝到了临淄,须得孝顺父亲,作个乖孩子。”银屏哭道:“银屏当效仿师父,跟随父兄征战沙场,保国安民,不负师父教诲。”慕容秋水幽幽道:“这又何苦?”轻叹一声,目送三人随周仓离去。叶飘零耸然动容,扶住慕容秋水双肩叹道:“秋水,征战连年,苦了你了。”慕容秋水微微一笑道:“男儿壮志以平天下,我又能阻拦你么?” 于是叶飘零便令周瑜为水军大都督,韩当、潘璋、陈武、蒋钦等孙坚旧将与黄忠相辅,统领水军五万,全权领事,扼守永安破曹,由黄盖总督粮草,因战事持久,心知周郎必胜,故特允小乔随军。又令安宁为镇西将军,佟冲为副,司马参谋,高顺陷阵营助阵,驻守当阳,拖住张郃陆路军马,只待周瑜取胜,即刻杀出。自与一干新进少年率女儿军,并借山越军五万进发新野以拒宛城之兵。各路大军共十七万,先赏诸军,各人皆食牛肉两斤,美酒一樽,欢乐一宵,随后各自出发。慕容秋水、清儿坐镇襄阳,太史慈、陆逊驻守后方,,四面策应。 曹操闻得叶飘零不降,心下大怒,喝令进兵。于是长江之上,艨艟斗舰,数以万计,大旗招展,号角峥嵘,出夔关扎下水营。韩当、陈武先来挑战,毛玠、邓贤引战舰千艘而出,一阵交战,韩当、陈武不敌退走,周瑜弃了水寨,退出永安,又于建平草创营墙。黄权李严追至,周瑜令诸军力战先胜一阵,夺回战舰许多。曹操忿恨,使毛玠、邓贤再战,周瑜又败,退往巴东。如此逢黄权、李严便胜,但遇他将便或胜或败,但随己意,沿途且战且退,不觉已七百里,连失永安、建平、巴东、秭归、西陵,退出三峡,扼守夷陵。 有人慌报慕容秋水道:“公谨屡屡败退,如今离江陵已不足两百里。太守颇为惊慌,问夫人可有妙计。”慕容秋水大笑,发书王粲道:“三峡江流湍急,战船前后排成一线,难以聚齐,故让于曹操,使之深受其害,待公谨水军聚集,破曹必矣,仲宣何必忧心?军中机密,勿得泄漏。”王粲虽然得书,心犹不稳,清儿遂领女儿军驻扎江陵,以为周瑜后应。又有人报到新野,叶飘零全然不信道:“此必公谨骄兵之计也,不必挂念,且待破了李典,便可去取洛阳矣。” 周瑜闻说,仰面笑道:“主公夫人虽知吾之心,不知吾计中尚有他计也。”驻守夷陵,任凭曹操如何挑战,始终不出。曹操战舰被夹在狭窄江面上,如何能集中军力,因此夷陵水寨虽然屡屡被毁,城池却始终保得不失。 这边叶飘零军屯新野,不数日李典乐进引十万兵到,扎下营寨,乐进便要进兵以复昔日之仇,李典深然之,大军未动,先闻吕婵、太史亨引山越军在外挑战。乐进道:“今吾等军势大盛,此等乳臭小儿,深闺弱女,岂能是吾等敌手!羞与战之,且待叶飘零来到,吾再出阵。”李典道:“文谦差矣,自古用兵,无不以强凌弱,叶飘零属下皆山越之兵,虽然悍勇,军纪不整,此天赐机会,不可不受也。”乐进方才踊跃,与李典引军杀出。 吕婵、太史亨上前接战,数十合间,四将尚且胜负不分,曹兵却将南越之兵杀得乱窜,吕婵奋力杀退李典,与太史亨引败兵后撤。李典乐进追来,忽然女儿军杀到,雷火冲天,飞刀乱舞,当先二员将领,乃是木兰、桂英,抵住李典、乐进,吕婵、太史亨复回,叶飘零于雷火之中冲出,大喝道:“活捉乐进李典,夺了曹军营寨。” 于是三路军奋勇突来,李典乐进大败,直往营寨而退。随后曹彰援兵已到,却被败兵冲散。眼见叶飘零诸军追到,李典乐进连声叫苦,曹彰大怒,拍马而出,直取叶飘零。叶飘零舞枪来迎,大战五十余合,战不倒曹彰。其余小将,直冲曹军营墙。败兵亦往营寨涌去,大喝开门。忽有一人,泰山巨平于禁于文则也,立于营墙上大喝道:“我军多过彼等三倍,何必惊慌!败兵可从两翼之门入营,凡有乱者,军检官给吾立斩!”号令到处,数十兵士皆被斩首,败兵方定,见两翼营门放开,当即缓缓退入。司马懿令道:“弓弩手齐出,射住追兵。” 于是追兵却被乱箭挡住,前进不得,箭雨之中,一将乘白马突出,连斩数员副将,手挽数个人头而回。众军齐退,曹兵虽败,亦忍不住齐声喝彩:“庞将军勇猛哉!”却是南安庞令明。叶飘零奋起平生之力,尚且胜不了曹彰,心知曹彰武勇,尚胜自己十五岁时,又见于禁定住败军,安守营寨,竟未有大损,不觉叹道:“败而不乱,于文则真千古良将也!”长枪急舞,逼退曹彰,收兵回城。这一战斩敌数千,声威大振。 第二日,报道李典、庞德又来搦战。叶飘零便与吕婵奋然下城,四将又于两军之前捉对儿砍杀。战到酣处,太史亨忽放冷箭,庞德被射中坐下马,四面军士一齐来刺,忽然庞德一跃而起,顿时杀死十余人,步行出阵。吕婵大怒,随后追袭,庞德换马,两将重又交兵,戟来刀去,吕婵式巧,庞德招沉,一时难分上下,两军都看得呆了。 叶飘零奋战李典,百合之间,杀得李典左右遮拦,拖枪败走,见吕婵究竟年幼,又是女流,终于扛不住庞德,正欲乘势夹攻,忽然尘土大起,于禁、乐进。曹彰三面杀来。叶飘零见于禁军势严整,大旗到处,军马无不紧随,赞道:“于禁治军严谨,恐怕不逊孔明!”稍一交锋,便令缓缓后退。于禁救了李典、庞德,斩首千余,便不追赶,收兵还营去了。 叶飘零见于禁治军严谨,李典智勇双全,庞德、曹彰、乐进勇冠三军,又闻贾诩、司马懿等亦在营中,心下忧闷:“似此如何可胜?”尚未有计,忽然曹彰又来下战书,极尽傲慢之辞,太史亨大怒,便请出战。叶飘零见他英武,暗叹少年英雄,后生可畏,便道:“二位小将,对阵沙场,亦为佳话。” 第50章 于是允诺。这正是:江南自古多英俊,秀气凝于少年身。毕竟太史亨与曹彰胜负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周公谨对江使计曹子文临阵招亲 第五十六回周公谨对江使计曹子文临阵招亲 却道曹操连胜周瑜,士气大涨。唯李严黄权以精强水军,屡攻夷陵不下,临阵之际,未胜一场。曹操多番训斥,暗与张辽计议道:“李严黄权熟知水战之道,何如尚不及毛玠、马忠?显是心怀不轨,怠慢军机。吾欲斩之,以儆效尤。”张辽忙道:“丞相不可。吾等虽胜,然三峡天险,耗了无数军力,今李严黄权,深通水军要道,安营扎寨,缺此二人不可也。”曹操不悦道:“吾手下英才辈出,安得无水战之人?”张辽道:“李严、黄权并无差错,胜败兵家常事也,愿丞相恕之。”曹操道:“文远所见是也。今西川粮草迟迟未到,大军将危,文远可往急催些许粮草来此。”张辽领命去了。 曹操留李严黄权于后,喝令急攻,众将奋勇而上,周瑜厮杀数十场,夷陵破败,退到南岸,据守夷道。时值黎明,一轮红日自东起,冲破江涛万里红,曹操心下甚喜,巡游水寨,见夷陵江面宽阔,水流平缓,己军终于脱了三峡急滩之苦,于是高立营头,手指东方笑道:“周郎小儿,不识天时,覆亡当在即日也。”众臣贺曰:“皆魏公天威,宵小之辈,胆敢以卵击石,蚍蜉撼树,无异于跳梁小丑也。” 正笑谈间,忽闻鸦声望南飞鸣而去。曹操大笑,赐宴群臣。众人皆醉,曹操持槊作歌,甚是快意。程昱进曰:“夷陵已得,魏公当速领一旅之师,会合张郃速取江陵,此地自有众将当住,此平南大好良机也,切勿错失!”曹操心下一愣:“直取江陵?” 徐庶一听,心下惶急:“周郎,汝骄兵之计也太过分了,怎能将江陵门户也让与曹操?”当下也不作声,站在一旁。曹操斜眼望见,便问徐庶道:“元直以为如何?”徐庶道:“仲德之言甚是,周郎年幼,妄称小辈英雄,世人皆不知其根底。魏公纵大破周瑜,又有何益,不如径取江陵。” 曹操一听,话中有话,心道:“元直阿元直,吾与汝一片赤诚,天日可表,虽有逼母之仇,时日如许之久,也该忘却了。难得汝为我划谋,得汝指点,倒是吾之幸也。然而数月来,汝待吾面似恭敬,却总是皮里阳秋,听上去尽是美言,行起来全是误我,倒要好好分辨一番。”当下闭目沉思。 徐庶暗与李严、黄权道:“直取江陵真妙计也,魏公尚且迟疑,汝等为水军都督,何不进谏,事成之后,当居首功。”李严黄权深以为然,进言曹操道:“仲德元直肺腑良言,愿主公明察,速发江陵。吾等不才,愿守夷陵以遏周瑜。待江陵平定,周瑜进退无路,自然臣服也。” 曹操斜眼看这两人,横竖皆不顺眼,不觉心下一颤,惊出一声冷汗来。蒋干出列道:“周郎如今已陷绝路,干虽不才,愿往说之来降。丞相不需一兵,可服周郎。”曹操大喜,便令蒋干渡江。周瑜亦喜,当日设下群英会,捏造李严黄权通敌之书,以反间计斩此二将,曹操更怒,誓要先擒周郎,后向江陵。 这边叶飘零败于于禁之手,又回书教太史亨应战曹彰。于是两军摆下旗门,曹彰跃马出阵,黑脸生威,英武非凡。太史亨挺戟相迎,两人俱是力大无穷的莽撞之辈,但见二马相交,双戟相撞,战到酣处,曹彰忽地退走,太史亨大呼追来。叶飘零高叫道:“小心!”果然太史亨刚刚追近,曹彰反马一戟,太史亨急闪,头盔已落,心下胆寒,圈马便走。曹彰大喝追来。 叶飘零迎出,杀退曹彰,退入城中。曹彰不断搦战。太史亨返回,满脸沮丧。吕婵给他擦汗道:“师弟,曹彰妄施诡计,你又何必生气?待我去战退曹彰,与汝报仇。”太史亨道:“哼,我堂堂男子汉,怎能一战既倒,让女流为我出头,天下人也当耻笑。”吕婵便怒了道:“你怎地蛮不讲理,主公你倒来评评理?” 叶飘零笑道:“亨儿,同是人身,何分男女?不可歧视女儿,自古巾帼胜须眉,汝可谨记,不见慕容师叔清儿师叔武力尽皆远胜我否?”太史亨恨恨退下。于是吕婵下城,来敌曹彰。这一战又与方才不同,场中两柄方天画戟,划出两道金光,战作一团。一个是赵云敌手,一个是吕布亲儿,果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连四十合,难分上下。 曹彰斗得性发,忽然退开。吕婵也不追袭,驻于原地等候。曹彰回阵,弃了头盔,只带包巾重新出战。吕婵见他如此放旷,不由得抿嘴微笑,两将又战作一团。曹彰见马上难胜,这傻人却有傻心眼,心想:“凭你武艺如何高强,终是女子,难道力气也能胜我?”于是待吕婵攻到,将手中画戟架于乌翅环上,伸手却将吕婵之戟抓住,二将便于马上斗力。 太史亨于城头观战,情急关心,道:“主公,待吾去救师姊。”叶飘零笑道:“婵儿虽是女流,然而天赋异禀,非寻常女子,又年长曹彰数岁,此计识错人矣!”果见吕婵斗力不胜,双腿一夹马腹,便将曹彰拖下马来。曹彰大怒,奋力一拉,吕婵跟着下马。二人弃了兵刃,滚在一处厮打。曹彰怒吼,吕婵尖叫,战作一团。 叶飘零不虞有此,吃了一惊,急速来救。吕婵武艺虽未必逊于曹彰,然而搂抱扭打,女子如何能胜,被曹彰毛手毛脚擒住,提了回营。那吕婵虽然落败,却不恐惧,一张脸反而胀得通红。 叶飘零高叫道:“曹彰慢走!”太史亨已先行追上,高叫道:“放下我师姊!”曹彰回马一箭,正中太史亨坐骑。叶飘零急上,救了太史亨,见敌方军马已到,吕婵已落敌手,思及吕布往事,不觉心下大恸。 木兰急拉主公回城。太史亨勃然大怒,哪顾得上向叶飘零请令,独闯曹营,心高要斩曹彰,奋勇欲救吕婵。叶飘零得闻,太史亨已出城去了。叶飘零叹道:“少年痴意,古今皆同!问世间,情为何物,总教生死相许?”只得尽起城中之军,前来救护,又发书江东,急调太史慈前来助阵。 行出数十里,于禁已押太史亨迎到,道:“叶飘零,吾等主帅交兵,此等小儿,毫无干系,今日网开一面,汝若识时务,可早日来降!”叶飘零微微欠身道:“文则高义,飘零终生不敢有忘。”于是太史亨被释,羞惭无地,回到新野,拔剑便要自刎。叶飘零一把拦住,喝道:“亨儿,怎地如此没有志气?” 太史亨道:“师姊落入敌手,亨如何独生?”叶飘零道:“汝不思尽力相救,一意寻死,又济得了甚事?婵儿年幼,必不被斩,速等汝父来到,擒拿敌将,换回婵儿可也。”太史亨心乱如麻,只得应允。叶飘零却想起慕容秋水当年威震神州,如今却落得手无缚鸡之力,再也不能驰骋沙场,不由得也万分伤感。 于是叶飘零困守新野,只待太史慈早日来援。又闻安宁死拒当阳,为张郃大军围困,兵势颓危,心下颇惊:“怎地还不见刘备动静,再不起兵,周郎又不能速胜,我军危矣!”又恐太史亨忧闷生事,终日看顾城中。 于禁却一直不来相逼。这日只有曹彰来到城下,高声喝道:“叶将军,吾不来交战,但请太史兄弟出城答话。”太史亨走到城头,遥见一人远远而来,却是吕婵,不觉头一昏,心下大乱:“师姊,吾等相约共事主公,汝竟半道降曹?” 叶飘零叹息一声,道:“亨儿,汝便下城去见,切勿忘了汝为江南的好儿女,身负报国重任,汝父乃是当世英雄,勿得辜负了他的期望。”于是太史亨出城,曹彰退去,但留吕婵与太史亨相见。二人于比水之旁,下马并肩坐于水畔,吕婵道:“师弟,日后你好好用功,师姊不能陪伴你了。” 太史亨望着她秀丽姿颜,沉声道:“师姊,你为何弃主公而去,投降曹操,大义尚不待言,你可知我又何等心痛乎?”吕婵摇头道:“我不是降曹。主公厚意,吕婵一世不敢有忘。”太史亨道:“忠臣不事二主,你既然久事荆襄,不思报恩,今于曹操麾下为将,此等反复行径,与汝父何异?” 吕婵陡地站起,嘶声喝道:“你不能侮辱我父!”双眼射出崇敬的光芒,缓缓道:“也许你骂我没错,可是你骂我父却大大的错了。我父绝不是反复之人,他英雄盖世,最重情义,他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我娘。”太史亨看着她满脸酸痛,心下后悔,道:“师姊,是我说错了,你别怪我。你随我返回新野,主公一定会原谅你的。好不好?” 吕婵摇头道:“我没脸返回了。我这次自请前来,是为了告诉你,以后我便跟子文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太史亨见原来是为了曹彰,心下更是忿怒,大叫道:“贱人,恋奸情热,背反……。”看着昔日英武的巾帼,如今却是楚楚可怜的娇女,心下却又软了,骂声嘎然而止。夕阳下无穷的怨恨,无限的温柔。 吕婵幽幽道:“我知道你心中恨我,可是,子文更需要我的照顾。师弟,我不求你的原谅,只盼我去之后,你好好对待自己,忘了我这不知廉耻的人吧!”太史亨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师姊,我不恨你。可是为什么?我与你同门学艺,两年有余,朝夕相处,到头来却还不如一个见面两天的敌将?”抬起头来,寒风扑面,太史亨不觉打了个寒噤,头发尽皆散落。 吕婵轻轻按下他两肩,缓缓替他整理头发,轻轻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子文,我便心摇神曳。可是你呀,我愿意照顾你管护你,在你受欺负的时候替你出气,就当你是我的亲弟弟一般。 第51章 师弟,你还记得以前每日早晨么?” 太史亨感觉到她柔软的手在头上微微发抖,颤声道:“我们同门学艺的时候,每天早晨都是你叫我起床,襄江之畔,你也是这般按着我的肩膀坐下,站在我身后替我梳头。可是……”转过头来道:“可是,难道这真是最后一次么?”吕婵珠泪滚下道:“师弟,师姊对不起你。我这一生都会愧疚,可是我不能因为这种愧疚而离开子文。以后我可能不会再在两军阵前出现了。” 太史亨道:”那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么?”吕婵道:“相见怎如不见,见了又能怎样?今日我才知道,当日银屏妹妹临去,慕容师叔相劝之意。好女儿还是待自闺中较好。沙场争战,流血拼争,那是男子们的事情,女儿家原本不该涉足的。” 太史亨望着比水,呆若木鸡。吕婵为他拢上最后一丝头发,轻轻在他颈后一吻,低声道:“师弟,我去了,以后你好好保重。”徐徐起身,缓缓离去,太史亨以戟为拐,悄立江边,吕婵行出数丈,拍马掩面疾走。忽然马缰被一人拉住,路旁闪出一人,却是叶飘零。 吕婵含泪下马,叫道:“主公!”叶飘零叹道:“婵儿,汝情义深重,决不肯因为什么虚妄的春秋大义而欺骗本心,无愧于汝父天下第一英雄之名也!”吕婵道:“主公,你不怪我么?”叶飘零道:“一切都是战争惹的祸,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倘使四海安宁,汝随子文而去,更有何人胆敢怪汝?婵儿别胡思乱想,好好跟随子文去吧,但愿日后勿与吾等对阵疆场,吾愿足矣!” 吕婵道:“婵儿此去,专学女工,再不跻身战阵了。”叶飘零抚着她秀发道:“去吧,去做你喜欢做的事,不必计较天下人如何看你。”吕婵大哭出声,扑在叶飘零怀中叫道:“主公,为什么你不骂我,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好?婵儿对不住你,对不住师弟。” 叶飘零扶起她脸,替她把泪擦去,笑道:“你又没有做错,难道我会阻拦你么?”叹了一口气道:“本心决不可骗,否则悔之晚矣,安宁、清儿两位师叔是前车之鉴,你不要为你的选择而感到任何愧疚。天下人会象待你父亲一样,最终明白你的。”心下却黯然:“不过这是两千年后的事了。” 吕婵痴痴点头道:“我真的没错么?”叶飘零笑道:“傻孩子,男欢女爱,理所当然,有什么错不错的?”那边于禁、庞德、曹彰前来接吕婵回去。叶飘零道:“子文英勇,吾素来佩服。两位英雄美人相配,真美事也。吾有一愿,望文则成全。” 于禁道:“不知何事?”叶飘零道:“吾受奉先重托,视婵儿如同己出。婵儿出嫁,日后敌国寇仇,疆场对阵,再难相见。但请文则数日之内,为婵儿子文主婚,吾得以亲观婵儿出阁,方不负奉先于九泉也。待婚礼过后,吾等便是两国之仇,放手大杀,再无恩义,不知文则也为如何?” 于禁耸然动容道:“足见君侯于吕布情义,禁虽粗人,岂不知人伦大礼乎?只是子文乃魏公之子,须得发书魏公,方可行事。”叶飘零道:“吾与孟德,惺惺相惜,吾料孟德气量恢弘,必然恩准。将军既为都督,斟酌而行即可,何须禀报?” 于禁道:“如此吾便拼受罪责,为将军担了。”叶飘零深深拜谢,携了太史亨回城。不日太史慈已到,听叶飘零说起徒儿有主,也是大喜道:“英雄美人,正是门当户对。”于是于禁在新野门北二十里摆下酒席,双方不带一兵,相会婚宴之上。叶飘零与太史慈欣然前往。这正是:刀光剑影将军恨,铁血柔情壮士心。毕竟婚宴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叶飘零义扬新野曹孟德智定荆南 却表小将于新野屡次争锋,曹彰威风大显,先败太史,后擒吕婵。叶飘零与于禁相约共庆新婚,双方三日之内不再兵戎相见。于禁允可回营。司马懿道:“此擒拿叶飘零之千古良机也。于都督可与子文、令明前往,文谦引数十名武士扮作仆役下走,看准时机,突出擒之,江南沃土,一举可定。”贾诩道:“叶飘零素来多谋,焉知此等不合情理之事其中无诈乎?” 于禁道:“文和所虑甚是,不可不防。”遂请吕婵问曰:“汝故主叶飘零设下后日婚宴,其中可有诈焉?”吕婵摇头道:“吾主英雄过人,度量宽广,一生水火之计尚不能为,更非趁婚嫁大事而作乱者。”于禁点头道:“吾亦知叶将军有英雄之气也。”请吕婵回,定下司马懿之计。 叶飘零于新野城中,程子亦忧虑道:“主公此去,须防对方有计。”叶飘零笑道:“吾与子义,于洛阳城中尚得全身而还,何况于禁等辈,岂能困得住吾?况紧急关头,自有婵儿相助。此次前往,若能深得曹将之心,日后当不致受其紧迫也。”于是待得成婚之日,于禁搭起帐篷,叶飘零留木兰、程子、太史亨守城,自与太史慈不带一兵,只点了数十名武艺高强之士抬了礼物,出北门往婚帐而来。 大帐之中,于禁、庞德分作两旁。当心两张太师椅,一张虚设曹操之名,一张乃叶飘零之座。太史慈立在叶飘零身旁。于是礼乐声起,新人参拜天地,又先后拜曹操、叶飘零、太史慈。一派喜气洋洋之氛,叶飘零仰面大笑,开怀畅饮。忽然左右熙簌声响,数十员仆役端着酒杯缓缓靠近,眼中寒光闪烁,却夹着一阵杀气。叶飘零心一动,知道有异,心念电转,大步走到吕婵身边,道:“婵儿,今日一别,日后再难相见,今日再让我好好瞧瞧。” 吕婵抬起头来,满面泪痕,低声道:“主公,我去了洛阳,会每日挂念你,挂念师父师叔们的。”叶飘零笑道:“傻孩子,大喜日子哭什么?你丝萝得托乔木,我能不为之欣喜么?能有汝与子文敌国亲戚,文则诸将仇寇友朋,人世知己难寻,却于异国尽得,亦吾平生快事。此等惊世骇俗之事,若非我等,谁人能为?”说着和吕婵共饮一杯,又来敬曹彰。 于禁、庞德、乐进诸人听得“敌国亲戚,仇寇友朋”八字,心下都涌起一股英雄之气,但觉大丈夫相交,虽在敌国,也未尝不可,只要公私分明,丹心天地可鉴,战场之上,绝不留情,然而私下如何不是好友哉?又想起关羽与张辽徐晃,分事二主,然而长年书信不断,虽不谈国事,却常论私交,素为主公所叹羡,甚至主公,至今何尝不是终日思念云长?于是人人眼含热泪,举杯共饮。 帐中杀气渐退,叶飘零嘘了一口长气。忽报帐外太史亨求见。叶飘零望了太史慈一眼,于禁急请传见。于是太史亨手捧雌雄短剑,来到帐中,拜过前辈,走向吕婵。叶飘零喝道:“亨儿,不可胡来!”太史亨轻声道:“师姊,你终于能得归宿,师弟已经想通了,这一双雌雄短剑,便当作庆贺你们的新婚之礼吧!” 曹彰与吕婵对望一眼,但见得吕婵惊喜交集,曹彰便道:“多谢太史兄弟!”双手来接,但听得太史亨一声轻叱,短剑出鞘,往曹彰小腹插去。众人大骇站起,叶飘零叫道:“亨儿不可!”急冲而来。曹彰眼看着白亮的剑尖将到,一时竟呆了,仅凭武将本能,微微侧身,募地里一声惊呼,吕婵已扑在曹彰身上。太史亨情急收手,哪里来得及,终究还是华堂溅血,太史慈一挥手,一只飞爪扑到,抓住太史亨右肩,往后拖开。叶飘零忙上前,与曹彰一道为其裹伤。 吕婵只受了轻伤,心下伤痛却已达极点。太史亨被飞爪拖着,却紧盯着她,缓缓说道:“你为了他,真的可以不要性命么?为什么?我是你的同门师弟呀!”太史慈把他拖回,啪啪便是两个耳光,怒道:“小畜生,我太史一门,脸都给你丢尽了!” 太史亨双脸高高肿起,一双俊眼只是呆呆凝视吕婵,脸上神色,是轻怜蜜爱,还是忿怒交加?叶飘零为吕婵包好伤口,来到太史亨身边。太史慈道:“主公,这小畜生擅自出城行凶,触犯军法,恳请主公重罚!” 吕婵摇头道:“师父,不要,一切都是我对不住师弟,你们不要罚他!”一拉曹彰,曹彰有如梦醒,忙道:“是啊,太史兄弟不是故意的,我们不会怪他!”叶飘零道:“情理可恕,军法难容,文则,请借三班一用。”于禁忙打圆场道:“叶将军不必动怒。小将军年轻气盛,少小争风之事,谁人不曾有之?愿将军宽宏大量,接过此次。”乐进也来求情,叶飘零方免了太史亨之罪,心知要他陪谢是不可能了,只有自己连声致歉。 酒过三巡,叶飘零安慰吕婵一阵,这才与太史慈缚了返回,将太史亨摔在地上,喝道:“太史亨,可知你身犯何罪?”太史亨道:“亨儿无话,只求速死!”太史慈道:“好个不争气的畜生,大丈夫处世,当怀剑持戈,扫荡四方,建功立业,如今竟为朱颜美色,不顾父母养育之恩,主公栽培之德,一意寻死,汝心宁不愧乎?”太史亨道:“同门数载,难比新交。我苟活于世,又有何益?”叶飘零温言道:“亨儿,你说得没错,婵儿虽然与你交好,心下却真看不起你。” 太史亨木然道:“我今日已知道了。”叶飘零道:“但你不能责怪婵儿。他在汝父门下二载,武艺却远盖于汝。汝只重窃窃私语,儿女情长,置男儿大业于不顾。天下女子,虽与汝亲近,却不能将汝真正放在心上。汝若真是男儿,从此便当奋起,勤学武艺,盖过曹彰,效汝父一般纵横沙场,所向无敌,何愁将来婵儿不服,何虑此生无美眷相从?” 太史亨昂然而起道:“多谢主公指点,亨儿知错了。”叶飘零这才微笑,为太史亨松绑。这边于禁撤了婚帐,与新人同回。 第52章 李典奇道:“为何不见叶飘零首级?”于禁道:“叶飘零光明磊落,豪迈过人,以此诡谲小计欺之,实为不义也。”司马懿道:“都督失计较也,兵者,本诡道也。何如此迂腐哉?”于禁不悦道:“吾以堂堂之阵,缓缓推进,何愁不胜?岂能以小利而失天下之心?”李典叹道:“文则真义士也。” 于是于禁连出奇兵,叶飘零众寡不敌,只能死守,勉强保住新野城池,忽然探马火速来报:“安南都督李通造反,武陵、零陵、桂阳尽皆降曹,唯长沙廖立苦苦支撑,只待救兵。”叶飘零大惊,喝令详探。 原来曹操占了夷陵,长江之上,横搠覆诗,决意先灭周郎,以见实力。却被周郎用反间计除去了李严、黄权。曹操随即反悔不迭,程昱又道:“魏公昔日不取江陵,今日张清儿与安宁已合兵一处,陆路又断矣。魏公在此与周郎对峙多时,粮草不继,军士多病,宜速胜为上。”曹操道:“卿等有何计可以速胜?”徐晃道:“荆南兵力已北上于公安,不如分某一军去取武陵诸郡,调其粮草,周郎腹背受敌,其势必溃矣。” 曹操称善,蒋干却道:“魏公何必分军,待某前往武陵,凭此三寸不烂之舌,定教荆南反戈相向,何愁周郎不灭?”曹操怒道:“前日说周郎不成,反为所笑也!”蒋干道:“周郎雅量高致,岂李通所及也?通久镇荆南,未曾临阵立功,心下常有不平之意。吾料此去大事必成矣。”曹操大喜,便令蒋干前往武陵。 看官明鉴,蒋干此次若不立功,曹操焉能再使他往周郎军中探听讯息,却请回一个火老鸦庞士元,大抵是荆襄该得此劫,九江才子一去功成,李通当即倒戈,聚荆南人马北向,来夺公安,断周瑜后路,又发数十万石粮草以助曹操。四郡之中,唯长沙太守廖立,死守不降。一时荆南百姓,纷纷往长沙而逃。张郃又于当阳、临沮二处大破安宁、清儿,捷报飞传,眼看江南垂灭,曹操心下大喜,使水军强袭,却被周郎所破。正自忧闷,又得降书,乃黄盖使阚泽送来,道一旦周郎防备疏忽,便当携粮船吊青龙牙旗来降,密请接应。蒋干前往打听讯息,请回庞统,进献连环计,将战船钉在一处,果然涉水渡江,如履平地。曹操用连环大船与周郎水面交锋,连胜数阵。 慕容秋水在江陵闻得,急发书山越,请山越夫人掩袭其后,吴兰起交州之士来取始安,进逼零陵,又自镇公安,以当李通锋锐。江南三州,当真是危在旦夕。 叶飘零闻得此讯,不由得连声叫苦,正欲回兵,忽然又闻张郃分兵,遣泠苞引一万人马进南漳急袭襄阳,不由得转忧为喜,举额相庆道:“真江南洪福也。”这正是:危难当头有义士,力扶大厦转乾坤。毕竟叶飘零因何欣喜,还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公谨英名标青史云长盛怒向九霄 却道叶飘零与于禁相拒新野,忽闻各处告急,张郃将清儿、安宁困在当阳、临沮,却分兵一万,因泠苞曾随赵云攻占荆襄二郡,故这番又使他领军,人衔枚,马勒口,急袭襄阳。 泠苞领命,遂引原班西川人马,星夜奔来,哪消一昼夜,已抵襄阳城下。城中闻得敌兵忽到,尽皆惊骇。清儿、安宁大惊,欲待相救,却自保尚有不及。独有叶飘零、慕容秋水闻得泠苞领军,尽皆贺道:“襄阳无忧矣!” 只表泠苞来到城下,高声呼降。原来此时赵云虽未痊愈,神威却已略复三分,闻得襄阳遭难,当即奋然而起道:“叶飘零与我有切齿深仇,然亦有新恩未报,吾今日当解此危难,日后再与之对阵沙场,以雪伯放之恨!”于是上马而出。却见城中百姓已自组义勇军,聚在城头待命。赵云赞叹道:“叶飘零于荆襄已根深蒂固,非外人可取也。” 遂与马云禄二骑来到城头。泠苞远远望去,识得马云禄,却不知身旁那将,满面疤痕者乃是何人。赵云道:“泠将军,别来无恙?”众军大半皆是西川旧人,与泠苞听出乃是故主声音,一齐下马哭拜于地,万军齐呼:“主公!” 赵云下得城来,扶起当先泠苞道:“将军不必多礼。吾今日落拓如斯,自身难保,早非西川之主,何必还用旧日称呼?众位兄弟,一向俱都安好?”他见西川之士仍念旧情,不觉热泪盈眶,说到最后一句时,拳拳之意,竟是情难自已。泠苞道:“吾等暂依曹操,皆属无奈。主公原来健在,吾等虽万死不敢与主公对敌。”众军齐道:“愿随主公征战,虽死无憾!” 赵云道:“今日之境,四面皆敌。叶飘零与我有重生之德,吾今日只得暂弃昔日仇怨,不与交兵,当潜往冀州以投刘皇叔,无奈道徒不通,困顿许久。众位兄弟倘有心报国,可设法与我共投皇叔帐下,建功立业,保国安民,亦不负男儿之志也。”泠苞道:“自当生死相随主公。” 赵云道:“既是如此,众军暂入襄阳,饱餐一顿,皇叔如今已往并州,吾等可急取洛阳,截断夏侯渊后路,众军可有胆乎?”众军齐声大呼道:“有主公在,虽天崩地裂,众军何惧?”于是赵云引军进驻襄阳,饱食酒肉,拜别襄阳百姓,只带了一月之粮,取道武关,杀奔洛阳而去。 张郃闻之,怒气冲天,便要暂弃当阳,去追赵云。荀攸劝住道:“当阳旬日可破,江陵旦夕可取,泠苞小人矣,何足道哉?愿将军以大局为重。”张郃这才忍住,喝令猛攻当阳。安宁屡屡受辱,心下大忿,令佟冲好生坚守,自领五千精兵出城来战张郃,二将相逢,战到三四十合,原来张郃方才怒火攻心,手足皆软,竟是当不住安宁锋锐,被安宁一阵杀败,夺取许多军械,当阳士气大涨,百姓尽皆欢跃。张郃怨愤,将当阳重重困住,日夜冲车撞城,眼见当阳将破,这才心中忿意稍解。 原来当日曹操曾教导诸臣冬季并无东南风,因此此时众将皆不提醒曹操提防火攻。不料十二月初,风向陡转,曹操于营中叹道:“冬至一阳生,东南风大起,天下形势将大变矣。”身边近臣皆道:“江陵将下,荆南已平,三面合围,周郎克期必亡,江南转瞬可定,此既应东南风之象也。”唯徐庶暗想:“曹操啊曹操,东南风起,汝数十万大军溃于一旦矣,吾不能陪汝一同烧烤,先走为妙了。” 正思忖当日庞统所传之计,便有人急速来报:“魏公,刘备翻越长城,刘封兵出壹关,关云长、关云长……”曹操怒道:“关云长怎样?”探马颤声道:“关云长围困东郡,周泰急往相救,被关云长挥刀斩之!”曹操拍案大惊:“云长兄智勇双全,恐曹子孝兵力虽众,难当其锋!” 徐庶道:“魏公,某年来多受眷顾,恨无寸功相报,反而屡屡捉弄魏公,幸明公大量,尽皆一笑了之。某深为愧疚,既是紧急关头,吾请一将,去解衮州之危。”曹操方道:“难得元直归心,吾纵丧子孙,亦欣慰矣!”徐庶心想:“老贼,周郎屯兵夷道,正为趁东南风烧汝,汝又开始胡言乱语,恐怕真会导致子孙断绝!”巡视帐上众将,看看何人可救,目光落在路招身上,心想此人倒未刁难过他,今日便救他一命,便道:“吾与路招将军前往,必谨守关隘,直至魏公来援。”于是挽了路招同去。路招心下怨恨,本以为可战败周瑜,夺取大功,偏偏被徐庶拉走,日后方知徐庶好心,这是后话不提。 这边又有杨修道:“虽有元直之智,终是远水难救近火。魏公亦宜早破周郎,待叶飘零回兵南下,于都督方可脱身就近去救衮州。”曹操道:“德祖所言,正合吾心。”方欲进取,江南来书道:“周瑜关防得紧,因此无计脱身。今有江陵新运到粮,周瑜差盖巡哨,已有方便。好歹杀江南名将,献首来降。只在今晚二更,粮船即到也。”曹操大喜道:“大事谐矣!” 程昱道:“今日东南风起,黄盖突然来降,唯恐有诈。”曹操道:“仲德多疑,果不其然。周郎屡败,焉能使诈焉?今日破了周郎,方解北方之危,迟则有变矣!”于是众军皆立营头,指言黄盖来降。是时月白风清,寒星闪烁。周郎于点将台上,端坐抚琴,小乔在旁伴奏,江南诸将,却已倾巢而出,二更之时,长江上下,忽然烈焰冲天,方圆数百里一片通红。曹操数十万人马,皆陷火海,喊爹哭娘之声,荡彻云霄。江南百姓,尽皆从梦中惊醒,遥望远方天空红光直冲霄汉。 周郎按弦而起,独立高台之上,舞箫喝道:“众将追击,生擒曹操,建功立业,正在今日矣!”于是万军齐上,奋勇追杀。曹操兵败如山倒,急上岸乱奔。尸首堆积,断了长江水流。这一仗周郎诈败骄敌,反间诈降,助以水火,三十六计,除上计外无所不用,故而大获全胜,一世英名,从此而来。 陆路张郃连胜安宁、清儿,忽闻水路已溃,只得退兵来救,安宁清儿紧急商议,由安宁追袭,清儿下公安来助慕容秋水收复荆南。曹操本欲投房陵绕武关而返洛阳,却被安宁断了后路,只得退往蜀中。沿江上下,皆是“活捉曹操”之声。 新野本已岌岌可危,于禁步步进逼,忽闻曹操主力已败,关羽西进衮州,不禁长叹道:“大势去矣!”李典道:“将军速去解东郡之围,此处自有吾与文谦当之!”司马懿道:“魏公兵败,关羽进逼,洛阳必然生乱,于都督与令明、子文速回洛阳,助世子一臂之力,吾料东郡虽然危急,有赵伯然辅佐,子孝犹能支持许久,待洛阳安定,于都督可引七军去救,关羽必然退兵矣!”于禁道:“仲达之言,正与吾意相合,可助曼成文谦在此,吾先往洛阳。”于是各自遣兵。 第53章 叶飘零闻得李典军退,急道:“此取洛阳之良机也!”尽起城中之兵杀出,李典飞马来迎。战数十合,忽然飞报乐进取了新野。叶飘零惊道:“后路已断,吾中计也!”引军返回,乐进弃城而走,依旧据守宛城。叶飘零叹道:“司马懿用兵神出鬼没,曹操虽败,洛阳暂不可图也。”乃留程子、木兰、臧霸留镇新野,南下与周郎合兵一处,水陆共进,追袭曹操,以图西川,成南北对抗之势。 却说当日周仓带数员小将返回,关羽方知黄巾失落家小犹在。父子相见,百感交集,共叙天伦之乐。临淄内外两城建成,黄河上下数十座烽火台相映,已成万无一失之策。于是点将祭旗,留糜芳、傅士仁守青州,王甫、胡班总督粮草,令关平、廖化、辛评一路两万军出泰山向任城取山阳,自与田豫、周仓引三万军溯黄河而上,自济南、东阿而向东平,关兴、关索分作两路先锋,会师于衮州东郡,勿要一战而定衮州。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父亲,这次出征,诸将皆有重任,怎地舍下女儿不顾?”众视之,乃是三小姐银屏,披一件鹅黄战袍,格外英姿飒爽。关公不由得失笑道:“银屏,汝乃女孩儿家,战场上非玩闹之地,且于青州好好呆着,为父进了洛阳,再带汝进皇宫玩耍。” 关银屏撇嘴道:“父亲,女儿虽然年幼,亦有万夫不当之勇,怎么哥哥们都要临阵,却把我留在后方?”关兴道:“父亲,银屏武艺高强,不逊我等,可堪征战。”关公道:“沙场混乱,险难重重,不比寻常武艺比拼。”关银屏道:“父亲,孩儿本就生于战火之中,怎么会害怕决斗阵前呢?”关公捋须微微而笑,半晌道:“好,我们关家,无论儿女都是英雄豪杰,汝便随我出征,为我帐前护卫使,保护父亲安危。”银屏大喜拜谢。 于是炮声响出,关公、关平分作两路,浩浩荡荡往东郡进发。行至东平,高呼吕旷速降。吕旷踌躇,与众人计议道:“我等身受魏公重恩,不可相负,然而关公智勇盖世,吾等如何抵挡?”众将尽皆颤栗,独瞿元道:“兵来将挡,何顾虑哉?吾愿斩关某之头,献于麾下!” 吕旷大喜壮之,与瞿元三千兵马,出战关公。瞿元于是披甲上马,奋勇而来,高声叫道:“送死匹夫何在!”关公待出,关银屏道:“此等末将,何劳父亲动手?待孩儿去取他首级!”说着拍马而出,直取瞿元,瞿元来迎,战不十合,被银屏一枪挑于马下。关公出阵,曹兵一见昔日神威,顿时请降。 于是关公收了降兵,又来逼迫东平。吕旷坚守不住,只得退往东郡,与曹仁合兵一处。关公得了东平,嘉奖银屏,远近曹兵尽皆恐惧。忽报徐州来使。关公请见,乃李恢也,却是陈宫失了许昌,与刑道荣道:“此刻天下混战,吾等不可错过良机,助曹助刘,宜早计议。”刑道荣道:“公意如何?” 陈宫道:“闻关公有一女名银屏,尚未许人,主公可使李恢去求姻亲,倘关公允可,便复许昌以争天下,倘不允,再作计议。”于是李恢星夜来到东平,见了关公道:“吾今日特来求结两家之好:吾主徐州有一子,勇而聪明,闻将军与女儿重聚,特来求亲。两家结好,并力破曹。此诚美事,请君侯思之。”关公怒道:“刑道荣无名鼠辈,吾虎女焉可配其犬子乎?念汝故主刘表乃是吾兄同宗,饶汝性命,可速引去,休得聒噪!” 李恢抱头鼠窜而回。刑道荣闻之大怒道:“汝虽天下英雄,焉得如此藐视于我?”陈宫道:“关公神勇,非可轻易相抗,且联络曹仁,暗暗图之。”刑道荣方按住火气,发密书于曹仁,恳请共抗关公。这正是:神勇威风震四海,谁知遗祸在萧墙。毕竟关公性命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众勇夫力拼关羽群妖孽纷聚洛阳 只说曹操因关公西进,被周郎火烧长江,军势大溃,一败千里。叶飘零、周瑜、安宁三路追击,慕容秋水坐在四轮车上为征南主帅,清儿为镇南将军,一路扫荡南疆。李通惭恨无颜,自刎而亡,可怜安南十载,威名素据,到头来如此收场。当下廖立代领安南都督。叶飘零召集诸军,计议进取西川之策。 曹操逃回临江,四面败兵来聚,三十万大军,折去大半。又闻洛阳、衮州、晋阳三处告急,更是惊慌。众将面面相觑之际,张辽奋然道:“虽然兵败,某尚未忘当日夔关镇守之任,吾请三万兵卒,叶飘零若举十万之众而来,请为魏公吞之,若举倾国之力而来,请为魏公拒之!”曹操大喜壮之,着张郃、毛玠辅助,与以四万军士,自引众将急回洛阳。 这边关公一路取了东平,闻得刑道荣此等无名鼠辈也敢看中银屏,不觉大怒,毁书叱使,骂回李恢,关平一路破关斩将,两路会师,从黄河大堤到东平湖,营寨紧布,帅旗高飘,声势惊人。曹仁聚众商议,满宠解一军来到,曰:“仲达已守住宛城,令某增兵一万来助将军。”曹仁大喜,聚集衮州六万兵马,商议退敌之策。 满宠道:“云长智勇兼备,非比等闲。吾等但久守于此,静待文则来援可也。”骁将夏侯存怒道:“此书生之见也。吾等又非众寡不敌,为何坚守城中,死不出战,莫非欲待黄河泛滥,使老天湮灭红脸乎?今某请一军去破长髯,必斩其首而还!”曹仁便下了战书,又与夏侯存各领五千兵马下城搦战。 关羽闻之大笑道:“吾尚恐汝等不战也!”提刀上马,左边关兴、右边银屏,马前周仓,马后关兴,关索高举旗号,营门开处,关公出阵。但见赤兔马、青龙刀,长髯斜飘,神威凛凛,曹兵尽皆颤栗。夏侯存舞枪拍马,大喝一声,便取关公。两军擂鼓助威。 关兴便出,大刀舞处,与夏侯存大战三十合,两人额头尽皆冒汗。关公摇首道:“兴儿,汝刀法虽熟,使力不匀,此等鼠辈尚可,但逢勇将,难以持久,我关家刀法虽然力厚,后劲更是绵绵无尽,非一谓逞狠也!”关兴一点即透,便把劲力收了几分,又战十数合,横过一刀,把夏侯存拦腰斩断。 曹仁便出,关兴来迎,十合之间败走。曹仁大呼追来,关索出阵,战十合,心知难胜,拍马而回。曹仁一舞金刀,身后兵卒齐上,陡然之间,关公凤眼睁开,神光迭现。曹仁一惊,但见碧空之中,平地烟云突起,一柄大刀从风中忽出,当头斩下。曹仁拼力将刀柄一抬,哐当一声巨响,猛的扛住青龙刀,但觉得浑身气血都晃了一晃,知道这一刀若下,自己连人带马,成为两半,于是咬牙苦抗,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关公却神态自若,甚是悠闲。 两边军士大喊,缓缓后退,牛金大喊道:“曹将军不曾薄待汝等,今曹将军遭难,焉得不救?”众军方大喊逼进。关平领兵迎上,一时混战难分。唯有曹仁实是扛不住关公神力,骨骼哗哗作响,双臂渐渐酸麻。关公竖起卧蚕眉,大喝一声,忽然收刀,曹仁但觉压力一松,忍不住往上一弹,青龙刀已向颈部横挥而来,正自危急,坐下马一声悲嘶,口吐白沫,栽倒在地,将曹仁摔下,逃过一劫。 曹仁爬起,关公叹道:“本以为汝为吾刀下第十七员战将,未料天意救汝,吾不斩下马之将,可速回城,明日再来决战。”曹仁心惊胆颤,喝令鸣金返城。关羽亦收军,探马来报:“许昌周泰、吕翔,引三万精兵来救衮州。” 辛评道:“君侯当速破东郡,以防曹操援军源源不绝。”关公捋须道:“是何言也。吾受军师重托,引开曹操主力,方便吾兄攻取并州,敌方援军来到,正合吾心!”关平道:“曹仁守关名将,不比等闲,倘坚守不出,城池难破,愿父亲趁今日之胜进袭,时日一久,东郡城墙又固矣!” 关公道:“今正寒冬,纵得东郡,毫无益处。吾待鼠贼大集,一举吞之,岂不快哉?众将勿再复言。”辛评叹息而止。 曹仁苦战落败,才悟满宠之言,死守不出,见关公合围,心下甚忧。赵俨道:“关公不趁势取城,心高要吞我万军,是失计较也。待各路援兵大集,即关公破败之时,将军勿忧。”正计议间,刑道荣书到,书曰一旦关公抽调青州之兵,便当偷取青州,请曹仁多加死守。曹仁这才大喜,紧闭城门不出。关公于城外招降数日,见曹仁不理,便将营寨张开,静待周泰入围,一面指点关兴三人关家春秋刀法精义。 周泰久仰关公大名,自负勇力,欲与之在武艺上一较雌雄,行军打仗,反为次要,因此星夜赶来,安营扎寨,着士兵歇息,单骑匹马,不先去见曹仁,却来挑战关羽。曹仁于城中大惊:“关公非一人可胜也,未料到幼平如此鲁莽,倘若有失,吾等又少一员勇将矣!”满宠道:“云长神人,敌将愈勇,斩之愈快。吾与牛金守城,将军可速去救。”于是曹仁引众将下城来救周泰。 却表周泰自负英勇,当日便来搦战。关公出寨欲迎。关平道:“父亲,此人千里而来,奔波劳累,父亲与之较量武艺,未免以逸待劳,胜之不武,倘有疏失,有负伯父重托,孩儿请去迎战。”关公笑曰:“疲累也好,安逸也罢,总之一刀即斩,吾儿何虑?”关银屏五体投地道:“父亲真神人也。” 关公大笑出营,见对阵那人,虎须豹脸,怒目横眉而视,煞是威风,见关公出阵,欠身道:“后学九江周泰,恭领关公神技!”关公道:“汝亦天下英雄,何苦为国贼出力,遗臭万年?但投皇叔帐下,共扶汉室,留名青史,不失为将相也。”周泰道:“不敢,某乃粗人,不明白什么春秋礼仪,但知习武为乐,今日能与当代神话交战,即平生快事也,其余之事,于我皆为粪土!” 第54章 关公见他说得豪迈,心下微动,道:“既是如此,吾让汝三刀。”周泰道:“不必,赢要赢得公平,输要输得服气!”关公道:“请出手!”于是周泰一夹马背,大刀砍来。云长头一侧避开,微微后退。周泰道:“吾这一路刀法接连八十一刀,公若不还手,倘有闪失,吾难睹春秋刀法神威,岂非终生憾事?”关公微笑道:“吾生平说话,绝无一句虚言!”周泰叹道:“关公真英雄也!” 于是第二刀又出,风中无数刀影,金光闪闪,罩住关公全身。关公一惊:“周幼平非同凡响!”跃马速退。周泰喝道:“还不还手?”第三刀又出,关公急闪,左臂被划中,鲜血直喷而出。关平关兴诸人齐惊而出。 却见周泰收刀道:“公可先去裹伤,吾再恭领绝技。”关公道:“区区小伤,何足介意?看刀!”满天刀影荡起,周泰双眼圆睁,大刀斜挥而出格住,关公一加力,周泰坐下马四蹄顿时打颤。关平赶上,与关公裹伤。关公仰面而笑,双手一按,鲜血更是狂喷,周泰却全身皆晃,咬牙死撑。 曹仁远远赶来,目睹此景,高叫道:“幼平,速速下马,关公一生不斩下马之将!”周泰撑目望去,关公脸色肃穆。周泰怒喝一声,双手拼命用力,关公伤口刚被裹上,一股血箭又喷出来,知道血流不止,气力必竭,当下猛的加劲。 曹仁叫道:“幼平,不可强拼,快快下马!”周泰紧咬牙关,始终不动,猛地关公刀势斜转,周泰半个肩头落地。下半身坐在马上,血注冲天,啪的一声,倒下马来。曹仁长叹一声,吕翔已经赶到,见状睚眦欲裂,大喝道:“关云长,我与你拼了!” 关公冷笑摇头,圈马而走。吕翔仰天大叫,惊怒不休。曹仁拉住扯回。这边周仓出迎,接过青龙刀,加刻上“周泰”二字。关公微微叹息:“卿本英雄,奈何为贼!”于是关平关兴齐出,尽降了周泰营中兵士。关公威名,扬于四海,其人更是傲视四方,道:“惜乎子龙消失在西川,如今天下,何处可寻对手?” 关公斩了周泰,声威大振。献帝于深宫得闻,喜道:“朕隐忍多年,今日终于来临。”伏完道:“陛下有何圣裁?”献帝道:“吾早联络荀彧、许芝、金涉诸人,更得神仙左慈相助,但有时机,即可起事,今曹操新败于夷陵,曹仁后败于东郡,京师震动,吾闻夏侯渊独抗皇叔,也是节节失利,讨曹兴汉,正在今日矣!”正商议间,金涉飞马来报:“陛下,赵云领军攻打洛阳南门,曹休已引御林军去敌。” 献帝笑道:“与朕命心腹之人,倒开城门,迎接赵云入城,速请左慈前来护驾。”金涉领命去了,于是宫中暴动忽起。荀彧先将曹氏宗臣请入府邸,突以义勇兵困住。却说曹丕于魏公府邸酣睡,忽闻宫中有变,急披衣而起,飞马往皇宫奔来。半路王朗、华歆齐到,各言宫中献帝亲自领军诛杀老臣。更有妖道左慈相助,以幻术降伏不服之人。”曹丕大怒道:“贼儡安得如此猖狂!速请管辂来此。” 于是左右一齐从相府请来管辂。曹丕道:“今日京师危难,全凭公明化解了、”管辂叹道:“吾等修道之人,不理凡间之事。乌角自贬红尘,已犯天规,吾不得不往服之。”身周转出一人道:“公明所言甚是,吾亦相助来也。”众视之,其人自谓琅琊宫于吉。曹丕大喜,便往皇宫而来。这正是:人间争斗鸡虫事,怎教道人履凡尘。毕竟献帝性命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关云长狠拼庞德张文元威震江南 已道关羽威震京师,献帝乘势起事,妖道左慈,眷恋红尘富贵,竟以幻术困住群臣,虽于社稷有功,终难逃天遣,故而管辂、于吉齐来相助曹丕,与左慈会于宫门之外。左慈尚未答话,于吉拂尘一摆,陡地狂风大作,皇宫上下,屋瓦纷飞。左慈冷笑,拐杖横起,瓦片尽皆归位。于吉退开,管辂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万道金光直往左慈射来。左慈拐杖一指,一轮光圈护住献帝,呼哨一声,但见黑云齐至,暴雨倾盆,洛阳全城,无数民房皆被冲毁,可怜自古神仙争战,与妖孽生乱一般无别,倒头总是百姓遭灾!万民呼天不应,唤地不灵,于雨水之中,尽皆冻得牙关乱颤。于吉招来数条神龙,一齐扑向左慈,左慈丝毫不惧,拐杖斜指,顿时电闪雷鸣,龙身一遇雷电,尽化齑粉。 管辂怒道:“妖道,竟敢妄召雷神,今日教汝死无葬身之处!”急念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于吉拂尘一摆,喝道:“疾!”两道白光飞起,三昧真火吐出。左慈大惊,化一阵清风直投东去了。曹丕大笑称贺,于吉、管辂齐道:“人间之事,与吾等无关,汝自去理会,不必顾及吾等。”献帝怒道:“汝等既无意红尘,何以妄加插手,坏吾大事!”曹丕伏地道:“陛下,反贼暴乱,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陛下宜暂息雷霆之怒,保养龙体,但看臣等诛除乱党可也。”丁仪便上,请献帝回宫。 献帝筹划十年,一番心血付于流水,心下大怒,喝道:“逆臣,反贼!朕今日取败,乃天之故,非汝之能,汝等淆乱朝纲,必遭报应,朕今日有死而已!”拔剑便欲自刎,募地里一箭飞来,撞落献帝手中之剑,众人望去,一将奋勇而来,银枪白马,威不可当,高叫道:“陛下休慌,赵云救驾来也!” 曹丕大惊,回顾左右道:“公明,于先生,公等不可弃我不顾!”话犹未已,赵云已到,浩然正气,直冲霄汉。于吉、管辂尽皆魂飞魄散,被赵云两枪挑去,一齐毙命。赵云冲到献帝身周,曹丕闻得赵云之名,双腿直颤。家丁俾将,皆不敢上前。 曹休引御林军马赶来,曹真解荀彧、金涉、许芝等人亦到。赵云嘶声叫道:“吾手下儿郎何在?”曹休叫道:“皆杀尽矣!汝今日不降,更待何时?”献帝回顾赵云,赵云昂然道:“陛下放心,臣今日舍了性命,亦要保护陛下杀透重围!” 当下赵云便请献帝上马,护卫左右,奋勇冲杀,曹真、曹休俱不敢近,赵云血透铠甲,身中数枪,却保得献帝,杀出洛阳,城外泠苞等残余兵将复聚,护送献帝往冀州去了。这边曹休、曹丕、曹真于城中抚官安民,不数日,于禁七军已到,城中暴乱尽被镇压,到得曹操返回,洛阳已经安定,只是群龙无首,未免苍凉。 于是曹操来到法场,金涉、许芝骂不绝口,唯荀彧默然。曹操道:“吾素以文若为吾之子房,今何故反叛?”荀彧叹道:“吾昔年投汝,因见汉室不振,欲借汝之力以安天下,未料汝志不限于汉室忠臣,威逼主上,甚于莽、卓,使吾愧对天下人矣!”曹操亦叹,令赐荀彧保得全身,厚葬之,痛哭灵前,谥曰敬侯,重赏其子荀恽。 曹丕道:“父亲有大功于社稷,恩泽于万民,天子如此不法妄为,实汉室叛贼矣。今父亲扫荡寰宇,威震四方,可为天子。”众臣尽皆称善,曹操怒道:“吾一世皆为汉室忠臣,虽死甘为刘氏之鬼,汝竟出此等言语,真逆子也!”说着掩面大哭道:“悲哉高祖,哀哉光武,圣明神武,何其后代不贤乎!”众臣不敢怠慢,跟着大哭。曹操从指缝中看去,唯有杨修微微而笑。 当下曹操诏示天下曰:“社稷逢灾,大汉遭难,奸党聚于朝政,妖孽生自民间,迷惑圣上,淆乱乾坤。今赵王世子讳圭,仁德宽怀,聪明睿智,倘为天子,必当中兴汉室,重振乾坤。”于是拥刘圭为帝,改元景泰,大赦天下。封曹操为魏王,立曹操女曹节为皇后。 时东郡、晋阳相继告急,魏王曹操指帐中一将道:“唯汝可敌关公也。”那人应声而出,乃泰山于禁也。当下于禁道:“吾虽愿往,请令明为先锋。”曹操道:“令明愿去否?”庞德出列伏地道:“自当效犬马之劳,生擒关某,献于麾下。”曹操大喜道:“关某纵横华夏二十余年,未有对手,今遇令明,方称劲敌也。”于是封于禁为征东将军,庞德为征东都先锋,尽起军中精锐,号为七军,共三万人马,即日出征。 庞德回家,令木匠造一木榇明志,令众军抬上,随军而出,口称:“吾若斩关某,置头于此中,倘为关某所斩,此榇亦吾头归宿也。”副将五百人尽皆奋发昂扬。有人飞报曹操。曹操大喜:“令明如此英勇,此去必可当云长锋锐也。”贾诩道:“关将多智,令明唯凭血气之勇,臣窃虑之。”曹操猛省,急令人传旨戒庞德道:“关某智勇双全,切不可轻敌。可取则取,不可取则宜谨守。”庞德闻命,谓众将道:“大王何重视关某也?吾料此去,当挫关某二十年声价。”于禁道:“魏王之言,不可不从。吾当先观其势,再作良图。”庞德奋然趱军前至东郡,耀武扬威,鸣锣击鼓。 关羽闻之,勃然而怒,美髯飘动,睁凤目而言:“二十年来,纵横天下,四海英雄,闻吾之名而服,今庞德何人,胆敢藐视吾哉?平儿谨守营寨,待吾先斩庞德立威。”关平道:“父亲败曹仁,斩周泰,天下闻之震动,何以泰山之重,而与顽石争锋?今平儿先往,为父破之。” 关索急道:“今吾兄妹三人,已得春秋刀法精义,尚未用于战场,庞德既来,恳请以之试刀!”关羽道:“汝等先往,以探虚实,吾随后即到。”于是关家兄妹点起五千军马,来迎庞德。但见那将,青袍银铠,步卒数人,抬木榇于旁,不知何意。 关平大骂道:“背主之贼,有何面目来此乎!”庞德见一员小将,年约二十,英武非凡,急问何人,左右曰:“关公义子关平是也。”庞德叫道:“疥癞小儿,汝有何能在此叫嚣! 第55章 吾饶汝性命,速唤汝父前来受死!”关平大怒,飞马来战。庞德性起杀出,二将大战五十余合,关平气力不加退走。庞德追来,左右两员小将杀来,更有一名女将挺枪刺到。庞德问道:“来者何人?”“皆关公子女也。”庞德全然不惧,力战三将,左遮右拦,关兴诸人虽然奋力,始终伤不了他。 于禁大旗一舞,众将齐出。关家四子回马便走,迎面一将赶来,正关公也,高喝道:“庞德何在?”曹兵一见,尽皆畏惧。于禁亦觉双耳发麻,独有庞德大叫道:“南安庞德在此,关将速来领死。”关羽仰天大笑,道:“汝今日已战四将,吾若斩汝,谅汝虽死也难心服,汝且归去,吾明日教汝成吾青龙刀下第十八名战将!” 庞德一听怒道:“吾正要取汝首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何得某便于汝刀下坐第十八号交椅乎?”关羽道:“且明日再战,自见分晓!”于是各自回营。第二日,两军对阵摆开,各射旗门,三声炮响,一阵雷鸣,庞德已出,高呼道:“关将死期已至,速来领此棺材!” 关公大怒,老马奋蹄出阵,庞德大呼冲来,二将交马,双刀相撞,火花乱溅。关公手臂一震,暗道:“好家伙!”自知遇上了劲敌,此人武艺,或许胜不了当年颜良文丑,但一味猛恶,不求精变,却正是关家春秋刀法的克星,于是奋起神威,一刀刀斩下。庞德奋起相抗,大战百合,二将精神各长,两军都看得呆了。 于禁恐庞德有失,急令鸣金,那边关平亦恐关公疏忽,鸣金叫回。二将各退,齐赞对方英雄。关羽抚摸青龙刀良久,叹道:“青龙刀啊青龙刀,今日之战,汝方得尽兴矣!”于是翌日又战,依旧难分难解,回营又歇一晚,如此连日交锋,两军皆感眼界大开,无数人暗中记忆两人刀法,潜心思索破解之计。 且说关公庞德比武交锋,难分胜负。这边叶飘零安定荆南,聚集三路兵士,共十万之众,循着三峡两岸,往夔关而来。毛玠道:“今敌军大集,唯有退入蜀中,寻觅战机,伺机破之。”张辽披甲而起,奋然道:“夔关天险,飞鸟难以越过,岂能舍弃?一旦退入蜀中,叶飘零必势如破竹,西川基业难保矣。今敌军初胜而骄,吾当御之于巴东以外。”张郃亦道:“将军所言甚是,吾当尽力助将军以建奇功。” 于是张辽分拨已定,于军中挑选八百死士,组成敢死队,一齐饱饮酒食,星夜出关,趁安宁扎营未稳,一齐挺戈杀来。安宁诸人未明所以,忽然锣鼓齐鸣,喊声大作,张辽当先杀到,于万军之中冲杀三番,杀得安宁兵士有如没头苍鹰一般乱走,不知敌方来了多少人马。那八百死士尽起平生之力,驱赶数千名兵士尽投长江,阻塞三峡。周郎水军前进不得,皆被毛玠重重困住。这边叶飘零领军随后赶到,张辽方退,突出重围,麾下死士齐叫道:“将军弃我乎?” 于是张辽性起,掉马又入乱军之中,拔出众军,退往夔关。叶飘零大怒,随后追来,未行数里,两边杀声大起,张郃、朱盖、殷提三路杀来,张辽复回。叶飘零大惊,司马拉着马头便走,众军一齐溃散。张辽追杀二十余里,降兵无数,得胜返回。叶飘零喘息半晌,韩当黄盖、蒋钦太史慈、安宁清儿、潘璋周瑜,众将无不带伤而回,只黄忠陈武两翼前行,未受其累。于是江南之士,人人害怕。日后当叶逐流啼哭,闹得众人无法安睡,慕容秋水哄之不住时,叶飘零但道:“张辽来也。”逐流儿便不敢哭泣出声,百试百灵,决计无空。 当日张辽得胜还营,收编降卒,众将尽皆称贺道:“此一战摧裂江南人士肝胆,皆将军之功也。”张辽下令道:“今夜人人不得卸甲,以防敌军又来。”众将皆道:“叶飘零麾下人人重伤,今晚焉能进攻?”张辽摇头道:“叶飘零用兵如神,吾等能料其心事乎?况为将之道,胜而不骄,败而不馁,岂可一时疏忽,前功尽弃?可尽数待命,但听吾令,一齐杀出!”于是令副将好生巡查关隘。 叶飘零营中,却是另一番气象,悲悲惶惶,惨惨戚戚,伤者无数,尽皆呻吟。叶飘零心下大扰:“吾以十万之众,尚不能胜区区一个张辽,真真羞煞人也!”又怜众将伤痛,不觉泪下。忽然营外火起,一彪军马又已杀到。这正是:方于阵上遭劫难,又在营中受重围。毕竟叶飘零性命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张文远火惊万卒美髯公水没七军 却说叶飘零挟夷陵大胜之势,与安宁、周瑜七路大军共十万之众气势汹汹往夔关而来,却被张辽内以八百死士突击,外以两万精兵合围,杀得叶飘零丢盔弃甲,大败而回。张辽虽胜,不思卸甲,言:“我军兵少,不可久战,今叶飘零肝胆已裂,吾当乘势吞没其军。”于是与张郃毛玠众将商议一阵,定下计策,分头行事。 当晚叶飘零军中人人悲惶,兵士沮丧,正是半睡半醒之际,闻得一声炮响,四面大军杀到。叶飘零急起出营,一将直冲而来,乃是张郃,挺枪喝道:“叶飘零速来受死,吾今日与魏公报仇来也!”叶飘零急闪,太史慈清儿带伤而出,两路军马直冲张郃,无奈士气早衰,抵挡不住,一战即溃。幸得高顺引陷阵营冲出,方堪堪敌住。 叶飘零便令后撤。周瑜镇住将士,拔营而起,缓缓东下。张郃虽然获胜,毕竟兵寡,见周郎虽败不乱,不敢追袭,只夺取许多辎重便回,一应战船,大半都被毛玠烧毁,略报了夷陵之仇。叶飘零退出三十里,见军士实已疲惫不堪,便教就地安营。清儿急道:“飘零不可。此处四面皆山,羁留于此,是猛虎自入牢笼也。”叶飘零道:“军心将散,士卒皆疲,不可再行。” 安宁奋起道:“今战船皆毁,不能速退。高将军陷阵营实力尚在,吾愿领去与张辽一战,料其兵力缺乏,不能多战。”叶飘零叹道:“吾军大溃,非陷阵营支撑,早不得生还矣,当此之境,焉能轻出?”司马道:“主公既不欲战,亦不可居此困顿之所,宜速回江陵,再作计议。” 叶飘零望着众兵,个个垂头丧气,憔悴不堪,叹道:“诸卿之言虽有至理,然众军此时,怎有余力夜行?将士皆伤,兵卒劳累,不得不就地休整。”周瑜道:“主公之言本是体谅士卒,吾等自当感激,然而若扎营于此,张辽堵住四面要道,则吾军覆没于此,十万儿郎,皆难生还,士卒性命,人人难保,愿主公祥察。” 叶飘零闻言,长叹一声道:“公谨之言是也。众儿郎休辞劳苦,且再奋力一行返回江陵,得见汝等父老妻儿。”于是江南军士数万号泣觅路而行,未十里,来到一处,三面环山,唯东面下临深渊。叶飘零仰看地势凶险,不觉心慌问道:“此处何名?”有本地士卒指臧霸所献行军图告曰:“即纬道也。”叶飘零大惊:“纬道者,围道也,倘若张辽于此断路,吾等难归也。”话音未必,忽地两边火光冲天,三峡北岸,有如白昼,前后巨声轰响,滚木落下,顿时将三面出路尽皆堵塞。 众军皆慌叫道:“主公救命!”忽然左侧悬崖上张辽引数千兵马闪出,尽皆左怀柴草,右执火把,作势欲扔。叶飘零大惊叫道:“文远英烈,素明大义,吾为汉室江山劳心劳力,自问无愧天下生灵,今日遭困,文远何故苦苦相逼?”张辽高声道:“为主尽心,将之本分。汝既爱惜生民,可趁此来降,赐爵封侯,四海再无刀兵之乱,岂不美哉?”于是令白日战俘呼降。 被围军士一齐望着叶飘零,心下犹疑。叶飘零叹道:“正是眼前报,还得快。”不再理会张辽,与众将道:“今日之败,无力回天。张辽倘若纵火,吾十万儿郎,皆为焦炭,其势不可不降。”众将大惊哭拜道:“主公乃一方之主,岂能向敌军一将称臣?吾等愿舍死忘生,保主公杀出重围。” 叶飘零稍稍迟疑,忽然清儿身子前倾,大口呕吐。安宁急扶住,道:“清儿勿惊,吾今日便与张辽拼了,断不使你闻到此等焦臭。”清儿听得,呕吐愈烈。叶飘零叹道:“吾不能以一己之命,而使此间江南大好儿女遭烈火焚身。汝等自量,倘有能耐者即随吾爬下深渊,另寻出路,倘力有不能,自降张辽,以保性命,汝等眷属,吾自当尽心奉养,不必挂念。他日若还,依旧不失为江南之子。” 于是兵将一齐痛哭。叶飘零高声道:“文远,此间皆英雄之士,愿汝善待之,吾今日便将这数万儿郎交汝统领,今朝暂别,他日吾当卷土重来,迎回吾众,汝可安心等待。”张辽敛容答谢。叶飘零令兵卒竖起降旗,亲自负起周瑜,与安宁清儿黄忠太史慈蒋钦陈武等数十员上将并偏裨小校三班斧手等千余手脚轻便之人,绳牵索引,翻山越岭而去,历尽千辛万苦方得返回江陵,与慕容秋水相见,不胜喈叹。 至此江南征战,历时半载,耗尽钱粮,虽破曹兵五十万,却未得寸土之地,反折了十万儿郎,元气大伤,毕竟保住了江南未为曹操倾国所并。后人忆昔周郎大功,有诗叹道: 周郎妙算世难逢,火照江涛万里红。羽扇纶巾倾四海,抚琴一曲破曹公。 又评张辽于举国兵败之际,不慌不馁,屡出奇谋,以败军之阵吞没精兵十万,其中降众五六万,夺取钱粮辎重,不计其数,使西川之势,转危而安,江南之地,从此无力动兵,后人尽皆仰慕赞曰: 新溃曹公百万兵,齐天大厦更将倾。周郎船舰彪如虎,叶帅军旗疾似风。 徒使二张扬勇烈,陡逢百士展豪情。雷霆怒吼江东惧,一战能留千古名。 这边又说关公于黄河南岸重伏精兵,扎下营寨,张开大口,奋起雄心,欲没曹操后续援兵。 第56章 却逢庞德奋勇,对峙数月,犹不能在武力上压倒庞德。曹仁在城头,于禁在营口,尽皆入神。庞德见势所难胜,心下计议,欲用杀手,于是又行搦战,力斗数十合,回马便走。关公随后追来,庞德掏手入怀,飞爪疾出。关公急闪,避开了头部,却被飞爪紧紧抓住颈部,庞德急扯。关公只感咽喉奇痛,心下大怒,青龙刀起,将爪索斩为两截,高喝道:“小儿无礼,竟敢暗算伤人!” 庞德羞惭急走,关公愤恨而追,看看追上,挥刀欲斩。曹仁于城头看得分明,暗想:“云长力大刀沉,然而腾挪闪避,非其所长。”于是张开两石强弓,往关公额头便射。三军大喊,关公急避时,箭中右臂,更是大怒,抬臂咬箭拔出,唾于地上。四周将士一齐惊得呆了。关公高举大刀,便欲先斩庞德,再冲敌营。忽然伤口麻痒,头脑一昏,滚鞍落马。 于禁急令进兵,关平急上,救父回营。庞德猛醒,却勒马返回。于禁迎上道:“今关公已中毒箭,令明何不斩之?”庞德道:“吾不以力胜,却横施暗算,心下已愧,再乘人之危,吾此生难安。”于禁叹道:“令明真英雄也。”于是自领兵前去搦战,皆被关家四子奋勇杀回,心下赞叹不已。 忽报满宠押送帐篷雨具来到。于禁接入不解道:“如今春夏之交,天气晴朗,要诸多雨具何为?”满宠道:“东郡有异人言五月当有连绵暴雨,子孝恐将军兵卒劳苦,故趁云长不能出战,使吾前来劳军。”于禁道:“多谢将军厚意。今关公虽病,其子女亦万人之敌,吾数次出战,皆被杀回,空自损兵折将。” 满宠道:“云长与我军对峙许久,营寨排布紧密非常,然而吾闻其军粮草渐乏,刑道荣亦有动兵之意,吾等再加坚守,关公必退,届时趁势掩杀,可获全功。”于禁道:“伯宁所言是也。”于是不思进兵。 却道关公回营之时,已经昏厥,幸得军医刮骨疗毒,才得痊愈,犹需静养百日方可复原。关公刚醒,又议击灭于禁之策,又发书着糜芳傅士仁速发粮草,二人好酒玩乐,怠慢多时。关公忿怒言曰:“待吾得胜而回,必斩二贼之首!” 忽然探马来报:“满宠往于禁军中押送许多雨具,不知何意。”关公闻言,便与众将商议,皆称不解。唯辛评道:“吾闻东郡有一异人,能识天文。近日风云变幻,冷暖不定,群蚁迁居,乳燕固巢,莫非有暴雨来临?”关公沉思半晌,便与众将上黄河大堤观看,忽然仰面笑道:“于禁必为我擒也。” 众将皆问何意。关公指敌营笑道:“于文则虽知兵法,不识地利,恐被吾围困,故将所立营寨立于低洼之处,自欲化为鱼虾,今可如此如此,倘真有暴雨,吾当一鼓而擒之。”关银屏道:“父亲之计虽善,然吾等若移营高处,安得敌军无高明之士,不解吾等之意乎?”关公犹疑,辛评道:“今可诈败,以坚其心。” 于是关公令新立营寨于大堤之上,却把军粮辎重屯于高处,暗伏精兵把守,自引五千兵士前往搦战,庞德杀出,三十合间,关公抚右臂而走。庞德欲追,于禁召回道:“云长一生高傲,纵然不敌,亦当死战,岂有轻易遁走之理?此番必然有计。吾闻云长本已缺粮,却将军粮暴于高处,乃诱我登高,便困住吾等,速战速决。吾偏不遂其意,但坚守于此,静待刑道荣掩袭其后可也。”于是号令三军,只是坚守。关公数番来诱,于禁愈加不出。 不觉五月已至,果然衮州一带,暴雨连绵,于禁诸军幸有雨具,不致受苦。原来关公早令关平趁河水枯竭之时,在下游东阿一带以砂土截流,令关银屏调来战船数百听命,及见雨起,河水暴涨,于是下令决堤。但见得黄河之水道泄而出,千里荒原,泥水泛滥,可怜四方百姓,无辜生灵,尽皆不免落水,哀号痛哭,弥漫天际。后人有诗叹曰: 公谨火烧百万士,云长水没四方民。声威一体扬华夏,多少生灵泪满襟。 关公却乘船出兵。于禁从梦中惊醒,四面大水冲到,不及穿衣着履,急登土坡,但见四面鱼飞虾跃,无数曹军随波逐流,但见得关公军旗到处,纷纷臣服,于禁不觉心如刀绞:“众儿郎遭此劫难,乃于禁不明之罪也。”耳听得四面号哭嘶声,忍不住泪如雨下,遥见关公船到,疾呼道:“君侯不可滥杀军士,吾今日愿待众军乞降,请恕吾将卒之罪!” 关公立于船头大笑:“量汝何人,敢来与吾交锋。”于禁垂首道:“上命所差,身不由己,愿君侯怜悯。”口中暗暗切齿,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关银屏不禁为这昔日一代名将难受。于是关公降了于禁,令暂送回青州听候发落,又闻周仓已擒了庞德,愈加欣喜,乘水来取东郡。 曹仁眼见大水离城头不过一丈,急召众将道:“既是城池难守,吾等只有弃地西归。”满宠急道:“不可。大水骤至,焉能长久?衮州若失,许昌、徐州尽皆不保,洛阳从此不宁,国家危矣!”曹仁大笑道:“吾戏言耳,难得伯宁勇烈如此。”于是沉白马为誓,誓与东郡共存亡。关公大怒,下令加紧攻城,急切难下。军力却渐渐疲了,只得暂回。 刀斧手押上庞德。关公道:“今汝故主,尚在幽州,汝既武艺通神,何不归降皇叔?”庞德怒道:“吾受魏王深恩,岂降反贼?今日有死而已。”关公大怒道:“汝屡屡暗箭伤人,今日既落吾手,怎敢如此无礼?”喝令斩首。庞德直立而亡,关公怜而葬之,心下稍郁,走出营来,漫步大堤之上。四子随后跟出,但见得关公九尺身躯立于堤顶,狂风扫过,绿锦飞飘。四周沃土,如今化作一片汪洋。关公不由得呆住,只是凝视着无数浮尸逐水而来。狂风怒吼,暴雨狂浇,风雨之中,隐隐夹杂着号泣之声。 银屏心下伤痛,忽然仰天摔倒。关公仰天长叹,令关平扶妹子回营歇息,忽听得风雨声中有人狂嘶叫喊:“君侯救命!”关公转头望去,但见堤下一人,攀于树顶,摇摇欲坠。关兴跳上一艘大船,方欲解锚,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那人所攀树枝折断,凄厉一声,划过天际,那人坠入水中,就此不知所踪。 关公震住,双耳轰鸣,眼冒金星。出师青州之日,百姓前来劳军,那一张张诚挚的面孔闪现在眼前,万众欢呼之声亦在耳畔回响。关公嘴角方露笑意,忽然眼前诸般面目,全然改变,无数百姓衣衫褴褛,集于黄河之畔,指着自己大骂,耳边的欢呼声却换作羌笛怨语,那悲凄的乐语中似乎在吟唱:“堪叹将军壮志酬,浮尸千万四漂流。至今凭吊黄河岸,野老乡民哭未休!” 千思万绪,此去彼来,竞相变幻。关公大吼一声,鲜血急喷而出,整个天地之间,只剩无数恶鬼在风中哭号。这正是:降伏三军华夏惊,谁知苦扰四方民。毕竟关公性命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回未消铁血当年恨又续宝刀今日情 且说关云长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华夏皆惊。许昌、陈留、官渡皆有人起兵相应,尽打着关公旗号,要杀入洛阳。探马报来,曹操大惊道:“晋北告急,刘玄德与孔明步步进逼,妙才抵挡不住,吾正欲使人去救,今未料于禁七军皆没,云长威武盖世,倘若乘虚而入,直捣洛阳,其势奈何,不若迁都长安避之?”众皆称是,蒋济、贾诩急道:“大王不可。于禁之战,乃水所淹,非战之故,于国家大计,本无所损。今关公新俘兵士数万,粮草必乏,糜芳傅士仁与之有隙,岂肯尽心相助,关公其军必乱,但使刑道荣速速起兵以图青州,关公必溃矣!” 曹操叹道:“徐州兵力虽多,恐非云长敌手!”众将计议难定,王府家丁来报:“大王,杜夫人梁间自缢!”曹操叹道:“夫人但恐云长杀到洛阳,羞与相见,故而自尽。此事乃吾有负云长也。”众皆叹息,曹操道:“今文远大胜,叶飘零已经无忧,可令曼成、文谦、子文撤宛城之兵去救东郡,在座诸将,谁敢去当云长锋锐?” 众宗室将领面面相觑,一齐后退,不敢应声。曹操叹道:“云长世之俊杰,原也难敌。”话音未毕,闪出一将,伏于阶下,朗声道:“末将不才,愿与云长一战!”众视之,乃河东徐晃徐公明也。曹操摇头道:“公明虽然勇武,然云长非一人可敌。”徐晃道:“吾自知云长武艺通神,然吾等既受魏王深恩,今国家有难,敢不以死相报?” 曹操正自踌躇,忽然门卫来报:“今有密使来到,言有要事相告。”曹操忙令速宣,一人昂然而入,呈上使书,曹操观毕涩然笑道:“云长休矣!”众将大惊齐问。曹操低语一番,众将方知云长果然必败,心下却无欣喜之意,尽皆黯然。曹操道:“今晋阳危在旦夕,元让、子廉可挂帅北征去救妙才,公明去解衮州之围。”众将道:“刘备人杰也,恐非大王亲自去敌不可。”曹操叹道:“云长海内英雄之首,今为宵小算计,将星欲坠,是令天下人同悲也。吾不得不前往相送,以尽故人之情。云长毁败之日,刘备必然退兵,北方无忧矣。”众将郁郁而散。于是徐晃、曹洪、夏侯憞次第进兵,曹操自引数万人马随后去见关公。 却道关公围困东郡,大水渐退。四方浮尸,皆化脓水。沃野千里,尽闻腐臭。关公、关银屏却已卧病营中,三子侍立父妹床前,只闻关公喃喃道:“黄河决水,天怒人怨,如之奈何!”关平道:“父亲不必忧虑,待国家安定,伯父必修仁政,造福天下生灵。”关公摇头默然不语,只回想着当日曹袁交战,皇兄自领三州,衮并百姓尽皆不远千里而来的景况。皇兄一生爱民,自己受托青州以来,亦效皇兄一般爱民如子,又怎知急于求成之下,一场大水,将十载良心尽皆淹没,世事无常,谁能尽料? 第57章 当年金兰结义的桃园,如今可否还如十八年前一般模样?大哥啊大哥,待我打进洛阳,诛灭国贼,平定天下,那时你可能与我和三弟返回琢郡,从此卸甲归田?恍恍忽忽之间,陡然回到了青州,但见得一条龙跃出东海,盐水倒灌,巨浪滔天,整个临淄化为汪洋,无数百姓皆落水中,哭喊哀叫不止,不由得大叫一声醒转。 关兴等齐声叫道:“父亲!”关公叹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坐起身来道:“扶我出去走走。”于是关平关兴扶起关公出营,来到大堤之上,关索负起银屏跟出。 此时暴雨早住,云散月明。荧虫乱舞,蟋蟀齐鸣。银屏在梦中迷迷糊糊叫道:“父亲,帮我捉一百只萤火虫,好不好?我要让它在蚊帐中陪我。”关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遥望东郡,城墙早被泡坏,然而这一场大水,到底有多少儿女深夜难眠?银屏时而低唱,时而轻吟,关公不觉痴了,心下又想起那翩翩少妇,如今在魏王府中,是否也已渐渐年华老去呢?忽然银屏说道:“父亲,我饿!”喘息一阵又尖叫道:“水,水,好多水,你们不要淹,不要淹了青州城!” 关公一颤,拍拍银屏后背,低声道:“银屏醒来。”银屏醒转,一阵轻风拂过脸面,看到父亲慈爱的面容,不由得哭出声来叫道:“父亲,我怕!”关公接过银屏抱在怀中,一字一句道:“乖孩子,别怕。关家的儿女,是不能言怕的,有父亲在,天下无人能够伤你!”银屏低声道:“父亲,孩儿梦见临淄城被海水淹了!” 关公身子一动,心神难定。忽然一阵狂风扫过,一人突现堤顶道:“君侯休怒,今东海龙王出世,汝临淄实已逢危,早日退兵,尚可保得城池,若迟必悔!”关公道:“汝乃何人?”那人道:“吾修道之士,左慈是也。”关公道:“可是迷惑圣上的妖道?”凤目圆睁,神光迭现。左慈急拜倒道:“帝君饶命,吾乃好言提醒!”话音未落,被关公目射精光,魂飞魄散,形消神灭。 关公尚不知何以左慈忽然不见,心下犹疑不已,带了儿女归营,将些许干粮使银屏吃了,自个来巡视军营,听得一营尚未安睡,军士皆在低语,于是站在帐外静听。一人道:“阿哥,我往日一顿至少两斤米饭,这几日每顿三两,真不够我塞牙,这可如何是好呀!”又一人道:“忍忍吧。君侯养育吾等十载,平日生活起居,无微不至,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今日在此受几天苦,又算得什么?”另一人道:“是啊,我母受县令欺压,要不是关君侯仗义相救,我母子性命休矣,君侯平日里大恩大德,今日正是吾等报效之时。”先那人道:“说得也是,吾等尚可坚忍,可马无草料,却也不是法子。还有,那些降兵要是作乱,该当如何是好?”另一人道:“我等再勒紧腰带省省,让给那些降兵吧。君侯也有难处,我等得体谅一下。”一人骂道:“说来说去,都怪糜芳那小子,君侯在青州囤积多少粮草,却始终不给发来,不知在捣什么鬼!” 关公听得,甚是忧虑,返回中军帐上,连夜发书并剑印一道,若糜芳再不速发粮草,必然斩首。这才歇息睡了。 翌日醒来,喝令打城,速将东郡攻下,方可取其军粮。曹仁默察已知公军中困境,死守城中,一日不下。关公只得退回,军士尚未休整,忽然探马又急速来报:“二夫人丧矣!”关公闻得,顿时口吐鲜血昏倒。众将急上前相救。 却道甘糜夫人昔日得关公千里护送而归,皆叹云长与杜夫人良缘难续,尤其糜夫人更是郁郁多年,终至染病在床,多年不愈,这时夫君征战在外,常年不归,更是思念,终于魂消而死,临死发书晋北阵前。原来刘封、纪灵引壹关之兵,诱郭淮回守上党,刘备趁势刘备夺取雁门、寿阳、乐平各处,又拥献帝为主,待取洛阳再行后事,此刻兵围晋阳,夏侯渊苦战不胜,心下忿恨之极。刘备正加紧攻城之际,忽然接到来书,言糜夫人已丧,不觉痛哭不已,展书而观,哭道:“糜夫人嘱孤早日进发洛阳,救回杜氏,以慰云长,孤岂敢不奉命哉?” 孔明道:“今晋阳已是吾等掌中之物,吾观夏侯渊性刚,当用计斩之,便可去取上党。关将军水淹七军,声威大振,与吾等两军夹击,洛阳克日可下也。”于是发书云长,约以合击之事。 关公连日攻打东郡不下,军中斩马充饥,于是众将皆有退兵之意,幸得糜芳傅士仁虽然拖延,终究畏惧剑印,将粮草发到,关公军势方整,又问粮官青州之事如何,答曰内外两城愈加坚固,烽火台守卫森严,守势万无一失。关公方才放心,不以噩梦为异,派关平、廖化以小股部队往陈留各处骚扰,自己又攻东郡。 眼见城池将下,忽然关平、廖化皆回,道:“徐晃点五万新兵来救衮州,吾等为其所阻,不得不回。而且……,而且徐晃尚言,青州已经失了!”关公一愣,引军返回,道:“平儿且详言之。” 原来关平、廖化引数千军马分作两寨屯于陈留城西,却被徐商、吕建攻打廖化之寨,关平去救,徐晃却急往前夺了陈留,关平、廖化引军复攻陈留。徐晃却不与交战,但高叫道:“关平贤侄,汝青州早为宵小阴夺,尚在此何为!”于是军无战心,只得暂退。关平道:“父亲,既然青州有难,曹操又亲出洛阳,吾等不如回军。” 关公笑道:“是何言也。青州但忧刑道荣无名鼠辈也,吾早令田豫前往截拦徐州之兵,青州万无一失,何虑之有,此曹军诡计乱我军心也!今公明既到,吾两边受敌,只得先往劝公明暂退,倘若不从,只得斩之,以警魏将。”心下却暗暗叹息:十年老友,真要战场相逢么? 于是点起五千兵士来迎徐晃。两军列阵,旗门高立。徐晃见关公策赤兔马,纵青龙刀,立在阵前,虽然年方四十有四,却已须发皆白,又想起昔日杜夫人年华大好,自云长斩将夺关去后亦是风霜两鬓,不禁暗叹:“红颜易老,为将易衰。”但听关公缓缓道:“对阵徐公明安在?”魏兵齐惧后退,徐晃闪出,欠身答道:“自别君侯,疏忽数载。不想君侯方当壮年之际,须发却已尽白矣!忆昔少年相从,多蒙教诲,常自感激。今君侯英风震于华夏,使故人闻之,不胜叹羡!兹幸得一见,深慰渴怀。” 关公叹道:“年华易老,吾与公明俱老矣!今日之战,真不可免否?”徐晃道:“吾此生本不敢与君侯对阵,然国家之事,徐晃不敢以私废公,今日虽死,永忆云长高义。想云长若与徐晃易地而处,亦当如此。”话虽如此,冷峻的眼神中,为何却总有泪珠在滚动? 关公叹道:“公明所言甚是,今日之战,你我俱不可手下留情。”徐晃颔首,忽然与公一齐仰天大笑。两边牙将,各捧美酒,关公与徐晃共饮一杯,齐声道:“从此再难对饮,人生如梦,诚不虚言。”各自闪开。徐晃望着这震慑了他们整整一代人的战神,心下黯然:“云长啊云长,今日汝便斩我,恐汝亦已命不久长,他日黄泉,吾等还可再饮。”高声叫道:“带马扛刀!”左右齐道:“是!” 关公大惊道:“公明此为何意?”徐晃道:“自当日洛阳蒙公不弃,尽以春秋刀法精义相传,十载苦思,颇有难明之处。今日徐晃当以春秋刀法请教,以解平生之惑,虽死黄泉,无恨矣!”关公耸然动容,再不出声,跃马而上,来敌徐晃。一阵清风吹过,右臂伤口隐隐酸麻。 两将阵前战到八十合,徐晃尚且不落下风,春秋刀法愈加狠恶,关公眼中露出了迷惑之色,难道此番真的气数已尽?徐晃这时已察知关公右臂少力,不知受了什么暗伤,这便是昔年斩华雄、诛文丑、破颜良,灭周泰,水淹七军,名扬天下的关云长?四海相传的神话,莫非今日便将终结于此?徐晃心如刀绞,当此之际,他又怎能不加留情? 关公凤目圆睁,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头落地了。万军一齐叹息,细雨渐渐淅沥。远方又有一彪军马来到,上书旗号竟是魏王曹操。这一代奸雄也到了,是来宣告关云长的神话已经结束吗? 鸣金,后退,徐晃退回。关公右臂疼痛愈烈,呆在雨中,往事已矣,如今的他,再也不是昔日一招破敌的神将!只有关家四子脆生生的叫道:“父亲!”眼见关公于马上连连咳嗽,急扯战袍上前,为父亲披上。关公更是一怔,这战袍,正是十年前曹操于洛阳三里桥所赠,自己这次发冲天之怒要斩国贼,可却不知不觉将这锦袍带在身边! 朦胧之中,曹操来到阵前,缓缓道:“云长兄、二将军、汉寿侯、美髯公,别来无恙否?”依旧是一连串的称谓,可是眼前此人的确便是那欺君罔上的国贼。关公一愣,举起大刀。曹操一惊,退了数步,道:“二将军,吾未能替汝好生照顾杜夫人,万乞恕罪。”关公不语,半晌才道:“她死了?”曹操叹息一声,缓缓点头。关公道:“乱世之中,女子原本朝不保夕。”曹操急道:“云长兄,汝不能再客居于此,青州当真已为宵小鼠贼所取,吾绝不诳言。”说着将前日使书奉上。关公轻轻接过,展开一看,面色丝毫不变,轻声喝道:“退兵!”声音苦闷之极,曹兵曹将不禁为之难受。 关平叫道:“父亲!”关公摆摆手,关平只得将旌旗一展,众将前队作后队,缓缓后退。曹操微微躬身,数万曹军齐道:“恭送关将军东归,愿将军尚自珍重!”关公身一颤,喷出一口鲜血,默不做声,掉头去了。曹操引万军往东郡而来,莽苍之间,唯闻马蹄作响,狂风呼啸出声。这正是:冷看疆场决战处,金戈铁马更多情。 第58章 第六十三回孙仲谋威震海外无敌将命归历城 已说关公水淹七军,大战徐晃,忽然曹操亲自前来相送,告知青州已失,请关公速速回军。关公接得使书,方信青州确已失守,于是召集众军,饮马黄河,望着细雨缥缈,暮色苍茫,不由得仰天长啸,喝道:“孙权小儿,安敢如此!”关平在旁问道:“父亲,到底如何?” 关公便将使书掷给关平,所述原是:“夷州孙权顿首:权僻居海外多年,终日思念中原故土,虽挥军越海,臣服倭夷,犹无远志,即日当归。今引水军悄驻蓬莱,欲取青州,解大王之难,事成之日,愿居青州牧,以为大王下走,报效国家,不胜惶恐。”关平怒恨道:“此子既已出海,依旧觊觎汉室江山,此分明欲借曹贼之力,割据青州,窃取天下!”关公道:“吾闻东海之中,有蛮夷曰倭国,不知伦理,粗鄙无文,远在万里之外。孙权小儿涉海而来,岂能破吾临淄城防?” 话音未毕,探马急来报道:“禀君侯,青州已为吕蒙诈言所取,众将家眷,尽皆陷落!”关公大惊,厉声道:“黄河上下,多少烽火台,内外两城,何其坚固,怎能轻易为其所取?”探马哭道:“吕蒙将精兵绑缚烽火台上将士,却令虞翻扮作客商潜入城中,只一番言语,糜芳傅士仁尽皆投降!”关公大恨,箭疮迸裂,顿时倒地。 关平救醒劝道:“父亲,吾等今日兵多将广,可令孩儿断后,父亲先去收复青州,驱逐鼠辈。”关公点头道:“孙氏早为叶飘零所灭,关某岂可教鼠贼死灰复燃,今日众儿郎随我回兵,誓斩孙贼之首!”众军聚齐,大声喝道:“斩除鼠辈,收复青州!”关公颔首傲然道:“天下无人能当我关家军马,青州今日虽失,明日依旧为皇叔之地,大军即日启程!”于是关平断后,关公与众将引大军返东平、踏泰山,来夺临淄城。 又有张辽尽灭叶飘零十万精兵,将降兵收取,遵魏王意旨,尽坑不服之人,江南之士愈加恨惧。这日正自练兵,忽然闻报关公水淹七军,魏王、徐晃去救东郡,急道:“云长之性,欺强不凌弱,今虽众寡之势逆转,必与大王死战。吾不可不速去见大王,请念昔日之情。”正好孩儿张虎自洛阳来到夔关宣赏,闻言道:“父亲此处担当重任,不可轻离,孩儿愿替父亲一行。”于是急往东郡而来。再表叶飘零在江陵,闻得关公威名,不觉叹道:“云长兄深入敌境,糜芳非忠烈之士,刑道荣虎视耽耽,今吾不可不救,可进发徐州,使刑道荣不能出兵。”清儿道:“今三州军士只剩五万,自守尚且不足,恐无力动兵。”叶飘零道:“既如此,安宁与我只领三千兵马,偃旗息鼓,绕道九里山,避开刑道荣耳目,去助云长兄一臂之力。”于是克日发兵。 只说当日孙权客居长沙,虽然年幼,终不肯归叶飘零麾下,眼见荆襄疫病,其势危急,遂引宗室百十人,丁奉、徐盛、朱然、吕蒙一干旧将,张昭、张弘、吕范一班文臣,沿途又逢甘宁兵败夏口,于是一同进发东南,因料叶飘零必来攻取江东,当下渡船出海,不觉来到夷州,养息耕农,当地百姓便拥孙权为主,称为夷侯,尽学中原耕种纺织之术。数年之间,实力渐涨,数次意欲反攻大陆,却深感力有不及,只得作罢。 一日忽逢黄毛倭鬼来攻,被甘宁等诛灭,遂唤降卒为向导,就乘倭鬼战船,来取倭国。原来倭军但知晓若干妖魔小术,不服王化,那女王又荒淫无度,不得民心,量此等化外小国,焉能当真与中原不世豪杰孙仲谋争锋,被孙权将倭军尽数屠戮,余民拜服。于是孙权自立为王,风光无限,又招兵买马,聚钱屯粮,不觉忽忽数年,四方群岛不断归附。 吕蒙便道:“主公今日海外称王,方遂破弩将军之志也。”孙权叹道:“吾孙家之士,志在中原,岂以此等小国为意?只是中原曹刘叶三家并起,无我立足之地,不亦悲乎?”吕蒙道:“天下人谋天下事,主公既身在海外,心系中原,倘不惜此基业,便可返回中原,恃机而起,否则世代于东海为王可也。”孙权道:“子明所言差矣,吾不于中原立业,他日九泉之下,如何去见父兄?” 于是召集精兵一万,留孙起镇守倭国,以留退路,自与众将越海向西,正好踏上蓬莱之地。吕范查清天下形势,吕蒙道:“今蓬莱附近,临淄空虚,可取为基业。然吾军远道而来,不能久战,唯有以谋为上。”孙权道:“如何?”吕蒙道:“临淄城防虽固,取之不难,所患者临淄若下,关羽必来复取,刑道荣必欲分羹,届时吾等恐难以固守。”倭人杨盆道:“形势既然如此,倘陷临淄,关羽兵将家眷皆获,无需忧虑。但恐刘备复仇,大王当暂依曹操,借彼之力缓过此等危难之期,徐图他日基业。此借尸还魂之计也。” 孙权大喜,令杨盆出使曹操,曹操果然大喜。这边却教甘宁引军先据烽火台,吕蒙、丁奉、虞翻诱降糜芳傅士仁,两路皆成。于是临淄坚固城防脱手而得,吕蒙入城,下令好生安抚兵士家眷,各赐银两,又令众军不可动民间分毫,为此亲斩不法同乡,众兵皆慑。四处乡村城寨,早传关公乃是东海神龙,专弄水患,淹得衮州千里无人,心下早已忧惧,这时便倾心归附孙权,无有二心。于是青州全境,皆落孙权之手,杨盆又告曹操,于是孙权得封青州牧,收得降兵两万,倭国后续援兵亦渐渐聚集,只待关公反击。 这边又表关云长回师青州,沿途新降兵士尽皆散去,只有原籍人马四万。刑道荣半途来击,被田豫奋然斩首,徐州被徐晃于后袭取,观望青州之势。曹操却引兵去取汝南、寿春。一路急行,关公诸军已至临淄城下。关平摆脱曹仁追袭,前与关公会合,距临淄尚有百里,烽火台上狼烟急起,吕蒙笑道:“今日关公虎落平阳,无用武之地也。”遂令众将依计而行。 关公在寨中,只思一路回军,百姓闻风而逃,当年大哥到处,百姓箪食壶浆相迎之事,如今已恍若隔世。莫非自己当真是东海龙王转世,大兴水患,困扰四海生灵?关平禀道:“父亲,临淄城已不过二十里,请父亲定夺。”关公抬起迷惘的眼光,道:“军士如何?”关平道:“群情激愤,皆欲复夺青州!” 关公点点头,令就地安营,稍作歇息,便往攻城。众将领命立寨。关公于帐上小坐一会,瞥见银屏在旁,满面疲累之色,柔声道:“银屏,你困了?”银屏摇头道:“父亲,我不累,我要保护青州!”是啊,保护青州。关公奋然而起,聚集众军,斜举青龙刀,高叫道:“众儿郎,进发临淄,剿灭鼠辈!” 于是大军急起,直扑临淄,想临淄内外两城,四道防线,如何轻易能破?可怜关公当日加固城防,不以防敌,却为防己,造化弄人,一至如斯!眼见云梯冲车,尽皆无功,兵卒士气,渐渐衰落,唯念着君侯厚意,眷属安危,一个个咬牙拼命而上。 忽然之间,哭喊四起,城头无数百姓之首透出城墙。关家军士顿时呆住。那白发朱颜,无一不是战士魂牵梦萦的父母妻儿呀!哭声动地,呼喝惊天。眼见城头百姓呼夫唤子,各述孙权厚德。乱军之中,虽不清晰,可那爷娘声嘶力竭,叫喊着自己的姓名,却又如何不声声入耳? 众军一齐呆住,茫然注视着城头与一样端坐马上的关公。父母妻儿,尽皆无恙,我等可还要征战下去?君侯啊君侯,我等不愿作那气贯山河的英雄之士,我等只是一个企盼能平平安安混饭度日的普通百姓啊!关公心如刀绞,眼见众军皆欲弃他而去,只是多日积恩,不敢亏负,然而眼神中却都露出了悲愤之神。想自己一生爱护军民,未料水淹七军,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今日难道又要阻止兵士们人伦大义? 关公默默注视着,天地之间,陡然寂静下来。哐当一响,不知道谁的兵刃落地,紧接着淅淅嗦嗦四处都是卸甲之声。一名兵士扑出,叫道:“母亲,母亲,我回来了!”周仓大怒,便要追斩。英雄之道,有所不为。关公叹一口气,缓缓摇了摇手。哗啦啦众兵顿时欢呼散去大半。城头百姓眼望着关公之军,零零散散退去,个个热泪盈眶,自知今日一举,便是与君侯划清界限。可是君侯啊君侯,请原谅我等不肖,那历年的黄河泛滥,实在令我等心惊肉跳。 于是关公大势已去,数千伤残兵士齐声叫道:“君侯休得顾念吾等,速速退回冀州,与吾等报仇。”众壮士呼声方毕,各持短刀,插入自己胸膛。城上城下,一齐大喊。关索亦道:“父亲,孩儿身中三箭,不能拖累大军,今日亦先去了!”挥剑自刎。 关公仰天大叫,只得扶住银屏,引残兵回撤,沿途被甘宁、朱然、丁奉、徐盛不断截杀,到得章丘,只剩千余军马,粮草辎重尽皆丢弃,四面已落重围,遂问辛评道:“当此之境,如之奈何?”辛评哭拜道:“今日纵子牙复生,诸葛亲临,亦无计可施也。” 田豫伏地道:“今豫愿坚守此处,请君侯突围往壹关请公子刘封来救。”关公道:“吾若自去,此处大局何人掌管?兵不弃我,我岂能弃兵?元俭可往壹关,兴儿速往并州去请援兵,其余众人在此坚守。”于是廖化、关兴饱餐一顿,拜别关公,力突重围而走。 关公与银屏道:“汝长力不及汝兄,难出重围。今若有失,汝命休矣,可曾后悔来到青州?”银屏哭道:“父亲英雄盖世,银屏此生无悔,只怨孙权鼠辈得志,暗施奸计,银屏乃关家之后,焉能惧死?”关公将银屏抱了一抱道:“好,不愧是关家的好儿女,今为父虽死,亦要保汝全身,孙权鼠辈,岂配动汝一根寒毛!” 第59章 众将一齐下泪。 孙权引军团团围困章丘,问吕范道:“今云长被困,其命如何?”吕范便袖占一课,道:“彼本还有十四年寿,然自水淹千万生灵,天命已绝,将星当坠,无计挽回。”孙权道:“云长世之虎将,吾若得之,何愁天下不定。今可使人说降。” 于是虞翻于城下高声道:“今奉夷侯之命,特来劝谕将军。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将军所统青州诸郡,已属他人;止有孤城一座,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危在旦夕。将军何不从翻之言,归顺夷侯,复镇青州,可以保全名望。幸君侯熟思之。”关公大笑曰:“吾乃解良一武夫,蒙吾主以手足相待,安肯背义投敌乎?城若破,有死而已。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汝勿多言,速请返回,吾欲与孙权决一死战,不斩其首,难消其罪!” 孙权闻言叹道:“如此真烈士也。”于是孙匡孙静皆在城下骂战。关公奋然下城,孙匡二将齐上,三人战不两合,关公斩孙匡下马,追击孙静二十余里方回坚守。孙权屡攻不下,只得退后。廖化援兵,始终不到,关公粮草殆尽,只得留辛评、王甫、周仓并百十个军士苦守城中,自己亲自突围欲往邺城招募新兵来救。 两面泣别,关公杀出城中。吕蒙亲点大军来迎,高声道:“云长何不早降?”关公奋起神威,仰天笑道:“吾乃汉臣,岂能降贼!今日教汝成吾刀下第二十名冤鬼!”青龙刀出,漫天都是金光,风声响处,关公闪入万军之中,将吕蒙连人带马,挥做两段。乱军齐上,关平、关银屏齐声忿怒,冲杀而上。募地里关公睁目大喝道:“关某素来只斩大将,不诛小兵,汝等休要逼某!”众军惊愕,一齐逃散。 关公喝退敌兵,又往前行,沿途不断遭到骚扰,来到泰山之下,身周只剩二十余骑,田豫惨死乱军之中。关公不胜悲惶,眼见将到历城,迎面大军一字摆开,领头者乃是丁奉、徐盛、甘宁、马忠、朱恒、董袭、宋谦、朱然、孙皎、孙静,为捉关公,倾巢至此,齐声道:“云长今日已陷绝境,愿详察形势,早日归降。”关公大怒道:“汝吕蒙匹夫已作吾刀下之鬼,今日汝等尚敢劝降乎?” 甘宁大怒上前直取关公,闪出关平,奋力敌住。银屏咬牙接过朱恒朱然叔侄攻势,这边丁奉、徐盛、马忠、董袭、宋谦、孙皎、孙静七员大将,合力来围关公。这一场好战,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酣斗多时,孙静授首,宋谦陨命,其余五将,皆红了眼各执刀枪盾戟,围着关公狠斗。关公纵有通天神技,如何敌得五员勇将联手,且多日奔波,寝食不饱,双手渐渐无力。关平恶战甘宁,虽尽全力,不能占得半点上风。独有银屏,得父兄眷顾,不曾挨饿,虽然以一敌二,奋勇相拼,却渐渐扳回先手,见父亲危急,急欲相救,但二将招招夺命,她如何敢脱身,又如何能脱身? 忽然一将策马而来,高声道:“吾乃魏将张虎,孙家将士,大王有令,不可取关公性命!”众将惊愕。关公大笑道:“张虎贤侄,关某何等人物,岂由鼠辈饶恕!”加紧攻击,丁奉徐盛只得奋勇相抗。张虎怔住,耳听得关公道:“张虎贤侄,汝一番好意,吾不胜感激,但救汝银屏妹子出去可也!” 张虎方才梦醒,正欲上前,忽然斜刺里一彪军涌出,当先一将,乃是江南太史慈,飞爪脱手,抓住关银屏右肩,太史慈一扯,关银屏便腾空飞出。叶飘零高叫道:“云长兄盖世英才,岂能丧于孙家之手乎!”关云长大刀狂舞,逼退五将,喝道:“银屏今日托与将军,吾无忧矣。吾今虽然力尽,不死鼠辈之手!”大笑一声,回过刀来,在颈中一滑,当即倒地。可怜绝世虎将,一生高傲,今日死于疆场,应得其所,时年四十有四,后人有诗叹曰: 莫道五常今已休,浮尘乱世记春秋。千年一将唯关羽,万代圣贤只孔丘。 去暴扶良逞义烈,安邦定国显风流。可怜壮志成虚影,徒使祠堂遍九州。 关公既陨,赤兔马年事虽高,烈性不改,倒头往马忠枪上一撞,顿时气绝。关平久战甘宁不胜,回刀自尽。张虎喃喃道:“伯父何苦如此,吾在洛阳,杜夫人曾托我有遗言相告,今日却何处寻觅伯父踪影?自此吾当缄口不言,待他日黄泉相告。”于是杜氏遗言终不传世,空教后人翻案之际,将关公定为好色之人,有古风一篇叹道: 未成功业身先去,亡命江湖三四秋。幸有桃园恩义在,玉阶堂上治徐州。 下邳太守非闲职,乱世生灵灾未休。三义权领州牧后,子民安乐再无忧。 豪士纷纷归帐下,虎狼吕布亦相投。宜禄家小拜阶下,杜氏盈盈坐亭楼。 乌云青鬓羞花貌,朱砂一点最风流。儿时曾发巾帼誓,愿与英雄共白头。 谁知美玉为尘掩,深闺夜夜有人愁。自伤此生已碌碌,谁算英雄在此处。 云长虎步世间行,五湖四海任纵横。珠泪纷纷滴宇下,为何未嫁不相逢! 悲泣终年眉不展,恨杀造化弄世情。满世尽在硝烟中,天涯自此又西东。 一别数年再聚首,英雄身已入牢笼。力斩颜良报新主,万众欢呼建奇功。 曹营文远知君意,旧义时时荡心胸。曹营独我知君意,今夜此身可属公。 笑逐颜开尽拭泪,对镜梳妆美髻成。谁知君情何切切,曹瞒疑窦已丛生。 强入闺中施勇烈,牙床云雨伴奸雄。闻君斩将夺关去,兄弟相聚在古城。 我欲悲之泪已尽,苍天自古最无情。银牙一咬悬梁去,香销玉陨丧身名。 情仇恩怨总无算,枉教七军葬济阴。洛阳旧恨已将报,祸起萧墙丧历城。 君为天神我为鬼,黄粱美梦终难成。徒使后人妄评说,多情好色怎分清! 于是关公西征之举,轰轰烈烈开场,萋萋惨惨结局,毕竟青州之势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诸葛亮屡为智者魏文长数显英雄 上文已表关公父子归神,夷侯麾下众将与叶飘零太史慈安宁皆拜了数拜,叶飘零语甘宁道:“忆惜少年结识兴霸,相交似在昨日,一别却有十年,今兴霸可共返襄阳,同建大业否?”甘宁道:“吾感君侯大德,无日不思补报,然此身早付孙家,不敢有背。”叶飘零叹道:“吕子明虽急欲建功,又如何逼死云长兄?今刘玄德必倾国前来报仇,曹操奸雄,未必肯发兵相助,孙仲谋中原基业有累卵之危,吾与玄德乃是盟友,与仲谋乃是旧交,只有两不相助。兴霸倘有不如意处,可返襄阳,吾旦夕扫榻相候。”于是辞别甘宁,负了银屏,往襄阳而去。 又道当日诸葛亮定下三路联兵之策,使刘封、纪灵引一路兵大张旗鼓欲出毛城,暗里却勒马衔枚偷袭壹关,日夜骚扰上党,郭淮只得引万余将士回拒刘封。刘备却使马超北拒诸胡,赵云、高览保献帝留守冀州策应四方,自领大军五万,诸葛亮为军师,魏延、张飞为先锋,沮授、审配为行军司马,淳于琼为督粮官,兵出常山,翻越太行山,先来攻取乐平。临行,沮授进言道:“军师岂不知淳于琼贪杯,押粮诚恐误事,不如使泠苞替之。”诸葛亮笑道:“淳于将军虽然好酒,尚识大体,军营之中,向有禁酒明令,先生何必忧虑?”不听沮授之言,下令即日进兵。 守将张杨闻得,与杨丑商议道:“乐平乃是晋阳屏障,不可有失,今贼兵大集,如之奈何?”杨丑道:“兵来将挡,将军何疑?趁其扎营未稳,待丑出城斩杀一阵,折其锐气。”张杨道:“汝引三千兵前往偷袭,吾自在后接应。” 于是杨丑点起马军三万,便往刘备浮营冲来,早有探马报到营中,诸葛亮道:“张杨以武勇闻名并州,杨丑曾手搏猛虎,此皆不可小视也,且速固城墙坚守,待其疲累,方可相争。”闪出魏延道:“末将不才,自随主公,寸功未立,愿斩杨丑之头,献于麾下。”张飞亦在旁暴跳道:“军师欺人太甚也,张杨无名鼠辈,比乌丸大王如何?今吾出阵,先斩杨丑,后灭张杨!” 刘备道:“既是文长已经请令,三弟暂缓,先看文长建功。”于是魏延引五千兵马出营,张飞闷闷不乐出帐,自与燕将上营头观战,但见魏延接过杨丑,两下交锋,不三合,魏延奋力向前,杨丑料敌不过,拍马便走。正遇张杨引并州铁骑,合兵一处,回头杀来。魏延凛然不惧,一柄刀力战二将,二十合间,不落下风。只是麾下兵士,难当铁骑兵锋锐,被杀得四方乱窜。 张杨高叫道:“魏延,汝等草寇山贼,如何与天兵相抗!今大势已去,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魏延大怒,舞刀突进,杨丑猝不及防,被魏延斩为两段。张杨喝令兵士齐上,将魏延围在当心,牙俾将校,刀枪乱起。魏延数番冲突,只是不出,正没奈何,忽然一将声若雷鸣,势如洪水般赶到,大叫道:“文长休慌,吾奉军师之命,特来救汝。”乃是燕人张翼德也,冲入重围,与张杨交马。斗无十合,张飞卖个破绽,让过张杨马匹,一把拉住腰间束带,将之生擒回营。铁骑兵尽被魏延领军杀散。 二将回营,刘辟道:“主公已和军师进了乐平,只等二位将军前往登功。”张飞与魏延相对大笑:“军师神算,不可度也。”遂入乐平,掷张杨于地。刘备忙命人扶起,松绑赐衣。诸葛亮道:“将军神勇,天下皆知,今日至此,可愿降乎?” 张杨道:“吾既至此,如何不降,只是未有功勋,今寿阳守将眭固,昔日与吾有一面之缘,今吾请往说降,以为进见之礼。”刘备道:“吾以诚心相待,君勿负吾。”张杨指天发誓,诸葛亮大喜道:“将军如此忠勇,乃大汉洪福也。” 第60章 与以两千兵马,赏银使去。 张飞道:“军师好轻信哉!好辛苦捉来的,如何却又纵走?此人一去,必不还矣!”诸葛亮笑道:“吾以诚信待人,彼必以诚信待我也。”当下命人安民抚众,举凡将士,不可动民间一针一毫。 张杨赶到寿阳,叫开城门,眭固接入,问刘军之事。张杨道:“今刘备军中虚实,吾尽知之,请将军今夜前往偷营,雪吾之耻!”眭固欣然应允,剥了刘军号衣,将两千军士软禁府中,着张杨领两千兵扮作刘家之士先往乐平而来,自引余军随后。 行出三十余里,迎面大军一字摆开,当先一将,乃是魏延,高声笑道:“张杨反贼,中我军师之计也!”大喝一声,直冲而前。张杨只得强行接战,不一合,心怯而走,被魏延随后一箭射倒座下马,再次生擒。 眭固行至半途,身后红光冲天,不觉惊道:“寿阳火起!”慌欲退兵,魏延迎面杀到,眭固大败,往雁门而逃,却被张飞斜刺里冲出,接战三合,张飞一矛刺死,剿首而归,见了诸葛亮,一把拉住孔明前胸衣襟道:“好个军师,恁的刁钻!明明有计,却不明言,害我老张空自着急。” 刘备笑道:“三弟,军务大事,岂能怪军师秘而不宣,还不松手?”张飞道:“军师如何夺得寿阳?”诸葛亮摇扇笑道:“张杨欲往说降眭固,何须兵马?彼不敢拒之,是心虚恐吾生疑也。吾故知其反,乃使泠苞将军暗伏小兵之中,伺机放火,吾以兵马接应,寿阳城池,唾手可得。今吾早使沮先生往雁门说降申仪,不日之内,当有回音。” 正说间,魏延押解张杨来到。刘备犹有收降之意,孔明变色而言:“吾诚心待汝,汝何故背反?若不斩汝,恐天下人皆效汝诈降也!”喝令推出斩首。 刘备道:“晋北将平,夏侯渊必来迎战,先生如何应付?”诸葛亮笑道:“吾已料定了。曹操今南北分兵,自寻死路,主公何必忧心,但坐看文长扬名可也。”张飞跳起又道:“军师好偏心,如何又是文长扬名?” 孔明善言道:“夏侯渊扫荡关西,所向无敌,实曹操帐下顶梁大将也,唯生性刚勇少谋,吾当乘其恃勇无备而以计胜之。倘遇翼德,夏侯渊比武不胜,必然坚守,如此耗费时月,何日能入洛阳?翼德昔年黄河一喝,早已名扬天下,何不多让机会使后辈建功耶?” 张飞这才笑逐颜开道:“军师说得是,倒是老张小器了。文长,恭喜贺喜,来干一杯。”说着便向魏延敬酒。帐中文武,一齐大笑。 审配又问道:“先生何不益公子之兵,先取上党断了夏侯渊后路,然后南北夹击,并州一举可平也。”孔明道:“此非万全之计也。分兵则弱,吾纵得上党,洛阳敌兵若到,恐难久守,不待晋阳城破,公子先行逢危。不如以公子为疑兵,只聚一路向南,依正道而行,无有不胜也。”众皆称贺道:“军师天纵奇才,大汉兴复可待也。” 于是沮授说降申仪,刘备孔明又起大军往晋阳进发。夏侯渊闻得晋北多处陷落,心下大怒,早已点起三万兵马安营城外,先往刘营搦战。张飞待要出迎,孔明道:“三将军若出,夏侯渊必败,晋阳不可急下也。”乃令魏延出阵,自与张飞诸人观战。 魏延领命而出,与夏侯渊交马,二将大战三十余合,夏侯渊不能取胜,圈马便走。魏延随后赶来,张飞在后叫道:“文长小心拖刀计!”魏延猛省住马。夏侯渊大怒,舍了魏延,舞刀直取张飞。张飞已知孔明之意,先行退走,孔明下令鸣金,诸将一齐撤入营中。 夏侯渊冲突而前,被乱箭射住,但见孔明营中免战牌高挂,只得回营。史涣又从晋阳点一万马军来援。来日交锋,孔明又令魏延诈败数阵,夏侯渊愈加骄横。孔明索性高悬免战牌,终日不出。魏延、泠苞不断请战,孔明尽皆不许,只令二将引小股兵马,日夜往夏侯渊营寨骚扰,或拔鹿角,或撞营墙,一旦夏侯渊出兵,立即退走。如此数番,夏侯渊求战不得,扎营又不稳,直气得忿恨满胸,却又无可奈何。 这日泠苞又来,将西营鹿角尽皆损坏。夏侯渊大怒,不及着盔,领了数百散兵纵马便出,誓捉泠苞。遥望得泠苞引千余兵士急退,夏侯渊一拍马便追,高声叫道:“泠苞小贼,有种勿逃!”泠苞抱头道:“妙才将军已退,众兄弟与我速速逃命为要!” 夏侯渊大笑,紧紧赶上,绕过一座土山,忽然山上一声暴喝:“义阳魏文长在此!”一骑有如闪电,从山上冲下,正是魏延,圆睁电眼,高举大刀,直往夏侯渊冲来。这正是:谁言将帅曾不睦?一文一武各建功。毕竟夏侯渊性命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回夏侯雪力敌张飞诸葛亮计败伯济 已道夏侯渊恃勇轻出,抢修鹿角,因恨泠苞不时前来骚扰,于是引数百兵士追出数十里,忽遭魏延突袭,一柄长刀当头砍来。眼见夏侯渊便要丧命,忽然马蹄声起,弓弦响处,一箭激射而来。魏延舞刀格开,一将已到,舍死奋力,敌住魏延。夏侯渊方才梦醒向前,合力来攻魏延。魏延偷袭失利,急拍马而走。救夏侯渊之人,郭淮部将孙礼是也。却是郭淮在上党,闻得诸葛亮扎营不战,终日只是骚扰,大惊道:“孔明知都督性刚,故行此计。都督危矣!”急命孙礼速往晋阳,劝诫夏侯渊不可轻装临阵,孙礼来到,夏侯已出,急急赶来,救了夏侯渊,不敢恋战,夺路便走。 诸葛亮却已袭取了夏侯渊大寨,降兵数千,获取辎重无数,闻得夏侯渊逃走,不由得叹道:“吾毕竟所学不全,未能总揽全局,倘使一将隔断晋阳来路,今日夏侯必然难逃杀身之祸。”刘备道:“今夏侯渊已经大败,吾军获利极多,此皆先生之功也,夏侯一勇之夫,性命何足道哉!”诸葛亮道:“战果为诸将努力所得,非独吾之能也。”众将闻言,尽皆喜悦。 夏侯渊败退入城,忽报郭淮来到。夏侯渊道:“伯济不在上党谨守,来晋阳作甚?”郭淮道:“因见贼兵势大,吾特来助都督一臂之力。”夏侯渊忿忿道:“诸葛村夫偶以诡计胜吾一场,并不曾伤吾根本,何须伯济挂虑。看吾明日再去搦战,不能斩将,誓不回还!”郭淮道:“张飞魏延皆有万夫不当之勇,都督三军主帅,只宜寻觅战机,一举破敌,不可强逞武力。”夏侯渊道:“人皆惧张飞,独吾不惧。” 于是郭淮苦劝不住,眼看夏侯渊又点五千兵马出城搦战。诸葛亮闻得郭淮已到,仰面笑道:“郭淮多智,晋阳克日可下也。”众将不解请问。诸葛亮道:“稍后自知,不必多问,今可如此如此。” 众将大笑,军士来报夏侯渊搦战。张飞性起道:“军师虽然有计,何如吾先去斩其其首,岂不痛快!”急提蛇矛上马,冲出营寨,望见夏侯渊金盔银甲,立于门旗之下耀武扬威,于是双腿一夹叫道:“小夏休走,识得燕人张翼德否!” 夏侯渊大怒,便欲出战。曹纯道:“此等匹夫,何牢叔父动手!”先行出阵,张飞已到,不一合,刺曹纯下马。夏侯渊飞马便出,二将战六十合,张飞荷荷大呼,环眼圆睁,愈加猛恶。夏侯渊不觉心惊,回马便走。张飞叫道:“俺二哥乃是拖刀祖宗,小夏休在关公面前舞大刀!”策马追来。三军将士闻言绝倒,看看张飞赶上,忽然一员女将从旁赶到,高声道:“哥哥休慌,妹子来也!”却是夏侯渊之妹夏侯雪,虽然美貌,却是武勇非凡,心高要嫁宇内英雄,至于纨绔子弟,素来不在眼中,因此年已二十颇有余,尚且待自闺中。早闻张飞之名,担心兄长不及,于是出城相救。 张飞瞠目道:“哪来的野丫头?这是战场之上,非汝儿戏之所!”夏侯雪叫道:“匹夫休得胡言,吾乃夏侯婴之后,世代名家,汝山野村夫,原本不识,看枪!”张飞道:“好狠,比老张还凶!”挥矛只一格,夏侯雪双臂发麻,不敢硬碰,只把一杆长枪使得飘如飞雪,矫若游龙,将张飞罩在枪影之中。 夏侯渊回马道:“妹子休得胡闹,速回城去,这匹夫交给兄长!”舞刀从旁夹攻。张飞大笑道:“小夏原来不及妹子!”一柄蛇矛敌住二将,百合之间,张飞越战越勇。夏侯渊方信张飞武艺精强,正没奈何,城头鸣金,遂与妹子共退,但于城中谨守不提,只待刘备粮尽退兵。 张飞还营,孔明又分拨破城之计,糜夫人遗书忽到。刘备笑容顿敛,伏地大哭道:“吾二十年来漂泊四海,未有容身之所,今大事未成,夫人何故先去乎?”张飞更饮得酩酊大醉,见刘备痛哭,当下挥毫泼墨,笔走龙蛇,立成一画,正是刘备徐州初遇之糜夫人,当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刘备见了,更是悲惶,诸葛亮劝道:“夫人临终勉力主公早灭曹贼,主公宜止悲奋力,早图大业,以慰夫人在天之灵。” 刘备方才止泪,号令诸军依计行事。却道夏侯渊在城中,深责妹子轻易出战。兄妹间正在口角,忽然探马来报:“刘备麾下淳于琼押解粮草数十万石,屯于阳曲。”夏侯雪道:“哥哥,敌兵粮草已到,短期难解重围,如何是好?” 郭淮在旁道:“既是淳于琼解粮,吾等或许可以转危为安。”夏侯渊道:“如何?”郭淮道:“吾深知淳于琼,此人嗜酒如命,昔年在袁绍处,屡屡贪杯误事,孔明用之解粮,当真百密一疏也,并州安危,当在此一举。” 夏侯渊敛容敬道:“前番不听伯济之言,以致兵败,今日伯济若然有计,尚请不吝赐教。”郭淮道:“彼军粮草翻越太行山而来,搬运甚是艰难,倘若阳曲粮草失却,必然回兵。 第61章 今可选精兵诈称故人韩猛已降刘备,奉军师之命前来护粮,乘间烧其粮草辎重,则彼军不日必乱,届时乘势掩杀,必获全功。” 夏侯渊大喜道:“谁敢前往阳曲?”夏侯雪道:“妹子愿往。”夏侯渊道:“此去深入敌人重地,汝女孩儿家怎能前往?”夏侯雪昂然道:“既是危难之事,我宗室不来担当,莫非使众将军担当?”夏侯渊敛然道:“吾妹所言甚是,今可点五千精兵前往。”于是自与郭淮引军虚战孔明,夏侯雪点了五千精兵,打着刘备旗号,往阳曲而来。一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夏侯雪皆称自家兵马,通行无阻。来到阳曲,淳于琼接入。夏侯雪道:“吾乃韩猛之妻夏氏,今日弃暗投明,奉军师之命,先使吾等前来相助护粮。” 当下进献美酒十坛。淳于琼大笑道:“自家兄弟,嫂嫂何必客气!”遂命摆宴,先饮三碗,又来敬夏侯雪。夏侯雪略饮一杯道:“量浅不能再进,将军自便。”话音未落,忽然头晕目眩,栽倒在地。淳于琼喝一声:“拿下!”左右齐出,将晋阳兵士尽皆绑缚。众军皆降。 淳于琼押解粮草退出阳曲,下令举火,顿时夜空一片通明。夏侯渊于晋阳见得,喜道:“吾妹已经得手。今刘备必然前往救粮,吾等可乘势去夺大营!”于是杀奔刘备营墙而来,遥望得营旗虚扎,寨内无声,于是冲入寨中,却是一座空营,军备器械皆已搬走,心知中计,方欲退出,火箭齐到,烧着帐维。火光中一将大喝而来,正张飞也。 夏侯渊自知已落重围,只得奋力向前。二将在火光中战百十余合,夏侯渊拼力遁走。郭淮亦单骑冲出,众曹将不敢奔晋阳,齐往上党去了。张飞收得降兵五六千,又来攻取晋阳。 于是刘备收了晋阳,擒了夏侯雪,声威大震,又逢关公一路水淹七军,捷报飞传,曹魏惊动。献帝于信都,接到刘备之信,言汉室兴复有望,愿陛下暂忍数月离京之苦,便可重返东都,自是不胜感慨,便下旨令刘备进位燕王,待平了并州,即领王爵,又封诸葛亮为丞相,掌管天下兵马大元帅,赐爵武乡侯。关羽为大将军,衮州牧,领东郡太守,张飞为车骑将军,马超为镇北将军,赵云为保国将军,魏延为平西将军,大小将士,尽皆升赏,只待齐聚洛阳之日,即可各正名号。 于是自刘备以下,无论军民,无不欢呼雀跃,庆贺大功。唯诸葛亮潜心思索尽灭夏侯渊军马,早夺并州。却说那日夏侯雪被淳于琼用蒙药擒获,立下大功,然而淳于琼果然好酒之辈,退出阳曲,往投晋阳,一路又喝得醉醺醺的,见到夏侯雪肤光似雪,脸面如霞,不由得怦然心动,借着酒性将夏侯雪抱入自己帐中。 夏侯雪所中蒙药原不甚深,淳于琼之手刚刚及身,立时惊醒,急挣扎道:“你做什么?”淳于琼笑道:“你怎么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美人何必动刀动枪的,还是在这里好玩,你说呢?”说着便把嘴唇凑了过来。夏侯雪大叫道:“不要,住手!你这畜生!” 淳于琼头昏目眩,看着夏侯雪嘶声大叫,心下更骚痒难当,忽然门外脚步声起,张飞揭帘而入,叫道:“小琼,老张来了,也不进酒来献,窝在帐中作甚!”淳于琼急忙站起,讪笑道:“三将军,你怎么突然驾到?” 张飞笑道:“二哥在衮州打得于禁溃不成军,俺在这边好生寂寞,好容易攻取晋阳得了个头功,怎能不来喝上两杯?”忽然瞥眼见到夏侯雪,奇道:“你怎么把她弄到这边来了?这可是重犯军规之事。”定睛一看,夏侯雪头发散乱,衣裳不整。 淳于琼道:“三将军来得正好,这小妞皮光肉净,不如三将军就纳之为妻如何?”张飞只因心性淳朴,只道淳于琼与夏侯雪本有私交,待得听他满脸酒气说出这番话,又见夏侯雪珠泪连绵,这才发觉淳于琼原在施暴,不由得大怒,一把提起淳于琼道:“吾军替天行道,保国安民,汝竟如此人面兽心,败坏军纪,老张真错看了你!” 于是张飞怒气冲天,吩咐安顿好夏侯雪,提了淳于琼来见孔明。这正是:女儿乱世真无幸,从此去国亦离家。毕竟淳于琼生死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为念当年同誓死忍教今日独捐生 上回书说道淳于琼擒了夏侯雪,数番说降,皆被夏侯雪骂住,不觉色心暗起,欲图强暴,又被张飞阻住,大喝道:“我与兄长自破黄巾以来,立志保国安民,汝岂可恃功而骄,败坏军纪乎?”淳于琼俯伏于地,唯唯而应,旁边却有一小校,因怠慢军心曾为淳于琼责打,一直含恨在心,这时见张飞发怒,又素知张飞性如烈火,嫉恶如仇,乘便道:“三将军,淳于将军非止如此,于阳曲屯粮之际,还曾强抢民女,逼其父以军威,诱其母以富贵,军中人人皆知,只不敢多言耳。” 张飞更怒,道:“此事属实否?”淳于琼浑身颤栗,不敢作声。张飞情知是实,嘶声吼道:“汝虽为国立功,然而如此扰民,尽失天下所望。倘若吾军皆似汝一般,即便诛了国贼,得了天下,亦不过以暴易暴耳!留汝何用!”拔出腰刀,斩了淳于琼,提了首级,先回晋阳,一把将淳于琼之首掷于中军帐前。 刘备大惊,张飞直奔上前,双手压在案上,一张豹脸直逼孔明。刘备问道:“三弟,此乃何意?”张飞环眼圆睁,直瞪着孔明道:“军师,你作的好事!”孔明微闭双眼,轻摇羽扇,微微笑道:“翼德有何指教?” 张飞怒气冲天,数说了淳于琼扰民之事,余忿未歇,恨恨道:“若非军师一意孤行,强使淳于琼解粮,远离本部军马,岂敢如此胡作非为?此事军师身当何罪?”孔明一笑,拔起一枝令箭掷在案前,忽然睁眼大喝道:“来人啦,将这匹夫拿下,重打三十军棍!” 张飞大叫道:“不服不服,军师欺人太甚!”孔明道:“汝未奉将令,私斩大将,其罪一也。吾使汝前往接应解粮之军,其军未至,汝先轻离阵地,其罪二也。咆哮公堂,威逼主帅,其罪三也。不斩汝首,已念汝多年汗马功劳,何言不服!” 张飞目瞪口呆,好半天只道:“舌战群儒,巧言强辩,老张不是军师对手,但事实如此,只打死也不心服。”孔明道:“吾固知汝心不服也。”又掷一枝令箭,沉声道:“淳于琼淆乱军纪,扰害乡民,其罪当斩。此诸葛亮用人有误,号令不明之故,当免丞相一职,贬为右将军。刘备身为燕王,犯有管教不严之罪,亦当免俸三月,从此吾军所到之处,敢动民间一针一线者,必斩无赦!” 众文武一齐哗然。那刘备果然便站起,一拂战袍下摆,真个就推金山,倒玉柱,往虎案前一跪,道:“刘备知罪,恭领责罚。”孔明连忙扶起。那边张飞也禁不住双膝一软,道:“军师法令严明,老张错怪军师了。私斩大将,有悖军法,请军师行刑。”于是孔明略一点头,三班之众按倒张飞,依法责打了一番,又送往衙门上药去了。 却表孔明既然自贬,这南征一路,帅印便由张飞掌管。张飞仰面大笑,一般燕将围绕四周,大酒大肉,弹冠庆贺去了。 于是张飞坐了虎帐,下令道:“传夏侯雪女将军进见。”三班刀手将夏侯雪五花大绑推进。张飞一拍案台,虬髯竖起,喝道:“敌国女将,敢抗天兵,今日遭擒,还不倒戈来降!”夏侯雪柳眉倒竖,怒道:“吾兄扫荡寰宇,平定四方,有大功于汉室,岂似汝贩席织履之徒,明投袁绍,暗窃河北,欺弄天下百姓,盗取仁义之名。吾虽不肖,其降汝这无谋莽夫!” 张飞站起道:“汝如今已是刀俎之肉,犹敢强言不服?”夏侯雪冷笑道:“吾夏侯一族,岂有屈膝之人?要斩便斩,何必多言!”张飞一听,回嗔作喜道:“女将军真烈士也,吾深敬之,岂敢为难?”疾步下案,亲手松绑赐酒,纳头便拜,夏侯雪倒呆了,忙不迭还礼。 张飞伸手相扶,叹道:“惜乎不能与英雄共事明主,真平生之憾也!”夏侯雪脸上顿时涌起一朵红云,半晌才幽幽道:“将军如此重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然吾既为夏侯门下,深受魏王之恩,纵然天下皆降,吾亦不能卸甲,有负将军厚望,雪愧恨良深。” 张飞黯然之神一闪即过,又恢复了大笑开怀之色,竟忘了夏侯雪是女儿之身,拍打着她肩膀朗声说道:“将军说哪里话来,日后疆场对阵,各显身手,亦平生快事也。一叶浮萍归大海……”夏侯雪避开他手掌,轻声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列位将军,小女子在此拜别。” 张飞忐忑不安望向孔明,见他面露微笑,这才欠身道:“女将军既如此守孝,吾便恭送将军南归。”于是夏侯雪谢过众将,竟自去了。 刘备心下不安,暗与孔明道:“吾弟虽义气深重,素敬英雄,如何却随随便便将敌方大将纵去了?”孔明笑道:“翼德交结曹操宗室之心,深知吾步步为营之略也。”刘备这才明白,不觉失笑,想起一事,又道:“吾弟性急好酒,性情直爽,素来不听人言,这一路统帅,不是好当的,万一有失,岂不负了圣上所托?”孔明道:“主公与翼德相交二十余年,尚不知其为人乎?虽然急躁,并非无谋,好容易成这一路统帅,必多思以证其能,主公勿忧,但看翼德显能扬威可也。”刘备闻之仰面大笑,道:“虽是如此,先生还须在旁多加提点。” 这边张飞义释夏侯雪,令将营前大旗上添上“保国安民”四字,闻报夏侯渊又得曹洪、夏侯憞之助,重聚五万兵马前来复夺晋阳,当即升帐,召集众将道:“今曹贼援兵已到,诸位可有妙计退敌?” 第62章 孔明微笑道:“敌兵生力既到,吾军久战,恐非敌手。”张飞一拍虎案道:“好,便依先生之言,全军撤出晋阳。” 刘备、魏延诸人面面相觑,都道:“这晋阳好容易夺下来的,如何轻弃?”张飞道:“诸葛军师说得明白了,敌兵势大,吾等难守!”闪出魏延道:“翼德差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汝素来胆识过人,如何这番畏敌如虎?”张飞道:“大胆,将令在此,不听者斩。” 于是魏延泠苞诸人各怀疑惑,撤出晋阳。夏侯憞探得讯息,不觉呆住问左右道:“吾等莫非威名如此远播,连猛张飞也是闻风而逃?”汉中降将杨柏在旁陪笑道:“张飞虽有勇名,但今日魏王宗室四龙已到其三,安得不惶惶远遁乎?”夏侯渊道:“张飞非怯弱之人也,此举必然有诈。” 曹洪大笑道:“兄长被张飞惊吓过度了,宗室四龙,渊憞仁洪,只子孝未至,张飞安得不惧乎?即示弱撤出晋阳,何不速发大军抢城,将刘备大军歼灭于太行山下!”夏侯雪在旁亦道:“张翼德世之虎将,万人之敌,子廉哥哥,断不可如此轻敌!” 曹洪道:“汝等持重,吾岂不知?然良机若失,后悔无及也!不若吾先领一军前往,元让哥哥引大军后发,万一有诈,亦可接应,如何?”夏侯憞道:“甚好。”与曹洪一万轻骑,先往晋阳。 原来曹洪多年来只是曹操护卫,屡屡于乱军之中保得曹操性命,这次是生平首次领军独当一面,心下急欲建功,因此只是催着军士速行,不消一日,便到了榆次,曹洪寻了窄处,搭了三座浮桥,更不歇息,下令渡过潇河,众军方过一半,忽然北岸喊声大起,两边坡上各涌一军,火箭满天射下,将浮桥烧断,曹兵喊爹叫娘,坠落水中。曹洪大惊,火光之中,跃出一将,大刀挥舞,正是义阳魏文长也,高叫道:“曹洪小儿,汝中我张都督分兵之计也!” 曹洪惊骇,只得强振精神来敌魏延,斗三十合,终是胆寒,拍马涉水而走。方到南岸,跃出一将,环眼虎须,哈哈大笑,正是燕人张翼德,持矛来捉曹洪,曹洪死战,丢盔弃甲,被夏侯憞后续部队救走,身边牙俾将校,皆被张飞属下燕将生擒去了。 张飞胜了曹洪,渡过潇河,于南岸沙地大肆扎营,旗帜飘扬,接连数十余里。孔明道:“翼德下一步棋又当如何?”张飞胸有成竹笑道:“彼料吾莽撞少谋,吾偏要重施故伎,再使夏侯小儿分兵,各个击破!”刘备道:“三弟不可疏忽,可详述之,教军师参看。”孔明与张飞相视一嘻,道:“不必了,翼德之心,吾已尽知也。” 张飞便与魏延道:“吾料夏侯憞必然大举进攻乐平,今使将军以五千军倚仗城墙虚与委蛇,牵制其军十日,未知将军有此胆量否?”魏延大笑道:“大丈夫以寡敌众,何足道哉!敢不以死奉命?”领军往乐平去了。 这边曹洪败回,夏侯憞却收到张飞战书,约在潇河边两军对阵决一死战,不觉仰面笑道:“无谋匹夫,偶尔得志,便猖狂至此!”夏侯渊道:“如何?”夏侯憞道:“这厮用计胜了子廉,自个儿不可一世,便如此莽撞起来,竟将大军聚集潇河,全不顾后方晋阳已是空城了。” 鞠义道:“既是如此,都督何不虚与应战,以安其心,却使一军去取乐平,断了彼军粮道归路,吾却请轻骑绕道交城,急袭晋阳,两路夹攻,张飞不得还乡矣。”夏侯憞喜道:“正与吾意相合也。”夏侯雪道:“不可,不可,张飞此番又是故计重施也!”夏侯憞道:“张飞匹夫耳,偶一用计,已属难能,岂可再乎?”夏侯雪道:“哥哥差矣,纵然张飞少谋,安得诸葛无计乎?倘被他乘势袭了大营,吾军欲归无处也。”夏侯憞只得再行分兵,令鞠义领三千军去取晋阳,自领两万兵去夺乐平,留夏侯渊兄妹与曹洪谨守营寨,虚战张飞。 谁知三将空守了数日,张飞战书日日催到,只不见一兵一卒到来。夏侯渊猛省道:“又中张飞之计也!彼诱元让哥哥分兵,随后集中兵力分别击之,吾军败矣!”夏侯雪道:“吾早苦劝过了,元让哥哥只是不听。”夏侯渊道:“无妨,吾料对面寨中必然兵少,吾便乘势夺了其营,随后直击晋阳,反败为胜。” 于是夏侯渊急点军马杀出,果是空营,于是仅留三千兵镇守,尽起余军,杀往晋阳,尚未起行,忽然上游波涛大起,洪水骤至,将沙上军营,尽皆没在水中。——却是张飞于撤出晋阳之日,孔明令人堵塞了上游河道,却将营寨立在河床之上,故意使夏侯渊夺去。这会儿只闻夏侯渊连声叫苦,不提防一将杀到,又是张飞,先败鞠义,随即返回,驱赶曹军入水,夏侯渊死命突围,夏侯雪欲待要走,张飞拍马赶来,却不相逼,只道:“吾固知女将军不降也,擒之无用,今虽至此,犹可自便。日后疆场,再决胜负。”夏侯雪下马拜了两拜,哽咽道:“将军如此风度,吾不感恩,难以为人,只是孝道终不可违也。”拍马去了。 张飞呆了半晌,收了降兵,前往乐平,击退夏侯憞,数万援兵,尽皆覆没,上党以北,自此皆归刘备所有。万军欣喜,齐为张飞庆功。刘备与众将巡视军营,但见众兵斗志昂扬,精神抖擞,不觉心下大乐,道:“吾有此猛将雄兵,何愁天下不定乎?” 众军罗拜而下,齐道:“燕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刘备急命平身,忽然咔嚓一声,营前大旗无故坠倒,将士皆惊,正自相问,忽然一股冷风自东迎面扫荡而到,刘备陡然间肉颤心摇,急问道:“诸葛军师,这阵风主何吉凶?”诸葛亮袖起一卦,心下大惊,面色丝毫不变,道:“主公勿忧,所谓东风,正应了关公西征顺利之言也。” 刘备这才强行安定,心下却始终颤栗,不乐回营。当晚却有郭图从壹关来到,孔明私召一班文武,只不惊动张飞,接见了郭图。郭图低声进言道:“吾探得一机密,故星夜来此,某适闻外人传说,东吴吕蒙已袭青州,关公已遇害!故特来密报军师,敢问如何定夺?” 孔明叹道:“吾适才夜观星象,将星沉入东海,已知之矣。只是年少,天文尚未通晓,不敢确认,大夫既闻传言,想必天象不假。然若轻报,主公忧虑,此间数万人马不得归还,兴汉一统之业颓丧也!”忽有人急急来报:“关公之子关兴星夜至此求救。” 孔明大惊,急与众将授了退兵之计,便往中军帐上而来。但见刘备跌坐太师椅上,一张脸煞白骇人。孔明急道:“主上休惊……”只说了四字,营外一阵骚动,兵戈之声大起,忽然一将闯进中军帐来。两边护卫大惊,正待救护刘备,进来那人俯伏于地,叩首流血,哭道:“关公被倭人困在章丘,粮草兵马俱无,邺城空虚,刘封纪灵不发壹关兵马,料想此时关公已经逢危了。”话音未毕,关兴软倒在地。孔明道:“刘封纪灵如此不法,罪不容诛。主上宽心,可使文长断后,缓缓而退,亮亲提一旅之师,这便去解青州之急。” 刘备道:“孤与云长,誓同生死。今孤亲自去救云长。”思及关公四面重围之状,不由得泪如雨下。又有数次报来,关公夜走历城,为孙家所困,义不屈节,父子归神。玄德听罢,大叫一声,昏绝于地。众人皆慌,忽地平空响起一个炸雷,众人望去,张飞立在帐前,双目望天,欲吼无声,半晌,一口气转不过来,砰的一声,仰天栽倒。旁人观之,尽皆慨叹,自知无可相劝。诗曰: 史鉴桃园三烈士,风流次第刘关张。已将仁义扬千古,更使英名叹四方。 常见关张伴左右,素来玄德在中央。谁知兄弟扶持处,从此再无美髯长。 诸葛亮心中更是沉重,自知数载辛苦奔忙,好容易有此基业,恐怕随着云长身丧,这数年的积蓄,也要化为尘土了。望着刘张二人倒在地上,却死死睁着双眼,莫非真的日中而移,月满而亏,平生安民壮志,于此颠峰之际化为乌有?有诗叹道: 孔明妙算世无双,三路联兵大魏慌。轻取壹关诱伯济,重围东郡显云长。 早知恃勇夏侯败,难料怀谋孙氏藏。天意在曹人力尽,一场辛苦为谁忙! 毕竟刘备基业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回刘备又争东鲁地慕容三入南荒区 却说刘备在晋北荒原节节获胜,先后大败夏侯渊、郭淮、曹洪、夏侯憞各路军马,正欲进击上党,忽闻噩耗传来,倒是关公被倭国孙权偷袭,兵败人亡,连青州千里沃土一概失了。刘备正喜庆之际闻之,当场与张飞昏厥于地。待得醒转,孔明道:“关公既没,吾等只得退兵,然曹兵残败之士,犹不可小视,今可如此如此,一营一营缓缓而退。” 张飞怒道:“二哥去世,吾等心如火焚,恨不得立即报此大仇,如何缓得下来!”孔明叹道:“翼德既然心急,可与大王领一半军马先归,此间吾与文长断后,俱在邺城会合,商议报仇雪恨之策。”刘备拭泪道:“就依军师调度。” 忽报夏侯渊已来搦战。张飞怒道:“若非曹操奸计,二哥也不致丧生孙权之手!”操起蛇矛,连马也顾不上牵了,奔出营寨,魏延等连忙跟出,但见张飞直取夏侯渊,两将战作一团,无奈一番悲痛,手酥脚软,战不住夏侯渊,不数合,头盔便被挑落。魏延大惊,待要上前相救,忽然一员女将飞马而来,有若一朵红云般飘至,架住夏侯渊之枪,叫道:“哥哥,张翼德天下英雄,乘人之危,夏侯门下义所不为也。” 张飞默然,生平第一次居然要人饶恕,这种耻辱对他这种天下名将是难以忍受的,可是比起二哥的死来却又算得了什么? 第63章 足下一软,嘴咬着地上的青草泥土,这爱笑爱闹的大孩子,华夏弘扬的万人之敌竟忍不住在千万军士之前伏地大哭起来。眼中流出的却是一丝丝的血,荒原枯草处,碧血尚阴凝。 魏延上前,拉了张飞回营。夏侯渊几乎斩了张飞,被妹子所阻,稍觉沮丧,连夜发书,急催夏侯憞速来追击。这边刘备张飞点了二万军马,又越太行山,奔幽州,南回邺城,将镇守北疆诸将除马超外尽皆召回。 这边诸葛亮令魏延、泠苞先行退了,自领数千军士缓缓东归。夏侯憞随后在太行山下追到,见四个小童拥出一辆四轮车来,车上那人羽扇纶巾,正是当世村夫第一奇才诸葛亮,不觉大笑道:“诸葛村夫,今日必为我所擒也!”挥抢一喝,引军直冲而来。两边弓弩手稀稀落落射了数箭,夏侯憞并数十个兵士已奔到诸葛亮身前,正要擒拿,忽然地陷,众军皆落陷坑。两边坡上喊声大起,落石滚滚而下。曹兵死命救出夏侯憞,伤损千余,眼看着魏延、泠苞从两边杀出,鞠义猝不及防,被魏延劈于马下,众将拥着诸葛亮去了。 却表刘备张飞被众军送回邺城,献帝急令太医入燕王府,好容易救得刘备张飞神智清醒,却又抱头而哭。不数日,诸葛亮与众将齐到,一齐劝解道:“王上少忧。自古道死生有命,生者宜安。王上且保养尊体,徐图报仇。”玄德叫道:“孤与关、张二弟桃园结义时,誓同生死。今云长已亡,孤岂能独享富贵乎!”于是又哭绝于地。众官连日劝解,方略略进食。 待得刘、张二人稍稍复原,众将又聚于燕王府中。廖化哭诉刘封、纪灵不发救兵之事。刘备用孔明缓兵之计,斩了刘封,纪灵却献壹关降了曹操。刘备既斩刘封,切齿道:“孤与倭人,誓不两立也!即日提兵,先复青州,再伐倭国,以雪吾心头之恨!”孔明道:“孙权初得青州,基业未稳,伐之可也。然我军不识水战,出征海外一事,需得从长计议。”于是刘备留下孔明并数员将领训练水军,自与张飞分成两路,赵云、马云禄为前部先锋,审配、郭图为谋士,以及魏延高览并河北上将数十员为羽翼,领大军八万,次第出发,出济北渡河来攻济南,大书报仇雪恨,誓灭孙权。 孙权急使人往寿春向曹操求救。曹操便欲下令曹仁来护青州,赵俨道:“孙权狡诈多变,外托忠义,内怀奸谋,不可深信也。今刘备哀兵大起,气势汹汹,此诚不可争锋。当虚应孙权,却只观望,待两军俱疲,将军再一举荡平青州,收伏孙家,击退刘备,方为上策。”曹仁道:“倘孙权不见救兵,却降了刘备,岂不人地皆失?”满宠道:“这却无妨,刘关张结义桃园,孙权损了关公,刘备必不与之共存世上,岂能准降乎?”曹仁大喜,果然到得东平,便按兵不动。 再说当日叶飘零绕道九里山,终是挽不回关公陨命,只救了关银屏,夺了青龙偃月刀,返回襄阳。慕容秋水来迎,夫妻二人多日未在一处,此时重聚,一个却在川口败兵损将,一个却已安定荆南。关银屏哭拜于地,慕容秋水令丫鬟扶起,将关银屏轻轻抱住,叹道:“关云长一世豪雄,终究未曾输于人手,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银屏,人算不如天算,谁又曾料到海外蛮夷会染指中原呢?” 关银屏伏在慕容秋水怀中哭道:“师父,这一切真是因为父亲水淹七军,天怨人怒,方致于此么?”慕容秋水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万世不易之理,古往今来征战不休,哪里受苦的不是百姓了?” 叶飘零捏紧拳头,咬牙瞪眼道:“倭人残暴,昔年横扫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非毛蒋才智,几丧华夏之邦。吾一待时机成熟,必然跨海击倭,先灭其族,倒树掘根,为吾八年抗战三千五百万壮士雪恨,倒要看他日后如何入侵中华!”关银屏睁大双眼,不觉一阵寒意,涌上心来。慕容秋水望着叶飘零伫立在南风之中,似乎千万次失败也不能将他击倒,心下暗叹。当年追求自己时,这铁打的人又何尝不是屡败屡战? 清儿道:“飘零,我等来这三国,不觉十有四年,眼见青春不再,这天下的征战,却何时能够结束?”叶飘零道:“当时吾等料事在先,又多了两千年认知,只道一统不难,未料到这曹刘孙果然皆是绝世雄才,吾等一经相逢,竟是毫无胜算。”清儿望见成长起来的郭奕,不觉叹道:“自奉孝去后,我等再也没打过像样的仗了。” 叶飘零道:“安宁呢?怎么一回来便不见他了?”清儿垂首道:“飘零,你知道的,自夔关返回之后,安宁就终日只与众将士饮酒寻乐,这会儿想又往军营去了。”叶飘零点点头,默然不语。清儿道:“不仅是安宁,昔日江南旧将,谁人不是被张辽将锐气全盘磨灭了?” 叶飘零叹了一口气道:“败在二张手下,我实在难辞其疚。”与一名丫鬟抬着慕容秋水回到大堂,召齐文武。昔日虎狼之将,只因夔关一败,全军覆没,竟是人人沮丧,站在帐前也无精打采。叶飘零道:“诸位,张辽对我们也许真的是一场恶梦,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我们江南的英雄儿女是打不倒的,是不是?”众将默然不语。 只有一干小将,当时镇守新野,未识张辽之威,齐声道:“主公所言甚是,江南英杰,齐聚于此,张辽一届勇夫,仅凭一战,岂能吓得倒我们?”黄忠闪出,厉声道:“张辽坑我数万降卒,江南之士,与之不共戴天,但得主公将令,忠即刻便往夔关,拼上老命也要斩了张辽,雪我江南之耻!” 崔琰道:“夔关一战,精锐尽失。主公数年之内,不宜对外动兵,以免万民生怨。”叶飘零道:“大夫所言甚是,飘零铭记教诲。”于是下令好生休养生息。慕容秋水与清儿巡视军营,抚慰军心,又令周瑜重招兵马,在洞庭湖平原训练。 原来自古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却表当日慕容秋水逐流落水,叶飘零一怒动兵,与五溪番王结下仇怨,后来斩杀沙摩柯,驱走五溪番民。时已三年,曹操两路夹攻,耗尽江南钱粮军马,更将十万精锐折于夔关之下,八番番王与九十三甸洞主见叶飘零元气大伤,乘势起兵,先据建宁,随后结好南蛮孟获,共十万蛮兵,往零陵而来。 零陵太守郝普急告叶飘零。叶飘零帐下勇将虽多,众将却皆气馁,难以临阵,面面相觑苦笑而已。清儿道:“蛮兵虽多,然而鄙陋无文,一味斗狠,终难成事。不如我去应战。”慕容秋水知清儿带孕在身,岂肯让她重蹈自己覆辙,当下道:“飘零,还是我去吧。” 叶飘零道:“秋水若去,需得智勇之将扶持,不如我也亲征吧。”慕容秋水道:“飘零,此时虽有周郎据住夷陵,西川精兵不能东下,然而曹操新定徐州淮南,移兵东下,其意虽在青州,然而亦有余力觊觎我江东之地。你若亲征,谁来迎战曹操?” 叶飘零只得令黄忠、太史慈、关银屏、桂英、木兰、太史亨辅助慕容秋水点起三万步兵并一万女儿军携了雷火弹药往零陵而去,叶飘零送出十数里,方与众将郁郁而回,忽又想起:“去年周郎所以能大破曹兵三十万,皆因庞统进献连环计,此人现在襄阳,吾岂可失之交臂?”于是带了司马先见司马徽,后拜庞士元。这正是: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执挎少伟男。毕竟庞统能否出仕,还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回庞统奇才归江汉银屏勇力震远疆 上回书说到八番之王与九十三甸带方洞主不忿五溪之恨,乘江南之士为张辽所慑,起兵作乱,提十万蛮兵往零陵地界进发。叶飘零闻之,即遣慕容秋水为征南大元帅,战将黄忠、太史慈、木兰、桂英、关银屏、太史亨、臧霸等上将数十员,领男女马步军四万来助郝普击退蛮兵,又令交州吴兰急告山越以求援助,自与司马来拜庞统,方知庞统已迁往柴桑去了,于是也来到柴桑。 庞统接入,分宾主坐下。叶飘零见庞统五短身材,双眼微斜,额尖脸窄,掀鼻朝天,长相介于马王神与土行孙之间,心下暗想:“果然庞士元相貌才华,俱各名不虚传。”不敢怠慢,深深施礼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相见,幸何如之。吾领三州以来,诚惶诚恐,多有疑问,要向先生请教。”庞统哈哈笑道:“场面话就不必多说了,将军此来,专程为请庞某出山相助,不知然否?” 一闻此言,叶飘零已知庞统性情直爽,不喜转弯抹角,当下开门见山道:“先生料得不差,吾欲争竞天下,成就大业,无奈智术短浅,愿奉先生为三军之师,不知先生尊意如何?”庞统笑道:“吾辈书生,能辅明主而成王者之师,实平生厚望也。吾却不会假意推让,愿助将军平定天下,然有一事,不敢不言。” 叶飘零道:“先生有何疑虑?”庞统道:“吾闻将军帐下,奇才辈出,慕容大帅举国栋梁,安宁清儿勇冠三军,周公谨雄姿英发,进退从容,此四人凡得一可安天下也。然思见不同,处事有异,因此难以共济大事。今统虽自负,自忖不能居四人之上,却问来到将军帐下,可居何职?” 叶飘零道:“吾辈以义气相从,素不以职位为意,先生此问,吾倒不曾思及。”庞统道:“号令不明,事业难成。请恕庞某失敬了。”叶飘零道:“先生若出,其意如何?”说着双目直视庞统。庞统大笑道:“爽快。统不需高官厚禄,但愿执掌一方兵权,便宜行事,不受挚肘,方不负平生所学也。”叶飘零道:“以先生之才,统领一州之地,有何不可?不知先生有意荆州,抑或扬州?”庞统沉吟半晌道:“今曹操于三分天下已居其二,更兼中原地广人稠,此诚难以争锋,非联刘不可制胜也。 第64章 然徐州、淮南亦在曹操之手,荆、燕难以呼应,将军可有意于此乎?” 叶飘零道:“先生之意,自秣陵出兵,北向淮南,却教玄德动兵以向青、徐,如此南北相联,以成立业之基?”庞统道:“此亦不得已而为。昔日自襄阳而出争河洛,使刘备南行而克淮北,地盘相错,却将曹操之势一举赶出关东,自此刘备与曹操隔开,又以仁义欺世,不合攻我,自此再难成事,待我军西征扫灭曹操,回头再除刘备,天下可立定也,如此方为上计。只是自夔关一战,我军难以独抗曹操,只可与刘备共进了。” 叶飘零道:“先生既有志于此,吾便将江东六郡八十一州托于先生,以伯言、威公为辅翼,并子义、汉升及西川降将相佐以争寿春之地,君意若何?”庞统道:“某与将军素无故交,今日初见,便得将军信任如此,授予重任,敢不竭平生之术,尽股肱之力,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报此知遇之恩乎?”叶飘零亦叹道:“先生坦诚爽快,毫不饰言,吾亦深为敬之,今既意气相投,敢结金兰之交,以刘关张为效如何?” 庞统大喜,便与叶飘零相对八拜,结为兄弟。司马笑贺道:“士元兄,自此吾需改称士元叔叔了。”庞统道:“无名如何低了一辈?”司马道:“夫人慕容大帅,即吾师也。”庞统大笑,拍着他肩道:“各结各的,你我依旧是兄弟之交。”三人齐笑,痛饮一番,便回襄阳郡府。庞统果以弟份先扶兄长上马,自己跟在后面。 经过一巷,却见墙边数十人拥在一处,议论纷纷。司马上前道:“吾乃叶将军属下行军司马司马也,不知此处发生何事?”众乡民忙上前拜见。叶飘零下令众人起身,却见人群当心昏倒一个幼童,年五六岁,两个大桶倾在身边,水流了一地。一乡亲道:“此儿原是城西叶老二之子,因父亲辞世,为奉养病母,不得不终日为李财主挑水为生,今日却支持不住,不合昏倒于此。王二已请大夫去了。” 叶飘零道:“柴桑久无战乱,城中钱粮无数,怎地还有如此贫家?”众乡亲对望一眼,低下头去。叶飘零道:“吾久蒙各位父老眷顾,方得立足江南,凡事理应为民作主,倘若内中另有别情,亦请各位知无不尽。”当下一老人战战兢兢道:“叶老二乃将军帐下兵卒,随将军西征夔关,为张辽坑杀,留下病妇孤儿,难以生存。吾等虽多加周济,偏偏小儿却甚是傲气,不受众人钱物,自个儿洗衣挑水度日。” 叶飘零闻言黯然道:“此吾之过也。但吾自返襄阳,曾拨三州库银五十万两作阵亡将士抚恤之金,何以无用?”众百姓面面相觑,都道不知。叶飘零大怒道:“此中必有贪官作梗,众乡亲且先归去,此事吾必有交代!江南之地,任谁也不可一手遮天,吞没民财!” 众乡亲叩谢而去。止有一人,俯伏于地道:“将军勿得轻装独出,免遭暗算。吾乃魏王所遣刺客也!”说着跳上民房,倏忽不见。叶飘零感叹一番,救了孤儿,携其母子共返襄阳,爱这孩儿骨气,收做义子,名唤“归尘”,嘱曰:“汝可拜安叔叔、张叔叔为师,多学文韬武略,倘身子不成,便随田叔叔、崔叔叔、王叔叔读书,早日成人,随伐西川,为父报仇。”叶归尘之母王氏忙带孩儿拜谢,自此居于襄阳。 叶飘零又令详查抚恤金失踪一案。庞统请缨,无需一月,真相大白,却是奋威校蔚潘璋,自西征失利,曹操势大,料到江南不能久治,遂有了聚财退隐之念,于是结党营私,勾结各处县丞,吞没江夏、柴桑二郡五万抚恤银两,正欲伺机上表辞职下野。 叶飘零闻之,拍案大怒道:“此等害民之贼,留之何用!”左右劝道:“潘将军屡立大功,当今名将,又与安将军交好,今一时不察,由惧而贪,偶犯小过,不宜处斩。”叶飘零敛容流涕答道:“吾非不念旧情,奈挪移公款,祸累乡民,使立功将士灵魂不安,此不赦之罪也!”下令斩首,牵连者数十人。又令自此招兵,凡独身之子不得从军,使大夫崔琰为佩剑巡守,游察三州,但有贪赃枉法者,一律就地正法。号令到处,四方官吏肃然,民众喜悦。 这边却道慕容秋水率众来到零陵,郝普接入道:“蛮兵如今已到桂林,明日即可抵达城下。”慕容秋水斜卧躺椅之上道:“太守勿忧,吾军虽寡,久经训练,敌方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况旬日之内,山越援兵必到,届时蛮兵欲还尚不得也。”黄忠道:“吾军西征失利,将士多无战心,今大帅动兵,需先取胜以扬士气。” 慕容秋水道:“汉升真高见也。来日公与银屏点五千兵马,出城十里,埋伏丘陵之间,虚扎旌旗,却于当道之处多置金银布匹,蛮兵先头部队若到,必来抢夺,尔等便乘乱胜之。”黄忠关银屏齐道:“奉令。”各点军马,出城寻地去了。 却道蛮兵鼓噪大进。先头部队一万,由先锋乌腾率领,循官道渐入丛林之中,忽见道上金光闪亮,衣物成堆。蛮兵大喜,涌上便抢,队形顿乱。黄忠银屏于林间瞧得真切,当即鸣炮,两下里一齐杀出,冲入蛮兵之中,有如劈瓜切菜,杀得蛮兵鬼哭狼嚎。乌腾挥鞭大喊,约束军士,被银屏看见,拍马直冲上来。乌腾大惊,眼见四周护卫皆抢金银去了,大叫一声:“啊呀!”掉马便走。关银屏哪里肯舍,随后紧追,跟入密林之中,一连十数里,这才赶上,一刀砍了,才觉方向已失,好容易转出丛林,不知何处才是归所,遥遥望见一处农庄,当即上前,见过主人,道:“吾乃战将,迷路至此,乞碗水喝。”主人将银屏迎入庄中,却见厅堂之上挂一画象,凤眼长须,神威凛凛,却不是日月刀神关云长是谁?银屏大恸,哭拜于地。主人在旁叹道:“天下武将拜关公,果不其然。” 银屏哭道:“此吾父也,未知老丈与吾家有何渊源?”主人大惊拜倒道:“原来是关三小姐驾到。关公一世,上安社稷,下抚黎民,在生之际,尚且家家供奉,何况今日归神?今关门有后,海内共悦。” 银屏用过酒饭,问明路径,谢了主人出庄而来,未行里许,忽然马蹄乱响,一队蛮兵奔来,约有数千。关银屏眼见不及闪避,凤目圆睁,挥刀迎上,喝道:“蛮夷之辈,关三小姐在此,还不受降!” 蛮兵皆吃了一惊,待得见到只有关银屏一人,这才定下心来,都道:“好美人,好美人,天赐神仙来也!”那头目便舞铁蒺藜上前,来捉银屏。交马无一合,被银屏斩于马下。蛮兵上前来围,银屏情急智生,将手指四指,若唤伏兵之状。蛮兵尽皆胆裂,被银屏冲入人群中,刀劈钻打,顷刻间连毙数人。众蛮兵大骇,觅路便逃。银屏大笑一声,竟随后紧追而来。于是千人在前,一将在后,追逐数十里许,众蛮兵尽皆丢盔弃甲。银屏遥见蛮营,这才不敢前进,转马返回零陵。 这一仗斩首千级,俘敌数百,诛将十员,更有关银屏单人独骑追赶数千之众奇观,传至襄阳,江南兵将士气大涨。庞统便谓叶飘零道:“吾嫂既一战而胜,我方众将已有信心,待大帅嫂嫂凯旋归来,可统兵再与张辽决战,如若取胜,昔日噩梦可略略解矣!”言毕,叶飘零大喜,又将使庞统招募兵马领往秣陵。 已表蛮兵先锋失利,八番王与带方洞主大怒,纠集象兵,来零陵城下搦战。慕容秋水闻得,即坐四轮车来城头观战,但见城门外万余虎豹,千数狼群,张牙舞爪,狂吟怒啸,令人望而生畏。往后是数百大象,长鼻挥舞,尖牙咧嘴,巨蹄拍打地面,轰鸣响彻云霄。数万蛮兵赤了上身立在象阵之后,挥戈舞刀。城中谁人见过如此阵势,一个个脚软心惊。 慕容秋水斜躺车上,道:“汉升、银屏,随我下城应战。”二人应了,开启城门,落下吊桥,推着慕容秋水便出。刚过护城河,带方洞主手摇银铃,念念有词。那豺狼虎豹当即冲上。黄忠等方欲迎敌,但听得四下里皆是虎啸之声,座下马不听调控,先自回逃。众步卒急转四轮车,拥着慕容秋水回城。两边女儿军闪出,万弩齐发。带方洞主见状,又换口令,虎狼分开,象阵涌出,直往城门而来。那象皮粗肉厚,羽箭及身,纷纷跌落,行进之势却全然无阻。蛮兵大喊,跟在象群之后,冲突而前。 城门急闭,慕容秋水沉声喝道:“雷火侍侯!”于是城头女儿军将万颗“着地响”摔下,顿时劈里啪啦,爆声乱作。木兰、桂英指挥扔下柴草,火箭齐射,在城门外铸成一道火墙,方阻住诸般猛兽。 带方洞主见江南军皆避入城中,哈哈大笑,收军归寨去了。城墙多处,已被象群撞坏。慕容秋水吩咐修城,骇然道:“未料到象兵有如此威力!”修了一书,令送往叶飘零,询问何物可以克制象兵。这正是:才闻英才施勇烈,又看兽类大交兵。毕竟象兵如何可破,还是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牲畜交兵施妙计俊才雪恨显威风 却说慕容秋水南征,初战告捷,大败蛮兵,却引出大象阵来,一时束手无策,知叶飘零见多识广,故发书询问。叶飘零思忖一番,想起《鹿鼎记》中韦小宝说书来,便令军士捉了田鼠万余,送往零陵。 鼠队既到,慕容秋水来迎,一见笼中田鼠活蹦乱跳,众女儿军顿时纷纷尖叫,关银屏、木兰、桂英尽皆掩面。慕容秋水也觉恶心,强行凝神暗道:“不怕,不怕。”令推动四轮车,来到鼠笼前,沉思叶飘零之意。众男将见这一干巾帼英雄对豺狼虎豹毫无畏惧,见了这小小田鼠却如此害怕,均感奇怪。 慕容秋水沉思一阵,面露微笑道:“吾知飘零之意也。” 第65章 黄忠道:“莫非欲破象兵,便应在这一干田鼠之上?”慕容秋水点头道:“正是。木兰,汝点一千军士押了鼠车,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木兰连忙摇手道:“大帅,此事咱家干不来的,请大帅另请高明。”慕容秋水一笑,目视桂英,桂英慌忙后退,又看银屏,银屏一把往太史亨背后一躲。 慕容秋水笑道:“此时女儿家原本难作,便劳动亨儿了。”太史亨一笑,接令退开。慕容秋水又道:“木兰桂英,一干狼虫虎豹,尽交给汝等雷火阵了。汉升银屏子义领军如此如此,这一仗纵不能诛尽蛮兵,也教他从此不敢犯我之境。”众皆嘻笑领命去了。 于是慕容秋水与关银屏点起三千军士来到蛮营之前。带方洞主因见慕容秋水终日不出,早已难耐,这是方大喜道:“你们竟敢来开栖身的巢穴,必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驱兽兵而出。关银屏领军略略一战,即推转四轮车退走。沿途丢弃锦旗军械。蛮兵踊跃追来。八番之王亦起营中之兵前来助战。 追逐五里,两边女儿军杀出,雷火弹药到处,纷纷火起。群狼众虎甚惧,不敢上前,唯有象群突火涌出,凡江南之士落后者,或被象鼻卷起摔死,或被象牙穿背而亡。带方洞主见了,便令各兽散开,只驱象群向前,追得银屏推着慕容秋水尽力狂奔。 带方洞主正自大笑,忽地呆住。但见得慕容秋水一抬手,焰火升空,数千田鼠,漫山遍野而来,见到象群大喜,或钻象鼻,或钻象耳,只是要吸脑髓。群象大惧,不听号令,掉头而回,反将蛮兵阵型冲坏。带方洞主惶急之间,更闻炮响,一员老将跃马而来,与带方洞主交马,战三十合,将之生擒。这边八番之王奋勇来救,忽然后队乱动,军不成形,急命打探,报是山越军绕道来攻,已将大营踹破。八番之王大惊,顿时手足无措。 慕容秋水也闻得山越援兵已到,众寡之势倒转,不觉大喜,急命擂鼓进击。太史慈便尽起城中之军杀出。八番王急寻走路,迎面正逢山越夫人与吴兰各领一军来到,只得上前与吴兰交战,二十合间,难分上下。山越夫人娇叱一声,飞刀已出,八番王顿时坠马,亦被吴兰执了。 慕容秋水迎上前来。山越夫人见数载未逢,昔年名将如今只落得长伴轮椅,不胜悲惶,泪如雨下。慕容秋水笑道:“姊姊何必感伤?小妹多了这辆车,平时征战,倒少了马匹颠簸之苦,且左右还多了服侍之人,正是求之不得呢!”山越夫人开颜一笑,有若梨花带雨,嗔道:“妹妹便只会说笑话来,叶将军真是福气。”下马推了四轮车返回零陵,一路详叙姊妹之情。 这一仗因山越援兵突然参战,大获全胜,十万蛮兵尽数覆没,远过慕容秋水期望。慕容秋水赐宴带方洞主与八番之王,温言宽慰,赏银纵去,随后整顿军马,凯旋而归。叶飘零接入,重赏各将,又议西进,以图威慑张辽,解昔日噩梦,忽然探马飞报:“曹操南下,将袭秣陵!” 叶飘零吃了一惊,吩咐详探,先遣一干小将驻扎新野,谨防曹彰、李典、乐进乘势来攻,一面飞书陆逊,好生守护江东,请庞统引数千新卒去援,自提大军随后进发。 原来自关公陨命,刘备聚集哀兵,以势如破竹之势攻破济南。捷报传到邺城,孔明丝毫不露显色,众臣讶异问之。孔明叹道:“王上此去,青州必不可下也。”众臣惊问为何。孔明道:“曹操大军,集于东平,乃是一旦青州将下便坐收渔利也,曹孙夹攻,王上恐力所难当。”众臣道:“既如此,王上临行丞相何以不谏?”孔明叹道:“此去青州,尚有小利,吾所惧者,还在后头,王上有意跨海击倭,此大凶之事,但盼兵伐青州,可减王上怒气,来日吾等死谏,定不可让王上伐倭。” 不说众臣忧虑,只表孙权急令大将孙恒督朱治朱恒朱然与甘宁来敌刘备,一面令张昭急向曹操求救,不想曹仁只是虚发救兵,屯于东平湖畔,观望不前,孙权虽屡屡催促,只是不应,刘备却已斩了济南县丞胡遵,又往临淄进发。 来到泰山地界,迎面正逢朱恒之军。关兴大喝一声,飞马出阵,但见他赤面长须,手提大刀,坐下红马,正与关公当日一般无二。朱恒不觉心惊,身旁闪过一人,乃是副将李异,舞枪来敌关兴。两将交马十合,李异义弟谢旌见关兴骁勇,李异不能取胜,当即拍马上前夹击。刚刚临近,关兴警觉,虎吼一声,谢旌坐骑受惊竖起,顿时摔倒。李异不觉心下一寒,被关兴劈作两段,身边关西小将——俱是关公长随关西大汉之后,皆已随关公战死——见小主建功,一齐拥上,将谢旌擒拿去了。 关兴前冲,朱恒慌退入阵,刘备见侄儿如此奋勇,叹道:“虎父无犬子也!”将鞭一指,赵云、马云禄、魏延诸将皆领军掩杀,朱恒大败,后退二十余里。刘备将谢旌千刀万剐祭了关公,跟着进逼。孙恒中军已到,摆开阵势,立于旗门下高叫道:“贩履匹夫,妄动干戈,提防身首异处,只作无头之鬼!” 刘备大怒,见对阵涌出一将,大呼道:“吾乃临江甘兴霸也,谁来与我决一死战!”不禁睚眦欲裂道:“此人即迫死平儿之人也!”舞双股剑便欲自战,身旁转出赵云道:“自归燕王,恨无寸功相报,今日便替主出阵。”放下鼠白烂银枪,接过双股剑,坐了的卢马,便取甘宁。 甘宁舞戟来敌。那赵云十八般武艺尽数通晓,双股剑虽不顺手,然而抖擞精神,劈刺削剁,甘宁虽尽全力,亦是战之不下,当下暂退,瞥见赵云追来,急拔背上短戟,回手掷出。赵云正追赶间,忽然眼前金光闪动,急把身子一伏,夹马又追。甘宁回身杀来,又战数十合,甘宁又走,再次飞戟,赵云大叫一声,伏倒鞍上,戟尖从肩背露出,似乎已经穿透。甘宁大喜,来刺赵云。陡地里赵云哈哈大笑,伸手将飞戟回掷,原来方才不过是将戟夹在腋下而已。 甘宁大惊,急闪避过,两支飞戟都失了,心下大怒,长戟横扫,又取赵云。两将交马盘旋五十余合,愈加猛恶。关兴见了,大叫道:“锦帆贼逼死我兄,今日还我命来!”拍马出阵,来助赵云。朱恒出阵敌住,四将在阵前捉对儿厮杀,旗门内孙恒见朱恒抵敌不住,便令谭雄暗放冷箭。弓弦响处,关兴马倒。朱恒来刺关兴,募地里红光一闪,枪到处,朱恒落地。孙恒急令众军齐上,将朱恒救回,挥军将二将团团困住。 关兴站起道:“多谢马姨。”马云禄道:“贤侄少礼,随我前冲,夺马而回。”关兴道:“是。”二将冲入万军之中,直往孙恒而来,孙恒大惊,回马便走,被马云禄铜锤发出,正中后背,摔下马去。军士急来相救,关兴正与孙恒护卫厮杀,见孙恒坠马,连续三刀,逼开身边众人,涌身一跃,飞过众人头顶,跨上孙恒坐骑,此马乃是关公所乘赤兔马之子汗血宝马是也,识得小主,因此服服帖帖,关兴舞刀与马云禄杀出重围。 刘备喝令进击,杀散孙恒兵马,得胜扎营,见到汗血宝马,不禁黯然神伤,将马赐予关兴,继续进兵。张飞偏师亦到,押解敌将全瑞来到。关兴又将之剁了祭父。却说孙恒折了许多人马,勉强扎住,合营军士,无不哭泣。却表糜芳、傅士仁降了孙权,份属朱然帐下崔禹该管,见孙恒屡败,心下不安,巡营之际又闻一卒怨曰:“我等本是青州之军,只因糜、傅二贼献城投降,害了主公性命,无奈而依孙权。今燕王刘皇叔统天兵亲征至此,孙权早晚休矣,不如斩此二贼复归皇叔。”一言既出,四面皆应。 糜、傅大惊,计议道:“军心有变,我等危矣,可斩崔禹之首复降燕王,以保性命。”傅士仁急道:“不可,此去必遭刘备毒手。”糜芳道:“吾与燕王有郎舅之亲,更兼燕王仁德之人,必然知我等无奈。”于是商定,乘夜入帐剿了崔禹之首,来刘备营中哭诉。刘备哪里肯听,只道:“吾出兵多时,怎不见汝等来归?今若宽恕,吾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云长!”言未毕,关兴上前,一刀一个,砍下头颅,宛心剖腹,置于关公灵前。刘备张飞关兴尽皆哭拜。 自此刘备声威大振,更兼扬言不灭孙权,誓不罢休。青州人众,日夜号哭,孙权跌足而叹道:“自子明辞世,何人能够助我?”众将尽皆不言,屏风后转出一人,叫道:“刘备无识之徒,安敢如此!今兄长受窘,吾愧为孙家之子,愿为刘备一战!”众惊而视之,见那人唇红齿白,杏眼玲珑,尽皆骇异。这正是:几多名将皆无计,独看弱女作英雄。毕竟答者何人,还是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刘备受阻泰山下张飞智破临淄城 却说刘备哀兵南下,孙权屡败,众将颤栗。独有一将站出,愿以平生所学,扭转危局,重显家风。那人貌美如凤,英气如龙,乃是孙权之妹孙仁,小字尚香,年方二八,虽然未经战阵,依然文采出众,武艺非凡。 孙权道:“休得胡闹,汝女孩儿家怎知战场之事!”倭人杨盆道:“小姐习武十年,非平常弱女也,今吾愿乞一军助小姐与刘备一决雌雄!”孙权方喜,令尚香挂帅,杨盆辅之,点中原倭国之兵三万协同孙恒来御刘备。 一路杨盆与尚香道:“刘备挟雷霆之势而来,非人力可以拒之,今只宜在章丘深沟高垒而不战,以泄其士气,待旷日持久,盛暑已至,士卒劳苦,刘备必露破绽,吾料其可能移营泰山,乘便纵火烧之,青州之危即解。”尚香道:“杨盆哥哥真妙计也。”遂令诸将以土为寨,堆石固城,左右巡逻,四步深坑,与孙恒呼应,以成死守之势。 第66章 刘备闻之,大笑道:“弱智女流,倭土蛮夷,岂能是吾敌手?”审配道:“其军如此,是久守之计,待盛暑来到,趁势击之,主公不可不防。”刘备遂命张飞、高览、魏延引偏师绕道北海去取临淄,自与关兴、赵云前来搦战。孙尚香谓杨盆曰:“今城尚未固,刘备已至,如之奈何?”杨盆道:“小姐放心,有吾在此,断保刘备不能有功。今闻张飞已击青州,此事殊为可虑。”尚香道:“临淄城乃刀神亲手建造,内外二城,坚不可摧,非等闲可比,但愿吾兄能撑到刘备落败。” 于是杨盆登上城楼,见刘备军马临近,便披散头发,紧执木剑,脚踏方步,做起法来。刹那之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地面沙石飞起,没头没脑往刘军砸来,场中大乱。赵云急护刘备而退,皆叹道:“倭人妖术,果然猛恶!” 关兴忿恨,当夜偷偷出营,往章丘城而来。却见城外高岗上牵马立着一人,襟带飞飘,有若云中仙子。关兴恐马蹄有声,翻身下地,悄悄掩上岗来。月光下见那人面若桃花,俏丽无限,知道便是传说中的孙权之妹,心中火起:“此杀父主凶也!”急舞砍刀来杀尚香。尚香微惊,松了缰绳,挥枪迎战,见此人神威凛凛,有若关公,心下惊疑。 二人战过三合,未分胜负,却见汗血宝马一声长嘶,疾上岗来,与尚香坐骑贴在一处,耳鬓厮磨,甚是亲热。原来尚香座下,乃是赤兔之女飞雪雕龙,与汗血宝马原本同父异母,这时互相认得,哪顾得上主人正在拼杀,自个前来叙说兄妹之情。 关、孙一怔退开。尚香道:“汝莫非便是刀神之子?”关兴切齿道:“吾正乃关兴是也,特来报杀父之仇,只可惜汝等胆小不敢出战。惜乎吾父英雄一世,竟沦丧鼠辈之手!”尚香大怒向前,二将又战十数合,尚香毕竟女流,如何敌得一味猛攻,手下渐渐软了。关兴喝道:“汝此等武艺,犹敢来阵前交锋,岂不笑煞我也?” 尚香咬牙死战,陡地里一骑赶到,双稚摆动,战袍飞扬,正是倭国大将杨盆,叫道:“关兴小儿,孤身到此,还不束手就擒?”关兴骂道:“汝等除却阴谋妖法,一无所长,空自玷污了吾手中宝刀!”大刀起处,挡开阵角,强扯了汗血宝马,下岗去了。飞雪雕龙低吟一声,极是不舍。 杨盆道:“末将来迟,小姐受惊了。”尚香道:“若非杨盆哥哥赶到,我必为此人所擒也。”当下与杨盆回营。这边关兴恼恨而归,直气得浑身酸软。其后刘备几番求战,皆被杨盆施以妖术,孙尚香领精兵扰乱,旬月无功,盛暑渐至,众士卒耐不住燥热,又见孙权屡败,渐有懈怠之心。 再说张飞,领高览、魏延绕过北海,直扑临淄。孙权据守外城,那城墙乃昔日关公亲手督造,坚固非凡,任凭张飞井栏高架,冲车猛撞,尽皆不损,反射伤张飞无数士卒。张飞心下大忿,亲自督战,凡退者格杀勿论。然而实是难奈坚城分毫,帐下两员末将范疆、张达见军士纷纷中箭,心下恐惧,不敢攻城,畏缩在后,却被张飞瞥见,心下一怒,喝令斩首。 范疆张达大惊而逃。张飞连城也不攻了,只命全军后撤,追捕范疆张达。孙权于城头,虽在苦战之中,也不由得发笑:“匹夫,不分轻重至此,当真儿戏军事!”命人休整残缺城墙,但盼曹操早日来援,又盼妹子回救。 张飞拿获范疆张达,二将俯伏求饶。张飞冷笑道:“吾为二哥报仇,身为上将,尚不惜死,汝等临阵而缩,军法能容乎?”二将叩首有如捣蒜。张飞喝令重打五十大板,暂寄军中,倘若有过,必斩无疑,言毕,恨恨去了,自与众将共饮解愁。 范、张含恨而退,互语道:“此人性如烈火,吾等得罪了他,哪里还有命在,与其他杀我等,不如我等杀他!”“此人勇力过人,若我等该死,教他今晚不醉!”于是暗探,知晓张飞大醉中军帐里,大喜道:“此人合死!”两人遂持短刀,径入中军帐来杀张飞。 支开护卫,来到帐中,但见张飞圆睁环眼,惊得俯伏于地,哀苦求饶。半晌,张达惊觉张飞虽然睁眼,却是鼻息如雷,一把拉住范疆,两人壮胆,便将短刀直往张飞小腹刺去。正喜得手,忽然两道白光射至,正中二人手腕,两人一齐抬头,但见帐外跃进一个兵卒,沉声道:“好贼子,胆敢暗算三将军!”声音娇脆,却是一员女兵。骇异之下,也不及思忖营中哪来女子,急转身往外奔走。 那女子又一抬手,一道白光射在张达后心,张达惨叫一声倒地。帐帘掀起,却是高览、魏延因张飞醉酒,心下原本不安,特来探视,范疆顿时魂飞天外,退在一旁。那女兵道:“高将军、魏将军,此二小人,意欲刺杀三将军!”高览道:“你是哪一营的,缘和女扮男装至此?”魏延急止道:“此乃夏侯姑娘,乃三将军故交也,并非外人。”夏侯雪轻叹一声道:“两位放心,自此我不会再潜伏营中了。”卸下刘兵号衣,往外奔去。魏延送出,高览猛力摇醒张飞,禀明缘由。 张飞啊的一声大叫,奔进范疆,只吓得范疆魂飞魄散。张飞心下一动,道:“范疆,吾虽重责汝,未必真要取汝性命,汝竟胆大包天,竟欲刺杀本帅,岂非太过?”范疆吓得筛糠子一般抖个不停,连声道:“下次不敢,下次不敢!”张飞不觉笑道:“还有下次,汝真欲活命乎?”范疆陡然闻得一线生机,连忙苦求。 张飞温言道:“吾等皆为刘家将士,不宜自相残杀。今汝若肯依我之计,不仅无罪,反而有功。”范疆感激莫名,不住言谢,受了密计,于是范疆张达二人一身刺客行装来到临淄城下叫门。此时正是孙辅当值,问及何事。范疆道:“吾等久闻夷侯英雄,早有报效之心,故日前攻城不力,竟被张飞匹夫当众拿获,予以重责,扬言明日要斩。我二人不欲束手待毙,趁夜行刺张飞,以为晋见夷侯之礼,事泄不成,星夜至此。今张飞营中虚实,吾等多知,望夷侯不吝收留。” 孙辅于是略开了城门,放二人入内。哪知二人刚入城中,张达反手一刀,将四周将士砍倒,哈哈大笑,却是张飞假扮。四面军士认出,尽皆颤栗不敢上前。孙辅大怒来迎,被张飞刺倒。张飞冲入乱军抢过一矛,有如虎入狼群,凡近城门者,立时身首异处。范疆却挥刀将吊桥绳索砍断。未料城头一箭射到,正中头颈而亡。须臾,高览、魏延领军赶到,抢入城来。 孙军退守内城,张飞突破外城防线,大笑一声,却又哭道:“二哥,看吾踏破临淄,剿灭孙权,便来九天与兄相聚!”又痛饮数十盏,不觉大醉,执了蛇矛,乘醉在临淄城墙刻道:“建安十年八月,汉车骑将军飞于此大破孙权,立马勒铭。”一行狂草,飘逸欲飞,如若破壁而去。张飞虎目之畔,热泪滚滚而下。冷月清风,万籁俱寂,莽苍之间,唯有张飞清啸之声。 翌日又来内城搦战。孙权捱至此刻,自料曹操终不来援,长叹道:“吾于海外称王,何等逍遥快活,只是愧对孙家列祖列宗。今返中原立业,初得安身之地,便已覆亡在即。张飞凶狠,必然宽恕我等,诸位可偷往东莱,再退徐州去投曹操,以保身家性命。”群臣一齐拜倒,哭道:“吾等随夷侯十数余年,扫荡东海,远震扶桑,未尝有一日分离。今夷侯有难,誓当共死,以表忠心!” 孙权道:“徒死无益,汝等若不降曹,可设法退回倭国,辅助登儿,重图中原。”都护将军孙皎疾呼道:“夷侯何故孱弱至此也!今张飞孤军深入,粮草不继,难以持久,尚香与杨盆诸人已阻住刘备锋锐,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孙权道:“虽是如此,奈何眼前张飞勇猛难当,青州存粮,皆在蓬莱,如何捱得过去?”孙皎道:“吾月前在梁山招安贼寇,得一勇夫,可敌张飞。”孙权大喜,便命进见。这正是:苟延残喘有何益,将帅交兵骨肉情。毕竟来者何人,依旧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曹子孝轻夺青州张翼德松防倭寇 却说临淄外城被张飞以计攻破,内城又受逼迫,孙皎便叫一声:“阿憨何在?”厅外一声:“老张来也!”走进一人,虎背熊腰,豹头环眼,众人皆吓了一跳,叫道:“张飞!”孙权却已看出此人年岁较张飞轻了许多,便问:“壮士何人?” 那人道:“老张就是张苞,你这壮士何许人也?”孙权不悦,语孙皎道:“此人呆头呆脑,如何能退贼兵?”孙皎道:“小侄自有定数。”当下与张苞道:“阿憨,城外来了一个莽夫,占你便宜,自称是你老子哩!”张苞大怒,便道:“老张问过娘亲,俺老子是当世第一名将,怎地是莽夫了!那莽夫何在,待老张去做他老子!” 孙权心念急转,便教孙皎带张苞到得城头,遥指张飞道:“便是那个莽夫!”张苞失声道:“吓,果然做得了老子!”挺矛出战,高叫道:“老张到了,儿子何在?” 张飞正在城下骂战,忽见城中出来一将,相貌身材,竟与自己一般无二,大感有趣,迎上前来叫道:“老子在此,儿子作甚?”张苞大怒,举手一矛,张飞格开,全身一震,大叫道:“呀,儿子好大气力!”于是二将矛来矛往,这边圆睁环眼,那边环眼圆睁,这边豹头乱舞,那边乱舞豹头,大战五十余合,张苞性起,不顾一切乱舞突进。 张飞自不与他拼命,高叫道:“儿子报上名来!”张苞一顿乱搠,只教张飞手忙脚乱,口中骂道:“你老子叫做张苞!”张飞啊呀一声道:“俺老子不叫张苞,俺儿子才叫张苞!”气得张苞攻势更急,张飞连连后退叫道:“老张说的是真话,俺儿子真叫张苞!” 第67章 张苞大喝道:“俺儿子才叫张苞!”啪的一下将张飞手中之矛搅去。张飞张开手臂,一把将张苞长矛夹住,道:“老张便是张飞,你乳母崔氏何在,没跟你说过吗?”张苞力扯,只是不脱,叫道:“你咋知道?”张飞道:“老张便是老子,怎地不知儿子名字?” 张苞呀呀许久,心下盘算好久,才道:“这么说你真是老子了?”张飞叫道:“老张当然是你老子,不见你我相貌活脱一个模子。小张,快自称小张。”张苞真个下马拜倒道:“老张在上,儿子小张叩见。”张飞募地里见到阔别二十年之子,这一下真是不胜之喜,挽了张苞道:“汝乳母何在?”张苞道:“就在城中!” 张飞望着城头孙权,不禁大骂道:“孙权小儿,害俺二哥,今日又故使儿子来杀老子,今日不把小张乳母送出来,老张今日必将这临淄城夷为平地!”张苞道:“老张,为何要踏破临淄?”张飞道:“小张尔听了,眼前这孙权乃杀汝伯父的大仇人,老张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城头孙权丝毫未料到这一番变故,更是沮丧。孙皎却推出一妇,叫道:“张飞听了,再不退后,便将此人斩首?”张飞脸色大变道:“小张,此非汝乳母乎?”张苞早已跳起大骂道:“蓝胡子,小白脸,拿住老张,哦,不,小张娘亲作甚?”拍马直冲城门,却被乱箭射住。孙皎道:“张飞,汝自桃园结义,至今二十余载,家为黄巾所破。此妇忠心事主,抚孤奔逃,流落四方,历尽千辛万苦。汝若不念其性命,便乘势攻城如何!” 崔氏一直闭目待死,闻言大呼道:“主人,老身二十年只盼小主能与父亲团圆,今此愿已遂,小主他日必为天下名将,老身虽死,复有何憾?愿以国恨家仇为重!”言毕,往孙皎刀尖上一撞,跌下城来。 张飞、张苞眼里喷火,便要冲杀。募地里后军骚动,一彪军马突涌而来,旗号大书为“汉征东将军、衮州牧、安平亭侯曹”当心两将奋勇杀来,正是曹仁、夏侯尚。却是满宠闻得临淄外城已破,急禀曹仁:“今日进兵去解青州之围,击退刘备,孙权势孤,不得不真心降魏也!”于是曹仁急点大军星夜奔来。高览大恨,飞马而前,抢起处,夏侯尚落马,当下魏延、廖化死命挡住曹军冲击,孙权见状,跺脚道:“罢,罢,此番青州白送曹操了!后世吾连守成之名也难保矣!”领军从内城杀出。 张飞军被前后两路夹击,杀得阵型崩溃,只得约束败兵,退出临淄。高览、魏延断后,张苞死命夺了乳母尸首而还。曹仁击退张飞,进了临淄,与孙权道:“因洛阳未稳,援救来迟,还望夷侯恕罪。” 孙权忙道:“不敢,承蒙解围,已是感激万分。”曹仁道:“大王有令,夷侯尊父破弩将军丧于叶飘零之手,大王请夷侯与孙家宗室往寿春就任征南将军,收复江南之地。”孙权道:“大王想得如此周到,权敢不奉命?”遂与孙家宗室往寿春而来。丁奉、徐盛留于曹仁帐下共抗刘备,可怜孙权虽称雄海外,终究难忘中原故土,满腹雄心,涉海而回,仍是不免覆灭于此,一干文臣,皆被送入洛阳去了。 这边孙尚香,孙恒拒住刘备,旷日持久,互有死伤,忽闻曹仁击退张飞,收降孙权,将一干文武拆得七零八落,不由得大惊。尚香与杨盆道:“哥哥贰也无义哉!吾大军在外,彼坚城在内,何不决一死战,私自投降,弃我此处数万人马不顾,如今之计,为之奈何?” 杨盆道:“臣保公主杀出重围,复归倭国,依旧海外称王。”尚香惨然道:“登儿自可登基为帝,然吾孙家世为炎黄之后,安可栖身他国,永离故土乎?杨盆哥哥,汝自突围,吾当为孙家战至血尽而亡。”杨盆道:“公主何苦?汉人有云,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倭国基业既在,他日问鼎中原犹然有望,况臣有肺腑之言,不敢不告!” 尚香看着他,红晕上脸道:“杨盆哥哥,你一番心意,尚香言有不知?只是尚香命在顷刻,但盼来生能报杨盆哥哥恩情,些许话语,不言为妙。”杨盆道:“公主误会了,今公主内怀冲天之志,身具王霸之才,太子孙登岂及万一?恳请公主随臣返归倭土,臣自有法扶公主登基,执掌海外三十六岛兵权,积草屯粮,再图中原,此万世之功也,请公主察之。” 尚香摇了摇头,脸露凄凉之色,道:“吾生于中土,未成年便飘荡夷州,后随哥哥踏上倭土,自小多读汉家典籍,久慕中原文化,今既已归,虽死不离。什么王霸雄图,乾坤壮志,不过是小妹一番梦想罢了,岂可当真?杨盆哥哥,我知道你不甘居人下,此次归倭,小妹也无权过问,但请将来宫廷之变,你能对我孙家手下留情。” 杨盆不由得叹道:“原来我心中所想,公主已全盘知晓。”尚香惨笑道:“吾若能有他日,必上倭国阻你成事,只是已怀必死之心,故求杨盆哥哥答允此事。”杨盆道:“孙家于我有再造之恩,臣终生不敢使孙家绝后。” 正言之间,刘备、张飞两边杀到,一腔怨恨尽发泄在尚香、孙恒之上,只杀得那泰山一带,血流成河,尸积成山。杨盆上马,别了尚香,与朱治朱恒朱然马忠四人杀出重围,自蓬莱返倭去了。甘宁则保着孙恒南下去奔叶飘零,凌统、董袭诸将皆降了曹操。自始至终,并无降刘之人。 尚香端坐高岗之上,俯瞰金戈铁马,纵横来去,仰望金乌西下,浮云变幻,杨盆一干人马已身隐乱石之中,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执萧一曲《阳关三叠》,奏毕,拔过剑来,便欲自刎。募地里身后跃出一将,喝道:“且慢!” 尚香不复回身,已觉来人坐骑又与飞雪雕龙贴在一处,便知是关兴到了,心下一酸:“马犹如此,人何以堪?哥哥却弃我而去,人犹不及马乎?”回身冷冷道:“吾汝杀父之仇也,为何阻我自刎?”关兴道:“不共戴天之仇,岂能不亲手诛杀?” 孙尚香道:“好!”关兴咬牙道:“我父关云长一生英雄,神勇盖世,光明磊落,生平未作半件亏心之事,汝兄何忍以奸计图之,使我父于颠峰之际,猝然而逝?”尚香冷笑道:“你崇拜关公,我岂又不崇拜我兄了?忍辱十年,流落异域,终于成就王图,犹怀平定中原之计,摒弃九五之尊,返回中原充作一个小小州牧,诸般争战,是非因由,又怎的说得清楚?” 关兴唰的收剑,抱头道:“征战不休,却为何故?同是生灵,你砍我杀,又为哪般?昔日武陵源里,与世无争,何其快活!”尚香道:“人世无常,天道有定,世间争斗,鸡虫之事,无不为‘名利’二字也。”关兴道:“只有我伯父刘玄德早日一统天下,方可免去四海刀兵之苦。” 尚香又冷笑道:“无论曹操叶飘零抑或吾兄,倘真使四海臣服,五湖一统,皆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岂独刘备然乎?只是天下之大,一人之力,岂可当真混一寰宇乎?纵然包揽中原,还有多少外国蛮邦?统一未必便是正理,纵然诸侯分据,倘若息了名利权位之心,便可免去征战矣!” 关兴道:“诸侯并立,又如何能免争雄之念?我辈行事,但求快意,无愧天地即可,尚香姑娘,我父并非死于孙家之手,乃亡于天下人争霸之心上。”尚香一笑,却又不禁伤感起来。二人望着汗血宝马与飞雪雕龙,二骑早已如胶似漆,关兴叹道:“马犹如此,人何以堪!”同是一句叹辞,却与尚香所想含义大不相同了。尚香微微摇首,低下头去。 当下两将共归刘备,正欲请诸葛亮议事,忽然张飞副将吴班急急奔进,哭拜于地。刘备头一晕,道:“噫,飞亦去矣!”坐倒在地。张苞亦跟进,抱住刘备之足道:“大伯,老张他竟去了!”刘备呆了半晌,大吼道:“害吾三弟者,乃是何人!”吴班哭诉其由。 原来张飞自临淄败退,一番怒火皆系孙恒,只杀得万军辟易,待得收兵,想起二哥、崔氏惨死,悲愤难当,独骑出外,沿途狂呼,只吼得风云变色,天地动容,忽然杨盆与朱家三将来到,见张飞如疯似狂,不由得大喜:“今若刺死张飞,必然激得刘备远伐倭国,吾以逸待劳,必获全胜,虏其将士以为己助。”于是上前拜倒道:“三将军,倭人杨盆请降,并有关侯之死真相禀告。” 张飞一震,喝问:“有甚真相!”杨盆道:“孙权立足青州,原无逼迫关侯之意,唆使吕蒙追迫者,乃是……”张飞道:“乃是何人?”将一张豹脸逼近杨盆。杨盆俯伏道:“吾……见将军神威,不……不敢相告。”张飞忙松了脸皮,来扶杨盆道:“此时能言否?” 杨盆瞧得明白,一把拔出怀中短剑,刺进张飞腹中,一把跳开笑道:“唆使吕蒙者,乃我杨盆是也。”张飞大叫一声,右手一紧,杨盆左肩剧痛,忽然马忠在背后当头一刀,张飞仰天倒地,环眼圆睁,怒视苍穹。后人有诗叹曰: 尽把负心作死仇,曾闻安喜鞭督邮。虎牢关外声先震,九曲河中水倒流。 义释夏侯情尚在,计欺元让智空留。伐倭未发身何丧,长使神州万世愁! 这正是:倭人诡诈原天性,中土雄兵向扶桑。毕竟后事如何,还请下回分解。 第七十二回失手足英主奋怒据长江书生建功 杨盆既去,吴班与张苞发现张飞之尸,顿时哭倒,飞报刘备。刘备顿时昏晕,醒来哭道:“原来是杨盆这厮为夺倭国基业,撺掇孙权害我云长,借吾之力灭尽孙氏羽翼,好使他乘便称王,今又损了翼德,吾切齿深仇,乃杨盆也。”遂返邺城。张飞生前嘻笑爱闹,文武百官多与交好,一齐哭拜灵前。 第68章 夏侯雪闻得,千里赶来,断发于地,誓以伐倭,以报大仇。 于是刘备调集新募水兵,召见孔明,商议伐倭之举。孔明急拜倒道:“大王切切不可!如今中原混战,至今未决,我幽燕之地新丧青州,又去关张栋梁之将,基业危如累卵,主公若但念私仇,远征海外,汉室衰颓,当在即日也。”刘备道:“吾失二弟,纵得万里江山,复有何益!” 赵云道:“国家大事,公也,兄弟之仇,私也,若能定中原而服八荒,自可召集八方义士共讨倭夷,今若越海,生死难料,国家危矣,愿以国事为重!”刘备答道:“二弟俱损,吾不独生,桃源盟誓,至今绕耳,如何能论国事?”孔明道:“即便出兵,需请圣上定夺。”刘备答道:“吾承万岁深恩,动兵原有便宜行事之权,若禀圣上,恐吾纵然违旨,报仇之心不可息也。” 众皆默然,于是刘备聚集水军,又将原有步卒半数改编训练,议伐倭国。孔明道:“大王既越海千里,虚国远征,需谨防曹操乘势来图。”刘备道:“幽燕共有精兵十万,丞相需用几何,可保邺城?”孔明叹道:“幽燕四面是敌,兵马虽多,势难坚守,吾愿联络叶飘零,尽平生之术为大王免除后顾之忧。茫茫大海,祸福难料,大王千万谨慎,倘大王有失,吾亦难以回天也。” 刘备乃上书献帝,保奏叶飘零进位荆国公,加九锡,使遏曹操,这边却在乐陵大造海船,预备出师。关兴谓尚香道:“如今真相大白,诸般事端皆因杨盆挑唆而起,尚香姑娘,可愿随同出海,共报国恨家仇?” 尚香叹道:“虽是杨盆争霸,吾兄亦本有问鼎中原之意,如何怨得旁人?吾数年来颇受杨盆照顾,旧恩不敢有忘,何忍对峙疆场?”关兴急道:“此等奸雄,岂有真情实意?如今孙氏在倭土势微,杨盆既怀大志,必然大起干戈,逐一诛灭孙家宗室,而自登九五。尚香姑娘,岂能弃本家不顾?” 尚香思忖半晌道:“如此我便出海,劝谕杨盆回头是岸?”关兴大喜,一把拉住尚香之手道:“我本有私心,如今姑娘愿与同行,那是再好不过了。”尚香道:“便有私心,又何必说出口来?”关兴道:“此番出海,为国为父,义所不辞。只是我从未涉足汪洋大海,思之不免有渺茫之意,但得姑娘相伴,风浪滔天,吾亦无所畏惧。”这边按下不提。 只说曹操在寿春,因见江南元气已损,又有九十三甸与八番起兵攻打,如今江东六郡空虚,并无两将把守,遂起兵五万出寿春、合肥而向秣陵。陆逊闻之,急召孙瑜、张翼、雷铜商议。孙瑜道:“如今秣陵守军,不足一万,其势不可与曹操硬拼,可速与襄阳告急,这边据守濡须坞,不使曹操渡江。” 陆逊道:“刘备兵向青州,曹操后方未稳,心必不安,师虽南下,意在北方,一旦稍微受阻,必思退兵,纵然势大,无所惧哉!倘向主公求援,西川、宛城乘势袭取荆州,我军根本丧矣!今可如此如此,曹操必然无功。“众将依言,于长江南岸扎下连营,又于秣陵城外多竖箭楼。 却说曹操先头部队凌操已下濡须,遥见长江南岸营寨密布,不计其数,心下惊疑,飞报曹操。曹操失惊道:“吾早探得明白,江东守军不足万数,如何营寨如此之多?”夏侯德道:“此必疑兵之计,王上勿忧。” 曹操大喜,传令三更渡江,一夜并无敌兵来挡,只杀入营中,虏获零零散散数百小卒,于曹操座前相告:“江东本有万余士卒,因慕容大帅南征,不敌象阵,又抽调小半去援。陆都督闻得大王驾到,只有虚扎营墙,以惑大王。”曹操大喜,一路夺了江南连营。杨修进谏道:“小卒之言,未可深信。大王宜速发雄兵去取秣陵,须防陆逊别有诡计。” 曹操叱道:“汝黄口孺子,白面书生,岂知兵家之事?今军士渡江,远来劳苦,何堪一战?”杨修冷笑退下。曹操忽然醒悟己方背水,急令出营,未几三面火箭齐到,各处帐篷,烈焰冲天。曹操急出,遥见长江南岸,绵延百里,一片通红。己军早已混乱不堪,纷纷入水避火。曹操拔剑大呼道:“身后并无退路,不进必死,今秣陵兵少,众将何不努力向前,取秣陵安家?”曹营众将闻之,即领各营兵士穿越火海,直往秣陵杀来。箭楼守兵见曹军如此悍勇,一齐退却,一应牌楼,尽皆弃了。 曹操急追,未行数里,陡然地陷。曹操大惊,方悟陆逊故示以虚,诱己轻进,正自忿怒,三面喊声大起,箭蝗如雨射到。曹兵连中诡计,如何不惊,纷纷转身奔逃。军势顿时崩坏,曹操犹在大呼督战,雷铜、张翼齐到,大呼:“休要走了曹操!” 曹操方惊觉己军早已逃遁,身边护卫不知何往,急忙退走。雷铜张翼大呼追来,只迫得曹操魂飞魄散,连声叫苦。忽然斜刺里一将冲来,大喝道:“休伤吾主!”挺枪上前,战退雷铜,逼走张翼,保曹操退到江边,却是泰山巨平于禁于文则是也,前被关公所擒,后被孙权纵归曹操,闲置军中。 此时江岸余火未熄,陆逊领军擂鼓大进,曹兵为火烧水淹者甚多,乱军之中,曹操又与于禁失散,直往各处乱窜,不提防脚下被焦木绊倒,两个兵士拥上,一把按住。曹操叹道:“今番死于小卒之手!”不由得涕下,道旁转过一人,砍死二卒,道:“大王休惊,典韦来也!” 曹操方得定神,典韦杀散追兵,抱着曹操下江。许褚早夺了小舟相候,接了曹操往北。飞箭急下,典韦舞桨挡格,带伤十处。江中曹兵各自攀舟,大呼:“大王救命!”皆被许褚砍断手指坠水。陆逊大获全胜,收拾战果,返回秣陵去了。庞统援兵,恰才赶到,闻得陆逊已然建功,暗呼可惜。 曹操退回合肥,闻报刘备已向青州,孙权屡败,欲图南进,又恐胜不了陆逊庞统,进退两难,忽报庞统遣使送书来到:“大王位极人臣,功盖四海,当励精图治,不负天下所望。何擅刀兵,致使生灵涂炭?眼见便有夷陵之祸,窃为大王虑之。”背面又注道:“足下不死,江南不安。”曹操大笑,罢了南征一事,又复封于禁为虎威将军。于禁伏地道:“吾降关公,虽属无奈,终是伤了大王与将士之心。今立居高位,大王军法何在。日后于禁又如何治军?禁非不图爵位,然愿以积功而升,不敢一日而就。”曹操叹道:“文则真君子也。”遂令为忠义校蔚,传谕三军,于禁为保士卒,忍辱负重,非投降之人,无论文官武将不得另眼相看。 叶飘零援兵行到半途,闻得陆逊已火烧曹操,便往秣陵召而责曰:“吾已有言终生不用水火之计,以免杀戮过多,卿为何不听号令,私自纵火?”陆逊道:“情势紧急,不得不然,今仆已知罪了。”安宁在旁道:“飘零,汝言谬矣。行军打仗,但求克敌制胜,焉能诸多顾虑,缚手缚脚?汝欲行仁义,何不以奇计早定天下,清楚战乱,苍生便广受福荫了。” 清儿亦道:“飘零,伯言年少,此番为国建功,理应升赏,何以……?”忽然瞥见庞统、陆逊尽皆含笑,心下乖觉,连忙住口,附带拉了安宁一把,使他住口。 安宁还待分说,清儿扯他出外,道:“安宁,你好不知飘零!早平天下,苍生脱难,飘零岂有不知?故斥伯言者,为民心计,非本意也。”安宁用手加额道:“偏是这许多鬼蜮伎俩,幸得吾弃了徐州,不复为一方之主!”清儿微嗔道:“依你这副笨头笨脑,当真能坐天下么?”安宁待要分说,忽见清儿双眉微蹙,似感不适,忙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却见清儿垂下头去,奔入内堂去了。 不说这边陆逊受责,将罪己书公示天下,民心大悦,淮南一带难民皆有南附之意。只说连夜叶飘零来见陆逊道:“伯言,汝立大功,吾不褒奖,反以见责,汝可觉得委屈?”陆逊道:“仆虽愚鲁,岂不知主公之意,焉敢怨望?” 叶飘零道:“素来水火无情,祸及无辜百姓。关公水淹七军,招致四方皆怨,乃是前车之鉴,但伯言大功,不可抹煞。”遂命左右呈上一副故旧铁甲,道:“伯言正当盛年,他日前程不可限量。吾立业之初,孤穷之际,金银奇缺,无力购置金盔银甲,只得以铁相代。今赐予伯言,聊表大功于万一。”陆逊双手发颤接过,道:“主公知遇之恩,仆永世不敢有忘。” 于是民既欢乐,军亦归心。忽报献帝暗使人传旨,封荆公,加九锡,进爵襄阳侯。叶飘零思及夔关之败,不知造就多少孤儿寡母,心下愧恨,不敢领受,众官力劝,叶飘零方才接旨。陆逊又道:“比闻刘备大练水军,意欲跨海击倭,孔明必恐曹操乘虚而入,因此加封主公,教牵制曹操也。” 叶飘零道:“诸卿以为如何?”庞统道:“联刘乃是立国之计,孔明此番苦心,亦不可背也。”于是叶飘零暗使人书告孔明曰:“窃闻燕王忿兄弟之仇,欲远图倭,高义隆情,天下无不感佩。不意古仁人之风,玄德公今日复现矣!然击倭国,跨海千里,风浪无情,音讯隔断,此行必有大凶。吾忖燕王报仇心切,不敢劝阻,但乞丞相克尽忠言,使军需损耗,减至最低,士卒性命,尽力保全,以为他日之基。恨不能当面送行燕王,此心何切!” 孔明得书,不觉泪下叹道:“天下人人皆知大王出海,乃自寻死也。汉朝气数已尽,吾等拼尽人力,聊表寸心!”复领群臣来校场拜见刘备。沮授伏地道:“王上舍千金之躯,而徇小义,古人所不取也。愿王上思之。”燕王道:“刘关张素为一体,大义尚在,岂可忘耶?”沮授泣道:“王上不从臣言,轻出海外,恐异日不得生还,徒耗士卒性命也。” 第69章 燕王怒道:“孤欲兴兵,何出此不利之言,满我军心,速速拿下!”沮授被执转目笑道:“臣死无恨,可怜好容易安定基业,一旦休矣!” 刘备大怒喝斩,孔明急携刘禅来到,谏道:“王上不纳大夫良言,亦听世子一言。”燕王道:“竖子有何言哉?”刘禅年方三岁,受孔明之教,背了言语,伏地道:“父王,方今曹操虎狼之辈,觊觎河北沃土已久,父王若离,群臣不能齐心,河北必灭,汉室衰亡矣,此父王不当伐倭一也。河北若灭,江南势孤,天下必为曹氏所窃,英雄豪杰俱各陨没,奸党国贼反居朝纲之上,此公理翻覆,正义不存,父王失去立业之本,此不当伐倭二也。两位叔父生前但为保国安民,扫除战乱,辅佐父王平定天下,今虽陨身,志犹未移,倘闻父王轻弃基业,辜负生前奔波二十余载,泉下有知,必不安稳,此父王不当伐倭三也。父王远征倭国,成败之算显而易见,稍有闪失,则将士尸骨不得还乡,无数孤儿寡妇从此不得天伦之乐,此父王不当伐倭四也。”孔明见刘禅背得丝毫不差,暗暗赞许。 刘禅又道:“父王若没,则孩儿与母亲以及诸臣众将皆痛不欲生,从此孩儿孑然一身,无人照顾,此父王不当伐倭无也。有此无处不当,请父王详察。”刘备见刘禅娓娓道来,不慌不乱,心下甚慰,听到最后一条,更是心下稍回。孔明未料到刘禅竟能自作主张,加上一条,动以父子夫妻之情,聪颖至此,当真大出意料之外。这正是:三顾频频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毕竟刘备是否伐倭,还待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回思旧义刘备兴兵动真情甘宁泄密 上回说到刘备忿二弟之恨,意欲兴兵,为世子劝阻,心下稍回,瞥眼却见孙尚香,又想起关兴张苞,心下又痛了起来,答道:“吾儿有此五虑,皆为正理,然关张既为异性兄弟,犹胜亲生骨肉,岂可二弟俱损而孤独存?孤当尽释汝意,然后动兵。”于是召孔明入内房,道:“君才远胜曹操,他日定能兴汉灭曹,孤此去生死未卜,愿以心腹之言相告。” 孔明道:“请大王示下。”刘备道:“君以为世子如何?”孔明道:“世子虽幼,然今番看他言语,真聪明之子也。”刘备叹道:“不然,恐聪而无智,明而无量,有谋而无度,为一小吏犹可,不堪继万乘之位。陛下一系,被囚洛阳,他日继汉者,吾儿所不宜也。此天不佑汉,孤不敢奢求,唯望寰宇一统,天下安生,陛下百年之后,若世子可辅,则辅之,若不可辅,君可自为幽燕之主。” 孔明大惊,遍体流汗,叩首流血道:“大王出征,如何有此不吉之言!臣岂敢不竭股肱之心,肝脑涂地,誓以死报!兴汉之责,臣万死不辞!”刘备扶起道:“此皆肺腑之言也,想关张二弟,亦以百姓为重,兴汉为轻。”孔明道:“臣当谨记王上嘱咐,以报知遇之恩。” 刘备叹一口气,又召赵云、魏延、沮授诸臣一一面嘱,道:“吾虽老革,亦知兵法,今远征倭国,有败无胜。然桃园之义,不敢相违,当年曾誓‘不求同生,但求共死’,虽为燕王,永世不忘。士卒无辜,却不可随同丧命。”乃尽留余众,但领了原属关张帐下感念关张之恩,愿以死相报者,又以关兴、张苞、高览、廖化为大将,尚香作向导,楼船百只,出海伐倭。是日乌云密布,大雨淋漓,天地之间,充塞呜咽之声。刘备引关张亲友心腹,并壮士近万,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孔明涕泪滚滚而下,大哭道:“王上纵提十万雄师,犹恐不得全身而回,今番只引本部儿郎,乃自知必死也。”众臣一齐拜倒,望天祷祝。沮授道:“王上东行,丞相负万钧重担,不可过于伤痛,以误国事。”孔明道:“当此危难之际,愿诸公上下一心,共保万岁,先图存,后图壮,尽平生之力,重定乾坤。”群臣返回邺城不提。 叶飘零在襄阳,闻得刘备自知必败,索性遣还兵马,依旧东去,不胜嗟叹。安宁道:“如此义士,世间罕有,飘零,如何助他一臂之力?”叶飘零道:“玄德公既有取义之心,吾等唯有瞠乎其后,遏制曹操,以保幽燕之基。”于是曹操几番欲取河北,皆被叶飘零自后方骚扰,不得全功。 这日攻宛城返回,忽报甘宁求见,大喜迎入道:“兴霸归来,飘零盼望许久矣。”甘宁拜道:“旧主覆灭,宗室频危,宁乞一军去救孙氏子孙,如得安然而返,愿为将军下走,效犬马之劳。”叶飘零沉吟道:“使吾亦出海击倭?” 甘宁道:“不敢劳动国公与夫人,但盼借得水军一万,宁虽死亦谢国公大恩。”叶飘零正犹豫间,忽报周郎在夷陵击退张辽而回,亦见叶飘零道:“瑜本孙家之臣,多受恩义,后投国公,有愧先兄。今孙家有难,子孙垂灭,瑜何忍见,当请缨前往救之,以报前情。” 叶飘零道:“两位如此重义,敢不奉命?”闪出郭奕道:“不可,不可。倭国远在海外,非人力可以飞渡,周叔叔虽然精通谋略,亦不可轻举妄动,谨防有失。”周瑜道:“瑜此生亏负孙家良多,此时不报,更待何时?”慕容秋水亦苦劝,瑜不从,乃轻叹一声而止。叶飘零乃道:“公谨有意如此,孤岂能不成全义举?”遂拨水军三万,令安宁蒋钦陈武相助,又细细嘱道:“然奕之言,深为有理。卿等虽惯熟水战,然汪洋大海,非比江河湖泊,稍有失利,卿等便须退回,待吾与夫人再往相助。” 周瑜安宁领命,即点三万水师,以吴越精铁裹于门槛楼船外壳,出曲阿往末藚港进发。此中诸将不比刘备,无不精熟水战,尤以甘宁海面游荡惯了的,因此行军避开台风暴雨,一无窒碍,数月之间,已抵末藚。 抵达之际,正逢刘备被倭将山本小次太郎、岗村野木田困在末藚港中。原来刘备将士因历风浪多吃苦头,皆已生病,更被杨盆施以妖术,无力出战,只有困守。当下周瑜令各军登门槛之顶,万箭齐发,安宁蒋钦陈武披坚执锐,突入倭军之中,遂解末藚之围。 刘备扶病接入,既见甘宁,略无忿恨之色,道:“云长与令主之仇,原由杨盆挑起,可怜多少士卒命丧此贼奸计之下!”甘宁道:“此贼数年来克勤克俭,只为夷侯拓展基业,原有取代之祸心,吾断不容此贼。” 刘备背后一人突然站起,直取甘宁喝道:“汝迫死吾兄,却又怪得了谁来?”挥刀即砍。甘宁只得跃开,以茶几挡架。安宁将蛇矛起处,分开二人。众视之,乃关兴也。周瑜道:“燕王,你我份属同盟,如今同仇敌忾,劳师远征,更应同舟共济。” 刘备道:“公谨之言是也。”喝退关兴,商议破敌之策。安宁道:“倭人愚蛮无识,唯仗地利。吾等水土不服,粮草短缺,宜早出阵,决一死战,倭人自非吾等敌手也。倘延迟岁月,吾等将士皆病,难以相争矣!”周瑜道:“安将军所言虽是,然硬拼亦非上策。兴霸,刚才我未让你现身,内中有计,汝可知否?” 甘宁便道:“请都督明示。”安宁在旁眼珠一转,已道:“莫非教兴霸假作青州逃回,复归杨盆,以作内应?”周瑜笑道:“吾军方至,兴霸便归,恐杨盆狡诈,不肯深信。吾欲使兴霸入城,想法联络孙登,设宴相邀杨盆询问破敌之计,却暗伏甲士擒之,兴霸于中取利,兵不血刃诛了杨盆,倭人自服也。” 安宁道:“妙哉,然而此事务须隐秘,兴霸到得宫中,杨盆必请兴霸入府,此间兴霸不可有任何动静,以免机关泄露,切记切记。”甘宁允诺,连夜改装,作狼狈之状,来倭城下叫门道:“吾黄龙太上皇座下定海将军甘宁是也,今从周瑜军中逃脱,求见圣上。”城楼上有人探出头来,正是倭将山本小次太郎,叫道:“原是兴霸复回。如今倭国事务多由摄政王统管,正与陛下上朝,请进宫去吧。” 于是将甘宁接入,引进皇宫,先拜高天皇帝孙登,再拜文成武德摄政王杨盆,道:“小将甘宁,自太上皇青州兵败,单骑突围,誓不降曹,流落曲阿,正逢周瑜出海,臣假意相依,方得归国,此我大倭皇帝陛下洪福保佑,臣方得生还矣!”众臣皆欢呼称贺道:“高天陛下名扬四海,洪福齐天,光照寰宇,万寿无疆。摄政王文成武德,一统周天。” 孙登眼望杨盆。杨盆便道:“将军身在敌境而不忘本国,真大大的忠臣也。今日远来,可暂住吾王府之中暂歇,赏银千两,赐美女百名。”甘宁拜谢,列入班中。孙登退朝,甘宁即随杨盆来到摄政王府,一路应付杨盆所问诸般周瑜军中之事,对答如流。 杨盆安置甘宁住下,与朱恒三将即山本小次太郎诸人曰:“周瑜军昨日方来,甘宁今日便来投奔,其中或有内情,未可深信。今日汝等可寻甘宁斗酒,趁醉逼问其情。”诸将皆应了。杨盆却另与朱然附耳言道如此如此。 朱然应了,却起身先来拜会甘宁,道:“吾一路为杨盆所迫,勉强相从,非本心也。今杨盆僭居摄政之位,威逼主上,甚于曹操。兴霸乃忠烈之士,必不忍见主上窘迫也。”甘宁答道:“摄政王于平定倭土,数有大功,此正社稷中臣,何与曹操比类?”朱然怒道:“汝受孙氏大恩,今亦投反贼,有何面目去见破弩将军?汝对杨盆忠心耿耿,可知他今晚便使吾前来欺汝?”甘宁方知朱然非来试探,见朱然如此多情,心下感慨,顿将安宁嘱咐抛到九霄云外,急道:“吾乃戏言,破弩、讨逆、黄龙陛下与宁皆有深恩,义不相负,吾此来正为救孙氏脱离倭土!” 朱然大喜道:“吾有此心久矣!今得兴霸相助,大事必成!” 第70章 两人商议已定,朱然暗于酒中放下蒙药,晚宴之时,先敬朱治、朱恒及两员倭将,随即打倒四人,夺了倭将腰牌,偷出王府,便往深宫。 行至半途,四面喊声大起,伏兵齐至。为首一人正是杨盆,笑道:“二位果然妙算,无奈在我王府之中商议,明欺我倭土无人哉?”又与朱然道:“吾待汝不薄,今日如何反吾?”朱然大叫道:“汝忘恩负义,欺君罔上,使吾肝胆欲裂,何言不薄!”大叫一声,舞枪冲去,半途忽然倒回,直取甘宁。 杨盆急甩手箭出,射死朱然,冷笑道:“汝好心狠,欲取兴霸性命以坚吾信乎?”甘宁见朱然睁目倒下,一时之间不知他是友是敌,心下却陡起一股寒意:“吾此计已败,公谨能否还能取胜?”杨盆道:“兴霸,汝乃一代将才,朱然何人,胆敢谋害于汝,吾故杀之,今番至此,何不于盆共图大举,日后进去中原,平分天下?”甘宁大叫一声道:“吾乃何人,岂与奸诈小人为伍!”横刀冲杀,奔回末藚。周瑜闻得大怒:“杨盆如此奸猾,速与我进击倭城,决一高下!”这正是:海外烽烟今又复,倭心自古向九州。毕竟周郎伐倭胜败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七十四回未报恩少年辞世难雪恨燕主丧身 却说当日甘宁败计,激起周瑜、安宁、刘备三路人马杀出末藚,共取倭城。周瑜率蒋钦、甘宁、陈武领一万军马先到,遥见城墙无备,旌旗虚倒,料知城中有变,大喝杀入。城中散兵,各处奔逃,被周瑜一一拿下,比至宫前,杨盆引数千甲士立定门内,皂衣木剑,做起法来。顿时星云黯淡,密雾丛生,嗤嗤声响中,四面乱箭齐到。周瑜急退,身中数箭,强忍下令:“众军紧布方圆之阵,牌刀手挡住羽箭。”捱了约有半个时辰,云雾散去。甘宁等见周瑜身披数箭,皆吃了一惊。周瑜忍痛大呼道:“布成尖锥之阵,突破重围!”众军本已惊惶,见周郎奋勇,这才安定,合力一冲,倭兵阻挡不住,被周瑜杀出倭城,退回末藚去了。 这边刘备麾下皆为病卒,半路便被山本小次太郎杀回,唯左路安宁神勇,冲突而前,接连破去倭军三道防线,从北面杀到倭城。岗村野木来迎,安宁舞矛冲出,无五合,刺岗村于马下,剿了首级,又往倭城而来。 杨盆闻报,冷笑一声道:“如此如此,安宁必为我所擒也。”倭将大笑,各自受计去了。却说安宁挺进,经过一块平地,但闻得淫声荡语,却是数百倭女裸身翻滚于地,几个倭兵于期间行乐,间或以鞭击之。安宁瞠目怒道:“倭人果无人性,难怪当年炎黄损三千五百万性命于其手!”拍马舞矛来救倭女。 方到平地之中,众倭女忽然站起迎上,安宁吃了一惊,但见得四面裸女掩来,手足无措,被揪下马来生擒活捉。众中华礼仪之士几曾见过如此阵仗,一个个呆若木鸡。猛然间一声炮响,四面伏兵尽出,各舞刀枪杀来。 安宁方才猛醒,拼力挣开众女,闯出重围,大呼酣战,然而军阵早溃,只得败退,手下儿郎,半数被执。倭军嚎叫追来,安宁大怒,反身杀入倭阵,连搠数十人下马。这边裸女迎上,安宁不敢相敌,急率残兵退走。 周瑜中箭,身受重伤。又见刘备覆没,安宁败回,更加伤感,忽报倭军搦战,在营外大骂道:“乳臭未干,周郎小儿!一败击溃,缩头乌龟!”只把双目圆睁,强行上马,领众将出寨,高喝道:“识得周郎否!”众倭军见他如此气概,一齐骇然。杨盆道:“可大骂之!” 众倭寇依言大骂,直气得周瑜把嘴一张,鲜血喷出,翻身落马。甘宁急上救回,倭军冲营,被乱箭射退。周瑜回到寨中,下令全军举丧。杨盆探得,道:“周瑜已死,正好前往劫寨,收复中原之将为我所用。”于是亲领三军,人皆衔枚,马亦勒口,往末藚大营而来。 望见白旗高竖,心下大喜,喝令冲杀。众军奔入帅帐,不见一人,杨盆心知中计,忙令退出,四面炮响,甘宁从左边杀来,蒋钦从右边杀来,关兴张苞前后夹攻,杀得倭军人仰马翻,丢盔弃甲。杨盆急把头发一披,木剑向天,喃喃有语。霹雳雷惊,云雾密布,杨盆乘势单骑冲出,心下大怒,令近卫军执了孙登与皇族宗室往末藚而来。 周瑜出寨,却见杨盆手一挥,推出数十人来,正是孙登孙和等宗室家臣,尽被绑了,跪于阵前。杨盆喝道:“吾今登基倭帝,汝等若不投顺,孙家之人,无一幸免!”众人皆扼腕大怒。杨盆道:“诸人降是不降?”说着山本小次太郎舞刀在孙登头上比来划去。 孙登原本刚强,然而自得杨盆摄政,久听奉承之语,哪里知晓天高地厚,只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摄政王饶命,休得把刀子放在登儿身旁。”杨盆大笑,挥刀来杀孙和。孙和骂道:“小倭鼠贼,我孙家之子,岂能屈膝向汝!”话音未毕,血喷数丈,被杨盆一刀砍了。安宁大叫道:“畜生!”飞马出阵,山本小次太郎杀出,抵挡不住,朱恒朱治上前助战,安宁在三将之间,进退驱驰,兀自攻多守少。杨盆见安宁如此勇武,脸上色变,大声道:“周郎,再不令这匹夫退下,吾便要斩孙登了!” 孙登身子一软,伏倒在地,连声哀号求饶,哭道:“公瑾,都督,众位便降了倭帝吧!”周瑜长叹一声道:“不意破弩讨逆如此英雄,孙家宗室皆为俊杰,后代却孱弱至斯!杨盆,是你赢了!”下令鸣金。安宁只得退回。 杨盆架刀孙登头上,道:“还不参拜倭帝!”孙登率山本、二朱诸倭将兵士拜服于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而中国兵众无一拜下。杨盆道:“汝等冥顽不灵,只有送汝等上路了!”斩了孙家宗室,唯余孙登孤家寡人,大旗舞起,各路倭军,漫山遍野而来。 周瑜忿恨已极,挥剑亲自杀上。右路一员女将挺枪而出,叱道:“杨盆,原来汝如此人面兽心!”却是孙尚香,眼角珠泪涟涟。杨盆心下一软,顷刻间脸色如常,笑道:“为成大业,不得不然!”弯弓搭箭,射中尚香肩头。尚香受了一箭,不退反进,叫道:“吾有眼无珠,识得汝此等禽兽,今不杀汝,愧为孙家之人!” 杨盆急避,关兴冲上,护住尚香砍杀十数倭兵。这边数万倭军来到,将末藚大营踹破。甘宁、陈武护着周瑜急退,关兴、尚香抬起刘备便走。山本领数千军马追来,四面逼近。 右边冲出一将,乃高览也,大喝道:“大王速退,有我断后!”杀入倭军阵中,枪挑山本下马,又在乱军之中来回冲杀,约有数百余合,叹道:“吾今力尽矣!”面西自刎而亡。安宁护住诸军回船,重又上岸,见得高览自刎,一时性起,杀入中军,直往杨盆而来。募地里一箭飞来,正中左臂。安宁一口咬出,四面倭将齐至,右手矛挥钻打,杀出重围,最近楼船离港已有三丈,身后倭军追近,安宁回身杀死数人,将蛇矛掷上楼船,弃了马匹,退后数步,往前一冲,跃上船去。 众军急速起航,离了倭土。清点将士,不见了张苞夏侯雪与廖化,刘备急令回航,遥见岸边,张苞孤身驻马,倭军却已远去。关兴接了张苞上船,刘备便问:“汝夏侯阿姨安在?”张苞呆愣半晌,道:“老张与夏侯阿姨见高览叔叔身亡,不合冲入阵中,欲斩杨盆报仇,却被陷坑所擒。可恨夏侯阿姨竟然弃我不顾,降了杨盆,与倭贼返城去了。” 众人闻言,齐声痛骂夏侯雪水性杨花,真正是曹贼后人。独有刘备道:“夏侯姑娘非无义之人,此行必有缘故。否则苞儿焉得全身而回?”话音方落,昏晕在地。众人遍寻廖化不获,蒋钦道:“廖将军恐已阵亡,主帅有病,将士皆伤,倭土不可久留,速速回归中土,搬请援兵,再灭倭国,复此大仇,否则徒然送命,无济于事。”于是伐倭之师,损兵折将,萋萋惨惨投西而去。 是时东风大作,巨浪滔天。船舰如飞,驶入汪洋之中。百里之内,海面皆被鲜血染得通红。安宁左臂中箭,幸得盔甲护身,未及筋骨。周郎却已命在垂危,昏沉之际令道:“推我至船头一观。”左右抬担架上了船头,遥望中土,尚且渺渺无踪,周郎轻叹一声,吩咐将纸笔来,勉力书道:“瑜以凡才,先事孙氏,后归主公,方知世间有为国为民之士,心甚城服而尽力辅之。今大业未成,何其中道而别,瑜不胜悲切。伏愿主公,勿以倭国之仇为念,中原大业,方为要务,主公可尽力图之,早平战乱,瑜虽死九泉之下,亦当瞑目。惜不能报新恩而佐主公扫荡寰宇,亦不能全旧义而救故主家亡国破之时,诚为后世之人所笑也,岂知吾辈痴绝乎?”写到此处,手指一颤,朱笔落地。 此刻这小辈英雄少年俊杰浑身无力,只落得一声长叹,四面大海茫茫,无边无际,神州故土,远在他乡。秋风激荡,扑面生寒,周郎轻轻吟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拿我箫来。”依旧是一首《长河吟》,夷陵的大火却是否还能照亮九霄?众将默然静听,此刻襄阳城里,那倾国倾城、羞花闭月的小乔,可是也正以锦绣年华剪烛抚琴,等待良人回还?当红日西沉,万籁俱寂之际,箫声渐低,终不可闻,周郎悄然闭目,薨于众将扶持之中,两根稚尾高挑,尚在微微晃动。后人有诗叹道: 自古江东多俊杰,谁如公瑾最风流。轻摇羽扇传千里,暗奏短箫照万秋。 王佐英才思社稷,惊天伟业报神州。幽魂梦断付沧海,叹恨狼烟何日休! 周郎已薨,将士皆哭拜船头。又报刘备病重,众人愈加哀切,船队所到之处,号泣之声激荡海面。 第71章 离乐陵还有一月水程,甘宁等扶周郎之灵转道南行,前来拜别刘备。此时刘备已气息奄奄,执安宁之手道:“孤今虽去,犹以汉室为念。愿飘零吾弟与孔明善保同盟,共灭曹贼,则天下幸甚,苍生幸甚!”又与关兴张苞道:“吾与汝等父亲桃园结义,二十年来肝胆相照,各无二心。今二弟皆去,吾亦相随,共聚黄泉,再续金兰之情。汝等与刘禅亦昆仲之分,亲如骨肉,勿得相残。” 关张共拜泣于塌前,一小卒端水而入,献与燕王。燕王深为感慨道:“临行仓促,粮水皆乏,而卿独省下与孤,孤实愧焉!卿非云长麾下第十九营韩烈乎?”韩烈乃寻常兵士,未料燕王竟记得其名,大感荣宠,哭道:“王上与关君侯对我等恩比天高,今至此境,乃苍天不明矣!” 刘备微微而叹,又唤尚香嘱曰:“汝与安国情投意合,万勿以长辈仇怨延误良缘,可为夫妇,共保汉室!”尚香伏地道:“乞退左右,仁有肺腑之言。”于是众人皆出,尚香泣道:“仁幼读诗书,虽居海外,亦闻王上之名。仁自孩提之时,便发宏愿,但求与绝世英雄共创基业,初识杨盆,以为王霸之才,如今已知不过一奸佞独夫也,毫无海洋之量。后随王上,亲见王上宏图天下之志,百折不挠之心,光照日月之义,山高水长之恩,此天下英雄莫可比类焉!安国虽长于仁,而仁素以安国为弟,情愿以余生想报王上,虽死无憾!主公若去,仁当披发面世,以度残生。” 燕王大惊道:“不可,姑娘原倭国公主,未受征战四方之苦。观备一生,颠沛流离,难以安定,甘糜二妻,屡落敌手。备实红颜之中不祥者也。况备年将半百,如今更近弥留气竭,姑娘妙龄之年,不可意气行事,若不助安国共建功业,备虽死亦不得安生矣!” 乃呼关兴而入,令二人交拜于地,缓缓道:“少年气盛,多有良缘在畔而不知自惜者,到老皆悔不当初,汝等切勿效之。”指心而薨。众人皆入而哭。尚香拔剑削发献与塌前道:“王上嘱吾辅助安国,不敢有违,然此心究已随王上而去,一心但求功业,不问他事,王上有灵,详为尚香察之。”于是拜关兴为兄而称之为弟。关兴既伤父伯之势,复悲尚香之情,一时心乱如麻,呜咽无声。至此前后不过一载,关张刘相继辞世,正应了当年桃园之誓,天下有情人无不慨叹,后人有感而诗曰: 怒气冲天领万骑,只悲旧义已归西。苍生血泪成千庙,将士身家换百戟。 直挂云帆越沧海,拼将仇恨染旌旗。当年若把扶桑灭,后世炎黄脱铁蹄。 自曹操东出夔关,小将纷争新野,关公威震华夏,张辽覆没江南,孔明计取晋北,张飞智破孙权,陆逊长江放火,慕容南疆显威,刘备大举雪恨,周郎兵伐远倭,前后三载,大战此起彼伏,至此方得安宁,三国又换另一番气象,毕竟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回内政兵家争胜负科学妖术决雌雄 却说安宁一干人回到曲阿,往襄阳来见叶飘零,报道周瑜已薨。江南百姓念及周瑜夷陵大功,保得江南平安,人人泪下,千里之地,尽放悲声。 叶飘零既阅周郎遗书,叹道:“周郎嘱孤莫伐倭国,全力以图中原,此金玉良言是也,然国恨亲仇,岂可不报!”语周瑜子周循曰:“汝父雄烈,胆略过人,阻我伐倭者,盖隔海千里,水土难服也。当此之际,虽公谨之才亦不能平之,何况于孤?孤当先取中原,以壮己势,再征倭国,倾覆蛮夷。”周循哭拜道:“敢不奉主公之命,父亲遗志乎!” 于是爵周循为骑都尉,追谥周郎为烈侯,遣黄忠太史慈并西川降将皆往江东以助庞统。又自当日抚恤西征阵亡之士后,民心重附,众亡灵孤儿寡妇,多有愿从军报仇者,皆在洞庭湖平原训练,江南遂分为正规、娘子、女儿三军。这数年间安宁子安清、女安静尽皆成长,襄阳荆国公府喜气洋洋,一派升平之象。叶飘零又与安宁寻磷矿、硝石并草木灰中提炼肥料,施与农田,因感人畜防洪灌溉不易,遂教属下挖沼气坑数百辅以机械,又于江汉一带植树造林,以遏长江水害,终得连年丰收,江南元气渐复。 却说曹操取了青、徐及淮南之地,又击败张飞,降伏孙权,乘刘备出海之际,几番攻燕,总是前被赵云马超所拒,后为叶飘零庞统挚肘,始终未获大利,后闻刘备已亡,遂用司马懿之际,联合辽东、乌丸、鲜卑、并州、青州五路军马攻燕,却被孔明安居邺城,纷施奇计,各个击破。刘晔乃进言道:“今国家连年动兵,士卒疲惫,钱粮匮乏,既是劳师不利,宜暂缓军事,养兵育民。燕赵狭小苦寒,江南贫瘠多涝,皆非长远割据之地。吾有关中沃土千里,两川天府之国,休养生息,期以十年,天下一战可定也。”曹操然之,使夏侯渊、曹仁、张辽、徐晃、李典、张郃、于禁、吕婵均带甲数万,各镇一方,曹洪曹休曹真保守洛阳,夏侯憞与毛玠分别于关中、西川屯田,自在铜雀深宫安享盛年。 时叶逐流年已六岁,与归尘每日早起,随叶、张练武,下午却往水镜山庄随司马徽习文。同学者司马、桂英之子司马有名、周郎次子周胤,一共四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辛苦不堪。唯慕容秋水自当日武陵逐流,伤了真元,至今武艺不复,初时甚是心灰意懒,到得后来安定南疆,才缓过心神,从此息下比武争雄之念,终日与众女儿军谈笑寻欢,亲如姊妹。而后又得华佗重返投药,壮骨生肌,终于可以脱离轮椅,经得数月锻炼,身子筋骨已与常人无异,望着轮椅,回首前程,心中百感交集,自此轻歌曼舞,击缶弹琴,与众女将共乐营中,啸傲风月,指点河山,假日里便与小乔、银屏带着一干小儿游山玩水,走马射猎,倒也其乐融融。 忽忽两载,已到了建安十三年,只表这日又是假期,慕容秋水只因心无挂念,睡眠愈加充足,至阳光斜照窗纸之上方得起身,叶飘零早往校场练兵去了。慕容秋水摇摇头,下得床来,却见几上放着铁盆,所盛当为纯碱液,绸缎点着一条项链,一个颈圈,银光闪亮,再无黑斑,却是叶飘零从现实携来,时隔许久,原已硫化变黑。叶飘零因这三国年间无铝,虽制了纯碱,究竟难以漂白,一时无计,又一直不敢用铁相代,想来最终还是放胆一试,未料到真个功成。 这时逐流、归尘拜请母亲。慕容秋水洗簌而出,将颈圈戴给逐流戴上,项链则给归尘,又与小乔、银屏领一干小儿前往太和山。叶飘零因素敬张三丰胸怀宽广,特提前在太和山修筑紫宵宫供奉张三丰,又将太和山改名武当山。慕容秋水五年来唯有一愿,但盼当日逐流沅水,女儿无恙,这时便又在真武帝前暗暗祈福。小乔银屏亦拜倒在她身后。 众小儿则扯着小弓,到处寻找猎物。原来江南今年又有异象,往年一到夏日,必定连日暴雨,长江水泛成灾。故此叶飘零每年都督人加固堤防,甚至动以后世器械辅助排水,未料到今岁自五月起襄阳便滴雨未下,初时江南人众甚喜,以为可免水患,未料到七月已过,仍是连日大晴,田土干裂,襄江水涸,麦谷皆死,襄阳一带,颗粒无收。连兽类飞禽也奔走他乡。因此众小儿遍寻不获,甚感无趣,叶逐流原本不喜射猎的,自是率先寻了树下一石睡了。归尘、司马有名亦止。 周胤心有不甘,只是另三人都不找了,他也不好独自去寻,因叶逐流扫兴,心下气恼,只是知他虽幼有勇,原不敢动,见得他睡下,颈中项圈闪闪发亮,便上前一把扯了自个儿戴上。归尘倏地站起,恼道:“周胤这是作甚?还不还给我弟?”逐流惊醒,抬起头来。 周胤将手背到背后,道:“嘿,人家都没说话呢,你又聒噪什么?”归尘道:“哼,你平常便欺负我兄弟老实,料他不会向你索讨,你才敢如此胡作非为!我做哥哥的不会总让你欺负他的!” 周胤刮着他的脸羞道:“哟,来讨好弟弟了,你放心好了,主公早把你当亲子了,用不着你不时便献殷勤!”归尘怒道:“你胡说什么,快把项圈还给我兄弟!” 周胤道:“我为什么要还?逐流,这项圈你已经送给我了,是不是?”逐流望着他,点头道:“你喜欢就拿去吧!”归尘便道:“逐流,你不要总这么软弱,项圈是母亲今日才给你的,怎能随便送走!周胤强抢你东西,还胡说八道羞辱我,是不是?”逐流望着归尘,又了点头。 周胤大怒,一把将逐流推倒道:“那你怎么又说是我的了!到底是谁的错?”逐流倒地,爬了起来,道:“胤哥哥,这个项圈就送给你了,你骂归尘哥哥不好,跟他陪个不是吧!”叶归尘道:“逐流,这是什么话,平时你被他欺负得还不够么?今天一定要把他教训他一顿!” 说着上前便与周胤扭打起来。他自小身子孱弱,学武不成,总比得周胤将门之后?只两下便被摔倒在地,咬牙站起道:“周胤,我是荆公世子,你敢打我!”周胤啪的一个耳光过去,喝道:“有何不敢!荆国公又怎样!要不是我父啊,他早被曹操百万大军生擒活捉去了。你以为是世子,就可以欺负我吗?” 叶归尘大恼,挥拳还击。叶逐流踏上,左手抓,右手握,顿时将两人分开,说道:“你们还打架,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会关紧闭的!”周胤哪比得逐流多习武艺的,连挣不脱,高叫道:“你父亲怎样,我是功臣之后,才用不着怕他呢!” 路旁走出慕容秋水三人,小乔见周胤又在大吵大闹,沉脸说道:“胤儿,汝又胡闹些什么?” 第72章 司马有名抢先一五一十说了经过。小乔紧咬银牙道:“好个逆子,如此盛气凌人,犯上不敬,却是从哪里学来的?若有汝兄一半争气,也用不着大家为你担心了。”挥手欲打。 慕容秋水一把隔开,笑道:“小乔姊姊,孩儿们玩闹争斗,也值得动怒么,胤儿聪明伶俐,将来必是可造之才,姊姊千万不要责打他。”银屏见归尘一身尘土,连忙替他拂拭。忽然一人飞马来报道“夫人,主公请你速速返回。” 慕容秋水等便回襄阳,众将都在国公府内,叶飘零道:“今年旱灾缘由已有端倪,汝可细细禀来。”八卦道:“是。我奉兄长之命往宛城打探,见到一台,名为‘济阴台’,细问乡民,才知是曹操使人所筑,只为方便南华老仙传人鬼华子在此祈天施术。我再访谈,方知乃是曹操因见江南丰收,心下嫉恨,董昭献计,说什么我江南一向只防水患,可使术士作法使江南雨水断绝,以绝根本。因鬼华子道行不够,只绝了我襄阳雨水。闻得曹操尚欲再求高明之士,定要毁我江南,方肯罢休。” 众人温言大怒。叶飘零道:“今年襄阳颗粒无收,曹贼已遂其计,若不阻其心,必然得寸进尺,诸公有何妙策?”众文臣武将面面相觑,他们纵横诗史,征战疆场,自是所向无敌,只是这天文之事,却是一窍不通。慕容秋水却道:“飘零,汝既能将银漂白,可否尝试人工降雨?” 叶飘零苦笑道:“当此之境,也只有勉力为之。且看后世科技,与上古仙法孰优孰劣?”遂与安宁、清儿、慕容秋水终日钻研,四面探索海带硫磺,又往南越索取珊瑚,穷月余之功,方得合成人工降雨剂。叶飘零道:“如今降雨药剂已成,只是如何放到高空?”一时无计。忽闻探马来报孔明引大军席卷辽东,七服乌丸,西交鲜卑,数载之间,后方皆已平定,不由得叹道:“孔明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使基业危而复安,真天下之奇才也,恨吾不能得之。” 安宁道:“飘零,且休赞叹,吾用孔明灯上天如何?”一言提醒了叶飘零,遂教工匠依图纸用羊皮制造气球,充以沼气,带着人工降雨剂放上九霄,择一酷热之日放飞。襄阳无数百姓涌来赏玩奇景,但见得叶飘零一声令下,烈日烤炙之下,数十个气球冉冉而升,渐入高空,失去踪影。不多时,头顶隐隐传来爆裂之声,天空一片阴沉,云雾茫茫,遮天盖地。众百姓皆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四面伏拜于地。襄阳城郊,喜气遍地,祥瑞冲天。 当晚闷热非常,直到午夜之际,果然天降甘霖。那鬼华子正在宛城念咒,忽然济阴台火起,鬼华子当即卜卦,顿时大惊倒地。曹操闻得叶飘零人工降雨,仰天叹道:“此人到底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夺天地造化之法,鬼神莫测之术!吾今日不伐,年深日久,必为江南所并!”遂调集二十万大军,出宛城而向新野。江东庞统、冀北孔明闻得,各起大军,分向合肥、济南。这正是:割据怎保升平事,大江南北又起兵。毕竟战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回称象穿珠皆多智挺戟跃马亦有功 却说曹操起大军伐荆,庞统探得,即与黄忠太史慈兵出秣陵,来取合肥,孔明亦起兵五万,大将赵云、魏延、关兴、张苞等,南下来夺青州。临行,忽报一人求见,接入观之,乃廖化也,蓬头垢面,浑身浮肿,伏地道:“先王伐倭,吾力尽被擒,杨盆因度倭土并无将才,百般诱吾降之,后得夏侯雪姑娘相助,方逃出倭城,以数年之功,失败三次,方得自制木排,泅回中土。”张苞急道:“夏侯阿姨何故不回?”廖化道:“夏侯姑娘只欲报尊父之仇,自知倭土远居海外,伐之不易,无奈而将自身作为诱饵,施下美人计而得居杨盆身畔,乘隙刺之,故不得回。”孔明叹道:“若不能平定天下,有负关张之志,这许多人命也白白丧去了。”于是南渡黄河而来。 这边叶飘零在襄阳,数欲西征,终畏张辽神勇,未敢轻动,欲向宛洛,又恐力所不及,几番犹豫,还是深根固本为要。忽闻得曹操南下,便聚兵相应。方欲要行,忽报山越夫人来到,急出相迎,但见夫人披头散发,满面风尘而来,泣拜于地。叶飘零急问何事。夫人道:“自大王与国公交结以来,南越安定多年,百姓尽皆欢悦。大王因此疏于理事,不提防义子留焕早于朝中培植党羽,清除异己,月前突然发难,囚禁大王,自领山越,被我舍死杀出,乞国公发一军相助,山越之人,世感大德。” 慕容秋水扶起山越夫人退入内堂,清儿语叶飘零道:“飘零,慕容姊姊与夫人情同姊妹,既然山越国中有事,理当助之。”叶飘零道:“山越于吾荆楚多建大功,况一向又有同盟压境,吾安可坐视?只是曹操大军压境,安有余力南下?”安宁道:“飘零,既是如此,便由我去扫平南越,以解后顾之忧。” 清儿道:“安宁,山越带甲数十万,征其本土,非倾国不能为之,今番北方战事未除,不可轻易南下,只宜暂且抚之。”叶飘零道:“清儿之言是也。便请田大夫往南越赠银万两,赎回山越大王,多加优抚,以定其心,待吾击退曹操,再作商议。”田畴领命,便往南越而来。山越夫人感激不尽。 于是叶飘零使清儿、木兰、桂英、银屏屯兵江陵,以拒张辽,自与安宁、甘宁、高顺、太史亨、司马、程子北发樊城,与曹军迎面下寨。因归尘、逐流皆未经战事,故使随军,令韩当、黄盖为护卫保二子平安。 这时曹仁、张郃、郭淮、司马懿于济南隔黄河以御孔明,徐晃、于禁及孙权、凌操、董袭守寿春以克庞统,曹操自领军从宛城出兵,来战叶飘零。 两军列阵,炮响三声,旗门对竖,曹操出阵,挥鞭道:“几番屡邀叶国公会猎,总是缘铿一面,只识公谨风范,今日能见国公,真人生之快也,请国公出阵答话!”叶飘零亦出道:“曹公久违了!一别经年,未知古人无恙否?”曹操道:“有劳挂念,侥幸安好,只是国家未固,社稷未稳,终日劳苦,难以安歇。”叶飘零道:“吾与曹公相识汜水关外,十有八年矣,故交非比寻常。今日同为封疆大臣,理当共扶汉室,未知大王何故妄起刀兵?”曹操道:“此国家大事也,孤岂敢以私废公乎?” 叶飘零道:“既然不免一战,吾等非比世间俗子,岂能比武称雄,刀枪混战,徒教天下人笑话也?”曹操道:“欲知胜负,国公有何妙策?”叶飘零道:“闻公五子仓舒,乃世之天才,不知可在军中?”曹操道:“乱世小儿,欲多经战事方可成才,正随军至此。”叶飘零道:“犬子亦在,何方使仓舒与犬子一较高低?”曹操道:“令郎归尘、逐流,孤亦闻名久矣!孤有一难,至今未得,正欲请令郎为我解之。”叶飘零道:“吾亦有一礼,欲赠令郎。如此来日相见。”当下两边回营。 第二日,曹操携幼子曹冲,义女飘萍牵一象来到阵前。那飘萍儿乃当年曹操夷陵失利后于巫山丛林狼窝中拾得,深为异之,收为义女,取名曹节,小字飘萍,迄今八岁,正与逐流同年,曹营之中,与曹彰、吕婵、曹冲最是交好。当下曹操道:“此象乃孤征南将军孙仲谋所献,吾儿欲知其重,还盼令郎为犬子解惑。” 叶飘零闻得,即携归尘、逐流出阵。但见逐流趋步向前,抚摸象腿良久。归尘道:“逐流吾弟,汝能称否?”逐流道:“此事易耳!”令小卒置船于襄水之中,使象居其上,循水线刻于船舷,又牵象上岸,置乱石于船中,即临水线,称其石重,共五千二百八十三斤。逐流儿道:“此即象之重也。” 众皆大惊。曹操叹道:“令郎聪颖非凡,此法正与仓舒如出一辙!”正欲归阵,叶飘零见那飘萍儿剑眉大眼,虽然年幼,不减英风,心下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慕容秋水来,暗自伤神,不由得说道:“令郎睿智,犬子焉能相见。令媛亦聪慧冰雪如此,吾有薄礼相赠。”遂令左右端一玉盘送上。 飘萍儿接了,揭开覆盖绸缎,但见盘中乃一明珠,闪闪发光。上穿一孔,孔道九折,故名黄河九曲珠。珠畔另有丝线,乃乌蚕丝也。叶飘零道:“请系项颈之中,配上如此人物,此珠必更具神采。”飘萍闻得,亦不畏惧,拈起明珠,思忖一番,拾一小砂粒,系蚕丝于上,按入珠上孔中,轻摇微晃,那砂粒自另端滚出,飘萍拉住丝线两端,见曹操点头,便往颈中戴去。 曹冲忽道:“且慢,吾另有一法。”接过珠来,令军士寻一蚂蚁,将蚕丝粘上,又向珠孔一端涂以蜜糖,着蚁于另一端口爬入,那蚁闻得甜香,穿越孔道,带动蚕丝而出。众曹兵见得,齐呼万岁。 飘萍斗得性起,逸兴横飞,又出白绢,正方一尺,向逐流道:“汝能将此绢剪成绸环,可套住汝身乎?”逐流笑道:“此何难哉!”接过绢来对折,弯弯曲曲剪了一通,展开正得一环,径长三尺有余。叶飘零挺抢一举,三军亦欢声雷动。 斗智已毕,叶飘零道:“曹公还有何赐教否?”曹操道:“归尘何不一显身手?莫非螟蛉之子,不敢显功?”叶飘零道:“非也,归尘所学乃是万乘之术,非寻常文武之才也。”即令归尘向前。曹操观之,但见其人天方地圆,头角峥嵘,细眼中微见煞气,年虽幼稚,不敢逼视,双耳及领,鼻尖隆准,隐隐然有帝王之相、霸主之风。曹操一惊,暗道:“此人有叶飘零之量,而比叶飘零能忍,他日必成大器,当设法尽早除之!”口中却赞道:“果然栋梁之材也!” 叶飘零召回归尘,横枪出马道:“文武相资,理所当然,今曹公既至,何方与孤一争高下,早定胜负,免得大军相接,徒增死伤。” 第73章 曹操道:“甚好。”翻身上马,执槊欲出。身边众将拜下,齐声道:“自古用兵,非一人之敌也。大王身为万人之上,勇武超群,固所知也,岂可为匹夫之勇,徒使天下兵家耻笑?”曹操仰天大笑,身旁一将出阵,喝道:“叶飘零,汝自恃多力,便与某大战三百回合!”众视之,左护卫许褚是也。 当下许褚前冲,斜刺里闯出安宁,冷笑道:“荆国公乃万金之躯,与汝主公平起平坐,岂与汝等顽石争雄?”蛇矛挺处,来战许褚。二将盘旋交马,未见胜负,这边跃出曹彰,叫道:“叶叔父,五年前一战,至今犹忆叔父英风,今日重逢,理当请教!” 叶飘零向前道:“子文,婵儿一向可好?”曹彰躬身道:“有劳师父眷念,吕婵本在洛阳,幽居四载,今日请缨往塞北去退匈奴,已立下许多大功,平日甚是挂念叔父,但盼他日相会。”叶飘零道:“如此多谢子文数年照顾之德。”便上前接战。原来叶飘零忙于政事,疏于武艺。曹彰却终日苦练,兼正年处武艺增长最快之时,二将交锋,叶飘零颇感难敌,心中暗叹:“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关公、翼德虽去,今日又看子文扬威。” 一旁早闪出太史亨,叫道:“师叔且回,待亨儿来扯黄须!”夹马便出,长戟对短戟,战作一团。叶飘零退下,心想:“亨儿因夺妻之恨,亦是终日苦练,昔年虽非曹彰之敌,今朝却又如何?”但见太史亨双戟倏进倏出,曹彰策马来回冲撞,较之五年之前,俱已大有长进。二将交马一百余合,各自精神更涨。天色已暗,两军鸣金叫回。 这边安宁困顿多年,满腔怨气尽发泄在许褚身上,口中连连怒吼,手上蛇矛乱搠,许褚暗自心惊,听得后军锣响,如释重负,虚晃一刀,回马便走。安宁欲待追袭,叶飘零出声叫回。当下两军各自还营。 安宁归来急道:“飘零,吾正欲战许褚以震曹操,何故鸣金?”叶飘零道:“安宁,汝昔日取庐江、攻夏口、破陈登、败吕布,屡出奇谋,数施妙计,世所罕闻,原本一代智将,许褚一勇夫也,与之拼命,能有何益?”安宁道:“既如此,吾自领一军,大张旗鼓,欲取武关。曹操恐后方不稳,必退宛城以观动静,这边乘势掩杀,可胜曹操,如何?” 叶飘零道:“曹操用兵,彷佛孙吴,纵然退兵,亦必有备,此计未必可行也。”安宁又道:“令人假作寿春告急,以惊其心,吾却趁乱劫寨,如何?”叶飘零道:“操性多疑,吾若伪报此讯,更兼日夜以游兵骚扰,故作拖延之状,曹操必然心疑,此真妙计也。” 于是令八卦往曹营散步流言。却说曹操正与许褚、典韦商议擒拿叶归尘之事,忽然闻得军中传言,庞统又用火攻,烧得徐晃诸军焦头烂额,合肥、寿春一并失了,心下惊异,急召群臣商议,或有言实,或有道虚,皆无定论,一时难决。这正是:自古用兵不厌诈,两军对阵只需谋。毕竟曹操是否中计,还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叶飘零施谋用计曹孟德折将损兵 却说八卦往安众曹营散布流言,使曹操惊疑不已,便于帐下与诸将商议,一时难定真假,探马又飞速来报,道是叶飘零进发新野,南乡一带旌旗无数,号为安宁。曹操道:“此必有袭武关、取洛阳,断吾后路之意,诸卿有何对策?”乐进道:“叶飘零于两军临阵之际,竟敢分兵,此自取其死也,何不趁势进军,休说新野,连襄樊也一并夺了!”程昱道:“将军勇则勇矣,不知兵法虚实之妙。叶飘零倘袭武关,倘衔枚勒马而行,岂能如此大张旗鼓?吾料叶飘零如此分拨,其中有诈,其意诱我劫寨而伏兵相击也。” 曹操道:“仲德所言甚是,当以何法解之?无奈寿春失守,不知真假,心下难安。”程昱道:“可发使探听详情。”曹操依言发使。却报当晚叶飘零引少许兵马前来偷营,被曹彰许褚杀退。然而叶飘零并不止歇,日夜骚扰不休。 曹操心下生疑,与众臣道:“叶飘零不断搦战,其势甚凶,吾意暂退避之。”李典道:“大王不可。吾料叶飘零营中必然兵少,其搦战之人,皆为原班兵士,但换号衣马匹而已,此正营中乏兵也。”荀攸道:“将军岂又焉知不是叶飘零实则虚之,正欲诱使大王出战也?”乐进怒道:“汝等文官,只是怯敌,却不错过了大好良机?吾亦深知兵法,叶飘零佯作分兵,又派兵骚扰,正为兵少,故示以强也。此时不攻,日后必定后悔无及!” 程昱道:“前日对阵,叶飘零尚且兵多将广,试问前后不过数日,如何反而乏兵?”乐进道:“必乃聚兵助庞统取寿春,故于此虚张声势,只等全复扬州,便合力西征,却教诸葛亮兵向青、衮,吾等错此良机,恐再难与争锋矣!”曹彰道:“叶叔父似非如此用险之人,吾军未可轻动。”乐进急道:“公子何以也如此怯懦,良机若失,时不再来矣!” 曹操心下疑惑不定,暂且按兵不动,只命人详探。叶飘零一连搦战十数次,就此没了动静,武关一带,旌旗虚扎,停滞不前。徐晃又使人回报道:“庞统来攻合肥,虽然小胜,然其势为文则所遏,淮南之地,略无忧患。此时庞统大军屯于合肥城南五十里,半月来全无动静。”曹彰道:“庞统不思进取,想是等待叶飘零援兵,如此说来,只恐新野营中真无兵马。”乐进道:“公子所言甚是,大王宜速发新野,急取襄阳,叶飘零必然回军,届时掩杀,无所不成,合肥之危亦解矣。” 曹操便点兵五万,来取新野。临行程昱仍道:“叶飘零真假未知,大王须得谨防。”曹操乃令李典谨守宛城,使曹彰、乐进先行,人皆衔枚,马亦勒口,来新野劫营,自领军随后接应。曹彰、乐进领命出发,渡过淯水,往新野大寨杀来。那曹彰久经战阵,方到寨门,便觉营帐皆为虚挂,寨中并无一人,急道:“文谦,吾等中伏矣!”便令前队作后队,火速退出。营前一人大笑道:“子文既至,何必便走?”四面喊声大起,伏兵皆出。太史亨一马当先,直往前来要捉曹彰。乐进舍死当住,好容易二将杀出重围,一应兵卒皆被擒去了。叶飘零也不追赶,收兵回营。 这边曹操行到中途,闻得先头兵败,急往前来救。方出博望谷口,山套两边,巨石纷飞,滚木乱打,炮声震遍九霄。曹操大惊,急令后退。大军刚刚转向,身后闪出一将,大喝道:“曹操休走,吾奉国公之命,在此久候多时矣!”正是高顺,将着陷阵营,直往曹军冲来。该营兵士皆久经训练,最精骑术,纵马在曹操军中横冲直撞,若入无人之境。曹兵虽众,无奈陷阵营实是无坚不摧,阵型顿时大乱,被高顺左冲右突,直往中军来捉曹操。曹操大骇而逃,左边甘宁、右边韩当、前方黄盖一齐杀出,三路夹攻,曹操大败,折损将士极多,幸得许褚典韦死命保着杀往安众。原来安宁却在引军攻打,曹操从身后赶到,安宁正欲两头抵挡,叶飘零却使人来报:“暂且回营。”虽然不乐,只得退走。 曹操也不追赶,聚集败兵,俄而曹彰乐进相继单骑遁回,清点之下,折了万余兵马,安众营墙近半被毁,营中一片沮丧之声,曹操仰天叹道:“陷阵营真天下无敌也!”闪出许褚道:“吾视高顺有若小儿,乞领虎豹骑前往搦战,必斩高顺,献于麾下!”曹操道:“高顺原乃吕布麾下大将,向与文远齐名,不可小视!”许褚道:“吾自组虎豹骑以来,日夜训练,至今二十余年,岂惧高顺匹夫!此去必折对方锐气。”曹操大喜壮之,便使领虎豹骑出战。 这边安宁被召还营,谓叶飘零道:“如何委我劫营之任,半途却又唤回?”叶飘零道:“吾军中独当一面,唯汝有此能为,休要着急,意欲干功,机会多有。”安宁方才不语。忽然清儿使银屏领五千兵马来到,入见叶飘零禀道:“张师叔于永安击败凌操水军,张辽依旧回据夔关,故分吾前来助战。”叶飘零仰面笑道:“清儿此番又历大功,一雪江南之辱也。”银屏道:“师叔只是叹恨未与张辽对阵争锋,高下已见。” 叶飘零笑道:“日后自能与张辽决一胜负,清儿何必如此心急?”令银屏暂往女兵营中歇息。翌日八卦来报:“许褚将虎豹骑在外,专搦高将军出战。”叶飘零惊道:“虎豹骑乃是曹操最精锐兵马,非等闲可敌。”高顺道:“某虽不才,愿以陷阵营拼死一战。”叶飘零道:“陷阵营乃是镇军之保,不可轻易用之。银屏,汝虽远道而来,可愿去战许褚?”关银屏道:“为国为师,固所不辞。” 众将皆知银屏虽乃关公之后,然春秋刀法杀手未成,纵是勇武,恐难敌许褚这等一流猛将,一齐失惊道:“主公,关三小姐乃是千金之体,不可与匹夫争雄。”叶飘零道:“吾使银屏出战,正欲取胜曹兵也,可如此如此,必然成功。” 于是领军出营,与曹操迎面扎下旗门,排成阵势。许褚将一千虎豹骑兵,于阵前来回驰骋,大声搦战。银屏奋然提刀上马,奔出阵来,大声叫道:“关三小姐在此,许褚速来决一死战!”许褚见不是高顺,心下一怔,道:“黄毛丫头,汝父已作无头之鬼,汝焉敢在此胡闹?吾不杀汝,可速速回营,只教高顺出战。” 银屏见许褚辱及先父,心下大怒,举刀上前,便战许褚。二将交马十合,未见高低,曹操于旗门下见银屏出阵时尚且眉如弯月,眼似宝珠,柔弱娇贵之极,一旦举刀,金甲生光,立时便气概非凡,春秋刀法飞舞,彷佛云长当年奋武英姿,却看却喜,却又想起关公,不由得一声长叹。 第74章 叶飘零大声叫道:“天下武将拜关公,三小姐真神人也。” 曹操闻言道:“云长有后,正是苍天有眼,大快人心也!”真个领诸将共同参拜。许褚见自己与银屏比武,主公却下拜敌将之父,不由得心下大怒,连连进逼。银屏毕竟女流体弱,难敌许褚之锐,当下边斗边退。叶飘零张开两翼,只待银屏回阵。 曹操猛省道:“叶飘零必有诡计,速速鸣金。”叶飘零见曹操意欲鸣金,将手中之枪一晃,三军呐喊,将金锣之声,尽数掩盖。曹操顿足大急道:“子文吾儿,速速召回仲康。”曹彰便拍马上前,叶飘零喝令擂鼓。众军一齐杀出,将虎豹骑困在当心,曹操大怒,忽然甘宁、程子、司马、太史亨四面杀到。曹操急走,虎豹骑被重重困在叶飘零军阵之中,无法脱出,不能相救。曹操也无暇顾及,好容易突围而出,往安众急退,未行数里,一声炮响,高顺领陷阵营杀出,曹兵尽皆胆裂,曹彰、乐进上前,拼死杀退高顺,典韦力保曹操往北而走。 沿途许褚突围复归,一千虎豹骑尽皆失落。众军颠簸山道之中,多有哭泣。曹操却大笑道:“叶飘零虽多诡计,吾将尽在,有此为本,不必言败也。”出了博望,迎面李典来迎,曹操大惊道:“何以到此?”李典道:“闻得大王大胜叶飘零,特来助战,围剿其军。”曹操顿足道:“又中伪报之计也。”不敢奔安众,往安乐绕回宛城去了。 原来安宁早受了叶飘零之计,使人伪报李典,道是虎豹骑获胜,叶飘零已退往樊城,速教李典发兵先抢樊城,来断叶飘零后路。李典方离营寨,安宁便引地堂手上前,皆执牌刀坚盾,冒着箭雨矢石,尽拔鹿角,撞破营墙,夺了安众,获取粮草辎重军备器械极多。 曹操败回宛城,终于坚守不出。叶飘零却下令回兵襄阳。安宁道:“此番数败曹操,何不趁势进发洛阳?”叶飘零道:“曹操毕竟势大,吾等元气未复,南越未定,又有张辽虎视眈眈,实不可深入敌境。吾等数胜,曹兵已经胆裂,庞士元必能平定淮南之地,孤意足矣。”安宁称是,使人发书徐晃,令来救助曹操,自领大军返回襄阳。 沿途已知庞统使黄忠、太史慈分作两路袭取了寿春、合肥,收复扬州全境,又降了史迹、戴陵、吕建等名将数十,徐晃、于禁、孙权退守徐州。叶飘零大喜,好生嘉奖庞统,自在襄阳商议南平山越之计,将大军四路,第一路由原山越大王与夫人,太史亨相助,领兵二万为先锋,下寨建安,务要诱使留焕出城交战。第二路由安宁、臧霸、佟冲统领,率兵四万,截断留焕归路与山越后援,安宁听得此路任务颇重,欣喜而受,第三路由慕容秋水统领,银屏、司马、桂英为护卫,驱象兵三万,攻打南越城池。第四路自与木兰统领,将兵三万,策应三路,以作救援,留甘宁、黄盖守江陵以拒张辽,清儿、高顺、韩当保诸臣家眷守襄阳,四路人马十一万,往南越进发。这正是:四入南疆干戈定,又看风云豪杰生。毕竟四战南疆胜负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巨象声威震越境神翎词令服南夷 却说山越伪王留焕,布置多年,一朝举事,将前王与夫人赶至荆襄,南越各处官吏,尽皆委以心腹,自以为高枕无忧,遂于宫中旦夕取乐。后因多官皆有劝谏趁叶飘零北拒曹操,趁势攻取荆襄之地为本以图天下者,留焕方有北上之意,刚欲动兵,以闻曹操为叶飘零破于安众,南下山越,心下大惊,先令人前往哨探,道是前王与夫人领兵来到城前,旌旗遍竖,来军不知其数。 留焕急召群臣道:“前王在位之日,向有亲叶之心,当叶飘零四方征战之际,使我南夷子弟,多有损亡,今番背我南夷,反投割据之贼,前来夺我本土,如之奈何?”当下转出一将,道:“前王既投汉背族,数典忘祖,山越之人,竞相诛之。某虽不才,愿领一军必斩其首,以正族风。”众视之,乃是骁将谷佴伦。留焕大喜,便令谷佴伦为破贼先锋,领军一万迎战。 谷佴伦领命,杀出南海城门,阵前举刀高叫道:“背族之贼,速来受死!”山越大王大怒,狼牙棒起,杀出阵来,喝道:“今番故主已至,尚不臣服?反贼休走,吃吾一棒!”钢牙紧咬,便欲出战。山越夫人急止道:“叶国公多番叮嘱,留焕作乱,民心未附,国中必有忠义之士不肯相随,吾等倘欲复国,诚宜施与义气,召回旧臣,则不战而胜也,不可但凭一时之怒,多行杀戮,致使吾等子民不得安生!” 山越大王道:“夫人所见甚是。”遂令两军后退。谷佴伦大笑追来,不提防山越夫人自领一军迂回其后,将谷佴伦围在当心。越军乱作一团。山越大王出阵喝道:“汝等皆乃吾之良民,不可随从反贼作乱。今吾复归,讨逆诛贼,汝等为留焕所愚,不知者不为罪,今日但可倒戈来附,不失为山越子民也。”众兵发一声喊,大半皆归附了。 谷佴伦大怒,拍马直取山越大王,口中道:“汝已投汉,背反祖宗,何颜自居山越之主!”山越大王亦怒待战,夫人擎枪从旁抢到,来战谷佴伦,不三合败走,谷佴伦来追,空中一把飞刀斩下,正中肩头,翻身坠马,被夫人生擒回营,令以酒肉相待,温言劝慰道:“吾等皆为山越之民,焉可自相残杀?汉越向乃一家,自来亲近,各息干戈,安居乐业,永世通好,互不侵犯,岂不美哉?何言吾主背祖乎?” 谷佴伦道:“大王虽是圣明,然而前者西荡交州,后来复战南蛮,为叶贼一人之业损我南越多少生灵!臣甘负反名,不忍见吾民如此!”山越夫人道:“荆扬与我,唇齿之邦,曹操暴虐,南蛮无识,倘若得了荆州,虎视南越之土,吾民焉得安生?吾等虽助叶飘零,亦为南越生灵之计也。况君有不正,臣宜谏之,岂可随逆作乱,以下犯上,行此不忠不义之事乎?留焕狼子野心,原非将军比类也。”谷佴伦默然。 夫人道:“吾素知将军忠烈,故而良言相劝。倘将军不听,可自引去,吾等世居南越之境,绝不愿残杀南越军民。”谷佴伦这才涕下而降,伏地道:“某一时不察,误随叛逆作乱,不知大王与夫人如此仁德,诚为死罪。”夫人一把扶起道:“皆是留焕蒙蔽,岂得怪罪将军?今将军家眷尚在城中,可暂且领军回城,一则可为内应,二则保全家属,使南疆兵戈,得早日休止也。”谷佴伦见夫人如此信任,更是感激,领军往南越而来。 原来留焕见谷佴伦虽然遭擒,却得安然而归,心下疑惑,自在城头叫道:“先锋何以兵败?”原来谷佴伦性如烈火,既知留焕乃是乱臣,哪里按捺得下怒气,戟指大喝道:“背主之贼,诳言欺我!大王待汝不薄,何故一朝反耶!”自督众将来取城池。 留焕大怒道:“吾视汝为心腹,何以如此轻易反吾!”谷佴伦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留焕道:“汝随汉人作乱,反国反祖反民是也!”令将谷佴伦父母妻儿尽皆执到城头,喝道:“令儿背主造反,可良言劝之,以全性命!”谷佴伦之母大声呼道:“乱臣孽子,背国作乱,人人得而诛之,吾儿重附先王,正是弃暗投明,吾等今日虽死,有此佳儿,无憾矣!”留焕大怒,喝令斩之,将首级掷下城墙。谷佴伦大恨,哭倒于地。 城头三军纷扰。恼起一将,高喝道:“留焕,汝忘恩负义,纂权造反,今又滥杀本族之民,有何颜面为山越之主?”引千余家丁杀上城来,乃前王之侄也。留焕使近卫军急扑,好容易诛灭,点起数万精兵,出城来斩谷佴伦,被山越大王闻得,急点兵马杀到,救了谷佴伦往建安而走。留焕大叫道:“老贼,今日教汝死无葬身之地,还敢复归山越否?”引军追赶,山越大王兵少,退守建安。留焕又召数万援兵,大军十万将山越大王团团困住,朝夕打城。南越城池,尽交与义弟鄂岚长。 眼见建安难保,安宁引四万精兵,出桂阳而至苍梧,闻得山越大王被困,留焕已引大军出城,急往建安来断留焕后路,于五岭山林之中,多插旌旗,小道险要之处,空立营寨,平坦无依之所,驻扎精兵,尽展昔日夺豫平徐之策,分施当年讨陈败吕之能,以四万兵丁,合山越大王于内,两边夹攻,又得叶飘零相援,将留焕十万精锐当住。因恐留焕死命冲突,时常丢弃粮草于重围之中,只待慕容秋水破城。 这边慕容秋水擂鼓大进,出零陵而近南海,原来溱水河广,又逢连日暴雨,水已暴涨,象兵渡河器具一时尚未齐聚,因此羁留西岸,安营扎寨,筹备军需。慕容秋水心下忧闷,与众将聚于帐中,商议渡河之事。忽报一人卧于营前,军士驱之不走,恐是细作,已擒下听候大帅发落。慕容秋水便起,传令请见,但见那人,身若古松,髯长两尺,面貌清秀,神情潇洒,虽被绑缚,犹然神态自若。 慕容秋水知是异人,急令松绑,待为上宾。那人也不推辞,酒到杯干,饭来碗净,酒过三巡,那人方道:“大帅果然高义,吾特来救汝三军性命。”慕容秋水更是惊异,便以师礼请教。那人道:“山越拥兵数十万,破城全赖大帅象兵之锐,今何于此停滞不前?倘各路友军覆败,象兵无所能为也。”慕容秋水道:“吾亦忧此久矣,无奈象身沉重,器具未备,渡河不易,故此羁留。” 那人道:“兵贵神速,倘再不前,南征必然失利。离此下游三十里有一处,名曰颊口,将军可从彼处渡河。”慕容秋水道:“吾知颊口乃溱水最宽河段,先生如何指引此处?”那人道:“颊口虽宽,其水甚浅,无需船只浮桥,既可涉水而过也,岂非便利?” 第75章 慕容秋水大喜道:“多承先生指教,请问高姓大名!”那人笑道:“吾乃留焕之兄留赞是也。”慕容秋水愕然,留赞道:“吾与留焕皆为汉人,因中原大乱,故避居南夷。留焕狼子野心,但盼驱山越兵民而争天下,吾生恐一将功成,累及万民之身,屡次相劝,皆不能从,今闻大帅至此,特来相助,愿平山越之后,只可与汉人一视同仁,切勿滥杀南荒生灵!” 慕容秋水躬身道:“多谢将军指教,汉越诸夷本乃一家,吾虽汉子,远代祖宗亦鲜卑之人也,岂敢小视越民?”留赞道:“既如此,真万民之福也。”慕容秋水道:“先生至此,恳请随军相助,使秋水多闻教益。”留赞笑道:“吾乃山野闲人,无意功业。”慕容秋水道:“吾主叶飘零非为建功立业,志在保国安民。君不见江南千里,百姓从此安居乐业乎?恳请先生以苍生为重。”留赞这才应允,为慕容秋水帐下幕宾。 于是慕容秋水驱象兵自颊口渡河,来攻南越城池。山越之兵,几曾见过象兵如此阵势,尽皆慌乱。眼见南越城池崩塌多处,建安留焕又屡发书求援,慕容秋水尽教放入,鄂岚长得书,心下甚是忧虑。忽报慕容秋水使张清儿来城下求见。鄂岚长道:“此必说客至矣,吾乃大王义弟,岂可背之,今番如何对答?”或言:“可如此如此,看彼如何应付?”鄂岚长称善,依言行事。 却说慕容秋水攻打南越,虽有象兵防护之能,无奈城中十万兵甲,乱箭到处,己方亦折万余,目睹两军伤亡惨重,呼号之声,日夜不绝,女儿之心,如何能忍?只落得肝肠流血,心下便有退兵之意。司马急道:“不可,今倾国来伐,进犹可胜,退则倾颓。奋勇击之,必然可下,否则众军空自伤亡,地下亡灵亦不安生矣!”慕容秋水道:“吾非不知,怎奈孤城兵众,纵然能胜,此间将士何罪当诛?”众军皆然泪下。忽然清儿来到,慕容秋水接入问曰:“清儿妹子镇守襄阳,甚为紧要,如何抽身到此?” 清儿道:“李典乐进虽曾来犯,被高将军陷阵营杀退,今曹操已回洛阳,襄阳暂且无忧。吾闻姊姊在此进退两难,特来相助。”慕容秋水道:“妹子可有良策?”清儿告道:“吾观鄂岚长内怀犹疑之计,愿往说之来降,以扬姊姊之德。”慕容秋水大喜道:“不战而胜,正为上策。吾思之久矣,奈何周郎、奉孝皆逝,吾一时未得其人。今清儿若去,大事必成。然而夷人猛恶,吾妹此去,万事谨慎,勿使吾未全姊妹之义,先损大将之身。”清儿允诺,便往南越城下叫门。 吊篮接入,清儿上城,来到宫前。但见得三千甲士,各执刀斧相交分立两旁,瞪眼而望。清儿微微而笑,昂然而入,丝毫不以白刃当头为意。甬道尽处,陷坑挡路,宽约两丈。清儿更不退缩,疾步向前,一跃而过。夷兵尽皆大惊,清儿已来到殿前。 左右见一女将,生得如此娇柔,偏偏如此勇烈,暗暗称异,高声呼道:“何方弱女,怎不上前参拜?”清儿大笑道:“吾乃汉邦大臣,岂拜蛮夷之主,况汝仅为大将耶?”鄂岚长道:“汝若前来说吾背主投降,吾等心如铁石,非言辞可动也,可速回,吾自出城决一死战。” 清儿道:“吾虽来下说词,却教将军迎主,非背主也。”鄂岚长道:“吾主尚在建安,何必相迎!”清儿道:“将军忠烈名扬天下,留焕乃乱臣贼子,岂能为将军之主乎?” 一人大呼道:“吾主虽为汉人,久居越境,深得越民之心,因此得续大统,安居尊位,凡南越之民,无人不知,何谓乱耶贼耶?”清儿道:“世食汉禄,本为汉臣,今不服王化,妄居友邦城池,觊觎汉家田地,今吾主大军已至,尚且负隅顽抗,使南疆兵戈不止,苍生久遭践踏,此所谓乱也。既投南越,拜前王为父,多受恩德,而聚党营私,谋朝篡位,不忠不孝,此所谓贼也。以将军之圣明,何不详为察之?” 鄂岚长大惊,便令就座。又一人道:“女将之言,甚是不通。却问汝主姓刘,还是姓叶?”清儿道:“虽是姓叶,却为刘家建功。”那人笑道:“既为刘家之臣,为何割据江南,独霸千里,十八来未曾进贡朝廷,此非乱臣贼子耶?”众臣一齐大笑。 清儿待笑声稍歇,缓缓道:“公言谬矣。自董卓造孽,朝纲不振,社稷将危。吾主正为汉家子弟,不忍见大汉四百年基业被乱党所篡,故不辞辛劳,不畏艰险,兴义师于江陵,某虽不才,亦曾随吾主大战虎牢关,以消董卓气焰。而后四海纷乱,群雄逐鹿,妄图窃取神器,颠覆江山,因此刀兵四起,四方生灵涂炭。吾主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终于使大汉江南有方寸安宁之地。倘国家并无吾主,正不知寰宇之间,几人称帝,几家称王?不见江南千里之地,百姓免受征战之苦,江山复现升平之象,水涝旱灾,一一消解?此皆吾主为汉室之功也。故万岁亲颁圣旨,进封国公,海内归心,八荒仰望,他日必将千古留名,何言而为乱臣贼子耶?今将军外不能退慕容大帅而保山越孤城,内不能服三军万民而使百姓无怨,前不能平叛乱而报故主知遇之恩,后不能救建安而解留焕累卵之危,胜则为留焕嫉恨而加不救之罪,败则标青史上遗臭万年,倘不早下决断,窃为将军虑之。” 鄂岚长听得清儿娓娓道来,不觉遍体流汗,道:“将军既知吾厄,恳以一言相救。”清儿道:“前王仁德,爱护山越子民,虽在荆襄,屡劝吾主不可伤及山越生灵。故慕容大帅虽驱象兵至此,犹不肯强行取城。谷佴伦虽为南越先锋,甘舍家眷而服前王,此非唯天意,亦仗人心也。今将军虽统十万之士,其间多有思念前王者,何不顺天应人,卸甲归附,世为山越忠臣,不失封爵之位,永消乱党之名?” 鄂岚长闻言沉思,守城兵士又来报道:“慕容秋水退兵三十里外,不知何意。“鄂岚长听得此报,急下席来拜清儿道:“慕容大帅守信至此,末将不识天威,汗颜无地。今闻将军之言,茅塞顿开,恳请将军代向大帅示好,末将愿为前王效犬马之劳。” 于是清儿一席话,胜似数万兵,鄂岚长拱手降伏,慕容秋水兵进南海。这边安宁闻言,统兵杀出,留焕军心涣散,被安宁一冲,十万大军多半归降。山越大王重围已解,重入南海而来。南荒已定,再无后顾之忧,正应了:一支羽箭曾惊世,三寸香津胜万军。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回三小姐力救甘宁关银屏义释张虎 上回说到清儿一席言辞,说降鄂岚长,山越已服,恐曹操乘隙相攻,自返襄阳去了。留焕逃窜,被部下所斩,献上首级。安宁又得降兵数万,拣其精锐之士收编入队,就地训练改编。慕容秋水重在南疆扬威,又收得留赞为幕宾。原大王与夫人亦重居尊位,感激不尽,大赦山越全境,又挽留叶飘零诸将连住旬月,慕容秋水与山越夫人视察南夷,所到之处,百姓尽皆箪食壶浆来迎。叶飘零嘉奖安宁以少围多,大挫敌兵锐气,非得如此,清儿亦难建此大功。诸将尽皆重赏,俱各谢恩。 这日八卦忽使人来报:“曹操虽于宛城新败,张辽因见我师南征北战,趁隙使凌操、董袭、苏飞领三万水军占据永安,来夺夷陵。兴霸将军已前往抵敌,无奈兵少,被困夷陵寨中。请国公速发救兵。”叶飘零回顾左右道:“襄阳、江陵乃无根本,倘若有失,江南瓦解不远。谁愿去解夷陵之危?” 诸将平南,锐气正盛,连日来原本摩拳擦掌,拜请主公北伐,然而闻得凌操出兵,自知必有张辽坐镇其后,想起昔日夔关之战,一时尽皆默默无言。叶飘零笑道:“诸将皆英雄之士,何惧张辽如此!当日三峡败阵,皆吾之罪,非诸将不及张辽也!”麾下一人应声而出,慨然道:“侄女不才,愿领一军去救夷陵之急!”众视之,乃关银屏是也。叶飘零道:“凌操虽不足道,奈何后有张辽统领,其人与令尊齐名当世,银屏虽然勇烈,恐难争锋!”银屏道:“我虽为人,吾叔亦人也,侄女有何惧哉?今夷陵危急,侄女愿先去解围,主公发援兵在后可也。” 叶飘零道:“银屏如此胆略,无愧关门之后!”遂与军三万,司马、桂英助之,往夷陵去救甘宁。或有言曰:“兴霸迫死关平,乃关三小姐大仇,今使小姐独自领兵,此去恐另有别情。”叶飘零道:“彼此各为其主,关公之仇,乃是杨盆、孙权所为。冤有头,债有主,银屏焉能迁怒他人?”对曰:“三小姐最是崇敬父亲,少时惨事,女儿心狭,岂能一日而忘?纵无杀兴霸之意,必不尽心相救。”慕容秋水在旁微怒道:“银屏虽然与兴霸多有芥蒂,又岂是徇私之人?此去必以公事为重。”众不敢言。 果然银屏接令,直往夷陵而来,登高先望地形,随后下寨,领三千军士杀入重围,居中冲突。甘宁闻得救兵已到,从寨中杀出,司马、桂英又随后掩杀,三路夹攻,凌操败退四十余里,遂解夷陵之围。银屏进了夷陵,水陆相连扎下营寨。甘宁深为拜谢道:“关三小姐不念旧仇,如此施恩,宁心下甚愧。”关银屏道:“甘将军乃江南梁柱,为我师伯效力,银屏虽然不肖,倘若胡乱怪人,必伤师伯之心。”甘宁嗟叹退下不提。 却说凌操猝不及防,被银屏击退,心下大怒,稳扎营墙,发快船百只,先使董袭领五千将士,来夷陵搦战。银屏引军便出,两边相接,喊声大作。司马于将台上将蓝旗一指,甘宁奋力冲杀,飞身一跃,上了敌船,刀起处,连斩十数人下水。董袭大怒道:“谁与我去斩此人!” 第76章 帐前护卫鄱阳王烈、王谌道:“末将愿往!”二人便驾小舟而来。桂英已出,两船相撞,桂英趁势出枪,挑了王烈。王谌一惊,银屏从旁转过,拦腰一刀斩为两段。二将上前,一齐来捉董袭。 董袭身周诸牙将齐道:“如今势危,将军速速走罢!”董袭大怒道:“吾自出征,尚未临阵逃过!”奋力向前死战。护卫将校皆被银屏斩落水中。苏飞当住桂英,败象早露。正自危急,忽然后面无数船舰顺流而下,当先一员大将,正凌操是也。来到近前,大声喝道:“大军已到,女贼速降!”银屏银牙一咬,见凌操尚远,便弃了大刀盔甲,只携一柄短枪,猛力一跃,上了帅船,来斩凌操。二将就船头大战,三十合间,未见胜负。司马擂鼓大进,甘宁桂英诸将皆催船冲杀,凌操见不是路,只救了董袭,便欲退回,因逆水难行,尽弃船只上岸退至长阳。银屏尽夺了船只,送返江陵,挥师将凌操团团困住。 张辽坐镇夔关,闻得水路先锋凌操失利被困,急与众将商议。张虎道:“吾等水战不及江南之士,况且巫峡水急,倘有失利,不能回师。今只可沿陆路掩袭荆南,逼取公安,银屏妹子必然分兵,那时趁势两路夹击,必然获胜。”张辽道:“吾儿之言是也。”即遣张虎引五千轻骑,先往西绕出山岭,再自临江转向公安。 银屏闻报,便与司马商议道:“此乃诱我分兵,却趁势夹击我军营寨,今番只可将计就计。”司马深然之,便与甘宁分拨行事。却说凌操被困长阳,粮草渐乏,忽有一日擒到银屏军中小卒,方知张虎已引军抄了银屏后路,关凤已欲回救公安,于是急点军马杀出营来,一面急发书张虎以求夹击,早被司马暗伏人于山岭小道之间,将下书人捉住,改了日期地点,去报张虎。 只说凌操杀出长阳,占了银屏营寨,追杀五十余里,银屏军型皆毁,凌操正自大喜,不提防四面炮响,桂英从后面杀来,司马从右边杀来,凌操回顾左右道:“如今后路已断,其势急矣!何如深入虎穴,直捣公安,待张虎将军兵到,合力杀回夔关。”左右皆道:“将军如此奋勇,敢不从命!”于是苏飞先发,追兵毫不理会,这一路到得公安,被黄盖自江陵先至杀退,逃回夔关求救去了。这边凌操正要向前,梆梆几响,甘宁当先拦住去路,只得往左,凌操亲自断后,被三将冲杀一番,夺走马匹旗帜极多,犹自不放,随后紧追,不觉深入山岭之间,已是深夜。 却表张虎得了诈书,伏于山道两边,但听得人唤马嘶,谷间火起,于是大喝一声,领军杀下,将谷间之军冲作两段,互相砍杀。张虎更深入敌军,使动春秋刀,斩首无数。却听得一人大喝道:“何方贼寇,识得董袭否!”急使枪搠来。张虎闻得董袭之名,方知中计,急喝道:“众军住手,吾乃张虎是也!” 两边方知乃是自家之人,各自鼓噪,纷传号令,渐渐休战,损折已有十之二三。张虎又道:“速速退出,吾等已中关三小姐之计也!”话音未落,两头火光冲天,将山谷照得通明透亮,一将纵马闪出,红锦战袍,追风宝马,背负银枪,手挽大刀,美目顾盼,凛然生威,娇声喝道:“关三小姐在此等候,曹兵何不早降!” 张虎、凌操回望自家将士,远走疲敝,伤亡惨重,又见银屏英武,皆有颤栗之色。张虎道:“如今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两边皆是山岭,只可奋力一战!”凌操道:“奈何士卒乏力,军心不整,如何迎敌?吾闻令尊张辽与关公乃是刎颈之交,如今三军性命,皆在小将军一身!”张虎道:“吾堂堂丈夫,岂可屈膝乞命?” 凌操道:“将士万余性命,皆付将军,不得不为矣!”董袭又道:“吾闻关公昔在洛阳,深感主公厚德,誓以图报,后果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因闻刘备音讯,乃挂印封金,过关斩将而去,临别之日,曾云余恩未尽,他日补报。未料将星坠地,命陨历城,千金之诺已成虚话,今小将军若得关三小姐眷顾,正全关公五常之名也。” 张虎于是上前躬身道:“银屏吾妹,自历城一别,倏忽数载,昔日伯父威震华夏,如今吾妹长大成人,名扬天下,将门有后,可喜可贺!”银屏欠身答道:“知吾兄将至,银屏在此久候多时。”张虎道:“吾妹家学渊源,用兵如神,张虎甘拜下风,今日兵败势危,但盼以昔日之情为重。” 银屏道:“国家大事,人不敢专。银屏虽为深闺弱女,亦识大体,如何以私忘公?”张虎道:“黄河廷津渡口之事,小姐还知否?令尊深明春秋大义,岂有信诺而不立乎?”关银屏问甘宁道:“廷津渡口何事?”甘宁道:“昔日令尊夺关斩将,渡廷津渡口欲往寻兄,因无曹操公文,被夏侯憞四兄弟领军困住,幸得张辽千里追送公文,方免一战。令尊曾诺他日疆场相逢,龙刀之上容情一二。” 银屏见得火光之下,敌将蒙头垢面,夜色之中,啜泣之声不绝,女儿之心,非是铁石,如何能忍?当下叹道:“吾父一生以信义为本,奈何今已归天,生前许诺,后辈岂敢不还?”遂命解围退兵。张虎心下亦叹:“父亲名扬当世,吾身为人子,如此不肖,损折父亲威名!如何及得银屏更增父辈声威,无愧将门之后!”领三军转回夔关,一路郁郁不乐。 夔关众将闻得张虎如此受辱,皆有不平之意。张辽按剑而起,宣张虎入帐,道:“汝久历沙场,如何轻中旁人诡计,败阵损兵而回?”张虎道:“不肖儿愚鲁,银屏妹子深通兵法,非比等闲,孩儿难敌,愿受军法。”张辽道:“胜败原乃兵家常事,汝既败阵,当死国家,何以哀怜乞命,尽坠大王威风,使我等君臣俱蒙羞辱?”张虎道:“孩儿自知罪重,并无一言可辨。” 张辽便喝斩首,左右皆惊,凌操道:“小将军为保三军将士,不得不权且为之,请君侯宽怀!”张辽道:“此子有辱国体,岂不该斩?”董袭道:“小将军一则为将士身家性命,二则为全君侯与关公之义,事出有因,愿君侯详察。”众将一齐苦求道:“将军可亲往击退关银屏,以扬大魏之威,不可只斩大将,坏了三军士气。” 张辽这才止住,便欲动兵。忽阶下转出一人,急道:“此时此刻,不宜出征!”众视之,乃西川降士法正是也。张辽道:“孝直有何高见?”法正道:“江南之士近来连胜,大王宛城失利,淮南失守,叶飘零新近又破了南越本土,锐气正盛,如日中天,新近北归,必思顺道来取川土,将军轻出,稍有疏忽,西川休矣!”张辽闻言谢道:“非先生指教,几误大事!”乃严令各将暂歇怒火,好生守关。这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欲问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荡淮河北伐定计击宛洛强取成功 已说银屏义释张虎,桂英在旁道:“将军能不念私怨,解救甘宁,如何却不能忘旧恩,擒获张虎?纵敌归国,军法难容也!”银屏坠泪道:“易忘仇怨,难却恩情,吾固知有悖军法,奈何心中实不忍也,愿诸位兄弟叔伯勿要效我。”当下引军驻扎秭归,以当张辽之锐,并待主公后援。 十数日间,叶飘零自督大军来到。银屏拜服请罪,叶飘零道:“银屏力救兴霸,非徇私之人,为父全名,此乃大孝,虽有不是,功过可抵也。”众将叹服而退。当下叶飘零引兵欲取西川,却闻法正献策,张辽守势极其严整,己方麾下众将至今仍有颤栗之意,不禁叹道:“张虎虽败,蜀道未通,张辽不可当也。”留下银屏、甘宁、司马、桂英镇守秭归,自回襄阳。 清儿接入,叶飘零道:“清儿在襄阳,能知宛洛,可取耶?不可取耶?”清儿道:“新破南越,我方实力大增,足与曹操相抗,以清儿之见,正宜北伐,早定天下,不负当初踏入三国之志。”叶飘零道:“清儿之言是也。如今我等涉足此间十有九载,大业尚未能成,岂不愧哉?”清儿道:“虽是北伐,还得与庞士元相应。”叶飘零道:“久未与士元、伯言一述,正该前往相见。”安顿诸臣,便携了慕容秋水、逐流、归尘、安静、安清,往寿春而来。 庞统倍言当日袭取淮南之事,叶飘零大赞道:“士元吾弟无愧凤雏之名也!”庞统称谢,叶飘零又重赏陆逊、黄忠、太史慈、孙瑜等一干文臣武将,问庞统道:“吾弟此后欲取豫州,抑或徐州?”庞统道:“主公若取宛城,吾便攻汝南。主公若不出兵,吾当去取彭城。”叶飘零道:“此乃何意,愿弟速速教孤!”庞统道:“方今孔明已夺临淄、北海、东莱三军而回,主公若不动兵,吾只能缓缓而进,先平徐州,联结孔明,与曹操相抗,倘主公能下宛洛,吾当急取汝南、许昌,截断曹仁、徐晃、于禁、张郃诸人归路,四面围剿,河东一举而定,此莫大之功也。” 叶飘零道:“江东水军,远离江淮,能胜曹兵否?”庞统道:“须得用计方可。”叶飘零道:“既难万全,孤暂且思之。”当下君臣痛饮,红日西沉,晚霞飘荡,叶飘零甚是欣喜,令护卫退下,与慕容秋水及四子荡舟淮河之上,共乐天伦。时值春和日暖,乳燕探巢,蜻蜓点水,叶飘零遥望淮河两岸,虽有房屋,不见炊烟,不觉叹道:“四面征战,百姓纷逃,可怜天下何日可定,父老何日安生?” 慕容秋水坐在他身边道:“一别现实,十有九年。飘零,莫非你就不想回去?”叶飘零道:“回去?这边任务尚未完成,怎么能够脱身?”慕容秋水道:“飘零,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任务,你又何必力挑大梁?” 第77章 叶飘零握住她的手道:“我本无意于此,然既入此间,眼见干戈四起,百姓无辜遭此劫难,我等不尽绵薄之力,如何安心?况倭国未灭,仇寇未除,不为中华雪耻,枉为大汉之人,好容易光荣卖国求荣,使吾等大汉子民有报国之能,怎能临阵退缩,半途而废?” 慕容秋水道:“人生有如白驹过隙,飘零,想我豆蔻之年为瘟疫所困,青春之际又武力折半,只恐你担心,平日里唯多说笑话,尽情寻乐而已。你又何尝不是辜负了锦绣年华?平时里你奔波来去,无暇顾及深闺所想,我也只有尽我本份,临阵相助,今日好容易偷得浮生片刻清闲,飘零,你听我一言,速将此间之任或与士元,或托司马,甚至将举国付与孔明,料其必然兴国安邦,我等安心引去,不必越俎代庖,有何不可?” 叶飘零轻轻道:“我等自入此间,命运多舛,自收得荆襄九郡,本以为便可席卷江东,纵横天下。未料到一场瘟疫,困顿近载,坐看曹操壮大,安宁阻路。然而因此瘟疫方得你为妻,我总算心下颇多慰藉。后逢孔柚忘义,正欲趁势北伐,不料赵子龙趁势动兵,几使我等十载之基覆灭,更险些损了你性命。我一怒之下,倾江南之力为你报仇,致使四方百姓皆受荼毒,获罪于天,损兵折将,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场误会,空教曹操得了西川。乾坤之势陡然倒转,回天之任倍感艰难。我只有殚精竭虑图之,因此你便以为我沉迷于此不能自拔,是么?” 慕容秋水颤声道:“我观清儿却已真把自己当作了这三国之人,终日只思疆场斗胜,与张辽一决高下,安宁素不多思,并不在意。我正担心你也热情过度,忘了我等本份。”叶飘零霍然站起,道:“你放心,我这便纳士元之策,一举而定中原,稳固基业,待归尘长大,继了我位,万事安顿,咱们便与安宁清儿离去,逍遥自乐,岂不是好?” 这时四子正在舟边嬉戏,安静耳尖,闻得此言,便道:“姨娘,你们要往何处?”叶飘零一把将安静抱过,笑道:“不知不觉,静儿也已六岁。再过几年,秋水,只怕你也抱她不起来了。”慕容秋水拉了旁边荡浆的逐流入怀,双眼却红了,道:“飘零,我知道你的意思,要这般回去,我还真舍不得归尘、逐流、静儿、清儿。还有我们那失踪的女儿,这许多年来日夜挂心,却又往何处去寻?” 叶飘零与归尘道:“归尘,带弟妹们自去玩耍。”归尘应了,领三子进了船舱,嘻笑声犹自传来,叶飘零将慕容秋水笼在胸前道:“秋水,各有缘法,古语有云‘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谋一生’,他们究是此世之人,虽难相舍,我们该离去时还是得离去。” 慕容秋水悠悠道:“自古皆是越陷越深,只恐那时,还是脱不了身。”叶飘零便举右手向天说道:“皇天在上,倘我叶飘零眷恋三国虚幻之境,不能抽身而返后世与我家秋水努力读书,奋发图强,共建功业,以慰后世师长培育之恩,长沙故老乡亲之情,教我一生一世失去我家秋水之心,孤零漂泊,到老无依!” 于是叶飘零决意采用庞统之策,早定中原。庞统大喜,授计黄忠、太史慈、太史亨、孙瑜、雷铜、张翼,便欲进兵,又使陆逊联络孔明,共图大举。孔明已得三郡,得书大喜,自将六万军马再渡黄河,袭取青、衮。这边叶飘零返回襄阳,使甘宁、黄盖镇守秭归,慕容秋水、留赞坐镇襄阳,将交州托付山越大王看管,其余安宁、清儿、高顺、关银屏、韩当、黄盖、蒋钦、陈武、司马、臧霸、吴兰、木兰、桂英等各路大将百员倾巢而出,各地调集军马,起正规、娘子、女儿三军十五万连环呼应,齐出襄、樊,来围宛城。一面又赐金珠玉壁,请九十三甸、八番人马攻打西川。 李典、乐进闻得动静,一面发书曹操求救,一面多备滚木擂石,以待敌兵。曹操于洛阳得书,心下大惊道:“叶飘零平南方返,又往北来,精力如此旺盛,孤不胜叹羡!如今又是三路夹攻,孤只可全力以赴!”一面使曹彰、曹洪、夏侯憞、夏侯渊等各领兵马先行去救宛城,自领大军在后,又使夏侯德、韩浩、王平速调关中、汉中之兵亦往中原。 原来叶飘零此次出征,非比他日,当大军尚未聚齐之际,便有安宁语道:“飘零,兵贵神速,以往出征,四面调兵,耗费时日,常使敌军有备,这次大举北伐,不妨故作声势各处调动人马,我却领襄阳军马先出,直扑宛城,一举而平南阳全郡。”叶飘零大喜,便使安宁、高顺、佟冲先出樊城,偃旗息鼓,偷袭宛城。李典探得音讯之日,便是安宁督军抵达之时,四面围城攻打,井栏四起,云梯高竖,各路兵士,密密麻麻往城头爬上。乐进大怒,挥刀亲驻墙头,但是叶家兵士攀上,皆被挥刀砍倒。 安宁于后督战,见兵士渐渐疲累,城池尚无破坏之象,便命佟冲:“如此如此!”佟冲领命,自去安排。安宁抢上,大喝道:“荆国公后援已至,吾等努力,使国公观吾等本领!”弃了蛇矛,亲架云梯攀上。守军箭射石砸,皆被安宁剑舞手拨,挡了开去。李典急将云梯推离城墙,不提防安宁掏出飞爪,挥手一掷,正抓住李典肩头,两人相互一扯,安宁早上了城头,跃在半空,剑光万点,直刺李典。 李典凝神接战。城下将士见安宁强上城头,士气大涨,又闻身后炮响,大旗涌出,书号乃是“荆国公、大汉大司马、襄阳侯叶”,更是欢声雷动,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冒着矢石攀上。城头鲜血迸射,惨呼震天,刀枪之声不绝。 安宁虽曾清儿之处多学剑术,毕竟不甚趁手,自保尚且不足,更勿论抽身去开城门。幸得佟冲,假作主公旗号,激扬士气已毕,背负蛇矛,趁城头诸军皆惊之际,抢上城来,众将齐上,李典料敌不过,只得退走。这边乐进来救,二将只与散兵相斗。 佟冲开了城门,近万人马一拥而入,与李典乐进在街头小巷一场血战,尚未分出胜负,高顺领后续部队陷阵营赶到,见城池已破,便冲突而来,耀武扬威,势不可挡。李典突围逃走,乐进深陷军中,只得引本部兵士四面冲杀,身周人马渐渐稀落,乐进犹自大呼酣战,毫不畏缩。 安宁高声道:“好汉子!”喝令左右退开,亲自来捉乐进。二将就巷间步战,蛇矛急舞,佩刀狂劈,大战五六十合,乐进急寻走路,安宁便卖个破绽,乐进将刀搠来,被安宁翻手压住,蛇矛刺出,抵上乐进喉头道:“乐文谦果世间英雄也,此战乃是天数,非人力之败!” 乐进脸色铁青,叫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说!”安宁道:“如此英雄,今日落难,岂可不留有用之身,建万世功业?”乐进道:“吾受魏王厚恩,定然不降,无需多费唇舌,速速斩吾首级,以表我心!” 安宁更喜,道:“吾一生敬的便是硬汉子,似文谦这般视死如归,真世间少有。难怪国公屡次提到曼成、文谦、文则、令明,只是称赞,引为敌国知己,恨不能用之平服四夷,扬名青史,万古不朽!”说着松了蛇矛道:“吾手下不斩英雄朋友,文谦可速引去!”便令左右散开,安宁躬身相送。 乐进不觉泪下道:“吾不过阳平一莽夫也,粗知礼仪,将军如此施恩,心中岂有不动之理。奈当日关公在曹营,来去明白,魏王使我等勿忘效之,吾今日虽然不降,将军之恩,他日必然补报。”拜了三拜,出了宛城。 却说安宁平定南阳全境,诸将皆劝叶飘零早发兵接应,以免为曹操反攻。独有清儿却道:“安宁之所以一战而下,皆因用兵迅猛,既下南阳,自有安民之策,飘零不必停留,趁曹操尚未喘息,引军急攻许昌,清儿乞一军深入敌后,直取洛阳,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叶飘零然之,引各路大军进发,只教清儿领精兵两万,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衔枚勒马,昼伏夜行,翻越伏牛,悄渡汝水,探得曹操大路人马因宛城失守,已往许昌而去,便奋勇来扑洛阳。这正是:方见困龙分海浪,又逢彩凤上九天。毕竟洛阳能克否,依旧下回分解。 第八十一回收李典兵伐颖上斗曹彰计向许昌 却说叶飘零闻得黄忠挥军取汝南,将陈到困住,大战优势。陆逊督众将攻打徐州,徐晃于禁死守彭城,一时虽未见胜负,然而己方各路军马均无忧虑,不必相救,于是率大军分三路而进,往许昌而来,一路势如破竹,行到叶县,又将独自归逃的李典擒获。 叶飘零释了绑缚,道:“曼成别来无恙?”李典道:“吾既多番被擒,今日决意不走,但请一死,愿明公成全!”叶飘零道:“吾等虽然两国,向称友朋,岂可互残性命?然而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讲?”李典大声道:“大丈夫在世,岂能遮遮掩掩?有话但讲无妨。” 叶飘零道:“曼成英雄盖世,合该建功立业,保国安民,使清名千古不朽,为何辅佐国贼……”李典打断话头道:“吾受魏王大恩,义不降敌,请勿复言。”右边闪出赵累道:“曼成此言差矣,自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故世之俊杰,莫不知天意人心所向。昔日曹操数十万雄狮下江南,犹自全军覆没,非力有不及,实因天心在汉也。曼成虽然武勇,终不能颠覆乾坤,恐难遂心中报主之志。” 李典道:“吾既欲报魏王深恩,又岂能多虑成败,趋炎附势乎?”叶飘零赞道:“曼成义士,谁不知闻?然而以孤观之,魏王虽然英雄,然外似宽厚,内怀猜忌,昔年袁曹对峙,搜出通敌书信,伪作不较,尽付一矩,时过境迁,却秋后算帐,将诸人逐一贬之,后有耿纪韦晃起事,魏王疑心到处,冤杀多少心腹!” 第78章 一席话说得李典低头不语。 叶飘零又道:“纵使将军,魏王岂有不忌之理?虽封列侯,镇守宛城,驻兵不足二万,如何能当襄阳之锐?似曹仁、夏侯渊诸等宗室,带甲各有七八万,子廉如此平庸之辈,夏侯憞屡败之将,亦能统领一方,此为何故?盖一亲一疏之分也。曼成素与吾等交好,此次兵败落围,曹操虽佯作不较,心下岂不疑之?孤与曼成,份属知交,安忍坐视如此?但愿与曼成共讨天下,以正朝纲,岂敢陷曼成于不义乎?”李典闻言,再三思之,终于拜降。 叶飘零收了李典,大军方动,闻得夏侯憞、夏侯渊两路救兵闻得宛城已陷,急转许昌,如今先头部队,已驻颖阳,曹彰已进了许昌。叶飘零道:“吾闻二夏侯行军最是迅疾,果然名不虚传。帐下谁人愿敌夏侯?”闪出程子,道:“末将自随主公,常年守城,未曾斩将立功,今愿前往,击斩夏侯。” 叶飘零道:“诸小将名扬天下,孤不使程将军建功,非是心下多虑,乃故不使将军显名于外,曹操之人多不识汝,异日别有他用,将军勿急,他日取洛阳之际,将军当为第一大功劳。”附耳低言,如此如此。程子大喜接令去了。 又有蒋钦陈武相望一眼,都道:“吾二人自入帐下,干功之心甚切,今愿去退夏侯,以报主公之恩。”叶飘零沉吟道:“夏侯渊夏侯憞乃是曹操宗室四龙之二,恐二位将军虽勇,非其敌手。”陈武道:“吾等自知主公麾下才人实多,甚少担当大任。然后辈尚能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吾等久随主公,岂能不尽忠贞之节?”叶飘零闻得二人甚有怨意,便道:“二位将军如此奋勇,孤岂敢不从?愿早闻捷报。”予以五千兵马,蒋钦陈武称谢去了。 叶飘零道:“二夏侯实非常人,况兼曹彰近年来武艺大进,真不减吕布之勇,马赵之功!蒋陈虽当世名将,恐此去仍然有失,谁愿前去救应?”左边韩当、右边黄盖齐出,各道:“吾等愿往。”叶飘零各拨五千兵马,亦往去了。又令李典如此如此,予以四万兵马,银屏助之,早日成就归荆大功。李典道:“吾新附之将,而得信任如此,敢不尽节相报?”与银屏点兵去了,自率军急攻汝南,助黄忠一功。汝南本已垂危,更得叶飘零雷霆一击,立时城破,陈到被俘而降。 叶飘零入城坐帐道:“此番连胜,多是用兵神速之故。汉升老将休辞劳苦,万莫卸甲,先领军马往徐州与伯言合兵一处,围困彭城。料徐晃、于禁不能久守。”黄忠奋然道:“主公之命,正合黄忠之意,岂敢托以疲累?”领军去了。 这边蒋钦、陈武来到颖阳城外,连声叫道:“夏侯小子,速速出城授首!”夏侯憞问是何人,答曰蒋钦陈武。夏侯憞笑道:“无名小卒,何足道哉!”便使部将历正下城迎战。陈武上前交锋,只三合,搠历正下马。蒋钦大叫道:“无用之辈,用此小儿出阵,汝岂不羞乎?” 夏侯憞大怒,只带了五百亲兵,亲下城来,与蒋钦交马。颖阳内外,军士擂鼓助威。那夏侯憞乃夏侯婴之后,蒋钦如何敌得他过,不二十合,章法大乱。陈武向前助战,二将尽力,夏侯憞瞎了一目,难以顾及两边,拖枪便走。这边夏侯渊亦下城来助。蒋钦陈武支持不住,均道:“方信主公之言,两夏侯勇力实难当之!”陈武大喝道:“吾等夸口而来,有何面目回见主公,不如拼了!”奋力恶战。两夏侯久经战阵,焉惧拼命之夫,只是凝神接战。 陈武奋战二十余合,实是无力再战,被夏侯憞存心戏弄,一枪先中右肩,陈武再斗,夏侯憞又连发三枪,四肢各有一孔,每伤均不致死。颖阳城上,兵士大笑。左右急来相救,蒋钦自知终不能胜,奋力一刀,回马大败而走。二夏侯随后追击,斩首无数,看看赶上蒋钦,忽然一声炮响,韩当从左边杀出,黄盖自右边杀来,两路夹击,方救得蒋钦陈武性命,夺回许多战马。 夏侯渊敌住韩当、蒋钦,怒道:“元让哥哥,一时误中埋伏,功败垂成,还是回城调集军马,再决雌雄!”夏侯憞力战黄盖,一枪一鞭,未见高下,闻言虚晃一枪,与夏侯渊并力杀回。正遇吕翔,因在颖阳城中久不见夏侯回来,提兵前来救应,这时一阵截杀,方当住韩当黄盖之锐,接引回城。 黄盖下寨,见陈武伤重,先使人送回汝南。叶飘零见陈武受伤,心下大怒道:“士可杀而不可辱!夏侯小儿,吾敬汝等神勇,又遭《三国演义》贬抑,因此绕开颖阳,汝却如此戏耍我方之士,非名将之道也!”领大军溯颖水而上,切断夏侯与曹彰连线。 却表李典来到许昌城下,曹彰一见大怒道:“背主忘恩之贼,焉敢见我!”尽起大军,来战李典。不三合,李典焉敢与昔日少主对敌,圈马退走。曹彰切齿道:“吾不捉叛贼,岂能回兵!”将马臀拼力一拍,随后追袭。李典退到颖水之畔,被曹彰赶上,正欲斩杀,闪出一将,座下桃红马,头顶凤芸盔,身披西川赤锦袍,腰间江南刺绣龙锦带,手提大刀,背负短枪,正是朱颜凤目倾三国,智勇双全震九州,江南后起之秀关三小姐关银屏是也,威风凛凛拦住去路。 曹彰黄须飘动,执戟言道:“吾只追杀叛贼,等闲速速让开!”关银屏横刀道:“姊夫,李将军乃是吾主新收大将,岂能任尔逼迫?”曹彰道:“此贼随吾父二十余年,多受恩德,今日一朝背反,全不念昔日之情,此等人物,叶叔父何必用之?吾誓斩之,以为天下不忠者之鉴!”说着舞戟直取李典。 银屏赶上,挥刀挡开。曹彰道:“银屏妹子,吾念婵儿之情,屡屡相让,今番吾斩叛贼,汝何必苦苦相缠!”银屏道:“李将军既已投我师伯帐下,银屏便同为一家之人,姊夫虽武艺盖世,银屏岂敢因惧不救?”曹彰道:“既如此,休怪我不以婵儿为念!”银屏道:“姊夫向称后辈之中第一人,吕婵姊姊武艺向来都在银屏之上,尚且心服姊夫,今日银屏自知不敌,然而主公之任,不可有违!” 于是男女两将大喝一声,刀戟相交,铿锵有声,三军一齐惊惧。李典分军自投东去了。这边相互恶战,一个是勇谋兼备女中秀,一个是神威盖世黄须郎,一个西蜀拼赵云,独破乌丸震漠北,一个宛城斗许褚,驱除虎豹扫南疆。这一场好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曹公之后,关将传人,莫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毕竟曹彰多经战阵,近年来武艺增长极快,又是男儿之身,战到百合,银屏渐感手脚乏力,虚晃一招,拖刀败走。 曹彰随后紧追至颖水之畔,银屏已是前无去路。曹彰道:“银屏,汝路途已绝,若念旧情,何不投北,与婵儿朝夕相对!”银屏道:“汝既如此痛恨李将军,又何必招降于我!”两将复在河边交锋。未十合,一彪骑兵沿河岸奔来,叫道:“关三小姐休惊,高顺奉主公之命,特来救护!”陷阵营急上,将曹彰兵士冲得七零八落。 曹彰大惊,舍了银屏,来杀高顺。高顺暂退,沿河木兰、桂英领女儿军已到,曹彰见敌军来势甚大,只得后撤。这边三路一齐追杀,幸得曹洪来援,接了曹彰返回许昌。叶飘零南下颖阳,黄盖与之呼应,南北夹击,夏侯如何能敌,只得弃了颖阳,返回许昌。随后曹操领虎豹骑、近卫军赶到,许褚典韦保驾,亦进了许昌城中。 曹彰道李典如此如此,甚是不义,可斩其家属。曹操道:“是吾救宛城太迟,今人各有志,李典与叶飘零原有故交,动以旧情,其反必矣!”乐进在旁闻言,连忙拜下道:“进与叶飘零份属敌国,旧情早绝,望大王明鉴。”曹操令起,大笑道:“文谦乃忠烈之士,孤并无疑心。” 忽报叶飘零来城下搦战。曹操便与众将来城头观看,但见叶飘零不着片甲,领数千军马布于城下,队列齐整,阵势凛然。众将皆有骇然之色,曹操笑道:“叶飘零虽来势汹汹,然吾等大军已到,有何惧之!”贾诩道:“还需得一人,先往破其锐气。”便有许褚道:“叶飘零何足道哉,今许褚愿往万军之中斩其首级,献于麾下!” 曹操大喜壮之,令许褚将虎豹骑便行。曹彰道:“孩儿不才,亦当前往助仲康一功。”于是亦随军在后。叶飘零正在城下耀武扬威,忽闻得城头一声梆响,大门开处,吊桥坠下,许褚引数千人马冲来,想那虎豹骑何等精锐,杀得叶飘零麾下军士乱窜,阵角已动。又有一骑,快如闪电而来,座下红马,手中画戟。众将皆失声道:“莫不是吕布复生!”各自后退。 那将直往阵中来捉叶飘零。幸得左边银屏、右边黄盖,奋勇向前,拦住曹彰。高顺陷阵营敌住许褚。众将簇拥叶飘零败至颖川。叶飘零重赏银屏、黄盖、高顺,责众将道:“吾军屡胜,何惧曹操?今未战先逃,致有此败,折了我军锐气!” 司马在旁道:“主公勿怒,某有一计,可取许昌。”叶飘零道:“计将安出?”司马道:“只在此人身上。”叶飘零猛醒道:“吾几乎忘怀,幸卿提醒!”这正是:虚名自可成实用,有才无貌莫相亲。毕竟许昌如何可取,还是下回分解。 第八十二回勇将恃强扬武烈凡才仗势取许昌 却说叶飘零因曹彰、许褚勇猛,初战败阵,司马献计道:“昔日主公曾计斩孙策,挫败孙坚,使吴兰将军名扬天下,至今曹操不知虚实。今若吴将军出阵,曹彰许褚必离许昌。”叶飘零道:“非司马之言,几乎忘却!”便着吴兰、司马领一军直取荥阳,又使安宁出宛城来助。曹操于许昌闻得,即召群臣商议道:“今吴兰领军去取荥阳,此关若失,吾等后路断矣,谁敢前去退敌?” 第79章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昔年吴兰飞马斩孙策,比武胜孙坚,当真是神勇镇八荒,宇内称第一,天下谁不知闻?唯有曹彰、许褚齐声道:“谅吴兰小儿,偶得战场之利,盛名之下,实为虚士,吾等愿前往斩之。” 曹操道:“昔年十八路诸侯伐董卓时,吾便深知孙坚之勇,其子孙策更是名震江南,然而此二将皆被吴兰轻易取胜,此真勇将也,汝等此去,需多带兵马,拖住吴兰,不必轻与争战。”曹彰许褚应了,领兵便往荥阳。吴兰原是虚击,闻得许昌出兵,便迂回绕到曹彰背后,放曹彰许褚进了荥阳,屡次挑战,吴兰闭寨不应。致使许褚在城头大笑道:“说什么吴兰天下第一,谁知胆怯如此,不过一懦夫也!可发书以安大王之心。” 曹彰道:“吴兰如此示弱,恐其中有诈,需得好生提防。”许褚道:“吾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吴兰焉敢对敌?故龟缩不出,何言诈焉?”曹彰道:“依此城坚守,静待汉中援兵,如何?”许褚道:“大王之军,其势不逊叶飘零,何必怯弱至斯?公子向称江山后起之秀,眼前败二孙之吴兰在此,岂能不战?” 曹彰持戟而起,道:“仲康之言是也,吾虽不肖,不能坠天下少将声名!”遂引军下城,前来搦战。百般辱骂,吴兰只命人传道:“汝为后生,吾乃前辈,尊卑有别,长幼需分,吾岂敢自坠身份,恃强凌弱?”曹彰怒发冲冠,挥军击寨,尽被乱箭射退。 曹操于许昌闻得,问群臣道:“吴兰既为天下第一勇将,何以闭营不战,只是激怒吾儿?”夏侯憞道:“吾闻孙策之败,在于叶飘零诡计,非吴兰之勇耳,莫非吴兰真是虚名?”曹操疑惑不定,道:“恐这又是叶飘零故示以弱,教吾疑心吴兰之勇,而突袭荥阳,则仲康与黄须儿不得生矣!” 程昱道:“此易事也,倘吴兰当真人如其名,叶飘零必全力来击许昌,倘分兵相救,吴兰必为虚名也。”曹操道:“此言甚是。”便令打探,回报安宁出宛城来助吴兰。叶飘零亦分一军出了颖川,曹操大喜,便欲动兵与曹彰夹击,先灭叶飘零一半兵马。程昱急道:“不可,此必成僵持之局也。扬汤止沸,莫若釜底抽薪,可速起一军去攻颖川大营,叶飘零必然回军,再以伏兵屯于嵩山当道,可获全胜矣!”曹操道:“真上计也。”便令夏侯渊、夏侯憞领军去取颖川,使乐进、曹洪伏于嵩山之中,一旦叶飘零回军,举火夹攻,自与徐盛、典韦随后进发。 却道吴兰与曹彰对峙一阵,营墙多有毁坏,还幸得安宁在荥阳之西,牵制了许多兵力,方保无恙。这日得叶飘零之书,道是行计之日已到。于是吴兰出营,搦曹彰出战。十数日来,曹彰早已怒火如焚,急领军出城,来战吴兰。只一合,吴兰大败,被曹彰生擒回城,掷于地下,但见那人,尖头鼠目,瘦小身材,全然不似名将,心疑问道:“汝果是昔年斩孙策败孙坚之吴兰否?” 看官明鉴,此人虽非吴兰,却是那伶牙俐齿八卦之人也,因入荆襄以来,久历四方,胆大无比,却故作魂不附体,叩首道:“小人非吴将军也。因吴将军空负勇名,不敢与君侯对敌,故使人相替出阵,今番被擒,但求活命!”曹彰道:“汝欲活命,可从实而言。吴兰既负虚名,汝主何故使之独领军马?汝莫非谎言诓我?”八卦道:“吾主因惧君侯神勇,故借吴兰之名诱君侯离开许昌,便可全力攻取许昌。小人句句是实,万乞主公饶命!” 曹彰又问如今颖川大寨,谁人保守,答曰桂英与众女儿军。曹彰便放了八卦,与许褚道:“吴兰只是虚名耳,不足为虑,仲康好生守城,谨防安宁来取,吾当计取颖川,截断叶飘零归路。”于是杀出城来劫营。吴兰如何是曹彰之敌,况兼营墙多毁,被曹彰重骑一冲,全然崩倒,吴兰、司马俱各被擒。 曹彰怒道:“汝焉敢妄称天下第一,折辱英雄声名?”意欲斩之。司马叩首道:“公子神勇,天下知名。唯智谋未为人所知也。今若全我等性命,愿如此如此,助公子建立功名。”曹彰大喜,依言将吴兰司马留在荥阳,吩咐许褚好生看管,将了许多归降兵士,打了吴兰司马旗号,换上叶家号衣,便往颖川而来。乐进、曹洪早伏山道两边,见叶军来到,举火冲出,嵩山上下,一片通红。两军互相交战,杀得呼号连天,尸骸遍地。曹操见得,领军前来助战。 这边夏侯憞、夏侯渊杀至颖川,女儿军不能抵敌,尽弃辎重,往颖阳去了。叶飘零却早将兵伏在嵩山之中,见得曹彰过去,尽出丛林,随后掩杀。曹彰见后方兵众,奋力向前,只是冲坏自家阵势,曹洪急出,方知中计,合力杀回,阵型已乱,不敌叶飘零诸将勇猛,大败而走,麾下许多兵士原乃叶家之军,一声呼喝,俱各伏地。无数曹兵身不由己,跟着归降。 曹彰急走,正遇曹操,两边大惊:“又中诡计也!”只得收兵回转许昌。却说夏侯憞夏侯渊占了颖川,坐席未暖,便闻魏王兵败,心下惊骇,被桂英、叶飘零两路杀回,复夺军械辎重。两夏侯亦回许昌去了。 叶飘零却令臧霸引投降曹彰而后复归兵士,往荥阳城下叫门道:“公子被困,急请相救。”许褚便问司马:“此何方军士?”司马道:“乃是吾本部之兵,本随公子去取荥阳。”许褚乃出,被臧霸未发一言,便往城中杀来,猝不及防,只得杀出重围,往许昌而走。 诸将闻得许褚败于臧霸之手,愈加伤感。曹操便死守许昌,只盼王平救兵早日抵达。银屏在颖川道:“曹操屡败,师伯正该趁势追击,不可使之喘过气来,又生后患。”叶飘零深然之,号令各路大军齐伐许昌。曹操此时在城中,正逢头风发作,疼痛难禁,勉强督军分驻长社、许昌、中牟,互为犄角,保住城池。忽然又闻急报:“张清儿突袭洛阳,安宁回头攻打虎牢关,其势甚危!”曹操更惊,心烦气躁,这时四面告急:“诸葛亮明袭东阿,暗击兖州。司马都督兵败,被困东郡城中。”“庞统奇袭小沛,回攻徐州,彭城已破,徐晃、于禁二将军退守下邳。”不觉脑中大响,昏厥于地,醒来叹道:“罢罢罢,华北之地,非我所有了!”于是发书司马懿与徐晃,令尽弃华北之地,早回洛阳,以保军势,自己扶病领军,杀出许昌,各将护住,蜂拥冲突,往虎牢关而走。司马懿闻报,便与张郃、曹仁计议,弃了东郡,沿黄河之岸西归。 却表吴兰在荥阳,与司马商议道:“今曹操虎落平阳,龙翔浅底,失势之际,不可不乘胜击之。荥阳城外有一山坞,正好埋伏。”司马急道:“不可。此昔年徐荣故伎,曹操必然防备。只可如此这般,将计就计。”吴兰大喜,分拨排布。 这边曹操出了中牟,忍痛与众下曰:“荥阳城外山坞,谨防伏兵。”于是众将伴着左右缓缓而行。两边丛林紧密,入得夹道之中,两边炮响。众将一齐待战,未见一兵杀出。曹操令行,两边并无伏兵。又有哨探报来:“荥阳城门大开,街巷之上,不见一人。”曹操惊异,亲自往前观看,果是空城,众将亦疑惑不已,忽然城中鼓起,喊声大作。曹操大惊令退,急走许多时,未见一兵,惊魂方定,两边炮声又响。众将急睁眼观看,但见些许人马,往两边散去了,便回报曹操:“并无伏兵,只有少许小卒在此虚张声势。” 于是曹操坦然不疑,急切来救虎牢关。几闻炮响,再不理睬。行出三十余里,将近汜水关前,又闻炮响,一声断喝:“吴兰在此隐忍多时,今番曹贼可纳命来也!”众将猝不及防,吴兰早已杀入阵中,可怜曹操一世英雄,被此平庸之将杀得军势大乱。想那吴兰毕竟手段有限,冲杀一番,回马便走。盛名之下,曹将不敢去追,只保着曹操进了汜水关,尚未安歇,清儿从左路杀来,安宁从右路杀来,又损折万余人马,方回得虎牢关。安宁、清儿各成了功,领军退往许昌而来。 叶飘零全复荆土,又收了豫州全境,声威大振。众将云集许昌,皆有推叶飘零为尊之意。叶飘零答道:“吾为天下计,何较名位哉?此非吾所欲也。”赵累道:“主上自北伐以来,连战连胜,此天意民心所向也,非人力可为。主公宜顺天应人,早图尊位,以召天下共讨国贼,则苍生幸甚,群臣幸甚!”叶飘零道:“燕王为汉室宗亲,曹操乃窃国之贼,尚不称帝,吾若行之,恐失天下之望。”简雍道:“天下分崩,英雄并起,各霸一方,四海才德之士,舍死亡生而事其上者,皆欲攀龙附凤,建立功名也。今主公避嫌守义,恐将士心寒,军心不稳。愿主公熟思之。”叶飘零道:“既是军心所向,孤当与诸公共享富贵,焉敢推辞?然天子尚在,火炉之上,孤不独居,需得名正言顺之时方可。诸公好生努力,扫荡淮河两岸,尽取关东之地,诸公不负孤,孤亦不能负诸公也。王霸之事,孤不为之,诸公再也休提。” 诸将喜悦道:“吾等愿取洛阳,以报主上,早日成就大业,造福苍生!”叶飘零道:“今许昌已得,不日便当兵发洛阳。但徐晃、于禁皆名将也,吾当四面困之,强行收伏,彼消我长,曹操再无翻身之力也。”于是分拨军马,自下邳往洛阳,伏下十道防线,重重密布,安排天罗地网,只是要擒徐晃、于禁。这正是:掘下深坑待猛兽,安排金饵钓鳌鱼。毕竟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回司马怀谋初取胜孔明用智连夺城 却说孔明一渡黄河,得了青州之地,经营有年,民心重附。又当日西川随赵云失散火中将士,闻得主公已在冀州,络绎来投。 第80章 幽燕之地,将星闪亮。这日接得叶飘零之书,心下大喜,禀明献帝,上表出师,引六万兵士,严颜、廖化为先锋,赵云、魏延为大将,关兴、张苞为帐前护卫,留向宠于宫中总摄御林军事,兵集濮阳,摆下前后左右中五个大寨,欲待缓缓进击。临行,马超发书来道:“如今寨外已无忧虑,闻得丞相二伐中原,恳为先登,报先王厚意,雪家父深仇,超感恩无尽。”孔明回道:“兵伐中原,远非一日可就,南征欲胜,先保北土平安。孟起乃北方屏障,此任非他人所宜也。将军神勇,天下知名,平定河洛之日,何愁功业不建,父仇不雪?愿将军思之,尽股肱之力以保疆土,即为平南第一大功也。”马超得书方止。 白马守将邵悌急使人告知征东将军曹仁。曹仁闻言大惊,急召众将,道:“诸葛村夫夺得青州,犹自不足,今番又引兵来犯兖州,如何应付?”满宠道:“诸葛亮屯兵濮阳者,欲取白马断吾退路,却乘势围而攻之。可引一军先在白马搭上浮桥,使少许人马把守,待诸葛亮渡河时放火烧之,可获全胜。”曹仁依言,使吕翔领一万军前往。 忽报司马懿与二子自梁都来到,急与曹仁道:“吕将军前往白马,东平、东郡危矣!”曹仁惊问为何。司马懿道:“孔明虽倾国而来,兵犹不足,焉敢袭取白马,深入我境乎?倘陈留与我两路夹击,河北军不得还矣,此必佯攻白马,实取东平,步步逼进而夺兖州也。”曹仁省悟道:“诸葛村夫用兵人所难测,如此奈何?” 司马懿笑道:“此事不难,吾已思得一策在此。只教吕翔依旧去搭浮桥,使孔明以为吾等中计,只待白马受袭时,不必理会,径往攻取濮阳。吾等于东平湖畔埋伏,但见得白马、东郡火起,一齐杀出,将孔明截于黄河之内,有何不可?”曹仁闻言大喜,着曹真与张郃各引一军往东平而来。 却说孔明于濮阳,唤泠苞道:“汝引三千兵士前往白马,多竖旌旗,以为声势。”泠苞领命去了。赵云道:“白马地处东郡、陈留之间,些许兵士,纵夺白马,不可守也。”孔明笑道:“子龙所言甚是,吾意只在东平也。可引一万军先伏东平、东郡之间,倘曹仁后援来到,任其走过,待其回军方可杀出。”赵云领命去了。孔明又唤魏延、关兴、张苞,一一授了计策,自与孙尚香、马云禄四面接应。 却道关兴、张苞引军趁夜渡了黄河,直投东平大寨而来,遥见寨中灯火昏暗,军旗不整,于是领军杀入寨中,直往中军帐上,不见一人,知是中计,急令退出。令刚出口,四面喊声大起,丁奉从左边杀来、徐盛从右边杀来,两路军马,不计其数。关兴、张苞分别上前接战十数合,领军急走。 刚到河边,一路伏军杀出,当先大将却是张郃,大喝道:“关张二小儿往哪里走?张郃在此久候多时!”三军闻言,一齐颤栗。张苞大怒道:“安国先走,老张来斩此人之首!”关兴即领军来夺战船,张苞高喝道:“小张匹夫,拿命来!”拍马舞矛,直取张郃。张郃急忙应战,五十合间,张苞愈加奋勇。这边丁奉、徐盛弃了关兴,合力来围。 关兴见状道:“吾与兴汉乃是兄弟,生死不离,众军先渡报知丞相!”重又上岸,大刀直取丁奉、徐盛。无数合,身边敌众纷纷辟易。关兴急回头,帐下兵士齐声叫道:“吾等虽然不肖,焉敢弃将军先走乎?”关兴热泪盈眶,大声道:“诸位如此忠烈,真不愧大汉子民也!此役倘若得生,吾等皆为兄弟!”众军奋勇上前,张郃之军心惊胆颤。无奈众寡不敌,一时胜负之局并不扭转。 岸边又有一支败兵退回,却是魏延、廖化人马,领命偷袭东郡,早被曹仁暗伏精兵击退,这时救了关兴张苞,一同北渡。张郃取胜,也不追赶,回拒东平。这边赵云埋伏多时,果见曹仁引兵经过,暗叹丞相料事如神之计,严颜飞马来报:“魏延、关兴、张苞诸路皆败,丞相着速速回兵。”赵云大惊,约束众军亦归本寨。 孔明轻点人数,折了近万,心下忧闷道:“明日吾亲自渡河以观虚实。”于是整军自范县渡河,东平湖畔下寨。孙尚香、马云禄又领青州军前来助战。次日,孔明自引数千军士前来搦战。张郃便出,孔明道:“张将军本河北栋梁,何故降贼?今日汉帝在邺,君可卸甲来归,自可名标青史,位列封疆!”张郃大骂道:“汝本琅邪村夫,岂敢不识天时,以卵击石!”见得孔明身后军型不整,冷笑道:“说什么孔明用兵如神,原来皆是虚幻!”引军上前,来捉孔明。 关兴张苞推转四轮车便走。孔明将张郃引入阵中,大旗卷处,变做八阵。于是愁云惨淡,暮霭重重,张郃顿时不辨得东南西北,四面敌兵枪矛挥舞,只是乱搠。张郃长叹一声道:“此必妖法也,可悲吾不死名将之手,被困幻术之中,虽死难服!”募地里西南角一军杀入,乃司马懿也,急道:“此孔明八卦阵也,人所难破,乘其兵力不足,阵势尚未完全合拢,将军速随我出阵!”张郃如痴如醉,跟随司马懿杀出。 孔明摇扇呼司马懿道:“仲达慢走,既识此阵,何不破之?”司马懿道:“吾岂能中汝之计再入此阵?不劳相送,他日再逢!”孔明道:“如此东平城吾自取了。”司马懿道:“一发送与汝罢!”急急奔逃。 张郃怒道:“公胆小何如鼠类,孔明如此羞辱吾等,岂可不与一战?”司马懿道:“公不识阵法,不知八卦阵之妙。八阵既成,庶几不败。吾等不可恃勇,暂回东郡,合兵再作良图。”张郃无奈,各路军齐返东郡。 诸葛亮布阵取了东平,与众将道:“司马懿见机明断,性堪忍辱,真非常人也,吾等进军,务必谨慎,否则必然有失。前日兵败,便是明证。”众将领命,哨探巡逻,并不敢因获胜而稍有松懈。 却说曹仁见失了东郡,不觉心下震骇,便与群臣计议道:“闻得叶飘零已夺宛城,分三路逼近洛阳、虎牢、许昌,吾料兖州终不可守,不如早退?”满宠道:“吾等若退,徐州公明、文则与数万儿郎如何?华北千里沃土如何?愿将军重振昔年御关羽之威风,再扬当日取青州之决断!不可轻言退字动摇军心。” 曹仁愧道:“伯宁之教是也,然则有何御敌之策?”司马懿道:“孔明志大而不见机,多谋而不早决,何足惧哉,吾有一计,可破孔明!”张郃冷笑道:“只恐畏亮如虎,枉作蝼蚁鼠辈一流!”司马懿凛然道:“吾见八阵而退,乃保存实力,以为长久。幽燕苦寒,久经战乱,孔明纵有经天纬地之才,焉能长期与曹魏大国相抗?将军智勇双全,岂能不察?” 张郃道:“仲达思虑深远,张郃深敬之,然而此刻孔明初得东平,必然安民抚众,不在营中,何不前往袭之,以挫其锐气,再复东平!”司马懿急道:“不可,孔明必有准备。”张郃大怒而起,道:“如此胆怯,岂是不畏孔明!” 曹仁忙道:“两位皆当世名将,何必如此争竞,非魏王所愿也。”便与张郃一万军马。张郃点起兵将,道:“吾等此去,必舍死冲杀,尽灭东平军马,岂止挫敌之锋哉?”众牙将见张郃神威凛凛,皆道:“愿从将军,拼死建功!”乃分作两路,夹攻东平大营。 这边司马懿急道:“孔明治军何等严谨,若无准备,吾纳上项上人头。子孝须速往接应!”赵俨、满宠亦劝。曹仁便道:“如此仲达可去。”司马懿道:“吾若去救,恐其面羞。子孝、子丹亲往,吾与伯宁伯然守城。”曹仁省悟,与曹真分领大军前往救应。 只表张郃自以为得计,直往东平大营杀来。却见辕门之上,哨探紧布。营墙之内,军旗高飘。张郃方知已有准备,正欲退时,旁边一彪军马推出一辆四轮车来,端坐一人,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丰神俊朗有神仙之慨,进退从容怀不测之机,正是琅邪诸葛孔明是也,当下里羽扇轻摇,笑道:“张将军深明大义,重归故土,天下无不钦佩!” 张郃怒发冲冠,戟指喝道:“竖子!村夫!焉敢败我声名!”拍马上前,直取孔明。但见孔明左右军士齐散,张郃力突而前,忽然地陷,张郃已落坑中。关兴、张苞齐到,募地里张郃大喝一声,腾空而起,跃出坑来,徒步来杀孔明,却被关兴张苞敌住,大落下风,一应军士皆被擒去了。 张郃兴慌意乱,幸得曹仁、曹真两路军已到,孔明召回关兴张苞,缓缓退入营中。张郃得救而回,甚是羞惭。孔明驱兵前进数十里安营。正得曹操来书道许昌已失,华北难保,速速领华北之士退回。于是一座皆惊,曹仁语满宠道:“公当日曾言东郡决不可弃,如何大王又有此令?” 满宠叹道:“叶飘零来势虽凶,大王又何必惧哉?稍延时日,江南自难支撑,此一退兵,眼见大魏基业难保矣!”赵俨道:“大王贵体欠安,却把当年英雄锐气也磨灭了,此诚可叹也哉!”于是群臣尽皆泪下,军民无不感慨其忠,独司马懿与曹仁道:“孔明连胜,其势甚大,吾等就此而去,必遭掩杀。当如此如此,且胜一场,再走不迟。”曹仁依言分拨。 报到孔明军中,孔明登高观看一阵,见东郡城头,虚插旌旗,人马俱散,城中不见一兵,不觉笑道:“司马懿此计,只好去唬他人,焉能瞒得过我?”乃唤严颜、廖化道:“汝来日入城后直上墙头,万不可留在城中。”严颜异道:“闻得曹操兵败许昌,因此曹仁弃城而走,如何不乘势占城?” 孔明笑道:“此城头虚插旗帜,暗伏弓手也。司马懿深通兵法,定料就此退兵,倘吾等乘势掩杀,必然覆没,故思取胜一场,方可退却,乃有此等小计也。 第81章 汝等好生在意,勿得有所损伤。”严颜拜服。孔明又唤赵云、魏延,如此如此,孙尚香、马云禄,如此如此。众将一齐受计而去。 却表严颜廖化引了数千军士往东郡东门而来,直往城门便入。张郃伏在城头,暗道:“仲达果然料事如神!”一声梆响,喝令放箭,不提防严颜、廖化早从两边攀上城门,合攻张郃。这时城外曹仁、曹真、司马懿三路尽起杀来,来到门前,不见城中街上有兵,心下一愕,陡然间背后喊声大作,赵云、魏延两路杀至。曹仁心慌,便要入城。司马懿急道:“如此孔明乘势跟入,祸患不小,且往南北两门而入。” 曹仁然之,疾呼张郃放下千斤闸时,早被严颜守住。赵云、魏延冲突而来,曹仁诸将皆绕城而走,沿途又被孙尚香、马云禄一阵冲杀,全军覆没,曹仁诸人尽皆单骑走脱。这边张郃见不是路,弃了东郡,自西门逃生。孔明得了东郡,犒军安民不提。 赵云来见孔明道:“兖州已得,徐晃、于禁尚守下邳,丞相何不图之?”诸葛亮道:“吾亦有意,可先使人详探。”于是急令探马前往,回报下邳已破,徐晃于禁率孤军强行往洛阳退却,当即令谨守兖州,以当徐晃,这正是:水尽山穷何处往,坐看豹将显英名。毕竟徐晃性命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四面重围逼虎豹一枝独秀震江山 却说叶飘零已定豫州,安民之际,忽闻曹操连失了兖州、徐州,急命沿途伏下数道防线,勿得走脱了徐晃、于禁、孙权诸人。各将领命,沿途把守,严密巡哨。这日忽报官渡抓获司马懿父子三人,叶飘零大喜,急令解至许昌,敬以上宾之礼,语道:“司马先生才名播于四海,孤仰慕已久,今日相见,乃生平之幸也。” 司马懿答道:“阶下之囚,承蒙礼敬,懿愧不敢当。”叶飘零道:“先生至此,乃天缘也。吾闻先生束发读书,不肯事曹,后迫于其势,不得不从,颇遭其疑忌。今曹操屡败,先生可有意与孤共扶汉室乎?”司马懿答道:“吾虽凡才,世为大汉之民,岂无报效国家之意。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国公。”叶飘零大喜道:“孤得司马,何惧孔明!”乃封司马懿为军师将军,司马师为司马,司马昭为从事中郎。 司马懿谢过退下,二子师、昭齐道:“魏王伟略雄才,岂叶飘零无名小子可比?父亲往日尚拒魏王之聘,今何立受叶飘零招降?”司马懿道:“魏王生性多疑,嫉贤妒能,吾等事曹难以得志。今观叶飘零虽能用人,颇易轻信,吾等小心行事,不难掌其大权,成就莫大之功。”二子方道:“父亲深谋远虑,正该如此。”司马懿又授机宜道:“荆公他日必登尊位,吾等私下里可多与逐流结好,以为他年之基。” 司马师道:“归尘方为世子,江南庞统、田畴、陆绩、崔琰、赵累、顾雍诸人皆其派系,父亲何故意在逐流?”司马懿道:“岂不闻刘备斩刘封之事?叶归尘能居世子,乃荆公困顿之际为收人心权且授之也,他日必然遭贬。继位者毕竟逐流是也。田畴、崔琰诸辈托于归尘,是所见不明也,吾等焉能效之?”二子拜服。 于是叶飘零收了司马父子,暗使人探听徐州战况,计议擒拿徐晃诸人之策。却表当日徐晃退守徐州,庞统、陆逊引军来犯。徐晃乃着孙权、凌统守城,自引五千军前来迎战,正逢北路先锋黄忠。二将便就交马,大战五十余合,胜负不分。太史慈却往小沛急攻,于禁前往相救,庞统引孙瑜、张翼诸将鼓噪大进,困住彭城。徐晃只得退往下邳。 庞统在徐州城下与孙权道:“将军本乃江南之士,无奈而投海外。后返中原,有大功于曹操,却被其落井下石夺了青州。今吾主大举北伐,曹操早晚休矣,将军又何必助曹?”孙权回道:“吾非不知曹操奸雄无义之辈。奈何当年在长沙,世人皆道我无进取之心,故虽舍江南而称王海外,犹不忘故国,重返中原。今将士皆散,臣子无踪,吾纵欲图大事而不能得,但为一将可也。若又归叶飘零,难逃反复之名也。庞先生乃高明之士,自思可劝降吾否?城若破,但一死而已。” 庞统叹道:“仲谋所言差矣。弃暗投明,乃大智大慧也,如何为人耻笑?又,昔年周郎大举伐倭,不惜身死名裂,只为解倭土孙氏之危,未料倭人暴虐,尽绝孙家宗室,窃据海外之基。仲谋向称天下英雄,国恨家仇,岂可不报?”孙权呆住,急问如何。庞统乃尽言周瑜伐倭之举。孙权闻得心腹杨盆如此倒行逆施,忘恩负义,不觉双眼一晕,口中吐血。 庞统又道:“吾主起事江陵,万众归心,如今已得半壁江山,眼见大业将成,仲谋倘若明鉴,可速归依,他日裂土分疆,犹可继承孙氏一统,窃为仲谋思之!吾主最恨倭人,他日仲谋上正名位,下报深仇,岂不快哉?”孙权神思恍惚,挥手令开城门,故此庞统得了彭城。 孙权献城,却感茫然之至,却又后悔起来,也不顾庞统,拍马乱走,眼见日头已落,不觉来到下邳,心下一惊:“莫非我还是难下弃曹决断?”环顾左右,吕蒙早亡,杨盆背反,竟无一划策之人,身边虽然人来人往,却只觉得天地茫茫,举世之间彷佛只有自己存在。 徐晃在下邳心如火焚,只盼魏王发兵相救,见到孙权,温言慰道:“徐州之失,乃势所然,非君侯之故。今君侯复归,足见忠义,吾等身为魏王下属,君侯乃是客卿,吾等自当力护君侯突围,君侯勿疑!”当此之境,孙权亦难知自己心中到底向叶,还是向曹了。儿时壮志早付流水,似此残生又如何打发? 这时又有一人星夜来到,传书曰魏王弃了华北,令众将速返洛阳。徐晃问道:“此间尚有数万军士,吾等若去,众儿郎魂归何处?” 来使道:“魏王有言,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请两位将军保重自身,突围归国。”于禁按剑而起道:“魏王素恤军士,焉可出此等言语!汝敢假传军令,动我军心!”来使连忙拜伏于地,颤声道:“小人不敢,实是魏王之言!”于禁喝道:“竖子休得胡言!” 这时帐外诸军闻得,尽皆慌乱,议论纷纷。有小半军士又知叶飘零爱护兵卒,各自计议投降,皆被将官斩之。一牙将急入中军帐中,道:“将军,军心解矣,大事不妙,宜早定计!”徐晃怒道:“危难之间,便该信义愈明,何必乱乎!”乃和于禁走出营帐,召集将校,高声道:“魏王有令,吾等共返洛阳,不得有误!”众将闻言面面相觑,都道:“此去洛阳千里,沿途皆为敌境,如何去得?” 徐晃道:“魏王自有安排,汝等何必担忧,但随我等冲杀,早归故里,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众将依旧面有难色。于禁大声喝道:“吾等皆为上将,尚不惜死,汝等何敢惧乎?况兼文远已离西川,沿途接应我等,叶飘零虽有十道防线,吾等何惧之有!”说着将来使一刀斩了,沉声道:“此人妄言魏王弃众,其罪该斩!公明早得魏王锦囊妙计,危急之时必可解难,众将不必疑虑,皆听公明调遣,必可全师归国,不受叶贼之辱!” 众将尚自迟疑,徐晃跃出大呼道:“魏王于我等皆有深恩,大丈夫生于世间,死则死矣,岂可向敌将贼子哀怜乞降,辱没父母门楣!今日力拼可活,示弱必死!”众将大惭,一齐拜倒口称:“愿随将军死战到底,成就莫大之功!”兵卒随后伏地道:“愿随将军死战到底,突出重围,再附魏王!” 眼见群情激愤,于禁暗问孙权道:“君侯久为一方之主,该知如何安定众心?”孙权乃附耳低言如此如此,自往中军帐后去了。徐晃于禁便聚集营中三万将士,一齐拜祝天地,祷曰:“皇天在上,神人共鉴:曾闻田横守义,万古扬名。关公寻兄,举世仰望。吾等久受魏王大恩,义不相负,今虽窘迫,愿合三军之力,尽臣子之节,奋勇归国,纵此去不祥,亦无所怨。倘吾等能得突围,乞焚吾中军主帐断吾退路。此心情切,上苍垂怜,鉴听此言。” 祷祝已毕,诸军千万双眼一齐注视中军帐。但见得火光一迸,帐维皆着,烈焰冲天。欢呼声爆起,直上九霄。众军踊跃鼓掌,但见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后人读到此段,有《洞仙歌》赞曰: 铮铮铁骨,抚帐中金案。四面重围敌千万。把金刀,喝使银甲安心。心若稳,何碍沙场大战! 领军纵铁马,勇震云空,拼却枪头满身汗。白骨欲如何?白骨成堆,人徒叹、忠贞不换。更冷笑招魂令虽来,看一点丹心,直冲霄汉。 这时太史慈、孙瑜、张翼领军来取小沛,徐晃、于禁引三军将士大笑而出,便往太史军中杀来。徐晃拍马舞刀,直取太史慈,二将相交,力战六十余合,魏兵已往小沛而去,当下徐晃撇下太史慈,亦往小沛而来,不一日而到。只说太史慈见走脱了徐晃,急告庞统,于是黄忠又引一军杀出小沛,来拒徐晃于禁。 两军相逢,黄忠闪出,方欲开言,徐晃拍马而前,一柄大刀直往黄忠头上而来。黄忠未计于此,只得舞刀相迎。于禁引军冲杀,突入黄忠军中,两边砍杀,喊声震天。江东军士几曾见过如此猛恶小卒,纷纷辟易。混战当中,黄忠忽闻弓弦声响,他本是神射手,如何不知有人暗算,急忙伏低,一枝羽箭从头顶飞过。放冷箭者,乃于禁也。 徐晃乘势圈马便走,魏军脱了重围,往九里山而去。徐晃问道:“前面九里山中,何人把守?”哨探回报道:“乃是燕将赵云。”徐晃不由得迟疑。于禁便道:“公明何故闻得赵云之名,便有吃惊之意?”徐晃道:“此人武艺通神,昔年虎牢关大战吕布,长扳坡单枪匹马斩名将十数,而后威震蜀中,吾等俱非其敌手。 第82章 如今吕布早死,云长已去,寰宇之间,不知谁与争锋?” 于禁道:“此路不通,唯有绕道芒砀山,只恐后面追兵来到。”徐晃思忖半晌,道:“既是如此,唯有于不可胜之境力求取胜。”乃令众军齐往山阳急行。 赵云闻得,忙与关兴张苞道:“徐晃转道山阳,威逼东郡。汝等好生守护于此,吾先往擒敌!”关兴张苞应了。这边徐晃行到半途,探得赵云离了九里山,立即折回,急往关兴张苞寨中而来。 于是关兴张苞两人一齐杀出,两军对阵,只搦徐晃出战。徐晃闻言出阵道:“关兴吾侄,汝父与我份属知交,今番何故拦住去路?”关兴躬身道:“国家之事,焉敢以私论公,倘吾与叔父易地而处,料吾叔亦此言也。”徐晃道:“好个关公之子,无愧汝父之名!既是如此,斧上见高下罢!” 关兴道:“叔父,得罪了。”纵起汗血马,使动大砍刀。徐晃动斧来迎。那边于禁上前,来战张苞,二十合间,胜负未见,徐晃却已诈败而走。关兴赶来,陡然间劲风涌起,四面八方都是斧影,关兴大骇,只觉风声中斧刃已到面门。正自危急,徐晃陡然收斧,黯然道:“此云长所传拖刀计也,内中有神鬼莫测之机,冲天忠烈之气,无愧天下第一刀之名!”关兴闻得此言,不觉落泪。 徐晃一挥旗,众军掩杀而前,又将此道防线破了。此时众军已折了数千,余者亦已疲累不堪,寻得一处,各自倚树而卧。赵云半途返回九里山,正好徐晃过去,懊悔不及,收军返回。 一夜无事,翌日,徐晃于禁又领军往梁都进发。迎面一军来到,但见得马如龙,人似虎,乃是叶飘零座下最精锐之士陷阵营也,当先一将,乃是高顺,两边臧霸、陈到,剽悍英武之极。魏军相顾骇然,心有惧意。徐晃看在眼里,问于禁道:“将士胆寒,难以一战,今暂投降,以保性命,可乎?”这正是:方言虎落平阳里,何堪一豹大显威。毕竟于禁如何回答,依旧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回用诈降踏平陷阵装鬼怪威慑女儿 却说徐晃于禁被困下邳,收到曹操退兵之令,当下引军力破三道防线,来到梁都地界,却遇上了陷阵营。这时魏军奔走数日,军力已乏,心下皆有惧意。徐晃乃问于禁道:“可降乎?”于禁答道:“此刻力战难胜,唯有暂且依之。”于是二将齐声长叹:“魏王明鉴,此战非吾等之罪,乃天灭魏也!”引军向前,伏拜于地。 高顺大乐道:“十面埋伏,皆为名将统领,未料毕竟大功属我陷阵营!”臧霸在旁道:“彼等数众,虽然归降,倘养足气力,难以御之。将军虽受降,不可恤之。”高顺从其言,受了徐晃于禁之降,分散其军,又赐酒饭,却不使饱食。三军当下返回许昌。 是夜,月黑风高,虫未唱而枭已鸣。高顺诸将正卧在中军帐中,小卒急来报道营中火起,高顺、臧霸、陈到急披衣而起,但听得喊声大作,徐晃于禁乘夜起事,各裨牙将校四处放火,魏军聚集,直往中军帐上杀来。 高顺大呼道:“各归原位,不得擅动,军士乱者与我立斩!”臧霸、陈到四面弹压,陷阵营皆久经训练之士,立时安定。徐晃等不敢恋战,杀出营墙,直投西北而去。高顺清点营中,折了数百余人,不由得拔刀大怒。这时孙权尚未脱身,高顺且令监下,这边商议。陈到道:“魏军虽然歇息半日,终是远道而来,可速追袭,必然破之。”臧霸笑道:“不必枉劳士卒,徐晃往前,自送死也,何足道哉!” 高顺问道:“此为何言?”臧霸道:“前方道上,有神翎飞将引女儿军拦截。张将军武艺天下无双,更兼女儿军雷火弹药威势惊人,徐晃强弩之末,焉能穿透泰山?”高顺等亦大笑,道:“虽是如此,吾等上前助张将军一功。”话音未毕,喊杀声又起。小卒急来报道:“徐晃引军复回,踹破了我大营!”高顺急出主帐,但见得那彪军猛如虎,疾似豹,往来冲杀,虽在陷阵营中,如入无人之境,只杀得血汇成海,不知来了多少人马。 你道徐晃如何又回?原来魏军奔出一程,于禁陡地惊觉不见了孙权,急叫道:“仲谋失陷军中,可速救之!”徐晃疑虑道:“三军疲累,能脱陷阵营之围已是万幸,若返回虎口,恐再难全身。”于禁叫道:“孙仲谋投降魏王,天下皆知,若不能庇护,教魏王颜面何存,亦淡了天下降者之心!公明不愿去时,吾自领一军前往。”徐晃奋然道:“吾岂此等无义之辈?但事成之后,高顺必来追赶,吾等如何归魏?”于禁道:“吾自有策退之,公明可速去!” 于是徐晃高叫道:“丈夫建功,正在今日!谁敢与我去救孙权?”座下军士颤栗,只有数百人闪出,皆当日孙权麾下倭土之士,齐声道:“吾等愿与君侯共存亡,万望徐将军鼎力相助!” 徐晃道:“如此,真万幸也!”于是杀回梁都大寨,一阵救出孙权,高顺忿怒叫道:“徐晃无信之人,反复之辈!”拍马来战徐晃,马未到时,先被徐晃弯弓一箭射倒,左右急救高顺而走。徐晃保着孙权杀出重围,方见得人马甚少。高顺换马大恨道:“徐晃,吾誓杀汝!”急起余军追出。 奔过十余里,两边山林之中喊声大作,羽箭射出,喊声铺天盖地,正如千军万马一齐涌到。大旗从林中竖起,乃是“征南将军都乡侯张辽”。高顺、臧霸一齐呆住,齐声道:“文远前来接应,如之奈何!”但听得四面齐声呼喝道:“江南鼠贼,中我大魏张文远之计也,还不投降!” 一干江南兵卒魂飞胆裂,互相践踏,尽皆遁走。高顺臧霸亦不由自主,圈马急奔。这边于禁令收了张辽旗号,与徐晃合兵一处,众军大笑,反追数十里,夺了梁都营寨。高顺等不知张辽真假,一溃千里,探得张辽还在西川时,梁都营墙已是失了,只得无奈归去。 这边魏军再歇半夜,夺了梁都军粮,酒足饭饱,又往陈留进发。徐晃喜道:“诸军锐气高涨,吾等返回有望矣!”于禁道:“公明且莫欢喜,前方道路,恐有不便。”徐晃道:“如何?”于禁道:“吾闻再往前行百里,便有张清儿引吴越女儿军当住,吾等千里奔行,孤军深入,恐难抵敌。”徐晃着色道:“此何言也。五体不全之辈,弱质深闺之流,此战场不容也,何足道哉!” 于禁苦苦相劝,徐晃方应允寻一小村,先将后军安顿好了,免得溃败,失了锐气,这才往张清儿寨前搦战。清儿闻讯,失声道:“当此之境,徐晃不思退避,犹来请战,真勇将也!”桂英道:“吾等先往战之,方见师叔神威!”清儿颔首道:“桂英木兰先去探其虚实!” 这边徐晃正在骂战,忽见营门开处,两员女将出马。徐晃高声叫道:“报上名来!”两人叫道:“吴郡木兰!”“柴桑桂英!”“特来取汝首级!”徐晃大笑:“弱女敢出大言,两人一齐上罢!”木兰桂英大怒,各执银枪,直往徐晃而来。徐晃大斧在手,策马迎上,战三十合,清儿寨中金锣鸣响。 木兰桂英欲退,只是脱不了徐晃斧刃,心下大急。徐晃失笑道:“好男不斗女,可速归去,唤汝家主将让路,饶汝等合营女子性命!”木兰桂英羞惭而退。 这边连声梆响,但见得营中无数红颜玉女,身着红袍,背负宝剑,手挽强弓,腰怀劲弩,整整齐齐奔出营来,往两边一分,一骑白驹从中闪出。马背上那将虽然颇有风霜之色,然而眼波婉转处更觉楚楚可怜,挽弓佩剑时不失娇柔万状。两军临阵,抿不了弱女羞颜,铁马纵横,遮不了桃花美貌。徐晃心下称奇,叫道:“来者莫非神翎飞将张清儿否?”张清儿微微欠身道:“吾正长沙张清儿是也,贱名不足动听。汝视我等女儿有如草芥,今日教汝知其谬误!”一拉缰绳,那马缓缓踏步,便往徐晃逼来。 徐晃心下一动,知来将身手不凡,不敢大意,纵斧迎上。忽然清儿跃起,翻身下马,身形疾闪,那剑已及马腹。徐晃大骇,将斧当头劈下。清儿早已退开,两人交战,翻番滚滚,顿时斗了三四十合,清儿二十年来战遍四方高手,武艺大进,思及当年大战虎牢关时,只觉微不足道,唯剩隔世之感,但看得她将双剑舞开,那足下如踏庆云,手中似有长缎,凌波而来,前刺马头,后拉马尾,剑式变幻,不可捉摸,木兰桂英,但觉得目眩神离。想那徐晃斧重,如何能及清儿左右驱驰似风,前后进退如电?眼见要败,急把马一拍,驰出十余丈。清儿徒步赶来,徐晃回身一箭射去,清儿轻笑一声,也弯弓搭箭,啪的一下,将来箭射作两截。徐晃正惊间,眼见风生,顺手将箭接了,但听得嗤嗤声响,连珠箭到,直往面门而来,无法尽数接住,只得左右闪避。 魏军急忙赶上。清儿往回便走,女儿军涌出,弩箭齐飞,雷火轰鸣,徐晃只得下令暂退,清儿也不追赶,笑道:“好女不斗男,可速归去,招众人来降,饶汝等三军将士性命!”徐晃退回,与于禁道:“此时方信文则之言,张清儿武艺神鬼难当,毕竟此关如何通过?”于禁道:“且暂歇村中,再思良策。” 大军仍然居于户外,歇了半日,忽然风向陡转,大雨忽至。魏军皆落泥水之中,苦不堪言。孙权道:“军士劳苦,不如且入民宅避之。”于禁道:“苦难之际,方见真心。吾等倘若惧苦扰民,天下人必道魏王法令,不过欺世盗名也。昔日魏王误见麦田,尚且割发代首,何况我等?但有私入民宅者立斩。”旁一牙将启道:“当此饥寒交迫之际,恐军心哗变。何妨事急从权?” 于禁急起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第83章 况上天早已预示,吾等突围可以成功。持身若正,此次返回洛阳,人人封官进爵,光耀门楣。何不忍一日之苦,受百年之福哉?”牙将无言,忽然一道闪电劈下,天地也似乎抖了一抖。众军尽皆心惊胆颤。徐晃忽然笑道:“吾有一计,可破张清儿也!” 于禁急问何计。徐晃道:“彼乃女儿,纵有勇力,必无胆识,只可如此如此,不战而胜!”于禁道:“诚妙计也。”谕示三军,夏日暴雨,终不久长,眼前虽然困顿,徐将军已有破敌之计,愿诸军严守军纪,早日归魏。 却表张清儿击退徐晃,合营喜乐。劳军之际,忽然雨下,电闪雷鸣。众女儿心下惊骇,桂英叹道:“朝中奸佞当道,神器无踪,今日雷公震怒,国中必有妖孽也。”清儿笑道:“自然之理,何有妖孽之说?”乃令众女儿各回营寨,免受风雨之苦。 时当六月,天气无常,只须臾间,雨过天晴,长虹贯日。但见得原野坦荡,一望千里。远远听得两声枭鸣传来,几只苍鹰探巢归去,划过云空。四面清气冲天,夜幕渐降,万籁俱寂之际,忽然异声大作。 清儿便亲上牌楼观看。但见得一队人马,尽皆披头散发,手舞赤幡,身着皂衣,一步一跳,缓缓行来,口中皆发悲苦怨望之声,又望得远方无数火点,纵横来去,飘行不定,清儿便口中尖叫,脸色仓皇。众女儿各出,尽皆惊疑不定。 木兰切齿道:“此乃徐晃装神弄鬼,可前往击杀。”清儿强自凝神,引一军杀出,正遇当先一队神兵,只见得赤面獠牙,口中喃喃不绝,四下里尽是鬼哭狼嚎之声。众女儿肝胆碎裂,转身便走。那一支怪物随后缓缓赶来。一众女儿,魂飞魄散,尖叫之声此起彼伏,合营大乱。忽然四面喊声大起,徐晃、于禁两路兵杀到,冲突来去,女儿军大乱,自相践踏。 徐晃只来寻清儿,两人交战,此时清儿早已魂不附体,敌不住徐晃,勉力奔走,陈留营寨,落入徐晃之手。众鬼物洗去脸上鲜血,又宿陈留营中,略取其粮草衣物,余者放火烧之,又往官渡而来。慕容秋水闻得清儿落败,便趋象狼虎豹,来捉徐晃。堪叹神翎飞将自临阵以来,单独领军,未曾一败,却终是负于徐晃、于禁之手,毕竟徐晃如何抵挡象兵,总是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回飞跃浅滩龙变色冲出关隘豹翻身 却说徐晃妆神吓退一干女儿,在陈留营中歇息一晚,携其雷火弹药,却将营寨放火烧了,随后引兵出营,问于禁道:“此去两条道路,一往中牟,一往官渡,均可通往洛阳,吾等应走哪一条?”于禁道:“叶飘零料吾等必取中牟,抄近道而向洛阳,中牟必已有重兵守备,不如绕往官渡过河而行,河北已非叶飘零辖地,正是鞭长莫及也。”徐晃从其言,当先开路,便往官渡而来。 既料叶飘零必不在官渡设防,于是众军飞速前行,非止一日,到得官渡地界,其时骄阳似火,四面原野热气熏天。魏军人人汗如雨下,徐晃便令众人就地安营歇息。忽然前方烟尘大起,如有雷鸣。哨探急速来报:“前方一彪人马,不计其数,驱赶象群,正自操练,声势惊人,请将军定夺。”徐晃急起,失声道:“乃是何方军马?”于禁在旁道:“定是叶飘零夫人所驱象兵,如何到此!” 徐晃暗惊,道:“慕容秋水向在江陵,怎地也到此拦截?叶飘零真神算也,莫若转回中牟,倘被象兵逼到河边,自后冲击,吾等皆没水中矣!”于禁便下令各军南撤。方欲起行,南边虎啸狼吟,巨声动天,众军一起慌乱。徐晃见前军骚动,拔剑在手,厉声喝道:“吾等皆八尺男儿,岂惧牲畜乎!”乃令众牙将先护住孙权,自与于禁引军迎上。 迎面百余虎豹冲到,魏军大骇,纷纷奔逃,战马因见猛兽,各自乱撞,一只猛虎直冲到孙权面前,于禁等吃了一惊,却见孙权赤手空拳,与虎相斗,翻番滚滚,并不落下风,这才放心,但见两边人唤马嘶,军型崩溃。两人大怒,舍了马匹冲上。风声响处,一只猛虎当先扑到,徐晃往旁一闪,开山斧起,直往虎头斩来,深深嵌入那虎前额。那虎头一低,当即趴下,左边跃来一只恶狼,张开巨口,白森森的尖牙便往徐晃左臂咬来。徐晃不及拔出巨斧,大喝一声,左手曲回,便迎着那狼血盆大口中探去,恶狼咬下,徐晃往前直入那狼喉管深处,抓到满把里温软一堆,翻身坐上狼背,弃了斧子,左手扳住那狼虎口,右臂猛抽,抓出一大把鲜红乱蹦之物来。 那狼仰天一声惨叫,凄厉之极,一股鲜血仰天射出,群畜皆被震慑,一时驻足不前。徐晃被暖血喷了一脸,只觉右臂疼痛入骨,耳听得四面野兽轰鸣,不觉仰天狂啸一声,扑入兽群,左抓右斧,乱砍乱杀,口中荷荷乱呼,眼中只是白茫茫一片。四下里呼哨连连,豺狼虎豹,纷纷冲上。于禁杀了两只狼,心下惊骇已及,眼看着兽群中杀出一将,正太史亨也,乘虎而来,口中大叫道:“于文则,昔日你为我师姊与曹彰主婚,可曾料到今日否!吾比曹彰如何!”一柄画戟,直取于禁。 于禁急闪归阵。这边徐晃狂性大发,杀得群狼辟易,血流成河,自身也受伤多处,忽然左手又被一狼叼住,但觉得奇痛攻心,陡然间神智清明,双眼圆睁,正看到于禁受迫,心下大急,忽然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左手一甩,那狼直飞出去,徐晃舌绽春雷,一声大吼,杀出兽群,徒步便往太史亨杀来。 于禁喝令各军士举火向前,众军齐颤,只是退后,于禁大怒,一手夺了火把,执枪来取太史亨,救了徐晃,二将掉头便走,魏军奔走二十余里,折兵七八千,一应战马军粮尽皆丢失。徐晃潸然泪下,泣道:“可怜一干儿郎,随吾转战多年,今日竟丧于畜生之手,岂不可叹!”众军惊惶不已,悲声大作。 于禁道:“公明休得如此,吾料慕容秋水随后必到,宜速定计。”徐晃道:“北有黄河,南有群兽,只可往西。”于是引得残兵,止住哭声,尽擦眼泪,徒步往东急奔。天色渐暗,众军又饿又困,实是乏力,更兼四面蚊虫叮咬,并无安身之处,虽是依林而卧,却又哪能安睡?人人已料到前方关卡必有慕容秋水驱象兵等候,此番终难突出重围,纵怀报效魏王之心也不可得,无数军士难耐此境,暗地奔逃。 徐晃、于禁更悲,只护定了孙权,只待众军力气稍复,又往东而行。未行数里,早有关银屏驱赶象兵拒住,徐晃出阵,银屏迎来,下马参拜,礼数甚恭。徐晃不觉叹道:“侄女纵有容情之意,徐晃焉敢领受,坐视侄女为难?”回过马来,众军一齐哭拜于地,齐声道:“愿随将军共赴黄泉,誓不投降!” 徐晃点头道:“真英雄之士也!”遥指银屏道:“侄女听了,吾与汝父虽有故交,身在敌国,不必容情,吾等自决,不死于叶飘零之手!”引军往北,银屏叹息而还。徐晃于禁引魏军直往黄河而来,但闻得巨蹄拍地,慕容秋水坐在四轮车中亲自追到,左边关银屏,右旁太史亨,各驱象群,两边合围。 这时魏军前方已是黄河,徐晃仰天叹道:“吾等取官渡之计,尽不脱叶飘零掌握,此番进退无路,正是吾死国之机,可怜一干将士何罪,亦难逃此厄?”慕容秋水闻言道:“公明既为关公挚友,必为忠烈之士,何必助纣为虐?今番乘势复归大汉,名标青史,必为后世所敬也!”徐晃冷笑道:“吾既受魏王厚恩,虽刀山火海,义不容辞,岂有一丝半点顾虑乎?欲我惧死请降,断不可想!” 这时孙权来到,在于禁徐晃耳边低低言了几句,便与于禁引一军往大堤而去。徐晃厉喝一声,令余军排成方圆,弓矢向外,严阵以待。太史亨笑道:“此等区区之众,欲抗我等,岂不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师叔,亨儿不需象兵相助,愿擒徐晃以报主公。”慕容秋水叹道:“世之良将,五子为先。徐公明不愧居于第二,今番困顿,乃是虎落平阳,非战之罪也。若飘零得之,何愁天下不能速定?” 银屏拜下泣道:“师父,徐晃忠心事主,非投降之人也。当今乱世,义士难得,愿师父察之。”慕容秋水道:“银屏起来,亨儿退后,吾心中自有定数。”关银屏便与太史亨推着慕容秋水出阵。 徐晃大喝道:“慕容秋水且住,仲谋文则已上大堤,数千之众,欲决黄河,真举手之劳也!汝能于顷刻之间,尽灭吾等否!”慕容秋水一惊,遥望堤顶,果然孙权于禁已到堤下。旁边太史亨大笑道:“徐晃匹夫,吾等象兵登萍渡水有如平地,岂惧汝决河堤乎?” 慕容秋水却脸色凛然,将手一摆道:“收军!”银屏便退,太史亨道:“师叔,吾等象兵足可涉水,何必畏惧?”慕容秋水道:“如今正值盛暑,黄河一决,方圆千里,百姓何处安身?岂不知当日关公水淹七军,多少生灵葬于瀚海?吾恐百姓遭灾,非惧军士受迫也。”朗声道:“徐晃,汝虽良将,今日以四面千万生灵性命胁迫于我,他日必遭恶报,吾不尽言,来日疆场再会!”驱赶象兵退去,身影渐没,巨响渐消,原野之间,又是一片寂静。 忽然一阵欢呼爆起,众魏军一齐下拜,齐呼万岁,又来拜谢徐晃。徐晃道:“吾等此番若能生还魏土,愿与诸军结为兄弟,共享荣华富贵。众兄弟不必多礼。”万军大呼,几个年轻之士便上前来,一把将徐晃抛向天空,接住数番,众军齐声大呼。这边于禁孙权皆返,会合一处,又往荥阳而来。 这时粮草早无,马匹皆丧,万余兵士饥饿不堪。黄河中虽有鱼虾,魏军却哪有空暇捕捉,只是前进,沿途叶飘零所属小股游兵不断骚扰,捱得后来实是抵受不住,只有寻同伴尸首充饥,方保得军力无恙。 第84章 众军口中吞食,心如刀绞,一个个发狠指天而言:“叶贼,汝逼迫吾等如此,终有一日,吾等誓将汝剥皮剃骨,喝汝之血,食汝之肌!” 不一日来到荥阳关口,还堪堪剩下一万人数。山谷之中,早有吴兰、司马伏于两路,被魏军舍死忘生大杀一阵,斩首千余,夺了许多马匹充饥,再往汜水关来。安宁便问李典如何相应,李典道:“徐公明远道而来,吾等谨守关厢,不必出战,只需数日,彼等求战不得,必然瓦解,不费吾等吹灰之力也。” 安宁道:“曼成此计虽佳,只是大折我方威风!徐晃在遇清儿之前,或者犹堪一战,今日先为清儿击败,后被象兵连挫其锋,犹视吾荆楚无人,竟欲强闯十关,真欺人太甚!今日吾如此如此,必可擒之,岂能再让他逞威乎?”于是吩咐佟冲与宛城降将冯习、张南,如此如此。众将一一领命去了。 却说徐晃兵近汜水关,与于禁商议道:“汜水关守将安宁,虽然勇武,吾等尚有一线生机,奈何其颇精谋略,若是据关禁守,吾等如何是好?”于禁亦无善计,只道:“吾料安宁自恃勇武,必然出战。吾等见机而作,尽力而为。忠心天日可表,何计成败耶?”于是魏军奋勇前行,直投汜水关,闻得安宁已出,各自欢喜。 迎面安宁先头部队抵达,只搦徐晃出战。徐晃出阵,二将交马,战二十合,安宁大笑道:“徐公明连破八关,名声传遍四方,原来武艺不过尔尔!”大喝一声,没头没脑只是蛇矛乱搠。徐晃瞧不清楚,回马便走。安宁赶来,驱赶魏军走过数里,陡然间于禁领伏兵杀出。安宁便走,徐晃于禁随后追来,一连二十余里,安宁大喝一声,回马冲杀,佟冲、冯习、张南三路杀出,魏军阵角移动,徐晃于禁拼死抵挡,后军急来报道:“多有兄弟陷入沼泽,损伤不计其数。” 于禁大惊,举臂大呼道:“往后并无退路,众兄弟可奋力向前!”众军想起连日吃人之痛,一个个睚眦欲裂,大恨前冲,竟自杀开一条血路,往汜水关而走。安宁大笑道:“前方关厢何等坚固,徐晃,于禁,汝等今日插翅难飞!”随后缓缓逼来,渐到关前。 徐晃断后,于禁在前,指关喝道:“曼成,汝向日素有君子之称,何为背反魏王,今日又再逼迫我等,有何颜面存于天地之间!”李典于关墙上叹道:“文则,汝昔日已降关公,今日再拜魏王,犹自忠烈如此,典惭恨无及,然吾并非反复之人,今日已事新主,只有遵令而行。”于禁道:“叶飘零非残忍好杀之人,欲擒我等为他所用,并不忍心加害。只是吾等头可断,血可流,唯男儿之志不可移,今日有死而已,不教叶飘零得遂心愿!”便欲回军,要与安宁决一死战。 李典闻言,心下又不忍,忽然叫道:“开关!”四面皆惊,李典执刀在手,大喝道:“荆公面前,我自担当,开关!”军士不敢违抗,开了关门。于禁引众军急闯而入,呼李典道:“曼成既有念魏之意,今日可随我而返,魏王宽厚,必不念汝旧过而仍加重用!”李典凛然道:“吾虽亏欠魏王良多,焉能反复如此!”于禁知不可就,与徐晃并力一冲,闯出关去了。未行数里,迎面一彪人马来到,乃是曹彰,前来接应。安宁大怒,不追魏军,只上关墙来杀李典。李典冷冷一笑,闭目待死。这正是:方看猛彪称勇烈,又闻旧将遭猜疑。毕竟李典性命如何,还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破虎牢安宁奋怒平河洛叶帅扬名 却说徐晃连破八关,在汜水关又被李典放走,安宁怒极,上关来杀李典。忽听得一声断喝:“住手!”叶飘零亲领大军已到关下,喝退安宁,道:“曼成今日还了昔日魏王之情,今后可尽忠扶汉,勿动异心!”李典拜道:“典虽不肖,岂敢反复无常?”叶飘零笑道:“吾固知曼成乃君子也。”这时慕容秋水、清儿、高顺诸路军马络绎赶到,叶飘零总督各路人马,来截徐晃。这时徐晃只剩六七千士卒,皆已劳苦,那还能当叶飘零如此大军,然而个个望着叶飘零麾盖,舍死杀来,浑不畏死。 原来曹操尚在洛阳,听得徐晃引军杀回,亦起大军出虎牢关前来接应。正好两下里相遇,混战一场,曹操接徐晃上虎牢关去了,叶飘零就地安营,待得众将兵马齐到,便思进取虎牢。 这边徐晃回到关厢内,所率之军还剩得五千,人人满眼血丝,全身污秽,然而依然整整齐齐排成方队,一齐拜倒在曹操面前,口称万岁。曹操一把扶起,叹道:“徐将军些许军马,外无救应,内乏粮草,于敌境奔走千里,率军闯回,虽古之良将,何得如此?徐将军真有亚夫之风也!”众皆叹羡,忽然五千军士尽皆软倒,泰半皆昏晕过去。曹操传令军医好生医治,又使众人好生休养,众军欢声雷动。 曹操又见孙权,执手道:“君侯世之英雄,屈身在此,多受惊吓。孤深为致歉!”孙权道:“败国之君,能得劫后余生,皆大王所赐也。”曹操大喜,封孙权为顺安公,骠骑将军。又升于禁为安东将军,假节钺,分邑五百户,封一子列侯,徐晃为左将军,西乡侯。一昼无话,那徐晃所率之士,除却伤病之人,精力尽复,一个个生龙活虎,前来拜见曹操,道:“闻叶飘零在关外二十里下寨,吾军一路屡为所迫,群情激愤,愿往劫营,若斩叶飘零之首,敌势自解。”曹操大喜道:“公明胆略,举世无及也。”名其兵卒为猎豹营,使其出关。 王平急道:“叶飘零身经百战,岂无防备?徐公明多日劳累,不可轻往。”徐晃厉声道:“王子均恐我立功,意欲阻拦乎?我于敌境千里奔行,视叶飘零如同无物,今番已返本土,更有大王英明神武,坐镇后军,吾焉得有惧!” 于是三更时分,徐晃引猎豹营五千将士人衔枚,马勒口,往叶飘零大寨而来。后人有《双调南歌子》将徐晃与张辽并称,词曰: 巴蜀称神将,河南见勇名。三军齐聚震天听,千里归师何惧道难行。 太史徐州避,黄忠小沛惊。冲锋陷阵有奇计,驱退虎狼万古亦闻声。 又说这边叶飘零自汜水关到虎牢关,数个大寨共屯数万精兵。叶飘零各赐肉食,巡营抚慰,众兵尽皆奋发激昂,欲取洛阳以报主公。叶飘零壮之,却唤安宁责道:“李曼成素有长者之称,亏负曹操之情理当还之,今后与曹魏再无瓜葛,乃吾等本家人也,汝当敬之,焉能如此无礼,竟欲私斩吾之大将?”安宁欲语,清儿先行服罪,拉他下去了。 安宁却闷闷不乐,喝令本部兵士将酒来。左右皆劝道:“军营之中,不可饮酒,将军须得仔细。”安宁冷笑道:“纵主公另有他意,何如私放敌将,欲斩者反而有罪?多少军规皆成儿戏,岂独吾饮酒哉?”益发烦恼,不觉大醉,摇摇晃晃,单骑便要出营。左右又道:“此乃曹操地界,将军不可孤身外出。”安宁笑道:“当年洛阳城内,飘零尚且来去自如,何况于我?吾视曹操数十万大军有如草芥,吾何惧之有乎!”蛇矛也不带,只携佩剑一口,醉醺醺而行,也不辨方向,不觉来到虎牢关下,斜眼仰视,暗道:“汝这曹孟德,负隅顽抗至今尚且不降,害我等羁留三国如此之久,不得还乡。连累飘零殚精竭虑,清儿东征西讨,连吾也顾不上了。”心下火起,驻马大叫道:“曹孟德,速速纳上汝首级来!” 守关兵士大是骇异,顿时万箭对准安宁,一边飞报曹操。曹操从床上惊起,闻言骇异,不知何故。典韦曹彰齐出道:“谅其孤身一人,何足道哉!愿生擒来献。”曹操道:“深夜孤身至此,莫非另有诡计,不可不防,给我乱箭射之。”一边闪出刘晔,道:“大王明鉴,吾闻安宁性情耿直鲁莽,与叶飘零向有不和之意,今番至此,乃是泄愤,大王只遣二将,足可手到擒来。” 曹操便令典韦出马,安宁正在厮喊,典韦已到,当头一剑看时,只是酒后无力,被典韦一戟挑去宝剑,五花大绑送到曹操身前。曹操一见,笑道:“咦,此莫非叶飘零帐下先行,昔年豫徐州牧乎?久仰大名,原来一酒鬼也。”安宁大骂道:“曹贼,汝异日即成无头之鬼,焉敢耻笑我乎?” 曹操见他倔强,心中便有喜意,道:“安将军,吾戏言耳。闻君武艺,世所罕有,闻君谋略,神鬼莫测,惜乎叶飘零不能尽之。今日何不归吾帐下,他日平定叶贼,汝为江南之主,岂不得遂平生壮志?”安宁大骂道:“汝乃阉党鼠辈,焉敢劝降我乎?吾今日不慎遭擒,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曹操大怒,喝令斩首。守关兵士飞速而来,却献一书,乃叶飘零遣送,书曰:“荆公、大汉大司马、领司立校蔚、襄阳侯叶飘零字谕魏王曹蒙的足下:神交十载,久慕英风。多受教益,深沐隆情。今日更见徐公明奋武英姿,不胜叹羡,遂略施小计,请入营中,敬上宾之礼,尽吐辅之心。故献安宁,酬大王厚赠公明于万一也。书不尽言,来日相会。”乃跌足而叹道:“公明被俘,叶飘零使换安宁,只得允之。” 原来安宁醉酒出营,左右劝止不住,急报叶飘零。叶飘零大惊道:“安宁性躁,今番乘醉而走,恐生祸患,倘有损折,吾怎独生?”清儿闪出道:“飘零,吾领一军,前往接回。”叶飘零急遣清儿出马,不意迎面正逢徐晃前来偷营。清儿以手加额道:“此天佑安宁也,倘擒得徐晃,便是安宁真个遭擒,亦无忧矣!”大喝一声:“徐晃匹夫,汝奔行千里,身心俱瘁,尚敢强逞,莫非吾江南真个无人乎?哪里走?吃吾一剑!”策马向前,半空中一个空翻,剑光万点,直指徐晃。 第85章 徐晃吃了一惊,见是清儿,更加变色,巨斧来迎。清儿左趋右闪,大战四十合,徐晃连日劳累,强仗意气而行,如何长久,被清儿杀得满面流汗,回马便走,清儿弯弓搭箭,射倒坐下马,左右魏兵急来救时,清儿之众齐上,先将徐晃擒了。叶飘零寨中人马皆出,尽执猎豹营之卒而归。探得徐晃已经遭擒,便发书曹操,使之走马换将。曹操不觉大怒道:“叶飘霉,安敢如此!” 于是翌日,曹操使夏侯渊夏侯憞守护关卡,吩咐道:“虎牢关有失,洛阳危矣。汝等不论如何,只宜谨守,不可出战,战则有失。”二夏侯应了。曹操乃起大军,押了安宁出关。 叶飘零探得,吩咐慕容秋水领银屏、高顺、陈到、司马、太史亨绕道去取虎牢关,二夏侯如不应战,可如此如此,自解徐晃而来。两边列阵,扎下旗门。与曹操按辔数语,便即换将,先将安宁徐晃足上绑缚松开。炮声一响,徐晃便向对面奔行。 这边安宁见曹操离自己不过数丈,忽然大笑一声,手臂张开,便往曹操扑去。原来安宁早将手上绳索磨断,只不作声,将断绳捏在手中,因此曹军皆不曾提防,被安宁抢了身边马匹,夺了长枪,直刺曹操。 当此之境,谁能预料?便许褚典韦亦惊呆了,只曹操出于本能往右一闪,但听得一声娇叱:“休伤我父!”一人从旁闪到,当在曹操身前,正是义女飘萍儿曹节是也。安宁一愕,飘萍抓住枪尖,身形向前,左掌陡起,直劈安宁。安宁竖掌一格,两人分开。身边曹将方才定神,四面而上。 安宁知曹操终不可杀,抽回长枪,飘萍儿把持不定,但见安宁枪挑钻打,闯出重围,逃归本阵去了。曹操惊魂方定,先来慰问徐晃。叶飘零见状,大呼道:“生擒曹操,就在今日!”策马亲自冲阵。将士大呼,清儿、蒋钦、陈武、佟冲、吴兰、臧霸诸将齐出,各路兵马随后掩杀而来。安宁接了蛇矛,尽去绑缚,也来助阵。 这边曹操大怒,喝令众将冲上。两边混战,金鼓震天,人唤马嘶。一片原野,顿成了修罗场所。人人奋勇,个个忘生,红了眼但见敌人便杀,似乎皆有疯意。 两边相持不下,各自损伤惨重。忽然曹操这边,有人急速来报:“虎牢关将失,夏侯将军告急。”曹操大惊,忙令后退,果见夏侯渊被象兵围困,无数兵士密密麻麻往关墙上攀去。曹兵随后杀来,冲击其后,叶飘零又在曹兵之尾紧攻。象群呐喊,虎豹狂吟,虎牢关墙多有崩坏,曹兵皆有惧意。 曹操自知到得此时,虎牢关也无法守住,先使曹彰冲阵,救了夏侯渊出围,全军缓缓后退,叶飘零占了虎牢关尚且随后追杀,幸得程子急出洛阳来救,曹操方得生回洛阳,先问夏侯渊出战之罪。夏侯渊告道:“彼等实是太过刻薄,吾等如何忍耐得住?”将当时情形说了。曹操大怒道:“为将之道,不能忍辱,迟早必死战场之上也!”喝令斩之,群臣一齐告免。 原来当时慕容秋水来到关下,夏侯渊死守不出。慕容秋水便令全军齐唱新近从主公处学来之歌:“两只夏侯两只夏侯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脑袋真奇怪真奇怪。”直气得夏侯渊恨满心胸,暴跳如雷,当即下关大喝道:“今日看谁没有脑袋!”被象群围困,这边却趁势夺关。 这时叶飘零得了虎牢关,清儿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飘零,何如即进,直取洛阳!”叶飘零道:“吾军久战至今,多有损折,恐难强攻。”慕容秋水道:“闻程子自投曹操,因其武力而得重用,何不先诱曹操出战,发书程子以为内应,攻破洛阳!”叶飘零道:“不然。吾若如此取了洛阳,景泰皇帝与曹氏宗臣尽皆被陷,曹操再无复兴之望,必然死战,效困兽之勇。江南如今钱粮欠缺,军力已乏,不宜久持,须得稍给曹操留一条后路,吾等只得洛阳,暂行休整,缓缓图之。吾若不动,曹操旬日之内,必然退兵。” 果然曹操在洛阳,因见叶飘零引十数万大军屯于洛阳城外,又闻庞统、诸葛亮皆已领军西进,不禁长叹道:“大势去矣,如之奈何!”华歆道:“为今之计,只有迁都长安以避之。”满宠急道:“倘迁长安,吾军士气大落,从此再也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况百姓遭难,此事决不可行!”董昭道:“方今叶刘势大,难以相争,不得不退,但有关中、巴蜀,吾观孔明西进已然无路,时日一长,必怨叶飘零无理,吾等卷土重来,未必无期。”赵俨、荀攸等人又出异议,一时委决不下。 曹操心下犹豫,不觉头风又微微发作,心下烦恼,脱口道:“如此就往长安,只待叶刘相争,吾等乘隙攻之。”于是携了景泰皇帝,文武百官,金珠宝玉,丝绸锦缎,装载千车,大军二十余万,连绵不绝,往长安而走,留曹彰、徐晃断后,高积柴草,叶飘零若追,放火烧之。 叶飘零因此得了洛阳,华夏震动,河洛一带,闻风而降。江南基业,达于颠峰。正是:神器轻移无可改,此中天数谁能知?未知鹿死谁手,毕竟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回闻暗计孟德西迁入深宫归尘死谏 却说曹操退守洛阳,被叶飘零日夜骚扰,疲惫不堪,麾下献上鸡肋汤,有感而吟鸡肋以为口令。杨修既与夏侯憞道:“鸡肋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正如今日洛阳也。大王不日便当迁都长安,可早告示城民,以免他日慌乱,大王必然欣喜,以为元让知我心也。”夏侯憞大喜,依言告示城民,早作准备西迁。洛阳之民曾被董卓挟持,得曹操之力方得还乡,不意今日又有迁都之举,尽皆慌乱。 曹操闻得大怒,思及杨修原乃曹植嫡系,正好以扰民斩之,又欲斩夏侯憞,被群臣劝阻。于是曹操下令曹彰、徐晃、张郃、夏侯渊、夏侯憞、曹仁引大军与叶飘零决一死战。 这边叶飘零进驻虎牢关,庞统、黄忠、太史慈诸将齐到,叶飘零先唤安宁责道:“法令不审,军令难行,吾何以立足于群雄之间?汝虽吾金兰兄弟,先动心私斩大将,而后自出营门,几坏国家大事,吾不惩处,众军岂能心服?此吾管教无方,亦当同罪。”下令三班之众将安宁重责二十大板,自身亦当以五棍记之。群臣皆道:“《春秋》有语,法不加尊!”叶飘零喝道:“吾不过大汉一臣也,何足为尊!众人不可求情!”于是两人同受刑法,三军齐受震慑,感叹不已。 这边八卦来报曹操出城挑战。叶飘零忍痛笑道:“曹操此战若败,必然退出洛阳。众将努力为之!”于是慕容秋水督各军出关迎战。太史亨敌住曹彰、黄忠来战徐晃、高顺驱陷阵营困住夏侯渊,清儿手执双剑,力斗夏侯憞与曹仁,尚且步步争先。其余众将直闯中军,许褚典韦两边相迎。又有慕容秋水驱象群虎豹,直扑洛阳。 曹操正自督战,不堤防黄忠、太史慈已到身前,飞爪已出,直扑曹操。曹操大惊而避,面门早着,额头见血。一骑冲到,乃是阳平乐文谦,死命来战太史慈,身后许褚典韦一齐回身,太史慈身落重围,不敢恋战,只是冲突。这边慕容秋水长驱直入,群象巨蹄到处,所向披靡。曹操急退,诸军皆走,慕容秋水得胜还营。 曹操负伤还营,方忆杨修之言,乃与群臣商议迁都之事,众臣各抒己见,一时委决不下,生恐一旦迁都,众将沮丧,万民惊扰。忽有一人,乃是东城奇才,鲁肃鲁子敬也,进言道:“叶飘零乘胜而来,实有雷霆万钧之势,然而以余之见,一时强弱,殊不足道。古语有云,关中不失,天下可保。吾等倘退长安,暂借洛阳与彼,彼若扶汉,必还燕赵,倘若私据洛阳而称尊位,燕必讨之。吾乘势联燕攻叶,何愁洛阳不复?窃为大王虑之。”乃上前摒退左右,附耳低言。 曹操头痛,亦不愿再与叶飘零强抗,闻得鲁肃之语,当即应允迁都,上奏景泰皇帝,下令百姓尽皆迁入长安,于是洛阳城池,席卷一空,无数军民,共往长安进发,临行之际,又令将宫舍放火烧之。鲁肃急道:“此正可诱叶飘零自居火炉之上,安可焚之?且多留宝物,暂保琼楼,娱其耳目,丧其心志,何愁他日不能卷土重来?”曹操乃止,一应如花宫女,皆听自便,只携了百姓投西而去。 这边众将齐来恭贺叶飘零道:“曹操奔走,乃天灭之也。今日起兵追袭,一战汉室可定也。”叶飘零道:“吾正欲曹操远去,何必追赶,其人用兵彷佛孙吴,纵退必有后备。兵法云归师休遏,穷寇莫追,正应此时也。况曹操挟持百万城民,吾若追之,使其尽陷战火也。”司马懿道:“主公纵然不欲获取曹操,亦当以一军断其中路,救护景泰陛下返回。” 叶飘零道:“景泰僭居帝位多年,乃是汉之逆臣,救之何益?吾素敬曹操虽然奸诈,亦不愧绝世英雄也。今番落败,乃天数人心所见,非战之罪也。”乃令人详探,回报夏侯憞夏侯渊两路断后,埋伏山谷之间,只待追兵到来。众皆曰:“国公真神算也。” 唯司马懿退,叶归尘来见,摆下宴席,归尘道:“父亲不追景泰,他日必称尊位,吾为世子,战战兢兢,诚恐有负天下所望。将军世之奇才,吾固所知,日后还盼将军多多眷顾。”司马懿不安道:“吾不过一小小降将,日后还需世子提携才是。”心下微惊:“此子有如此心计,逐流虽然睿智,犹不及也。”叶归尘与之谈笑许久方才辞去。 于是叶飘零引军飞奔洛阳,王朗、李伏已降,叶飘零传令先闭城门,留住剩余百姓,约束乱民,各自安居乐业。一干百姓未及随曹操而走,本已乱成一团,这时见到叶飘零青巾绿锦,佩玉垂腰,短剑负背,称在诸班雄纠纠虎将之中,更是文质彬彬,不过一书生之象,并不似平日里听到杀人魔王一般,渐渐安定。 第86章 叶飘零抚众已毕,来到皇宫之中,但见那洛阳宫舍宏伟,金壁辉煌。叶飘零大喜,即日迁入宫中,但见雕栏壁画,玉宇琼楼,无一不是天上之物,岂得人间观之?曹操行走匆忙,虽然多所搜刮,仍是多有奇珍异宝未及带走,珠光宝气,充塞天地之间。手携慕容秋水,面受杨柳轻风,身周尚有诸多宫女未散,佳丽环拜于地,当真是襟怀大畅,忍不住道:“今番方遂平生之志也。”喜悦之情动于颜色。 慕容秋水见他欣喜,也甚是开心,道:“曹操失了洛阳,大势已去,我料天下不日可得了。”叶飘零拾起地上散落金耳坠一副,在银盆中洗净,给慕容秋水戴上,一边道:“秋水,我明白你的意思,届时功成身退,你我啸傲人间,终日吟诗作赋,饮酒唱歌,岂不快哉?”慕容秋水道:“总是你记得才好。” 叶飘零道:“秋水,我知你无意功名,为了我而甘愿抛头露面于民众群里,临机决胜于两阵之间,虽深得民心,却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你的话我怎会忘记?”扶着慕容秋水站在墙边吕氏镜前,如今年华渐老,已非当日那豆蔻青春的少女之身,然而在叶飘零眼中,依然掩不了国色天香之色。又逢寝宫之内,昏灯如豆,暖室如春,无一不动人心魄。叶飘零起身微末,自小有争天下之心,素来未享荣华富贵,今日来到这人间仙境,顿时将什么天下苍生,皆抛九霄云外,壮志英名,尽数付与东流,于是日游宝殿,夜卧深宫,翡翠衾中,屡试海棠春雨,鸳鸯枕上,漫飘桂雨奇香。休惜纵横四海,终为声色所迷,只问人间之乐,几过此时此刻? 却说众将尚在营中,只待主公安定城中之事,便下是否袭取长安之令,哪知连日来皆不见主公身影,各自疑虑。清儿便与安宁,齐入宫来,呼执事问曰:“主上安在?”执事道:“尚卧青宵阁中,与夫人未起。”安宁怒道:“昔日飘零与我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一日不是闻鸡起舞,夜半方息?岂能日到中天,尚且眷恋床弟之间!”拔剑在手,便往青宵阁而来。 清儿劝阻不住,只得跟在后边。此时叶飘零正与慕容秋水临台远眺,一众宫女,环坐台周,琴瑟交相诉国土,琵琶一曲唱江山。见安宁来到,叶飘零回过身来,满面春风道:“孤正欲召唤卿等入宫共享富贵,不想倒是安宁最明我意。”安宁却须发皆张,按剑道:“飘零,汝欲杀尽荆楚将士乡民,就请下手!”叶飘零奇道:“何出此言!”唰的一下,安宁亮出宝剑,瞠目喝道:“方今天下三分,战乱未定,神器无踪,乾坤倒置,正是百废待举,危急存亡之际,飘零你竟贪恋富贵,不思进取,他年玩物丧志,耳目皆迷,二十载基业眼看不保,江南生灵百姓危在旦夕,吾今日若不杀汝,天下人心必变!”说着挥剑便刺叶飘零。 叶飘零连忙闪过,清儿上前抱住安宁。叶飘零叱道:“安宁何出此言!此间道理,孤岂不知之?放下宝剑,汝暂回营,孤打理宫中琐事完毕,自思天下大事。卿可先使王朗、李伏召集尚隐匿洛阳城中的汉室旧臣,早回大殿,共议国家之事。”清儿惊魂方定,拉住安宁,泣道:“飘零请以我等为念,勿忘天下苍生,早作决断,免使众将生怨。” 叶飘零道:“人不信我,难道清儿你也以为我是玩物丧志之人么?”清儿垂首道:“飘零,是清儿多言,请你心里不要见怪。”拉了安宁离去。 可是当安宁等召集了汉室旧臣来到朝阳殿上,叶飘零依旧未出,只激得安宁击鼓鸣钟,恨声不决。清儿道:“安宁勿噪,汝前日不以情动之,只是威吓逼迫,飘零岂能听汝?今欲使飘零远离声色之所,非归尘不可。”便寻归尘,不想归尘早入凤凰楼来,拜在叶飘零膝前,泣道:“方今天下三分,战乱未定,神器无踪,乾坤倒置,正是百废待举,危急存亡之际,父亲竟贪恋富贵,不思进取,他年玩物丧志,耳目皆迷,二十载基业眼看不保,江南生灵百姓危在旦夕……” 话未说完,叶飘零勃然大怒道:“汝欲效汝家安叔叔,意图杀父耶?”归尘道:“归尘岂有欺天之胆,行杀父禽兽之行?怎奈他日社稷倾颓,孩儿与众将皆死敌国之手,莫若今日自决,尚可留得全尸!”站起身来,后退数步,拔剑便要自刎。 叶飘零大惊,飞步上前,一掌横劈,归尘闷哼一声摔出,宝剑脱手。叶飘零夺了宝剑,怒道:“汝为小儿,何处学来寻死觅活之举?”楼中闪入逐流,伏地泣道:“父亲,归尘哥哥道父亲再不出殿议事,恐众心解散,不得不出此下策,请父亲明察。” 慕容秋水道:“正是儿胜母亲,飘零,我亦久有此意,只是未得良机。吾等孩儿皆为栋梁之材,飘零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愿早定天下,托与基业。吾等功成身退,岂不快哉?”逐流、归尘又上前,抱足下跪。叶飘零道:“秋水之言是也,吾几乎误了国家大事!可见声色犬马,害人不浅!” 于是领了夫人儿子,先见诸臣痛责自己失察之误,又拜谢安宁道:“非安宁之言,吾已成千古罪人矣!”不说君臣同心,叶飘零下令:“将宫门尽皆封住,任何闲人不得轻入。凡宫女侍臣,愿去者赏银还乡。”众将凛然遵令,撤出皇宫。 叶飘零上书献帝,恭请还驾东都,重兴汉室。诸葛亮大惊道:“叶飘零今入洛阳,财物不取,妇女不幸,志不在小,恐非扶汉之人。今又搬请陛下还都,乃欲挟燕土也!”这正是:同盟一旦大功就,引出官渡会群雄。毕竟诸葛亮如何应付,还是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交邓郎旗升汉室会官渡饮马黄河 只说了叶飘零进驻洛阳,上书献帝曰:“臣荆公大汉大司马领司隶校蔚襄阳侯叶飘零俯首三呼陛下万岁:臣自江陵深受国恩,誓以死报。后于洛阳,虽未亲受衣带之诏,亦与刘皇叔共有讨曹之志。今仗陛下洪福,顺天意人心,曹操屡败,洛阳重归汉室,中原皆受福荫。闻为臣者,不为一己私名,当尽股肱之力,竭忠贞之心,将其剩勇,再追穷寇,不敢沽名,空效霸王。愿陛下不辞圣驾,重幸东都,挽回神器,则关东义士群相奋勇,海内生灵尽数归心,佞贼可灭,汉室可兴,此祖宗幸甚,社稷幸甚!” 献帝得书,便问丞相诸葛孔明。诸葛亮大惊道:“叶飘零直入豫、司,不急攻长安者,必为合力攻取并州,届时吾等西进之路全盘断绝,可知其早有龙骧天下之志,虎视当朝之心,此番又生挟天子以召四方之意,为祸不小,吾当亲与会之,以观动静。”献帝大惊道:“丞相乃国之中梁,叶飘零既如此猖獗,丞相如何能亲入虎穴?” 孔明道:“臣非不自惜之人也。叶飘零素有沽名钓誉之好,既自诩汉臣,必不肯以诡谲之道害臣。虽在虎穴,臣安若泰山。陛下只管下诏,休要念臣。”献帝闻言,便将诏书发到洛阳,曰:“卿屡耀雄狮,剿除国贼,功盖寰宇,千古留名。迁都大事,海内震动,当徐徐行之,不可促就。今遣丞相,诸葛孔明,劳师慰众,暂代朕身告示天下,以彰卿之大功。”孔明随后披鹤氅,戴纶巾,令马超先取并州,魏延出壶关攻取上党,自提一旅之师屯于廷津,邀叶飘零四月十五会师官渡,共庆大功。 却说叶飘零在洛阳,重赏众将与汉室老臣,又于洛阳城中大摆万民宴,众百姓方去了逃亡之心。归尘却领了一众小儿四处田猎。正是春和日丽之际,野兽出没,众小儿弓箭到处,应弦而获,獐子、野兔,不计其数,因此人人兴高采烈,策马追行,越奔越远,深入嵩山之中。 夕阳西下,归尘道:“天色已晚,我等可速速返回。”众小儿轰然答应,跟随归尘出山,忽闻一声虎啸,地动山摇,众人相顾失色。归尘笑道:“今番若能擒虎而回,父亲与诸位叔叔必然欣喜。各位弟妹可觉劳累?”众小儿齐道:“打虎去,打虎去!”于是簇拥归尘循声转过山坳,一场奇景闪现众人眼前。 但见一堆树枝在山顶依山势结成一阵,中有一童,挥鞭呼唤,约束群羊在阵内排布成圈,头角向外,抵御一只猛虎仰头攻击。犬吠声声,两只牧羊犬于羊群中时隐时现,乘隙相攻,那虎虽然猛恶,却始终进不了羊圈。众小儿但觉眼界大开。归尘见羊群终是危急,拔剑道:“大家一起上,先射死老虎!” 逐流当先,弯弓射去,正中那虎项颈,那虎痛得一声大吼,猛跃起来,硬须竖起,回头望见一干小儿冲来,当即扑上,劲风涌起,众小儿乱箭齐发,直往那虎头上、颈上、腰间射去。困兽吃痛,更是凶猛,恶狠狠张开血口,奋起獠牙,便往归尘扑来。归尘急走,逐流飞身下马,挡在虎前,银枪捅入虎口,那虎力往前冲,逐流被撞了开去,安清已到,砍刀狠狠斩在那虎腰胯之上。 那虎连连受伤,便将虎尾竖起,横扫而来。安清扯不出刀,被打中背部,一个踉跄,急松手跃开。但见得那牧羊童子一声呼啸,双犬齐出,咬住猛虎两只后腿。逐流终于拔出银枪,闪过一旁,那虎猛地腾空而起,众小儿呼声一声,长矛、短枪、羽箭齐往那虎身上招呼而去,那虎坠下地来,猛啸两声,翻滚几下,终于气绝。 众小儿震得耳鼓齐鸣,头晕目眩,好容易醒过神来,幸得各人受伤皆不甚重。归尘安慰了一番众兄弟,上前来见牧羊童子,拱手道:“这位兄弟,高姓大名?”那童子道:“小弟姓邓,名艾,表字……字……士载,本义……义阳人也,因父母双亡,被卖到此间为奴。”归尘道:“邓兄弟倚仗山势,驱羊为阵,力抗猛虎,深明兵法之要,敢问师从何家?” 第87章 邓艾道:“儿戏……儿戏之事,岂能当真?我在此牧羊数载,若非群羊……与我……我相交默契,又得众位兄……兄长长姊姊相救,早入虎腹也。” 归尘道:“邓兄弟如此才华,他日长成,必为国家梁栋,可愿与我等结为兄弟否?”邓艾大喜道:“倘不嫌邓艾出……出身卑微,真艾平生之幸也。”于是叶归尘、邓艾、叶逐流、司马有名、安静、安清六子共拜天地,各叙年庚,周胤嗫嚅一番,也终于跟着拜了。 归尘道:“方今乱世,群雄逐鹿中原,倘一生牧羊,岂不虚度?吾乃荆公座下叶归尘,三弟乃是二公子叶逐流也。邓兄弟可愿弃了羊群,随我等共返洛阳,同为荆公效力,我父必定极为喜爱。”邓艾道:“虽是如此,小弟乃奴隶之身,需先禀过主人。” 原来叶归尘在皇宫劝谏,叶飘零便将至宝龙方壶上次给他。这时归尘交给邓艾道:“世间俗人颇多,如此高才用为奴隶,真美玉落于尘濮也。此物价值数千两,虽不及兄弟身价于万一,然与庸奴以为赎身,想必绰绰有余,兄弟早来洛阳,我等日夜相候。”邓艾称谢受了驱羊辞去。 叶归尘引众小儿回到洛阳,叶飘零正在夜宴万民,归尘来到案边,说起邓艾之事,叶飘零大喜道:“孩儿竟能举荐如此人才,真不枉孤数载教导。”叶归尘惶恐道:“孩儿大胆,擅自将父亲所赐龙方壶交给邓艾赎身,请父亲责罚。”叶飘零笑道:“孤素知邓艾其人,乃三国战神也,便千万龙方壶也难抵其身,孩儿真明鉴也,何责罚之有?”叶归尘奇道:“何谓三国战神?父亲又怎识得邓兄弟?”叶飘零一愕,温言道:“归尘,如今你是世子,日后当继承这份基业,掌管一方之土,探访贤才乃是其中至要,汝能如此,为父实是欣喜,看看为父都已经口不择言了。”归尘叩谢道:“若非父亲栽培,归尘安有今日?”暂且退下,一路暗想:“父亲怎地识得邓兄弟,当真奇哉怪也。” 这边叶飘零接得孔明之书,笑道:“孔明此来,是心疑孤有不臣之心也,孤当尽力解之。”庞统道:“曹操如今失势,退出中原之地,孔明有翻天覆地之才,占据四州,他日必成心腹大患是也,主上宜早图之,免使燕土坐大。”叶飘零道:“曹操方为国贼,吾尽力二十余年,方得取胜,岂能不乘势追击?先伤盟友,非取信天下之道也。”庞统道:“吾闻孔明已有取并州之意,倘若成功,虎视西凉,必有屯兵荆襄之意,恐他日蛟龙得其云雨,不可复制也。吾不取燕土,何来负盟之说?” 叶飘零道:“既是如此,士元可领一军,汉升子义为大将,出箕关而取并州,如此孔明西征无路也。吾往官渡,先会孔明,探其虚实。”庞统允诺,往校场去点军马。 这边叶飘零自率文臣武将,点兵五万,往官渡而来,于黄河一岸造就高台,名曰“逐鹿”,完工之日,雄师环绕台下,绵延十里,大旗高飘,书号皆为大汉。叶飘零来到河边,接过属下递上的金盆,舀了河水,亲喂宝马。正是春夏之交,繁花似锦之刻,河水滔滔,疑从天上而来。万军俯伏于地,三呼千岁。众将回顾南征北战二十余年,今日终于进入皇都,半壁江山俯首归心,无不热泪盈眶。 典礼已毕,叶飘零巡游当地,慰问乡民,不觉四月十五已到,鼓角齐鸣,丝竹暗奏,叶飘零自率各将往大堤之畔来迎孔明。但见对岸汉旗亦起,无数小舟快如飞箭,顺风而来。遥望孔明当先而立,襟带飞飘,态拟神仙,叶飘零不禁失声叹道:“孔明真当世英杰也。” 诸葛亮到得河边,缓步上岸,见得堤顶上叶飘零青巾葛袍,腰怀玉佩,宝剑斜负,折扇轻摇,正是文士书生之状,何曾料到已是半壁江山之主?两下里相见,携手上台,指点江山,先叙共讨曹操盟友之情,再忆当日隆中决策之事,笑声回荡云霄之中。 天色渐暗,乐曲回旋。微波翻滚,渺渺烟生,一轮圆月悄上梢头,酒过三巡,叶飘零微有醉意,笑谓孔明道:“孤仗圣上洪福,丞相力助,方得扫平南方,光复东都,欲请圣上还幸,以振朝纲,再兴汉室。多官以世俗之见,或言孤心怀异志,孤闻之未尝不一日三汗也,丞相有恢宏之量,必知孤一片丹心,但求保国安民之意,唯愿他日战死沙场,墓前能得‘汉镇南将军叶飘零之墓’,愚意足矣,今大司马之职尚恐才不胜任,焉敢复有他望?孤当作歌,倘有谬误之处,万请丞相指点!”诸葛亮道:“国公与周公谨折节相交,必为风雅之事,亮正欲观之,还望国公不吝赐教!” 于是叶飘零乘醉而起,走到场心,慕容秋水、清儿伴奏,叶飘零舞剑而歌,乃是一曲《鹧鸪天》,词曰: 烈焰冲天马纵横,黄河两岸起雄风。一声四海皆倾覆,半壁江山翻掌成。 轻置网,漫吹笙,愿迎星月入毂中。英雄若解乾坤志,书剑青巾可建功。 四方军士齐声相和,诸葛亮暗道:“叶飘零如此点醒于我,我岂不知之?只是深受燕王托孤之重,岂敢另有他心?曹操权倾四海之际,我尚寻其破绽,欲振汉家,岂有趋炎附势之理?”正自思索如何取并州之计,叶飘零大笑道:“狂生无状,丞相海涵。”诸葛亮答道:“国公雅歌,无愧英雄之名。未知此乃何体?” 叶飘零道:“此名宋词,又号长短句,丞相心忧国事,不似吾等皓首穷经之辈,因此不知。”诸葛亮道:“国公奇思独创,亮眼界大开。乞谱一观。”叶飘零乃令赠上《翰林词谱》,回过身来道:“众将皆随我出生入死,共为汉室江山效力,今大汉丞相来此检阅,皆可任意作歌咏志,使丞相详察汝等爱国爱民之心,回奏圣上,共享荣华!” 于是欢呼之声,漫彻天际。有镇南将军、平南大元帅、统领女儿军、南乡侯慕容秋水,轻奏琵琶,唱起一首《行香子》: “万马奔腾,北战南征。换平生、片刻闲情。月明星冷,波荡舟轻。叹、水飘萍,人漂泊,叶飘零。 千军踊跃,东讨西平。至如今、定计金陵。君臣同梦,万古扬名。愿、初同乐,后同志,永同行。” 有安宁唱起一曲《丑奴儿》,歌曰: 少年亦负高光志,志转金戈。奋舞金戈,莫叹苍生血泪多。 十年征战犹未已,已渡黄河。饮马黄河,又盼长安奏凯歌。 满场里欢声雷动,独有清儿,望着顶楼上叶飘零与孔明相互劝酒,安宁执矛高吼,不由得悲从中来,半晌,舞剑上台。众军皆知清儿剑法,妙绝天下,不由得屏息宁声,满场顿静,但闻得翠牙俏语,一曲《南楼令》回荡夜空。歌曰: 好恨这春风,一吹江不平。算此心、已负今生。早料春花应付水,收玉箭、弃雕翎。 明主不闻声,郎君未解情。二十年、马背徐行。冷笑精纲今绣矣,剑在手、弄青锋。 手下一套天下无双之剑舞作一团,叶飘零却只顾着劝酒,全然未进耳里,司马懿在旁道:“叫众公子也尽情一乐如何?”叶飘零并未多想,一挥手道:“今晚丞相大家光临,吾等不分大小尊卑,且自寻欢便是。”司马懿退下,叶飘零陡然想起一事,暗道不好,跌足大叹,未知发生何事,依旧下回分解。 第九十回争荣宠二子献词斗心机同盟宣誓 却说叶飘零平定河洛,乾坤震动。汉献帝即遣孔明往官渡与叶飘零会师。叶飘零乃造高台迎之,大宴黄河,使众将作歌言志,以激孔明。正举杯大乐之际,忽然司马懿进言道:“二公子文武皆成,何不使之上台一显身手,以立威信。”叶飘零不禁喜道:“正要观吾儿之才。”乃唤归尘逐流上台,道:“诸葛丞相乃当世第一奇才,汝等速来参拜。”于是归尘逐流皆伏拜诸葛亮身前。 诸葛亮连忙扶起观之,但见归尘面色白净,头角峥嵘,细眼里微见渺渺煞气,行走处饱含虎虎龙形,逐流年齿尚幼,面如冠玉,齿白唇红,甚是乖巧,当即笑谓叶飘零曰:“虎父无犬子,将来必为汉室宗臣。”便将书生玉佩赠与归尘。叶飘零道:“丞相过奖了,孤此生能为汉室尽忠,名标青史,当永感丞相大德。”与二子曰:“今番诸葛丞相至此,我江南之士荣宠有加,汝等可作歌相贺,丞相必当量才而授,使汝等受用终生。” 逐流归尘对望一眼,叶飘零忽然想起:“归尘儿虽然聪颖,只是少出寒门,文才不精,自幼体弱,武艺未成,我昔日恐其为群臣小觑,自来不教他与逐流共同作文比武,今日如何一时忘了。”待欲收回,其言已出。 正自为难,归尘开口说道:“父亲既有考较之意,二弟可先歌一曲。”逐流道:“应当大哥居先。”归尘道:“诗词歌赋一道,二弟素来更精,还是二弟先来。”逐流还在推让,叶飘零道:“大哥既然让你,逐流居先罢!”自个回座,见司马懿在旁,便低问道:“仲达才智过人,岂不知归尘素不专文武之道,怎地撺掇二子赋词?今番吾令已出,如何为归尘推诿?”司马懿道:“主上勿忧,世子天纵奇才,既知此会,必然早有准备。” 乐声又起,逐流便问归尘道:“大哥,父亲喜好什么题目?”归尘告曰:“父亲书剑青巾,平定半壁江山,心下高兴,故在此筑台设会,庆此盖世奇功,二弟岂能不知?”于是逐流沉吟半晌,还是一曲《鹧鸪天》,但听逐流歌道: “不是天生效勇夫,天生唯愿览群书。身逢动乱武功盛,身遇升平文采殊。 翻覆手,展宏图,诸奸尽扫万妖除。高光汉武皆惭恨,五圣三皇隐太虚。” 叶飘零正自心忧归尘出丑,忽然听到逐流下阙扶摇直上,吃了一惊,铿的一下,酒杯落地,摔为碎片。 第88章 逐流不知何事,急转过身来。叶飘零大步而起,啪的给了逐流一耳光,喝道:“辱子狂言!汝父不过江南一无名小子,偶得天恩,方得不负平生所学,为汉家社稷跃马执蹬,平生之愿足矣,岂敢自比高光汉武?更莫论三皇五帝,此华夏之祖宗,炎黄之圣人也,汝敢如此妄言,败我家风,坏我一世清名乎!” 逐流急忙跪下,颤声道:“孩儿只是心慕父亲神武,感念父亲大功,未有丝毫褒贬前贤之意,孩儿万死,但乞父亲勿怒。”叶飘零甩袖道:“二十年征战沙场,皆因汉室洪福,此乃天数所定,吾安有微功丝毫?汝此等僭越犯上之言乃是何来?”司马懿未及如此,目瞪口呆,但见得归尘拜倒其后道:“父亲且歇雷霆之怒,二弟年方十一,不通世事,此皆崇敬父亲之言,岂能另有他意?望父亲明察。” 叶飘零道:“幸得诸葛丞相不是外人,否则传扬出去,吾族灭矣,此子如此狂妄,殊为可恨!”孔明缓缓而起,摇扇笑道:“仰慕父辈,童子本性也,吾焉能不察乎?彼此皆为汉室之臣,国公倘若全始全终,则忠心天日可表。吾等同盟,本是一家,何必战战兢兢如此?” 叶飘零方喝退逐流,道:“小儿胡言,倒教丞相笑话了。归尘可速退下,吾与丞相共乐。”孔明道:“国公见外了,尚未见世子高才,如何便令退乎?”归尘叩首道:“丞相既有明令,小子狂逞了。”心下思忖:“我教逐流二弟赞颂父亲,未料二弟好不察时,高光汉武之志,岂可当众言之?”见叶飘零又与孔明敬酒,礼数甚恭,心下一动,乃信口歌曰: “高卧隆中自舞锄,日吟梁父暮读书。五年一诺苍生念,始得军师出草庐。 沧海怒,万人哭,将星长夜落山坞。桃园空剩托孤重,万古传扬八阵图。” 孔明闻得,微惊暗想:“此子如此年幼,而如此见机,非池中之物也,倘得叶飘零基业,如之奈何?”站起说道:“世子谬赞了。料亮不过南阳一耕夫,何德何能受如此赞誉?亮本庸才,无意凡尘,只是受先王临薨重托,不得不竭驽马之劳,尽臣子之节,困顿数年,恨无建树,愧对先王之灵,然而眼见尊父展经纶之手,江南将士奋补天之力,汉家将兴,神器将复,吾未尝不欢欣鼓舞,庆幸天心佑汉,赐下尊父此等良才,名标青史,自不待言,而四海乡民,皆受恩泽,正是苍生有福也。愿再叙同盟之义,再歼曹贼,以免他日死灰复燃,而使寰宇重归汉室,四海清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百姓再无战乱之苦,此真万幸也。”乃歌曰: “莫怨黄巾遍地生,倾移神器始桓灵。可怜天子归无处,堪叹无辜泪有声。 妻丧子,母失明,孤儿夜泣有谁听?愿君休以江山重,何日良人罢远征?” 叶飘零见孔明于三国年间,只看一遍词谱,便能随口填词,不禁感叹:“孔明真奇才也,专心国事,乃国家之幸,诗家不幸也。”又闻得孔明满腹忧国忧民之思,自是感佩,激动无比,慨然道:“丞相放心,同盟之义,誓不与忘!此生但愿与丞相同扶汉室,如若相违,有如此箭!”将一支羽箭来,双手一掰,折为两段。诸葛亮喜道:“国公有此忠贞之心,乃天不绝汉也。吾此番归去,当提一旅之师兵发并州,愿公往长安、西川,三路进兵,剿除曹贼,则汉室可兴,皆出公之力,吾奏明圣上,当使天子与公同领江山,共分天下,永结万世之好。” 叶飘零惊起道:“孤为汉臣足矣,安敢如此,丞相无需多疑。”孔明道:“吾固知国公乃忠烈之士,然大功当赏,乃古今至理也,吾焉敢心疑国公乎?”叶飘零大笑,两下里尽欢。 翌日孔明辞去。叶飘零送到河边,道:“天子重幸东都之事,丞相早日思之。”孔明道:“吾早有定数,自当禀告圣上。”乃驾轻舟离去。这边叶飘零呼归尘道:“昨日之词,非田大夫所作焉?”归尘大惊,汗流浃背,伏拜于地道:“父亲圣明,孩儿有罪,不敢不告。” 叶飘零扶起道:“归尘儿,汝好不醒事!汝虽非我亲生,早已名为世子,何必多听他人谗言,与逐流争宠乎?一干文武,或言‘疏不间亲,新不如旧’,此常人所思也。汝岂不知父之心乎?”归尘道:“孩儿今生能为父亲效犬马之劳足矣,焉敢另有他愿?乃众人举种、商、白起、孝己、伯奇为例,以论骨肉难离,亲亲乐患,周胤日日皆言孩儿日后必当遭戮,孩儿心惧未察而信之,乃无智之人也,孩儿但为保命,非为进身,望父亲明察。今知父亲贤德,必不至此,孩儿此心安矣,乞父亲另立逐流二弟为世子,孩儿并无所怨,当好生辅助吾弟,同建大功。” 叶飘零即唤周胤责道:“汝父乃世之俊杰,何等聪慧,何等贤明!汝不好生求学,竟以小人之言间孤父子之情,公谨九泉有知,岂得安生!”本欲惩处,又恐小乔心下不快,只令关上三日紧闭,使归尘陪伴,共同思过。 回到洛阳,邓艾已至,叶飘零大喜,使为逐流伴读,又发书庞统,问及并州之事。探马飞速报来,却是马超攻打并州,得郭淮、纪灵、孙礼、陈泰死守,未建大功。而当庞统抵达箕关,一路皆无人阻拦,待到上党、晋阳,郭淮诸将尽皆不战而走,庞统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并州。 叶飘零闻报大笑,慕容秋水道:“此曹操之谋也,既知并州难保,索性作个空头人情借方寸之地与我,偏不教孔明得之,使燕土再无西扩之望而归怨于我,彼却乘机取利也。”叶飘零拊掌笑道:“曹操此谋,诚为神妙,奈何吾有诸多熊虎之将,便天下尽皆反我,我有何惧?” 乃令庞统就地守住并州,却与群臣商议长远之计。忽然孔明来书请叶飘零往邺城一行面圣,受荆王之封。群臣大惊,这正是:同盟共难方宣誓,又看鸿门好宴来。 第九十一回武侯虚设鸿门宴叶帅私居荆楚王 上回说到叶飘零平定洛阳,与诸葛亮会师官渡已毕,又报庞士元轻夺并州,心下大喜,群臣闻讯,亦弹冠相庆。这时清儿、银屏正在校场指点邓艾武艺,叶飘零便令归尘逐流前往报知喜讯。二子领命,欢天喜地往校场而来。 但见两骑马纵横来去,双刀挥舞,邓艾正奋力与银屏相斗,清儿负手立在一旁,周围却有许多将门子女围观。二子穿进圈中,清儿已瞥见,笑道:“归尘逐流过来,看你们老二武艺进境如何?”二子笑嘻嘻靠近,逐流笑道:“清姨这么每天教他,不需多日二弟武艺便可胜过我们了。”清儿擦擦汗笑道:“归尘真好眼力,士载果有男儿志气,没教他几天我都快支持不住了,他还能每天早出晚归苦练不已。飘零有何事吩咐?” 归尘笑道:“却是庞叔叔已攻取并州,父亲使我等来向清姨报喜。”这时银屏已将邓艾手中长刀夺过,下马靠了近来,笑道:“庞叔叔这么快?还不足一月就平定了并州?”清儿笑道:“银屏恁的少思,称不上将门之后了。”银屏立时醒悟,眼珠一转道:“啊,银屏明白了。莫不是郭淮诸人尽皆拱手相让?”清儿点点她的额头,笑道:“银屏这机灵劲儿,真不知世间哪个男子有福配得上你呢!” 银屏便飞红了脸,道:“师叔莫要只把银屏取笑。曹操退出并州,欲间师伯与诸葛丞相同盟之情也,未知师伯如何审处?”清儿将手中之剑一摆道:“我等尚在盛年,更兼汝与亨儿等皆已长大成人,便曹刘联手,又惧他怎地?咱们且见飘零去。” 于是清儿留邓艾在校场,着安静安清等五子陪练,却与归尘逐流往驿站而来。叶飘零正与众臣在园中饮酒赏花,顺便议事,见神翎飞将已到,笑道:“清儿来得正好,这边孔明来信,设宴回请,并宣孤入朝面圣,进位荆王,孤思同盟厚谊,正欲携秋水应约,此间大事便由你与安宁掌管了。” 清儿惊道:“此乃鸿门宴也,飘零与慕容姊姊身负天下之望,岂能屈尊前往?”叶飘零道:“孔明乃是仁德之士,必不肯负同盟之义。况孤约与官渡会师,彼即欣然而来,孤若不去,是令其生疑也。”清儿跺脚道:“飘零,汝久历官场,如何却不晓利害来了?天子若欲加罪,自有公道颁布天下,汝若加害孔明,却不容于中原也。不去尚可推诿,倘去必无归路也!”一张脸都急红了,才发现四周群臣都在掩口偷笑。 慕容秋水笑道:“好了,清儿别急,飘零逗你的呢,安有不知之理?”叶飘零大笑道:“孤大业将成,安肯轻入虎穴?”张清儿这才放心,见安宁也在偷笑,更是羞不可抑,听安宁笑道:“平日里看我笑话多了,今日也教你消受一番。”群臣大笑,叶飘零便召孔明来使,道:“孤并无寸功,皆仗汉朝洪福也,何德而居荆王之位?虽圣上谕旨,丞相见召,孤岂敢相违?本该随天使觐见,奈何洛阳城中颇有曹操余孽,更兼曹彰、徐晃尚在涵谷关据守,孤若轻离,恐东都不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望天使向丞相美言。”重赏来使,又令八卦代为回拜。 八卦收拾行程,便随天使往邺城而来。孔明请见,八卦便道:“吾主闻得丞相宣召,不胜惶恐,自忖虽有微功,其德尚不足为王。”孔明叹道:“君子虽欲修身,国公何须谦逊至此?”八卦道:“圣上雨露,丞相深恩,吾主非不感怀。正是深荷国恩,不敢以私废公。吾主常言,社稷为重,名爵为轻,不除国贼,并无面目朝见圣上。”孔明道:“既是如此,吾明日便引汝入宫面圣。” 八卦闻得,并无异色,叩谢道:“丞相提携,正是小人三生之幸。”孔明见叶飘零帐下小小一员奔走之士便有如此胆色,暗暗叹息汉朝命运多舛,如今曹氏虽衰,偏又出叶飘零尾大不掉,先王嘱托,声犹在耳,只是如今人事已非。 第89章 来日孔明引八卦往皇宫而来。原来八卦数年来随叶飘零走南闯北,哪管他一入宫门深似海,怎顾得阎罗殿上有名声,来到驾前,扑倒在地,三呼万岁。献帝早闻孔明之奏,垂天恩令平身,当着满朝文武,再将叶飘零嘉奖一番,赐御酒十瓶,并金花玉器,使八卦返回。返回东都与进位荆王之事,并不曾提起。 八卦返回洛阳,叶飘零受了赏赐,叩谢天恩,重赏御使。忽报庞统自上党返回,叶飘零亲率众臣迎出西门。乐鼓声声,庞统道:“主公如今已定东都,半壁江山俯首归心,何不早行王霸之事号令天下?”叶飘零道:“丞相已有书召孤往邺城听封,进位荆王。吾思功德微薄,难服天下,故力辞未往。今正欲请教贤弟,日后吾等如何行事?”庞统道:“曹氏西迁,元气难复,吾等乘势而进,一举可定。然而孔明深受刘玄德临终重托,岂能静观吾等成功?彼有天子撑腰,随时皆可背后雷霆一击,吾等基业就此颠覆,当先取兖、青,以江南水军隔河而守,一面西迫曹操,方为上计。” 叶飘零道:“形势如此,无奈同盟之义。”陆逊在旁道:“主公只以信义而定天下,怎忘权变之道?但从军师之言,速定青兖,纵然负盟,总为汉室江山。主公只需随后击破曹贼,重定汉室江山,依旧奉刘家为主,善待文武军民,仍是汉室大功,此正大信大义所在也。”叶飘零道:“伯言所言虽是,只是师出无名,何以号令四方精锐?”旁边转过司马懿笑道:“主公放心,吾已有计,教孔明先负盟义。” 叶飘零道:“计将安出?”司马懿道:“天子既早有封王之诏,虽无其事,天下早知此令,真天助主公也。况主公又表过了不去因由,可依旧尊旨为王,只是免了入宫面圣之事。倘孔明因此问罪,吾等自可击之。倘孔明不问,再作他议。” 叶飘零笑道:“果是妙计,仲达不负其名也。”于是率众臣返回襄阳,于集武台上参拜上苍,又将献帝原诏告示四方。建安十六年六月十五,筑坛襄江之畔,方圆九里,分布五方,各设旌旗,皆排仪仗,群臣按次序环坐,恭请叶飘零登坛,受了冠冕玺绶,面南而坐,文武百官尽皆称贺。叶飘零乃居荆王,叶归尘为王太子,封庞统为太尉,并州牧,司马懿为太傅,陆逊为尚书令,张清儿为征北将军,安乡侯,统领女儿军,安宁为征西将军,骑兵大元帅,泾阳侯,领雍州牧,黄忠为征东将军,甘宁为征南将军,银屏为镇西将军,南郡太守,号“灵襄郡主”,太史慈为镇北将军,上党太守,山越大王为镇南将军,太史亨为镇东将军,其余韩当、黄盖、蒋钦、陈武、周循等江南旧将,刘琦、金涉等刘表故臣,以及高顺、司马、木兰、吴兰、臧霸、孙瑜、佟冲等大将百余员,各拟功勋定爵,表慕容秋水为飞卫将军,拜大都督,进爵晋阳侯,总揽军国大事,仍遣八卦为使,递表邺城,上动天听。 燕汉一干文武官员闻得,尽皆扼腕大怒,来丞相府见孔明道:“叶飘零不曾面圣,私居王位,反心露矣,丞相何不请旨讨之?”诸葛亮道:“前日洛阳遣使,不曾提封王之议,乃探叶飘零之心也,今果坐实,非同小可,可详议之。” 于是众臣上朝面圣。却说献帝得表大惊,问群臣道:“叶飘零自居荆王,反心已实,诸卿有何妙策?”班中闪出一人,乃审配也,伏地奏曰:“陛下勿忧,谅叶飘零无根之辈,屡败之人,何足道哉!臣保举二人,提一旅之师扫荡中原,光复汉业,还于旧都,何足为奇!”献帝大喜道:“未知卿欲保举何人?”审配道:“非魏文长、马孟起不可。” 班首又有一人,道:“上策伐谋,非好战也,陛下不可!”众视之,正乃丞相诸葛孔明。审配连忙退下,诸臣静听孔明教导。听孔明说道:“叶飘零虽自王之,犹借圣谕而服天下,此欲使吾等先伐而陷陛下不容功臣之名也,不宜动兵。前者曹操让并州于彼,自是反间之计,倘吾等与荆襄兵势一交,不能骤解,坐使曹操重振昔日之威。为今之计,当好言抚恤,令叶飘零全力西征,待其深入敌境,陛下下诏问叶飘零不遵王化之罪,使孟起西取并州,臣自南下中原,乘虚而击,兴汉之业,在此一举也。” 献帝默然,半晌点头道:“朕思东都久矣,只欲急还,然形势如此,人力难为,丞相之言是也。”孔明退过一旁,这边燕汉定计不提。 却表叶飘零自居荆王,于集武台上大宴群臣。也不着龙袍,也不戴龙冠,依旧青巾白袍,自与众臣觥筹交错,猜拳斗酒,乐作一团。酒酣之际,众文臣献上诗篇,歌功颂德,皆言荆王功德巍巍,何当受命。叶飘零举杯笑道:“众卿之言,过誉甚也。吾平生但盼扫平战乱,四海清平,百姓和睦相处,安居乐业,吾平生心愿足矣。今日得与诸君共享富贵,名标青史,已是三生有幸,焉敢复有他望?” 文官中闪出一人,道:“群臣所言甚是,今四海皆有异象,合当兴楚,正应王上之身也。”众视之,乃太傅司马懿也。叶飘零奇道:“有何异象,孤却不知?”司马懿道:“臣昨日闻乡民告曰,襄阳城东十里,每日此时有黄气冲天,铺天盖地连绵四十余丈,两个时辰不绝。”叶飘零道:“有此异事,乃是何兆?”闪出田畴道:“必有宝物藏于地下。” 叶飘零即命司马懿率众前往掘之,顷刻完毕,司马懿拜伏于地,口称千岁曰:“王上千秋大喜,天象已有征兆,王上宜顺天意人心,早现龙身。”双手献上宝物来,却是“玉龙纹壁”一面,雕刻双龙,盘旋飞舞。叶飘零四面环顾,就将此壁赐予司马懿,却道:“孤今日乃是一方诸侯,当为国家出力。功德微薄,并无继位之理。况吾与卿等同进同退,并无人君之望。仲达不必再言。” 田畴大声道:“王上之言,正为至理。臣有一言,不敢不奏!”叶飘零道:“还请大夫指教。”田畴道:“臣闻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此自然之理,且不状名士无以谓风流,不怀威仪无以称君主。王上乃一方尊主,当有人君之象,刚柔并济,威德兼施,方能号令天下,压服众心。白袍乃商贾之服,卑贱之躯,青巾乃书生之装,非王上所宜,请弃青巾,执冕冠,去白衣,易龙袍,威加四海,天下谁不敢从?窃为王上思之。” 叶飘零不悦道:“昔年文帝陛下重农抑商,孤深以为不妥,今逢乱世,四面用兵,日费钱粮千万,当农商并重,以充府库。吾荆土当率先为之,农夫商贾,皆需好生敬重。日后各乡各亭,有勤于开荒者,皆赐银两。有于各地奔波往来从商者,州郡长官皆需以兵相护,并酌情减免赋税。卿等不可再视商贾为小人之辈,须知农商联盟,民主专政,泯灭等级之分,此乃开国之本、立国之基、兴国之源,三个代表之功,犹自不及。”众臣虽称千岁,心下俱各迷糊,叶飘零陡然惊觉失言,当即转过话题,着众位登台比武。 于是集武台上,众武将纷显身手,刀枪戟矛,舞做一团。叶飘零依旧书生装扮,与臣同乐。正是秋高气爽,大雁南飞之际,襄江上下,喜乐飘扬。有《浣溪沙》上阙为证: 谈笑樽前酒不空。行文百卷耀书生,登台比武显豪雄。 君臣俱自欢乐,忽然归尘在父王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这一说,有分教:荆襄吴越多文秀,河洛中原有武功。毕竟归尘进言什么,依旧下回分解。 第九十二回司马懿密诛汉帝叶飘零大建学堂 却说叶飘零进位荆王,举国欢庆。集武台上,武将斗酒,文官赋诗,各得其乐。叶飘零见如今麾下人才济济,壮志待酬,此中之快,犹胜荣登王位,二子虽然尚在幼年,已颇见英气,他日后继有人,真不负此生征战四方二十年。不说群臣喜乐,但表叶飘零乘着酒酣,凭栏而望,正是秋高气爽好时节,水乡野寨,又见炊烟,恰似那寨外战火连绵不绝,一幕幕往事却又禁不住流过心中:郭嘉病卒,吕布跳江,周瑜中道而别,秋水抱病终生,荆襄瘟疫之日,白骨成堆,夔关大战之时,伤残遍地,虽于各处置网吹笙,何时方可招尽天下才士,共保江山社稷?有《浣溪沙》下阙云: 欲问谁招天下客,荆王心切有名声。一杯浑酒谢良朋。 一日尽欢,回到襄阳王府,叶飘零思及二子尚未成年,诸多臣子也分成两派,不觉栗然,乃呼归尘道:“汝自幼体弱,习武未有大成,不比汝弟天生神力,乃用武之才。然自古成大事者必以人为本,临机决胜乃立国之道,逐流胜汝,举荐贤能乃安国之基,汝胜逐流。麾下文武,皆天下英雄,汝皆须敬重,以为股肱,他日必能助汝安邦定国,不宜妄自菲薄,有负父望。”归尘道:“父王厚望,孩儿铭记于心。儿有一言,是否可行,愿父王指点。” 叶飘零道:“汝尽管言之。”归尘道:“父王招纳贤士,海内共知,素有伯乐之名。如今天下英雄,可谓尽入毂中。然而千里之马,虽是天生造就,风流人物,却由苦练方成,因此举荐贤能功在当代,培育人才利在千秋。父王虽于荆襄各地开设学堂,毕竟无专人管理,难有成效,何不扩大规模,推广到中原各地?再遣吏严加引导,各地新秀少年自然泉涌而出,千秋万载,永世不绝。” 叶飘零闻言喜道:“归尘真吾家千里驹也,此言甚善。”于是召群臣商议,拨银五万两,在襄阳修建太学,名曰国子监,共五个大殿,分为御人殿、外交殿、经济殿、兵法殿、练武厅,共用养德园,又小殿无数,用作食饮住宿游玩。再分库中纹银二十万两,于中原、江南、交广各处修建国子监预科学堂,以授武教文为主,辅以其他治国为人之术。 第90章 唯武艺一项,可不通过预科而直升入国子监。又恐大兴土木扰民,乃赐各地民夫每日一钱,于是库银有如流水价般使了出去。 庞统又禀道:“王上既有育才之心,不可以敛财为念,教师学堂,皆由公家奉养才是。” 叶飘零笑道:“百姓并未致富,孤自不能效仿一干迎合主上的短视小儿,妄称院士,贪淫无度,鼓吹什么教育产业化而变相聚财。只是连年征战,军饷不足,库中存钱已乏,士元吾弟可有妙策?”庞统道:“大王早已明令农商并重,他日何愁金库空虚?统愿举荐一人,姓刘,名巴,字子初,近从西川回到零陵,若得此人主管财政,捱过眼前难关有如反掌。” 叶飘零大喜,即令庞统以重金厚礼去聘,请刘巴来到襄阳,一夕长谈,深为赏识,于是封刘巴为秘书令,国子监经济殿总导。刘巴献策暂且实行公卖,强制统一各地物价,并铸百钱铜板通行,以度库银不足难关,一面提议并不减少商人赋税,只是提高奖励,降低风险。叶飘零笑道:“子初此议,甚合‘高税收,高福利’六字。”一一遵照而行,号令遍及荆楚河洛华北江东一带。献帝、曹操闻之,纷纷效仿。各地学堂如雨后春笋般涌出。 却说献帝闻得叶飘零私自称王,明知乃是“逼良为娼”之计,限于实力,无可奈何,问计孔明时,答道:“今日之事,须从权变。可降诏安抚,令其伐曹。”献帝乃下旨,依旧封叶飘零为荆王,赐以金花御酒,诏书告示四方,深责曹操叛逆,托荆王以讨曹之效。 叶飘零得诏,问司马懿道:“前日汝言孤一旦称王,孔明必来问罪,可趁势伐之,未想今日反而受制其手。皇命已示天下,孤不得不从。曹操虽退居西部,军力未损,孤若动兵,不得不全力以赴,后方将被天子收回,汝尚有何妙计?” 司马懿答道:“某自有计,只不敢言。”叶飘零道:“孤与汝等出生入死,肝胆相照,何事不可言之,只管道来!”司马懿道:“臣闻昔年刘玄德亲顾茅庐,苦候三日,终得孔明五年一诺,出山相助,后值倾覆,得玄德临终托孤,誓以死报刘禅,今奉天子者,固因时也,然异日储君,必刘禅也,王上岂不见此乎?” 叶飘零沉吟道:“仲达之见,莫非使孤杀君?”司马懿汗流浃背道:“某并无此心,王上自裁。”叶飘零一笑,且令退下。 司马懿自回,与二子道:“乡人至否?”司马昭道:“孩儿自太行山访得乡人,请念昔日之情暂赴襄阳一叙。其人已应允自在寨中斋戒一月,随后自来。”司马懿道:“王上并无杀君之意,吾等不可妄为,只可如此如此。”司马昭得了父命,向叶飘零请假回乡,一骑马又往河东而来。 到得一处山头,叩门求见寨主。但见那人,身长八尺,手足细长,浑身精瘦轻便之极,乃是司马懿乡人司马谒,本是世家,幼怀大志,身负高才,弱冠之年曾官至解良相,后被督邮陷害,身陷牢笼,却被司马懿救了,逃往太行山,劫富济贫,落草为寇,生平专杀官吏,最擅高来高去之功。司马昭以后辈之礼参见了,司马谒微怒道:“吾生平不曾失信,昔年已欠汝父之情,自当有报。既允他日自往襄阳,便被剁了双腿,也要爬将过去,又何必再来相请?” 司马昭道:“叔父信义,天下皆知,吾等非疑叔父,乃是计划有变,特来报知。”司马谒道:“哦,令尊不欲行事了?吾一生杀官无数,却不曾刺杀过皇帝老儿,心下已定,汝父纵然阻拦,恐怕无用。”司马昭道:“他人身包胆,叔父胆包身,想叔父一生怕过谁来,只是吾父却不似叔父一般胆气冲天,虽欲忠心报主,却又恐累及家门。”司马谒道:“如此胆量也无,如何能成大事?吾自往邺城去,免得牵累汝等满门。” 司马昭拜谢道:“虽是如此,有一锦囊在此,叔父倘不识皇宫路径时,拆开来看,自有接应之人。”司马谒笑道:“一个皇帝老儿,值得汝父如此多番思量么!”司马昭道谢退去,这边斋戒已过,司马谒唤过山寨头领,托以后事,随后身着劲装,往邺城而来。当夜翻上墙头,潜入皇宫,但见千园万殿,亭台楼阁,曲折回环,实不知如何去处,心道:“仲达所言原来不虚,似此如何知晓皇帝老儿之处?”拆开锦囊观之,暗服司马懿老谋深算,因见四面巡逻甚紧,不敢久呆,悄悄出了皇宫,歇了一夜,第二日大早往集市上来。 依着锦囊中指点,在集市上徘徊三日,终于见到一队太监出宫买菜。司马谒冷眼旁观许久,见诸监腰牌皆配在左,独有领头之人在右,于是悄悄掩上,低声道:“请公公一旁叙话。”那人回头,斜眼打量。司马谒将手中两锭银元宝亮了一亮,那人便跟着司马谒走到一边,尖声问道:“汝何人也?”司马谒道:“可是鸭蓬公公否?” 那太监道:“咱家正御膳房领事厉鸭蓬也,莫不是衣食父母来了?”司马谒满面堆笑先献上元宝,道:“在下正是,不知仲达所托之事,公公打点得如何?”鸭蓬道:“咱家需得先回宫去,兄长午时三刻在此等候,咱家带兄长入宫。”司马谒又送了五十两银,深深道谢,当日暂栖客店之中。 午时来到宫门外,隐身墙后,等了一两个时辰,鸭蓬才慢吞吞出来,却替司马谒带了一套太监服饰穿了,进了宫门。鸭蓬乃是御膳房领事,沿途巡逻护卫尽皆识得,因此未受阻碍,径自来到御膳房鸭蓬住所中。饶是司马谒有冲天胆气,深入宫廷,也感惴惴不安。鸭蓬道:“如今带兄长进来了,其他的自便,咱家可为兄长你担当了天大的干系,兄长可不能胡来!”司马谒道:“吾只顾着仲达所托之事,其余一概不问,只不敢牵累了公公。”说着又塞了两枚金元宝在鸭蓬手中。 鸭蓬接了,点头笑道:“大爷放心,咱家不是胆小之人,就是全天下将咱家骂个狗血淋头,咱家该做什么还干什么,天下之事,原本只需自我感觉良好即可。大爷自放手去干,便闹出事来,咱家也不是无义之人。”司马谒尚未回答,门外一人掀帘而入,大笑道:“汝等好生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在此商议叛逆……!” 话音未已,剑光一闪,那人栽倒在地,一股鲜血从喉头喷射出来。司马谒冷笑一声,抬起脚来,用鞋底擦拭剑刃上的血迹。鸭蓬顿时面如土色,冲上去把门闩上,跺脚道:“你怎么就在皇宫里行凶杀人了?闹将出去,非教咱家脑袋搬家不可!” 司马谒道:“不见此人已知我等图谋,若不杀之灭口,你我脑袋更要搬家!”鸭蓬道:“哎呀,他是咱家结义弟兄,浣衣房领事周训,早知仲达与咱家之事,方才只是出言相戏,你不合一剑杀了,却教我结义之情何在!”司马谒道:“结义之情就在此了。”又送金元宝一锭。鸭蓬喜道:“原知道大爷你是慷慨爽快之人,可还要杀人否?小人这边去唤人教大爷杀个痛快!”司马谒道:“不劳驾了。”当晚只在御膳房中,捱到午夜,问明路径,便往寝宫而来。这正是:百两纹银买帝命,同盟负义两相争。毕竟后事如何,仍是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回居火炉燕汉续统拒圣旨荆襄起兵 当下司马谒隐身御膳房,待得午夜三更,携了百宝小箱,腰系五花探爪,背负青锋宝剑,依着历鸭蓬指点,一溜烟往献帝当夜寝宫而来。他足下甚快,哪消片刻之间来到寝宫屋顶上,揭开瓦片,正听到一女说道:“臣妾自侍奉陛下以来,但见陛下终日愁眉紧锁,郁郁不乐,臣妾纵得陛下千般宠爱,又如何能独自开怀?”一男声道:“朕登基近二十载,多历忧患,前有董卓之乱,后有曹操之祸,如今又有叶飘零崛起一方,朕虽竭尽全力,却眼看着祖宗基业倾覆于风雨飘摇之中,心下何其伤痛!审妃审妃,你可知朕虽为天子,却是世间愧对祖宗第一人么!” 审妃道:“燕王、关张二将虽然俱已辞世,但如今燕土尚有诸葛丞相独柱擎天,文有我父、沮大夫等博古通今,武有关、张不逊父辈,马、赵、魏勇冠三军,陛下但需高枕而坐,何必多忧?”献帝叹了一口气道:“国家大事,非汝妇人能知。燕土虽然群星荟萃,皆为燕王义气召来,虽有扶汉之意,朕却并无心腹之人。” 审妃道:“陛下乃是万乘之君,胸中如藏大海,臣妾怎能领会万一?然而陛下既负天下之望,不可过多忧虑劳累了身子。臣妾当一舞,乞陛下开怀。”献帝叹息一声,司马谒从瓦片缝隙中望去,但见那妃子生就国色天香之貌,面呈闭月羞花之容,盈盈站起身来,垂下玲珑玉袖,展开拖地长裙,翩翩起舞,渺渺生春。司马谒不觉赞道:“皇帝老儿口中诉苦,却恁地如此福气!今日杀了此人,真是惊天动地之举!”翻身下殿,砰的一声轻响,从窗户中跃进寝宫来。 审妃尖叫一声,惊倒在地。献帝也身子一颤,转过头来,双目惊惶之色一闪而过,缓步而前,扶起审妃,沉声道:“来者何人!”司马谒但见天子除了双眉下垂,略有苦大仇深之相外,当真算得上面貌清奇,姿容俊朗,又见他顾盼之际,凛然生威,不禁骇然,竟然答不出话来。献帝挡在审妃身前,淡淡道:“壮士夜入深宫,可有下情相奏?朕身居大宝之位,自当为民作主。”说着往前跨来。 司马谒不觉后退一步,强自凝神,提起剑来,勉强应道:“今日入宫,只为诛却汝这无道昏君!”审妃惊叫道:“护驾,来人啦,护驾!”司马谒大惊,宝剑脱鞘指出。审妃大叫一声,双手环抱献帝,身子却转了出来,迎在剑刃之前。 第91章 司马谒心下犹疑,然而他练剑多年,只要心生杀人之念,那剑便不受他控制,依旧前递,刺入审妃背心。一股血箭射出,审妃身子缓缓软倒。 献帝又悲又怒,扶住审妃呼道:“爱妃!爱妃!一曲未终,如何先去!”审妃惨笑道:“能得陛下挺身相护,臣妾虽死九泉之下,亦当含笑而歌。”缓缓闭眼,口中喃喃道:“陛下,陛下再不可终日忧患,有伤龙体。”头一垂,歪倒在献帝怀中。 司马谒挺着长剑,一时心下彷徨难定。陡然之间,献帝放下审妃,站起身来,冷冷道:“汝今孤身入宫,欲行逆举,恐天下不容!”司马谒道:“吾既有胆前来,又岂能另有畏惧?”献帝道:“汝欲以此剑,诛杀无道之君,朕却有何可死之道!”司马谒默然。 献帝逼近一步道:“汝来自南方,还是西方?”司马谒道:“吾乃太行山草寇,只欲杀君,扬名后世,何必多问!”献帝道:“只闻绿林好汉杀官保帝,岂能有此忤逆之举?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汝若自以为今日足以杀朕,又何须藏头缩尾!”司马谒欲待分辨,却无从辨起。 此时献帝已逼到司马谒剑尖之前,凝视那一汪秋水,缓缓道:“好剑。”司马谒道:“本来就是好剑。”献帝道:“此乃原为孙策所有,后为荆王夺去,十余年前又辗转落入曹操之手,剑名倚天,汝莫非曹操指派而来?”司马谒本待不理,然而献帝娓娓道来,竟是不容他不答,冷笑道:“曹操岂能保住此剑,乃吾十年前从洛阳宫中盗来。” 献帝道:“配使此剑者,必为天下豪杰。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可速弃械,朕赦卿犯上之罪,亦不问是谁指使卿来,今后凭卿一身武艺为国家出力,何愁功业不建,何愁名声不成?” 司马谒本欲不答,却又不由自主张嘴,然而当此之境,却只有张口结舌,又答得出什么来?剑尖不断颤动,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滚落,耳听得四面骚动,知已惊醒宫中侍卫,心下乱潮翻滚,不知如何决断。献帝右手执定剑尖,缓缓扯将过去。司马谒一惊,急道:“此剑伴吾十载,岂能脱手!”心下杀念陡生,倚天剑有如蛟龙出海飞出,嗤的一声轻响,插入献帝胸膛。 献帝惨然笑道:“好倚天剑,好倚天剑!朕努力二十年,终究大业未成,今日先丧,汉室休矣!”怦然一响倒地,可怜九五之尊,司马谒拔出剑来,心下犹自隐隐生痛,向献帝尸身拜了几拜,泣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陛下在天有灵,自当明白此理。吾受人救命之恩,不得不以死报!”将献帝和审妃尸身拖到一处,用鞋底擦尽血迹,待要还剑入鞘,忽然崩的一下,剑鞘无故自裂,但见人影卓然,向宠领着侍卫已到寝宫门外。 司马谒心念一动,急将寝宫中诸般宝物揽在怀中,大踏步走出宫来。向宠呼道:“拿下!”四面侍卫齐上,司马谒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至理也。早知燕汉宫廷,宝贝如此稀缺,吾又何必如此冒险!”倚天剑出,插入自己胸口,倒地而亡。 这时宫廷大乱,向宠闻得陛下已崩,一面整顿宫廷秩序,一面急令人去请丞相、燕王。百官须臾而到,一齐哭拜于地。两汉嫡传二十四帝,前后四百余载,至此可称消亡。后人有《西江月》赞献帝曰: 先遇西凉狼子,又逢谯郡奸雄。可怜神器堕泥中,四海群雄云涌。 曾领满朝宾客,欲驱十万兵丁。志追高祖已无成,人算何如天命。 太行草寇为财入宫,刺杀圣上之讯顷刻传遍天下,举国挂孝拜祭。因献帝无后,孔明大会群臣,都道燕王刘禅禀性聪慧,仁德为怀,堪为万乘之主,于是百官共拜于地,议立燕王为帝。阿斗闻言,手足无措,道:“孤年轻识浅,全无治世之才,但盼平生能专研丹青辞赋,未敢奢望为君。景泰皇帝尚在长安,何不使人接回邺城南面天下乎?”孔明奏道:“景泰乃是曹贼傀儡,凡事不由自主,素无功德于民。王上先君身为汉室宗亲,奔走四方,不折不挠,于国家有再造之功,众臣皆仰恩义,欲报之于王上,王上为君,正是天意人心也。” 沮授又奏:“臣夜观天象,紫气东来,紫薇闪亮,北斗长升不坠,正合王上乳名。近来邺城北又有黄气铺天二十余丈,种种异象,皆应王上称尊之意,愿王上勿辞。”阿斗道:“孤幼随丞相读书,多受教益,凡事丞相自可斟酌而定。” 于是文武百官拥阿斗登台,立为燕汉皇帝,年号隆武,除太行山一干草寇外大赦天下。又追谥献帝为孝愍皇帝,先王刘备为昭烈皇帝,众官各有升赏。沮授谓孔明道:“陛下既续了汉统,当速发诏书,令天下英雄共讨曹贼,中兴汉室,以慰先帝之灵。”孔明上表,阿斗准奏书诏。 却表燕汉立国,群臣欢呼雀跃,诸葛丞相依法治国,赏罚有度,百姓尽皆俯首归心,不复伤感汉室之衰,但庆隆武之兴。诏书传到长安,冷落宫中的伏后、唐妃诸人闻得鹤驾已崩,尽皆自缢而亡。有《念奴娇》叹献帝与诸妃曰: 半樽美酒,卧琼楼玉宇,亭台宫阙。更忆昨宵牙帐里,佳丽三千欢悦。暗吻丁香,轻揉软玉,塞上呢喃乐。广播雨露,推窗悄掩明月。 一旦尽与他人,帝王将相,化作天涯客。午夜梦回乡寨里,莫泣坟前罗雀。岁月如梭,刀兵似虎,碾碎清秋叶。荒村孤冢,此中多少呜咽。 只表叶飘零进位荆王,在襄阳设立国子监,请司马徽于山野之中遥领总监,令周循、诸葛瑾、刘巴、司马懿、黄盖、崔琰分别兼任御人、外交、经济、兵法、练武、养德总执教,举行文武乡试,广招天下英才。又大采精铁,远销漠北,交换战马,忽而阿斗诏到,号令各镇诸侯早发精兵,西讨长安,扫除曹贼,以正天下。 叶飘零笑道:“孔明空怀冲天之智,只因为一颗忠心,不提防自居火炉之上也。”便召群臣参议。崔琰道:“隆武乃是汉室宗亲,先帝既崩,理当继位。今日诏书至此,乃是名正言顺,王上不得不尽表忠心,西取长安,以振汉室江山。”叶飘零微笑道:“只恐此乃孔明驱虎吞狼之计也。”司马懿进言道:“王上所见甚是。刘备乃织履贩席小人,冒认宗亲,妄称皇叔,牵累各地诸侯,终于败投袁绍,以欺诈得国,今日先帝虽崩,景泰尚在,光武子孙,遍布四海,刘禅何德何能,焉敢窃据大统,颠覆汉室江山!王上身为汉臣,又受先帝大恩,理当问罪。” 叶飘零问陆逊道:“仲达此见若何?”陆逊道:“此金玉之论也,吾等先据黄河,再平西土,无需数年,天下可定也。臣与庞军师即返并州征冀北,王上可速领军向中原,先据青兖,别图大事。”叶飘零道:“诸卿妙计,使孤茅塞顿开。” 庞统道:“王上出师之前,可先上表长安,暂奉景泰为尊,称为摄政王,与曹操议和,以免两边受敌。”叶飘零深然之,令赵累为使,上表长安,一面使庞统、陆逊自并州出兵,太史慈、臧霸、吴兰、孙瑜并当年川将相辅,吸引孔明兵马。使安宁、高顺驻守洛阳,一面就漠北所购良驹训练骑兵,又着关银屏、太史亨、甘宁守江陵以备张辽,慕容秋水并群童坐镇襄阳,策应四方,一面自点马军五万,黄忠为先锋,步卒五万,张清儿统领,陈到为先锋,左路大将李典、韩当、黄盖、蒋钦、陈武等,右路凌统、司马、桂英、木兰、戴陵等,自荆、扬、豫、徐开出,浩浩荡荡往青兖二州而来。庞统太史慈所率先头部队,已越太行山。这正是:莫道止戈无限好,早藏妙计待雄师。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九十四回飘萍初露峥嵘角刘禅沉迷文士言 上回说到献帝驾崩,孔明等拥立刘禅继位,叶飘零闻得,召集群臣,计议伐燕,从庞统之计,令赵累上书景泰,陆逊往长安来见魏王。曹操接入,陆逊交了使书,下拜见礼,起身退在一旁。曹操阅毕,道:“足下久事无道昏君,岂不劳苦?”陆逊答道:“一拜一起,未为劳也。”曹操一愕,仰天大笑,却恼了一旁赵俨,大声道:“荆王素有大志,欲并大汉江山乎?”陆逊答道:“荆王纵有天下之志,欲夺奸佞基业重振汉室,岂敢另有他意?”众人见陆逊白面书生,深居文臣武将环绕之中,面上如常,略无惊惶之状,不觉尽皆失色。 曹操道:“既非求战,莫非议和?”陆逊道:“大王圣明,吾主正有此意。”曹操道:“荆王素来唯伪帝马首是瞻,天下皆知,今日忽然遣汝至此,岂非意欲背反燕汉?”陆逊道:“献帝昔年亦乃大王所立,在位二十年来,并无大过,正是圣明天子,何来伪帝之称?吾主托其庇护,正是护汉之心所至也……”曹操插言道:“既是如此,又何必一朝倒戈,有识之士,尽皆以为反复,试问荆王如何取信天下之人?” 陆逊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先帝在位,燕汉乃是正统,吾主故而附之。今日先帝已崩,刘禅乃织履贩席之后,岂有人君之福?景泰为先帝之弟,弟承兄业,自古皆然,天下共见,知此时景泰陛下方为汉帝,吾主来投,正是忠良拳拳之心,天下谁不仰望?” 曹操不觉点头道:“难得荆王如此忠义!”于是先将陆逊安顿馆绎之中,自在魏王府与众臣商议,皆言叶飘零原与燕汉同盟,既受刘禅节制,他日必来伐魏,难得书生以忠义为本,今日竟有投效之意,正是天赐魏汉喘息之机,可见魏王洪福齐天,古今未尝有也。 曹操正自不断点头,忽然厅外碎步声响,一人奔上堂来。众人一见,都露出笑容来。曹操抬头看去,原是义女,现封高陵郡主飘萍儿,只因聪明伶俐,清秀可人,因此无论景泰魏王,三公六院妃宾,以及朝中文武大臣,直至家丁仆役,人人都对她宠爱包容之极,自来放浪形骸,不避嫌疑,王府宫廷,到处乱闯,无人能够管制。 第92章 这座间众官便不知有多少人被她扯过胡须,揭过帽子。曹操思及义女种种顽皮之状,不觉微笑道:“眼前尚有正事,飘萍若要顽皮,休到大堂上耍弄。”飘萍睁大双眼,向前道:“父王,孩儿已非昔日幼女,此来非为捣乱,乃是献计。” 曹操顿时来了兴致,道:“飘萍若有妙计,可向此间众位叔伯请教。”飘萍道:“孩儿听诸兄言道,荆土来使称臣,未知父王如何审处?”曹操道:“连年征战,士卒劳苦,百姓不安。叶飘零既有言和之意,吾等正可乘机休养生息,以图他日之基,此国家之福也。”飘萍道:“不然。孩儿与仓舒私下商谈,均以为燕帝陨毙,刘禅称尊,事出突然,非偶然之举。今日前来求和,孩儿料荆土不日必当兵伐燕境,恐父王掩袭其后,故而权且为之,父王细细思量,不可错过良机。” 众臣大惊,虽素知曹冲与飘萍自幼聪明,皆有神童之称,未料眼光亦如此敏锐,不由得齐声贺道:“王上子女睿智如此,他日必可弘扬祖业,留名千载。”曹操闻言大喜,问典韦道:“飘萍近来武艺如何?”典韦应道:“郡主聪明之极,这数年来,某生平所学,皆已全盘通晓,所欠者只有气力火候稍嫌不及,日后恐只有郡主自行领悟了。” 曹操便道:“似此该当如何?”典韦道:“郡主体格清奇,神思灵动,跟随某家,已学到极致,某愿举荐一人,可为郡主之师。”曹操道:“莫非许仲康乎?”典韦道:“仲康武艺,与某家乃是一路。似郡主这般灵慧之人,非曹子文夫人,镇北将军吕婵不可。” 众人尽皆称异。曹操道:“婵儿武艺,怎胜得汝与仲康?”典韦道:“夫人武艺或有不及,却是吕布传人。吕布所学方天画戟,神与力合,意在戟先,挥洒进退,无不如意,实含有天地造化之秀,鬼斧神工之灵,虽当年之吕布,亦未能学尽。吕布生前,已将招数传与夫人。以某观之,当今之世,唯郡主能通解其中奥秘。” 曹操方悟,退入内堂,问飘萍道:“汝久在军营,随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今日可愿见识漠北草原风光?”飘萍便跳了起来,道:“终日闷在长安,父王不知道,都快把孩儿闷死啦!”曹操道:“既是如此,为父不日便遣人送汝往上郡向汝吕婵姊姊学艺,吾儿意下如何?”飘萍噘嘴道:“只是远离父王千里,终日不能相见。” 曹操拍拍她脸,笑道:“又来这一套了?仓舒也和汝去。”飘萍盈盈下拜道:“多谢父王。”便回居室找曹冲去了。这边曹操听了飘萍之言,重赏陆逊,又向叶飘零回书许和,多表释嫌结好之意,一面却于各地招兵买马,悄悄东调,只待时机一到,便要重夺中原大地。 却表这边刘禅继位,封诸葛亮为丞相、高阳侯、冀州牧,宫廷内外,事无巨细,咸决孔明处置。这日丞相府中,忽有镇南将军赵云急来求见,献檄文一道,谓孔明曰:“此乃叶飘零所书,檄文已发全国各地,请丞相速作裁处。”孔明接文而观,文曰: 荆王、大汉大司马叶飘零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自高祖斩蛇创业以来,迄今四百余载,吕后季年,王莽篡逆,幸得光武中兴,王道显融,方谓汉室无忧,江山免难,何如桓灵之际,乱党群生,海内奸贼鹰扬,凶逆并起,董卓侵官害国,淆乱朝纲,曹操承资跋扈,残害贤良。王与左将军刘备共起江湖,受任朝野,同谘合谋,授以裨师,谓其社稷栋梁,国家支柱。后值倾覆,各散一方,犹念念不忘昔日共报家国之情,乃结同盟之好,共讨奸雄,竭尽汉臣之责。后燕王身死海外,天下义士无不扼腕,以为龙失其爪,凤失其翼,正社稷不幸,苍生不安,然韬晦之人,不识其面,藏奸之辈,不知其心。细察刘备此生,犹胜卓、操之类也。 闻刘备祖刘雄,因赃假位,为官不淑,终至罢黜,父刘宏,往来传教,妄拨谣言,惑乱民众,刘备山野遗丑,织履贩席之徒,与群童嬉游树下时,已怀祸乱之心。后游学江湖,欺瞒士人,留虚名于外,怀诡诈其中,反复狡诈,唯利自视。自古以来,此皆取败之道也。故虽领徐州而不能守,虽据汝南而不能存,后投袁绍,欺压恩人之后,以诈力而平燕土。后得二子,合名封禅,逆反之心,昭然若揭,路人皆知。比来更闻刘备所谓汉室宗亲,无可稽考,但贿赂圣上左右,私添族谱,妄居皇叔,以行窃夺江山之实,激起天下刀兵,搅动四海不宁,反国之徒,害民之贼,自古未曾有也。 今先帝虽崩,光武子孙未绝。刘禅冒认宗室,窃据大位,反心早露,罪不容诛!荆王世为汉臣,深受国恩,当结草衔环以报社稷,故统大军三十万征奸讨逆,并匡社稷,此可谓非常之功也,今布告四方,各地郡守、乡民可早日脱离奸党,重归正统,从逆之军,亦当倒戈来附,可保封妻荫子,难免史卷遗名。如律令!” 诸葛亮观毕,默默出神。赵云在旁道:“叶飘零起兵作乱,丞相还需速思保国良策!”诸葛亮道:“吾早已料定叶飘零必当乘势起兵,乃吾深受昭烈皇帝知遇之恩,托孤之重,此事不得不为。今叶飘零既大举来犯,吾等可分头迎敌。汝与文长、孙仁、马云禄诸将先领军据敌,紧守隘口,不必出战,吾随后便来相助。”赵云领命去了。 诸葛亮便携檄文,入宫朝见隆武。刘禅见了檄文,诵读一番,群臣闻得,尽皆扼腕大怒。独有刘禅摇头晃脑吟毕,拍案道:“言辞犀利,直指朕祖孙三代,父皇有灵,只恐也被骂得体无完肤,好文,真乃绝妙好文也!丞相可为朕抄写此文,朕当好好观摩练习。”群臣见状,面面相觑。诸葛亮咳了一声,道:“陛下,叶飘零发此檄文,引兵犯境,臣当前往征讨,此间大事,还需与陛下商议。” 刘禅道:“有妙文在此,朕不能不先学其文辞。朕虽不才,尚记得丞相曾经教导:积金千两,不如明解经书。国家大事,丞相斟酌而行,朕可无暇旁顾,丞相亦曾教导:分心难顾,专心易成。”手捧檄文,啧啧赞叹不已。 诸葛亮无奈,只得先唤过沮授,吩咐道:“叶飘零倾国而来,非同小可,吾恐燕汉独力难支,公可往鲜卑、乌丸诸部,多送珍珠古玩,以示交好之意,令其攻打并州,吾方可放心南下,免除后顾之忧。”沮授领命而去。 孔明又唤过审配、向宠、王修、逢纪诸人,一一嘱咐数番,来到校场,点起兵马,关兴、张苞为左右护卫,引军五万,先往壶关来退庞统。叶飘零此时已抵达九里山,与小股刘军交战,黄忠先登破敌,连斩战将十员,威名大振。却表叶飘零安下营寨,唤黄忠道:“老将军出征以来,所向披靡,刘军畏惧,如今眼见诸葛孔明已为庞统诱至壶关,虽尚未接战,短期内孔明无法分身,汝还愿先领一军速取东郡否?”黄忠奋然道:“吾既为先锋,正欲冲锋在前,以报王上深恩!” 转出一人,道:“不可,不可。”叶飘零视之,乃李典也,便问道:“黄老将军勇冠三军,曼成为何阻止?”李典道:“闻赵云领军已渡黄河,此人昔年在西蜀之时,连败曹营诸将,称为天人。黄老将军终究年老,不以筋骨为能,此去独抗赵云,诚恐有失,折了我军锐气。”黄忠闻得,须发皆竖,撑目道:“某虽年老,两臂尚有千斤之力,能开三石强弓,汝初来荆土,便敢藐视某哉?”当下便要与李典比武。 叶飘零慌忙劝住。黄忠道:“既是曼成将军疑某之能,某只领本部军去,走马取城,立斩赵云之首,献于麾下!”叶飘零道:“曼成亦是一番好意,老将军休要见怪。赵云匹夫之勇,天下皆知,老将军谋勇兼备,何足惧哉,切勿以曼成之语抱怨。自来轻敌必败,老将军千万谨慎。孤与将军一万兵马,使公覆相助,取得东郡,据守黄河,扼住关口,其功非小。”黄忠领命,与黄盖点齐军马,二老引兵往东郡而来。这正是:方于书卷逞口快,又看宝刀显神威。 第九十五回老将用计败巾帼赵云换刀战黄忠 且说叶飘零率五万铁骑,跋山涉水,急发兖州,这日来到九里山,离东郡已只有百里,叶飘零不欲扰民,一路只行于乡村野寨之间,又恐士卒寒冷,于是在芒砀山与九里山之间扎下营寨,躲避寒风,唤黄忠道:“赵云、马超、魏延、马云禄世间名将,皆助燕汉,又有孔明之才,非可轻易破之。此次出征,只为青兖两州,非欲图取燕土。汝与公覆可往白马、延津渡口阻住赵云诸将,吾却收取河南之地,则大功已成矣。”黄忠闻言,疾声道:“王上如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谅黄忠此去,必教赵云覆灭于黄河之内,以鉴王上绝世之神武!”叶飘零道:“汉升勇烈,孤素知之,然赵云非寻常之辈,孤早向银屏借得青龙偃月刀在此,汉升要去,可暂用此刀。”黄忠谢恩受刀,点了一万军马,黄盖辅之,并副将八员,往白马而来。 其时傅彤引五六千人马驻守东郡,待要袭击黄忠之后,麾下牙将曰:“九里山中,叶飘零兵士大集,故遣黄忠前来,正欲将军出城,叶飘零却乘虚而入,兖州难保矣,不如坚守。”傅彤道:“黄忠此去,若取白马,截断吾等归路,却又如何是好?”牙将厉声道:“将军深受昭烈深恩,方今正是相报之时,城池若破,有死而已,何须顾念!况诸葛丞相有回天之术,揽月之才,赵将军援兵不日即到,兖州之势,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傅彤叹道:“汝言甚是,叶贼背盟,天人共怒,吾岂敢不以死抗之?”于是下令严加戒备,谨守城池,听任黄忠过去。 第93章 黄忠绕过东郡,渡过济水,扎下营寨,与黄盖道:“闻马云禄所率长枪队来到黄河对岸,正欲渡河,公覆有何计议?”黄盖道:“兵法有云,半渡可击,况吾等江南之士,驰舟涉水,恰为所长,某当引一支军,调集船只,乘其半渡而攻之,先折敌军锐气。”黄忠道:“公覆之计虽合兵法,却非大王所愿。王上之意,只在青兖,夺取河南,因此此番虽有步骑万乘,所率水军却是无几。况马云禄乃是马超之妹,赵云之妻,深通兵法,渡河时岂有不防备之理?可如此如此,方为万全之计。” 于是黄盖领一千军在河边草创一营,略遣水军来阻马云禄渡河,须臾便被杀散,云禄得胜,登岸大进。黄盖接战数合,拍马退走。云禄所率之军,皆执长枪,兵强马壮,锐不可当,一阵杀得荆军乱窜,不觉追出二十余里,忽然一声炮响,黄盖大叫道:“女将军,汝中计也!”翻身杀回。黄忠早领伏兵闪出,威风凛凛拦住当道,捋须笑道:“女将中黄某之计也,还不束手归降!”马云禄大怒道:“皓首匹夫,行将就木,焉敢附逆造反!”拍马舞枪便出,直取黄忠。 黄忠回顾左右道:“吾乃一方大将,岂能自贬身份,与妇人动手,谁敢去敌女将?”马云禄闻言大怒道:“战场之上,生死交锋,何分男女?汝视汝方慕容秋水、张清儿、关银屏诸人若何?老匹夫速速出来受死!”这边全琮应道:“黄老将军名垂当世,汝有何名声,敢劳老将军亲自出阵。便全某即教汝死无葬身之地!”闪出阵来,与马云禄交战,二将盘旋相斗,十合之间,马云禄精神愈振,张承拍马来助全琮,马云禄紧咬银牙,那一杆银枪更添猛恶。长枪队皆燕赵慷慨之士,见敌将以多攻少,大声鼓噪起来。黄盖喝道:“全、张速回,看吾擒此女将。” 马云禄冷哼一声,闪过一旁,静待黄盖来到,枪鞭相应,二将战过五十合,黄盖毕竟年老,昔日夷陵中计,曾伤了筋骨,对手枪法又深得马超赵云真传,久战之下,渐渐不支,虚晃一鞭,拍马归阵。长枪队齐声呐喊,一齐策马举枪,直冲过来。黄忠待敌兵相距不过十丈,喝令擂鼓,万军杀出,两阵相交,正自难分难解,忽然冯习、张南、苏先、陈式从四面杀到,各引千余人马加入战团。长枪队纵然精锐,奔走多时,如何能敌,只得退走。 黄忠随后追击,马云禄退到河边,两军分从左右杀出,乃是贺齐、贾华,各自舞枪,来战云禄。马云禄奋力杀出重围,败往河北去了。黄忠夺了许多军械马匹,得胜还营。 这边赵云督各军南进,忽报先锋马云禄所部长枪队败绩,急欲相救。王累道:“吾观黄忠动静,已料叶飘零并无北渡之心,大将军可速前往,先解白马、东郡之危,吾与文长聚集军马,随后即到。”赵云从之,与孙尚香领五千轻骑急行,与马云禄合兵一处,投白马而来。 黄忠闻得,下令拔营而起退后十里。张承急道:“赵云远来,正当乘其立足未稳击之,将军为何反而后退?”黄忠沉吟不语。黄盖道:“非也,赵云身经百战,非止勇也,岂不知大军远到,须防劫寨?”苏先道:“便是公覆年老胆弱,顾虑重重,吾料此去,必然功成,焉能畏首畏尾?”黄盖怒道:“小辈胆敢藐视于我!某只恐空折军马,坏了王上大事,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众将不能决,眼望黄忠,但听黄忠捋须许久,缓缓道:“赵云武艺通神,大名播于四海,自奉先去后,一直未逢对手。如今关张已陨,习武之人不与赵云一战,一生复有何求?”于是待赵云安营已毕,令人送战书来到,约与比武,败者退出白马。 赵云欣然应允,翌日引军出营,扎下旗门,摆开阵势。马云禄平举马鞭道:“前方阵中,麾盖之下,皓首苍头,持刀伴马者,便是黄忠。”赵云举目观之道:“久闻大名,今日观之,果真宝刀不老!”待要出阵,忽闻马云禄嘟囔道:“虽是名将,奈何老而愈傲,前日竟不屑与我动手。” 赵云一愕,勒住马匹,道:“黄忠焉敢如此藐视云禄?”马云禄道:“吾误中诡计,方有损伤,黄忠自始至终,不曾出手。”赵云道:“好黄忠!云禄放心,汝既嫁入我门,天下无人胆敢欺汝。云长已去,黄忠自恃刀法天下第一,今日吾便教他知晓天高地厚!” 当下挺枪策马奔出,呼道:“黄汉升速速出阵。”黄忠便披绣袍,着金甲,执定青龙偃月刀,拍马出阵。赵云一见,瞠目喝道:“老将手中莫不是昔日关公之刀!”黄忠道:“正是。”赵云大喝道:“如今关公之子关兴尚在燕地,叶贼焉敢私取宝物,据为己有!”黄忠横刀道:“子龙此言差矣,吾闻天下至宝,非有福者不能主之。关三小姐现在江南,威震夷越,屡挫曹军,为国为民立下无数大功,未闻安国有何义举,此刀归三小姐所有,正是天意人心所向也。” 赵云道:“此刀隐含春秋大义,非春秋刀法不能御之。想是汝自恃天下刀法第一,敢动此天下灵物,吾虽不才,今日使汝明白,天下滔滔,豪雄并起,至尊何人,尚不可知!”圈马返回,弃了鼠白烂银枪,孙尚香知晓其意,递过家传至宝古锭刀来。 赵云执定了,回过马来道:“今日教汝见识关公春秋刀法之利!”于是二将大喝一声,各自舞刀相迎,鼓声震天价响起,两边三军将士呐喊助威,声荡云霄之中。黄盖暗惊,与张承诸将道:“素闻常山赵子龙枪法精妙,未料到刀法也精妙至斯!”张承道:“闻赵云自到燕土,怜关兴丧父,常与切磋武艺,今日赵云所使,必为昔日关公春秋刀法也。” 寒风凛冽,落叶满天,尘土漫舞,砂石回旋。孙尚香目睹古锭刀在赵云手下生出如此威力,不觉又惊又喜,手心都溢出汗来。但见阵间八只铁蹄踏地,咚咚之声,动人心魄。场中数万将士,尽皆目眩神离。只有黄忠奋起平生之力,抖擞十分精神,酣战赵云,杀气透彻刀尖,锋刃划过,虎虎生风。原来青龙偃月刀本有灵性,黄忠心下既有杀意,那刀便自主飞舞,荡起一片乌光。 二将自晨分战到午时,又从午时战到黄昏,只是不分胜负。黄忠见不能取胜,心下惶急,更将那八十一斤青龙偃月刀使得有如风车般急转,赵云见黄忠攻势大增,虚晃一刀,回马便走。黄忠大喜,拍马赶来,黄盖念头如同电闪,口中不由自主叫道:“汉升提防拖刀计!”呼哨一声,众军齐出,孙尚香、马云禄等见状,亦引军杀上。 黄忠听得,心下猛醒,急忙勒马,赵云回马刀到,四面八方都是刀锋,黄忠大惊,圈马便走。赵云暗叹一声:“若是配上冷艳锯,黄忠今日岂能逃生!”拍马赶来。黄忠斜眼看去,瞧得真切,拈弓搭箭射去。原来赵云心细,虽然追赶,时刻提防,隐隐瞧见似有箭光闪动,急忙闪避,座下马已被射倒。黄忠回身来斩赵云。 正喜得手,募地里赵云跃起,将黄忠推下马去,就跨上黄忠马背。黄盖诸人死命杀来,将黄忠救去。原来黄忠鏖战多时,年事又高,身子疲软,百余军士护住先往南退去了。赵云返回本阵,还刀取枪,来追荆军。苏先、陈式飞马来拒,被云手起一枪,刺苏先下马。陈式大惊,圈马逃走。 赵云随后掩杀,黄盖勉强约束败军,往南退走,奔逃十里,叫一声苦,前方白浪滔天,济水横过,阻住去路。赵云叫道:“皆为大汉子民,何苦自相残杀?但有降者,皆全性命。”话音方落,荆军忽然欢声雷动。赵云急睁眼看时,对岸百十只船舰,逆风顺水而来,恰似蜻蜓点水,乳燕惊鸿。当心大旗上书号为:“荆楚征北将军安乡侯统领女儿军神翎飞将张”,一员女将立在首船之前,英姿飒爽,襟带飞飘。 张清儿见己军危急,便弃舟上岸,杀入万军之中,剑光到处,三军辟易。黄忠等引败军乘舟而去。清儿引生力军杀退赵云,也不追赶,徐徐南退。这边赵云自回白马,待魏延诸军会齐,南渡济水,下寨济阴,单搦张清儿出战。 清儿接书,自是应允,安排接战。忽然叶飘零来到,与黄忠道:“赵子龙勇武盖世,非用智不可取之。汝可隐于山林之中,待清儿与赵云拼斗经过时,汝却自林中突出,飞马斩之,可为平北首功也。”这正是:阵前决胜怎堪比,幕后施谋谁与敌?毕竟后续何事,依旧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回诸葛亮舌战庞统张清儿力拼赵云 却说孔明遣诸将南下去救兖州,自与关兴张苞引五万兵丁往壶关进发。守关之将乃严颜、泠苞,当下将孔明将帅接入关厢,谈及战事,道是庞统十数日来叩关猛打,后闻得丞相大军来到,拔寨退往上党去了。孔明道:“是了。此叶飘零与庞统之计也。其意本不在幽燕,故使庞统来攻壶关,诱吾至此,以求河南之地。青兖二州危矣!”严颜道:“既如此,丞相可速去救河南!”孔明道:“吾若离去,恐庞统立时便至。”严颜道:“某舍死守关,定不教庞统翻越太行山半步。” 孔明道:“老将军虽有谋略,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待吾先胜庞统一场,再做计议。只是庞统于兵家之事,犹胜吾等,非器械不可以胜之。”于是吩咐遣使往庞统营中去下战书。庞统应了,引军出寨,投壶关而来。诸葛亮亦引军来到,扎下旗门,左边关兴,右边张苞,两员少将甲胄鲜亮,英气勃勃,中间拥出一辆四轮车来。车上端坐那人,纶巾羽扇,凤眼长须,面如冠玉,态拟神仙,正是燕汉丞相诸葛孔明,高呼道:“对阵庞士元答话。” 庞统便坐青骢马缓缓而出,微微欠身道:“孔明兄,久违了,请恕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第94章 孔明道:“昔年躬耕隆中,同窗共读,数载朝夕相处,谈论世间风云,何等欢悦融洽,而后同盟共举大事,合讨国贼,往日之情,至今历历在目,不想今日士元兄引军前来,不知有何见教?”庞统道:“孔明兄为国操劳,海内之士,谁不钦佩?然而天生异象,吾等下世子民,不得不顺天意而行。” 孔明道:“未知天举何事?”庞统道:“弟夜观天象,但见西南白光闪亮,直冲牛斗,此荆土正盛,天命在此。太白逆行东北,紫薇倾折,复起西天,佐辅星偏离本宫,正主先帝驾崩,景泰陛下虽堪称正统,却为奸佞所禁,孔明兄虽有王佐之才,官居丞相,错辅篡逆之君,弟不忍见,特来告知。” 孔明道:“连日天象,大抵如此。士元兄观察入微,亮自愧不如。然天文乃是何意,士元兄却略有谬误。”庞统道:“愿闻高见。”孔明道:“太白逆行东北,正应荆王为小人所蔽,误起刀兵,上犯朝廷。紫薇星隐没于东而重现于西者,盖隆武陛下虽南面邺城,终究心系天下,他日依旧西迁,再主中原,重振汉室江山,此天数有定,非人力可以违之,隆武光复祖业之日,倘荆王顺乎天意,自可稳居首功,故西南亮起白光。吾见荆王一时胡涂,错下决断,不得不亲离京城,劝诫各位,故而佐辅移位,士元兄乃高明之士,为何定论之时,却又失之毫厘?” 庞统道:“孔明兄此言差矣。刘备乃贩席织履之徒,冒认宗亲,私居皇叔,天下皆知,海内共见,隆武登基,实为篡逆之举,景泰本乃先帝之弟,继承兄业,名正言顺。岂有天意在东不在西之理?”孔明闻言变色,半晌摇头叹道:“本以为士元久读诗书,深通圣人之道,不想说出此等儿戏之语!同窗五年,士元莫非尽忘水镜先生所授乎?刘皇叔之名,乃先帝御殿册封,按谱赐爵,文武百官皆在,此有目共睹之事,虽曹操奸雄之辈,群雄割据之人,皆不敢遮掩此事,士元怎能颠倒黑白?如此欺心之言出口,当心举头三尺,神明已在。且昔年高祖虽起身亭长,而终有天下,今日燕王何足以贩席织履为耻?丈夫不问出身,士元却有如此小儿之见,他日荣归故里,有何面目去见令叔尊师?吾自比高士,羞为同窗,不与共语,请勿复言!” 一席话说得庞统面红耳赤,暴跳如雷,正欲答话,孔明一摆衣袖,关兴张苞转过四轮车,退入军中去了。庞统大怒,挥军杀上,太史慈跃马当先,直取彼阵。孔明军中金锣鸣响,缓缓退往壶关。太史慈、孙瑜、臧霸诸将随后赶来。 庞统叹道:“孔明兄,汝纵然才压古今,奈何幽燕苦寒狭小,如何胜得中国千里沃土之地?可叹数载同窗之情,今日对阵疆场,旧情尽绝!”拔出护身之剑,督众军一齐追赶,逶迤追到关下,庞统呼孔明道:“孔明兄,汝幽燕兵少,焉能与百万之众相抗,可不早顺天时,查明人意!” 孔明哪里顾得上答话,关厢大门开处,众军鱼贯上关。庞统下令道:“紧随其后,休待关门,趁势抢关!”于是太史慈诸将一齐奋勇向前,急奔关下。 孔明已上关墙,双手一拍,羽扇遥指庞统之军道:“射!”于是连弩架起,飕飕之声不绝,羽箭纷飞,密如雨点,铺天盖地而来。庞统脸色大变,失声叫道:“诸葛神弩,众军速退!”急令鸣金。太史慈拨开箭雨,回到帅旗之下,道:“壮士出征,面临矢石,此自然之理,何故见弩而退?”庞统道:“此乃诸葛神弩,一发可射十箭,威力无穷,奇巧无比,强行抢关,伤亡必重。所幸孔明已被我诱开,王上那边,必下青兖,吾军不需将诸多兵力损耗于此。”于是众军后队做前队退回营寨,走得虽快,依旧折了千八百人马。 庞统退去,先令众军调集藤牌。这边孔明获胜,与严颜道:“青兖告急,吾不得不速往解围。这边防务交与汝等,谨慎守关,不论庞统如何诱激,皆不可出关应战。吾留一锦囊在此,真到危急之时,可保关厢无恙。”严颜允诺,受了锦囊。孔明令壶关上仍打了自己旗号,连夜拔寨,悄悄离去。走了七日,庞统方知,不由得叹道:“孔明来如虎,去似风,吾不如也。”于是聚集藤牌手又来抢关。 却说叶飘零遣黄忠去拒赵云,终是放心不下,欲待前往相助,眼前却无可与赵云匹敌之人,幸得张清儿征集步卒,随后赶来。叶飘零大喜,道:“清儿既到,可往白马接应汉升,汉升若胜,不必分功,汉升若败,便救回南岸。”张清儿允诺,先领步军去了。 叶飘零便与众将来取东郡城池,四面围攻,傅彤拼力相挡,虽仗当年曹仁在此驻守,城墙坚固,然而终是众寡悬殊,如何保得长久。傅彤与众牙将道:“今日事急,东郡难保,吾当一死以报先王。诸将随我冲杀,教叶贼虽然得城,也需三分丧胆!”众牙将齐声道:“愿从将军,以死报国!”于是整顿城中残卒,约有两三千余,便要杀出城来。方欲开门,忽然一人叫道:“救兵到啦!救兵到啦!” 傅彤急抬头,但见城外原野之间一彪军马蜂拥而来,旗号赫然是“龙骧将军广平亭侯关”“虎骧将军关内侯张”。众军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涨。傅彤持枪在手,道:“援兵已到,只等敌方军乱,随我冲杀而出。”众将轰然领命。 叶飘零正自四面打城,未提防背后来敌,傅彤又引城中之军杀出,内外交攻,荆军久战疲惫,形势不利。叶飘零只得下令权且退回九里山,沿途孔明又督一军来到,拦住截杀,幸得清儿那边救了黄忠回来,正遇叶飘零受窘,连忙救了,一同在九里山安营。 赵云会合魏延、廖化、王修、王累诸部,一同往东郡而来,扎营城外,先约清儿比武。清儿允了,叶飘零却与黄忠道:“明日汝且留在山上,藏匿林中,待二将交战之时,突出立斩赵云,以成大功!”黄忠闻言道:“赵云为人光明磊落,武艺通神,义气深重,某昨日虽败,却是心服口服,若就此偷袭斩之,恐某终生难安。”叶飘零沉吟道:“孤亦喜赵云为人,不忍害之,老将军如此义烈,孤敢不成全?可在突击之时,只砍马匹,不伤其人,待清儿将其擒住,吾当用计招降。” 张清儿忙道:“飘零,清儿昔日在襄阳已发宏愿,此生随汝出征,要战尽天下英雄,岂可使旁人相助?”叶飘零见清儿也不愿,便道:“如此此事且罢了,清儿,赵云武艺非凡,用枪深得快狠准之妙,汝千万小心,不可教他伤及毫发。”清儿道:“飘零放心,清儿理会得。” 于是两军又出,会于九里山下荒原之上。其时关山如铁,残阳如血,荒原之上,寸草不生,兖州自从曹吕交锋以来,战火不断,前有陈宫放火,后有关公泄洪,规模之大,皆曾震动华夏。因此焦土枯黄,隐隐哭诉着这数十年来的硝烟不断,多少英雄儿女,身丧刀枪斧戟之间,多少乡民百姓,辗转哀鸣于铁蹄之下。四方千里之内,袅无人烟,只有那历年积累的白骨,湮没在尘土之中。偶尔几只苍鹰飞过,哭叫一声,远远传播开去。 赵云绣袍金甲,白马银盔,孤身立在军前,身旁丈许长枪,深深插在黄土之中,似乎要以单枪匹马挑战整个天下。狂风呼啸而过,隐隐夹着呜咽之声。夕阳下孤傲的身影,无尽的苍凉。自吕布辞世,关张归天,世间何处还有敌手?长枪宝马皆已寂寞许久,可还有昔日的光芒? 战鼓轰鸣,张清儿双手各挽青锋长剑,飘然出阵。依旧是削鼻巧唇,玲珑凤眼,娇柔亮丽一如往日,然而昔年倾倒众生的朱颜少女,威震天下的神翎飞将,毕竟两鬓之间业已微见点点光芒。杀气冲天,两边眼光对视,心下都热切起来。白马银枪的少将,到底是否曾经真的占据过自己的心灵?清儿至今也弄不明白,然而,寂寞的枪,寂寞的剑,马上便要告别寂寞了。 半晌,各施一礼,赵云默默握住枪柄,连泥拔出,夕阳斜照,点点精光闪起。手中轻轻一颤,那枪尖便生出无数幻影来。万军齐声呼喝,清儿双剑在手,身形一晃,有若掠水惊鸿,飘然而进。赵云抖起枪花,一生杀尽天下不义之人,然而眼前女将,是否可杀? 叶飘零心下绷紧,生恐清儿不敌,然而观看数十合后,才渐渐安定。清儿十数年来,的是武艺大进。募地里想起那日饮马黄河之时,清儿舞剑之歌:“好恨这春风,一吹江不平。算此心、已负今生。早料春花应付水,收玉箭、弃雕翎。明主不闻声,郎君未解情。二十年、马背徐行。冷笑精纲今绣矣,剑在手、弄青锋。”一时之间,不觉凝神。 不说叶飘零暗自沉吟,只表场中二人大战,顷刻间已过二百余合,红日西沉,晚霞退尽,月上柳梢头,人战黄昏后,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那杆枪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那双剑回旋相交,正如玉龙取水,劈削斩刺,恰似金凤点头。有《临江仙》一词赞曰: 铁箭雕弓双子剑,金盔白马银枪。枪来剑去耀青光。枪来蛇吐信,剑去凤回翔。 休叹江山无限老,古今名将无双。风流总是在沙场。后人凭吊处,碧血照残阳。 毕竟胜负如何,还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七回识先机诸葛用计拜末将严颜求谋 话说赵子龙与张清儿交锋九里山下,一个步将之中称第一,一个马上功夫世无双,这两人战到一处,正是旗鼓相当,各擅胜场。子龙一生何尝遇过如此对手,酣战之下,天人马枪渐渐融合,平生潜力,都在此战中激发出来。马蹄之下,黄土被千万鲜血浇灌,本已坚若精钢,然而枪尖舞处,劲风涌起,四周大地,泥土纷飞。 第95章 清儿一声轻啸,碎步轻移,中宫直入,有若燕子投梭,双剑直指赵云胸门。子龙枪在外围,不能收转,急将枪钻一挡,啪的一下,清儿翻身跃开,枪剑相互感应,各自低吟。直到此时,清儿双剑才真正脱离了凡间俗品,跻身于神兵利器之列。而赵云之枪,灵性愈加,终于有了自身的意志,但见那枪尖陡发光芒,照亮四方,顺着清儿攻势自主收缩,再也不需赵云加以控制。 明月渐升,两将盘旋更急,终是难分胜负。叶飘零自知再斗下去,定然两败俱伤,又恐清儿以女子之身,不能持久,当下鸣金令回。清儿闻得金锣鸣响,急攻三合,回身退开。赵云拍马追来,清儿就摘下背上雕弓,飕的一箭射去,赵云哪料到来箭如此之快,一怔之间,箭到面门,心念电闪:“纵横一生,莫非今日毙命于此?”空负安民大志的眼神,只令清儿心下一颤。 两将一个闭目待死,一个掩面不忍观之,却听得砰的一响,羽箭飞开,清儿一生发箭,首度无功。原是那鼠白烂银枪早有灵性,自动飞起,挡开来箭。两边千万军士目睹此等奇观,不由得伏下膜拜,齐呼万岁。赵云回阵,望见清儿亦走,暗道:“岂非只汝能用箭,吾却不会乎?”当下已挽弓在手,重出阵来。叶飘零尚未动念,一箭早到,帅旗坠下。荆军发一声喊,微见乱象。陡然之间,四面喊声大起,魏延、孙尚香、马云禄三面杀来。 叶飘零沉声道:“退入山中。”于是各将号令下去,全军后队做前队,分作四路缓缓退走,叶飘零当先,黄忠、清儿、陈到断后,当住燕汉诸将。牙将何仪不识好歹,见清儿美貌,孤身来追,被清儿刺到座下马,拉住勒甲丝带,扔回敌阵,砸向赵云。这边退出五里,燕汉诸人皆退,荆军方欲喘息,前方炮声一响,一辆四轮车当在前方,身披鹤氅,手摇羽扇,正是大汉丞相诸葛孔明,两边一双小将,乃是左右护卫关兴张苞。叶飘零慌忙施礼道:“又劳丞相亲临,飘零罪莫大焉!” 诸葛亮微微答礼,言道:“大王一生志在保国安民,今日寻隙而来,往节不保,岂不令人叹惋?”叶飘零心中一跳,在孔明之前,数月寻来起兵理由皆不能出口,半晌方道:“逐鹿问鼎,世人有份,是非真相,几人能知?飘零但求早日中原一统,天下干戈止息。”孔明道:“自古兵者为凶器,圣人不得已用之。大王既有爱民之意,听吾一言,四海刀兵,覆手而止。”叶飘零道:“正要请丞相指教。” 诸葛亮道:“大王既是只愿天下早日一统,何妨纳荆土于燕,重归汉室,效力讨曹,共拥隆武,号令天下,四海岂不就此清平?”叶飘零麾下军士闻言,交头接耳,以为若按丞相之言,便可免去远徒征战之苦,从此尽享天伦之乐。却听叶飘零道:“丞相见笑了。吾闻当日玄德公动以苍生之念,方得丞相亲出草庐,那日便知丞相生平,但以百姓为重,今日何不纳燕土于荆,重兴社稷,效力讨曹,共建中华,号令天下,四海岂不清平愈速?”燕军闻得,相互窃窃私语,皆道倘依荆王之见,不日便可回归故里,与家人团聚。 又听诸葛亮道:“足下虽有盖世雄才,然而名不正言不顺,何以君临天下?”叶飘零笑笑不语,目视司马,司马便出,说道:“吾主转战四方,讨除逆贼,得罪千万英雄豪杰,一旦卸甲,只恐命在顷刻,丞相纵视吾主之命,并无足道,然若国家少了吾主,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吾主能与生灵建下盖世之功,何愁天下不服?” 诸葛亮笑道:“大王既自负才智,逆天行事,今日大军相遇,可速前来一战。”跃出戴陵,初附荆土,急欲建功,举枪大叫道:“诸葛村夫如此藐视王上,某愿出战,擒此村夫,献于麾下。”叶飘零大笑道:“吾闻丞相每到一处,必于身前先掘陷坑,今日岂能以此计赚吾?” 诸葛亮见叶飘零不中此计,只得将羽扇一挥,关兴、张苞各率军士,绕道来攻。叶飘零亲自接战,敌住张苞,陈到来战关兴,两军正战得不可开交,忽然后军骚动,哨官急来报道:“赵云、魏延、马云禄、孙尚香、廖化复回,势不可挡!”叶飘零大惊道:“其军已被杀退,如何又回?”急令突围。 却表这边赵云等依诸葛亮事先算定方略,追出数里便退,只在数里外静候,听得号炮响起立即回军掩杀,荆军久战,一张一弛,如何能够消受?只表赵云冲来,戴陵副将慕容烈不合来迎,被赵云手起一枪刺死,焦炳、李固两面攻到,赵云接住,不三合,刺死焦炳,李固大骇而走,迎面正遇魏延,一刀砍于马下。赵云便逞往日虎威,一马当先,杀入阵中,荆军将士,纷纷辟易,并无三合之敌。叶飘零弃了张苞,冲破乱军,来战赵云,三十余合,未见高下,陈到急忙赶来,接过攻势,叶飘零方得脱身,号令众军排成方圆之阵,挡住外围马云禄长枪队冲击,一时却哪里约束得住,但见得人唤马嘶,血流成河,只得收住两翼,又布锋刃之形,清儿当先,往南突围而走,一路相互践踏,幸得李典、韩当、木兰、桂英等从大营发兵救应,杀退燕军,叶飘零方得回营,检点之下,折了三五千人马,失了大将陈到,惊道:“叔至有失,吾之过也。”急遣黄忠去救。 原来陈到抖擞精神,大战赵云,八九十合间,未见胜负,看看荆王已去,虚晃一枪,回马疾走。赵云拍马来追,看看赶上,烂银枪飞起,陈到疾闪,那枪挑起头盔,余势不止,透树而入,待得拔出,陈到已经走了,赵云微感疲累,就携头盔返回。 陈到匹马归营,叶飘零大喜道:“倘非叔至,吾命休矣!”便摘下头盔,赐予陈到,召回黄忠,汇集众将道:“孔明今番用计,杀我数千儿郎,此仇岂能不报?但其人用兵神鬼莫测,正面接战,难以取胜,诸位有何妙策?”司马道:“谅燕汉狭小,能独当一面者,莫过马超,惜乎孔明不敢用之,以一人之力,怎敌得两路夹击?只不知庞士元那边战事如何,竟放孔明至此,可发书并州,令士元加紧攻取壶关,使孔明首尾难顾,何愁东郡不得?” 叶飘零大喜,便令发书,却使八卦报知燕军此事,于是执书人被燕军擒去。孔明见书大惊道:“天下智者,所见皆同。吾既至兖州,便不惧叶飘零猖獗,只恐后方为庞士元袭取。今叶飘零已有此议,只恐严颜难敌庞士元锋锐。”赵云道:“丞相早已料定叶飘零志在青兖,非在壶关,何必忧心北部?”孔明道:“兵法虚实相交,因时而定,叶飘零虽定计先据河南,再伐曹操,随后迫隆武禅位,进而窃取天下,然而若是壶关空虚,天赐邺城,彼怎会墨守成规,错失良机?壶关若失,邺城已落敌军眼底,汝今日需领一军去救壶关。” 赵云道:“丞相若再分兵,如何敌得叶飘零十数万大军?如今沮中臣已与鲜卑交好,北方无忧,马孟起听调不听宣,丞相可下调兵之令,使其助守壶关。”孔明道:“待吾仔细思量。”一旁魏延道:“扬汤止沸,何如釜底抽薪?丞相不如使孟起越长城去取雁门、白马,再击晋阳,掩袭庞统之后,壶关可无忧也。”孔明道:“文长之计甚妙,吾再使沮中臣出使鲜卑,使其起兵,助孟起一臂之力。”这边计议已定,孔明唤执书人道:“汝亦大汉子民,家中父母妻儿依槛而望,可早早归去,休要从征。”赏银使去,孔明却上书后主,请发调兵之令。 未料叶飘零已再发书,使八卦绕道避开燕军耳目,往庞统处投递。那日庞统与孔明舌战不利,心下盛怒,只因孔明连弩厉害,不敢强攻。后闻孔明已往兖州而去,于是召集藤牌军连日攻打壶关,被严颜装上百架连弩强行射住,庞统攻之不下,乃每日使人顶藤牌佯攻,只有严颜出战,严颜尽皆不理,只是放箭,况日延久,箭石将尽,庞统仍是搦战不绝。严颜这才暗惊,与泠苞商议道:“丞相连弩虽好,只是箭矢不足,该当如何是好?”泠苞道:“丞相离去之日,曾留锦囊在此,将军何不观之?” 严颜猛醒,打开锦囊,内有一书,如此如此,当下亲至关厢内天字十三营中。都护迎入,道:“老将军来此,有何吩咐?”严颜道:“特来拜会营内韩将军。”都护思忖许久道:“营内何曾有甚韩将军?”严颜道:“韩烈韩将军,丞相留书令吾拜会,怎会并无此人?”都护道:“啊,原来是韩烈这小子,此乃寻常兵卒,老将军以将军相称,因此不曾念及。”令唤韩烈来此。 严颜道:“不劳韩将军屈驾,吾当亲往会之。”于是入营,来拜韩烈。韩烈慌忙答礼道:“某十数年来,不过是麾下小卒,贱躯何劳老将军如此大礼?”严颜道:“世人皆不知韩将军胸怀韬略,腹有宏才,独丞相知将军文武双全,谋勇兼备。今国家危难,贼寇称雄,望将军念昭烈创业艰难,解此危难,则国家幸甚,社稷幸甚!” 韩烈大惊道:“折杀小人了。某乃奔走仆役之辈,焉敢当丞相如此谬赞?”严颜递过一书道:“此乃丞相在官渡学得词谱,爱其乐声华美,特作此《西江月》之词,赠之与君。丞相早知将军屈尊甘作小卒者,必为昔日伤心之事也。”韩烈接过展书而观,那词只有半阙,云: 莫怨出身贫贱,已怀胆略无双。敢随孤骑斗群狼,谁似韩家小将? 韩烈不胜嗟叹,平生之事流过心中,怅然道:“十数年前,某在刘繇帐下为一无名末将,本欲建功立业,奈何刘繇鼠辈不能用之。后刘表东攻,太史子义提议出战,刘繇众将皆胆小不敢相随,独某从子义将军与刘磬、魏延、文聘、甘宁、蔡瑁、张允、刑道荣、王威、巩志、黄祖、苏飞、金旋凡十二员将领战于神亭。 第96章 而后子义屡献奇计,刘繇皆不入耳,故而覆败。某看透了各地军阀嘴脸,自此隐姓埋名,打消了封侯拜将之念,一生甘为小卒,不露锋芒,未料毕竟丞相目光如矩,识得某家。” 严颜一惊道:“早闻当日神亭一战,太史慈名扬天下,原来韩将军便是当日太史慈之随从!壶关有救矣,未知韩将军可愿助某一功?”韩烈道:“吾昔日受关将军百般眷顾,本当辅佐,后随先王远征海外,未料先王竟能熟记某等小卒贱名,心下感恩,只是心下早已决意一生只为小卒,老将军虽然有命,只不敢从。”严颜大惊,纳头伏拜于地,道:“将军不出,燕汉危矣!” 韩烈连忙还礼道:“老将军何必如此?某虽终不为将,当密献一计,可破庞统。”噫,正因为这一句话,顿教:英雄血溅万千里,壮志满心终未酬。毕竟韩烈献上何计,还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八回韩烈箭射太史慈马超兵伐晋阳郡 上回说到庞统攻打壶关,严颜苦思无计,只得展开诸葛所遗锦囊,方知行伍之间,另有能人,遂来拜请韩烈,韩烈心感诸葛识人,又念先王恩德,终于思得一策,严颜心下方定,自去安排。韩烈又看孔明之词,才见背面另有下阙曰: 冀北又逢明主,报恩勇赴东洋。贱名主上耳能详,换取江山无恙。 不觉点头叹道:“诸葛丞相真有先见之明,凡事皆不脱所料。”当下也走上关厢,但见关下又有一彪人马前来骂战,太史慈当先,背负双戟,立马关前,极其雄壮。严颜只是不理。关下太史慈令小卒辱骂多时,不见关上回应,正欲收兵,忽见一人上关,高叫道:“太史慈,汝猖獗至此,敢视我燕汉无人哉?” 太史慈心下一凛,举目看时,但见那人露出半个身子,方面大耳,束发箍额,右手持矛,左手戟指大喝,英气勃勃,精神抖擞之极,然而衣甲疏散,不过是一员小卒,心下诧异,方欲答话,关上严颜已经大怒喝曰:“吾等大将尚在,何事轮到汝小卒作主?速速退下!”小卒道:“严老将军,敌军欺我等太甚,容俺僭越,下关一战,就擒太史慈之首来献!”严颜浑身发抖,怒道:“丞相去时,早有明令,拒关谨守,战则有失。汝敢违抗军令,重提出战之事,莫不是通敌卖关,意欲谋反乎?” 小卒叫道:“汝身为大将,龟缩关中,不敢出头,莫非等待天灭敌军乎?朝廷用汝守关,怎保得社稷安稳?”严颜喝道:“汝不尊军令,咆哮军营,侮蔑朝廷,犯上不敬,三班斧手安在,将此人凌迟处死!”小卒喝道:“可怜俺一身武艺无人能识,流落四方,终得长隐军营,今日死于老贼之手,非俺之罪,乃天意也!”一旁数员武士将小卒拿下,那小卒只是不服,仰天大叫:“老匹夫,汝刚愎自用,他日身首异处之时,有何面目去见昭烈陛下!” 严颜怒道:“就地立斩,休要此人胡言乱语,动我军心!”四周牙裨将校一齐跪下道:“老将军息怒,何必与此小卒计较?”泠苞亦道:“老将军,此人生得不俗,既出大言,必有本事,就让他战一阵也好,胜则扬我燕汉声威,虽是小卒,能败先锋大将。败却无损我等军营声势。”严颜方降了火气,问小卒道:“汝果有十分武艺?”小卒道:“俺素知太史慈其人,视之如同草芥!” 严颜道:“狂妄无知之徒,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太史慈纵横天下,几曾有过敌手?汝敢如此大言,要汝何用!”小卒道:“将军不信,愿立军令状于此。”于是严颜索了军令状,小卒借了泠苞之枪,只带随从二十人,奔下关来,大叫道:“太史慈休走!” 太史慈道:“汝何人也?”小卒道:“汝即刻便将身死九泉之下,何必问俺姓名!”太史慈大怒,拔出双戟,便要上前。一旁转出骁将龙套道:“将军有泰山之重,岂能与这小卒交手,待某擒此狂人!”舞刀便出,小卒迎来,二人交马,无三合,小卒挑去龙套手中之刀,把枪往乌翅环上一架,猿臂轻舒,将龙套生擒过去,掷于地上,被二十随从横拖倒曳去了。 太史慈吃了一惊,拍马相迎,小卒舞枪来战,二人来回交错,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两边都惊得呆了。太史慈甚是焦躁,左戟架住长枪,右戟横砍而来,被那小卒张开左臂夹住,两边一扯,都坠下马去,荆军大惊,一齐赶上,挥矛来刺。小卒滚开,重又上马,叫道:“太史子义,可有胆再来一战?”太史慈性起,道:“吾捉汝不得,誓不回军!”双马出阵,又战二十合,太史慈益发心惊,但觉此人枪法隐隐熟悉,连问:“汝乃何人?” 小卒手上交战,连使眼色,口中笑道:“汝非俺敌手,此时不走,必被俺擒!”太史慈心知有异,虚晃一戟,败阵而走。荆军齐退,小卒单骑追来,太史慈回马又战,边问:“汝果何人?”小卒道:“子义莫非忘了十数年前神亭大战?”太史慈惊道:“莫不是韩烈韩兄弟?身怀韬略无双,久有凌云壮志,何故困顿至今,甘作寻常兵卒?”韩烈叹道:“世间有眼无珠之辈,所在皆有,明珠沾上泥土,便认作鱼目,奈何!奈何!” 太史慈收手道:“吾兄身负高才,竟为小卒,此乃美玉充当顽石,苍鹰用作雉鸡。吾主荆王,礼贤下士,诚信待人,吾兄何不与某共事荆王,必受重用,也不枉了吾兄一身武艺。”韩烈道:“某韬晦十年,今朝出战,便因此事而来。子义若能引荐,弟当献壶关已为进身之礼。” 太史慈大喜,韩烈道:“弟今日回去,先作内应,子义可三更时隐于关前两边林中,待弟斩严颜之首,举火为号,引吾兄入关。”又告知今夜口令,两边商议已定,韩烈道:“如此返回,只恐老贼疑心,幸得已擒了一将。吾兄可愿受弟一枪?”太史慈道:“为国为主,义不容辞。”于是让韩烈轻刺一枪于背。韩烈又道:“庞军师多谋,只恐信不过弟今日之言。”太史慈道:“吾在军师之前,一力担保便是。”于是归见庞统,尽言韩烈之事。 庞统沉吟半晌,道:“韩烈何许人也?”太史慈道:“此人昔年与某并力在神亭与刘表十二员大将交战,武艺超群,不在某下,更兼谋勇兼备,真世之良才也。”孙瑜道:“如此将才,孔明岂能用作小卒,此中必然有诈。”庞统道:“孔明此人虽然有才,用人却嫌太过苛求,总需使人才德兼修,眼见此人甚重名爵,不为孔明所用,亦情理之中也。”原来庞统急欲报当日孔明羞辱之仇,因此不曾多想,当下安排取关之事。太史慈为头队攻占关墙,雷铜、张翼接应关内韩烈诸人,自与臧霸先发,绕到关厢背后阻住燕军归路,留孙瑜、吴兰守营,二更时分,太史慈出营,悄往壶关而来。 等到三更时分,果见关上火光闪亮,太史慈喜道:“韩兄弟已经得手,速速取关。”领五百军士,往关厢杀来。甫到关前,高呼口令,果然关门大开,太史慈引军便入,方入门洞,忽然千斤闸落下,顿时漆黑一团,太史慈大惊道:“吾中计也!”话音方落,四面火把云集,乱箭齐到,将百十个军士尽数射死。太史慈坠马,身中五箭,犹自忍痛站起,大呼酣战,从墙下杀到城头,当者辟易,不觉双戟锋刃卷口难用,便弃了双戟,将两具尸首横扫开去,连杀数十人,燕军大骇散开,只是放箭,可怜太史慈孤身一人浴血奋战多时,身披百箭,终于力尽,扶尸立定,仰天大呼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建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拼起残余之力,一跃而起,摔死关墙之下,享年四十二岁。有诗叹太史慈曰: 平生孝义兼仁勇,唯有东莱太史慈。北海酬恩夫子客,荆襄授艺帝王师。 神亭一战惊天下,冀北重围折短戟。正是壮年全盛日,谁知功业化虚辞! 又有诗责韩烈曰: 身在寒门志不屈,文韬武略世间殊。甘当末将名难显,敢战神亭胆最粗。 美玉孤高轻鼠辈,雄鹰寂寞隐江湖。为忠弃义诛兄弟,纵有良谋总不如! 这边雷铜、张翼杀到半途,忽然炮响,韩烈引军杀到,叫道:“汝等中某之计,身落重围,尚不投降乎?”雷铜、张翼大怒,一起挥军向前,兵对兵,将对将,战作一团。韩烈抖擞精神,奋舞长枪,雷张二人抵敌不住,各自败走,众军皆退。韩烈获胜,径自回关,来捉庞统。 却表庞统、臧霸引三五千军士,翻身越岭,绕过关厢,遥见前方火起,要紧杀往壶关而来。行至半途,原来韩烈早已算定庞统心高,必不以取关为能,定发后军欲将燕军尽数拿获,早埋下伏兵,一窝蜂尽数涌出,荆军走了半夜,疲累不堪,如何能敌?被杀得军士没头苍蝇般乱窜。臧霸力护庞统,弃马而走,数千兵卒皆被擒去。 这边孙瑜、吴兰听得关前兵败,急起大军前来救应,严颜以连弩射住,孙瑜只抢得太史慈尸首而还。庞统还营,但见太史慈身上插有羽箭百支,浑身上下,不成人形,不由得大哭道:“太史子义身丧,乃吾之过也!”令将太史慈厚葬,与众将道:“虽折了太史子义,我军总是数倍于彼,眼见壶关箭矢将尽,汝等可敢再去取关?”众将谁不悲愤,各自指天誓道:“不取壶关击斩韩烈,教我等尽数葬身此处!” 方欲起兵,探马飞速来报:“马超联合鲜卑、乌丸兵马来打晋阳。”庞统大惊道:“马超英勇难当,此间并无敌手,非用计不能破之。”孙瑜道:“鲜卑、乌丸附从马超而来,实为利也,军师当设法间之,使其自相残杀,胡骑不足道也。”庞统道:“此言甚善,待吾仔细思量。” 第97章 使雷铜、张翼引一万兵据守壶关大寨,自与众将起余军来救晋阳,又发书搬请安宁来敌马超。安宁闻得太史慈身死,万分哀切,与高顺道:“庞士元新近折了子义,又有马超自北而来,吾不得不前往助之,谅马超有勇无谋,胡兵又不能齐心协力,不足为惧,只恐曹操乘隙来攻,洛阳有失,中原震动,汝可好生守城,切勿懈怠。”高顺领命,安宁急引新练骑兵直投晋阳而来。 话分两头,却说曹操自与叶飘零议和,一面发展内政,一面派遣细作,潜入中原,刺探燕荆两地军情,回报叶飘零、庞统两军皆陷困顿,安宁已离河洛,立时大喜,调齐军马,便要东下洛阳。飘萍在上郡学艺,闻得此事,急遣人入长安,与魏王道:“安宁虽然莽撞,非无谋之人,虽离必留密计,况洛阳尚有重兵,强攻恐不易取。今荆土百官家眷,皆在襄阳,钱粮军械,多聚江陵,不如使张文远先出夔关,高顺必分兵去救,此时去取洛阳,吕婵姊姊这边乘马安两争之际,荡平并州,截断安、庞归路,随后再夺中原,方为上计。” 魏王得书,问刘晔道:“此言若何?”刘晔道:“此金玉之论也,愿大王纳之。”曹操大喜,便欲召飘萍来作平洛主将,曹丕谏道:“飘萍身为女子,虽通兵法,未曾临阵,况且年幼,众将难免不服,又处学艺紧要关头,恐耽误了功夫。”曹操道:“吾儿之言有理。”遂密令徐晃、夏侯渊二人,伺机攻取河洛。 这边张辽得令,遂与张虎、满宠、凌操、董袭、丁奉、徐盛起兵,水陆并进,投白帝城而来。毕竟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回关张释义相诀别荆魏起兵互施谋 西控巴渝收万壑,东连荆楚压群山。白帝城扼守川口,隔断巴州与荆楚之地,自古皆为兵家必争之地。自赵子龙兴兵出蜀以来,历次大战,皆在白帝上下,不知多少英雄儿女葬身激流之中,以致阻塞河道,江流愈加湍急。直至镇南将军、灵襄郡主关三小姐归附荆土,镇守秭归,义释张虎,两边才各止刀兵,数年来相安无事,近来曹叶结盟,更互通商贸,江南重现富庶风光。张辽闲时,指点张虎与银屏武艺,眼看二人文武皆成,行将远迈前代,恰似夔门关前,长江后浪推前浪,正是江山如画,一代新人换旧人,自是感慨不已。 这日晨分,张辽正卧帐中,忽然数万魂灵,皆为当年夔关之战奉魏王之令所坑降卒,一齐张牙舞爪,前来索命。四下里但见得鬼哭神号,阴云大起。张辽急起,就摘了帐前宝剑,大喝道:“汝等已是亡灵,不与我速速入土,敢在阳间为怪,祸害生民乎?”阴魂方散,张辽刚吁了一口气,忽然天边一声霹雳,一道红光自东边飞来,落在纬道,轰的炸开,整个夔关,顿成一片火海,远远哭声传来,张辽猛的惊醒,方知是南柯一梦,侧耳倾听,关外风声怒号,雪片飞飘,长江之中,隐隐传来呜咽之声。张辽便召众将,告以梦象,众皆称异,议论纷纷。 忽地里一骑从关西小道疾驰而来,只踏得雪花乱溅,那人浑然不以为意,直闯入中军主帐,急见张辽,道:“魏王有令,请张将军袭取江陵。就着小人黄懿为监军,即刻发兵。”张辽虎躯微震,道:“得令。”众将安逸已久,听到又要动兵,自量倚仗张文远威名,每战必胜,此去江南,据说那个文秀之乡,黄金遍地,美女成群,俱各兴奋起来。 张辽便就帐前点将,不见了张虎,知在江边练武,叹了一口气,令小卒去唤。小卒便往关前江畔而来,夹江山下,张虎正与银屏同练春秋刀法。两柄钢刀舞处,风雪不透。交战数十合,各自收手。张虎道:“银屏,这次见你,总觉你心绪不宁,终难练成那一招拖刀计。魏荆结盟,你我同门学艺,又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郁郁不乐?”银屏道:“我默察两边形势,只恐魏荆开战在即,你我不日便重新对阵疆场,叫我如何开心?” 张虎闻言,虎躯猛震道:“也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荆魏终不共于日月之下,你我兄妹之情,总是无法长久。”银屏叹道:“你莫非不知你我近日之内便要成仇么?”张虎脸露茫然之色,道:“荆魏结盟,不过数月,纵有明争暗斗,也不能大起刀兵。”银屏冷笑道:“什么两国同盟,到头总是虚话。今我师伯伐燕不利,新调安师叔去敌马超,曹操乃世之奸雄,岂有不乘势来夺洛阳之理?欲取洛阳,必先攻江南混淆我慕容师父耳目。我料不在今日,便是明朝,便有军令来到,着叔父兵出夔门了。” 张虎脸色一变,虎躯再震,道:“如此算来,你我又将反目成仇了!”银屏道:“自我出生关门之日,这一切便已注定,逃也逃不了的。”张虎道:“银屏妹子,我昔日曾有一议,至今未得你允可,今番我要旧事重提了。”银屏娇躯微颤,半晌道:“张虎哥哥,你只梦想我效法吕婵姊姊,弃荆投魏,与你共事一主,此事终是不成的,请你再也休提。”张虎虎躯剧震,道:“为什么?银屏,你去求求荆王,他一定会允可的。” 银屏道:“反过来我问你,弃魏投荆,与我共佐师伯,你可愿否?”张虎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顾念儿女私情,背主私奔?” 银屏摇头道:“在我们荆土,男儿也好,女儿也罢,并无两样。只要你父乃是张文远,我父乃是关云长,我们便不能为了自己而活,只能为了父辈的威名而战!”张虎虎躯狂震,道:“银屏,关伯父之名,早足以流传千载,你这又是何苦?”银屏道:“你我宿命如此,人力难与天意相争。一切都只怪这乱世太过无情。张虎哥哥,只有天下一统,世上的无数儿女才能团聚。就让你我为了早日结束这世间的争战而放弃吧!战场之上,你我乃是不共戴天之仇,休战之时,你我便作同生共死之友。”张虎虎躯乱震,心乱如麻,好容易说道:“妹子如此心胸,张虎汗颜不已。然而张虎决非轻易泄气之人,同门之谊,永世不忘,银屏,我决不会轻言放弃,终有一日,我要你和我永不分离!”挥起刀来,在山壁上刻下一行大字,曰:“张虎、关凤同门学艺三年,终结于此!”纵骑而去,身隐茫茫风雪之中。 银屏叹了一口气,回到秭归,甘宁问道:“三小姐回来得正好,慕容大都督到了。”银屏便来帅府拜见师父。慕容秋水扶起道:“银屏,曹操即日必将出川来犯,汝春秋刀法练得如何了?”银屏道:“最后的拖刀计,始终难成。”慕容秋水道:“武艺欲速不达,不可心急。汝可愿往洛阳助高将军守城?” 银屏道:“师父,王上既封银屏为镇南将军,银屏岂敢擅离职守?师父放心,银屏早知大战在即,今日已与师兄诀别了。”慕容秋水道:“可怜的孩子,张辽曾灭我江南数万将士,与荆扬百姓有不共戴天之仇,汝其时不在,不可牵扯在内。曹操此次出征,明袭江陵,实取司隶,汝可前往助高将军一臂之力。” 银屏道:“我与太史师兄素为师父帐下左右护卫,今师兄伤悼父亲之丧,不能尽心护主,银屏再去,师父倘有危难,银屏何以独生?曹操虽分两路,南路若先受挫,北路自然无功,师父无须忧虑。”慕容秋水道:“汝与张虎情投意合,怎能对峙沙场?”银屏道:“曾问大丈夫大义灭亲,莫非女儿便可徇私避战乎?” 慕容秋水劝不转银屏,微微叹息,当下调拨兵马,接战张辽。此时距夔关之战已有数年,江南兵士不再闻张辽之名而颤栗,思及同道被坑之恨,群情激愤无比。慕容秋水激励三军方毕,忽然探马飞报:“张辽已据白帝,兵分三路,水路并进,势不可挡,已往秭归而来。” 慕容秋水环视众将,道:“谁敢前去接战?”左边跃出甘宁道:“某久闻张辽大名,愿往一战。”右边跃出银屏道:“银屏深识张辽用兵之法,愿前往挫其锐气。”甘宁原乃暴躁之人,见银屏争竞,也不顾是往日恩人,两眼圆睁,怒道:“张辽乃当世名将,汝为闺中弱女,焉能敌之?”银屏道:“兴霸征南将军,本是一方统帅,不宜冲锋陷阵。”甘宁道:“汝乃灵襄郡主,金枝玉叶之身,更需谨防有失。”两个就在慕容秋水之前吵将起来。 慕容秋水喝止,笑道:“同是为国出力,何必争闹?汝等虽有勇力,然而张辽声势浩大,唯智计可以破之。他自恃兵多,三路而来,我只一路迎去,断其后路,张辽岂敢轻入我军重地?”当下分拨各将,如此如此。众将引命去了。 这边张辽挥师大进,一举而破白帝城,分作三路,丁奉、徐盛、凌操领水军顺流而下,直取秭归,张虎、董袭走江南,去取武陵,张辽、苏飞走江北,绕道去取南郡,行到建平下寨,巡哨军士捉来一人,回张辽道是洛阳客商,闻得魏王兵出潼关,故乡有难,故欲急速返乡,接家眷往江南避祸。张辽再三相问,并无破绽,纵之使去,沉吟许久,遂遣数十将校登山观看。回报秭归沿江一带,营寨密布,山林之间,旌旗飘扬,张辽十分惊异,道:“慕容秋水既知洛阳有难,此处何以反而兵马大集?”亲自看时,果然如此。众将惊疑不定。 张辽沉吟半晌,道:“是了,叶飘零全盛之时,兵力不过如此。此乃草木皆兵之计也,欲盖弥彰,瞒得何人,且静观其变。”众将在峰颠等待良久,但见无数军马,连绵出营,投景山方向而去。张辽道:“果然分兵去救洛阳,今夜谁敢前往劫寨,以探虚实?”苏飞道:“末将愿往。”于是当夜苏飞领了三千人马,乘夜悄悄而来,到得秭归营前,挥军杀入,守营将士虽曾有备,当不得苏飞突然来到,尽皆弃营而走。 第98章 苏飞获其辎重,令人回报张辽。 哨探方去,营外忽然一声炮响,伏兵四面杀来,甘宁、银屏、太史亨诸人齐到,苏飞大惊欲走,早遇甘宁,一把擒了过去。慕容秋水复夺大营,又来迎战张辽。半路相逢,两军摆开,甘宁高叫道:“张辽匹夫,汝早中我大都督之计,身落重围,四面楚歌,再不下马投降,以全性命,更待何时?” 张辽大怒,拍马出阵,舞刀来战甘宁。两下交马,无十合,甘宁诈败而走,张辽随后追来,银屏接住道:“张叔父,荆燕休战言和,我等四海之兵云集于此,还请叔父休战,免得多造杀孽!”张辽道:“银屏,我与你总算有三年师生之谊,只是今日之势,各为其主,休怪叔父无礼。”两将交战,三十余合,银屏回马便走,张辽拍马追来,看看赶上,口中道:“银屏,这招拖刀计太过明显,只恐难以成效。” 原来银屏乃奉慕容秋水之命诈败,陡闻此言,柳眉竖起,忽然翻身回马,拖刀已出,张辽正欲避让,银屏陡地惊觉:“我何时学会拖刀计了?”连忙收刀,领军败走。张辽欲退,太史亨又来交战。这正是:自古红颜皆薄命,眼看关门女将成。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回女儿帅运筹纬道安征西决胜沙城 却说荆魏开战,张虎、银屏诀别,慕容秋水亲赴秭归,迎战张辽,在长江两岸广布营寨,虚扎旌旗,每日着一支大军投北而去,夜间却悄悄折回。张辽误认秭归兵少,令苏飞劫营,却被甘宁所擒,随后来诱张辽,两军相逢,甘宁先败,银屏接了三十合,不觉意与神会,拖刀自成,张辽赞赏方毕,银屏收刀又退,荆军乱走。张辽量其兵少,随后赶来,深入群山,遥见银屏、甘宁皆往山谷中而去,左右急道:“敌军势孤,何不散开四面包围?” 张辽道:“敌方只是诱敌,吾等不可分散,谨防另有诡计。”便问向导官此地何名,应曰前方便是纬道。张辽大惊道:“又至纬道,大军速退!”左右有人道:“苏将军已取了秭归大营,吾等不去接应,何故便退?”张辽顿足道:“昔年吾夔关两战,将叶飘零数万兵丁覆没纬道之中,汝等岂不知之?今番被诱到此地,四面必有伏兵!” 话音未落,山上炮声一响,火光迸出,滚木擂石,沿坡滚下。张辽仰头望去,但见一辆四轮车,慕容秋水坐在山顶,遥指山下而言:“今番请得文远至此,何不早降,共建功业,使令郎与银屏得成眷属,岂非美事?”张辽道:“吾久受魏王深恩,岂能一朝背反!汝夫叶飘零乃是山野村夫,无名小辈,专断不明,背盟无义,怎能与吾主相比?大帅不必多言,尽管一战!” 慕容秋水变色道:“吾敬文远威名,何故出口伤人?今日不降,吾当与江南十万兵士报仇雪恨!”张辽冷笑一声,回顾左右道:“谅此闺门弱女,抛头露面,不守妇道,何足为惧!汝等皆大好男儿,岂能为妇人所辱!”众人齐声呼道:“愿随将军死战到底!” 张辽叫道:“是男儿随我冲杀!”当先出阵,拨开矢石,跃马上山。众军虎吼一声,随后跟来。慕容秋水待敌军攻到,沉声道:“拒!”众军变做方圆之阵,环绕成圈,长枪向外,藤牌之后弩箭齐射,阻住魏军。张辽荡开箭雨,单骑冲到军前,长刀到处,血肉横飞,众军骇惧。张辽厉声喝道:“大帅不敢应战,方才大言,空为他人所笑耳!” 慕容秋水端坐不动,再喝:“杀!”山顶白旗撤去,红旗竖起,山右转出一军,当先小将,乃是太史亨,手握双戟,居高冲下。张辽回马便退,太史亨赶来,慕容秋水喝道:“亨儿提防拖刀计!”太史亨一怔,慌忙住马,张辽回身杀来,太史亨大败而走。张辽就弯弓搭箭,往帅旗射去。眼见要中,募地里寒光一闪,一物射至,却是慕容秋水所发飞刀,虽然手上无力,准头未失,正撞在箭尾,偏了开去,离旗索只差了少许。魏军发一声喊,稍感泄气。慕容秋水喝一声:“围!”红旗又降,换作黄旗。鼓声大作,山下两军齐到,却是银屏、甘宁复回,自后掩杀,太史亨领军自峰顶冲下山来, 张辽眼见身落重围,又失了地利,掉头冲下,双目如电,须发皆张。甘宁、银屏往两边一分,张辽领军突出,所到之处,荆军有如波开浪裂,无人能够抵挡,冲到谷口,十余辆大车拦住去路,后面追兵赶来,魏军一齐胆裂。张辽冷笑一声,从小卒手中接过枪来,插入当先车仗,大喝一声:“起!”尘土飞起,木片四散,一应车仗,皆被张辽奋力挑开。慕容秋水不觉叹道:“张辽虽败,不可追也!”喝一声:“撤!” 金锣鸣响,众军皆回,太史亨道:“张辽已经失势,何不追上,以雪昔年之恨?”慕容秋水道:“张辽乃是漠北之狼,虽围而终不能困住,丁奉、徐盛水军一路,不知战况如何,可速往退之。”甘宁道:“大都督虽欲各个击破,只恐便来得及战退丁奉徐盛,荆南亦早落张虎之手。”慕容秋水道:“吾已算定了,只不知是否能遂所愿。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且顾眼前再说。当真不济,也只有先将荆南丢给张虎。”乃集军马,王粲、阚泽早将船只送到,大军沿江岸上溯而来。 按下这边不表,却说安宁离了洛阳,领轻骑急往晋北而来,庞统接入,道:“马超将至,吾正愁无人抵挡,安征西来到,正解吾心头忧患也。”安宁道:“马超神勇,且有各路胡兵相助,不知军师有何妙策?”庞统道:“胡兵虽然势大,只为利来,兵势虽众,心不能齐,吾等据险而守,待其生变而间之,胡兵必退,不足忧也。唯马超锋锐难当,需得征西先挫其傲气。” 安宁道:“军师妙算,正与某家相合。却不知子义如何中计?”庞统尽言韩烈之事,安宁不觉怒发冲冠道:“如此无义小人,岂能使之存留世上!”当下便要攻打壶关。庞统道:“壶关终须攻取,然马超在后,征西不可意气行事。”安宁叫道:“韩烈与子义虽各为其主,然而如此诡计,以昔日之情为饵出卖兄弟,有何面目立足天地之间,某当先斩此人,再战马超!” 庞统不悦道:“征西既有高见,并州军事,征西全权代领便是。”安宁道:“军师所领州事,安宁不敢过问,当领本部长枪手前往,夺取壶关!”于是引五千骑兵往壶关而来,大声骂战。严颜忙告韩烈,二将商议一阵,韩烈浑身披挂,冲下关来。两将就关前交马,战二十余合,安宁火起,一杆蛇矛,望空乱搠,严颜恐韩烈有失,便令鸣金。安宁追到关下,被乱箭滚木射住返回。 韩烈回到关上,与严颜道:“久闻安宁勇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日应战,当以奇计胜之。”严颜道:“计将安出?”韩烈道:“安宁虽然有谋,却嫌暴躁,其督率骑兵,不善攻城,今可如此如此,必然取胜。”计议已定,第二日韩烈便令降将龙套领一千兵马,往安宁营前搦战。 安宁一见大怒道:“龙套,太史子义待汝不薄,何故反焉?”杀出营来,龙套急领军而走,安宁深入太行山中。左右急唤道:“安将军,穷寇勿追!”安宁道:“先杀此人,再夺壶关!”绕道追赶,陡地惊觉迂回几度,仍是到了壶关之前。关门开处,接引龙套进去了。安宁便令打关,募地里梆子一响,乱箭四射,安宁急退,两边大旗展现,韩烈从左、严颜从右杀来,安宁大呼酣战,麾下骑兵皆训练有素之士,战局虽然不利,仍紧随安宁冲突来去。 混杀一个时辰,龙套守住关卡,泠苞又引一军前来助战,安宁正四面抵御时,哨探飞马而到,大呼:“安征西速返,马超已据晋阳。”安宁大惊,只得引军败走,韩烈也不追赶,自回关厢去了。 安宁回见庞统,俯伏于地道:“不听军师之言,果有此败,万乞军师降罪。”庞统扶起笑道:“将军眼下容不得半点砂子,乃是当今义士,庞统焉敢胡乱责怪,今马超猖獗,还望征西念王上金兰之义,解此危局。”安宁道:“军师放心,安宁再不敢意气胡来,定当冷静行事,此去不退马超,誓不回还。” 当下安宁点五万马军,皆带长枪,各执坚盾,又与庞统道:“某先复夺晋阳,乞军师速发车仗,马超所部,承袭西凉战法,匈奴胡虏,皆是剽悍骑兵,非重甲铁车,不可抵挡其军突击。”庞统执其手道:“征西只管前去,后方吾自作主。如今又是危急存亡之秋,愿征西能与吾心意相通,同舟共济,再建大功。”安宁辞别而去。急行于乡村野寨之间,一路与民,秋毫无犯,百姓久受铁骑蹂躏,直至今日,方知世上军民可为一体。 冷风如剑,刮过战士脸庞,大雪茫茫,掩盖千里民房。安宁所部,佟冲前军抵达榆次,难耐寒冷,乃砍伐树木,安营扎寨。尚未完工,马超已于晋阳闻得,使马岱引军先行杀出,但见西凉铁骑,万马奔腾,漫山遍野,冲撞而至。原来晋北树木虽然坚实,却嫌矮小,马岱之军雷霆之势压来,鹿角尽折,营帐皆倒。佟冲只得收束乱军而退,马岱又占了榆次。佟冲连扎三次,皆在半途被马岱冲倒。 安宁随后赶到,默察许久,唤佟冲道:“可用沙土在潇水北筑城。”佟冲道:“马岱骑兵冲击力如此之强,虽砖石坚土尚不能拒之,沙土如何济事?”安宁笑道:“沙土累积,马岱必然耻笑,不至半途来攻。某少年曾学混凝土之术,虽此刻不能用之,亦另有计较。”佟冲道:“虽是如此,为何又选背水之处,岂非自决?”安宁道:“某正欲自置死地,教马岱不得中途捣乱。”佟冲十数年来,将安宁奉作神明,虽不明其意,仍是依法为之,安宁两军左右防护。 第99章 马岱于城头望见,果然大笑道:“安宁小儿,只求速成,沙土筑城,济得甚事!待汝完毕,一并冲倒,教汝仍是空费军力,百忙一场,岂不快哉?”各将皆笑道:“安宁城池造毕,必迁入其中,吾军终入,其数万士卒,没于冰水矣!”于是静待城中,只待安宁将军中辎重,迁入沙城。 当晚安宁指挥军士垒起沙堤,将灌木交扎成网,穿插其中,深嵌地下,趁夜泼水,寒风凛冽,将沙土冻住,果然有如后世混凝土之状。一夜之间,沙城早就。马岱在城头大惊,疑有神助,遂领一军出城试探。那沙城壁坚墙硬,枪矛刺处,只有淡淡白印,折断无数兵刃,难损分毫。安宁呼喝一声,领军杀出城门,逢人便砍,遇马便诛,马岱之军,交相践踏,只得败走。 安宁夺得战马无数,重回沙城坚守。马岱败回晋阳大寨,马超闻得兄弟哭诉,心下大怒,领一军前来交战。这正是:江南双杰方赛毕,漠北两雄又相争。毕竟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一回马剽骑威震三军安征西巧擒两将 却说安宁筑起冰城,大败马岱,马超闻得,早已大怒,自领标枪队前来搦战,安宁急登楼观看,但见马超之军排成方阵,皆执长标,各顶藤牌,整整齐齐,错落有致,马岱在左,马休在右,领两队重甲铁骑掩护,缓缓而来。一将纵马当先,银盔银甲,身着素袍,狮头猿臂,虎背狼腰,座下白龙马,手执残云枪,奔驰在银妆素裹之间,正是威震诸胡的神威大将军马超马孟起。莽苍之间,一片雪白,马超隐身其间,从天际踏雪奔来,隐隐然似乎已经天人合一。 安宁募地里感到杀气扑面,心下暗叹:“当世之间有如此杀气而不自知者,唯马超一人也。”当下引众骑出城,两军对阵,马超猛然睁眼,但见对阵那将,豹头环眼,有若张飞,只少了三分儒雅之气,手中点钢矛,座下乌骓马,亦与张飞一般无二,却多了一分沧桑之情,不觉心下暗动:“他也是寂寞中人!”眼前似乎又想起十年前那惨绝人寰的一幕:马休浑身是血,自洛阳逃回,哭告父亲被诛。冀城门外,兄妹妻儿,家小凡二百余口,皆被斩首,头颅被扔下城墙。婴儿痛哭,老母大骂,妻妾珠泪,至今尚在眼前闪动。 安宁见马超来到,跃马挺矛而出,微微欠身道:“马孟起素为一镇诸侯,独来独往,横扫天下,今朝为何甘居人下,沦为奔走仆役一流?”马超闻言无语,良久良久,风雪之中,只夹扎一声轻微的叹息,安宁续道:“将军困顿漠北,为人所忌,郁郁而不得志,血海深仇,何日能报?不如暂依荆土,就借精兵西发长安,剿除曹贼,以遂将军平生之愿。”马超冷笑道:“汝休得胡言乱语,先王昭烈,乃是吾叔,与吾有再造之恩,吾家累世公侯,幼有良训,岂是负义之人!无须多言,可速放马,前来交战!”脸色肃然,是深恐被安宁叹知内心所愿?伏波将军之后,家仇又岂可假手他人? 安宁闻得,拍马而前,两将就在雪中摆开阵势,枪矛相交,一黑一白两道光芒盘旋成圈,来回冲杀,不觉战到午时,各自回阵歇马。生火烧饭已毕,又出阵来,重新交战。三军呼喝,擂鼓助威,两边各卒皆称惊异:“这世上竟有与将军匹敌之人!”佟冲久闻马超之名,一颗心咚咚只跳,只恐坏了师父主帅一世英名,重蹈吕布生前覆辙,紧握长矛,在旁掠阵,见二将又斗三百余合,精神复加。马超心下暗赞:“此人武艺,真不在张翼德之下!”虚晃一枪,拖枪败走。 安宁随后赶来,马超就袖中掏出铜锤,往身后掷去。安宁长矛竖起,当的一声,挑开铜锤,纵马又追,马超回身复战,安宁掉马便走,引得马超追近,飞抓在手,便欲掷出,陡地睹物伤情,想起太史慈来,心下一酸,早被马超瞥见,高叫道:“米粒之珠,敢放光华!”佟冲大惊,急令诸军齐上,于是铁蹄飞起,各队骑兵掩杀过去。 马超急回,大喝道:“众标手何不向前?”话音甫落,标枪队第一排各卒齐声呼喝,长标脱手,立即退后,第二排冲上,又是万标齐射。当此之境,安宁所骑,皆是轻装,如何抵挡得住,纷纷坠马。安宁性起,收了飞抓,冲杀而前,但听得呼哨声起,马岱、马休两翼骑兵包抄而来,马超步卒各挺长矛向前缓缓退进。安宁一轮飞射,奈何不了标枪队全身皆披重甲,便令鸣金,退入沙城之中。马超随后追杀,沙城坚固,难以突破,挤在门口,被安宁杀伤无数。马岱与兄道:“冰城难破,可暂且引回,发书问计丞相。”马超从之,收军回城。 大战一日,战场上丢弃了近万尸骨。当夜风雪愈紧,积雪尺余,马匹更不易奔走。安宁心下甚忧,道:“原以为在这荒原之上,骑兵所向无敌,未想天公如此不作美,却如何是好?”正烦闷间,探马又报:“匈奴右贤王刘豹帐下大先锋扎胡勒领三万胡兵,已到悬瓮山下。辽西轲比能与辅国将军鲜于甫领四万番卒,正自寿阳赶来。”安宁大喜道:“鲜卑诸党终于到了。”众将面面相觑。这边庞统遣臧霸押送铁车重甲来到。安宁便与臧霸道:“将军此来,可愿助我一臂之力?”臧霸道:“同为大王效力,何分彼此?征西只管吩咐便是。”安宁附耳如此如此,臧霸领命而去。 当夜,臧霸便引千余小卒,来投扎胡勒告曰:“比来受命押运军饷,因风雪迷路,不慎失陷一半,不敢返回,特引押饷军士,前来投降。”扎胡勒大喜道:“另一半军饷现在何处?”臧霸道:“皆陷在阳邑,只有少许不愿投降之军把守。” 扎胡勒知南朝富庶,顿时心动,就教臧霸居前,副将力苌虏随后,径投阳邑而来。前方寨门大开,臧霸道:“饷银便在里面,想是剩余之军亦惧罪逃了,因此无人把守。”力苌虏贪心大动,便教臧霸在后,自引军入寨来劫饷银,方过寨门,只叫的一声苦,坠入陷坑之中。喊声忽起,寨中杀出孙瑜,背后臧霸逼迫而来,将力苌虏麾下或擒或杀,就以胡兵居前,往悬瓮山胡寨杀来,扎胡勒方上马背,荆军已到,团团围住。孙瑜道:“吾军与匈奴自来交好,吾主屡使人与贤王通商,以铁换马,往来甚密,今日为何背盟,妄起刀兵?” 扎胡勒甚是惭愧,伏地告罪道:“将士用命,身不由己。”孙瑜扶起道:“还请回禀右贤王,再三道明吾主示好之意,今安征西尚有薄礼,亦请将军捎回。”扎胡勒不敢不去,遂同孙瑜、臧霸诸人一道往荆寨而来。 原来安宁定计后,一面发书庞统,请其相助,一面就令佟冲倚城据守,倘若马超出动,便取晋阳,自点精兵,前来寿阳搦战。轲比能就令万骑自山上驰下,冲突而来,安宁早将铁车排布四周,众军皆在圈内,只是放箭,轲比能冲撞良久不能成功,军士皆已疲累,正欲收兵,安宁将大旗一展,冲出铁车圈来,杀得胡兵人仰马翻。轲比能亲与安宁交战,胆寒无力,安宁虚晃一枪,让他走了,飞马来捉大将鲜于甫。两边交马不十合,被安宁卖个破绽,拿了过去,生擒返城,温言道:“吾军与鲜卑向来无仇,尊主何故前来?”鲜于甫道:“吾既被汝生擒,有死而已,何必多问!” 安宁道:“不敢。两军本是一家之人,皆因小人作梗,本欲请将军即回,只是吾等仰慕单于已久,今请得鲜卑大将,吾等深感荣幸,可屈尊在此做客,使吾等多受教诲。”鲜于甫不禁愣住。安宁便令众将一同敬酒,左右奉承。鲜于甫顿时涕泪淋漓,来者不拒,不觉酩酊大醉。安宁道:“久听单于爱护士卒,胡兵剽悍,冠于当世,果然如此乎?”鲜于甫道:“单于以勇健,断法平端,不贪财物,凡征战所获金银财宝,美人奴隶,皆为一部共有,故众相爱戴,推为大人。”当下详叙胡兵打仗之事,听得安宁鲜卑掠夺毛发倒竖,睚眦欲裂,左右皆惊,安宁猛醒,忙道:“鲜卑兵士如此勇猛,实教安宁眼界大开。”灌得鲜于甫酩酊大醉,扶到后帐去了。 翌日,孙瑜、臧霸擒扎胡勒而回。安宁重赏之,扎胡勒感激而降。安宁又道:“吾主素知贤王重义,此来皆受鲜卑挑拨。本欲赠薄礼与贤王,恐众将不知,另生枝节。吾中原习俗,凡事皆需名正言顺,光明磊落,汝可愿往帐上与众将共举结盟仪式,道明联盟对外之意否?”扎胡勒道:“不知如何行事,便请将军示下。”安宁乃告之剧本,扎胡勒记下了。 却说鲜于甫酒醒,忽然听到安宁大叫道:“鲜于甫安在?”佟冲道:“想是鲜于将军识破机关,先行逃走了。”安宁道:“吾欲与此人外示友好之情,而诱轲比能观之,今日如何走脱了此人!”鲜于甫一听立即弹起,心下大惊。佟冲道:“昨夜将军令合营畅饮,未曾防备。都是末将贪杯,疏于防范。”安宁道:“罢啦,请扎胡勒将军上帐!”鲜于甫一听盟军主将亦到,更是惊异。 当下孙瑜、臧霸拥扎胡勒进入中军帐来,将校侍立,各站两旁,肃穆无比。安宁离座相迎,就席间道:“右贤王与我主自来相数,互相通商,何等友好!将军能明事理,真不愧北地才俊也。吾主令某相赠贤王金珠十斗,纹银千车,不日自当押送前往,礼单在此,还望将军回去,多多美言。”扎胡勒允诺,下拜道:“小将代主人谢过将军厚赐。” 安宁扶起道:“胡汉本乃一家,何分彼此?某已有书发与贤王,约好夹击鲜卑之事。轲比能此间军马,便需将军作主了。”扎胡勒道:“自当奉命,但有时机某便引军去袭其营,击斩轲比能。但请将军万勿泄露。” 第100章 安宁道:“将军放心,某自理会得。” 扎胡勒辞去。安宁又道:“与将军一番相交,更仰慕将军文韬武略,适才薄礼简陋,甚是汗颜,如蒙将军不弃,愿结作兄弟。”扎胡勒大喜,两人就帐中结拜。安宁又赠无数明珠宝玉犀角黄金,皆赐予扎胡勒,道:“兄弟归去,勿忘同盟之义。”扎胡勒便指天誓道:“倘有负心,身披万刃而死!”两将大笑,携手出营,望见风雪飘飘,云头翻滚,安宁相送,远出寨门,一程又一程,犹自不舍。 扎胡勒道:“大哥离营已远,倘有战事,如之奈何?”安宁道:“江南文秀之乡,如书生之辈,皆以为愚兄乃暴虐莽撞之士,不肯往来。今日好容易结得金兰兄弟,大慰平生,只可恨分别在即,不能久聚。”扎胡勒道:“大哥亦是南人,难怪如此多愁善感。似这天边云头,亦免不了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何足为奇?待大哥击退马超,可来草原上,弟与大哥共同一醉。” 安宁大喜道:“兄弟保重,愚兄就此拜别。”扎胡勒下马拜倒唱道:“天地初开的时候,天上有九个太阳,如今只剩下一个,黑夜初降的时候,天上有九轮月亮,如今只剩下一轮。大荆就是天上的太阳,匈奴就是晚上的月亮。太阳不弃月亮的温柔,月亮礼赞太阳的光芒。……”苍劲朴实的歌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安宁也觉哽咽,大声道:“愿日月同辉,生生世世,永结盟好。”目送一骑白马,隐在风雪之中,回声隐隐传来,安宁转身圈马返回冰城。 这时鲜于甫在城中早已魂不附体,蹑手蹑脚离了中军主帐,便往城外行去。沿途兵士齐来查问,鲜于甫大叫道:“吾乃汝等将军座上宾客,小卒无礼,焉敢拦我?”兵士闻得,各自散开。鲜于甫见此计生效,暗自得意,终是不敢多留,往城外急速行来。正遇安宁返回,心下一跳。安宁醉眼朦胧,颤声道:“原来汝尚在城中,不可离去!”策马追来。 鲜于甫大急,回身一扑,安宁醉后无力,被他推下马去,就坐了安宁之马,但听得四面皆有人喊道:“捉奸细!捉奸细!”当下也顾不上去杀安宁,策马便走。众军士追了一程,皆回城去了。鲜于甫匹马奔到寿阳,泣告轲比能诸事。于是教:漠北荒原,化作修罗场所。西凉大将,身陷四面楚歌。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二回安宁挥手安漠北秋水发书定江南 上回说到鲜于甫自沙城逃出,回到寿阳,重见轲比能,具言扎胡勒与安宁结义,有偷袭寿阳之意,并欲回奏右贤王攻打辽西。轲比能横眉怒眼,大叫道:“扎胡勒鼠贼,焉敢如此!”鲜于甫道:“等他下手,不如大王先下手为强!”轲比能称善,尽起兵马,径投悬瓮山来,路过晋阳城外,马超不知何事,使马岱前往探问,道是轲比能与扎胡勒反目成仇,相互攻杀。马超大怒站起道:“胡虏无知,好勇斗狠,大敌当前,怎能自相残杀!”火速点起兵马,前来阻止。 却说鲜于甫与轲比能领数万番兵来到悬瓮山下,高声搦战。扎胡勒情知事泄,一面发书向安宁告急,一面下山迎战,与鲜于甫交马,未及十合,轲比能亲领军马,鼓噪大进,扎胡勒心慌,退入山寨之中,关门据守,并不应战。轲比能连番仰攻,皆被乱石阻住,只激得暴跳如雷,将一座山头团团围住,大声辱骂,两边寨中兵马来援,皆被鲜于甫杀退。扎胡勒只盼安宁来救。 俄而一军赶到,却是马超。扎胡勒心凉了半截,单只鲜卑兵马便已难敌,如今更无逃生之望。马超来到近前,轲比能告以诸事,马超眉头一皱,骂道:“蠢材,如此反间计也被瞒住!”恼起鲜于甫,道:“马超小儿,吾等是汝家主子好言请来,救汝一国生灵性命,焉敢小觑我等乎!汝在渭桥亦被反间,家破军亡,莫非忘了!” 马超闻言,气满心胸,拔剑要杀鲜于甫。轲比能呼喝一声,四周近卫一齐围上。马超怎将几名武士放在眼里,本欲接战,但十年落魄,已学会谨慎从事,忍怒道:“超平生不好斗,但好解斗,不愿与单于相争。单于休要动怒,超既知原是安宁反间,匈奴背盟,当为单于雪恨,并无他意。除却扎胡勒后,愿单于与超共同南进,扑灭安宁。”轲比能见镇住马超,火气褪了三分,道:“扎胡勒居高据守,难以攻取,将军些许兵马,如何成事?” 马超冷笑道:“扎胡勒乃是北地蛮人,不知兵法之妙,依山据守,虽占地利,吾若四面放火,彼当如何?”轲比能大喜,与马超各领军士,杀上山来,乱投火把,到处烧山,冰雪尽融,山下积水过尺,扎胡勒心慌意乱,匈奴兵士东奔西窜。马超大喝道:“扎胡勒,汝受命而来,今日背反助敌,倘若返回,右贤王岂不罪汝?可速归降,将功赎罪!”鲜卑兵士闻得灭门绝户,一齐欢呼。 此时山上喊爹哭娘之声,此起彼伏,扎胡勒约束乱军,全未听见。马超见无人理会,大怒喝道:“打破山寨,灭门绝户,鸡犬不留!”鲜卑兵听了,一个个欢呼雀跃,奋勇攻山。扎胡勒长叹道:“此番数次辱没匈奴国威,有何面目回见贤王!”拔刀便欲自刎。两边护卫跪下道:“老鹰留得翅膀,以后还可飞翔。狼群失了头领,便要四方分散。先锋将不可寻死,应暂降马超,保住性命,再图报仇。”扎胡勒道:“倘在日前,降之可也。如今俺与安宁已结兄弟,岂可投降兄长之敌!背叛兄弟的人,死了也不能埋葬在草原之上!”话音未落,忽然山下喊声大起。 一彪军马飞速而来,当先那将大笑道:“扎兄弟,大哥来迟否?”蛇矛乌马,正是安宁,骑兵齐至,掩杀马超与鲜卑兵背后,杀得两军丢盔弃甲,血流成河。马超大喝一声,回马冲来,安宁接住笑道:“汝晋阳为某所取,尚敢在此称雄!”身后骑士,源源而来。扎胡勒各山各寨,一齐杀出。鲜于甫心怯,保着轲比能往北走了。 马超势孤,不敢恋战,杀出重围,匹马往晋阳而走。行到城外,遥见墙上旌旗倒竖,人影全无,惊疑不定,大叫道:“城中主将安在?”话音方毕,城头梆子一响,无数人头涌现,佟冲笑道:“汝弟早败往寿阳去了,速速去寻吧!”马超大怒,拍马往城门冲来,乱箭射到,马超只得退走。 悬瓮山这边扎胡勒得安宁救了,感激不尽,叙过兄弟之情,共往晋阳城来。安宁并了鲜卑余卒,笑道:“幸得兄弟宁死不屈,马超方有此败,某尚另有计谋随后,定与兄弟报今日之仇。”扎胡勒道:“哥哥神算,不知还有何计?”安宁道:“且在城中观看便知。” 却说马超单骑离了晋阳,往寿阳而来,马岱接入,哭诉道:“弟等自兄长去后,遥见悬瓮山火起,不知何事,被安宁遣人伪报道是兄长被两路胡兵诱去困在山中,因此出城相救,却被佟冲乘虚取了城池,方欲回时,又遭安宁截杀,败到此处,将士皆有损伤。”马超道:“误中奸计,困此孤城,如之奈何?”马休道:“因兄长未至,未敢妄动,闻安宁兵马尽出,榆次冰城空虚,多有辎重,未及运走,可乘虚取之,就于冰城据守,伺机再夺晋阳!” 马岱止道:“兄长不可,安宁多谋,恐此中又有诡计。”马超道:“寿阳城小,粮草全无,长久屯于此地,倘被安宁攻破,丞相那边,亦无生还之理!”马岱哭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力守之,稍有疏忽,大军溃矣!”马超怒道:“吾有万夫不当之勇,岂能屡战屡败?似此龟缩不出,乃取死之道也!”马岱苦谏不住,当晚三军尽起,杀入冰城。孙瑜抵挡不住,弃城而走。 马超得了城中辎重粮草,士气大振。四方败兵,闻得马超在此,重新蚁聚,又得两三万人。马超大笑道:“吾兵甲已复,安宁又特为吾筑此坚城,何愁晋阳不复!”这边晋阳城内,安宁亦在大笑:“马超如此轻进,又中某家之计也!”当晚与孙瑜道:“某在榆次之时,早在冰城内偷挖地道,上顶木板,覆以雪层,今夜三更汝可引一军自出口潜入,杀入城中,放火为号,某自城外接应。”孙瑜领命,当晚点起三千人马,出城十里,拨开雪层,钻入地道,须臾路尽,将长枪往上奋力一举,顶开木板,跃上平地,众军点起火把,四面焚烧营帐冰墙。马家军从梦中惊醒,但觉杀声就在耳畔,急忙寻弓觅箭,乱作一团。 众将急来中军帐禀报:“贼兵大集,不知其数。”马超叫道:“安宁纵能潜入,为数必然不多,众卒惊慌乱动者斩!”众将各自领命,马超出了营帐,披挂上马,号令众军扑灭火头。陡然之间,城外军马大集,火把生光,照亮天地,寰宇之间,一片通明。安宁率军杀入城来,马超纵白龙马便出,正遇安宁,两将在火光中战过百十余合,马超但见四面己方军士被千万重骑所到之处,杀得片甲不留,一时又战安宁不倒,只得虚晃一枪,夺路便走,出了冰城。 迎面一声呼喊,佟冲拦住去路,方欲问时,原来马超正没好气,也不多说,冲杀而来,佟冲接战,只三合,大败而走,马超就撞入阵中,左冲右突,枪挑钻打,只杀得荆军鲜血乱喷,竞相遁走。马超又落得匹马单枪,径投东去,沿途马岱、马休各引败兵来汇,又聚数千伤残之士,皆为长标队精锐人马,因此虽在混乱之中,仍是逃得性命。马超不胜悲惶,仰天大叫道:“我马超有举鼎扛山之力,万夫莫当之勇,为何至今不能翻身!”就把手中之枪往上掷去,没入云空,踪影不见。众军一齐伏下,齐声哭道:“将军!” 啪的一下,那将倒坠下来,插入雪地之中,直没至柄。 第101章 马超轻舒猿臂,拔出枪来,雪片乱飘。长枪在手,双目充血,问马岱道:“不听弟言,果然速败,如今天地茫茫,何处是吾兄弟容身之所?”马岱道:“天将降大人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恶其体肤。兄长暂回幽州,重聚旗鼓,再作他想。” 马休道:“大哥便回了幽州,不得孔明信任,难掌兵权,名位再高,父仇何日能报?不如便依安宁之言,且附荆土,就借其兵报仇如何?”马岱苦笑道:“幽燕将才奇缺,兄长尚不得重用,何况荆土群星荟萃,人才济济!”马超默然,良久仰天啸道:“我马超何事得罪天下,竟至世间无人能容!”马岱道:“如今燕汉正是存亡之际,但盼丞相雅量高致,于危急之时,终于重托兄长,建不世奇功,使吾等得报父仇,同时杀退荆军,以报丞相提携之恩。”苍天无语,马超思忖良久,毕竟还是引残兵往幽州而来。 这边安宁全复并州,威震华夏,捷书飞报叶飘零处。叶飘零此时仍在九里山与孔明相持,两军互相忌惮,并未交锋,安宁捷书飞到,叶飘零大喜,知旬日之内,孔明必走,东郡指日可得,只恐后方曹操,乘虚而入,于是遣八卦速往慕容秋水与高顺处打听战况。 却表当日慕容秋水在纬道战退张辽,又往江陵,来退丁奉徐盛水军。原来王粲等遵慕容秋水行前吩咐,仿造昔日之黄祖,遍插尖锥入水,牵扯铁索横江。丁奉徐盛前进不得,照仿当日慕容秋水下江东之计,打造大矩,编织草筏,一时不能起行。器械完备之日,方欲进击,慕容秋水已经回军,封锁江边,两边对峙,丁奉徐盛竟是无可奈何。慕容秋水也不逼迫,只是御守。甘宁问道:“大都督,我军皆至,足可胜之,如何只是不前,旷日持久,恐荆南为张虎所取。”慕容秋水微笑道:“吾已算定了,不需数日,必有回报。”甘宁疑惑而退。 数日已过,探马急速报来:“山越夫人收得大都督之书,出兵来援,张虎初战失利,退回川中。”慕容秋水笑道:“大事谐矣。”甘宁拜服,又道:“张虎原来无忧,大都督又何不擒杀丁、徐?”慕容秋水道:“再待数日,张辽退兵之令将至。江狭水急,进易退难,吾等乘势追杀,岂不便利?此时开战,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吾故不忍也。”众将尽皆称贺:“夫人真大荆之保障也。” 丁奉徐盛欲战不得,心下忧闷,忽然张辽书到,道是八番九十三甸收得慕容秋水两封书信,齐集人马攻打临江,左右两路友军皆已退去,西川内忧甚烈,可收兵暂回。丁奉徐盛大惊,收了水寨,弃舟上岸而退。慕容秋水早已探得,挥军掩杀。甘宁当先追到,大呼酣战。丁奉徐盛尽皆大怒,反身迎敌,一番死战,甘宁愈加奋勇,募地里一箭飞来,正中甘宁之肩,摔于马下。银屏飞马而出,敌住丁徐。放冷箭者,乃是凌操,飞马来取甘宁首级,大刀砍时,甘宁忽然跃起,一拳将凌操打倒,剿首上马,带箭冲杀,丁奉徐盛尽皆骇惧,约束败军回转西川去了。慕容秋水夺得战船辎重无数,径回江陵。 这边曹彰、徐晃兵出潼关,闻得西川失利,洛阳反而增兵,曹操计已败露,乃令收军,因此不战而退。叶归尘进入洛阳,与高顺合兵一处,谨守城池。四面捷书,皆往九里山而来。叶飘零知后方无忧,心下大定,正欲进击东郡。忽然探马来报:“东郡城门大开,军民无数,皆退河北,城中皆空,不知何意!”叶飘零集大军来取城池,果然东郡城中,静悄悄不见一人,几条街道上,寥寥数人打扫清洗,城头孔明端坐抚琴,笑容可掬,两个小童侍立左右,眼观鼻,鼻连心,不见任何动静。叶飘零麾下将士,除了张清儿,尽皆大异,交头接耳,啧啧称奇。这正是:漠北方闻奏凯乐,河南又复现哀声。毕竟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三回神人反使空城计贱寇入侵鲁北区 却说叶飘零闻得后方已定,陆逊又解粮送衣来到,军情激扬,孔明首尾难顾,便引五万精兵来取东郡,募地里却见城池已空,大门开启,孔明坐在城头弹琴,旁若无人。众军皆异,司马道:“孔明既令军民北去,虚作此状,欲使我等心疑而退也。”叶飘零道:“伯言以为如何?”陆逊来告叶飘零道:“孔明自来谨慎,不曾弄险,今番如此,恐有伏兵暗藏,不妨暂退,令人先行哨探。” 叶飘零笑道:“孤素知孔明其人,安宁新破马超,壶关受迫,邺城逢危,孔明深入河南,汉升据住白马,断其粮道,公绩列阵泗水,阻住青州援兵,三面是敌,孔明不得不退也,故使诸军先徙其民北渡,恐吾追袭,故设空城计于此,众军上前,拿获孔明,燕汉之土,传檄可定,非止可得河南也。”于是群情激愤,直往东郡城中杀来。 叶飘零又遣清儿绕城北渡,将东郡钱粮车辆截住,接回离去乡民,清儿领命,引一万军往城北而去。这边叶飘零自领先头部队,大喊道:“众军入城,拿住孔明,平服燕土,荣归故里,人人皆有封赏!”众军眼见东郡城空,欢声雷动,直往城门涌来。 直入城中,清洁军士落荒而走,叶飘零亲上城头,瑶琴犹在,孔明已去,偌大东郡城中,静悄悄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雀儿惊起,飞过云空。叶飘零高据城头,但见北面零零散散数十军马拥着孔明往北疾走,昔日丰神俊朗的大汉丞相,神机妙算,战无不胜,如今却萋萋惨惨,狼狈不堪,不觉心中莫名一阵失落。戴陵便道:“王上宽心,某请一军,将孔明连人带车,砍为齑粉,以绝他日之患!”叶飘零摇摇头,怅然道:“由他去罢!”见城池已空,士卒奔走辛苦,就令诸军安营做饭。叶飘零见城中阴森森一片,郁郁不乐,与众将来到府衙查看库存,方入门口,忽见院中堆满柴草硫磺,猛的省起:“又中孔明之计也!”话音方落,一声呼哨划过长空,整个天边都亮了一亮,火箭不知从何处射至,府衙顿时火起。 众将一齐退出,东城民房早已烧着,叶飘零拔剑在手,喝道:“众军聚集往西门冲出,慌乱妄动者斩!”号令方出,西边又升起一个火头,砰砰巨响,城门尽皆落下,各处民房,噼里啪啦之声大作,皆被孔明预先伏下硫磺硝石,火箭一到,烈焰腾空,半边天都烧红了。满城但见甲士大乱,唯闻各军哭号。城心地裂,火光中推出两军,喝道:“关兴张苞奉丞相之命,在此久候多时!”乘乱杀来。荆军纷纷奔逃。 叶飘零穿烟突火而走,沿路正遇张苞,问道:“叶贼安在?”叶飘零遥指东边道:“方从这边过去,白马金盔者是他!”张苞将矛往他头盔上敲了一把,纵马便去,叶飘零慌忙往西奔来,城门早闭,又返回城心,左右不见半名护卫,不禁仰天叹道:“今番死也!” 正自哀怜,忽然南边响声彻地,却是陆逊在营中见得东郡城中火头升起,急引营中余军来救,冲车撞破城门,接引合城兵卒出来。关兴张苞皆往北门走了。陆逊扑灭火头,会合残军,约折了万余。叶飘零吩咐将尸首收敛,好生埋葬,安顿城池,闻得四周一片哀切,仰天大笑道:“万幸孔明兵马不足,大将无一阵亡,否则孤不得生矣!”左右陪笑,精神稍振。 叶飘零又道:“孔明既预有埋伏,恐清儿追之不利,伯言休辞劳苦,先往接应。”陆逊便引军来救清儿。却表清儿渡过黄河,奔行二十余里,果见大队军民,拥着银车粮草无数,缓缓而行。清儿一见,愕然止步。左右齐道:“车仗在前,百姓不远,将军为何不前?”清儿道:“军民相杂,横加攻击,必有误伤,如何是好?” 正自沉吟,左右炮响,魏延、马云禄两边杀来,高声叫道:“休要走了女将!”清儿色变道:“孔明主力,果然在此!”下令速退,众军顿时倒转。清儿手舞双剑,来战两将,毕竟步将身在马上,腾挪变换功夫打了折扣,当不得魏延马云禄合击,回马便走。百姓队中闪出一军,叫道:“常山赵子龙在此,女将速速投降!”清儿就拈弓搭箭射去,被赵云顺手接住,回射而来。清儿再次张弓,将来箭射作两段,继而弓弦怒响,连珠箭出,应者无不落马,当住燕军,渡过黄河。陆逊又引援兵赶到,与赵云等混战一通,各自返回。 叶飘零得了东郡之地,却不得其民,只索罢了,传檄到处,范县、东平皆降,兖州已定,方使人探听孔明退兵缘由,凌统使人飞马报来,叶飘零闻得,不由得咬牙切齿,凤目圆睁,真个是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指天骂地,不足以泄无名之火,剃骨鞭尸,总难消血海深仇。原来孔明退兵,一则北方窘迫,二则青州遇险。侵犯青州者为谁?倭人杨盆是也。 原来杨盆自建安十年一入中原,击破关羽,夺取青州,掠取许多财物而回,而后谋杀张飞,激得刘备雷霆一怒,东渡重洋,远伐倭国,兵败而亡,杨盆仗地利妖法虏获许多降卒,就赏给倭人以做奴隶,因此军民归附,杨盆威望如日中天,海外三十六岛除了夷州尚在孙和之手,其余皆望风归附。杨盆于是继孙登之位为帝,自称武皇。杨盆深知单凭倭土贫瘠之乡,不加外扩,终是无法称尊,因此五年来大练水师,广造船只,不觉木材伐尽,所夺铁甲衣物业已耗光,于是野心再起,聚水师五万出海,又往蓬莱而来。 此时燕汉大军,都在兖州,蓬莱孤悬海外,并无多少兵马,被倭军攻下。杨盆夺了库存,与众军道:“倭土地贱人贫,只倚自身,难以存活。中国地广物博,乃是用武之地。众位无须客气,要知红日生于本土,倭人乃是世间至高至贵者,普天之下,天生皆赖倭国福荫,四海子民,理应为我倭土而生。 第102章 汉朝男子,本该是我仆人,华夏妇人,自当为我奴隶。众位进入中国大地,凡事肆意而为,无须顾忌,可谨记‘烧光、杀光、淫光、抢光’八字,闯下祸端,自有朕来担当。最好激得中土大起刀兵去伐倭土,便是汝等大功。”众军欢呼万岁,益发大肆掠夺屠杀,因海洋远途孤寂,正如杨盆所言,倭军只倚自身,难以存活,一个个兽性大发,逼迫城中妇女就地寻乐,昏天黑地,尽丧人伦,不堪耳目。不知多少汉家儿女,身丧乌爪淫魔之下,几家三贞九烈牌坊,虚立乡村野寨之间,可怜蓬莱神仙居处,化作修罗场所,堪叹东海圣洁之乡,变成淫乐青楼! 杨盆大喜,改蓬莱名作慰安村,立碑存照,自曰不负倭人传统精神,一面又提兵往东莱、昌邑、北海进发。一路驱百姓而前,我军居后,所向皆克。燕汉将领,临死不降,皆被杨盆执住来到临淄城下。守将乃是徐州属曹后投奔刘备的金旋,见倭军大集,关门不战,死守城中。杨盆久攻不下,就将一路所擒将领执于城下,就于光天化日之下,将男人斩首,女子奸淫,一片禽言兽语,响彻云霄。 金旋乃是大汉子民,几曾见过如此类人杂种,木立城头,肝胆皆裂,心如火焚,钢牙紧咬,满口流血,忍到后来,终于头一昏,摔死城前。杨盆大笑:“此等摧敌妙法,唯有吾等倭人方能思得,天下奇才,谁敢比类?只有一群汉猪,行军打仗也处处顾及什么有名无名,犹念狗屁仁义道德!”于是故伎屡施,无须多日,将孔圣乡里,大好青州蹂躏得体无完肤。 孔明闻得急报,叹道:“可怜汉室多忧,先王大仇未报,倭贼又寇中原,可怜先王一生仁德为怀,安民壮志何日能酬?”赵云、魏延、马云禄、孙尚香、关兴、张苞群情激愤,痛骂倭人。孔明道:“眼前若分兵去退倭人,只恐荆王乘虚而入。罢罢罢,兖州终不可保,吾便教叶飘零得地不得人!”于是反用空城计,大胜叶飘零,从容退到河北,总顿兵马,欲复青州,却报叶飘零并未追击,将十数万大军,都往青州去了。孔明击掌道:“毕竟叶飘零虽然猖獗,还念炎黄之份,汉朝江山,未至垂灭。”下令军马皆回。 审配进言道:“叶飘零弃我伐倭,正天赐良机也,乘其掩袭其后,兖州可复,叶贼可灭也。”孔明道:“同是华夏之人,眼前外敌为重,倭汉相争,吾若反助倭寇,岂非千古罪人?”审配道:“丞相明鉴,便不攻击叶贼,也当乘其两军交战之机,夺取青州,坐收渔翁之利,何故便回?”孔明叹道:“吾岂不知?只恐吾军进击,叶飘零生疑而败,坐使倭人扬名,却如何对得起华夏子孙?吾宁舍二州,不愿倭人为祸。”众皆叹息,无言退下,三军皆回。 只说这边叶飘零探得倭军犯境,不由得怒发冲冠,双眼充血,击案大呼道:“倭邦小贼,屡屡寇我中华,岂非视我大汉无人哉!三军听令,即刻兵伐青州,将入境倭人剖心取胆,开肠破肚,撕肺裂肝,暴尸荒野,方解孤先人抗战八年之恨!”众将齐称不解。司马急道:“大王不可。方今我军新败,士卒疲乏,未可轻动,只宜暂行休整。倭人犯境,自有孔明前方相敌,吾等守在东郡,只待倭人兵败,陡然袭出,将孔明、倭寇一举灭于海边,天下欲定,有何难哉?” 叶飘零圆睁双目叫道:“住口!倭寇本非人类,在中原多呆一日,大汉子民便多受一日屠戮,孤岂能教中原寸土,屈服兽群利爪之下!”众将从未见叶飘零如此疾言厉色,呵斥臣下,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荆王何以一闻倭人之名,便愤怒至斯。眼见叶飘零喝道:“众将听令!” 数百将领齐声伏拜。叶飘零道:“清儿、司马领步卒为中路,越泰山。蒋钦、陈武将水军为左翼,顺黄河而下,阻住孔明之军南渡。陈到、李典各引一军,从泰山之右进军,三路会于临淄,此战不胜,诸人提头来见!”“是!”“倭军败,必东还,孤与汉升老将去蓬莱拦截倭军归路,亲斩头兽之首!” “黄盖!限汝三日,速调野犬万只,集于东平。”黄盖领命去了。陆逊留守兖州,问叶飘零道:“大王要犬何用?”叶飘零冷冷道:“倭人尸首,怎配占据中原天朝之地?”陆逊不觉打个寒噤,谏道:“大王拳拳爱民之意,仆尽深知。然战场之事,千变万化,皆需冷静处之,非一时意气可胜也,大王此去,不可空怀雷霆之怒,而兴暴虐之兵,勿论倭寇如何挑衅,大王皆需淡然以待,别思奇计破之。”叶飘零紧执其手道:“伯言放心,吾等好容易夺得兖州,汝可好生镇守,待孤胜得倭寇,与卿共讨天下,同建大功。”君臣感怀一阵,各自辞别。这正是:敢侵强汉罪当死,若犯中华远必诛!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四回取青州尽屠倭狗逃碧海怒斥蜕虫 却说叶飘零方夺兖州,才觉倭军入寇中原,烧杀劫掠,无所不为。叶飘零顿时大怒,弃了孔明,兵分五路,大军十万,共伐青州,号令诸军:“凡见倭人,不问青红皂白,一概诛杀,取下头来,将尸身喂狗。收集倭头多的,重重有赏!”诸军受命出征,两翼先到,陈到、李典、韩当齐聚临淄城外骂战。倭人皆怒,便闪出一员倭将,名曰相井敏,望着城下四人耀武扬威,冷冷道:“汉猪岂敢猖狂,某请出城交战!”杨盆道:“这几人都是汉猪名将,不可轻敌!”旁边跃出倭将野田岩,大叫:“汉猪乃是病夫之体,何足道哉!”两员将就在城头争竞起来。 杨盆道:“二位都是倭土中流大将,同为朕左右膀臂,杀猪人人有份,何必相争!今可同时出战,斩将多的,就赏昨日所虏汉女一名。”二人领命,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各引了三千军马,出城冲阵,一个手舞丈八狼牙棒,一个便执三尖两刃刀,前来交马。韩当上前,略战数合,圈马便走,李典诸人尽皆大呼退去。两员倭将随后赶来,深入山林,陡然间一声炮响,闪出一彪军马,乃是神翎飞将张清儿也,飞身向前,剑光闪处,两员倭将下马。众兵卒一齐涌上,将倭兵倭卒,尽皆擒获。 韩当、李典将两员倭将缚住,问道:“倭狗报上贱名!”两员倭将大骂:“汝等汉猪,卑贱如狗,也配问大爷姓名!”韩当李典眼望清儿道:“倭狗不肯报名,将军可有妙策?”清儿道:“吾自出生以来,便闻世上最贱是倭人,真假如何,汝等一试便知。”于是韩当、李典将两员倭将拖下吊起,就手中马鞭各鞭了五十记,两员倭将忍耐不住,大叫道:“女神仙饶命,吾等乃是相井敏,野田岩!”清儿一听,奋面生威,柳眉倒竖道:“此二人竟敢取这两个贱名,吴越女儿之大仇也。”便令女儿军齐上,各唾一口,众女儿虽然不知何意,仍依统领之言行事。 韩当又问清儿:“一众俘虏,如何处置?”清儿道:“吾与女儿军离开,汝等便按大王前日所令行事吧!”韩当道:“可大王素来有令,优待俘虏,想是败在孔明之手,一时盛怒,方有此令,日后若是反悔起来,吾等如何担当?将军与大王交情最深,还是将军下手如何?”清儿道:“尽管放心,大王眼中,素来不把倭人当人,汝等尽管行刑,愈是惨烈,大王只有愈加称心。吾与一众女儿见不得此景,宁舍功劳,前去攻城,汝等有何逼供刑罚,尽管施加。” 韩当李典领命,清儿自督众女儿军出了山林,径投临淄城来。身后林中,惨叫哭号之声,此起彼伏。一众女儿毛骨悚然,尽皆掩耳,清儿思忖韩当李典一生皆在军营,当真放手任意施为,真不知有多少古怪刑法,难想象倭狗如何抵受,念及此刻倭人惨状,不由得心惊肉跳,胸闷气短,好容易走远,才吁了一口气。 身边一女问道:“张姊姊,刚才那两员倭将怎地乃是吴越大仇?”清儿道:“他们虽为其类,其实只是适逢其会,有两条倭狗,同名同姓,曾在秣陵城中比试杀人,二犬共屠我同胞两百余人,实是丧尽天良之辈,毫无人性之行!”众女儿虽不明其事,却也听得扼腕大怒,群雌粥粥,誓与倭人决一生死。 女儿军如风而进,须臾来到临淄城下搦战。倭人本来气焰嚣张,却见两员将领一去不还,顿时畏畏缩缩。清儿叹道:“果是贱人,非打不行!”见杨盆防守甚密,只得暂回。司马紧接着赶到,便曰:“师父乃是女儿身,不会脏口,待吾前往辱之。”于是引一彪军而出,在临淄城下,将倭人十八代祖宗尽皆毁骂。原来倭人折了一阵,都被打怕了,龟缩城中,祖宗也不要了。 司马痛骂几个时辰,全然无效,怏怏回营。韩当李典施邢已毕,将众倭狗尽皆棒杀,黄盖令群犬去吞噬尸首,清扫战场。司马往功劳簿上了登了各人杀狗之数。这边临淄城内,倭将三本无十六来见杨盆道:“陛下临行已谕示臣等,此次出征,非为汉猪领地,只是借些钱财物料,顺便激汉军伐倭,就仗地利擒其兵卒以充农力,臣等深服陛下高见,如今战既不利,便该返回,陛下为何全无动静?” 杨盆笑道:“尔等不知变通,如今探得叶飘零已据北海、东莱,阻挡吾等归路,如此刻回军,必遭截杀。吾故暂忍城中,不需数日,叶飘零不见我军,必然不耐,前来攻城,吾等方可全身而退。”三本无十六拜服。 果然叶飘零挥师大进,倭兵依杨盆事先调度,闻风而逃,皆往临淄去了。叶飘零空自收得许多失地,却未杀得一条倭狗,恼恨不已,四面捷报飞传而来,都是大杀倭狗之讯,唯自己这一路在东莱等候多时,全不见一根狗毛踪影,心下愈怒,与黄忠道:“孤早有号令,杀狗越多,功劳愈大,未料今番孤亲征至此,竟斩不了一只狗头,日后岂不抱憾终生?” 第103章 黄忠道:“如今军马大集,倭人……”叶飘零怒道:“倭狗!”黄忠乃是天下名将,虽不满倭寇横行,仍不愿出口伤狗,见叶飘零发怒只得勉强改口道:“倭狗聚集临淄城中,王上欲斩狗头,何不亦率兵前往,助张将军一功,团团困住临淄,亦不怕倭人逃遁。” 叶飘零从之,遂起大军,往临淄而来,将城池困住。三本无十六又与杨盆道:“如今叶飘零已到,却将临淄四面围住,便飞鸟也难脱网,未知陛下如何审处?”杨盆道:“汉猪脆弱,吾等故伎重施,岂有不成之理?” 于是杨盆将临淄残余百姓驱到城头,高呼道:“大倭国武皇帝杨盆,请荆王叶飘零答话!”叶飘零怒道:“呸,小倭狗贼,速速跪地求饶,留尔全尸!”杨盆大笑道:“久闻中华乃是礼仪之邦,今日观大王如此粗鲁,野蛮似犬,方知盛名之下,亦有虚士!”叶飘零一见倭狗,便有怒意,今在万众之前被倭人辱骂,更气得脸色铁青,双手冰冷。一旁清儿扶住,低声道:“飘零,两方对辨,最忌动怒。”挥剑指城,朗声道:“吾主明辨是非,自知贵贱,见人行人礼,逢狗施狗礼,扶桑国主焉得不知?” 杨盆笑道:“此莫非传说中神翎飞将乎?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本以为早嫁安将军为妻,有失远迎,此刻方知来者原是慕容大帅,果然痴心,非是水性杨花之辈,虽在大庭广众之间,行军临阵之际,犹与荆王如此成双入对!”清儿脸色一红,随即恢复如常,索性双手搀住叶飘零,冷笑道:“吾心有似天边明月,皎洁如玉,天下皆知,虽在瓜田李下,亦无嫌疑,岂似尔等鼠辈,大道行淫,不知廉耻为何物之徒,心中自是藏污纳垢,今以盗跖之心妄忖人心,难以通解,非足为奇!” 杨盆闻言,招呼众将道:“将一众汉猪斩首,便与荆王当作见面重礼!”于是一众倭狗三本无十六、淫姥花盗、瘤喘风、犬同亲家、鸫鲦蝇鸡,各舞钢刀,将数十名无辜百姓斩首城头,鲜血喷射,城墙尽染。叶飘零大怒,喝令打城。无奈临淄城乃昔年刀神关云长亲率兵卒所建,既高且固,云梯井栏,尽数无功,只得暂退。 杨盆笑谓众将道:“今日已将叶飘零气成半死,明日各位再加一把劲,叫他呕血身死当场!”众将轰然而应,尽搜城中汉人,尚剩千余,拥到城头。叶飘零诸军又至,杨盆狗急跳墙,叫道:“叶飘零,非朕相助,汝岂能平定兖州?今不感恩,反来侵犯,莫非汉朝竖子,皆是忘恩负义之辈!此等人物存于世上,天地岂能相容?叶飘零,汝不退军,这里生灵百姓,顷刻化为一滩血水!” 叶飘零大惊道:“住口!孤退兵便是,休要咬人!”杨盆大笑,叶飘零各军缓缓而退。清儿遥指临淄恨道:“杨盆听了,荆燕虽然相争,尚记得均为中国之人。汝据青州,害百姓,吾等与燕汉正是同仇敌忾,汝本为孙家心腹之臣,一朝背反,尽诛恩主,当真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四字,原封奉还!”弯弓搭箭,将城头倭军烈日旗射落。 眼见叶飘零迫于杨盆高压,不得不退,忽然城头百姓之中,一人大呼道:“同是大汉子民,诛灭倭贼,皆为己任!大王休以我等为念,尽管攻城便是!”说着踊身一跃,坠下城池。众百姓一齐举右臂大呼道:“大汉万岁,打倒小倭!”一个个奋力摔开倭狗,挣脱束缚,面色肃穆,大步上城,自绝墙下。自始至终,并无一个犹豫之人。城上城下,眼望着一个个钢铁身躯从空中飘落,尽皆呆了。有诗叹道: 自古各国分犬人,拼将热血付泥尘。 汉朝终有英雄在,何惧东洋三尺身? 坠落尘嚣之声,犹自不觉。倭狗本欲唬人,今日却尽被吓得肝肠寸断,一个个不由得伏下地来,跪地求饶。叶飘零热泪盈眶,大喝道:“丈夫不惜死,当以此等豪杰为效,速上城头,擒杀倭人!”众军早已睚眦欲裂,听得号令已出,一齐奋勇向前,虎须乱竖,电眼生光,一众倭狗,魂飞魄散,被荆军强自登上城头,开了城门。叶飘零当下杀入,此时临淄城内,汉民皆被蹂躏至死,荆军大声呼喊,不问诸事,逢狗便杀,一时间犬吠起伏不绝,狗头遍地乱滚。狗爪犬牙,到处飞溅。杨盆急起,三本无十六、淫姥花盗、瘤喘风、犬同亲家、鸫鲦蝇鸡护住皇帝,冲杀出城,鸡飞狗跳,往东海奔走。 黄盖引群犬在后打扫战场。叶飘零扫过临淄,踏着狗尸追去,随后掩杀。清儿、黄忠诸将大显身手,杀到红日西沉,明月悄升,清风微涌,虽在隆冬之际,鲁地瑰丽,有若初春。三本无十六、淫姥花盗、瘤喘风、犬同亲家、鸫鲦蝇鸡皆被擒获,独有杨盆,手无寸铁,单骑往海边而走,奔向一只竹筏。叶飘零于军阵之中,枪挑倭狗百余,早已沉醉入迷,微现疯狂之状,远远望见杨盆逃跑,就令清儿等将一干倭狗,裂肺撕肝,剖心断肠,就地正法,祭了汉民,自携长枪在手,匹马来追杨盆。 到得海边,终于追上,叶飘零恶狠狠挺枪便刺,杨盆就披散头发,做起法来,叶飘零但觉眼前一黑,不能见物,急忙后退,隐隐感到有人扑来,便将长枪掷出,反手扭住来人,两人在地上翻滚厮打。原来杨盆仓促行法,不能持久,顷刻之间,月亮复明。叶飘零将杨盆压在身体之下,将起拳头,狠狠打了四五十下,将杨盆一张俊脸打得变形,口中吐血,倒在地下。 叶飘零拾过枪来,道:“汝屠戮汉民之时,可曾料到此报?”杨盆微笑道:“成王败寇,朕无复言,但求速死!”叶飘零道:“瞧汝也是条硬汉,今日留汝全尸而死。汝今日非败在我手,乃是败在千千万万汉民手下,可觉心服口服?”杨盆摇头不语。叶飘零大忿,挺将欲刺,忽然一骑飞马而来,娇声唤道:“且慢,此人留我来杀!” 叶飘零见那人座下朱红马,面上桃花貌,便问:“来者何人?”答道:“孙家之后,原倭国公主,今日燕汉清河郡主孙尚香,见过荆王。”叶飘零一惊,尚香下马道:“我为此人,甘舍王霸雄图,谁知到头此人尽诛我孙家宗室,于我有血海深仇,愿荆王容让。”叶飘零道:“既是如此,请郡主动手。” 尚香就执了宝剑,缓步往杨盆行来,目露杀气,面露柔情。杨盆不觉忆起许多旧事,陡然生出求生之念,哀告道:“尚香妹子,请念旧情!”叶飘零在旁骂道:“汝灭绝人性,有何旧情可言?”尚香不答,依旧缓缓逼近。杨盆仰面朝天,双手撑地,往后爬行,一边求道:“尚香妹子,莫非你忘了我们在倭国共度十载,从小一块长大,一块攻读汉家诗书。汝兄孙权,早视我如同妹夫……”孙尚香涨红了脸,道:“吾兄看错了你这忘恩之人,养成他日之患!” 杨盆续道:“是,我是负恩。可是妹子你自幼有王霸之志,却因女流不被世人看重,这世上了解你的,舍我其谁?你难道忘了从前每日晚间,我都和你商讨如何从倭国起事,尽复中原?你花费三天三夜为我织的汉室江山图,至今我尚存身上,片刻不离……”尚香听得伤心,一咬银牙,挺剑刺出,杨盆止语闭目,但听得一声轻响,宝剑贴着面颊,刺在沙土之中。 杨盆如受大赦,起来便奔。叶飘零惊道:“郡主居然放了此人?”拔步便追,孙尚香一把抱住他右腿,哭叫道:“你已杀了千万倭人,就由他去罢!”叶飘零怒气攻心,叫道:“此人负债累累,岂可轻纵?”孙尚香道:“如今倭国精兵尽灭,他已成不了事,海边并无船只,就让他乘筏而去,葬身海底,有何不可?我此次专程前来杀他,事到临头,终是不忍下手。你就不能念在我上,放他一马么?”叶飘零吼道:“不亲眼看见此人身死,孤坐卧不宁!”孙尚香轻叹一声,猛然扑上,抱住叶飘零,拼力一摔,两人滚到沙滩之上,一面叫道:“杨盆快走,愿你此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杨盆见孙尚香绊住叶飘零,如一道烟奔到竹筏上,撑离海岸,往惊涛骇浪中行去。 叶飘零见走了杨盆,嘶声大叫,状若癫狂,猛地里翻过身来,将孙尚香摔倒在地,乱叫道:“你不是汉人,你是倭狗!倭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倭狗!”孙尚香凝目望着他,但见他面色血红,眼中满含热泪,心下一跳,闭了双目,任其施为。一滴珠泪,悄悄从颊边滚落,没入沙土之中。 叶飘零狂逞良久,这才倒地,喘息不止,望着那一瓣血红,玲珑玉体,耳边犹听得杨盆离去时,站在竹筏上拼命大吼:“叶飘零,汝是人世间绝无仅有的一条大蜕虫!只要我倭国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要看到你不得好死!”冷月清风,娇柔无限,叶飘零暗暗吁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后世有《念奴娇》云: 三军俯首,揽千山万水,江天游遍。穷寇遭诛奔走日,今夜清光无限。 枉驾屈身,分花拂柳,公主容光艳。海棠初绽,换来神龙蜕变。 冷面一笑倾城,罗纱轻解,月底玲珑现。愿以风流消万孽,不识檀郎真面。 昔弃王图,今陈玉体,谁见痴儿怨?因由无解,平生难忘初恋。 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五回已近江山将定日又临盟誓成空时 月光如水,清风徐来,海滩之上,惊涛拍岸,哗啦啦的水声回荡夜空,夹杂着婉转低吟之音。而此刻的荆襄大地,也正是繁星满天,风色宜人之夜,王府之中,笑声如同轰雷,慕容秋水与小乔、银屏一班女眷,亲自掌厨,宴请诸臣,庆贺后方曹操已退,前线叶飘零平定兖州。文武群臣猜拳斗酒,吟诗做赋,一个个容光焕发,笑逐颜开。 第104章 银屏坐在慕容秋水身旁,见她若有所思,便道:“师父,如今已是十一月十五,师伯征讨倭寇,东伐青州,恐非一日可就。今年除夕,该不会让银屏陪师父度过吧?”慕容秋水回过头来,拍拍她脸笑道:“怎么?银屏莫非不愿陪伴为师共度佳节?”银屏笑道:“师父若要银屏陪伴,银屏哪有不愿之理?但师伯若是回来呀,银屏只怕被撕烂了嘴哩!” 慕容秋水扯过银屏,捏住她脸笑道:“看为师现在便撕烂你的小嘴。”银屏娇笑着逃了开去。太史亨在旁道:“慕容师叔,王上何时可返,那倭寇又到底令人可恼到何等地步?”慕容秋水遥望东方道:“倭寇是世上最低贱最卑微之人,或者,倭寇就不能算作人……”想起先祖在中原大地遭受铁骑践踏之事,慕容秋水虽已身经百战,仍是忍不住全身颤动,声音也微微发抖。“他们手上沾满了我大汉三千五百万子民的鲜血,便给我汉族后代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后患,只要他们有一个漏网,他们亡我大汉之心就不会消止。亨儿,银屏,还有逐流、清儿、静儿、士载,你们过来,有一句话,你们得好好听着。” 太史亨、关银屏与群童连忙肃立道:“孩儿谨听吩咐。”慕容秋水沉声缓缓道:“不论何时何刻,你们见到倭人,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任何鬼话,不要接受他们的任何礼物,一有机会,就要将他们杀死,决不能手软留情!”众少年童子见这一向慈爱的长辈在久经忧患之后本已看破世情,谁知今日英气勃勃的脸上却露出无比坚毅的神色,言语也变得极端的怨毒,心下募然都涌过一丝寒意。 安清急掩住双耳,叫道:“阿姨,我怕!”慕容秋水将安清搂在怀中,轻轻说道:“乖孩子,别怕,他们只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禽兽而已,杀狗不要害怕,知道吗?”银屏道:“可师父,银屏遍览史卷,未见倭国记载,如何曾对我大汉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慕容秋水冷笑道:“这不是在过去,而是未来。可是,就算是在未来,你也没法知道的。他们会篡改史书,他们决不会承认自己的兽行,就算铁证如山,他们也不会认的。当然,他们认不认不要紧,只要你们记得,有一个倭人在,他们灭汉之心就不会死,永远不要对他们抱有任何幻想。” 众儿郎心下不解,却也记在心里,躬身受教。慕容秋水便遣人前往青州,打探军情。这时的蓬莱海滩上,叶飘零早已昏厥在月光下,尚香望着杨盆竹筏早没入沧海之中,柔肠百转,欲哭无泪。寒风刺骨,巨浪呼号。尚香坐在冰水之中,任海浪冲刷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却洗不掉长年累月的哀愁。自夸有王霸之志,问鼎之才,如今杨盆的真面目早已昭然若揭,自己为何却仍是不忍他血溅五步?自己早已言之凿凿,此生已托付给先王刘玄德,今日却又如何屈身荆主,为的竟是反目成仇的倭人?寒风吹得她娇嫩的皮肤上皱起一圈圈涟漪,却又怎比得心中之冷? 猛然之间,绰起地上银枪,便欲往叶飘零喉中扎去,枪入手中,却见枪头血迹成斑,年深日久,已逞碧色,想起叶飘零二十年来,南征北战,冲锋陷阵,一杆枪下,不知挑下多少英雄豪杰,却不料这一镇诸侯,统领十万大军,扫荡四方,今日竟能被倭人活活气晕,若非亲见,谁能相信? 明月渐沉,此刻荆王府前,群臣已散,慕容秋水披衣独坐短亭,遥望东北,可怜蓬莱风冷仙福尽,荆楚月明人倚楼。叶飘零已被冷风冻醒,正见尚香衣冠不整,全身皆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杆长枪指在喉头,心下一惊,掀开甲胄,拾起战袍,缓步走向尚香,轻轻给她将战袍披上,只觉尚香浑身颤抖不止,口中轻轻啜泣,只低声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飘零坏人贞洁,犯下滔天大罪,犹胜倭人,万死莫赎,郡主意欲如何处置,飘零无怨无悔。” 尚香道:“我乃亡国余党,你是一方君主,尚香何德何能,敢言处置二字?就算你死得比倭人还惨,我也不再是昨日之孙尚香了!”叶飘零性起,再也不顾任何后果,退后几步道:“飘零斗胆,请郡主嫁入我门,同掌荆楚,免坏郡主声名!”尚香闻得,身形一晃,便要软倒。 叶飘零轻轻接住,揽入怀中,低声道:“郡主放心,飘零一生,不曾亏负于人,今日郡主乃是飘零今世第一位债主,自当克尽一生相报。”语音却又微微发颤,如此一来,慕容秋水岂非亦成了债主,她又是第几位?天下大势,先平燕土,再灭曹操,已经甚是明了,然而个人前程,却忽又黯淡下来。命运多舛,自古无人能够避过! 天色渐亮,叶飘零既伤孙尚香之情,又恐前途渺茫,正不知所措之际,海边忽闻哭号之声:“天杀的狗贼,偷走了俺的家当!”两人转头看去,但见一名老汉,坐在海边大哭。叶飘零走过去问道:“老伯何故在此?”那老汉哭道:“俺是附近渔翁,因倭人犯境,烧杀劫掠,无所不为,因此隐匿海中,靠一张竹筏打鱼度日。今日竹筏被窃,俺日后如何能活?”叶飘零便掏出一绽大银来道:“竹筏出海,时刻有葬身之祸。老伯可去买艘渔船,也好度日。”老汉千恩万谢走了。 叶飘零携了孙尚香,又陡起豪情。天下还有多少百姓,在战乱之中苦不堪言,进入三国的使命尚未完成,倭人亦尚未尽灭,切不可因儿女私情前功尽弃,而使众生多受屠戮。一颗心渐渐宽解,慕容秋水那边,只有苦苦求她原谅了。 未几,清儿领军寻到,见到尚香,惊讶不已。叶飘零道:“此清河郡主孙尚香也,为杀杨盆到此。清儿可寻辆车至此,接郡主回营。”清儿领诺,调一辆马车来到。叶飘零扶尚香入内,退出车来,但见清儿满脸狐疑之色,轻轻叹道:“杨盆已经走脱,待此间事了,我给你详细解释,亦有一事相求。” 清儿便暂不问,只与叶飘零回到营寨。营地广场之上,倭人首级堆成小山,鲜血淋漓,残筋烂肉遍地,叶飘零教尽数焚化,一边记了各卒功劳。诸倭狗将领俘虏尚且绑缚营中,乃是众将已领会荆王愤恨之意,特留下与荆王出气。却见荆王脸色惴惴,淡淡道:“此等贱人,喂狗便罢,不需多问。”众将于是依旧将倭狗开肠破肚,淘心取肺,祭了汉民,葬入狗腹。连日屠杀,荆军亦皆有疯狂之意。诸事安定,叶飘零提兵往蓬莱而来,但见城门外高立一碑,名唤“慰安村”,下书小字曰:“大光明倭国圣祖武皇帝杨讳盆征讨汉国,至此留念”。叶飘零本来愧念在心,难发狂吟,然而见到杨盆如此猖獗,却不由得又切齿痛恨不已,挥挥手,令把石碑尽数砸碎,重新挂上“蓬莱仙境”的大匾,指天呼道:“终我之世,不倒树绝根,杀尽倭狗,将倭国夷为平地,诛灭久族,就教飘零身败名裂,国破家亡,永世不得翻身!”三军听得,士气大涨,伏拜于地,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飘零唤出匿于城中诸女,各赏银两慰问,随后引军返回荆襄,令陆逊暂且兼领青兖二州,召回难民,开垦荒地,重植树木,再造家园。一路尽诉清儿尚香之事。清儿方听得一半,柳眉竖起道:“飘零,你如此胡来,可记得当日荆襄瘟疫之时,与慕容姊姊成婚之日,你所发盟誓?” 叶飘零黯然道:“大错已经铸成,虽百般痛悔,亦无可奈何,吾不求秋水能够谅解今日之事,唯盼她永世安宁。”清儿道:“当日慕容姊姊逐流,飘零你将诸事抛于脑后,倾国报仇,一片痴心,惊动上苍,终于教姊姊死而复生,失而复还,谁想今日化作如此之境?飘零你想兼收并蓄,当世虽不以为意,我们三人岂能容你?”叶飘零道:“既种其因,自有其果。尚香家破人亡,孤苦无依,今更将贞节毁于我手,我不与她作主,谁来与她作主?清儿啊清儿,此生从来只有我被人欺骗,被人玩弄,几曾见我辜负过哪一家女子来?当世之人不能理解此间难处,安宁更不会耐性听我说完,本以为只能倾诉与你,谁想你也不容,今日纵为荆王,天地茫茫,教我何处可去?” 清儿叹道:“当今之世,我不助你,谁来助你?暂且如此,清儿缓缓禀告慕容姊姊,请她定夺。”于是携了尚香,先来求见小乔。小乔听得是孙策之妹,自有一番亲热。清儿告以诸事,小乔笑道:“大王如此,岂非小题大做?世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大王乃是海内俊杰,吾妹却是绝世红颜,英雄配美人,此诚美事,夫人乃是当世巾帼,岂能以此为念?”清儿道:“小乔姊姊,不论如何,总得随我往王府走一遭。”于是二人来见慕容秋水,告以诸事。 叶飘零随后领军返回,寒风凛冽,忽报夫人有请,叶飘零不知清儿与小乔眼下如何,心下忐忑之极,也只得缓缓往王府行来,可怜半世飘萍,终得良配,谁料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毕竟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六回夫人身隐山林去郡主又辞妃子名 且说叶飘零因收了孙尚香,生恐慕容秋水见怪,故先遣清儿与小乔说情,方敢返回襄阳。闻得慕容秋水请见,只得硬着头皮往王府挨来。入得内室,慕容秋水坐在窗边,脸色淡然,似乎全无异状,叶飘零心中一紧,闻得屋顶上寒风呼啸,脑海之中,陡然想起:“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慕容秋水见他惴惴不安,微微一笑,斗室生春,听她说道:“飘零,你远征方返,一路疲累,还是早点歇息吧!”说着展开衾被,便扶叶飘零上床。叶飘零嗫嚅道:“秋水,你不怪我?”慕容秋水服侍他睡下,展颜笑道:“飘零,二十年前你已经让我相信,你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我。 第105章 那时我便想,似乎今生嫁你已成定局。数十年来承蒙你无微不至,呵护至今,不论何事,总是包容我放纵我,自那次我逐流沅水之日后,更深知在你心中,世上原没有能胜过我之人。夫婿如此,吾复何求?什么也别说了,先睡吧。”叶飘零道:“秋水,可我实在是对不住你。” 慕容秋水道:“我姿颜鄙陋,生性懒散,掌厨洗衣,针线女工,全然不会,一应家务,还需你亲自动手,平素里只会拖累你干扰你,如今你能得贤妻,说不准我这心中啊,比你还高兴呢!”叶飘零挣扎起身道:“不,秋水,在我心中,你和二十年前并无两样,今日之事,原本非我所愿。虽不敢自道其中另有苦衷,可是……” 慕容秋水低声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飘零,你心肠软,不忍见人受苦,总是把责任担到自己头上。你还记得现实中你第一次到我家是为什么么?因为你那晚把宿舍让给几个无处可去的流浪汉住了,为了此事你差点被学校记过。尚香她身世可怜,无可依靠,难道我还会如此凶狠,不能容纳她么?更何况尚香上厅堂则英武豪侠,入内堂则温柔似水,又处少女黄金时节,我也喜欢得紧呢。” 叶飘零闻言,更是愧恨万分,拉着慕容秋水的手,道:“秋水,你委身嫁我,本已是我三生有幸,今日我做出这等事情来,还不得不让你再受委屈。所幸这只是一场幻梦,等我们打完天下,迟早我们还是要退出的。那时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慕容秋水点点头,轻声道:“睡吧,一觉醒来,什么事都过去了。你不睡,我就生气了。”叶飘零连日来担惊受怕,今日大大松了一口气,果然就执手睡去。 一觉醒来,手中仍握着一物,却是慕容秋水半幅断袖,猛的一惊弹起,大叫道:“秋水!”四面回声传来,叶飘零颓然坐下,却见桌上留着一简,书曰:“与夫君相会长沙,二十六载,多承怜爱,愧无所报,故结绸缪,以酬深恩。今新人已至,料夫君从此再无孤寂寡欢之日,吾山野村姑,疏懒成性,误入三国,争战四方,杀尽贼寇,败尽英雄,使后世闻之,千秋功过,谁与评说?今天下再无挂念之事,与君前缘已尽,自当隐去,愿借经书一卷,以垂暮残年,重思风月,再悟红尘,终老于林泉之下,浪迹于飞瀑之间,此诚平生之快也。君今日三分天下已得其二,料不日可遂平生壮志,吾遥闻之,当浮大白而庆。呜呼,岁月如梭,红尘似梦,修得海内知己,犹胜天涯比邻。” 叶飘零叹道:“秋水去矣,如之奈何!”啪的一下,尽力到处,书简粉碎。半晌跃起奔出,独立太和山顶,四面杳然,芳草起伏,却哪有慕容秋水的踪影?仰天大呼:“秋水!”逐流稚亮的童声亦在呼唤:“母亲!”喊声直上九霄,山谷鸣响相应,却终不见昔日柳眉杏眼,粉面朱颜。有《玉楼春》叹曰: 江边莲叶无穷碧,一眺关山空寂寂。清风托梦许多时,一片相思终日忆。 当年已揽腰肢细,孰料今宵徒自弃?冰肌玉骨亦知愁,怎奈檀郎难解意! 叶飘零徘徊良久,怅恨无限。忽然八卦急速来报:“尚香郡主闻得夫人出走,有一书献与大王。”叶飘零惨然笑道:“秋水已去,纵有千万书信,又岂能解我愁怀?”展书而观,书曰: “贱妾幸蒙大王垂怜,重返江南故土,再拜故旧尊严,感恩不尽,本该以丝萝得托乔木,以偿王上雨露深恩,亦固知大王英明圣主,仁德为怀,隆恩广布天下,苍生皆受福荫,顾念妾身亡国艰难,故提携入荆,欲纳宫中,个中情意,永生难忘。然妾自量,虽残花败柳之身,非水性杨花之辈,深闺弱稚,不解风情,非大王所宜,更不足大王怜悯。慕容将军名扬四海,威震八荒,当世巾帼,社稷栋梁,愿大王尽忘妾身,与慕容将军同心同德,共讨天下,以立不世之基,则国家幸甚,苍生幸甚!书不尽言,此心何切!” 叶飘零讶异,急返襄阳,来到小乔府邸,见到尚香,道:“尚香何苦?秋水虽去,孤未尝有怨尚香之心。”尚香摇头道:“大王只是怜悯,尚香并不敢受。今依小乔姊姊而居,安度残生,父亲破弩将军麾下旧臣皆在左右,尚香平生已足无恨,永世铭感王上大德。”叶飘零无言,欠身道:“孤与郡主之情,的是由愧而怜,并无他意。今郡主之心,孤已皆明,深为感佩,无愧孙家之后也。”就封孙尚香为临湘郡主、枭烈将军,回到王府,再返内室,绣床锦被,一如往日,只梳妆台前,空无一人。 逐流早哭得嗓子也哑了,倒在床上昏昏睡去。银屏、太史亨各路人马,纷遣消息返回,并无夫人踪影。只有清儿一路,一直未有音讯。直到翌日,方见清儿返回,仍是寻觅不见。叶飘零大叫一声,口中吐血,昏厥于地。左右急救而起,良久方醒,仰天叹道:“秋水旬日不回,孤命休矣!”众人一齐下泪,早有细作,报入魏、燕。曹操大笑道:“叶帅色胆包天下,赔了郡主折夫人!”急与群臣道:“眼见叶飘零染病,不能理事。若不乘势伐之,乃逆天也。” 贾诩道:“前日出兵过速,无功而返,空自见罪荆王。大王仍宜稍待,燕汉连失青兖二州,岂有不乘势收回之理?可先聚齐兵马,待荆燕交兵,大王再出潼关,一举破之。”众臣称善。曹操依言,四发兵符,暗调兵马会聚潼关。 却表叶飘零收孙尚香不得,空失了慕容秋水,终日昏沉,只是大叫:“杨盆不死,孤不自安!”“倭狗未灭,奈何先死!”幸得华佗来到,投以药石,才渐渐安定。清儿在旁,软语宽慰,道:“飘零勿忧,逐流尚在,秋水安肯弃之?今尚香自依小乔,秋水终将知晓,破镜重圆当有日,前缘再续非无期。一时失足,诚不足道,慕容姊姊乃是深明大义之人,他日必回。飘零你可养好身子,早日扫平天下,尽诛倭寇,以雪今日之恨。” 叶飘零点头道:“清儿所言甚是,若非倭人犯境,飘零岂能犯下此等弥天大罪?吾不先灭倭狗,有何颜面自居大汉子民?今河南已定,四海清平,孤当出海,扫平倭狗,扬我华夏天朝国威,雪我炎黄千年之恨!”清儿道:“不可!当先平幽燕,内修政理,外抚诸戎,方可远离本土,深入重洋,不可再蹈当年周郎覆辙。” 叶飘零道:“清儿错了。”清儿愕然道:“错在何处?”叶飘零道:“当务之急,莫过于寻找秋水,尽释前嫌,孤一日不得秋水,一日不能安心处事。”闯入一人,葛袍纶巾,短发披颈,乃是川中广汉人,姓彭,名羕,字永言,现为留府长史,拊掌笑道:“大王今日可深会战乱之中,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苦?世间非大王一人也!”清儿以目视之,令其出去。彭羕全然不理。清儿深恐叶飘零因此怪罪,不想叶飘零叹道:“彭永言之言,真如金玉,孤当铭记于心,以天下生灵为重!”彭羕仰天大笑而出。 清儿不禁未觉奇怪:“飘零怎能如此冷静?”叶飘零早知她心中之意,笑道:“清儿莫非以为当此之境,我应与彭永言抱头哭笑,状若癫狂才是?”清儿笑道:“清儿哪敢?”叶飘零道:“我本乖张之人,非华佗神技,不至于此。”清儿惊道:“莫非华神医之药,尚有清心静气之效?”叶飘零笑笑道:“秋水虽去,必在左近,清儿可伴我去寻。”两人携了逐流,便欲出外。 募地里哨探官急速来报:“陆逊私自起兵,越黄河而击濮阳!”左右齐惊道:“陆逊素有壮志高才,今乘大王染病,私自聚兵,乃是造反也!”这正是:未及家室安宁日,已向燕赵斗奇门。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七回安征西结怨匈奴诸葛亮智察陆逊 已说叶飘零夫人郡主两落空,只落得独守孤床,抱憾不已,作诗叹曰: “香水双双伤落叶,痴心美梦早空传。飘零荆北弃金去,浪荡鲁南揽玉还。 碎玉碎金终碎义,伤人伤己更伤缘。罪盈天际岂无报?夜夜孤床抱恨眠!” 叹息未毕,不想又闻恶报:“陆逊私自起兵,疑有反意。”左右将士皆惊。叶飘零摇头道:“陆伯言非谋反之人也,此必因孤病倒,料魏燕将乘势来攻,因此先出兵向北以示其强,却教曹操孔明不敢妄动,孤料天下能者所见略同,不日庞士元亦将动兵也。孤当前往,助伯言一功。”左右齐道:“大王贵体有恙,当静心休养,未可亲临战阵,免失天下之望。”叶飘零从之,教清儿诸将各领一部先向兖州相助。 清儿方去,又有报来:“匈奴右贤王亲领骑兵十万,胡将八十员,来夺晋北,口称要捉安宁,以雪欺压之仇。”叶飘零讶异道:“安宁早与右贤王帐下先锋将扎胡勒结为兄弟,并酬以厚礼以示交好之意,刘豹如何全然不顾?”赏其银牌,令再探之。 原来安宁降服匈奴人马,击败马超、辽西,威名大躁,鲜卑诸部,竞相进礼,尽表友好之意。孔明安顿好迁徙之民,闻得安宁之名日盛,深以为忧,沮授献计道:“吾闻右贤王妃子阿娜多最得宠幸,此妇生平最会嫉恨他人,当日扎胡勒受安宁重礼而返,阿娜多曾问扎胡勒索取至宝夏朝牛角灯,扎胡勒念此灯乃安宁结义所赠,因此不与,只酬以黄金美玉,阿娜多心下甚怨,今丞相何不以重宝结纳,令其在刘豹耳边多进谗言,令斩扎胡勒。安宁虽为一方大将,不脱江湖侠士义气深重之性,必然不顾一切愤然问罪。” 孔明称善,就依沮授之言,令潜入匈奴,暗见阿娜多,酬以犀角明珠,阿娜多大喜道:“汉丞相如此厚爱,哀家何以为报?”沮授道:“丞相知娘娘乃是金贵之体,故来结纳,岂敢望报耶?” 第106章 阿娜多不悦道:“吾辈胡人,肠子只弯两道,不似汝等汉人共有三十三般曲折。既送重礼,必有所求,有话但讲不妨。”沮授方道:“我家丞相素敬娘娘乃漠北一凤,纵聚天下至宝于前,尚不足相配。闻扎胡勒有宝不进,敷衍了事,甚是不平,欲与娘娘出气,但恨力有不及。”阿娜多道:“哼,扎胡勒乃是何人,哀家收拾他,有如杀鸡屠犬!”沮授道:“诚如此,娘娘不愧女中豪杰也。”乃辞去。 这边阿娜多果然便深恨扎胡勒,当晚适逢右贤王驾幸,便施风流解数,尽柔腻之能,哄得那贤王魂消骨软,阿娜多吹气如兰,就于贤王耳边道:“大王真个看重哀家么?”右贤王道:“我只要看见你,心中就有涌动不已的热血,只要你在身边,我就有移山倒海的力量。我的小阿娜,你说我看重你么?”阿娜多软软靠在右贤王怀中,软语问道:“我的神圣贤王呀,那是什么力量呢?”右贤王翻过身来,大叫一声:“那是征服一切的力量!” 阿娜多避开道:“大王,贱妾可不是闹着玩的,恶狼要追捕礼物,总需狼群协力同心,猛虎要称霸山林,还得百兽心悦诚服。大王要一统漠北,臣服中原,便需群臣同心同德,不可使有异心之人伴于左右啊!”右贤王面色一变道:“爱妻说的乃是何人?”阿娜多道:“先锋将扎胡勒,听说他暗自扣下安宁进贡之礼牛角灯,那是中土最早的青铜制品,历来都是夏王代代相传之物,扎胡勒私藏此宝,其心可知呀!” 右贤王大笑道:“乌雀飞得再高,不及鹞鹰一半。吾非雪堆而就,一烤即化!扎胡勒乃是何人,胆敢谋反?爱妻喜欢那什么牛灯,稍待几日,吾自向扎胡勒索来便是。”阿娜多道:“苍鹰倘若不备,能被雉鸡啄死,大王切不可小觑了扎胡勒。他执掌匈奴三万精兵,更结安宁于外,倘若突然起事,内外夹攻,恐成我匈奴之大祸呀!到那时,阿娜亦只有相从大王于地下了!” 右贤王道:“爱妻放心,蛤蟆想学野猪跳,只能深陷泥沼中。我这便召扎胡勒回来斩之便是。”阿娜多媚眼如波,轻轻一笑,右贤王不禁意乱神迷。这正是:一女能敌十万兵,奇珍权贵两相轻。丁香三寸催王令,铁甲征衣血铸成。 于是八百里飞书传递,急召扎胡勒返回胡都。扎胡勒怎敢违命,安顿了军马,启程便投盛乐而来。行至半途,忽有一名胡女,打马而来,却是阿娜多贴身侍女乌拉姆,沿路正遇扎胡勒,急叫道:“先锋将不可前往,大王召汝回京,是要问斩!”扎胡勒大惊,连忙迎上,方至半途,乌拉姆坐骑摔倒,口吐白沫而亡。 扎胡勒扶起乌拉姆,但见她背上鲜血汩汩而出,不知有多少刀伤,急问:“此是为何?”乌拉姆一双眼满布血丝,却笑道:“急行三天三夜,总算遇上了你。偷得密旨在此,贤王听信谗言,召先锋将还都,就于城门门洞内杀之。我离都之日,不慎被阿娜知晓,追兵随后便到,先锋将,你带我走吧!”话音方落,头一歪,就死在扎胡勒怀中,脸上却笑得甚是欢畅。扎胡勒仰天大叫,不胜悲惶,就地葬了,拜服坟前,久久不起。 忽然四面马蹄声响,三五千胡虏赶来,领头乃是胡将芮还,叫道:“贤王有旨,先锋将速速回都吧!”扎胡勒大叫道:“我为匈奴立下多少功劳,今日贤王反而见罪诛杀,其中必有小人作梗!”芮还面无表情,冷冷道:“不错,乃是王妃要杀汝。今番汝私通王妃贴身侍女,罪行又多了一条!” 扎胡勒道:“是你杀了乌拉?”芮还道:“是又如何?”扎胡勒大叫一声,拍马向前,芮还来迎,战不三合,被扎胡勒反手一刀,斩于马下。胡兵发一声喊,纷涌而上。扎胡勒舞刀杀出重围,匹马投南而走,回到大营,召集众将叫道:“今贤王听信谗言,不念我往日功劳,意欲杀我,众位可速返回盛乐自首,以脱干系!”原来平日扎胡勒行军,但有战利,兵将共享,因此人人感恩,这时左右众将一齐拜倒道:“久随先锋将东征西讨,同甘共苦十有余年,今日先锋将有难,吾等岂能临难而去,愿与将军合力杀回盛乐,清除奸佞,释疑贤王!” 扎胡勒下泪道:“君等如此重义,扎胡勒永感大德。”方欲聚集兵丁,匈奴大将巴图鲁将五万胡骑已到,四面入营杀来。那巴图鲁身长丈二,骑一匹神龙大宛马,日行千里,使一根丈八狼牙棒,重八十二斤,扎胡勒与众将猝不及防,难以抵挡,被巴图鲁杀得大败,逃出营来,左思右想,遂聚残兵万余,翻越长城,南下晋北,来投安宁。 安宁闻得,好言抚慰,就将胡骑另组一营,编入麾下,道:“贤王如此昏庸,胆敢杀我弟妹,做哥哥的,自当为贤弟泄愤!”扎胡勒自此脱离漠北,身依中土,不胜感慨。右贤王连发国书请安宁送还扎胡勒,几番出使,皆被安宁毁书叱退。右贤王大怒,遂聚胡兵十万,以骁将巴图鲁、木通合为左右大先锋,南越阴山,会合马超,来取并州。 诸葛亮闻得,召集众将,不见了孙尚香,侍女前来报曰:“郡主心念家仇,复伤国恨,单身潜往青州,意欲伺机刺杀杨盆,恐丞相见罪,不敢请令。”孔明叹道:“郡主与倭人有切齿之恨,灭门之仇,吾岂能阻拦,然而岂可一人轻往。关兴可速往乐陵,倘追之不上,速来回报,不可自作主张,妄生他意。”关兴早已心急如焚,闻得此令,不及拜辞,跃马而去。 张苞在旁道:“丞相叔叔,老张却有一事不明,郡主既往青州,如何却叫安国往乐陵追赶?”孔明道:“叶飘零早将黄河上下,尽皆封锁,郡主如何过得去?必借渔船往乐陵出海而登蓬莱。海中凶险,诚恐有失。” 张苞方悟。这边孔明忧心忡忡,连日闻报,皆是叶飘零大胜倭兵。忽闻关兴已回,双眼含血,大哭道:“丞相,尚香被我叶家师伯恃强而占,虏往荆州去了。”张苞便跳起道:“叶贼如此倒行逆施,不顾人伦!安国不前往相救,如何孤身返回?”诸葛亮道:“兴汉住口。安国顾念军令,岂似汝一般短浅无知!此中颇有暧昧,尚需再议。量今日叶飘零纵已蜕变,无复昔年仁德之主,亦不致难为孤身弱女。” 关兴下拜道:“丞相宽心,兴虽痛惜尚香,并不敢胡来,万事自当奉令而行。叶师伯与家师之情,天下皆知,尚香虽在江南,吾料必然无虞。昭烈托孤丞相,今日四面刀兵皆起,国家危在旦夕,愿丞相早图良策,光复河山。待我师伯覆灭之日,何愁尚香不归?”孔明道:“关门之后,气量非常。安国不愧燕汉少将之首也。” 众皆叹惋。忽然探马来报:“陆逊北渡黄河,来取濮阳,众七八万,将数十员,其势甚凶!”诸臣大惊,孔明道:“壶关危矣,吾与子龙、文长、安国、兴汉当往救之。云禄等暂居邺郡,以防濮阳有变。”众皆讶异道:“陆逊来取濮阳,丞相何以言‘壶关危矣’?”孔明道:“叶飘零方得青兖,不得其民,人心未附,陆逊怎敢轻出?乃因叶飘零新病,陆逊恐吾乘势取之,故出兵以示有余,必不敢深入吾境。庞统亦然,其人心甚躁进,不比陆逊才堪忍辱,非让壶关可止也。吾料匈奴南下,张清儿必然来助,恐韩烈在壶关独力难支,非吾亲往不可退之。” 审配道:“倘陆逊果然来取邺城,却又如何?”孔明道:“料也无妨,吾撤离兖州之日,早于濮阳城外、黄河之畔,暗伏十万精兵,又有傅彤策应,何忧陆逊?”审配大惊道:“配往来数日,几曾见一兵一卒!”孔明道:“稍后自知,无须多问。”众皆称异而散。孔明自将兵往壶关而来。这正是:奇门遁甲谁堪敌?八卦五行大显威。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八回陆逊被围八卦阵安宁初战匈奴兵 却说陆逊领了青兖二州,见处处焦土,硝烟兀自未歇,因此率军造林植树,开荒垦田,正欲召四方难民回归,忽闻荆王病倒,一边使人请安,一面聚起七万人马,去取濮阳。参军阚泽谏道:“青兖方定,民丁稀落,副都督不抚恤百姓,何以急着出征?”陆逊道:“出征一事,乃不得已而为。今荆王病倒,夫人失踪,安将军在晋北独抗十万胡兵,燕魏探知,必乘虚来攻,吾先伐之,乃故示有余而退外侮也。”于是令黄忠先行,凌统、李典两翼进发,自督韩当、黄盖、戴陵、冯习、张南等为中军,阚泽在后押送粮草,大军浩浩荡荡往濮阳而来。 先锋黄忠,于黄河上下搭起十座浮桥,安营方毕,登堤而望,但见濮阳城中,军民相济,集市商贸,一如往日。城门外,无数乱石堆星罗密布,绵延数里,镶嵌荒原之上。黄忠惊异,飞报陆逊,陆逊抵达,亦登高望之,但见乱石堆中,杀气冲天,心下亦疑,令寻土人问之。从人方去,忽然四面铿锵大作,陆逊急拔剑在手喝道:“中伏也,准备迎敌。” 众将环布,摆开阵势,等待良久,不见一兵来到。陆逊令哨探出巡,回报并无敌踪,唯乱石堆中,夹杂异声。从人回报道:“乃是诸葛孔明自兖州退兵之日,取河中大石排布成阵,其中常有气如云,遮天盖地。”陆逊道:“异哉!此必往日王上谈及孔明八阵图也。汝等随我去看。”于是引众副将前来,驻马山坡,那石阵有门有户,其中路径四通八达,繁复无比。陆逊俯视良久,将诸般通路尽数记在心中,笑道:“古往今来,未闻石阵可以困住活人。”遂引数员将领,入阵观看,循道而行,并无异状。直到阵心台下,但见孔明木像,端坐莲花台上。 陆逊便近前躬身施礼道:“误犯丞相尊严,万勿见怪。” 第107章 却见台前写着八字:“伯言至此,速速回头。”不禁笑谓部将道:“孔明用此等幻术唬我,岂得万全?”正欲出阵,忽然阴风大起,黑气冲天。一时间飞砂走石,烟雾腾腾,扑面而来。诸人尽皆掩面,穿烟突雾,奔走许久,云雾皆散。陆逊诸人定睛看时,眼前莲花台上,木像端坐,羽扇纶巾,鹤氅飘动,却不是孔明是谁? 陆逊不信,再按心中所记又走,反复三番,总是回到阵心,方才大惊道:“中孔明之计也,如之奈何?”觅路又走,依旧风烟四起,迂回许久,仍回到原处。陆逊叹道:“一时逞能,今番死于此处!”众皆抱头而哭,忽然脚步声响,闯入数十人,乃是帐前末将李乐,因副都督入阵不出,自告奋勇前来寻找,亦被困在阵中。日暮夜临,众人又饿又渴,只得就地上捧雪而食,环抱一处驱寒。 李乐性起,戟指骂曰:“好妖道,作甚邪法唬弄我等?”跳上连花台,持刀来砍孔明木像。陆逊未及喝止,陡然间簌簌连声,弩箭自孔明坐下四轮车中疾出,顿时将李乐射做刺猬。众人一惊,各退了几步。陆逊等于台下,皆用佩剑将李乐尸身挑了下来,眼见他双眼圆睁,脸上犹露不信之色,不自禁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陆逊端坐许久,见诸人之中,带有十余张弓,沉吟一阵,撕下衣襟,咬指出血,书曰:“仆枉自逞能,误中机关,身陷石阵。性命虽暂无恙,恐三军无帅,有误国家大事,心如火焚。孔明并无攻我之意,众军暂拥凌公绩为主,退回河南,别作良图。”又令众人依样而为,各写血书,拔下弩箭,不管东南西北,皆将血书射了出去。 凌统诸人在外,见李乐又不出,俱各心急,不敢令人入阵,再有损伤,一个个束手无策,只命哨探在阵边反复寻觅,但愿能得些许蛛丝马迹,终于拾到陆逊血书,交给凌统。凌统不觉下泪道:“大军到此,未交一战,徒然失陷了都督,如何能弃之自回?”李典道:“都督以国事为重,各人性命为轻。今青兖元气未复,大军远征,唯都督此等奇才方能保得万全。今都督既陷,大事难成,故请将军暂回,乃是保国之计也。” 凌统道:“都督在内,不需数日,尽皆饿死也!”李典道:“都督既能射箭而出,将军可用发石车将肉块酒囊,衣物帐被多多抛入,保得都督性命无忧。再留某与汉升各引一军扎营于此,提防燕汉乘势来攻,一面向王上求救,将军自回青兖坐镇,以免后方生乱,此乃今日唯一可行之计也。” 凌统道:“曼成知都督肺腑也。”于是将发石车高架坡顶,将无数衣帐柴草束成包裹,酒肉皆盛囊里,投入八阵图中,真个是乱肉穿空,轻装入阵,其时陆逊等正卧阵心,不提防空中坠下一物,啊的一声大叫,一名小校头被砸中,顿时脑浆迸出而亡。陆逊等大惊视之,乃是一个酒囊,众人一愕,更顾不上痛惜小校之死,都欢呼起来,叫道:“我命得保矣!”这时呼呼大声大作,一包衣物砸在孔明木像之上,唰唰弩箭又出,漫天一阵箭雨。 陆逊等皆避台下,好容易听得坠物之声已歇,陆逊便令诸人往各处寻找,将诸般物事尽皆搬到阵心,众人欢声雷动,生火烤肉,雪地如春。但看那八阵图里,扎下小小营帐,听闻这乱石堆中,飘扬斗酒歌声。阵外凌统留黄忠、李典护卫两边,自引余军返回。原来诸葛亮果留傅彤在旁骚扰,又有马云禄闻得陆逊被闻,飞速杀来,皆被黄忠、李典拼死杀退。 却表叶飘零在襄阳,病势渐可,忽然各路告急,安征西独拒十万胡兵,陆伯言被围八阵图里,性命虽暂无恙,却难以脱身。孔明又引大军往壶关来敌庞统,连忙发令,教张清儿改道往晋北先解安宁燃眉之急。这边商议如何解除八阵之忧,便问诸人,并无学过八卦奇门阵术者,纵是司马徽等人,亦曰仅得皮毛,难破如此大阵,只得亲自与众官于山林之间,遍求隐逸,向野谷之内,广访贤人。 这边安宁收留扎胡勒,右贤王大怒来攻,大军排布雁门关前,连攻十数日,终于攻下,就将关厢男女,赏赐部下。告急书发到晋阳,安宁急召诸将商议。众闻胡骑十万而来,尽皆面有难色,安宁拔剑在手呼道:“前日力斩倭狗,吾等已失之交臂,今日胡儿翻越长城,深入我境,正是自寻死路,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吾等百战至今,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是幸耳,何由敌尚未至,先露懦夫之象焉?”众等大愧,皆道:“愿随将军奋战,杀尽胡儿!” 席间却起一人,乃扎胡勒也,说道:“大哥,羚羊逃避狼的追捕,就算逃出千里,也难免被追上吞食。野兔虽然被猎犬叼去,临死前奋力一博,却换得勇敢的猎人的赞扬。今右贤王入塞,乃为扎胡而来。扎胡愿领本部前往抵挡,倘若不敌,再劳大哥相助。”安宁道:“兄弟,用兵本为诡道,今日以寡敌众,更当以谋略胜之。汝虽前去,需得如此如此,方可取胜。” 扎胡勒受计,领原属安宁麾下一万军,皆换上随扎胡勒归附胡兵衣饰,手执钢刀,皆乘骏马,饱食酒肉,径往雁门关来。右贤王闻得扎胡勒已到,大骂道:“反国之贼,安敢前来见我?”遂唤木通合道:“扎胡勒乃是叛国反贼,我当亲往斩之,汝需得扼住雁门,谨防汉人又使什么围魏救赵之计,乘虚取我匈奴本土。待吾擒杀扎胡勒后,就合兵一处,扫荡中原。”木通合应了,刘豹便与巴图鲁将三万兵卒,往扎胡勒营前搦战。 扎胡勒便出,尚未开言,刘豹怒道:“狗类虽然低贱,也知道不嫌主子穷困潦倒,蚂蚁虽然团结,群落之间老死不相往来。扎胡勒,汝乃堂堂胡人,如何背反投汉?”扎胡勒朗声道:“大王本来是翱翔天上的苍鹰,却听信泥土中母鸡咯咯乱叫。俺扎胡几十年来对神圣大王,就像猎犬对主人一般忠诚,谁知道主人酒足饭饱后还要诛灭良犬。漠北的双雕,也懂得同生共死,大王杀了俺的乌拉姆,俺怎能再做神圣大王脚下的小山雀!” 刘豹轻蔑的笑道:“狮子雄踞山头,岂容尔鼹鼠吱吱一声?扎胡勒麾下的将士们,你们是漠北的猛狼,不能跟随一条恶狗,今本王亲自来到,你们赶快回到草原上来,那里还有无数的牛羊,无数的美女等着你们!”扎胡勒麾下将士闻得,齐声呼喝,策马而出,奔往对阵。 扎胡勒只剩得三五百人马,急忙退走。刘豹将马鞭一指,众胡儿掩杀过去,杀得扎胡勒之军七零八落,扎胡勒就匹马投南而走。刘豹追之不上,暂且返回雁门。木通合道:“中原的气候,不同漠北的草原。大王今日教训了扎胡勒,兵威大振,就此返回,便卖安宁一个人情也好。”刘豹容光焕发,笑道:“不以狐尾羞辱小人,就不能分辨英雄和懦夫,不以利剑斩杀恶狼,恶狼就会作恶不断。安宁竟敢收留扎胡勒,存心挑衅我匈奴。我若不把他折辱一场,有何面目再在草原部落之间称雄?”于是仍留木通合整顿返回将兵,自引铁骑南下。 安宁闻得,引兵来迎。两边摆开阵势,巴图鲁跃马而出大叫:“汉朝的老弱残兵们,谁敢与俺巴图鲁对阵?”孙瑜大怒,飞马便出,巴图鲁舞起狼牙棒,两边交马,战十余合,臧霸见巴图鲁力大无穷,招数猛恶,拍马前来相助,两边交战又三十合,这边佟冲又来助战,巴图鲁荷荷大呼,愈加奋勇。四骑马转灯儿般厮杀,只教那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刘豹在后呼叫道:“雪地草原上的小狮子们,冲杀吧!”众胡儿喊声动天,长刀高举,万军冲杀过来。 安宁急退,诸将败回,折了一阵,后撤四十余里下寨。探马又报马超已越太行,又闻孔明亦至壶关,截住庞统大杀,黄河畔陆逊又被困八阵图,张辽已出夔关,不觉心惊不已,暗思良策。四面强敌环伺,但看那:总是荆襄多磨难,又教燕赵损将兵。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九回连损兵飘零无计屡围将诸葛设谋 却说陆逊身陷八阵图,叶飘零闻言,遣人四处寻访破阵高士,回报终无所获,而病势渐渐愈可,便道:“伯言被困八阵图,眼前并无破阵之人,孤只有亲自去走一遭,相机行事,但愿苍天有眼,伯言终于得救。”银屏道:“副都督被陷,大军东向,曹操必然两路来攻,后方谁来统领?” 叶飘零环顾众将,心想甘宁性躁易怒,不可独挑大任,便问甘宁道:“兴霸,汝以为镇守江南,谁人可也?”甘宁道:“非关三小姐不可。”叶飘零道:“兴霸成名已有二十余载,银屏自入南疆大破象兵,迄今不过数年,倘众心不服,内部生乱,兴霸有何策解之?”甘宁手按剑柄,朗声道:“王上亲自任命,谁敢心生异议,甘宁此剑未尝斩不得人!”叶飘零道:“兴霸虚怀若谷,一至如斯,孤复何忧!关凤可为征西大都督,统领荆襄、司隶象、骑、步、水甲士十万,甘宁、尚香、高顺、太史亨、归尘、周循、黄义、郭奕等为辅,银屏敢受此任乎?” 银屏欣然道:“甘将军、太史师兄、临湘郡主皆是盖世奇才,银屏本不敢僭越在前,然而师伯王上既然有意栽培,银屏岂敢推辞?王上但专心去救伯言,银屏愿尽平生之力保荆襄无忧!”叶飘零颔首道:“银屏有此雄心,孤便将九郡生灵,百官家眷托付于汝,勿失孤望!”乃于集武台上拜银屏为江南大都督,假节,赐随身宝剑,倘有自恃年长功高,不尊军法者,先斩后奏。众官尽皆下拜称贺。 叶飘零嘱咐银屏诸事,方欲点兵起行,王府管家急速来报道:“大王,夫人回来了!” 第108章 叶飘零闻言大震,暂缓前往校场,先回王府。一辆马车犹在门外,叶飘零走进内室,慕容秋水早在房中,惊喜之下,一把抱住道:“天可怜见,秋水你终于原谅我了!”慕容秋水挣脱微嗔道:“谁责怪你了,又何来原谅二字?飘零,你为何如此粗心,我本与你开个玩笑,谁想你竟会急出病来!” 叶飘零惊道:“玩笑?秋水,你这一去半月有余,音信全无,我遣使到处寻觅,终是不见,如果这是玩笑,岂非将军国大事,视同儿戏!”慕容秋水叹道:“我去了哪里,书简上写得明明白白,便是你不曾细看。”叶飘零急寻出慕容秋水所遗书简,仔细检看,方见书简背面又有一行小字:“飘零,方才俱是玩笑之言,倘受惊吓,万勿见怪。尚香自小身世飘零,多经忧患,秋水当往武当真武殿求见传意真人,先为尚香祈福,愿尚香从此定居荆土,消泯家国之痛,永世平安,千秋常乐。” 叶飘零却又忍不住道:“原来你从来没有责怪过我,可若非你有心不见,我在武当山上寻觅多番,却始终找不到你一丝踪影!”慕容秋水道:“你回来之时,我只是极力消解你心中不安,何曾露出半丝怨望之意?果然是做贼心虚,我每一句话都在安慰你,只怕到了你耳中呀,脑袋里只想着什么‘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却使我句句话里,另有玄机!” 叶飘零羞惭无及,叹道:“秋水,纵是你真不怪我,终究还是我对不起你在先,我若尚且心安理得,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尚香她的确也甚是可怜,偏偏被我这薄情之人……”慕容秋水低声道:“飘零,我知道你是心下不忍,意图补报。可我更知道你最终不会变心的。清儿尚未跟我全盘脱出,我便已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可记得一千七百九十三年后的今天,你在幽州大侠毛毛家里喝酒炖肉时那一句名言么?虽然惹起无数人哄笑,我却一直懂得你那句话的真意。” 叶飘零回想一阵道:“我说的什么?你是指那一句‘成了婚的男人就没法婚外恋了’么?”慕容秋水道:“正是。那时人人皆道唯有成婚,方有婚外恋一说,独有你不假思索,将此等笑话脱口而出。你我成婚十有六载,早就知道你心中只有我,断然不会纳下尚香,你又何必急着分辨?你纵然不知道我信任你,却又何必怀疑我会效当年小儿女之行,不顾一切,离家出走,给你乱添麻烦?” 叶飘零叹道:“总是我不该辜负了你的信任,咎由自取,这才病倒。秋水,你既回来了,早作歇息,后方我已托付银屏,明日随我一道出征,日后南征北战,东平西讨,永不分离!”慕容秋水展颜笑道:“我在武当山上,传意真人教了我许多养气之功,虽然武力难复,骑马从征,想必无碍。”忽然又从身后摸出一个小布包来道:“临走之时,传意真人又赠我一份厚礼,正可解以前之难,飘零可能猜到?” 叶飘零脱口道:“八阵图!”慕容秋水摇头道:“虽然不是,却也差不离。”打开布包,原来是三卷《易经详解》。慕容秋水道:“孔明八阵图虽然奇妙,仍是从先天八卦数推演而得。飘零,我等后世之人看不懂易经原文,却得了传意真人这本注解,当可设法从中推算八阵图的奥妙。”叶飘零大喜,当夜挑灯夜读。 关银屏闻得夫人已返,当即来见,两人自然赶走叶飘零,银屏便扑倒在慕容秋水怀里,指着厅角四轮车,娇声道:“师父以后随师伯出征,此车我与太史师兄左右护卫数载,以后却要功成身退了。”慕容秋水道:“银屏早已成人,这般说话,必有用意。”附耳悄声道:“银屏,好好记住我如何对付你师伯的。师父以前教你治国治军,现在你已长大,得教你治家了,这其中也少不了刚柔并济,恩威兼施,计谋与情义并重,萝卜与大棒齐飞,一味任性蛮缠,对世间的英雄可不抵用。” 银屏嘻笑道:“师父教诲,银屏永远铭记在心。”想起那日与张虎诀别,却又不禁黯然。慕容秋水自是知她心意,悄声道:“你是女子中的巾帼,张虎身为将门之后,也是男人中的好汉。我和师伯会设法为你二人撮合,待得天下一统,还愁张虎跑得脱你的手掌心吗?”银屏便羞红了脸,扯住慕容秋水衣角不依起来。 慕容秋水拍拍她脸道:“好了好了,如今你执掌十万精兵,不可再效儿女之态,凡事以汝父辈威名和国事为重。去吧。”银屏自去。 却说第二日叶飘零校场点兵,这边又有逐流、安清、安静、邓艾、周胤、司马有名等一干儿女闪出求见慕容秋水,道:“儿等数年来遍览群书,久闻八阵图有通天彻地之奇,鬼斧神工之妙,愿随军前往,亲眼观看八阵图全貌。”慕容秋水思忖半晌,唤过逐流道:“吾与汝父虽然深信汝银屏姊姊能够担当大任,恐军民未曾心服,汝为吾等亲子,倘若亲离根本之地,恐军民心下猜疑,如何能御外敌?余子可往,汝身为王室之后,却只能留守此处,以安军心。” 逐流便道:“母亲既付重任,逐流并不敢与诸位兄长姊姊相争。只是今年除夕,孩儿不能与父王母亲团圆了。”慕容秋水摸着他头,心下甚是不忍,却终是丈夫为重,与叶飘零商议一番,毕竟留下逐流,托司马懿父子好生照看,其余群童,随军一道前往濮阳。 晓行夜宿,腊月底渡过黄河,来到八阵图前。叶飘零登高眺望许久,但见乱石堆中,杀气冲天,乃与慕容秋水商讨道:“此阵甚凶,伯言久在其中,甚是不妙,吾等不及揣摩其中奥妙,只有一图侥幸,先救伯言,再破此阵。”慕容秋水道:“却如何解救?” 叶飘零道:“人活阵死,孔明欲用此法阻住吾等,岂非视我等无人?可如此如此,何愁伯言不能出阵?”于是令准备长索,问道:“谁敢入阵?”当下跃出黄忠黄盖道:“末将愿往!”叶飘零道:“老将出马,一个抵三!”便使二员老将,领三五十小卒,将长索围在腰间,黄忠打头,黄盖断后,鱼贯入阵。 眼见绳索渐渐拖入,三军将士皆将胆子提到喉咙口,虽有数万之众,满场却不闻一声,只有那根长索,唏簌唏簌往前滑动。众将正自心喜,忽然之间,那根长索前进之势陡然停住。众军啊的一声惊叫出来。叶飘零正要令人将绳扯出,忽然那长绳微颤了颤,又往前行。众将重又兴奋,人群微见窃窃私语之声。然而议论声方起,那绳却又停住了。 众将屏息凝神等待,只盼那绳端颤抖两下,然而过了良久,却是一动不动,叶飘零令将绳索外扯,众卒手上发颤,到得尽头,却见黄盖与数十小卒在断索一端,微微发怔。叶飘零急问:“汉升老将安在?”黄盖大骇道:“那阵心甚是古怪,吾等走过一程,初时尚且无事,临近阵心之际,四面忽然喷出一阵烟雾来,某等急走时,只将拖在地上绳索烧断,可怜汉升又陷到阵心去了。” 叶飘零大怒,喝道:“此计也被孔明料到,总不成孔明乃是神仙!来人,一起上去,把这劳什子的乱石堆拆了筑城!”众将憋气已久,闻言大喜道:“拆去此阵,何愁诸人不出,吾等怎未料到?”于是数万兵丁齐上,拔砖挖石,运土担泥,满场之中,遍传呼喝叱骂之声。 方搬动四五堆石块,忽然嗖嗖连声,阵内连弩发动,万箭射到,临阵之士,尽皆丧命,左边傅彤,右边马云禄,伏兵尽出,廖化又从后边杀来,声震云天,齐声高呼要捉叶飘零。慕容秋水端坐坡顶,将蓝旗一挥,弓弩手占据高坡,四面放箭,阻住来敌,慕容秋水又将红旗一晃,弓弩手让开,李典、陈式各领一军直冲而下,杀入敌群,马云禄与廖化上前接战,无十合,但见黑旗飘扬,蒋钦、陈武从大堤之畔涌出,两翼迂回,凌统、陈到中军直进,混战一场,马云禄眼见难敌,急令收兵,长枪队向前力突一阵,结成方圆之阵,缓缓而退。 叶飘零清点军士,破阵之人,伤亡近千,慕容秋水与叶飘零道:“孔明陷伯言于此,不加擒杀,正欲诱使我大军来救,拖耗在此,他却逐一破灭吾偏师,可速图良策。”叶飘零道:“士元将弱,安宁兵寡,然而有清儿来回策应,可保万无一失,不必担忧,只等破了眼前石阵,长驱直入,邺城唾手可得也。只是这一关却如何闯过?不如留公绩守住浮桥,吾等绕道黎阳,再取邺城。”可叹十万荆军中虽有谋士数十,上将过百,却是人人望石阵而变色,闻孔明而心惊。这正是:丞相笑谈困万敌,方知世上读书高。欲问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回诸葛亮屡施妙算庞士元暗伏精兵 智谋之辈,所见皆同,却表庞统因叶飘零病倒,亦恐燕魏趁势相攻,于是点兵六万,使雷铜、张翼为先锋去取壶关,又与吴兰道:“壶关四面群山环绕,取之不易,子义在时尚不能成功,何况如今子义已去,军势已衰。汝可将一万军去取毛城,直逼信都,截断幽冀南北通路,韩烈必然首尾不能兼顾也。”吴兰领诺,点军而去。 庞统自与中军随后进发壶关,攻打数日,韩烈只是高架连弩谨守,急切之间不能攻下。忽然吴兰遣人来报:“诸葛亮早料到分兵之举,先遣魏延拦截太行山中。燕军已大举来救壶关。”庞统大惊道:“陆伯言已渡黄河,孔明何以全然不顾?”急召吴兰且回,一面又另授密计。 雷铜问道:“燕军三面动兵,纵然来救壶关,亦无多少人马。吴将军昔年斩杀孙策,威震天下,使其另起一军去取毛城,更分孔明之势,壶关可一鼓而下也。军师何故令回?”庞统道:“谅韩烈之辈,已足遏吾师,况孔明之智,神鬼难测,吾等虽然势众,亦不可掉以轻心。 第109章 汝等可绕关趁孔明远行,沿路截杀一阵即回,万万不可恋战。”雷铜、张翼领诺,各引三千人马而去。 却说孔明布八阵图困了陆逊,留马云禄等在旁监守,拖住大队荆军,这边料定庞统必然分兵而进,先使魏延前往抵挡,这边与赵云、关兴、张苞等点三万军马急投壶关而来,方入山中,忽语关兴、张苞道:“壶关未克,庞统不能长驱直入,必遣小股人马绕关而来,汝等需得好生防备。”关兴张苞应了,各领本部人马四面哨探。 行到晚间,忽然两边山上喊声大起,两彪军马急冲而下,山谷鸣响,势若万马奔腾。孔明自将大军缓缓而前,毫不理会。雷铜、张翼杀下山来,大呼道:“莫要走了孔明!”方欲冲杀,忽然身后两声大喝:“贼将休走,老张来也!”“关兴在此,贼将速速授首!” 火光中闪出两员小将,并肩杀到。雷铜、张翼相顾道:“军师有先见之明!”急令点起号炮,山上火把点起,铺天盖地,不知多少人马。关兴、张苞急两头迎敌,雷铜张翼合军一处,杀出重围,急急奔走。关兴张苞追之不及,只捉了百余小卒,来告孔明道:“误中贼军诡计,未能擒得贼首。”孔明道:“此乃庞统前来试探吾等实力,预留后路,非汝等之过也。”关张谢过,侍立两边。 孔明乃唤所擒小卒,各赐衣食,好言抚慰道:“汝等家中,各有父母妻儿依槛而望,吾杀汝等,必伤汝等家人之心,可早日归家,安享天伦之乐,勿再从逆作乱。”众小卒感恩非浅,凡孔明所问,无不尽言相告。孔明乃纵之归去,闻得吴兰已退,令魏延亦往壶关。当夜抵达,嘉奖韩烈之功,随后令人往庞统营中来下战书。 原来叶飘零素恤军士,因而众卒虽受孔明之德,仍有半数回到庞统军中来。或与庞统道:“此等小卒泄露军机,军师如何不问?”庞统笑道:“此本孔明安我三军之法,乃当日吕蒙夺青州之计也。况吾正欲孔明知我大军动向,何必责之!”忽报孔明来下战书,便召入来使,批曰翌日交战。使者回营,孔明与韩烈道:“庞统将寡兵多,原不该与我交锋,如今欣然而应,必令吴兰袭我后路也。”韩烈道:“比闻庞统召回吴兰,合力来敌丞相,岂能令吴兰往返奔走,耗费军力?”孔明笑道:“吾前番请文长至此,毛城空虚,吴兰反作退兵之势,故知其诈也,今吴兰深入我境,其心必疑,稍稍不利,必然退回,汝敢领本部人马前往退敌乎?” 韩烈道:“吴兰昔年飞马斩孙策,素有天下第一之称。恐吾虽有报国之心,奈何力不能及。”孔明道:“将军力挫太史慈,吾军中谁人能及?若将军不敌,燕土更无可敌之人。”赵云魏延在旁闻之,皆有愠色。韩烈道:“子龙、文长皆当世名将,可敌吴兰。韩烈乃是无名小卒,不敢前往。” 孔明无奈叹道:“如此文长听令。”魏延忙道:“某虽不才,愿领本部刀手,就斩吴兰之首,以雪当年小霸王身遭暗算之恨!”孔明道:“只恐将军难敌吴兰之勇,需得多引人马前往。”魏延怒道:“军师好生藐视某家!吴兰何人,虽一时不慎斩了孙策,横获虚名,亦有为曹彰小辈生擒之辱,某何足惧哉!”孔明道:“吴兰甘为曹彰所擒,乃叶飘零之计也,两阵交锋,曹彰焉能相敌?文长此去,不可轻忽。”魏延暴跳道:“此去不斩吴兰之首,便是魏延无能!”孔明方令其前往,自出壶关来斗庞统。 日出雾散,天色已明,时值严冬,万物萧瑟。庞统、孔明各自领军而出,扎下旗门,摆开阵势,一阵乱箭射住阵角,三通鼓响,庞统策马而前,手摇毛扇,身披黑锦,两根稚尾高挑,一柄宝剑斜佩,三军齐声呼喝,寰宇之间,巨声回荡。庞统举目望时,遥见对阵门旗卷处,孔明坐四轮车缓缓而出,羽扇纶巾,仙风道骨,左边关兴,粉雕玉琢,右首张苞,精神抖擞,更有赵云、严颜、泠苞一班蜀中名将四周护卫,刀枪并举,旌旗遍竖,军势井然, 张翼急上,暗语庞统:“对阵不见魏延,必往毛城去断吴兰后路,军师可有对策?”庞统道:“吾分兵之计,原本瞒不过孔明。前番小卒泄露军机,孔明必有安排。吾早与吴兰保身之计,然而此间另有变故,谅孔明尚且未知也。”乃高呼道:“孔明兄,如今燕汉又失了二州,覆亡在即,正应前番天象,吾兄何故依然执迷不悟!”孔明笑道:“若非倭人犯境,汝主焉能割据青兖?况荆王伐倭之日,吾等若趁势掩袭其后,非止青兖可复,汝主十万兵马不得回矣。因隆武陛下思上天有好生之德,更兼与倭人敌对,乃汉、荆同仇敌忾之事,陛下姑念荆王半世大功,不忍见之覆灭,此大仁大义之举,岂能不得天心民意?士元自负才智,逆天而行,恐劳心劳力,难得善终!” 庞统道:“孔明如此大言,今日阵前交锋,方决雌雄,其势非言辞可定也。”孔明大笑道:“士元攻打壶关数月,未见高才,今番欲斗将?斗兵?斗阵法乎?”庞统道:“素闻孔明兄奇门五行之术当今无匹,但恨昔在襄阳,未曾一见,不知盛名之下,可有虚士?”孔明心下一惊:“庞统有恃无恐,竟以短攻长,此中必有诡计!”拊掌笑道:“如此君布一阵,待吾观看。” 庞统乃将令旗一挥,军形转折,变作一阵,道:“孔明兄可识此阵?”孔明大笑道:“谅此混元一气阵,非为奇妙,如何不识?”庞统又再挥旗,阵势再变,众军往来奔走,反复回旋,变幻莫测,杀气冲天,燕军色变。孔明笑道:“长蛇卷地阵,拖住头尾,沿阵冲杀,应手可破!”庞统连变数阵,孔明尽皆如数家珍,却仍是不厌其烦,变来换去。孔明猛醒道:“庞士元如何只是拖延,后军必然有事!”急唤赵云,如此如此。赵云领命,引一军急走。 庞统大笑道:“此时再去,已经迟了!”令旗竖起,荆军大喊,冲杀而前。孔明半军已退,另半军交相错杂,四面奔走,顷刻间结成一阵。荆军虽攻上,只是不能透阵而入,只夺了些许战马,目睹孔明缓缓退去。庞统随后追来,关兴护住孔明,张苞匹马出阵,冲入荆军之中,连挑数十骑下马,方才退去。 庞统方止,敲起得胜鼓还营。这边孔明方退壶关,但见场中,赵子龙奋起银枪,拦住一员步将大杀,四面女儿军将赵子龙困在当心。孔明暗忖:“闻得安宁在晋北荒原独抗十万胡兵,又有马孟起掩杀在后,张清儿不救丈夫,如何来助庞统?”令关兴、张苞、严颜、泠苞上前助战。清儿便弃了赵子龙,鸣金后退,雷火纷施,弩箭齐射,挡住追兵。孔明遂令退回壶关。清儿不敢恋战,亦收军而回。 庞统接入道:“若非张将军顺道相助,几乎狼狈。”清儿道:“武侯料我必救安宁,军师却教我先攻壶关,正得出其不意之妙也。”庞统道:“安征西已有密信来到,张将军可自观之。”清儿即展书观之,大悦道:“安宁用兵如此,吾复何忧?” 庞统胜了孔明,心下大喜,不由得意气风发,笑道:“孔明既折此阵,吾等当趁势追击,夺取壶关,就与王上夹击邺城,幽燕可定也。”清儿道:“不然。武侯虽败,军力未损,军师不可轻敌。”庞统道:“孔明此时兵少,不就此破之,待其军马大集,吾等如何可胜?况陆伯言被困八阵图中,不早日救出,必然有失!”当下与张清儿合兵一处,来取壶关。迎面正遇泠苞严颜所部军马,被张清儿奋勇杀散,直往关厢逼来。 却表魏延杀至毛城,吴兰只是旌旗虚扎,全军早已退去。魏延甚怨孔明:“把吴兰夸上天去,却教吾空自奔走一场,寸功未立!”引军返回,孔明却召入帐中道:“文长,庞统其人,甚是好大喜功,必然趁胜来追,此间另有一功,可愿去否?”魏延道:“某乃无名末将,不敢有此奢望。”孔明见魏延心有怨意,只作不知,附耳低言许久,魏延闻言,转嗔为喜,连忙接令。 却表庞统杀败严颜、泠苞,一路往壶关而来,深入山中。忽探马来报:“诸葛亮使韩烈前往漳水破除冰冻,堵塞河道,不知何意。”庞统笑谓清儿道:“孔明一身而负千斤之任,夙夜忧叹,寝食难安,莫不是败阵之后,情急疯狂,行此无益之事?料严冬之际,任他如何堵塞河道,焉能有水?纵然有水,又如何倒灌太行山来?” 清儿道:“吾闻武侯一生谨慎,虽在万军之中,矢石之下,不曾有所失措,今行此事,必然有计,不如回军?”庞统笑道:“将军未至之时,吾虽兵众,尚忧将寡,今将军已至,何忧赵云、魏延、韩烈之勇。况王上已在黄河之畔杀退燕军,进发黎阳。孔明必有退兵去救邺城之意,吾等再以数倍之军,雷霆一击,就克了邺城,平复燕土,天下何愁不定?”话音未落,庞统座下马陡然竖起,将庞统摔下马来。众将慌忙扶起,庞统笑道:“吾坐骑闻有此胜,亦喜过头了。” 清儿道:“军师乃一军主帅,可乘此骑。”遂将坐骑赠与庞统。庞统道:“将军乃是王上心腹,统却如何敢当?”清儿道:“吾本步将,上阵之时,何须马匹,左右不过耗费马力也。”庞统谢了,与清儿交换马匹,又往壶关而进。这正是:总是卧龙惊四海,何如雏凤慑三军。毕竟后事如何,还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一回用火攻凤雏折翼施神勇女将扬威 却说庞统一面约与孔明决战,一面暗使清儿掩袭其后,战败孔明,乘胜来夺壶关。早被孔明料到,便请韩烈往漳水破冰阻道,众皆不解问曰:“漳水源头甚浅,又值寒冬之际,如何倒灌太行山来?” 第110章 孔明笑而不语。众问韩烈,韩烈答道:“丞相非欲水攻,只为迷惑庞统之心耳。彼闻此事,必然轻敌而进。”众疑方解。孔明又唤赵云、魏延、关兴、张苞,各授密计令去。 却说这边庞统、张清儿二更造饭,三更起兵,忽然庞统无故坠马,清儿遂与其交换坐骑,杀退严颜、泠苞,分路而进,夹击壶关,行至天明,庞统喝令暂歇,整顿旗帜刀枪,问向导官已到何地,对曰:“前方已到飞天谷,过后便是壶关。”庞统行走此谷非止一次,此番又至,仍是倍加留神,亲自往前观之,但见景象与前颇不相同,那谷地势虽不险要,却是杀气冲天。松木多半毁去,只有杂草丛中,隐隐见到旌旗竖立。 庞统观毕,令大军起行。众皆惊疑道:“谷中杀气丛生,恐有埋伏,军师可先行哨探,方可进入。”庞统道:“孔明新败,只扎草为兵,虚作抵抗,吾有何惧哉?”众人苦苦相劝,庞统方从,令哨探官引数十骑入谷,回报道:“两边山上,皆是草人,并不见一兵一卒。”庞统回顾笑道:“如何?”当下有参军杨仪道:“虽是如此,犹恐孔明有诈,可分作两军,军师在后,杨仪在前,倘有埋伏,军师随后接应。” 庞统道:“吾若惧敌,谁敢先行前往。”遂令杨仪在后,自与诸军鱼贯入谷,但见遍地乱石,焦土枯黄。庞统笑道:“孔明多虑,前日交战,恐吾烧断其军退路,故而尽伐树木,却不知王上早令吾等不可擅用水火之计,今日吾等前来,孔明只宜纵火,奈何自坏长城,却方便吾军长驱直入。可教威公亦入谷来。” 传令官便奔谷外,庞统驻马而观,陡见山壁上大写三字:“折翼谷”。庞统一直喜笑颜开,见到谷名,忽然惊疑不定,冷风吹来,不觉一个寒噤。众问如何,庞统四面观之,不觉大惊道:“吾道号凤雏,今此飞天谷如何改名折翼?大军速退!”话音未落,两边山上,旌旗竖起,喊声大作,草人坠下,火箭齐射。 庞统脸色大变道:“中孔明之计也!”拔剑在手,大叫道:“事急也,可速冲出谷去!”众军大呼转后急奔,忽然滚木擂石纷下,阻住谷口,庞统万余精卒,进退不得,草人纷纷着火,荆军乱作一团。又闻得劈啪连声,爆响纷起。原来孔明虽然尽伐树木,却在地下埋下竹竿,内藏二踢脚、广力散诸般火炮,这时一齐发作,于是烈焰随风高涨,浓烟四面扩散,折翼谷中,哭喊震天。 庞统道:“不听张将军之言,致有此失,有何面目去见王上!”便欲自刎。身周护卫齐声叫道:“军师不可,但逃出谷去,与我等报仇雪恨。”刀剑疾舞,直扑炮火。庞统抚着坐骑叹道:“珠涟珠涟,初随出战,便遭丧身,如之奈何!”那马匹乃是大宛良驹,闻得此言,一声长嘶,疾往山上奔去,四面乱石飞溅,珠涟毫无所惧,只是窜高伏低,便载着庞统翻山越岭而逃。众护卫一齐赶上,环绕周围,烟火中不辨道路,只听数声苦叫,坠入陷坑,惨号痛哭,皆被坑底长矛刺死,庞统正自惊骇,陡地火光直起,那珠涟马猛然一跃,就从坑上飞跃过去。 炮石迸到,庞统两臂尽皆折断,直痛得昏晕过去。迎面小股游兵杀到,珠涟马四蹄翻飞,穿越人群,直奔西南,汇合杨仪。杨仪正自督军冲开谷口,残兵早已所剩无几,见庞统昏沉,当下引军回寨,一面清点,折兵近万,回望折翼谷中,火光映日,满天红霞尽皆失色,哭叫之声隐隐传来。庞统座下珠涟马早已气喘吁吁,一步三摇,杨仪深为怜惜,叹道:“不是张将军此骑,今日军师安能脱逃。今孔明既已有计,张将军孤军深入,诚恐有失。” 话音方落,喊声起处,韩烈杀到,数千骑直冲而来,杀得荆军纷纷辟易。杨仪急督众军而走,这边女儿军杀来,救了杨仪,杀退韩烈。杨仪急问:“张将军安在?”司马道:“张将军身落重围,只思先救军师。威公且回,吾等自去接应。”杨仪叹惋一番,教众卒给庞统换了马匹,这边司马、桂英、木兰掉头杀回。 原来清儿亦入山中,但见四面草人竖立。清儿惊异道:“不见燕军,但有草木为兵,孔明必然有备,众军好生提防。”司马、桂英、木兰等领诺,四面哨探,忽见飞天谷中,火光冲天,清儿急道:“吾料武侯必不用水,今日果然如此,军师危矣,可速速去救。”当下众军推搡鼓噪,疾奔飞天谷来。 忽然林中一声炮响,左边魏延,右边赵云,两路杀出,清儿大叫道:“今番中伏,雷火侍侯!”当下木兰居左,桂英居右,弩箭雷火,纷纷脱手。魏延、赵云皆退。女儿军追杀数里,迎面四轮车推出,关兴张苞侍立两边,孔明居中摇扇笑道:“张将军智勇双全,奈何今日龙翔浅底,时运不济,何不护汉兴刘,以从人望?”清儿欠身道:“武侯神算,世所难及。然而清儿虽然不敌,岂是投降之人?”陡然跃马而出,燕军发一声喊,乱箭齐到,清儿之马悲唤一声,变作刺猬软倒。女儿军大惊,却见马腹下红光迸出,只一道闪电直奔孔明。 关兴张苞大惊齐上,不及动用刀枪,只将手中佩剑迎上。清儿碎步红裙,凌波而至,双剑急下,两声轻响,关兴张苞手中只剩剑柄。孔明将折扇一挥,四面燕军围上。女儿军便欲迎敌,清儿大叫道:“司马诸子速速去救军师,此间我自当之。”女儿军大骇叫道:“将军!”清儿在人群中反复冲杀,直往孔明靠近,双剑回旋,口中叫道:“赵云魏延俱是诈败,必然复回,汝等不走,就此覆没,军师亦不得脱生矣!吾纵横天下二十年,多少矢石不能伤我,汝等何必忧虑,可速引去!” 司马大叫杀出,连挑数人下马,忍泪道:“师父保重,弟子拜别!”自与诸军往飞天谷而走。孔明叹道:“神翎飞将,名不虚传!”羽扇再摇,大旗闪动,两军杀出,果是赵云、魏延,大呼赶来。清儿急走,赵、魏尚未到达,已冲出重围,就夺马匹,直投西北。关张各引一军赶来。清儿忽止,调转马头,凛然而立。燕军皆退,清儿就挽雕弓在手,羽箭到处,燕军纷纷坠马。 魏延大怒,舞刀杀来,清儿不退反进,接战数合,大喝一声,复往燕军阵中杀来,剑光疾闪,所向之处,波开浪裂。清儿左右冲突,反复奔走,燕军乱箭顿时无功。孔明叹道:“当日赵子龙大战张清儿,人皆惊惧。此等人物,如不除之,必成心腹之患!”暗暗思忖,被清儿连刺牙将数十,就立马背,一箭射去,大麾倒下,燕军齐声呼喝,稍稍后退,赵云见状,亦挽弓在手,连珠箭出,簌簌连声,直往清儿射来,清儿疾走,回身夺射,啪啪啪,箭头相撞,雕翎互绕,尽数坠地。 赵云随后追来,两骑马突出人群,看看赵云将近,忽然两边鼓声响起,马蹄动天。孔明回顾左右道:“士气已落,暂且收军。”唤回赵云,退往壶关。清儿早已满脸血渍,浑身灰土,伏在马背,喘息不止。幸得司马返回,暗伏女儿军敲鼓呐喊,惊退燕军,接了清儿回营。 这一仗清儿单骑双剑,羽箭雕弓,独抗万卒,力挽狂澜,诛杀燕将数十员,名震天下,后人有诗赞曰:换得史书万世功,谁如女将有雄风?古来冲阵谁能比,唯有常山赵子龙!又赞孔明曰:石能成阵草成兵,丞相高才四海惊。将帅君臣无计策,中原徒现军师名。 桂英、木兰等抬了清儿还营,但见庞统昏晕在帐,军医正在医治,连带珠涟马也甚是委顿,麾下将士七零八落,尽皆哀切。杨仪道:“司马将军,此刻将帅皆病,三军无主,君念主上深恩,可暂居主将,号令诸军,就脱此难。”众人皆道非司马不可。于是司马也不推辞,一面发书请司马懿来助,只留女儿军以雷火断后,一面督率众军拔营起寨,翻山跃谷返回上党。 这边孔明获胜,与众将道:“经此一役,短期之内,庞士元再也无力前来。安宁与胡兵相拒,又被马超牵制,并无相助之力,唯今叶飘零既越黄河,谅石阵不能久拒,吾当南下,以奇计破之。唯庞统既败,必有司马懿领军来助,吾甚忧之。”当下有韩烈道:“吾困顿十数余年,今得丞相提携,敢不尽心竭力相报?丞相虽去,只放心前往,吾愿保壶关不失。” 孔明问道:“韩将军有何妙策?”韩烈低声道:“如此如此,叶飘零焉能首尾相顾?壶关万无一失。”孔明笑道:“得韩将军如此雄才,真大汉洪福也。然司马懿深通谋略,非比寻常,韩将军万勿轻敌。”当下辞别,引赵云、魏延、关兴、张苞诸将南下来敌叶飘零。 却说叶飘零难破石阵,乃留李典据守,以免陆逊有失,留下众童子观摩石阵奥妙,一面自引大军,来夺黎阳,进逼邺城。急报传到宫中,刘禅惊道:“丞相在北,今叶飘零大军将至,如之奈何?朕意征战连年,百姓多苦,不如降之,两边和好,止息干戈,朕亦安享太平,专研书画,岂不快哉?” 审配、沮授大惊道:“昭烈奔走一生,丞相多年劳苦,方得有此基业,陛下焉能轻弃?”刘禅道:“奈何叶飘零大军将近,卿等有何妙计退之?”阶下转出一人就在刘禅耳边道:“陛下勿忧,吾有片言,略施小计,教叶飘零十万大军,化为齑粉,死无葬身之地,魂无还乡之所,河北基业,稳如泰山!”众臣大惊,这正是:堂上大臣未有计,内廷官宦竟出头。未知何人敢在刘禅耳边献计,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二回征西扬名震漠北世子忍辱安弘农 上回说到诸葛亮定下火攻之计,累倒清儿,烧伤庞统,只教荆军数万兵丁心无战意,而叶飘零此时逼近黎阳,邺城有危,于是将壶关托与韩烈,自将兵士南下。 第111章 荆军营中杨仪自忖可为军中主将,却与司马言道:“三军无主,诚恐有失,君才略过人,仪不能及,可暂居帅位。”原来司马一介书生,虽通兵法,不识小人之心,当下慨然允诺,三军将士亦感心服。司马寻思韩烈大战神亭,箭射子义,文韬武略,世所罕有,自己恐怕非其敌手,故着人护送庞统返回襄阳,并请银屏遣司马懿前来相助,一面使杨仪前往豫州催发粮草。 杨仪见司马毫不推辞,本已心下不快,更在大战之际将自己遣离战场,更是大怒,忖曰:“酸丁好生无礼,杨仪何等人物,岂能受制于汝!”见众军拥戴司马,忿恨之下,便越太行来投孔明,伏地道:“久慕丞相为汉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天下无不仰望,今日特来投降丞相,万乞收留。”话音未落,恼起一旁魏延,拔刀喝道:“吾燕汉皆忠烈之士,汝无义小人,为其臣而不忠其君,食其禄而背叛其主,有何面目而居燕汉庙堂之上!” 杨仪涕泪双流,道:“仪受腐儒羞辱,闲置后方,堂堂丈夫,安肯甘居人下?”孔明叱退魏延,扶起杨仪道:“威公有经纶之才,惜乎庸人不能尽之,今日归汉,足见忠义。吾得威公之助,心下甚慰。”便封杨仪为参军、长史,掌管军中钱粮,辅助谋划军机,杨仪不胜感恩,退在一旁。魏延在武将班中,手按刀柄,满面不屑。 只说这边关银屏收得司马之书,便请司马懿道:“如今庞叔叔误中诡计,身受重伤,不能理事,三军无帅,难振雄风。先生当世奇才,可往晋北解此危局。”司马懿慨然答道:“都督肯用,某当尽力。只恐曹操乘势东下,未知都督如何抵挡?”银屏笑道:“曹操昔日两路进兵,不能成事,今必尽发精兵而取河洛,吾已算定了。”附耳低言几句,司马懿大笑道:“都督无愧关门之后也!”遂携二子,便往壶关大寨而来。 司马接入,喜道:“某初登大位,战战兢兢,生恐不胜其任。前番反了杨仪,正是某用人有误,今先生既至,三军无忧矣。未知先生有破孔明之策否?”司马懿道:“孔明志大而不见机,多谋少决,纵有倾国之师,已坠王上毂中,破之何难?”司马惊道:“今安征西独抗胡兵,陆都督被困河北,庞军师身负重伤,孔明正是得势之时,仲达如何轻视其军?”司马懿道:“今安征西在晋北早伏密计,胡兵破败,正在即日,庞军师虽折两臂,生平才学,并无所损。王上屯兵黎阳,早已成竹在胸,不必忧虑。燕汉之业,存日无多矣!吾等已建万世之基,虽受一时小挫,何足道哉!” 司马叹服,三军闻言,士气大振。司马懿又问清儿道:“眼前只需一将以当马超锋锐,使安征西无后顾之忧,张将军在壶关独战千军万马,如今贵体如何?”清儿奋然道:“数十年来不离战阵,至今将养半月,气力早复,何虑马超?”遂引女儿军两万,往幽州来敌马超。 却说这边安宁初战匈奴失利,遂引诸军南退,刘豹与巴图鲁分兵追击,不觉月余,已连胜了安宁十阵,其军已离雁门数百余里。刘豹见捷报飞传,欣喜无尽,日夜与众胡儿饮酒取乐。眼见中原除夕临近,更令诸将聚在一处,斗酒赏雪,又令掳掠中原美女,歌舞助兴。 安宁探得,大怒道:“吾本欲诱鞑子深入中原,远离本土,乘除夕之时,将胡儿一网打尽,今胡儿如此暴虐,坏我无辜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诸将听令,预备反攻!”佟冲劝道:“师父欲覆灭右匈奴,使其万载不能东山再起,方才忍耐月余,今一朝之怒,轻举妄动,前功尽弃也!”安宁怒道:“倘若汝父母妻儿为胡虏掠去凌辱,汝当如何?” 佟冲惶恐,连连叩首道:“弟子欲辅佐师父建不世之功,不敢不谏!今日胡儿受迫,尚可逃出关外,仍为他日之患,师父连月心血,化作东流!”安宁道:“汝不明为师之心甚也!为师并非不耐久忍,奈何中国百姓,总为一家,四海之内,皆是兄弟。今同胞姊妹遭受铁蹄蹂躏,岂敢计较个人功业弃之不顾!” 臧霸又劝安宁忍得一时之辱,换得万世之功,孙瑜亦道大丈夫眼高四海,当以大局为重。安宁拍案而起,怒道:“纵为大局,一干姊妹又有何义务为大局献身?大丈夫纵横四海,来日方长,何愁功业不建乎?”不听诸将之言,便唤扎胡勒道:“汝可引三千兵士去取雁门,先断刘豹后路。为兄这边趁势击之,刘豹可破也。” 扎胡勒道:“木通合身有万夫不当之勇,些许军士,如何能夺天险之城?”安宁笑道:“兄弟怎忘了汝当日引胡兵南下之时,早有儿郎身着胡装以充内应,众人皆荆汉死士,汝军一到,自然倒戈相应。” 扎胡勒于是引军绕道而投雁门。木通合见了反臣,早已大怒,便将守城之责托与乌勇忽,此人非他,正扎胡勒昔年副将也,安宁因见他对扎胡勒忠心,故而使其领兵,授以密计,此时心下早知扎胡勒之计,自是慨然领诺。木通合便引五百军士下城,与扎胡勒交马,大战五十余合,高下未见,城中荆汉之军早将胡兵执下,城门开处,乌勇忽杀出城来。 木通合叫道:“好生守城,扎胡勒非我敌手!”乌勇忽叫道:“吾主乃是匈奴大先锋,岂能不敌汝乎!”飞马而近,一把大刀直劈而来,木通合大惊急闪,左臂已伤,回头却见雁门之上,旌旗已换,心知中计,急杀出重围,来报刘豹。 此时刘豹正在营中取乐,闻得木通合之讯,心下大骇,忽然营中前后左右马蹄之声,铺天盖地,万军杀入营中,众胡儿虽然剽悍,然而一个个酒意正酣,手上无力,被荆军杀得七零八落,人仰马翻。巴图鲁急令诸将护住刘豹先走,自个拍马来迎安宁,狼牙棒舞,蛇矛翻飞,八个马蹄拍地,两将在乱军中交马十合,巴图鲁终是胆寒,拨马败走。 安宁令诸军追击胡兵,解救中原众女,自提蛇矛,纵起龙驹,来追刘豹。看看追上,刘豹便弃马匹,往山中惶惶而奔。八大护卫一齐来战安宁,被安宁蛇矛奋舞,佩剑生光,飞抓扑出,马蹄纵起,连伤四人,其余四将,各自逃生。安宁见刘豹隐入山中,追之不上,这才返回,将夺得战马,分赏众军,又把胡虏劫掠金银,分与众女,遣送回家。这边对万余俘虏,赐酒赠银,嘘寒问暖,胡儿尽服,被安宁并入麾下,编为骑兵。从此安宁之名,响彻漠北,有诗赞安宁大破匈奴曰: 功业谁能比卫青?中原自此已安宁。龙城飞将应惭恨,有负千年载史名。 又赞安宁义救中原诸女曰: 只缘义气贯平生,浑忘平生爱建功。斩尽铁蹄仁义重,四方俯首慕英风。 按下这边,只说曹操这边探得庞统重伤,安宁被困晋北,慕容秋水已往东去,心下甚喜,召集群臣道:“如今叶刘相斗,大军集于濮阳、晋北,孤当再与文远分路而进,收复东都,平定荆州,众位之见如何?”贾诩道:“前番两路攻击,被慕容秋水合兵击破,今日重施故伎,恐不可为,当集四方之军,以雷霆之势并力击之,河洛可下也。” 曹操道:“文和之计,正合孤心。”先发书往上郡,再考飘萍,这边令夏侯渊、夏侯惇、徐晃、曹洪、乐进、于禁六将聚集十万精兵,东出潼关。急报已到洛阳,诸军皆惊。高顺急来求见归尘道:“曹操今番虽退,今又复来,世子可有退敌妙计?” 叶归尘道:“潼关山险路艰,曹兵远来,转运艰难,粮草不便,吾等只可以重兵防护外围,累石坚城,御敌于国门之外。”于是与高顺各领大军分屯弘农、郏县,只待曹兵远来。 不数日,曹将夏侯恩、曹宇率先头部队赶到,归尘登高望之,谓周瑜长子周循道:“此是曹军前部,料我方兵少,势众轻进,都尉可以击之。”周循领命,遂引三千兵士出城,夏侯恩便出,挥刀杀来,周循舞枪相迎,不三合,压住夏侯恩手中之刀,瞥见其人背上负剑,左手急探,拔出剑刃,将夏侯恩削去半边脑袋。曹宇急来迎时,归尘已到,长戟划出,曹宇坠马。二将杀散曹兵,得胜回城。归尘看周循手中剑刃寒光飘闪,有如一汪秋水游走不定,讶异道:“闻曹操有二宝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一名青釭,一名倚天,倚天剑已落燕汉宫中,此剑想必乃是青釭也。”周循闻言,就献青釭与归尘。 夏侯渊见前军失利,不禁大怒,挥军而来,连绵数十里,遍插夏侯旗号,众军失色,归尘安坐城头,面无惧色,众军方定,依令防守,往来有序,夏侯渊连攻十数日,打城不下,猛然思得一计,收军还营。 却道黄忠长子黄义见周循建功,暗与兄弟黄仁、黄德、黄孝商议道:“吾等亦为名将之后,岂能不奋力干功?”于是四将披挂出城,引本部兵马来劫夏侯渊营寨。归尘闻得,吃了一惊,急使人传令回城。黄义等不听,杀入曹军寨中,不见一人,方知中计,正欲退时,迎面夏侯渊杀到,大笑道:“吾等撤围,料汝等必来劫寨,此非奇计也!” 黄义大怒,与众兄弟一齐杀上,夏侯渊舞起宝刀,独战四将,须臾劈黄孝下马。其余三人拼力杀上,无奈夏侯渊扫荡关西,所向无敌,数十合间砍倒黄仁、击斩黄德,黄义大惊欲走,被夏侯渊拉住腰间丝带生擒,高吊旗杆顶端,来弘农城下搦战。 诸将见黄义受如此折辱,尽皆切齿欲战。归尘笑道:“吾等若出,洛阳休矣,只可坚守。”乃于城头大叫道:“夏侯渊听了,汝欲诱我出城,总是空耗心思。吾等但守此城,无论汝冲车井栏地道发石,吾并皆不惧,趁早前来打城,休要折辱后辈,徒教天下英雄笑话!” 第112章 夏侯渊大怒道:“此等小辈,杀之恐污我刀斧!”乃纵黄义归去,造冲车百辆前来打城。归尘用发石机,将冲车尽皆打折。夏侯渊无奈而退。归尘寻思:“眼见曹军连绵而到,久守终非善策。”乃发书令人送往秭归,向关银屏求救。这正是:方见少年逞英勇,又看弱女显智谋。毕竟银屏如何退敌,还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三回关凤淆关施妙计飘萍晋北慕奇观 却说孔明南下,将壶关托与韩烈。韩烈亦恐独力难支,遂一封密信发往长安,请曹操乘势相攻。曹操亦有东向之意,闻书更无疑虑,使满宠往上郡来考察飘萍,着夏侯渊诸人领军攻取洛阳。 叶归尘当即起兵驻守,遣人发书关银屏告急。银屏得书,召集众将曰:“前日魏军两路来击,未能成功。江南一路,被吾师运筹纬道,伤亡惨重,一时不能动兵。吾当先往河洛以退魏军。荆襄安危,还望兴霸念主公恩德,尽力守之。”甘宁慨然道:“大都督尽管前往,某以头颅保张辽不能得荆襄方寸之地!” 于是银屏、太史亨引一万轻骑,日夜兼程,先到淆山,四面探察数日,又寻土人,重赏令做向导,方才起程来救弘农,夏侯渊早使曹洪、乐进攻打郏县,自与夏侯惇、徐晃、于禁攻打弘农正急,被关银屏、太史亨从后面掩杀,叶归尘又从城中冲突而出,首尾皆乱,只得暂且收军。银屏也不追赶,只与太史亨入城,问了归尘诸般战事,思忖半晌,道:“坚守于此,双方伤亡惨重,今敌众我寡,需得另出奇计破之。” 归尘道:“计将安出?”银屏道:“夏侯渊自恃武勇,性急少谋,高顺将军仍守住郏县,吾等弃了弘农,诱敌深入,乡村包围城郡,教夏侯渊在淆山之中,进退两难,首尾难顾!”归尘大惊道:“弘农若失,敌军长驱直入,洛阳不保矣!”银屏道:“有高将军守住郏县,夏侯渊必然分兵,吾等趁隙骚扰,夏侯渊兵力再多十倍,亦无能为也!” 归尘道:“此非万全之计。父王今已进逼邺郡,吾等在此坚守数月,燕汉必然覆灭,待父王返回,何惧曹操诸路大军!”关银屏道:“魏军齐聚潼关已有数月,乃是有备而来,倘若长期相持,未待敌军粮尽退兵,吾等后援未到,此间战力已先耗费殆尽。吾身为征西大都督,不得不竭思尽虑保住司隶荆襄,吾愿先立军令状在此,倘若世子不能信任,事难谐矣!” 归尘忙道:“吾岂敢不信师姊之能,愿听师姊调遣。”于是银屏唤过众将,一一授以密计,自点三千军马,往夏侯渊营中讨战。夏侯渊当即亲自出迎,两个阵前交锋二十余合,银屏拍马诈败而走,众军皆退。夏侯渊随后追来,夏侯惇、徐晃、于禁等向前,就势取了弘农,遂请于禁守城,使夏侯惇前往相助曹洪等攻取郏县,自与徐晃将一军急行,探得银屏诸将遁走,也不理会,分作三队,直往洛阳而来。 却表夏侯渊行军最快,急奔在前,斜刺里却有一彪军马冲到,当先一将乃是太史亨,领军高唱道:“两只夏侯两只夏侯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脑袋真奇怪真奇怪。”夏侯渊仍是大怒,挥军杀来。太史亨尚未交战,约束诸军后退。 夏侯渊追了一程,不能追上,闻探马报得银屏诸人亦在淆山之中,洛阳空虚,便与众将道:“此关银屏自知无能保住洛阳,故沿途骚扰,不敢强行交战,吾等岂能中计,但取了洛阳,光复司隶即可。”弃了太史亨,又转洛阳,太史亨当即下令击鼓,众军掩袭,夏侯渊下令摆开阵势,便欲迎敌,太史亨却又止住,遥见得夏侯渊将旌旗一舞,万马奔腾,冲突而来,只激得烟尘滚滚,翻天覆地。 太史亨军中金锣急响,偃旗息鼓,反马便走。夏侯渊空自追了一程,待欲走时,太史亨又随后追来,连番扰动,只不交战,射了几通乱箭,便行奔走。夏侯渊性起,挥军追来,太史亨暗暗喝彩:“当日银屏师妹与我言曰: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停我打,敌围我走。今日夏侯渊果然中计。”于是督军奔入淆山之中。 夏侯渊随后追入,翻山越岭而行。众将齐来告道:“士卒劳累,苦不堪言。恐乃关银屏之计也。”夏侯渊猛醒,便欲退出山岭。忽然四面旌旗竖起,当先杀出一员女将,正是银屏是也,跃马挥刀而来。夏侯渊早已睚眦欲裂,这时便舞刀相迎,银屏走到半途,转身退走。夏侯渊不追,只欲脱出淆山再说,奔了半夜,扎下营寨。 睡到中夜,忽然巡逻军士急报山上火起,锣鼓鸣响,夏侯渊急起,领军杀出,营外朗星历历,哨探一番,并无一人。营后鼓响,喊声大作,夏侯渊急令后军杀出,又扑了一个空。却是银屏、太史亨诸人,只待魏军杀出,皆避入山中去了。 夏侯渊恨怒满胸,好容易捱得天明,挥军四面搜寻,定要抓出银屏、太史亨诸人,以泄心头之愤。牙俾将校皆知有异,一齐劝道:“关银屏既是自知不敌,故加骚扰,都督何必中其诡计,趁早攻取洛阳为上。”夏侯渊强自忍怒道:“众位之言甚善,可速退出淆山。”方欲走时,却见山林中隐隐打出银屏旗号,急一咬牙道:“贱人就在前方,岂能不上前拿住,砍为齑粉!”当即挥军去追。那几股军士皆绕入谷中去了。 夏侯渊正自搜寻,迎面一彪军到,旌旗连绵,漫山遍野而来,不觉吃了一惊道:“果然中伏,速速备战。”众人挤在山道上摆不开阵势,正自惶急,方见来者原是夏侯惇。夏侯渊讶异道:“分路去取洛阳,元让哥哥如何也入了淆山?”夏侯惇怒道:“吾弟如何也到此处?可是被那贱人引来?” 话音未落,两边山上各冲下数百人马,正是关银屏、太史亨,突入魏军阵中。限于山道,魏军头尾不能相应,顿时乱作一团,二员小将冲杀一番,又往谷中去了。两夏侯赶来,又追数日,盘旋环绕,始终不能得脱淆山,只将众军累得手麻脚软。山风凛冽,疫病丛生。两夏侯深入山谷,大军进退不得,又不知徐晃孤军深入,其势如何,心下甚忧,兵无战意。 却说长安曹操已使满宠前去考较飘萍,不一日来到上郡。曹彰、吕蝉接入,就请飘萍来见。满宠乃问飘萍:“郡主倘为关银屏,当如何抵挡魏兵?”飘萍答道:“可分上中下三策。” 满宠详问之,飘萍答道:“此易知也,使高顺守住郏县,而自率一军与夏侯叔父相迎,并不正面交锋,诈败而走,夏侯叔父必然恃勇轻进,关将或战或扰,乘大军运动之中加以歼灭,此乃上策。分屯弘农、郏县,倚险据守,深沟高垒而不战,此乃中策。退居洛阳,静待荆王回援,此乃下策。吾料归尘乃大荆世子,必用中策以求万全,关将初为都督,尚未服众,必思建立奇功,当用上策。若关将北上之时,恐夏侯叔父有失。” 满宠大惊,与曹彰、吕蝉道:“常闻诸子传扬郡主乃是天纵奇才,文武韬略,皆由天成,今日不得不信也!他日郡主必为大魏栋梁!”急忙回往长安,去报曹操。曹操闻得惊道:“果如此,夏侯危矣,急遣使令诸军直取洛阳,不必理会外事。” 这边飘萍献计,郭淮、王双、纪灵诸人均叹服不已。自此曹彰、吕婵更是加意指点飘萍方天画戟之功。原来此时安宁威震漠北,匈奴诸部尽皆惊骇。安宁正欲去助清儿抵敌马超,生恐曹彰、郭淮诸人乘虚而入,断了并州后路,于是便遣扎胡勒深入羌胡,酬以金珠美玉,结好蛮王,请攻上郡。蛮王久慕安宁之名,又得重礼,更是大喜,便要起兵。帐下闪出大将者米西,身长丈一,腰大四围,极有勇力,听得他昂然说道:“大王,上郡虽是水土肥沃之地,倘若取之,于羌胡之众极为有利。但恐羊肉虽好,还有牧羊犬隐伏其后,欲捉恶狼,先得提防大队狼群报复,吕蝉背后有曹孟德撑腰,我等不可妄动,恐惹曹操大军进犯。” 蛮王便道:“安宁势头正旺,遣使前来接纳,拒之不宜。者米西,你是羌胡的智囊,都说你象九重天上的太阳那样普照四方,象回绕大地的秋风那样明察秋毫。你说我该怎么办?”者米西道:“草原之上,只有勇武之人方能保住地盘。请大王发国书邀吕蝉诸人与俺比武,凭俺这一柄三尖两刃刀,定要打得他们服服帖帖,让出上郡,退回关中,再也不敢身临漠北。”蛮王大喜,便发国书送往上郡,约与年末比武,为中原武士欢度除夕。一时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四周胡部尽皆知晓,云集九原,前来观战。 吕蝉得书,与曹彰道:“对方既下战书,如若不应,鲜卑诸部皆难臣服,吾等不能再立足草原之上,不得不前往折其傲气,使识中原英雄。”曹彰称是,唤飘萍道:“吾等将出塞前往九原会斗胡人,汝尚年幼,且留在上郡练习戟法,凡事可问伯济。”飘萍便不依起来,道:“昔年父王临阵,尚携我随军。子文哥哥与嫂嫂怎的丢下我一人不管?”吕蝉道:“飘萍此言却也不差,学艺数年,不上战场,终是不成。子文,我等便带她去,你须好生看顾她些。” 于是曹彰、吕蝉、王双、纪灵便引五千亲兵,北越长城,踏上雪原,穿过沙漠,来到九原,吕蝉今日终于亲临父亲故地,不免颇多感慨。闲话休说,只表胡汉两边相互引见,交换礼物,比武约在第二日开始。飘萍替吕蝉执住方天画戟,立马曹彰身后,但见胡人武士合理台当先跃马而出,手舞长刀,叫道:“谁来与俺交战!” 纪灵便出,两人交马,胡汉军士大声呐喊助威,场中两将大战三十余合,合理台败走。纪灵也不追赶。羌胡败了一阵,换勇士车汀伦,来战纪灵,两将交马五十合,纪灵连战两场,不觉力怯,虚晃一刀,败回本阵。 第113章 车汀伦大喝一声,穷追不舍,王双拍马迎出,大刀闪亮,舞做一团,车汀伦暗暗心惊,自觉乏力,战过二十合,拨马而退。王双流星锤早出,正中车汀伦后背,将他打下马来。 者米西见状,自知王双武艺超凡,羌胡非己莫敌,当下舞起三尖两刃刀,飞马出阵,接住王双,刀对刀战作一团,八只马蹄踏得地上雪片乱溅。两将各自奋力,不觉战过八十合,王双圈马便走,者米西随后追来。陡地里一声清啸,一骑马斜刺里冲到,红裙红甲飞飘,浑浑然若晚霞飘荡,长戟长发挥舞,隐隐然似碧游仙子。众人一齐注目而视,但见马上那人,虽然美貌绝伦,终究稚气未褪,不过是个女童。手中那戟,纵是胡儿,又有谁不识得那是昔年吕布所使方天画戟?不觉人人讶异。 王双此时流星锤已经出手,回头却见锤向之处乃是飘萍,着实吃了一惊。身旁扑出一骑,正是曹彰,如闪电般赶到,画戟到处,隔开流星锤。飘萍已往前来战者米西。不三合,自感双臂酸麻,舞不动方天画戟。曹彰迎上,接回飘萍,两边分开。胡人大怒,纷纷叫道中原之士好不狡谲,竟然趁乱混战。 吕蝉便出马欠身道:“方才为救少主,致有失礼,甚是惶恐。今若如此交战下去,如何了局?不如一阵定输赢,未知诸王意下如何?”者米西道:“俺虽战过两场,也不惧再与尔等妇人交战,只需尔能三十合不败,俺便替大王认输。”吕蝉道:“我父吕奉先纵横半世,素不占人便宜,今日吾岂能败坏父名。此刻天色已晚,汝可先回阵歇息,明日吾再来会汝。” 当下两边休战,剁羊杀马,大酒大肉。曹彰唤飘萍责道:“汝怎能不听将令,擅自出阵,险些坏了性命!”飘萍噘嘴道:“小妹只是想试试方天画戟威力如何嘛,又不知王将军有此绝招。”吕蝉道:“飘萍,你虽学戟法,奈何臂力不够,使不动方天画戟,不必急着临阵。待姊姊回去时,特为你另铸趁手兵刃,眼前胡将,无人是汝敌手!”飘萍方退,小儿心中却总想:“原来是我兵刃不趁手,因而敌不过者米西,倘若与他平手交战,却又如何?” 当下飘萍计议已定,也不与兄嫂商议,取了雕弓,腰携羽箭,暗自来到胡营,道是高陵郡主,魏王之女曹节飘萍,欲见者米西。者米西今日战败王双,心下喜慰,忽闻曹操之女前来挑战,更是大笑不已,决意折辱飘萍一番,欣然命入。飘萍道:“羌胡大汉,日前你侥幸胜我,可敢再与我战一场?”者米西笑道:“小小雉鸡,也敢挑战雄鹰?”飘萍道:“人不以长幼排先后,不依男女为尊卑,羌胡大汉岂能不知?” 羌胡人最敬的是胆大英雄,者米西见这女童有如此胆略,不觉顿去了轻视之心,随之来到营外,道:“魏汉郡主,你要如何比试?”飘萍笑道:“你年纪大,有一把力气能够胜我,却也没什么了不起,你敢和我比骑射么?”者米西大笑不已,半晌道:“大草原上,不懂弓箭的人,只会被野狼吞噬,不会骑射的人,怎么养活家人?小小孩童,我还怕你不成!”飘萍道:“既是如此,我们到远处比试,以免吾兄嫂阻拦。” 于是二骑出营,分开一箭之地,各自挽弓,正欲对射,忽然狂风起处,雪片翻涌。飘萍一愕,者米西大叫道:“郡主速回,风沙已到,野外不可独留!”话音方落,但见荒原之上,飞砂走石,星月无光。飘萍心慌,但觉天昏地暗,砂土扑面,朦胧中听得者米西大叫道:“郡主安在?”虽欲开口答应,无奈被沙尘突袭,胸中发闷,答不出话来,座下马匹受惊,扬蹄便走,飘萍头一晕,抱着马颈昏厥过去。这正是:狼女身随风尘去,换得万世英名回。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四回曹子文名扬漠北飘萍女独走穷荒 上回说到银屏弃了弘农,将夏侯惇、夏侯渊两路兵马诱入淆山之中,就依地利以小股人马日夜骚扰而不战,只教两夏侯欲罢不能,士气低落。徐晃探得,自将猎豹营在前,令常雕领大军在后越曹阳,下渑池,杀奔洛阳而来,乃是“围魏救赵”之策。徐晃将兵正自逼进,早有归尘、周循当住去路,一场混战,归尘、周循不敌猎豹营精锐,且战且退。徐晃下令追赶,王平急劝道:“敌军此败,谨防有诈。倘关凤忽至,我等深入重围,大军如何得出?”徐晃道:“吾昔年在徐州,安居敌境千里而还,今日之事,比当年十道关卡如何!吾何惧之有哉!且银屏尚在淆山之中,以寡敌众,有何余力分兵至此!”不听王平之言,挥师大进。 原来银屏曾在南荒用兵,深得运动战法之妙,今日尚在淆山之中骚扰,见两夏侯不战,当即留太史亨牵制其军,自离山趋向城镇。魏军方见洛阳城门时,银屏引千余人马突袭而到,魏军后部大乱,徐晃方欲抵挡,归尘、周循抖擞精神,回身复杀,麾下军士齐上,洛阳城中,早有太守诸葛谨令曹营降将史迹、吕建领民兵杀出,魏军连日急行,几番战斗,士卒劳累,忽遭四路夹攻,顿时大败,纷纷逃散。荆军大集,猎豹营保着徐晃杀出重围,与余军合在一处,后退四十余里,方才扎住阵脚。 徐晃大怒,整顿兵马,要与银屏决一死战。忽闻急报道:“魏王痛失义女,抱病前往塞北,无力接应诸军,诚恐将士有失,且教各位将军暂回潼关据守。”徐晃闻得,长叹一声道:“昔年大王征宛,折了长子爱侄,尚能痛定思痛,再图良策,一举破绣,如今年事渐高,却愈加儿女情长了!”急遣人入淆山来报两夏侯。银屏早已探得,便与众将道:“两夏侯早已疲惫不堪,今欲退却,破敌在此一举,诸位休辞劳苦,且与我再入淆山。”诸将连日获胜,谁不心服,齐声道:“愿听都督将令。” 于是银屏、归尘、周循、太史亨四路兵马,旌旗遮天蔽日,锣鼓响彻九霄,马蹄动地,喊声震谷,淆山狼烟四起,小股魏军纷纷被执而降,杀入魏营,早不见两夏侯踪影。原来夏侯渊进兵最速,恃勇横行,原不肯轻易退却。然而有夏侯惇在此,撤退之功,天下无双,方得魏王之讯,大军即日起程,待得太史亨探知,大队魏军早已偃旗息鼓,往潼关退走。这边四将随后追来,斩将夺旗,解了郏县之围,返回洛阳庆功去了,一面将捷书飞报叶飘零军中。 这一战魏军损折虽不足万数,然而银屏虽兵微将寡而当十万精锐之士,兼两夏侯、徐晃、于禁、曹洪、乐进皆当世名将,竟然大获全胜,开创三国年间运动战之先河,自是名扬天下,声威将近当年父亲水淹七军之时。有诗赞曰: 春秋大义广相传,方信关侯德配天。又见关门余烈在,世间岂不泯狼烟? 但见魏家诸将,收束败军而回,在潼关扎下营寨,以防银屏乘势相攻。这边长安城中,哀声大作。原来曹彰、吕蝉在九原与羌胡勇士约定翌日比武一阵决输赢,谁知沙尘沉降,暴风小腿,已是天明之际,营中不见了飘萍,心下大惊,急唤诸人询问,皆答不知。正自惶急,羌胡人众已来相请。曹彰大怒道:“此必羌胡自知不敌,掠走吾妹,却来胁迫我等,吾安肯轻易恕之!”跨上急电追云马,手执画戟,直投比武场而来。吕蝉心知曹彰急躁,连忙取了方天画戟,跟在曹彰身后。 遥见者米西与诸胡儿一字摆开,曹彰瞠目喝道:“胡儿,速还吾妹!”者米西道:“正有一事,欲告公子。”曹彰切齿道:“焉敢胁迫某乎!”纵马便出,直取者米西。者米西大惊,全未料到曹彰来得如此之快,方把三尖两刃刀从乌翅环上取下,曹彰已到,画戟一扫,挑去宝刀,猿臂轻舒,如提童稚,将者米西生擒过去,回马掷于本阵之前,高声叫道:“众胡儿听了,大丈夫临阵相争,比武对决,不失英雄行径,暗下毒手,挟人为质,算什么好汉!速将吾妹交还,绕汝先锋大将性命!” 众胡儿面面相觑,虽见曹彰一个照面生擒漠北勇将,威势惊人,却怎肯心服,鼓噪怒骂道:“汝等中原之士好不蛮横,是谁暗下毒手,擒人为质了!”吕蝉急出,扶起者米西问道:“吾夫君只因失了妹子,心下急躁,多有失礼,万勿见罪,敢问先锋大将,可知吾妹高陵郡主飘萍儿安在?”者米西怒道:“俺正欲告之,奈何公子不听,忽施毒手,使俺受辱人前。今日俺纵然知晓,也休想从俺口中得知丝毫讯息!” 吕蝉一笑,与曹彰道:“子文,可再与先锋将平手相战一场。”者米西见曹彰年未三十,哪里肯信他有甚过人之处,便道:“公子若能取胜,俺才心服,自当尽吐所知。”曹彰当下退开数丈,者米西牵过马来,拾起宝刀,便往曹彰奔来,当头便砍。曹彰闪过,者米西再攻,曹彰又一提马缰避开。者米西回过马来,刀尖狠狠往曹彰心窝便剁,却听啪的一声,曹彰画戟下沉,格开刀刃,两骑错马而过,者米西正待回身交战,曹彰大喝一声,弃了画戟,已圈过马头,空手驰来,胡儿大惊,手足无措,早见曹彰翻掌扯住刀锋,只一拉,者米西身离马背,胸口一紧,又被曹彰生擒,轻掷雪地之上。众胡儿惊骇不已,一齐伏地叫道:“巴图鲁!巴图鲁!” 者米西坠地,仰头见曹彰威风凛凛,有若天神,不怒反喜,翻身扑拜在地,道:“公子真乃神将也,俺生平从所未见!”果然原原本本将飘萍深夜挑战,却被沙尘暴突袭,不知踪影,自己也只勉强保得全身尽情道与曹彰吕蝉。曹、吕二人方知错怪了羌胡诸众,连声与蛮王致歉道:“羌胡、大魏边境相邻,素来交好,不可听信离间之言,坏了两国邦交。 第114章 吾等回报魏王,定有重酬。”蛮王见曹彰如此威风,自知无法相抗,告罪离去。者米西深愧累得郡主失踪,禀报蛮王,留下三千胡骑,相助曹彰诸人搜寻飘萍踪影。 这边曹操正自府中议事,忽闻飘萍有失,大哭倒地,众人救醒,曹操如今已白发苍髯,满面皱纹,但觉脑袋昏沉,头风又发,与众卿叹道:“孤诸子之中,最爱者莫过于仓舒、飘萍。今飘萍若失,孤料仓舒亦不能独活,孤命也难久长矣!”臣下谁不喜爱飘萍,典韦等将痛失爱徒,曹植诸儿哀切宝妹,不由得尽皆泪下,大堂之上,一片悲声。独有曹丕道:“父王身负天下之重,何必英雄气短!况吾妹只是失踪,并无凶讯,子文夫妇虽一时不慎,他日必然寻回。父王可暂止泪水,且休哀切,静候子文好音。” 曹操道:“曹彰孽子,枉废这多年学武之身,亲妹也保不住,如何领得万马千军!孤自往漠北,去寻飘萍。”于是召令东征诸将暂回,令曹丕引众臣且保长安,自提万余精卒,强捱病体,张绣居前,曹仁押后,夏侯楙居中陪伴魏王,便往九原而来。 却说那日飘萍奋勇来斗者米西,谁知沙尘忽起,狂风已到,不觉昏晕过去,任坐骑乱奔,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醒转,已是身在沙中,当下强挣双臂,好容易钻出雪堆,但觉浑身疼痛,遍体冰寒,极目四望,荒原之上,鹞鹰孤影,人迹全无。风雪交加,飘萍自知倘若停留于此,必然冻僵而死,忆起数年来父王荣宠,弟兄疼爱,王公大臣人人庇护,文武百官个个纵容,尤其与曹冲一道钻研诸子百家,思索五行至理,一幕幕犹在眼前,岂能独自死于此处?当下也不辨方向,强行往前爬去,还幸得她父母俱是当世名将,先天极其健壮,常人陷入此境,早已毙命多时,哪里还似她犹有丝许余力行动。但见大漠之中,孤零零一道直入远方,天地之间,重塞风吼雪落之声。 飘萍爬行半日,又饥又冷,实是无力。然而心中求生之念,始终不褪,虽免不了行进之速越来越慢,却终是一步一步往前,但见前方群山高耸入云。飘萍却已渐趋力尽,右首忽地响声大作,转首望去,但见虎豹豺熊,狂奔而至,飘萍大骇,她在漠北已有年余,自然知晓百兽之后,必有大队狼群追赶,心下连声叫苦,但见牲畜奔到近前,哪顾得飘萍乃是何方神圣,只是奔逃。 飘萍知道狼群到处,寸草不生,从来无物可以抵挡,急往旁边爬行,但盼能躲过狼群,然而过不多时,大队狼群已潮涌而至,拥到飘萍身旁。飘萍眼见无幸,只有闭目待死。半晌,忽觉脸上微微发痒,睁开眼来,但见一只头狼伏在身边,伸出舌头,正在自己脸上舔弄。飘萍陡地想起自身原出狼窝,自小伴群狼长大,自来狼虽凶恶,却引自己为同类,一时之间,又惊又喜,不觉伸手抱住头狼项颈。身旁风声响起,一群恶狼仍在向前追捕猎物。那头狼却伏下身子,驮了飘萍跟在狼群之后。 傍晚时分,飘萍随狼群入了山林,返回狼窝之中,自有母狼哺乳充饥,虽然腥臭扑鼻,与那沙堆之中相比,无异于天壤之别。一夜之间,飘萍似乎回到幼年,精力尽复,便思返回。当下拜谢了狼群相救之恩,离了狼窝,饥餐牲畜,渴饮雪露,哪惧它千辛万苦,只顾得一意求生,孤身独走,却不料走反了方向,深入山中。不一日,来到一处,正是湖光山色,青峰秀水,果然好山:松柏满布,白雪丛堆,风光瑰丽处不逊江南,果然好水:红鲤四跃,飞瀑流泉,热气腾腾时暖似阳春。飘萍走得劳累,便在温泉之中,洗浴一番,连日疲乏尽去,不觉精神大振,生气勃勃。独立湖边,但见远方一处,金光大盛,当下携弓箭在手,往闪亮处而去。这正是:四方战火未安歇,天下清平已有时。毕竟有何异事,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五回飘萍初得天下戟郡主再招高明士 上回说到飘萍独走穷荒,深入阴山,遥见前方金光闪亮,当下觅去,虽在苦寒之地,四面却是流水潺潺,纵然隆冬之际,身周依旧温暖如春。飘萍行出里许,入得谷中,但见一个山洞,金光便从洞中闪出。好奇心起之下,拨开松针绿叶,陡听得簌的一声,一只紫貂从洞中跃出,飘萍吃了一惊,闪过一旁,待了一阵,但见并无异状,当下信步入内,转目望时,只见洞内萧然,唯前方壁上悬着一戟,金光耀眼,飘萍禁不住用手掩面。 当下收转戟来,那戟入手不过十数斤,甚是轻便,原来飘萍力弱,虽学吕家戟法,却使不动方天画戟,如今正得此趁手兵刃,自是欣喜非凡,当下持定戟杆,仔细观看,那柄上雕着十三个小字,左曰“戟中天下戟”,右为“无天下志者慎用”,飘萍叹道:“真天下至宝也,世间谁能主之?” 正自感叹,陡听得一声呼啸,劲风四起,一只猛虎从壁后扑出,飘萍一吓,疾步向前,不由自主吕家戟法已出,洞中金光大盛,但见得鲜血乱溅,那虎刚刚扑近,便一声惨叫,直扑洞外去了。洞中虽然血溅五步,那戟锋刃之处,却不染分毫。飘萍大异,再望壁上时,却见四壁上有诗云: 飞将昔年怀此器,封侯万户永无期。心无问鼎高光志,莫动此间天下戟。 飘萍不觉叹道:“昔年龙城飞将李广,一箭能没大石,勇武冠绝前汉,匈奴之人,闻名颤栗,然而将军空有拔山覆海之力,终未建功当世,不得封侯,后人多不知其由,只道其命运多舛,天道无常,因此才有英雄落寞,一生郁郁不能得志,今日观来,莫非是因将军非天下之主,擅动此戟,反遭天遣乎?焉有此举?此诗甚是不通。” 话音方落,忽听洞外一人叫道:“姑娘所言差矣,李广擅用天下戟,杀人如麻,而心无天下之志,终至陨毙,正是前车之鉴,姑娘可速远离此戟,免遭天遣!”一人入内,身矮腰肥,黄面短须,红发枯眼,形容甚是古怪。飘萍道:“汝何人也?” 那人见洞中之人,不过一个女童,心下一怔,道:“吾名袁水,字欢欢,号欢喜佛,乃袁绍之侄,因吾叔基业为刘备所窃,逃入月氏,现充军师。姑娘乃是谁家之女,如何孤身到此山中?”飘萍道:“我被风暴所惊,误入阴山,正得此戟,汝为何教我远离?”袁水道:“此戟名为天下,非王霸之才不能御之,某多有闻名,今奉月氏国王之命,寻入此山,正为天下戟而来,愿姑娘休以儿戏,奉还此戟。” 飘萍道:“天下戟另有何能,君试言之,自当与君计较。”袁水道:“昔年冒顿王子,因不忿蒙恬所逼,故请一名楚国遗老铸造兵刃,暗图草原。楚老思冒顿王子之恩,欣然领诺,铸成三十支飞鸣镝与三柄戟,即天下戟、方天画戟,赠与冒顿,另有霸王戟自行携归中原,授予西楚霸王,其余二戟于匈奴单于代代相传。后匈奴为大汉卫青、霍去病所破,飞鸣镝从此不现人间,三柄宝戟却尽皆传入中原。李广虽得此戟,终不能尽之,空自虚度一世,后王莽篡权,光武仗此戟,起绿林,横行天下,重兴汉室,因恐宝戟为人所用,暗令人送入山中,尽杀卫士,故此失传。” 飘萍道:“既已失传,汝又从何处得知?”袁水道:“光武恐后世子孙难保基业,故将此秘密传与后汉十二帝,当神器倾颓之时,复取此戟,自可重定江山。后曹操弄权,献帝使穆顺告知刘备,吾故得知。今姑娘不知天下戟之事,必不懂天下戟用法,万乞姑娘不吝归还。” 飘萍笑道:“君言谬矣,倘得天下戟便可平定天下,刘备何不使人于此觅之?使吾应手而取?”袁水一怔,不能应对。飘萍道:“吾可为君解之。因孔明深信天下不在于物,而在于人。种种传说,不足为信,何须枉费光阴,而行无益之事!” 袁水大服其论,道:“姑娘有如此见识,却不知是谁家门下?”飘萍笑道:“吾父魏王曹讳操,吾师武有典韦、许褚、曹彰、夏侯渊、张辽、徐晃等大魏之将,文有荀攸、贾诩、程昱、鲁肃、满宠诸大魏文臣。”袁水大惊,拜服于地道:“原是高陵郡主,惊才绝艳,四海知名,今番冒犯,诚为死罪,万乞宽恕。” 飘萍扶起道:“君既为谋士,要天下戟何用?况成天下者,当以人为本,任天下智士,以道御之,何所不可,焉在一兵刃乎?吾闻月氏国王非立业之主,迟早将为鲜卑所并。君可细察之。”袁水再拜道:“吾知郡主有意,自当为魏王效命,唯恐曹袁仇怨未解,魏王不容。”飘萍道:“昔日袁曹相争,皆为江山,非有私怨,吾父王官居丞相,有海纳百川之量,周公吐哺之心,爱才如命,岂能以昔年之事为意?愿君勿疑,如蒙不弃,愿拜为师父。”当下盈盈拜倒,口称师父。袁水连称不敢,双手扶起。 当下飘萍儿又拜欢喜佛为师,学得天下戟法,他日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因此这一回书便唤作飘萍女初得天下戟,郡主身再招高明士。两人出了山洞,袁水牵了马匹,数十日间,走出阴山,问道:“飘萍欲往何处?”飘萍道:“我往九原,居住上郡,师父愿去否?”袁水道:“为师今日复归中原,欣喜无限。然久事月氏多年,不可轻弃,当亲往月氏当面拜辞大王,再来上郡未迟。” 飘萍儿与袁水相处月余,终日学练武艺,谈论天下之事,情谊非浅,离别在即,不禁黯然垂泪。袁水道:“飘萍不必伤感,今坐骑既失,可乘吾马先归,以免令兄挂念。不日吾自当赶来上郡相见。”飘萍儿道:“师父无马,焉能深入草原?” 正在推辞,忽闻一声马嘶。正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袁水大喜道:“听此声乃是天山玉雪马,借天下戟一用,为师替汝降服此马!” 第115章 飘萍更不迟疑,将天下戟交出。袁水接了,策马循声赶来,但见草原上那马长达丈二,浑身雪白,并无一根杂毛,铁蹄乌亮,铿锵有声。玉雪马见袁水驰到,掉头逃走,袁水拍马便追,哪里赶得上,忙将天下戟脱手掷出,插在那马身前。金光闪亮,玉雪马恐惧,急转身欲回,袁水一到,翻身上了其背,紧紧抓住鬃毛,任它蹦跳狂奔,只是不放。良久,骏马方才服帖。 袁水纵骑而回,招呼飘萍道:“郡主他日文武练就,须有良马相配,今观此骑,不负天下之志也。”飘萍便上,那玉雪马闻得飘萍身上似有狼气,心稍畏之,知晓仍是明主,也不挣扎。飘萍欲东则东,欲西则西,稍加示意,无不依令而行。飘萍仍是小孩心性,破涕为笑,拜过师父,问明路径,自投上郡而来。 那玉雪马有日行千里之力,夜走八百之能,奔走两个时辰,已近九原。飘萍但见玉雪马毫不疲累,依然精神抖擞,心下称异,稍稍歇了又行,再过一山,忽有双雕正在天空盘旋,遥见玉雪马眼珠如玉,当下俯冲来啄。飘萍怒恨,将天下戟扫出,雄雕急挡在雌雕身前,被戟扫中,惨叫一声,血光闪处,坠地而死。雌雕飞起,眼见雄雕落地,不由得连连悲嘶,云空皆动,飘萍正惊异处,陡见那雌雕猛地俯冲下来,急如闪电,飘萍急欲闪时,雕翅已到,幸得玉雪马自行退开,那雕一击不中,复在空中盘旋一阵,忽地一声呼唤,抓起雄雕,往山壁上撞去,双双坠下。 哀鸣之声,犹在天地之间回荡,飘萍不由得悲从心来,泪落香鳃。半晌,上前拾起雕身,泣道:“吾误杀义雕,如之奈何!”心想:“闻落叶归根,双雕当葬回原处。”于是纵马上山,来找雕巢。走遍了整个山头,方才寻到,可怜天下戟未在中原建功业,先于漠北撅雕坟。葬雕已毕,拜了数拜,泪落难止,忽闻巢底杂草之中亦有哀切之声,举步向前,却见一幼雕,浑身雪白,煞是可爱,振动着翅膀,哀切不已。飘萍不由得想起父王所言自己身在狼窝之惨,心下愈悲,就坐山头,以草编囊,将幼雕置于囊中,往雕坟拜祷道:“汝等孩儿,吾当好生照料,愿义雕九泉之下,好生安息。” 徘徊良久,携雕纵马,负箭横戟,先到九原,原来曹操自失了爱女,亲到九原来寻,无数中原人士,羌胡男儿,都在四面寻觅探访。飘萍方到,早遇上曹彰巡哨士卒,飞报曹操。诸人尽皆大喜,曹操正卧帐中,闻得此讯,不及穿鞋,赤足出营,但见数百兵士,护卫一人,红裙赤甲,凤目朱颜,真个是: 手执长戟,纵横沙漠,打下这五胡都姓叶。 身坐宝马,驰骋荒原,怎教那四海永随曹? 只说高陵郡主虽自沙中来,片尘不染身,依稀仍是当日好儿女模样。曹操尚未动念,早有飘萍弃马放雕,倒戟退箭,也不及施礼,直扑在曹操怀中,娇声道:“父王,孩儿回来了。”曹操心疼不已,老泪纵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有曹冲,与飘萍执手相望,泪眼婆娑。 是夜曹营帐中,漫舞轻歌,欢声雷动。飘萍禀过数月之事,君臣将相尽皆赞叹不已。正自畅饮,忽一骑飞马而到,直入中军帐里,告禀曹操道:“孔明黎阳失守,马超幽州兵败,邺城被围,燕汉将灭!”众皆大惊,如闻晴天霹雳。这正是:只为一片爱女意,浑忘鸿图四海心。未知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六回逢险难关张护主造空城赵魏遭围 上回说到飘萍复归,曹操设宴相庆,忽然探马来报:“燕汉将亡!”曹操大惊,留曹彰、吕蝉、张绣、王双、郭淮等仍居上郡,自返长安,魏王府中召集群臣议事。刘晔道:“既是郡主无虑,大王需及早出征以攻荆土之后,倘燕汉一失,叶飘零再难复制也!”众臣皆然,曹操道:“如今关银屏尚在洛阳,当使文远东向,诱其南下,孤方可取司隶之地。”于是兵符到处,众将尽皆领命。 却说当日叶飘零破不了濮阳八阵图,虽见陆逊、黄忠共数十人困在其中,却无法可想,乃留凌统把守浮桥,诸子皆在南岸登高观望,自提精兵十万,与诸将进发黎阳。半路闻得庞统虽中孔明之计,依旧保命而还,心下甚喜道:“倘庞士元有失,孤又折一臂也。今天佑士元不死,孤固知燕汉将灭也!”李典道:“今仲达虽抵壶关,犹恐非孔明之敌,大王当速破黎阳,孔明必然回师,壶关可下也。” 叶飘零深然之,令八卦前往探听军情,须臾回报道:“黎阳守将乃是刘安,城中约有三四千人马。”叶飘零笑道:“谅此小城,焉能御我!”发书凌统,倘马云禄弃濮阳,便攻其后路,自与慕容秋水分兵合进,夹击黎阳。刘安闭门不战,一封书直往壶关告急。孔明得书,便将壶关托与韩烈,引兵南下。 这边叶飘零前来黎阳城门前招降,刘安只令勿理,只恼了城中一员步将胡班,指挥守城兵士将荆军兵将毁骂不已。荆将皆怒,奋力攻城,被乱箭灰瓶挡住。叶飘零知攻城战殊为无益,思得一计,令军士打乱阵型,急速后退,回到寨中,与慕容秋水商议道:“计算日程,今夜马云禄诸人今夜将到,必来攻我,吾知胡班性烈,今夜当来劫寨,正好用计。”于是两军皆出,伏于营外,只留少许兵士把守。 果然三更时分,胡班领数千小卒杀入营来,中军帐上并无一人,胡班知是中计,方欲退时,一声炮响,营寨东、西、北早被叶飘零、慕容秋水、李典诸人封住,胡班忖道:“叶飘零料我必北还,故而断我归路,南门守卫必少。”乃往南门而走,方出营墙,火光中一彪军马又到,胡班知无退路,喝令冲突,来军俱执长枪,骏马奔腾,威不可挡,胡班大惊叫道:“莫不是马将军长枪队乎?” 两边大杀一阵,方知都是燕汉人马,急令众卒止住争斗,军型已乱,背后凌统挥军杀到,慕容秋水、李典又各引精兵从前方攻来。马云禄、傅彤、廖化、胡班分头抵挡,终是远来劳累,如何抵敌,被荆军杀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诸燕将回到黎阳下时,但见城头并无旗号,心下惊疑,正欲喊门,陡听得一声梆响,一彪军马杀出,当先一将,青巾白袍,不着片甲,正是荆王叶飘零,大笑道:“黎阳已为我所取,燕汉危在旦夕,诸将今日不降,更待何时?” 马云禄骂道:“汝背盟反贼,有何面目与我说话!”拍马便取叶飘零,蒋钦向前接住,二十合间马云禄威武愈加,叶飘零见状,亲自前来接战,蒋钦在旁相护,廖化、傅彤、胡班各自敌住陈武、冯习、张南,正自难分难解,忽地后军大乱,慕容秋水已到,两面夹击,马云禄、廖化杀出重围,见北归无路,只有四散逃走。傅彤、胡班皆被生擒回城,叶飘零先问降否,二将一齐大骂道:“吾乃汉将,岂降贼焉!” 众将恨怒,拔剑欲斩,叶飘零叱退,松了傅彤、胡班之绑,尽数纵去,又有三班拥刘安而到,伏地乞降。叶飘零变色喝道:“汝为富贵而杀妻进食,此非人也,如何能存世上?”喝令斩之,与众将道:“孤攻燕汉,折了子义、苏先、李固、慕容烈等数十员将领。今燕汉兵势虽微,唯多猛将,孤若得之,何愁曹魏不灭?更兼燕汉原乃盟友,同是一家之人,非万不得已之时,不可妄开杀戒。”众将凛然受教。 叶飘零又道:“旬日之内,孔明必到。然而燕汉之势,任他有惊天纬地之才,亦无能为也。可如此如此,以待孔明。”于是教慕容秋水守黎阳,陈式守濮阳,以防陆逊诸人在八阵图内有失,自分一军,将陈到、李典、韩当、黄盖等往朝歌而去,只待燕军抵达黎阳,举火为号,与慕容秋水首尾夹击。 只表孔明在壶关击退庞统,将关卡托与韩烈,自率三军南下来救邺城,一路却与众将道:“吾料叶飘零虽取黎阳,料吾定然轻骑去救,故分兵迂回吾军之后共击之,吾需二将前往诱敌,非智勇之人不可担之,谁敢前往?”闪出二员虎将,乃是常山赵子龙、义阳魏文长,齐声道:“末将愿往。” 孔明欣喜道:“汝二人可使五千兵马,分作十队,人人皆打旗号,急往黎阳,彼伏兵若出,汝二人两头当住,举火为号,吾即提大军随后掩杀。”赵云、魏延领命,将十队军士,皆打诸葛旗号,便投黎阳而来。 八卦报往朝歌,叶飘零即领军前来断孔明后路。李典道:“诸葛亮平生谨慎,虽然急行,必有准备。王上虽有妙计,仍需仔细提防,恐诸葛亮另有诡计。”叶飘零道:“曼成之言,乃金玉之论也。”遂亲自登高而望,但见燕军旗帜招展,遍野满山。叶飘零笑道:“果然诈也。燕汉多经征战,岂能尚存如许军马!” 便遣八卦前往黎阳传令,教慕容秋水待燕军抵达,稍作抵抗,便放入城中困住,却令李典领三千军士出城放火,鸣金为号,金一响,伏兵皆出。李典领命而出,叶飘零穿戴衣甲,自领一军出营。却说孔明望见火光,只道叶飘零中计,当即引军杀来,正遇李典,孔明笑道:“汝主故放我等过去,掩袭我后,此等小计,焉能瞒我!今我大军已到,汝不归汉,更欲何为?”李典喝令:“鸣金。” 关兴张苞尽皆笑道:“此刻退兵,已经晚了!”各自杀上,忽然喊声大作,韩当在左、黄盖在右杀到。后方陈到杀来,一声呼喝:“识得汝南陈叔至否!”匹马冲入阵中,枪挑钻打,李典回身复杀,燕军大乱。张苞大怒,声若巨雷,势如奔马,一杆长矛,恶狠狠直取李典,战不十合,陈到杀来,张苞死命敌住二将,关兴扶持孔明弃车上马,忽然韩当、黄盖齐到,被关兴一把钢刀,奋力杀退二人,往外冲突。 第116章 韩当黄盖虽然武勇,无奈关兴拼命,挡格不住,任他去了,只合兵一处,困住张苞,鏖战半夜,张苞兵丁零落,暗暗心惊,方欲走时,四将齐上,转马灯似的群战张苞。 忽然红影闪处,关兴复杀进来,张苞虚晃一矛,韩当疾闪,被张苞拼力一跃,脱出重围,坐在关兴身后。那汗血宝马何等神骏,驰出人群,风雷电挚,追赶孔明去了。 这边赵云、魏延挥师大进,前无拦截,后无追兵,正自惊异,忽见后方火光冲天,金锣鸣响,人唤马嘶,急掉头冲杀,迎面一彪军马拥出,大纛华盖下一将青巾白袍,金盔银甲,正是荆王叶飘零,于追风马上欠身说道:“子龙请了,自襄阳一别,不觉八年,屡闻子龙无敌天下之讯,殊为快慰,终日浮大白以庆之,未料今日尚能与子龙按辔数语,实平生之幸也。孤与子龙相识沙场,互有教益,后泯恩仇,同受华神医恩德,交情非比寻常,今日莫非真欲刀兵相待?” 赵云答道:“天下滔滔,未知孰是,国有累卵之危,民有倒悬之急,云昔年一度西川狂妄,至今尚且汗颜无地,何足大王道哉!后遇皇叔,广行仁政,得展平生之志,大王既无故起兵来犯,云岂敢持枪不拒?”叶飘零道:“今吾大军三十万,上将千员,只欲清平四海,罢却刀兵,子龙素以天下百姓为重,何忍负隅顽抗,徒累生灵?” 一旁闪出魏延道:“昔年刘景升在江东,非汝擅起刀兵,六郡百姓,至今可食汉粮,无忧家业。汝乃反汉之贼,背盟负义,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焉敢妄谈百姓为重!”叶飘零扶枪叹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家天下也。朕虽不才,愿尽平生之力为华夏之民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永消外患,克平内乱,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汝可知否!” 赵云闻言,怒不可竭,喝道:“汝何等人,焉敢称朕,反心露矣!吾誓杀汝!”便与魏延双骑并出,众军一齐冲上。叶飘零道:“杀的最高境界是不杀,是和平,子龙安可不知!”号令鸣金,回军便退,赵魏追杀一阵,忽闻一声号炮,早有慕容秋水率凌统、蒋钦、陈武诸将三面杀到。 赵云、魏延两头抵敌,麾下军士,渐渐逃散。赵云连杀十数人,喝道:“文长,久战无益,可速突围,回报丞相!”魏延瞠目道:“子龙好不枉空,吾等征战沙场数十年,所向无敌,今叶飘零竖子耳,焉敢相迫!所谓退避,诚懦弱耳,可与我并力向前,就取黎阳,只待丞相到来,内外相应,败中求胜,真莫大之功也!” 二将合力杀上,凌统、蒋钦、陈武接战十余合,让开道路,放二将引兵入城去了,随后一齐上前,将黎阳团团困住,飞鸟难入。赵云等入城,只叫得一声苦,城中库粮早被慕容秋水连夜搬往濮阳去了,当下魏延与众军道:“城内无粮,不必相瞒。幸得吾等弟兄人数不多,尚不为患,报国之期,正在今日,尔等可暂忍数日之饥,守至丞相来援!”众军齐声道:“愿随将军死力坚守,决不叫叶飘霉狡计得逞!”于是赵云、魏延分派士卒,守住四门。 这时叶飘零已返,扎下营寨,只待诸葛亮前来。原来孔明十数年来,将麾下士卒精心训练,燕军剽悍,实居天下之首,虽遭叶飘零伏兵袭击,损伤不大,皆随诸葛亮脱出重围。孔明唤杨仪道:“魏文长、赵子龙失陷孤城,需得相救。如今荆军势大,如何可敌?”杨仪道:“丞相八卦五行之术,天下闻风而惧。今番何不用之?” 孔明道:“只恐荆军不肯舍短攻长。”杨仪道:“危难之时,权且一试何妨。”于是孔明在黎阳城外令关兴张苞率军按八卦之形下寨,在寨前设立门旗,摆下大阵,一封书送往叶飘零营中。叶飘零展书而观,不觉犹疑,与众将道:“前番一个八阵图乃是死物,尚将陆伯言、黄汉升围困,至今不能解脱。今孔明以兵为阵,变幻莫测,神鬼难知,吾等如何可敌?” 正自忧闷,忽报庞士元求见。叶飘零大喜出迎,见庞统卧担架而来,叶飘零上前,抚庞统肩道:“为天下之故,累士元吾弟受此伤痛,吾心何忍!”庞统道:“蒙王兄不弃,认为兄弟,此生早付大王,区区折臂,何足道哉!”叶飘零道:“吾弟已伤,当在襄阳好生休养,此间之事,孤自当之,士元何必不辞劳累而来?” 庞统道:“吾本欲尽方寸之心,为大王驰驱奔走,造福苍生,克定大业,未料中道受伤,一朝孱弱。今孔明治国之才,犹胜管萧,虽万古贤相不能比类,论其忠烈,伊、周不予多让。今与大王相争,只恐大王强与比拼阵法,倘大王有伤,则失天下之望。若折了孔明,大王日后纵得天下,却失贤相,亦不足取。今吾有一计,可教燕汉之师,旌旗难竖,孔明之智,尽化虚空!”叶飘零大喜,俯下头去,静听庞统附耳低言。这正是:攻城莫若攻心策,用武怎及弃武时?毕竟庞统有何妙计,还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七回太监受财说刘禅庞统定计辱孔明 上回说到诸葛亮引兵来救黎阳,却被叶飘零将计就计一阵杀败,赵云、魏延被陷城中,当下便依杨仪之计,约叶飘零前来斗阵。试问叶飘零如何敢在关公对面舞大刀,诸葛军前弄八卦?一时心下惶恐,却有庞统前来献计道:“刘禅虽然聪颖,堪为文学之才,非万乘之主也。今闻刘禅馋嘴好食,宠信总管太监张忌仲、御膳房太监领事历鸭蓬,此二人性命诚可贵,声名价更高,倘为金钱故,万事皆可抛。孔明常年在外征战,无暇管教。何不令人扮作客商,结交历鸭蓬,酬以金珠美玉,告曰孔明常恨隆武天子不理政事,自恃大功,将欲篡国,随后再在城中散步流言。刘禅必招孔明回军,邺城可围也。” 叶飘零不觉笑道:“卧龙、凤雏素来齐名,今日雏凤业已飞天矣!”即遣八卦依计行事。八卦领命,连夜起程,往邺城而来。翌日赶到邺郡,遍散流言,于是邺城中人人所说皆同。八卦又往菜市候见历鸭蓬,故示其事,报入宫中,刘禅不觉笑道:“朕自登大宝,政务繁忙,终日劳累,丞相如欲代劳,正是求之不得,何必忧哉!” 张忌仲忙道:“昭烈皇帝创业艰难,岂肯一旦付与他人?皇上久读诗书,需念孝字。”历鸭蓬更慌道:“皇上纵不念昭烈,也当顾及小人性命!朝中大臣,嫉恨皇上重视小人,多有不容小人者,倘神器托与他人,小人性命休矣!”刘禅点头道:“朕若退位,可难保汝等。”当下上朝令召孔明回师。 沮授急道:“如今国家正是危难之时,丞相殚精竭虑,只为叶飘零犯境奔忙,燕汉之基,实赖丞相得存,今何故令回?”刘禅道:“丞相连年劳累,贵体欠安,久居前线,诚恐有失。朕只需丞相安康,天下自可平定,何惜一地一城哉!”于是下诏。 这边叶飘零料到孔明退兵在即,将燕使留在营中,任凭燕军毁骂,拒不出战。一日营外忽然来报:“参军、代青州牧阚泽领一支军来到。”叶飘零传令请见。 阚泽入帐道:“禀王上,青州为倭寇劫掠,八百里人烟皆灭,唯有八千精壮汉子幸存,今愿投荆土充军,乞他日往倭国复乡里之仇。”叶飘零闻言不觉垂泪道:“倭狗残暴,屡犯中原。我等炎黄后裔与之不共戴天!今山东豪杰愿报家国之仇,孤岂有不允之理,可先助孤平定燕土,然后伐倭可成也!”遂来检阅青州兵,但见人人虎背熊腰,狼颈猿臂,一个个有若凶神恶煞,剽悍之极,打旗号曰“敢死军”。 当先头领两人,叶飘零认得左首乃是当年为吕布断手之北海勇将武安国,右首文人他却不知是北海名士王修,自袁谭死后,归隐北海,于当地极有人望,这时便拜倒在地道:“去岁青州忽遭受倭狗之劫,修招当地村民避入山中,其余乡人却已尽丧,今日来投大王,望大王怜悯青州死难乡民,发兵倭土,以报大仇。吾等愿为敢死军,冲锋在前,退军在后,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叶飘零道:“入我军中,须听调度,倘违军法,必不相容。汝等皆是农家百姓,堪称吾等衣食父母,不能使尔等早脱战乱之苦,孤已有愧于心,更何忍教尔等提头在手,厮杀疆场!”王修道:“吾等宗族亲戚,早被倭寇屠尽,并无丝毫挂念,男儿平庸半世,忽得劫后余生,愿建不世之功,纵然万死,亦无撼矣!吾等虽是农夫,于倭寇横行之际,犹可全身而还,更何惧征战沙场,身披矢石!” 叶飘零叹道:“山东铁汉在,中国永不亡!区区倭狗,何足道哉,孤本欲尽灭倭狗,为我华夏雪耻,何须汝等进言乎!”八千青州子弟尽皆伏拜于地,热泪盈眶,齐声道:“愿为大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庞统在旁道:“大王又得此等死士,诚足庆贺。吾又思得一计,若不教孔明神思衰竭,怒病交加,吾非荆王兄弟也。”叶飘零问之,庞统附耳再言,叶飘零道:“士元此计甚刁,然而燕土有孔明支撑,欲速破之而不能也,今此计不得不为也。”当下回批来日应战。慕容秋水来问何计,叶飘零尽言之,慕容秋水摇头道:“飘零,此计甚是危险,倘若孔明不曾退军,你和士元尽陷军中,不得还矣!”叶飘零道:“料士元已经算定,必然无虞。日前折臂,实乃士元生平奇辱,今日既欲雪耻,吾何忍拒之?” 慕容秋水道:“士元前日献反间计时,已有荐孔明为相之意,虚怀若谷至此,岂是斤斤计较之人?”叶飘零道:“为公为国,士元自盼孔明能为相国,为私为己,士元实不曾忘折臂之痛,明日之战,只为士元消气,日后龙凤和睦,分掌国事,天下生灵,必受福荫!” 第117章 这边孔明得书,用手加额道:“叶飘零肯来破阵,真大汉洪福,子龙、文长之厄可解,国家之危不日当去矣!”当下摆开阵势,这边叶飘零出阵,慕容秋水心下却又甚是忐忑,问庞统道:“此去必被孔明困住,士元真有十足把握安然而还否?”庞统道:“除非刘禅无意为帝,然世间焉有此事乎?夫人尽管放心,吾保王上无恙。” 遥见孔明摆开阵势,王修将四千死士环绕叶飘零,武安国领四千死士卫护庞统,又有陈到在左、凌统在右,各领一军相随,就依庞统指点,发一声喊,杀入阵去。慕容秋水登牌楼而望,但见愁云惨淡,白雾迷茫,叶飘零庞统从生门入内,往景门杀去,众将护住左右,短兵相接,燕军往来奔走,丝毫不乱,忽然将台之上,孔明将大旗一挥,喊杀声响起,燕军阵型忽变,门户掉换,荆军顿被人群淹没。 牌楼上众将大急,纷纷语慕容秋水道:“夫人,大王身落重围,末将等请令入阵相救。”慕容秋水强定心神道:“军师亦通阵法,纵不如孔明,亦相去不远,何必忧虑?吾等并无通晓五行八卦之人,不可空折军力。料庞士元必有奇招。”话虽如此,一颗心咚咚直跳,不觉垂首,头晕眼花。 忽然欢呼声铺天盖地响起,慕容秋水心一颤,急抬头看时,但见荆军有若滔天大浪中一叶小舟,虽然随波逐流,高低起伏,并无半点自主之处,却始终不致翻覆而沉。慕容秋水正自欣喜,对面将台上大旗又展,阵型再变,燕军环绕阵心急奔,千万马蹄踏地,巨声震耳,尘嚣满天。待得尘土尽落,噪声俱消,叶飘零一干人马,又复不见。 众将只道过不多时,庞统又有对策,哪知这次等待良久,燕军阵型不断变化,却已不见叶飘零等身影。众将心急如焚,一齐望着慕容秋水,只盼这举国栋梁又出奇计相救。此时慕容秋水见叶飘零等一瞬间无影无踪,再不露面,只觉天旋地转,举世皆空,不知身在何处,哪能凝神画策。 李典急道:“众将少安毋躁,庞军师入阵之前早百般嘱咐,不论形势如何危急,吾等不得擅动。龙凤二人,俱有神鬼难测之机,非我等所能领会,只宜静观其变。”慕容秋水方才惊醒,强自道:“众军不得妄动。”诸人凝目而视,但见燕军变幻一阵,喊杀声渐消,孔明走下将台,张苞纵马来到寨前,叫道:“荆军听了,汝主不自量力,前来破阵,如今已为关将军擒杀,洗刷妄夺尚香郡主之辱。丞相有令,首恶既消,附逆之人卸甲归降,赦免其罪,凡擒慕容秋水者,赏千金,封大将军、万户侯!” 荆军慌乱,一时之间,但觉眼前一片虚空,小半军士便以目而视牌楼上慕容秋水。李典心念急转,当先拜倒道:“大王生死未卜,号令难行,夫人德昭四方,深得民心,今可暂代王位,督三军将士,避开燕阵,直取邺城,再扫天下,以遂大王之志!”众将尽皆跟在身后道:“愿随夫人,生死与共!” 慕容秋水软软靠在牌楼上,强撑着未曾摔倒,一面发令道:“李典守营,韩当黄盖蒋钦陈武出寨破敌!”众军欣然而应,当下韩当、黄盖、蒋钦、陈武各领一军杀出营来。张苞见荆军同仇敌忾而到,焉敢交战,慌忙退走。 这边众将奋勇追杀,直赶到孔明阵前,听得后军锣响,这才回返。众将并参军阚泽,齐聚中军帐中,问慕容秋水道:“王上身陷奇门阵中,生死未卜。吾等正欲打阵相救,夫人何故召回?”慕容秋水道:“吾一时情急,有失计较。庞军师早已言明此去必然无虑,切切叮嘱吾等不可慌乱,何必存疑?” 众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免不了心下慌乱。忽然又有急速报来:“张苞复回,手执王上包巾讨战。”众将纷纷上马而出,但见张苞矛尖挑着叶飘零头上青巾,叫道:“关安国正在鞭尸,使我将此头巾使汝等观之,叶飘零如今已陨,汝等不降,更待何时!”众将面面相觑。这正是:君欲取之先必与,人欲欺人必自欺。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八回诸葛亮受辱军前赵子龙扬威帐上 却说孔明伏下八卦阵,将叶飘零与庞统困在阵心,四面燕军杀到,戈矛乱刺,枪戟飞舞。原来山东铁汉,力盖当代,青州死士,健冠当时,这时各执钢刀在手,大呼酣战,武安国自当年被吕布斩断左腕,本已心灰意懒,只欲退隐,后为孔融激励,重陡为将之志,苦练单手钢刀,二十年来终日不缀,这时早有所成,只杀得那燕军马翻人倒,鲜血狂喷。孔明在将台上见荆军虽大落下风,却终是不屈,不觉叹道:“如此死士,真无敌精兵也。”号令到处,阵型再变。 原来八卦阵奇妙无方,燕军有若潮水一般涌来,众荆军虽然剽悍,久战之下,终是疲累,庞统一声令下,着青州军士结成方圆,伤兵皆入圈内放箭,抵挡燕汉军士一轮又一轮的猛攻。杨仪见久战不胜,便献计使张苞分一军前往荆寨假传死讯,以乱敌心。慕容秋水识破此计,并不理睬。 孔明便与杨仪道:“且并力于此,先破叶飘零。”于是燕军再加猛攻,陈到、凌统之军尽被杀散,只有那八千死士犹在死战。叶飘零大怒,舞枪杀出圈来,枪挑钻打,连杀数十人。忽有关兴拍马赶到,叫道:“叶师伯,你如何见色忘义,强占尚香!” 一句话说得叶飘零想起尚香之痛,不觉心下有愧,方才尚威风凛凛,这时便手软脚酥,拖枪败走。关兴舞刀砍来,叶飘零勉力避过,头上包巾已被刀尖挑去。青州死士敌住,关兴便回。孔明见己军已有疲累之状,自身在将台上发令多时,业已身心俱瘁,且令围住暂歇,教张苞执包巾往荆寨搦战。 众臣惊慌,慕容秋水早已明了,笑道:“张苞不知如何获得飘零包巾,欲惊吓我等,何不执首级前来,此正飘零无恙也。吾当助士元一功。”便教李典领一军,先取邺城。李典惊道:“我军虽众,不可轻易分兵,倘若被孔明各个击破,如之奈何?” 慕容秋水笑道:“素闻曼成乃是智将,果然名不虚传。”乃教附耳过来,授以密计。李典欣喜而去。 这边孔明知张苞依旧无功,乃令回返,探得李典分兵去取邺城,笑道:“区区李典之众,焉能攻取邺郡?慕容秋水自恃其众而分兵行此劳而无功之事,正方便吾乘势逐一破灭也。”驰书再往邺城报喜。 众将正喜之间,忽有传旨太监飞马来到,孔明接旨,正是阳春而逢冰雪,洪湖而遭大旱,孔明不觉仰天叹道:“主上年幼,此必佞臣在侧,谗言惑之。然而吾若趁此进兵,眼前叶飘零被困,不一二日,战力皆失,燕汉之业可尽复也,此等良机,万载难逢,如何轻弃?”杨仪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丞相可延误几日,先擒获叶飘零再退兵不迟。”孔明道:“佞臣已为叶飘零收买,倘李典一到而为内应,吾不及早回军,恐邺城不保矣!”杨仪道:“既如此,何不发书禀告圣上与诸大臣,使好生坚守几日。待建了大功,邺城只危,顷刻消散。”孔明叹道:“吾非不知,乃吾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倘不遵旨,乃是欺主也,日后再难号令众人,以成大业。” 杨仪道:“就此退兵,恐慕容秋水趁势相攻。”孔明道:“子龙、文长尚被困黎阳,亦需相救。君可如此如此,先救赵魏,再退邺城。”于是号令到处,燕军各路人马缓缓而退,慕容秋水知反间计已成,心下挂念叶飘零等在八卦阵中生死未卜,急起兵出寨,追袭燕军。 方出营不到数里,遥见营墙火光大起,探马飞速来报,杨仪早伏下数十人马,只待大帅出营,即抢入寨中放火,慕容秋水急道:“一时情急,误中孔明之计也。”此言方出,关兴在左、张苞从右,两路杀到,声震云空,势不可挡。慕容秋水掉马便走,众军尽皆零落。关兴追杀荆军,张苞横矛纵马,来追慕容秋水。 两将一前一后而奔。慕容秋水方到寨前,早有杨仪闪出,喝道:“杨仪在此,夫人休走?”慕容秋水忙发飞刀,虽然无力,终是嘘得杨仪稍顿,慕容早已纵马过去,绕营而走。杨仪、张苞随后赶来,追到黎阳城外,遥见荆军围得铁桶也似,便令军士高叫道:“子龙、文长,吾等奉丞相将令,前来解围,可速杀出,吾等接应。” 原来赵云、魏延等困在城中,人无粮食,马无草料,本难支持,只得暂向城中百姓借粮。众乡亲思丞相之恩,尽皆慷慨而献。当日慕容秋水虽清空仓库,终日不能扰民,因此赵云魏延得以军力不失。这时听得,城门开处,二将在前,引数百人马杀出城来。慕容秋水挥旗发令,众军结阵相拒。 看看张苞诸将与赵云接上,忽然城外尘土滚滚,数十骑飞马而到,当先一将,白发苍髯,大喝道:“众军休乱,南阳黄忠来也。燕将休走!”身后却是陆逊、陈式与群童。勇将乃三军之胆,荆军闻得黄忠已到,心下大定,士气高涨,顿时又将黎阳围得水泄不通。 杨仪见黄忠赶到,心下暗忖:“魏延竖子于我素来无礼,今黄忠已到,身后荆将随后便来,吾何必冒死相救。”急令鸣金。张苞正与黄忠杀得难解难分,闻得锣响,翻身杀回问曰:“后军何事?”杨仪道:“后军安然无恙,只是丞相被叶飘零从中杀出,其势甚危,需得先去救助。” 张苞无奈,向城中喊话道:“子龙、文长,且守住孤城,待吾等救了丞相,便来解围。”胡喊一通,赵云魏延在乱军之中如何听得,张苞也不多想,保着杨仪杀回大营。这边赵云、魏延仓猝之间,冲突不出,只有仍回黎阳据守。 第118章 这边陆逊、黄忠等寻见慕容秋水,拜于阶下。慕容秋水又惊又喜,道:“如何得脱八阵图?”陆逊道:“皆因众公子小姐天纵奇才,钻研易经,推演变数,终于破了八阵图奥妙,引吾等从生门走出。”慕容秋水望去,见安清、安静、邓艾、司马有名诸子皆含羞垂首,唯周胤昂头,面有得色,于是笑道:“正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古之人不余欺也。吾所受三卷《易经详解》,今日方有用武之地。”于是会聚将士,再追孔明。 燕军阵中叶飘零等观得场里大乱,知道反间计已经奏效,急唤众军突围。慕容秋水又到,孔明大队人马早已退去,只留小股兵卒虚作羁留之势,见敌军攻到,作鸟兽散。夫妇二人分别不过一日,已有隔世之感。 原来庞统料到孔明不日将退,先前已使冯习、张南各率数百乐伎伶人伏于官道两边山上,这时见孔明大队路过,丝竹齐鸣,锣鼓高奏,众人一齐唱道:“卧龙志在冲天兮,方到云空力不济!盖世智谋成画饼,成功在即偏自弃!”哄笑之声,满山遍谷。张苞大怒,便要上山厮杀。 孔明坐四轮车中,心如火焚,肝胆俱裂,不觉血上喉头,生恐坠了三军士气,强欲忍住,哪里还来得及,一口鲜血喷上衣襟。关兴劝道:“庞统以此事前来讥笑,不过稍雪折臂之仇也,丞相海量,何必计较区区小事!”孔明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吾岂挂念小小羞辱?所忧虑者,内忧外患,重重而至,危急存亡,在此一举,吾前不能退贼寇于国门,后不能消反佞于宫内,奔走多年,未能发奋图强,保住社稷,空负昭烈知遇之恩,愧对先王托孤之重,岂不羞乎?”说着凤目泪流,又连连呕血。关兴急道:“丞相勿忧,天大难处,吾与兴汉亦当追随丞相,继之以死!”诸臣感叹不止,尽皆沧然泪下。有《满江红》叹燕汉艰难曰: 飘逸绝伦,多智勇、青龙赤兔。诛六将,力夺诸关,壮怀如故。忠义英名扬四海,拼将一死酬恩主。斥碧眼,何惧陨雄师,坟无处。 桃园梦,曾一度。犹未忘,苍生苦。托孤言在耳,何人相助?四顾茫然文武丧,孤穷可向谁人诉?剩子龙,白马照银枪,金兰续。 于是燕军人人悲切,偃旗息鼓,自回邺城,李典探得,即按慕容秋水吩咐,引军退回。有诗叹龙凤相争曰: 驱使胸中十万兵,卧龙雏凤各长吟。奇谋尚未分高下,一段风流照古今。 当下叶飘零脱出重围,吩咐慕容秋水率陈到、凌统、韩当、黄盖先将大半兵士前进,把邺城团团围住,布下天罗地网,自与诸将道:“孔明已退,邺城遭困,赵云必不能久守,当思突围之计,可如此如此,赵云必被擒也。”诸将依令。 却说赵云、魏延在城中多日,商议道:“今邺城被困,当突围前往相助丞相。亦需一人留于此处,待解围之日,内外攻之。”魏延道:“前日非吾之见,不得子龙被困城中。独领军马,君不如我,冲锋陷阵,我不如君,吾谨守此城,突围之任,还望子龙当之。”赵云慨然领诺,正残阳如血,清风微起之际,披挂上马,横枪出城。 叶飘零闻得,出营登高来看,下令道:“蒋钦陈武先往截杀一阵,去其羽翼。”蒋钦陈武依令上前,赵云独战二将,不十合,二将齐走。叶飘零再令:“冯习、张南、张承、全琮,相助蒋钦陈武,消耗赵云体力。”四将再上,赵云就逞当年长阪虎威,纵横乱军之中,六将上前围住,被赵云手起一枪,刺张承下马,荆军发一声喊,奋勇来救,赵云不敢恋战,虚晃一枪,荡开阵脚,拍马便走。众将士大声发喊,团团围上。陈式引军监视魏延,只待他出城来救,便即抢城。 叶飘零便于土坡之上,唤黄忠道:“时机至矣,汝从此直冲下山,抢入人群,砍倒赵云马匹。随后如此如此,赵云可擒也。”黄忠领命,持刀纵马,便如一道电光激射而去,早抢入圈中,赵云欲挡,黄忠刀势横转,将赵云座下白龙马四蹄砍断。那马一声痛嘶,众军心中尽皆一颤。 赵云落地,忽地滚开,就揪下一员牙将,夺了其座,转头望时,见爱马已死,一双大眼犹自凝望主人,含着一滴泪珠,不由得心下大怒,喝道:“众军闪开,汝等六将,上来领死!”荆军闻得平空一声暴喝,落马者百人。 赵云已一提缰绳,枪尖往黄忠便刺。黄忠还手,身旁冯习张南蒋钦陈武全琮环绕而到,赵云奋舞长枪,空中闪出千万枪头。陡听得一声惨叫,虽在乱军之中,竟是人人听得分明,举目望去,一人飞起,却是陈武被赵云枪扎咽喉挑出,摔入人群,荆军士卒砸死砸伤十数。 黄忠等尽皆骇惧,赵云拍马冲上土山,往叶飘零扑来,荆军拥上,赵云喝道:“吾乃常山赵子龙也,谁敢拦我!”众军被赵云一喝,尽皆逃散。赵云到处,畅通无阻。 众将急来相救,但见得赵云驰到山腰,陡然地陷,早落陷马坑中,诸将齐上,压住其人,绳牵索绑,终于擒住,收了烂银枪。魏延瞧见,肝胆碎裂,却又无可奈何。 三班斧手将赵云推入中军帐上。叶飘零喝令松绑,诸将大惊,一齐卫护虎案之前,生恐赵云纵无兵刃,拼力一击,也伤及荆王。赵云被擒,神色不屈,这时仰天笑道:“天下名将,何惧赵云如此!”叶飘零道:“孤与子龙交情素契,非他人可知也。今日请来,万请子龙屈尊助我平定天下。” 赵云道:“云已事刘汉,心无二志,今日被擒,是吾智短,唯求一死,并无他说!”陡然身形闪动,众将大惊,一齐拔剑,赵云已退回原地,夺了冯习手中宝剑,便往颈中挥去。叶飘零大骇叫道:“子龙暂住,孤有片言相告。”走下虎案,叹道:“吾素知子龙非愚忠之人,心念海内百姓,岂敢得罪天下,而损子龙乎?今孤欲为苍生造福,子龙何苦不从?教孤日夜念之,哀叹不止。” 赵云道:“吾固知大王恩重,只已先从昭烈,深服其人,欲尽一生相报。大王既有济民之志,不差赵云一人。吾久随丞相,慕其忠贞,正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质高’,岂敢不肖,投降敌寇乎?愿大王速斩赵云,休下说辞,免污赵云双耳。”诸将皆怒,拔剑欲斩。 叶飘零喝退,叹道:“十数年来,犹不得子龙相助,苍天何其不助孤也!子龙真天下忠烈之士,孤深为敬之,可暂还邺城,他日再会不迟!”赵云昂然道:“不斩赵云,将为他日之患,愿大王三思!”叶飘零黯然道:“孤与子龙并无他望,只盼他日子龙能以天下苍生为重,摒却私交,与孤共讨天下。孤何悔哉!”当下还枪赠马,亲送赵云出寨,又予一书道:“邺城已为吾妻困住,恐子龙进不了城,可持此书而去,必无阻碍。” 赵云道:“得大王释放,云感恩非浅,虽在敌国,他日必报。数十年来,吾纵横天下,何须外人相助。大王收回此书,吾念大王恩德,入城之际,必饶大王麾下三将不死!”叶飘零叹道:“孤自知阻不住子龙进城,此书乃孤向子龙求情也。子龙若强攻入城,军士何罪而遭屠戮?愿子龙往示此书,免教厮杀,孤与子龙两不相欠。”赵云叹道:“大王仁德之名,非虚传也。”乃收书而去。叶飘零叹道:“事主不忘其本,临危不忘其义,子龙真天下义士也!诸将皆宜效之。”众皆慨叹。有《临江仙》赞曰: 竹入火中思保节,况吾举世难当。倒盔卸甲掉银枪。浅滩龙被困,猛虎落平阳。 玉碎昆冈犹净白,况吾天下无双。一身傲骨照沙场。白驹魂断处,碧血万年香。 欲问后事如何,当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九回诛奸佞诸葛染病斥贤才飘零作歌 上回已说孔明为庞统所算,忍辱还都,兵到邺郡扎营,先命杨仪前往各处,将粮草尽数调往邺郡。审配来接,泣告道:“前番黎阳受迫,吾本愿将城中兵士,绊叶飘零于黄河,待丞相到时,便相夹击而破之,未料主上听信历鸭蓬献计,使城中巫婆拜天祈神,诸臣皆有怨心。”诸葛亮叹道:“大厦将崩,主上兀自安乐无忧。”入宫拜见隆武曰:“老臣南下黎阳,以八卦大阵困住叶飘零,正欲擒拿敌首,以消外患,兴复汉室,还于旧都。陛下何事召回?”刘禅答道:“非为他事,朕恐相父辛劳过度,有伤贵体,而失国家之望耳。”孔明叹道:“此非陛下本心,必有佞臣隐于左右,惑乱圣上,为祸不浅。”遂令人查之,知是张忌仲与历鸭蓬所为,当庭问罪,命斩二贼。 历鸭蓬尚沉醉当日八卦所赠宝物,不以为意,张忌仲却哭拜庭前,哀怜乞命。刘禅不忍,便道:“相父刀下留人,此二人不过是朕左右趋走之辈,何碍大事?遣出宫中,朕自此再不召见便是。”孔明敛容道:“国有国法,非老臣可以废也。小人之辈,败坏国家大事,若不斩之,号令怎行?”刘禅道:“朕当初本不欲为帝,全因相父有命,不得不从,今既登大宝,何欲救内侍不能为乎?” 孔明叹息而止,将两名太监驱出宫廷,又深责沮授审配不能早察奸邪,有误国事,二人唯唯服罪。孔明吩咐二人引御林军坚守城中,慰问军民,以防有变,便欲往营中抚恤军士,激励战心,欲尽平生最后之智,保住邺城。原来早有庞统既设反间计,早知孔明返回必先入宫中诛戮奸党,来告叶飘零。叶飘零乃使慕容秋水领军急行,随后攻到,打破营墙。关兴张苞抵挡不住,奔回邺城,伏地哭道:“今有荆王王妃挥师赶到,我军不敌,城外营寨尽失了!” 孔明跌足叹道:“吾已令汝等好生防守,如何轻失营寨! 第119章 汉室休矣!”顿时狂吐鲜血,翻身倒地,不省人事。关张哭道:“吾等不戒之失,有误国家,罪当不赦!”先送丞相回府,自缚跪于堂前。宫中燕将无不下泪。 半晌孔明苏醒,叹道:“悠悠苍天,怜我之艰!”众人皆知孔明绝世雄才,一生深信人谋胜于天道,未料今日竟发出此等叹息,尽皆哀切难止。关张膝行来到,哭道:“吾等死罪,盈于天际,愿丞相降罪,以正军法。”孔明不答,刘禅已到,叫道:“我军久在疆场,多有残病,实力不如,非两位兄长之罪也。相父贵体可安?” 众臣伏拜,孔明强笑道:“生死有常,难逃定数,臣躯不足道也,何劳陛下相问!”刘禅欣喜道:“原来相父贵体非为紧要,朕空自担心许久。今果大势已去乎?”孔明道:“纵死将至,愿尽愚忠。昭烈创业艰难,岂忍废之今日!尚有一议,可保全身。”刘禅更喜,道:“朕自知丞相之才,取之不尽,不知计将安出?” 孔明道:“事到临头,唯寄望曹操矣!”一旁闪出沮授,泣道:“事通权变,不可拘于常理,臣早有求救曹操之心,只不敢言。今丞相有见如此,臣愿得一将,护送突围,往长安乞援。”孔明道:“曹操乃世之奸雄,吾并无求救之意。但需诸位念昭烈知遇之恩,尽力护主,谨守此城。旷日持久,叶飘零全师远离本土,曹操必不需我等求救而坐失良机,任凭荆土坐大,定当全力相攻。吾等尚有马超而为外援,何愁荆军不退?”众臣道:“丞相之机,吾等不能及也。”孔明微微苦笑,自觉昏沉,乃唤诸将,一一付与锦囊,嘱以守城之事,方才睡去。诸将各受计,分扎四门。 忽有赵云杀回城来,孔明欣喜,精神大振,急召赵云入内问曰:“黎阳之势如何?”赵云道:“只数百人马驻守其中,文长已发死誓,愿守至丞相去援,虽死无撼。故遣吾回都来助丞相。”孔明叹道:“文长真忠烈之士也,却不知云禄、元俭诸人何在,思之好不凄凉!”赵云道:“壮士报国,三十足矣。吾等均已年过五旬,云禄业已三十有余,虽死何憾!丞相不需挂念,自古国不安宁,焉得家兴!”孔明道:“吾有一书,需往幽北送往马超,着他不忙回救,但守住幽州,只待邺郡全城举火之日,方可挥军杀进冀州,再救邺城。方今重围之中,能横行万军而无阻碍者,当世舍子龙其谁,此任非轻也!”赵云道:“为国为私,义不容辞!”孔明道:“还有锦囊一封送往壶关韩烈,万勿中司马懿之计!”赵云领命,当夜饱食酒肉,抖擞精神,杀出城去,匹马单枪,冲破万军,往幽州而走。 却说叶飘零先遣慕容秋水围了邺城,自与诸将提兵在后。慕容接入,共屯黎阳城外。诸儿亦到,叶飘零嘉奖诸人解破八阵之功。又与庞统商议收降魏延之策。庞统道:“闻杨仪背反投燕,与魏延甚是不睦。今延在外而仪居内,正好间之。”叶飘零大喜,便教八卦趁黄忠当值西门之际,暗射一箭送书给杨仪,若能逼得魏延造反,恕他往日之罪,封邑千户。 杨仪得书观看,笑道:“吾受丞相厚恩,焉敢一日有忘,岂肯复归大荆。唯魏延竖子,素来轻我,吾图之已非一日。今此人独屯城外,他日邺城围解,大功可居第一,吾岂愿见之!”遂思图延之计,因孔明理事,不敢狂行。 城外庞统又来主帐献计道:“孔明困守城中,急切难下,倘拖延日久,曹操必有异心,吾有一计,可决漳河之水,倒灌城中,不数日燕汉可灭也。”叶飘零道:“孤大军到处,不扰民间丝毫,水火之计,贻害苍生,吾不用之。” 忽有八卦飞报:“于路擒一客商,自称要见大王。”叶飘零请见,但见那人神情潇洒,相貌清奇,虽在军帐之中,仍然从容不迫。叶飘零知是贤士,当下以礼相待,问是何人。那人道:“吾乃颖川胡昭,字孔明,闻大王乃是当世英雄,特来投奔。”叶飘零大喜道:“君如此见爱,必有教益与孤!” 胡昭道:“大王欲燕降乎?灭乎?”叶飘零道:“孤欲聚海内之智士共成万世之功,降者为上。”胡昭道:“此事易耳,孔明虽受托孤之重,亦怜四海之民。可驱近内百姓来此,置于城门之下,胁迫燕汉君臣投降,此杨盆夺青州之计也。”叶飘零笑道:“只闻‘用武以救民’,岂有‘扰民为用武’之理!愿贤士不必试探。” 胡昭拍案而起道:“吾以诚心相投,岂有试探之理!大王勿疑,早行此计,燕汉可降也!”叶飘零道:“孤纵横天下二十年,誓解生灵战乱之苦,此意早已书告天下,故四方英雄,闻风而附,孤有今日,亦有大半为百姓之功,岂可妄加苦难于其身乎?此计不可用之。”胡昭道:“大王此言乃腐儒迂腐之论也。四海乡民,欲罢刀兵久矣!大王需早日快刀斩乱麻,燕汉一定,半壁江山就此清平,多少百姓皆免战乱,纵舍区区几条性命,何足道哉,所谓行非常之事而立非常之功是也。昔高祖乃是乡野流氓,光武为穷荒小辈,能得天下,莫不杀人如麻,威加四海,岂有荆王如此顾虑重重者,非英雄也!” 叶飘零虎目圆睁道:“百姓乃立业之本,君王衣食父母,为子弃父,不为子也。况汝献此计,暗与倭狗相合,孤虽不肖,敢与倭狗等同乎!孤与汝话不投机,不足为汝主也。汝可速去,另投明主,孤自当观汝奇才,如何无敌四海!”胡昭道:“不听良言,取败之道也。可笑荆王专好仁义虚幻之事,沽名钓誉,百无一用,吾窃为虑之!吾当引去,尚有良言相劝,请君听我一歌。”拊掌歌曰: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叶飘零喝道:“安有此理,孤亦有一曲,可明孤志,非汝辈所知也。”乃歌曰: “男儿不在杀人多,杀得人多是狂魔。尔辈亦有高堂在,倘杀尔母又如何? 手无寸铁亦屠戮,千万亡灵无归处。江山积得尸身满,天地幽魂向谁诉? 敢道此人有英风,苍天无眼亦不容。屠杀民众匹夫勇,救助生灵真英雄。 泯灭人情犹可道,牲畜何须自夸耀!无耻当在心中耻,无知故为丈夫笑。 君不见,一统江山是秦皇,顷刻焚烧在阿房。 君不见,拔山举鼎号霸王,何如自刎在乌江! 男儿当效刘关张,唯凭义气走四方。功业不成仁义在,千载永留侠骨香。 今日为君歌一曲,君当细耳详:遇弱我不欺,遇强我愈强。 古来勇将已无数,大名谁及关云长?生平不斩下马将,刀前未有一卒亡。 非无血气胸间绕,犹存傲骨在心房。除暴安良不手软,云长方谓真流氓。 天下人为天下死,知恩不报是小强。冷笑尔辈无知竖子敢效风流才俊妄语胡行作佯狂!” 歌到此时,叶飘零双掌击案,帐中虎案断为两截,尘土纷飞。叶飘零更不转头,挥手道:“将此人乱棒打出,永不复用!”左右齐应,将胡昭赶出大帐。胡昭甚是不忿,暗想:“叶飘零必然久攻邺城不下,曹操自当趁虚而入,恐一方之力,难破关银屏,吾可往南蛮,激其出兵,与曹操共击荆土,断绝叶飘零之根本,以雪今日羞辱之恨!” 这边众人闻叶飘零作歌,尽皆流涕动容,唯庞统问叶飘零道:“大王之歌,慷慨激越,甚是动情,唯有一处,甚为深奥,统虽百思,终不得解,不知何谓小强是也?”叶飘零道:“小强者,蟑螂也,吾等家乡俚语,倒教士元见笑了。”庞统道:“此名甚奇,不知语出何典?” 叶飘零笑道:“此民智也。也不知源自何时何地,或曰孔夫子奔走六国,不为所重,颠沛流离之际,见蟑螂不惧风雨,不惧饥荒,活得潇洒自如,夫子自承不及,不觉愧而呼曰:‘小强小强,汝何安康!’。姑妄言之,或许此即因由也。”庞统拜服道:“大王博学,人所难及。” 叶飘零大笑,半晌想起一事道:“方才思及士元决水之计,孤可稍加变换,而收立威迫降之效。”庞统问如何变更,叶飘零便说出一番话来,庞统称善不已。这正是:不用金戈不用兵,悄然一纸大功成。毕竟叶飘零有何计策,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回诸葛亮智消水患叶飘零义服燕民 上回说到叶飘零十万大军将邺城围得水泄不通,飞鸟不透,只是孔明乃是何许高人,虽然病倒,神智尚存,安排调度,众将尽皆忠心护主,一一凛遵号令,叶飘零屡加攻城,终是难破。刘禅深信相父返回,邺城从此无忧,自在书房舞文弄墨,吟诗饮酒,更无丝毫忧虑之色,只教太医好生替孔明治病。 于是庞统便献水淹之计,叶飘零道:“当日云长兄水淹七军,固然威震华夏,然而黄河泛滥,万民遭殃,终于惹得天怒人怨,民心大失,因此当孙权暗袭青州之后,四方生灵尽皆反关投孙,以致盖世之功,于峰颠悄然而逝,更坏了云长一生为国为民之名。是知以奸取天下者必失于奸,以暴平天下者必毁于暴,虐民者必为民虐,利民者得利于民,孤平生征战,不用水火。然燕汉不降,此间僵局难解,孤当另用一计,加以威迫,倘若能成,大事谐矣。” 第120章 当下令一军各执锹钯往城门外挖掘壕沟,一军顶住藤牌挡格乱箭,一军环护附近地方孔明趁势出城相攻。守城小卒奔入相府告曰:“荆军于四处门外挖壕,不知何意!”孔明大惊道:“此必欲引漳水而灌邺城,可怜汉业将亡也!”不觉血吐衾中。众人慌忙奔近,孔明摇手道:“不碍事,众人勿慌。可扶我往城头一观。”众人一齐拜倒道:“丞相贵体欠安,当在府中静养。” 孔明道:“吾若不往观之,如何能御此等毒计!纵死九泉,不能见昭烈之面矣,速扶我去!”小卒只得推四轮车来到,关兴在左,张苞在右,二将拥孔明缓缓来到城头。虽是初夏,孔明却感轻风徐至,扑面生寒,极目而望,但见荆军营寨密密麻麻,遍布数十里方圆,一眼望不到后营何在,手在四轮车上一撑,被关张二人扶着站起,不觉头晕目眩,胸闷气短。城头数千将士望见丞相抱病出巡,一齐伏下,齐声哀告道:“丞相保重,丞相保重啊!”告到后来,尽皆泪下,风声凛凛,微夹呜咽之声。 孔明令诸卒站起。又见城下有大纛移出,华盖之下,端坐两人,左边叶飘零,右边慕容秋水,身周八千青州死士相护,闻得城头喧扰,当即出阵。孔明正自赞叹,已闻叶飘零挥鞭说道:“丞相,燕汉将亡,实乃天意,非人谋可以御之。愿丞相体谅天心民意,早献此城,孤愿以师礼事之,共灭曹贼,扫平四夷,建立千秋万代之业,教天下乡民,皆为兄弟,海外同胞,亦结金兰,永世通好,四方团结,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岂不美哉!” 孔明见叶飘零出阵招降,不觉眼光中又复精光闪现,扶正纶巾,轻摇羽扇,缓缓道:“君亦天下雄才,岂不知吾等大汉子民,可是投降之人?况汝平生,是忠是奸,为公为私,天下谁不知之?吾不与汝舌战,尽管攻城,此间英雄之士辈出,多受昭烈深恩,早将生死声名置之度外,汝欲辱之,寰宇之间,自有公论。” 叶飘零叹道:“孤此心自问虽然不如皎皎日月,亦无丝毫奸诈暴虐之处。试看荆土之民,尽皆分田到户,凡农耕出力者都有奖励,自此人人温饱,更无忍饥挨饿之事。学堂之中,无数奇人异士呕心沥血,培育保国之才。商贾有公平交易之风,人民有安居乐业之福,丞相焉不知之?今日天下三分,孤有其二,大业待成,刀兵将去,不过数载之事也。望丞相详察。” 孔明笑道:“真爱民之士,城外撅壕何为?”叶飘零道:“隆武不降,十万儿郎在此受苦,兵戈终不能止,孤只有快刀斩乱麻,引水淹城,丞相若怜满城性命,可早开门,共图大业。”孔明收扇道:“吾闻英雄之士,虽威武不能屈之,汝既欲沽名钓誉,以收民心,又如何出此下策!”转向众燕军道:“尔等惧水乎?” 众卒一齐伏下道:“生死寻常安足惧,万古流芳大丈夫!”孔明指城下道:“如何?有水尽管引来。”令关张推转四轮车,径自回府,叹道:“叶飘零非真欲决水,只恐吓军民以立威耳。可出榜安民,言纵有水来,吾亦有法令其退去。”诸臣领命去了。 这边叶飘零见孔明丝毫不受恐吓,乃与庞统道:“孔明真高人也,今大军在此进退两难,如何是好?”庞统道:“何不令人假扮马超之兵,突围冲入,赚开城门,大军一齐杀入,燕土就此平服也。” 叶飘零道:“孔明深知虚实之妙,恐此计瞒不过他。”慕容秋水在旁道:“胜负早定,不必急在一时。前番诸葛丞相迁兖州之民到此,因兵戈未解,一时尚未完全安顿。今日燕土地少人多,饥荒遍野,何不招兖州移民尽皆送回兖州,令阚德润赐以银两田地,以充农耕。”叶飘零大悟道:“邺城一时难破,秋水可依旧围城,吾与士元、公绩分定冀州诸郡,安抚生民,使其早归田园,安居乐业,勿以兵甲为意。此吕蒙取青州之计也。” 计议之下,叶飘零领一军,王修、武安国率青州死士随从护卫,取信都,庞统与蒋钦领一军,走平原,凌统领一军,抚恤黄河一带民众,三路而出分定冀州诸郡。临行,叶飘零嘱咐道:“大功成日,定有封赏,如今此去,乃是收冀州民心,非成功之时。大军所向,更需加倍收束军纪,不得妄杀一人。当以冀州军民作一家之人多加关照,一应花费,由孤自承担,妄取民间一物者,定斩不赦。纵然亲信长随,亦不宽饶。”庞统、凌统领命,各自引军离去。 于是竖起安民旗,三军到处,严明军纪,饥者送饭,寒者赠衣,与民秋毫无犯。叶飘零来到信都,屡屡使军士下田,助农夫耕种,凡损伤之处,尽皆赔偿。百姓箪食壶浆来谢,皆以金帛答之,巡哨相遇,更是礼数倍至,不敢丝毫疏忽。叶飘零又怜幽燕国小,十数年来征战不断,民力大损,故出榜告之,当幽燕平定之日,免赋一载,减税三年。冀州诸郡,闻风而附,因此叶飘零虽然多耗时光,却终于得成天下之基。 这日正坐信都府中,忽有八卦飞马来报:“夫人有书。”叶飘零当即阅之,书曰:“书敬中华国土荆王千岁:起虽远在夷州,常闻千岁乃天下英雄,平生志在保国安民,海外人士,多所崇敬。先君昔年,取罪千岁,起至今惶恐不已,伏望千岁休以小怨为意,念夷州亦大汉疆土,不吝出兵相助,以平倭寇侵犯,免却汉民遭受屠戮,则夷州幸甚,天下幸甚!书不尽言,死待回音!夷州孙起顿首再拜。” 叶飘零双眉竖起,冷然道:“倭狗贼心不死,又犯中国来了?”八卦道:“属下早已探得明白,杨盆那贼自去年入境,被王上屠戮至尽,已无力图取中原。原先归附群岛,亦有反复,正忙于重收诸岛。唯夷州孙起,与杨盆有宗族灭门之恨,抵死不从。因此杨盆引军侵犯夷州,蹂躏生灵,其势甚凶。” 武安国与王修闻得,一齐咬牙怨恨,怒气冲天,一齐拜下道:“吾等青州子民,亦与杨盆有国恨家仇,乞大王早日施恩,报此屠地灭门之恨!”叶飘零击案道:“倭狗贼心不死,不能存于世上。两位放心,此仇必有日能报,然而吾军自长江定计,征伐三年不息,早已疲敝,不宜越海远征,伐倭之机,不在今日,当先收燕汉,再灭倭狗。” 武安国道:“吾等青州之士,投身疆场未久,并不疲累,愿大王赐令,使吾等先往夷州,以报族人之仇!”叶飘零摇头道:“孤亦汉人,岂不恨倭狗入骨哉!孤有生之年,不将倭土夷为平地,誓不为人!然而跨海击倭,非同小可,事先不筹划方策,计较万全,虽有周郎之才,安宁之勇,刘备之望,亦不能成功也。汝等欲去,孤不阻拦,当先往夫人处求韩当、黄盖相助,此二人惯熟水战,可征夷州,尔等执我兵符,往秣陵、会稽调一万水军,艨艟斗舰五百,先往夷州助孙起据守,若擒得倭狗,立即斩杀,不留活口。倭狗远来,久不成功,又有损折,必然退兵,万万不可伐倭,违者必处军法!”武安国领命,率八千青州死士而去。叶飘零又令带一书给慕容秋水,使其叮嘱韩当黄盖,抵达夷州之后,只宜据守,不宜攻击,否则必处军法。 原来冀州亦多有因倭狗入寇,逃至冀州者,闻得叶飘零此令,心下大畅,更是倾心相从,投军者不计其数。有诗赞曰: 英主知兵非好战,不恋沙场铁马吟。自古安邦需养士,从来立国要惜民。 施恩父老真奇智,雪恨倭仇更好音。未起兵革攻邺郡,幽燕万众已归心。 时下叶飘零三军收服冀州诸郡,又请邺城百姓在外亲友皆作书信,射入邺城之中,因此逾城而降者甚众。孔明心下甚忧,日日观望城头,一日忽见一将自城外杀来,银枪白马,勇不可当。虽有黄忠、陈到、李典夹攻,仍是阻挡不了他前进之势,被他枪挑无数兵将,匹马杀进城门,正是常山赵子龙也,急来拜见孔明,告禀一事。诸葛亮闻之,顿时晕倒。这正是:托孤成梦天心定,大势将休人奈何。毕竟赵云所禀何事,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一回银枪威震三千里怒剑光寒十四州 却说安宁在晋北大破匈奴兵,并了刘豹之军,遣臧霸、孙瑜回助司马懿,自己马不停蹄,又引军向东来战马超,抵达中山国下寨,安营方定,马超早引军前来搦战。安宁登上牌楼观看一阵,与佟冲道:“马超有勇无谋,唯计可破之。”当下引本部数百骑出营,但见马超把手中银枪一举,众军飞也似的后退一箭之地。安宁道:“马孟起屡败之将,何必复来,自取其辱!” 马超愤恨道:“匹夫安敢小觑于我!”方欲上前,马岱早知安宁神勇,意欲先耗他体力,斜刺里冲出,叫道:“安宁匹夫,吾兄乃是金枝玉叶,不屑与汝动手!”安宁拍马来迎,两将在阵前交战,不十合,马岱刀法散乱,败阵而走。安宁不赶,只道:“如此武艺,敢来丢人现眼乎!谅汝兄也不过如是!” 马超大怒,突出阵来,喝道:“今日教汝识得西凉锦马超!”一杆长枪,恶狠狠往安宁便刺。安宁自忖刚与马岱战过,虽然不累,终是不比马超正是锋锐之时,当下退入阵中。扎胡勒飞马而出,接住马超,刀枪相对,大战二十合,扎胡勒圈马败走。马超双腿一夹,早已赶上,正欲捅透其背,已闻弓弦声响,顺手望空一抓,正将佟冲冷箭握在手中,一折两段,忽然间陡听得一声暴喝,耳膜发颤,安宁已经冲到。 两将又复交马,战过五十合,不分胜负。安宁性起,将手中之矛,望空乱搠,闪起一片乌光,当真是泼水不入,不见其人。马超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打法?”安宁已虎吼一声,圈马便走。 第121章 马超便追,看看赶上,陡然间破空声响,安宁往后仰身,一道黑光直往面门扑来。原来马超料其有诈,心下早有提防,避过一边,安宁早入阵去了。马超大怒,喝令冲营。号令方出,后军早乱,马超急欲回时,安宁尽起营中之军杀出。阵后弓弩乱射,雷火纷施,场中火光闪烁,劈啪之声大作,却是女儿军已到,两头夹击,马家军大乱,马超急走,正欲走时,迎面正见清儿碎步轻移,纵横乱军之中,所向之处,人仰马翻。 马超飞马追上,甫一接战,却见麾下军型散乱不堪,不敢恋战,虚晃一枪,率队奔回长城关墙之上,仰天呼道:“老天,我马超之勇,盖于信、布,西凉战法,天下无双,今日如何又折此阵,深为不服!”马岱道:“安宁、张清儿俱是智勇兼备之人,当世名将之首,非可力敌,只宜仗长城天险坚守。”马超怒道:“吾长枪宝马,纵横天下,本部标枪队无坚不摧,所向披靡,又曾怕过谁来!据守关墙,是弃我之长也,今日虽败,诚不足道,明日当再与决一死战。”正是兵家胜败真常事,卷土重来未可知,当下马超与马岱定下布阵攻击相应之法。 这边安宁得胜回营,又与爱妻相聚,不由得咧开嘴,傻笑不已。佟冲道:“马超今日虽败,明日复来,必用标枪队也,师父还需早作计较。”清儿道:“我来时飘零早与我道明抵御标枪队之法,并锦囊在此,其中授以收降马超之法,幽州覆手可定,谅其纵然剽悍,吾等有何惧哉!”安宁站起大喝道:“破标枪队之法,谁不知之?吾早备铁车于此,然而终不用之,来日必与马超决一死战!”清儿急道:“马超神勇,我等恃以武力,纵然不败,终究难胜,今若用飘零之计,可破幽州,降服马超,此功有谁能及?” 安宁哼道:“马超天下英雄,屡被吾以诡计欺之,此情堪怜,怎能再似飘零那般专用巧诈欺之,待吾明日以堂堂正正之阵,镇服马超,方可收降!”清儿劝道:“兵者本诡道也,有勇无谋之将而用计破之,此常理也。勇将不如智将,乃是情理之中,安宁今日智勇双全,名扬天下,飘零已非战将之身,再与计较,非名将之道也。”安宁方止,各自分拨排定。 翌日,马超引军已到,但见安宁早已结阵相待,军阵四周,环绕铁车,诸军皆伏铁车圈内。马岱急与马超道:“安宁早定抵御标枪之法,今日吾等虽出,不能奏功也,可速回关守之。”马超道:“我标枪何物不能穿透,区区铁车,焉足道哉!”将银枪一举,铁骑如潮水般冲上,直撞车仗。洪涛滚滚,尘土纷飞,方卷到安宁阵前,但听得呼啦啦风声响处,乱石穿空,自阵内扑出。却是安宁早将发石车伏于铁车圈内,见重甲骑兵冲到,一齐发作,马家军虽有层层铠甲护身,如何当得起石弹如雨,从天而降,场中惨叫连连,人唤马嘶。 马超须发皆张,将长枪再举,锣鼓鸣响,重甲分开,标枪手呼唤一声,一排排长标破空飞出,呜呜之声,透人耳膜,阵内哭叫之声响起。马超大笑道:“今番才解我心头之恨!”驻马望时,但见阵中竖起云梯百乘,无数女儿军攀上顶端,万弩齐射,标枪手各举藤牌,纷纷倒地。又有雷火弹有若满天花雨般萧萧而下,空中火光绚丽,眩人耳目。 交战多时,马家军始终不能攻入铁车。马岱十分惊慌,与马超道:“彼军如此攻中含守之法,吾等生平未见,况安宁合张清儿,至少有六万兵丁,而弟观之许久,军阵中不过三万,必有伏兵在外,兄且收兵为上!” 马超猛醒,早有佟冲自后领数千轻骑兵杀来,一通骑射,回马便走。马超欲追,马岱道:“安宁至今未见,不知何故,且退回关上不迟。”马超从之,收军而退,清儿起兵随后跟上,拒住后路。马超方到关前时,当先闪出一将,正是安宁,道:“孟起休走,此关已改姓叶了。” 马超大叫一声,飞马杀来,安宁接住,两骑又分开,听安宁说道:“屡与孟起交锋,深知孟起神勇,冠于天下,虽赵云、曹彰与吾,尚有不如,唯前朝吕布、关公可比。”说话之间,又交马一合,马超道:“尔等专好诡计,数次辱我,今番又来讨好乎?” 啪的两人再交一合,安宁道:“非也,吾深敬孟起,惜乎数年来不得其时,因此郁郁至今,非勇武不及也。”说着拍马赶上,一矛往马超心窝便搠,马超收枪挡开,掉头刺出,口中道:“汝有何言,可速速道来,无需拐弯抹角。” 砰砰,两人枪矛对刺,互相格开,双骑易位,安宁道:“吾观荆王必成大业,孟起欲报父仇,何不投之,必可建不世之功,无愧令祖伏波将军雄风也。”马头靠近,枪矛簌簌舞动,风声大响。两将口中说话,手上座下不停,大是挥洒自如,翻转随意。城上城下将士尽数呆住,屏息静气,生恐漏过一招半式。刹那间,方圆十里之内,除兵刃相交,马蹄踏地,更无丝毫声息。 马超道:“吾乃大好男儿,一生光明磊落,不降奸诈之辈。”两人交换一合,安宁道:“三分之中,荆王已有两分天下,军中智谋之人,孟起已经见识,然勇武之士更是在所皆有,只恐纵有人胜得孟起,孟起又忘今日之言。”说话之间战过三合,马超头上青筋爆起,厉声道:“吾家累世公侯,一言九鼎,马孟起纵横四海,平生不打半句诳语,汝岂不知乎!”奋力交战,安宁道:“既是如此,吾虽取关,乃是诡谲之道,今奉还孟起,来日阵前交锋,倘有胜得孟起之人,君可献地来降。”见马超枪上之力大增,也拼力相挡。兵器相撞之声,只震得场中军士耳膜生痛。 马超道:“好,将军如此义气,吾岂敢失信于人!”于是马超自负多力,多年不得用武之地,今日被安宁一激,便答允战败即降,不脱叶飘零所料,有《念奴娇》叹马超曰: 当年丧父,奋金戈铁马,关中无险。六战渭桥仇未雪,神武名声传遍。 忍辱居羌,东山再起,徒使妻儿陷。五溪取败,飘零南北谁见? 自谓气可翻山,力能举鼎,只手将天转。百战至今无一胜,总惹血花飞溅。 怒问苍天,苍天不语,何日天开眼?长城决战,怎消如许哀怨! 当下安宁退出城关,扎下浮营。一夜无话,来日一早,辰光遍地,朝霞满天,长城之下,山立平原,关隘之前,分兵列阵。旗门卷处,马超拍马而出,座下追风马,手中亮银枪,威风凛凛立在阵前,叫道:“对面军中,谁敢与我马超交战!”闪出一将,黑脸乌袍,金盔银甲,非安宁是谁?马超道:“你我交战多场,难分高下,如何敢妄言胜我?” 安宁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岂不闻士当三日,刮目相看!”当下挥矛突进,马超迎上,三军擂鼓呐喊之中,两将一来一往,须臾之间数十合已过,安宁绒绦皆断,旗幡尽倒,回马便走。马超叫道:“果然是士当三日,刮目相看!”自后赶上,一枪砸向安宁后脑,意欲先将他打晕而后生擒。 陡听得身旁一声断喝:“休要伤我夫君!”一将飞步赶来,早弯弓搭箭射到,马超心下一凛,知道清儿神射无双,急欲避时,但见那箭早歪歪斜斜,偏到瓜农国去。眼见清儿脸色惊惶,头发散乱,头盔偏在一边,跌跌撞撞奔来,只是情急之下,脚步歪斜。马超见安宁受迫,清儿竟至如此慌乱,不觉想起冀城之上,妻小尽灭,自己孤寂多年,困顿至今来,不觉心下一酸,时浮云变色,暴风抖起,马超一纵骏马,奔向清儿。 安宁暗暗心惊,眼见清儿马超已战到一处,连忙赶上隔开,与马超道:“吾等尚未分出高下,且慢与拙荆交战。”带着清儿圈马而退。马超横枪立马,虎目圆睁,满面都充血通红。 安宁与清儿道:“马超思及旧事,杀气大张,虽然不过一刻,其势必然大挫,然当先攻势必盛,且由我先抵挡一阵,待其愤恨渐消,心下平和,手上自然无力,清儿方可胜之,不可直面其锋。”清儿道:“马超力大,锋锐之时更是难当,安宁千万谨慎。”两人适才夫妻情重乃是演戏,然而安宁此时之言却是出自肺腑了。 马超更是双眼如欲喷火,一瞬之间,朦朦胧胧,把清儿当作了姜叙之母,将安宁认做了杨阜弟兄,睚眦欲裂,仰天一声狂吼,浑身精力似乎都要爆发出来,早纵马而起,直取清儿。安宁迎面当住,自知一退,清儿便要遭殃,当下强行当住,二将枪砸矛格,八个马蹄死死定在地上,尘土飞扬。砰砰声响,回荡九霄,一晃互拼二十余合,陡听得平地一个惊雷,安宁手中之矛飞起,马超哈哈大笑,一枪直往安宁心窝扎来。 安宁急扑下马,早有清儿飘上,叫道:“马孟起听者,吾虽步将,今日吾若擒汝,勿忘昨日之言!”马超叫道:“婆娘,还我妻儿命来!”战在一处。清儿见马超枪尖风劲,果然是力大无穷,不敢强挡,迈开碎步,纵起轻身,左翔右绕,高窜低伏,飘荡回旋,足下片尘不起,无十合,但觉马超攻势急速减弱,心知其人心气已平,于是清儿回眸往安宁一笑,手中双剑生光,遍布数丈方圆,将马超人座一齐困在当心。三军将士,尽皆头昏目眩,瞧着场中一个白影,环绕一道红光,数万双眼都花了。这一场清儿双剑战马超,端地是古今罕有,激烈犹胜当年独战赵云之时。 不觉战过百合,高下未分,却有马超久战不胜,杀气愈衰,掉马之际,瞥见安宁在旁掠阵,满面关注之色,更无求生之念,叹道:“为父不能保子,为子不能报仇,为将不能取胜,为夫不能佑妻,然则要马超何用!” 第122章 万念俱灰之际,虚晃一枪,逼开清儿,调转枪头往自己胸口扎下。马岱惊叫一声,三军皆颤,原来清儿双剑虽不斩将,专为救人,这时立时跃在半空,双剑递出,压在枪头,却刺到马背之上。那马一个人立,将马超摔了下去。清儿却被马超反震出去,乘势倒翻,稳稳站定,叫道:“孟起,若投荆土,再伐曹操,何愁父仇不报!何必轻生,一愚至此乎!” 马超站起叹道:“尔等智勇双全,马超不及也。愿降荆王,效犬马之劳。”安宁大喜而拜。马超既降,便唤开城关,引荆军入关。安宁道:“如今邺城被围,燕汉不日当灭,唯有幽州未定,还望孟起相助。”马超道:“超既心服,自当报效,继之以死!” 安宁喜谓清儿道:“飘零用兵倒也罢了,自当年智服周郎至今,收降敌将之策真是层出不穷。”清儿笑道:“昔日多有不服,今日不会争竞了罢!”安宁道:“来日见了飘零,必定致歉。”于是马超既降,安宁亦服。有诗赞曰: 锦囊一纸服安宁,方信君王先见明。揽士收才王霸术,何须阵上两争锋! 幽州军民于马超,便如青州之士如关羽,奉作神明膜拜,今马超既服,自知幽州传檄可定,数人正在郡府欣喜,忽有报道:“城外子龙将军求见。”马超便出,见赵云匹马来到,言曰:“子龙,望回报丞相,马超今日已投荆土,有负丞相重托,万乞恕罪!”赵云大惊,怒道:“孟起,吾与汝本是姻亲,同事燕主,汝焉能背负厚恩,临阵反戈,如何对得起云禄!” 马超道:“吾马家兄弟只为先君之仇,苟活至今。丞相借我镇守北疆,不知吾等未雪父恨,度日如年!云禄已是赵家之人,皆由子龙眷顾也罢!”赵云知情势已危,饶舌无易,圈马便走,回报丞相。这正是:四百年江山易主,八百里燕地消亡。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二回赵子龙六冲敌阵甘兴霸夜劫军营 上回说到安宁巧用激将计,情伤马超,却教清儿比武取胜,马超依诺降了安宁,正逢孔明遣赵云前来联络,闻得马超已降,昔日郎舅,金兰之义,惺惺相惜多年,一朝终成仇寇,范阳城下白马遇白马,银枪对银枪,展开一场大战。常山虎将,平生枪挑叶家儿郎无数作死仇,西凉煞星,六战尽败曹营如云猛将破敌胆,真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当世使枪将领中,再无人及得上这二人,当下从晨分战到中午,又从中午战到日暮,两匹骏马均已气喘吁吁,趋步无力,座上神将却依旧精神抖擞,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终是不分胜负。眼见天黑,赵云远道至此,苦战多时,自知马超既降,再战下去亦是无济于事,当即收枪,掉马离去。 马超回城,安宁清儿虽业已名扬天下,今朝城头观战一日,仍觉目眩神离,钦佩不已,连声贺道:“孟起这一番大战赵子龙,神鬼见之亦当自乘不及。他日欲诛曹贼,以报父仇,真易事耳!”于是当世三大名将聚在一起,不数日间,整个幽州尽皆平定,三军南移,要与叶飘零会师,共围邺城。 却说赵云匹马奔归邺城,杀进城去,急告孔明:“马超投敌,幽州尽失!”孔明闻言,顿时失魂落魄,半晌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势不可回也!”可怜方刚语毕,又喷鲜血,立时晕倒,人事不知。太医慌忙相救。有诗叹孔明曰: 三渡黄河徒劬劳,人谋拼尽到今朝。补天未遂心已瘁,万古悲声荡九霄。 刘禅闻孔明不能理事,大惊之下,立即上朝。阶下关兴张苞伏地道:“外援已断,久守终非良策,闻青山尚在,不惧无柴。臣等愿保陛下百官,拼力杀出重围,寻一偏僻之地归隐,见机而作,以丞相之才,假以时日,必当尽复国土。” 闪出沮授,这时早白发苍苍,满面皱纹,伏地奏道:“万万不可。倘弃城而走,燕汉即灭,如今叶飘零尽得燕土民心,天下之人,必欲攀龙附凤,以迎新主,届时陛下自陷孤穷,虽一亭长可缚之也。今丞相不能理事,子龙可速往壶关,教韩烈以游兵不断骚扰叶飘零各处,万勿与其对阵相逢。又召忠烈之民群起反抗,时日一久,或许叶飘零不能安居燕土。成败之机,唯有此计也。如今子龙冲突两番,叶飘零防守更密,可担此任乎?” 赵云慨然领诺,上马执枪,再冲荆阵,往来奔处,杀出重围,孤身奔到壶关。韩烈接入,问各处战事。赵云道:“燕汉基业,危在旦夕,今马孟起已经投敌,冀、幽全陷,只有壶关、邺城、黎阳三处尚存。吾等受昭烈厚恩,丞相眷顾,今日正当以死报之!”严颜、泠苞一齐站起道:“蜀中义士,宁可断头,岂能屈膝!将军且回邺城相助丞相,吾等必然死战到底!”韩烈道:“请上奏陛下,吾等死守壶关,关在人在,关亡人亡!” 于是赵云将前番孔明所附锦囊授予韩烈,饱餐一顿,安睡一晚,又纵马往邺城而驰,半路稍作歇息,不想这一停,却擒得一员小卒,乃是关银屏传书使,赵云索书观之,曰:“书拜师伯大王千岁:银屏昔上河洛,退曹军十万于淆山,得酬师伯恩情于万一,平生荣宠未过此时。闻邺城被围,燕汉将定,更为欢呼雀跃,今张辽虽出夔关,为兴霸所拒,殊不足道,唯有南蛮孟获,侵犯荆南。八番九十三甸皆被迫反,十路而进,荆襄之势,危如累卵,江南百姓,面临倒悬,大王若有余力,愿助一军,解后方危局,则银屏幸甚,江南幸甚!倘军前急用,无力分身,银屏愿尽身家性命保荆司无恙,虽然万死,不敢相辞!侄女银屏顿首再拜。” 赵云得书大喜,砍了小卒,往邺城行来,冲进寨中,拨开箭雨,荡开阵脚,哪顾他数万大军围困,近千将领夹攻,白马纵横,三军辟易,银枪到处,鬼哭神号。远远望见大纛,慕容秋水正坐其中督战,当即大喝一声,往慕容秋水奔来。数百名护卫大惊,一齐挡在身前,坚盾排布,长矛乱刺,陈到、李典诸将冲到,赵云冲突不入,转身便走,避过黄忠,杀开一条血路,直奔邺城,已是血透重铠,汗湿衣襟,可怜容颜昔日毁于烈火,堪叹身躯今日伤于乱军,遍体疼痛麻痒,关兴张苞接入城中,烈风吹处,赵云早已失血昏晕。邺城悲切,更添三分,有诗赞赵云曰: 冲阵六番泣鬼神,雄兵十万作无人。平生多少英雄气,聚作九州开国臣。 邺城得了关银屏之书。众臣猛然之间有若落在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天黑暗,突然现出一丝光明。当下一齐汇聚殿上。 审配急道:“可速将此书告与叶飘零,其军必退,城围可解,吾等掩袭其后,叶飘零可破也。”沮授忙道:“不可。幽燕皆落叶飘零之手,如今河北屯兵近二十万,若教叶飘零从容分军去救,也未减邺城之危。可多待几日,使关银屏身落重围,荆襄遭难,那时告急书到,叶飘零必然心慌,吾等趁乱攻之,可复江山。”众将然之,藏匿使书不提。 这边叶飘零安抚冀州已定,回到邺城大营,又围许久,犹未奏效,看看寒秋将到,叶飘零心下忧闷,一日小寐帐中,忽梦一神人猛击胸前,醒来尚觉心口生疼,于是披衣而出,忽然一阵风吹过,帐前牙旗折断,叶飘零急请慕容秋水与庞统曰:“孤先前使清儿去助安宁,定下收降马超之计,如今大事已成,并无意外。银屏那边,一直捷报飞传不断,这孩子屡建奇功,不逊其父当年,心下甚慰,却不知何以近期不见书来,莫非其中另有变故?”慕容秋水道:“吾料眼前燕汉之败已成定局,可先遣人回襄阳探听军情,一面先分一军去助银屏。” 叶飘零道:“我当定计降服燕将,无法分身,不如就请士元……”话音未落,已有探马飞速来报:“征西大都督三面受敌,首尾难顾,军事临危!”叶飘零等俱各大惊,欲问详情时,银屏使者飞速来报:“大都督被南蛮、八番、九十三甸围困,山越援兵被破,曹操又出潼关,荆襄危在旦夕!”叶飘零急起道:“孤当亲自去救,此间降燕大事,谁能当之?”帐上众人面面相觑,说到行军打仗,自忖能胜荆王者不乏其人,然而若论定计迫降,收服才士,人人均知颇有不如,一时俱各迟疑。 忽有安宁、清儿、马超之军已到,兵力集中邺郡周围。闻得叶飘零此议,自有安宁跨出道:“飘零,数十年来,吾多有冒犯之处,万望海涵。前日观君交结孟起,心下叹服,便有效仿之心,此间降燕之计,吾可为之。”叶飘零道:“安宁之智,并不逊于世间任何一人,唯平日只仗勇武,不肯多思,今领一军在此,逼降燕汉,收揽群臣,凡事皆需慎重,万勿急躁胡为!凡事多问士元,不可专断。”安宁领诺,旁有清儿道:“飘零放心去救银屏,安宁若有闪失,我亦不能饶他。” 叶飘零大笑,愁怀稍解,语马超道:“孤得将军相助,大慰平生。孤与尊父虽未逢面,神交已久。昔年尊父与孤同受少帝密诏,共讨国贼,不想后来天各一方,不能相见,思念至今,忽闻尊父丧于曹操之手,此天人共愤也。将军欲报父仇,孤亦欲全故友,愿将军能鼎力相助。”马超拜谢。 叶飘零道:“此次救援,诚恐耽搁时日,需用围魏救赵之计。孟起可愿领一军去取潼关,曹将必然惊惧,荆襄之危便解。”马超道:“吾久欲与曹操对阵多年,今日方遂半生之愿。”叶飘零道:“报仇乃长远之事,非一旦可以为之。将军初投我帐下,可知我法纪之严,并不逊于诸葛丞相,闻孤收兵之令,即需返回。尊父之仇,终有异日可报。”马超道:“吾一言既出,永世不悔。” 第123章 于是叶飘零拨马超两万军马,马岱随从,遣陆逊为监军去取潼关,自与慕容秋水、黄忠、凌统、蒋钦、陈到诸将领两万轻骑,日夜兼程,飞奔江南而来。 原来当日曹操复得飘萍,心下甚喜,闻得燕汉覆亡在即,群臣之奏如雪片飞来:“今日不破荆土,以后再无良机也!当趁关银屏尚在洛阳,急出川口击之。”曹操知道紧急关头已到,遂下加急军令,教张辽再出夔关。 张辽于是四征江汉,因昔日兵分三路,被慕容秋水各个击破,因此此番合力而来,直取荆南,仗着昔日威名,一路势如破竹,无数日间将当日慕容秋水运筹纬道所复之地重新夺占。甘宁屯兵夷道,孙尚香又领荆南军马来助。白日一阵交锋,未分胜负。恼起甘宁与尚香道:“郡主好生守营,吾只将一百猛士,趁夜冲营,若斩张辽之首,胜过击败千军!” 计议已定,甘宁当夜将一百人,各于盔角插上白翎为号,手执钢刀,身坐骏马,抢入魏营,左冲右突,逢人便杀,见帐便烧。原来昔年张辽军士之锐,堪称当世一流,然而自夔关、纬道两战,覆灭江南甲士十万之后,张辽威名大震,从此所向之处,敌军皆避。众军依赖主帅之名,从此取胜不废吹灰之力,因此多年来皆已懈怠,醉于酒者有之,沉于色者有之,正可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军势江河日下,这时便尝乐极生悲之痛,被甘宁百骑杀得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张辽并未卸甲,立时上马迎战,甘宁早将诸骑退出,不折一人而还,被孙尚香接应返回夷陵去了。这一仗杀得魏军人人胆裂,到处传扬锦帆贼之名。有诗赞曰: 昔年劫掠在长江,黄祖岂知宝玉藏!百骑劫营全未损,满城皆道锦帆狂。 却表魏军为甘宁所慑,连日争战不能成功,虽抵夷道,再不能前进一步。关银屏已留归尘、高顺、黄义深沟高垒,守住淆关,自与太史亨南下救援。荆军之势更振。又有山越诸军来助,张辽心下甚忧,早有张虎入帐道:“前番东征,因八番九十三甸人马插手,因此取败。叶飘零多借蛮族之力,父亲何不效之?” 张辽猛醒道:“虎儿此计甚妙,汝可往南蛮去见蛮王孟获,请其出兵,大事可成也。”张虎于是就领数百军士,深入南蛮来拜孟获,先酬以金珠宝玉,请攻荆襄。孟获道:“吾等南蛮之地,自来不缺金银珠宝。却不知荆襄之主乃是何许人也?”张虎道:“如今执掌荆襄者,乃是关云长之女关银屏,文韬武略,当世无匹,虽以大王之神武英明,亦非其敌。” 孟获道:“原来是一女将,何足道哉!比我祝融如何,可曾许嫁于人?”张虎暗暗心惊,忙道:“已与某定下三生之约也。”孟获大笑道:“吾平生最喜夺人所爱,既已许人,吾当前往夺之。”张虎更是骇惧,心下电闪道:“此间长沙有一女,姓孙,名尚香,即害关公之孙家后人,生就国色天香之貌,更兼沉鱼落雁之容,与荆王亦有一夜之情,举世皆知。大王若能夺之,方称英雄之名也!” 孟获大笑道:“荆王之人,有意思!吾当往取之。”见张虎面如吐色,更是纵声狂笑,拍其肩道:“小子放心,不夺汝妻便是。”张虎拜谢道:“唯八番九十三甸两位番王,已投荆主,恐为大王阻碍。”孟获道:“此等竖子,何足道哉!看吾之智。” 当下设宴款待南中诸洞之王,召八番九十三甸两王来到,喝令拿下迫降。两王只得相从,各起精兵,十路兵进,先头部队乃乌戈国主兀突骨,身高丈一,手执钢叉,领藤牌军,随后乃是孟获夫人祝融,引飞刀兵,凶声大作,煞气冲天,一路杀戮人民,抢掠百姓,浩浩荡荡往荆土而来。这正是:河北奋戈扬武处,江南溅血表忠时。毕竟银屏安危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三回袭荆南万军震动破山越诸蛮逞威 上回说到张虎以美色诱南蛮起兵,又有胡昭新近投奔至此,在旁怂恿,孟获自是允诺,胡昭自此与张虎结为密友。于是蛮军十路进击,大军过处,寸草不生。关银屏正与张辽相拒,闻言心下颇为吃惊,忙发书请山越相助。山越大王得书,既率诸将并夫人起精兵五万,往零陵来拒诸蛮兵马。当下有乌戈国主兀突骨出阵,手执马叉,挥起风暴,身着藤甲,咆哮如雷。山越军尽皆失色。当下骁将鄂岚长出马,来战兀突骨,两将交马只三合,鄂岚长大败,山越大王大惊,便与夫人齐出,三将合战兀突骨,四骑马回旋砍杀多时,未分胜败。 早有旗门下一员女将叫道:“乌戈国主暂回,看俺也来显显威风!”拍马闪出,背插飞刀共五口,手执长标有丈八,座下卷毛赤兔马,身掩西川赤锦袍,正与山越夫人一般模样,一样装束。夫人吃了一惊,呼道:“莫不是慕容妹子,如何投了南蛮?你武艺已经全复了么?”早有兀突骨把钢叉一搅,猛地里刺出,正中鄂岚长咽喉,众人失惊,兀突骨已拔出腰刀,砍下首级,啪的一声,鄂岚长尸首方才坠地。兀突骨已回过马来,避入阵中。 那员女将赶来,喝道:“什么慕容,俺是祝融!”飞马上前,夫人接住,两员女将兵刃装束,相貌容颜,尽皆相同,齐在阵前交马盘旋,煞是好看,不觉四十余合,山越夫人暗想:“瞧她也擅使飞刀,我若不先下手时,恐为所算。”诈败而走,祝融不追,将长标一晃,藤甲兵杀上,上砍将,下斩马,山越军顿时大败,自相践踏。四面蛮兵齐到,合力剿杀,山越军溃不成军,一退百里。 急报传到夷道大营,关银屏正在营中品茗,稍作歇息,忽闻此讯,啪的茶杯落地,沸水四溅。银屏哪顾得足上被烫,只与孙尚香道:“不意山越遇南蛮,竟是不堪一击!如今荆南危矣,如之奈何!”尚香道:“仁与郡主同往救之,蛮人鄙陋无知,必可破之!”银屏乃急与甘宁道:“此间大事,兴霸自主之!”甘宁领诺,银屏便与尚香分两万军来助山越大军。 这时零陵已落诸蛮之手,众蛮王终日淫乐城中,并无人伦。银屏探得,心如火焚,当下会合山越败军,前来零陵城下搦战。但见得城头梆子响处,吊桥放下,一彪军马涌出,数百南蛮骑将摆开阵势,当中驰出一人:头顶嵌宝紫金冠,身披缨络红锦袍,腰系碾玉狮子带,脚穿鹰嘴抹绿靴,骑一匹卷毛赤兔马,悬两口松纹镶宝剑,正是一统南中,蛮王孟获,昂然观望,颇有自得之色。 银屏隐于门旗之后观看良久,叹道:“只道蛮人只恃其勇,不知用智,今观蛮王阵势,颇得兵法之妙也,今日之危,如何解之?师伯已负重任于我,不得不尽心竭力相报。”遂遣尚香出阵稍行试探。尚香即提枪出阵,叫道:“蛮王麾下,谁来出战!” 这边张虎在孟获身边轻声道:“此即叶飘零姘妇孙仁孙尚香也,大王观此女如何?”孟获眯细眼端详良久,道:“美则美哉,惜乎啊惜乎!”张虎道:“惜乎什么?”孟获道:“惜乎失之过刚,并无丝许女儿之气,比我祝融差远了!”张虎道:“久听大王多读汉书,果然如此。然而大王岂不知汉人俚语‘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乎?所谓阳刚,皆因身在战场也,吾愿擒来,献与大王,如何?” 孟获摇头道:“今日方有佩服荆主之意,如此英烈之女,吾消受不起。汝若愿取,自往擒之。”身旁已有兀突骨焦躁道:“尚不迎战,叽叽咕咕作甚!大王,吾虽不与女子争斗,然而尔等不出,吾便勉为其难!”飞马便出,直取尚香。 张虎大急,生恐尚香一败,银屏便要出阵,一时额角冒汗,四顾茫然。尚香与兀突骨战过十合,抵挡不住,回马便走。兀突骨笑道:“尔等女子也敢上场,祝融夫人岂是人人可作?”话音未落,忽然对阵门旗卷处,早有一将冲到近前,劲风起处,神鬼哭号,一柄大刀当头劈下。兀突骨大叫一声,急忙缩头,那刀从头顶掠过,大片枯发在空中飞舞,惊魂未定,举目望去,却见又是一员女将,朱颜凤目,巧鼻樱唇,甚是柔弱,然而瞧她手中那把大刀,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女将手中所执竟是汉人传说中的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竟是毫不费力。 这边孟获已叫道:“刚柔并济,阴阳协调,胜我祝融多矣,天下竟有如此绝色女子,倘吾能得之,宁舍蛮地子民!”此言方出,张虎虎躯巨震,一颗心空荡荡的不知飘在何处,虎目望处,银屏容颜加倍娇艳,独立寒萧之中,娇躯微颤,更是楚楚可怜,当下心念电转,将手中之刀往蛮王马头一敲,赤兔马掉转身子,带着蛮王向后,张虎已乘势奔了出去。 孟获身不由己退入城中,犹自叫道:“虎小子作甚!乌戈国主敌得过的!”张虎此时已到阵心,与兀突骨道:“吾自入南荒,未立寸功,还望国主休要相争。”兀突骨即退,张虎来到银屏身前,但见得俏眼如波,冷冷而视。张虎不觉虎躯再震,低声道:“银屏,你为了荆王天下,又何必如此南北奔忙?” 银屏道:“南蛮入境,屠戮生灵,原是汝激起的?”张虎虎躯狂震道:“银屏,我已立下宏愿,今生今世,就算上天入地,也要你投奔魏国,与我共度此生。张虎一生说话,未有半句诳言!”银屏冷笑道:“吾虽女子,亦知忠义。汝不能投奔荆土,我自也不能降于曹魏。父亲既去,吾生为叶师伯之人,死为叶师伯之鬼。今日汝只为私情,引南蛮反汉,使百姓生民多遭蹂躏,得罪天下苍生,虽万死而莫赎也!” 张虎虎躯猛震道:“银屏何出此言?我所作一切,只为能与银屏厮守一生。吾今生唯有此愿,一朝若遂,万死无悔,莫非银屏不愿乎?” 第124章 银屏转过头去,轻转青龙刀,激起劲风,将眼角珠泪悄悄吹去,一面却仰天大笑,道:“吾以汝为天下英雄,不负汝父之志,今日方知不过小人也。你我之情,就此了决,从此以后,只为仇敌,休再多言!”撕下战袍一角,往张虎扔去,陡地里秋风吹起,那袍片顿时飞上九天。银屏道:“南蛮害我荆土之民,此仇不共戴天,银屏决无屈服之理,可尽管来战,银屏虽死,犹胜汝辈生也!”更不回头,圈马回阵,收军退去。 张虎嘶声大叫,早有蛮王孟获问道:“此人便是关银屏乎?果然女中无双!吾誓得之!”当下往帐下巡视一番,指孟优道:“汝可往对面营中,与女将军道我思慕之情!”令携犀角象牙,明珠美玉,二十随从相送,前往荆营。 这时银屏回到营中,与尚香道:“来日蛮军必到,吾等当虚扎营墙,多挖陷马坑,军士伏于左右,教山越诸军掩杀其后,蛮兵可破也。”言尚未已,早有小卒报道:“禀都督,南蛮使者求见。”银屏与尚香对望一眼,就教放入。 孟优便入,道明孟获之意。孙尚香大怒道:“吾都督乃是金枝玉叶,岂肯嫁与蛮人?”孟优昂然道:“吾兄自知都督乃灵襄郡主,娇贵之身,然汉蛮皆人也,强分两族,是腐儒也。吾兄因阵上得识都督风采,心下仰慕,特来求亲,两国永结通世之好,岂不妙哉!”话音未落,左右诸将皆怒,欲斩孟优。 银屏挥手喝止,令孟优暂到后营歇息。尚香道:“银屏吾妹,此为何意?莫不是真要嫁与蛮王!”银屏摇首,众将方才心安,但见都督脸色凝重,神情郁郁,冷若冰霜,皆不敢问。忽有探马飞速来报:“大都督,甘将军为张辽辱骂,恨怒出战,为伏兵所破,夷道已失,魏军逼近公安!” 银屏无言,半晌方赏银牌令探马退下再探。方欲开言,又有报道:“曹操已出潼关,大军十万,直取淆关!”厄报连至,帐上诸将尽皆不发一声。良久,尚香方道:“淆关地险,尚无忧虑,吾等唯有放弃荆南,去保江陵、襄阳,静待大王回军。”银屏叹道:“吾已发告急书信,大王并无回应,想来亦无力分军。纵知吾等之厄,退兵来援,至少亦需数月方至。蛮王残暴,早将江南生灵屠戮至尽也!” 诸将闻言,尽皆垂泪道:“都督勿惊,吾等誓保都督守住江陵,只待大王回军,尽灭蛮兵,为江南百姓雪恨!”银屏道:“以暴易暴,非为正道也。”陡然哭道:“大王!师伯,银屏身受重任,岂敢有负哉!”奔出中军帐上,冷风吹至,微夹零陵百姓啜泣之声。这正是:一朝反间为谁诉,徒使弱女日伤情。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四回红颜老去几曾返孤雁南飞何日还 却说张虎诱起南蛮,银屏三面遭敌,胸无点策,独立寒秋,娇躯微微发颤,似乎又想起七年前那场浩劫,亲见那黄河上下,白骨成堆,万千良民,皆葬水底,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更有父亲纵横半世,顷刻覆亡,此痛深藏心底已久,如今全盘迸发出来,一时之间珠泪滚滚而下。秋风凛冽,落叶纷飞,银屏柔肠百转,思忖多时,暗暗下了决心,回到中军帐来。 众将相迎,银屏笑道:“诸位放心,吾已有退敌之计,速请孟优来此。”于是受了蛮王之礼,作一书令送与孟获,孟优欣喜,方欲离开,猛地里忽见众将一齐下拜,大声叫道:“都督不可!南蛮穷乡远塞,倘入期间,终生不得还矣!”银屏摇头道:“非如此,不能解眼前之危,百姓指难。吾虽人往南蛮,心在荆土,愿效昭君出塞,换得两国安宁,青史标名,使后人知我父虽陨,犹有后人也。诸将不必阻拦,银屏去后,需得忠心报主,勿效银屏半途而废!”众将大哭道:“倘大王在此,必不教都督为此也。愿都督思之。” 银屏摇头强颜笑道:“吾入南荒,愿以平生之学教化南中,多学汉礼,传扬仁义,尽去蛮气,使大王之威,代代传播蛮地,此万世之功也。银屏甘愿取此功名,其实心甘情愿,并无委屈之处。唯自此将别众将,诚为不舍也!”当下令人送孟优还营。众将多为不忿,暗自修书,只令心腹之人,急送荆王。 这边孟获得银屏书曰:“屏深闺幼稚,不解风情。今得大王怜悯,诚为平生至幸。愿入南荒,甘守远地,为大王日执箕帚,夜铺衾被,虽死而无悔矣!唯受荆王厚恩,不敢不辞而别,伏愿大王,以两月为期,先退外敌,后作迎亲,银屏万世不忘厚恩。书不尽言,涕泪欲坠!”孟获大笑,唤张虎入帐道:“吾不日当伐魏国,汝可速回张辽,免遭吾等偷袭!”张虎大惊道:“如何变得如此!” 孟获道:“夺人所爱,吾所好也,汝不知乎?”令众将将张虎赶出蛮营。张虎大恸,匹马奔魏营而去。于是数日之间,蛮军退得干干净净。张辽闻得张虎之报,叹道:“银屏何苦!此番出征,又成画饼矣!” 于是银屏以身相许,方得保住江南,自返襄阳。十数日后,叶飘零引军已到,银屏拜见于集武台上。银屏哭道:“从此不能长侍师伯师父左右也!”叶飘零问明诸事,慕容秋水双眉竖起道:“蛮王孟获,敢夺银屏,无礼殊甚!”早有叶飘零拍案大怒道:“蛮王敢夺孤爱将乎!孤当伐蛮,将诸人尽数诛灭,鸡犬不留!” 银屏拜道:“银屏早已明许于人,关家之后,非可轻易许诺于人,既有言在先,银屏决不失信!”叶飘零喝道:“什么信义诺言,什么天下大业,统统放屁!吾若不死,谁敢来夺银屏!”银屏道:“此亦银屏心甘情愿也。那蛮王残暴,本非天性,只因蛮地习性如此,若得银屏入境,授以汉礼,必可改过,愿师伯明察。” 叶飘零不觉下泪道:“休得作此虚词,孤故知银屏为我之故,甘舍此身,岂有甘愿和亲之理!然孤九里山前,受关君侯所托,言犹在耳,今日安忍凤儿身陷南荒僻远之乡,长伴粗鄙蛮王左右!凤儿,汝尽管放心居住荆襄,孤正欲见识,天下谁人敢说汝无信!” 银屏忽听叶飘零改口唤她凤儿,一时心乱如麻,半晌道:“师伯以信义而召天下,故豪士多服,英雄会聚,如今燕汉待定,何愁天下!凤儿纵在,无能为也。今凤儿既许于人,为君为父为自身,俱不敢失信,而寒天下之心,坏父一生丈夫之名!愿师伯休惜凤儿贱体,早会蛮王,从此止息干戈,永结和好,则生灵幸甚,凤儿幸甚!” 左右闻之,无不下泪。时落叶萧萧,秋风瑟瑟之际,南蛮使者已到。叶飘零与银屏曰:“孤非不晓凤儿之心,倘纵汝南嫁,岂不成为千古罪人!今孤不护汝,谁来护汝!”便令推出南蛮使者斩之。银屏急止,道:“自凤儿投入师伯帐下,东征西讨,狼烟不断,亲见四方战士,多有丧身,野寨乡民,难保安宁。昔在黄河,父亲水淹七军,更添了无数亡灵。今银屏甘愿南嫁,一为报君深恩,二为父亲偿罪,更为天下生灵早脱战乱之苦。愿师伯详察,终以天下为重。” 慕容秋水抱住银屏道:“今吾荆土带甲五十万,上将数千员,何惧蛮人之衅!为师与汝主总保汝毫发不损,背信之名,吾与汝主自能担当,只南蛮之地,决不可去!”银屏伏在慕容秋水怀中道:“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凤儿蒙师父不弃,视若亲女。今女欲出阁,愿母成全!” 叶飘零喝道:“南荒乃偏远之乡,不毛之地,野草杂伏,恶兽成群,毒水横行,瘴烟遍地,更兼蛮人不通王化,并无人伦。凤儿欲嫁,尽有天下英雄相配,只不可远走南荒!”银屏道:“凤儿尽知,故乞师伯赐凤儿工匠、教师、丝绸、瓷器、典籍、书卷,儿虽南去,愿代师伯开化远地,教谕蛮夷,使边疆百姓,安居乐业,世世代代,永离硝烟。凤儿虽弱,不惧艰难险阻,欲建功名,盖过当日昭君,心意已决,愿师伯切勿复言!” 叶飘零长叹一声,将银屏揽入怀中,轻拍其背,叹道:“孤策天下之士,纵横四海,各镇诸侯解莫能当,今被蛮夷之辈夺我爱女之心,思之岂不涕下,真真痛断肝肠!凤儿欲嫁,乃孤平生盛事,当以公主之礼行之,教南蛮永世不敢轻汝!”银屏轻轻伏在叶飘零胸前道:“师伯与师父深恩,凤儿万世不敢有忘!”微微一挣,脱开怀抱,提过青龙偃月刀来,道:“吾父宝物,赠与师伯,若见此刀,若见凤儿!”诸臣皆泣。 于是叶飘零发书往安宁,令好生围困邺城,这边却大兴土木,收集珍奇,与南蛮迎亲队伍会于沅水之畔。时值寒秋,冷风簌簌,落叶萧萧,正是大雁南飞时节。叶飘零率三万铁骑护送银屏至此,举行银屏出阁典礼。十万百姓,蜂拥而至。叶飘零各赐酒帛相待,欢声雷动,万众归心。 典礼将毕,叶飘零又令工匠百人、教师百人,各加重赏官爵,携丝绸、瓷器、种子、农具、诸子百家典籍无数,军士两千,作银屏护卫亲兵,共入南蛮。 乐曲犹在,百姓未散,天色却已渐渐昏暗。银屏头戴凤冠,身着霞裳,拜在叶飘零膝前。此时南蛮两万迎亲军队已到,拜过荆王。两军相接,银屏向叶飘零夫妇斟酒已毕,莲步轻移,行往对阵。 啪的一下,叶飘零酒杯坠地,摔成粉碎,忽然霍地站起,按剑歌曰: “征战沙场半世名,可怜弱女断前程。今宵辞去心何恨,不解平生一段情!” 银屏止步,娇小的身影倒映残阳之下,缓缓回身,目视荆王,陡觉盛年之人,鬓角已有丝丝白发抽出,眷恋哀容,溢于颜面。银屏开颜一笑,歌道: “此情岂忍别离时,一段深恩报已迟。 第125章 立业无由惜羽翼,建功何必舞刀戟。 今生甘为君王死,来世还从主上驰。从此南荒无反复,唯求北地倒旌旗。” 初时尚强作欢容,歌到后来,却又怎忍得住涕泪双流?叶飘零更不顾荆王身份,大步向前,怎计较万众睽睽之下,复揽银屏入怀。只听得慕容秋水在旁歌道: “深闺有弱质,蒲柳更娇身。名将怀中女,君王梦里人。” 银屏就在叶飘零怀中抬起头来,说道:“吾为树上之鱼,非师伯师父施以雨露,此生早绝矣,师伯不必相疑。”接着慕容秋水歌道: “甘为蛮地后,亦作汉朝臣。不惧晚秋冷,但酬鱼水恩。” 叶飘零轻拍其背,再加安慰。终是夕阳将坠,放开银屏道:“凤儿好生去吧,天下事自有吾当之。”银屏再拜两拜,又环拜叩别众将,盈盈站起,走向蛮军。早有几名使者前行,伏拜相迎,恭请银屏入轿。斜刺里马蹄声响,一骑飞奔而来,座上乘客虎躯雄壮,容颜憔悴,却是魏将张虎,大叫道:“银屏妹子,留步!”叫声之中,隐带哭音。 银屏止步,转过身来,拱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张大将军,闻君妙使反间之计,为曹操立下盖世功劳,名扬天下,而成就银屏青史留名,不胜感谢!” 张虎翻身下马,歌道: “苍天自古最无恩,悔作昨宵反间人。为恶到头终报己,孤床冷帐伴孤身!” 银屏淡淡一笑,道:“吾本欲南下,君何罪之有?吾未言谢,已是失礼。”一番话说得张虎无言以对,但听银屏款款歌道: “早慕蛮荒有美名,郎君何必怨神明!红裙本有昭君志,换得南疆万世宁!” 张虎道:“银屏,事到如今,我总悔之亦晚,莫非汝真恨我至此,真心话也不肯说上一二么?”歌道: “断肠人踏断肠程,何必强颜作笑容!但晓和亲为大业,不闻青冢有悲声?” 南蛮使者见张虎不断打岔,早已忿怒,闻言更叫道:“汝好大胆,敢把吾南蛮胜地比作塞北苦寒之处,把我们神圣的大王比作鞑靼胡虏。吾有一歌,汝自习听者!”歌曰: “乌戈国中的山哟洱子河里的水,哪一处的山水不比汉人的美? 我家神圣的大王出生驾着雷,他威武的身材比大山更魁伟。 他的心胸比天地更广阔,他的双眼比日月还深远。 越野穿林南蛮手艺都学会,吟诗作对汉人书籍读百卷。 孟获的名字响亮了二十年,他的仁德南中都传遍。” 众蛮军大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张虎无言,只觉两边散去,天地之间更无一人理睬自己。银屏回首百处,见荆王尚立坡头,凝视此间,强举右手挥了数挥,钻入轿中,渐渐远去,消散在人天之界,残阳如血,雁群已去,只有一只离群孤雁加紧南飞。 此时此刻,银屏已离荆土,轿外细雨涟涟,再无骄阳为伴,可怜凤儿欢容不复,满面泪痕,凄厉的歌声在夜空中回荡,与孤雁鸣声交相辉映: “明年尚有北归雁,今夜徒成南下人。日夜嗟乎人异雁,他年向北已无门!” 于是银屏南去,后人有《更漏子》叹曰: 风萧萧,雨瑟瑟,壮志到头虚设。辞故友,别君王,临行酒一觞。 女儿心,名将泪,半世皆为父辈。先王啬,后文成,千年青史名。 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五回立悔婚荆主劫寨连施计勇将取城 寒风凛冽,落叶萍飘。迎亲队伍已去,丝竹锣鼓尚隐隐在夜空中回荡。张虎伫立清萧之中,只觉天地之间空空荡荡,眼前一片朦胧,万物似已全然不见。夜幕渐降,秋风夹带马嘶之声,俄而一阵暴雨忽至,浇在张虎头上,顺着面颊流下,是咸是苦,是雨是泪,复有谁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虎不动,高岗上铁骑环拥叶飘零,但见荆王端坐华盖之下,也是脸色漠然,只把手中青龙偃月刀抚摸来去,众军便也不敢发出一声。风色愈烈,大雨更加,天色暗而渐明,场上数万人马却杳然无声。 忽听冷雨之中,爆起一声悲鸣,张虎猛地把眼一睁,方见原来诸人都在,并未离去。高岗之上,华盖簇拥,叶飘零扶着青龙刀立于秋雨之中,不断抚摸。张虎忽地跨上马背,冲到高岗之下,戟指大喝道:“叶飘零!你枉称什么天下英雄,妄言什么当世无敌!到头来连你的心腹爱将也留不住!你保护不了银屏,你有什么资格造福苍生!你说!你说!你为什么让银屏嫁到南荒!” 叶飘零正自抚刀伤神,哪顾得理会,被张虎冲到麾盖之前,左右护卫各执坚盾挡住,推了出去。叶飘零霍地惊醒,瞠目怒道:“臭小子!我尚未怪你不惜凤儿安危,使什么反间之计,诱蛮夷之辈侵犯汉土,今日不取汝性命,我叶飘零枉活了三十多年!”喝令众护卫散开,放下青龙偃月刀,舞枪来战张虎。众将皆驰下山来,生恐荆王有损。 但见二将交马,刀枪并举,一团劲风将雨点吹得四散飞溅,兵刃交加之际,火花乱迸。原来叶飘零武艺原本远在张虎之上,虽然十数年来出战日少,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张虎武艺未成,仍是远非其敌,然而叶飘零见他所使乃是春秋刀法,与银屏武艺路数差相仿佛,只盼能多见一刻,因此战过半夜,仍是不分上下。 一旁慕容秋水既伤银屏之去,流泪殆尽,犹想叶飘零不宜久在雨中,连叫住手,二将只不理会。眼见天色渐明,叶飘零终于不欲纠缠下去,长枪起处,荡开张虎攻势,便拔腰间佩剑,意欲将张虎砍于马下。哪想手伸处,不由得一怔,原来鞘中早空,佩剑早已不知所踪。 众将急上,将张虎拿下马去。叶飘零茫然道:“孤号令佩剑安在?”慕容秋水此时心中已然雪亮,道:“银屏口口声声,甘愿南下,建立功名,然而离去之时,偷拔宝剑,寥寄他日之思,不舍夫君甚也。和亲非其本心,其实可知!”叶飘零大怒叫道:“汝既已知,何不早来告我,今日许嫁凤儿,真千古之恨也!今作事后孔明,于事何补!” 慕容秋水叹道:“女儿之心,最是难测。我非神仙,焉能早料?拔剑之事,我亦此时方知。”叶飘零跺脚愤恨,早有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之将却是甘宁甘兴霸,近被叶飘零遣往洛阳方返,闻得银屏已去,急急赶来,也不见礼,只是叫道:“大王好生糊涂,怎听任大都督嫁入南荒!” 叶飘零苦笑道:“哀哉凤儿,痛哉凤儿!一朝之失,满盘皆输,苍天教我,如之奈何!”甘宁早已暴跳如雷,大叫道:“挥军杀上,先屠蛮将,再灭番兵,杀他个落花流水,将大都督抢回便是!问他甚么鸟老天,贼老天!大王不去时,某便自往!” 叶飘零双目圆睁,陡地精光大盛,霍然立起道:“兴霸所言,教孤茅塞顿开。如今已知凤儿心中之痛,管她如何诈称自愿,万事夺回再论!“早有崔琰闪出道:“切切不可!大王,如今燕汉待定,民心尽服,皆因深信大王已许天下百姓为重。今已许婚于人,典礼既毕,天下皆知。倘出尔反尔,顷刻变卦,是于天下千万生灵失信也,恐降服邺城,永世无期!” 叶飘零道:“孤一女尚不能庇护,如何庇护苍生!”又有襄阳太守田畴道:“闻南蛮迎亲,须有十队,吾等主力,皆在河北,川口、河洛,尚须防魏。大王欲凭此间军马,与蛮王决一死战,恐力有不及,且待燕汉降服,再讨蛮荒不迟。” 叶飘零冷笑道:“大丈夫行事,须无愧于天地,岂敢临危而惧!孤料凤儿虽去,只在对江宿营安歇,今日尚可夺之,旷以时日,计难成也。”不听田畴之言,令甘宁、凌统先领两支轻骑,赶到蛮王迎亲队之前,阻断迎亲归路,截住南蛮援兵,又道:“如猝遇蛮人,此令难行,就并皆诛杀,务夺凤儿而回。”亲率精兵,尽起此间三万大军渡江而追。众臣失色,一齐来见慕容秋水道:“大王挟恨而去,不曾细想,诚恐有失,夫人何不劝阻?” 慕容秋水叹道:“尔主乃是性情之人,今日便我亦生了疑心,恐难劝住。却不想银屏是我徒儿,一朝离去,吾心便不伤痛乎?今日不战则已,既然悔婚,欲与蛮王一战,需得调拨周详,岂可急躁行事?亨儿何在?”太史亨越出道:“亨儿在。” 慕容秋水道:“汝师叔大举兴师,其实不宜。今需汝快马前往,抄在头里,潜入南蛮帐中,先将迎亲首领刺杀,蛇无头不能行,蛮兵必乱也。”太史亨领命而去。慕容秋水又与尚香道:“持我兵符,速调川口守军来此,以敌南蛮后援。” 众臣齐惊道:“倘张辽东下,如何抵挡?”慕容秋水叹道:“纵失江陵,尚有收复之日,曹军不比南蛮凶恶,虽得城池,百姓无恙,何计一城一地哉?况张虎在此,但愿张辽不致强攻。”又唤黄忠,如此这般,蒋钦,这般如此。众将尽皆领命而去。 群臣见叶飘零甘愿失信悔婚,各自称嗟。这正是:又见宝刀作虎吟,虽怜弱女亦怜民。红颜换得翻江恨,莫负山东一片心! 按下这边不表,却说邺城被困已有数月,刘禅虽尚逍遥,燕汉群臣却愁绪满怀,又有孔明病倒,赵云重伤,太医虽有方无药,仍尽力保得二人不死,却终是难教文武二臣醒转,城内城外,音讯断绝,真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城中粮草又渐趋断绝,众臣心急如焚。 安宁探得,便令数千军士将粮袋用发石机抛入城中。庞统忙道:“邺城粮尽,正好迫降,如何反而救之?”安宁笑道:“君欲取之,必先予之。吾等示其以恩,趁孔明昏迷之日,先收城中民心。满城百姓若欲投降,君臣敢违众意乎?”庞统叹服。于是城中百姓不惧摔死,逾城而逃者日多,当中有太仆许靖夹杂来降。 第126章 安宁大喜接入,纳头便拜。许靖道:“败国降臣,安敢如此?”安宁道:“功臣不问出身。今先生至此,愿助我一功乎?”许靖道:“内应之事,吾不为之。”安宁道:“吾敬先生大名播于四海,岂敢教君出卖故主乎?愿先生休辞辛劳,随吾往黎阳走一遭,如此如此。”许靖允诺。原来安宁早思收魏延之计,早已虚拟章印,诈作敕书,这时交与许靖,两人一道往黎阳而来。 魏延困守黎阳多日,幸得兵少,得百姓救济,支持至今,久不见赵云之讯,甚是忧虑。这时忽听城外喊杀声大起,急上城头观看,见乱军中驰来二骑,当先那人皓首白须,认得是太仆大人,身后那人一杆蛇矛舞处,威不可挡,却不识得,但见得其人所到之处,荆军纷纷让路,保着许靖来到城头下叫道:“吾为传隆武陛下敕命到此,文长开门相见。”话音未已,荆军大喊杀到,那将怒不可竭,大叫道:“鼠辈不惧死乎!”那一声大吼有若晴天霹雳,城上魏延也耳膜发颤,但见得那将纵马反冲,荆军皆退。 魏延急开城门,请入城来,就在城头道:“先生到此,莫非主上有诏?”许靖道:“文长,主上降荆,蒙张将军厚德,文武百官尽赦,因恐文长未知,特令吾来传命。”魏延一时如受雷击,惊问道:“焉有此事!丞相与子龙如何?”许靖道:“陛下已献宗庙,百官皆随,岂有丞相子龙独违令乎?皆与张将军在邺城议事。敕书在此,文长可观之。” 魏延闻言,接过诏书,心潮澎湃之际,哪顾得上辨析真假,只泪珠滚滚而落,仰天叫道:“可怜燕汉十年基业,一朝覆亡。吾等不能保国安民,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昭烈陛下乎!”募地里拔出宝剑,便往颈中抹去。众军皆骇。 安宁早有准备,跨步上前,重拳到处,魏延宝剑脱手,怒道:“汝是何人?”安宁道:“荆王座下,征西将军、骑兵大元帅、泾阳侯安宁是也,久闻文长忠烈勇武,今日一观,名不虚传!” 魏延方悟,大喝道:“反汉之贼,焉敢如此赚我!”急欲动武,安宁早料如此,已将魏延双臂扭转,将宝剑架在魏延颈中,喝道:“众人速开城门,迎接大军,自然免死!”数百兵士,茫然失措,不知谁发一声喊,跌足大哭,惶惶无主。许靖道:“天子已降,汝等当念上心,勿动干戈,早归田园,尽享天伦之乐。”众卒困守多日,频临崩溃,这时纷纷缴械,大开城门,放入荆军,于是黎阳城池,困守数月无恙,未料安宁一到,立时易主,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六回银屏缝袍赠长辈荆主奋怒杀孔明 只说叶飘零领军渡过沅水,径往南蛮迎亲队营寨而来。这时甘宁、凌统两支先头部队绕过蛮营,列下伏兵,叶飘零自率中军赶到,遥望蛮营无备,虚扎旌旗,当即杀入营中,不见一人,正自惊异,寨外喊声大起,伏兵尽出,当先三个元帅,乃是金环三结、阿哙喃、董荼那,拥着胡昭立在阵前,大笑道:“叶飘零,吾早知汝虽许婚,过后必悔而来追袭,故教迎亲队另投小道,却伏千军万马在此,今日还服吾否?” 叶飘零心念电转,知胡昭颇通谋略,不意南蛮得此强助,今日孤军深入,料已陷入四面重围,急退入寨中,结成方圆阵势,教弓弩手环绕,蛮军若近,便发齐射。却与陈到道:“轻易兴师,一朝取败,坠我大荆声威。凤儿入境,南蛮更无敬畏之心也!今日之战,不可不胜!孤自在前坚守,汝可冲阵而出,召兴霸、公绩前来相救,左右包抄,前后夹击,冲乱其军,先胜此阵。夫人后援,顷刻便至也!”陈到道:“王上孤身在此,倘若有失,如之奈何?” 叶飘零道:“孤此生逢危无数,至今尚且全身,如今情势虽急,何足道哉!况孤一时不慎,误陷凤儿,纵受惊吓,亦常理也。愿将军速去,勿以孤身为念。”陈到道:“王上珍重,陈到去去便回。”叶飘零抚陈到之背叹道:“叔至忠勇,孤速知之,然叔至虽与赵云齐名,毕竟单骑冲阵,殊为不易,倘为救凤儿之故,再伤孤一员大将,亦非所愿也。”陈到下泪道:“某自当谨慎,不负大王所托。”于是门旗开处,陈到拍马舞刀而出。 蛮军连番攻打,都被乱箭射退,求战不得,正没奈何,忽见敌阵中驰出一将,长脸肃穆,金甲俨然,手持长刀,座下宝马,虎吼处,纵蹄奔来,直取胡昭。昭慌避入阵中,早有金环三结上前接战,战过三合,阿哙喃拍马上前,董荼那自左赶到,三骑将陈到围在当心,不觉二十合,闻得大喝一声,叶飘零持枪而出,三员将就舍了陈到,直奔荆王。陈到大惊,上前欲救,南蛮军士一齐涌来。 听得叶飘零叫道:“叔至速出,调集救兵!”陈到含泪冲入敌阵,奋勇杀开一条血路,闯出重围,遥望阵中厮杀声犹在大作,下马拜了三拜,直投甘宁、凌统军中而来。二将本就不断哨探,此时闻之,急忙来救。这边叶飘零箭矢早尽,军士多伤,一干护卫环绕周围,坚盾密布,长矛乱刺,被蛮军四面冲击,几到荆王身前。叶飘零手臂肩头连连中箭,正是危急之刻,忽然后军大乱,南蛮军士纷纷落涧,滚滚投岩。一将杀入阵中,戟影飞舞,威不可挡。太史亨叫道:“师叔,侄儿援救来迟,还望恕罪!” 叶飘零当即挥军杀出,将太史亨接入圈中,问道:“如何到此?”太史亨道:“慕容师叔命亨儿前来刺杀南蛮使者,以乱其军,不想正见师叔临危。师叔无恙,正是万幸!”叶飘零道:“惜乎尚未夺回凤儿,已先败阵于此,挫动威名,恐累凤儿在南蛮遭受轻视。” 太史亨道:“师叔勿忧,亨儿情愿死战,教南蛮终生不敢小觑荆土。”稍作歇息,奋然上马,力舞长戟,杀出阵来,在南蛮阵中冲杀数番,蛮军微乱,忽闻后军锣鼓声起,三路兵马杀入蛮阵而来,左冲右突。太史亨便趁势向前,诸军相会,精神大振,四员将领、四般兵刃杀入蛮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只杀得血流成河,尸积成山。 酣战良久,蛮军不敌,胡昭便与金环三结道:“各路援军未到,不可恋战,可暂退以保军力。”于是金环三结报与其余两帅,蛮军本已抵敌不住,闻得收军令下,也不及收束阵型,只倒下旗幡,圈回马匹,各自逃生。自有那悍勇之士,杀得性起,不遵军令,皆被杀于乱军之中。 叶飘零喝令追击,定要立威以慑南蛮。于是甘宁、凌统、陈到尽皆赶上,却将蛮军围在军中,正自大肆屠戮,陡起怪叫声声,又有蛮军来到,孟优手执大刀,荷荷大呼赶来,在荆军阵外又围一圈,内外夹击,成败之势,忽又逆转。 叶飘零等鏖战一日,军力渐疲,被兀突骨一冲,只得撤围败走。蛮军汇合一处,反追而来,荆军落后者皆被砍死。赶出十里,蛮军陡觉左右炮声响处,大旗招展,各有军马杀来,正是蒋钦、黄忠,叶飘零见状,翻身复回,蛮军又败,如潮水般溃退。 赶杀一番,叶飘零忽令收军,甘宁赶回道:“蛮兵一败,何不趁势杀之?”叶飘零道:“蛮军杀之何益,吾等为夺凤儿而来,可急投小路,先救凤儿。”于是众军不顾疲累,探明路径,便追迎亲队伍,急行一夜,方才赶上,登高而望,但见南蛮营寨,依林而布。藤甲军不住哨探出巡。 叶飘零使众军坐下暂歇,以备大战,却令凌统上前道:“荆王尚有一语,典礼之时,未曾吩咐郡主,可请郡主出见。”几员小卒闻见,飞奔入寨,报与兀突骨。兀突骨不敢怠慢,便着女兵相请银屏。此时银屏尚在帐中,将叶飘零号剑横于膝上,一汪秋水,闪烁不定,剑刃上倒映着绝世容颜,凤目含忧,薄唇微怨,道不尽的朱颜美色,说不完的离别轻愁。凝视良久,银屏微叹一声,针线在手,又缝锦袍。 忽报荆王追来,尚有余言未尽,银屏不觉一颤,针扎食指,这当儿哪顾得理会,急步奔来,又回入帐中,将所缝锦袍加紧赶了几针,携袍而出。 出得营来,遥见大军成阵,足有数万人马,华盖簇拥,荆王缓缓出阵,血迹满身,众将环绕四周,也是遍体污秽,银屏立知其中有变,忙道:“师伯,凤儿在此,不知有何吩咐?”叶飘零注目银屏,缓缓道:“凤儿,你过来,我有片语相告。”银屏便轻移莲步,款款行来。 兀突骨立马一旁,不以为意。荆军一齐注视场中,每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中。鸦雀无声之际,忽闻一声断喝:“乌戈国主,截住郡主,荆王果然悔婚!”兀突骨大惊,拍马赶上,叶飘零将长枪一挺,众军冲出。银屏大惊,正心念飞转之际,胡昭与三元帅已领一军赶到。 叶飘零早到银屏身畔,牵过一匹马来,道:“凤儿,随我返回,南蛮之地,孤断断不许你去!”银屏知在乱军之中,不能分说,跃上马背,数千护卫簇拥二人驻守土坡之上,将令旗挥舞,指挥大战。 银屏在坡顶,盈盈拜倒,道:“师伯千岁,凤儿既嫁南荒,便是蛮邦人士。今生誓入南荒,教化蛮民,典籍随从,俱由师伯所赐,既已答允成全,今番何故重又反悔,使荆土儿郎,颇多损折,汉家子弟,血染他乡?”叶飘零无言,来时所有豪言壮语,到得银屏身前,却终无一语能够出口,良久方记得扶起银屏,道:“孤心意已决,凤儿不必多言,孤保不住爱女,有何面目统领天下之人,但随孤返回荆襄,天下英雄,凭儿挑选,四海江山,任儿遨游!” 这时坡下厮杀,又是另一番景象,酣战之时,蛮王孟获已到,方欲围剿,慕容秋水统领川口守军来到,又绕外围。 第127章 惨呼迭起,血肉横飞。银屏道:“川口守军亦到,此间纵胜,荆襄休矣!凤儿万万不舍远离师伯师父左右,然而安民壮志,无一日不缭绕胸怀,开发蛮人,真千秋宏伟之业。凤儿之去,乃天意也,愿师伯勿以凤儿为念,早定天下!” 话音未已,喊声到处,四面又有伏兵杀出,旗号竟是张辽。原来张辽初闻荆蛮和亲,大惊道:“如此魏王之势,愈加孤也,叶飘零竟出和亲之策,吾等如之奈何!“早有法正笑道:”将军何须忧虑。荆王乃重义之人,岂肯为一己之业,教麾下将士陷入火坑?料婚礼纵成,荆王必悔,和亲虽遂,亦不相亲!可趁势南下,助蛮王一功,擒杀叶飘零,天下传檄可定也。”张辽大喜,即引数万生力军杀来,砍瓜切菜,所向披靡,遥见土坡上麾盖鲜明,急往土坡冲来。诸人奋力护住四周。叶飘零失声道:“张辽不趁此荡平荆襄,来此作甚!” 银屏道:“吾叔自有计议,恐孤军而出,纵得荆襄不能久守也。料到荆蛮开战,故先来攻击,欲擒师伯,书定天下,此‘倒树绝根’之计也。今荆土势危,师伯宜早作计较,仍教凤儿重投蛮寨,收束蛮兵,此间危局可解。如若不然,必遭覆灭。荆土若强,凤儿虽在蛮荒,犹似自家,荆土若衰,凤儿纵回襄阳,犹难立足。愿师伯三思!” 说话之处,张辽军已临坡顶,众荆将见得危急,纷纷弃了蛮敌,只来阻挡魏军。土坡上叶飘零咬牙道:“凤儿休出此言,今日情势虽危,孤有何惧?突围而出,殊不为难,凤儿若再不愿,孤只有用强了!” 银屏道:“师伯愿以死相救凤儿,岂得凤儿不以死相报?然则师伯执意如此,凤儿不得不从,今为师伯缝得一袍,聊表孝心。”于是站起,来到叶飘零身后,将战袍展开,轻轻为叶飘零披上,忽然娇声道:“师伯,银屏再不能为你披衣了!”倒退而出,皓臂轻伸,早夺一刀在手,一声清啸,杀下山去。 叶飘零急忙转马,早见银屏已入万军之中,一时无言以对,终不成真教荆军以武力拦阻?但见得诸军让开,银屏春秋刀法回旋飞舞,真个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甚至不逊其父当年!那一骑飞奔如电,冲出荆阵,又入魏军之中。诸将来挡,银屏策马如意,左一拐,右一晃,避开魏将,出了战场,奔回蛮寨,喝令鸣金。 蛮军纷乱而退。孟获已回,见银屏无双之貌尚在营中,不由大喜道:“郡主原来尚在,是何人妄言荆王背诺?”银屏道:“荆王视我如女,不忍相离,追来相见,致有误会,非背诺也。”孟获道:“先不说此事。问汝嫁入南荒,实是甘愿乎?” 银屏道:“时非本心也。乞大王答允三事,吾方甘愿远嫁南中。”孟获一只手早在银屏脸上抚摸来去,道:“莫道三事,纵三十件事又有何妨?”银屏脸色漠然,既不趋壁,也不迎合,只道:“第一件,愿大王勿听离间谗言,先救荆王,两家仍结秦晋之好!”孟获道:“此事易耳。第二桩如何?” 银屏道:“闻南中瘴气病虫极多,不知果然乎?”孟获道:“虽是如此,吾可保郡主无忧。”银屏道:“吾非因此而问。蒙荆王厚赐,银屏有汉人教师工匠随从,典籍书卷农具丝绸无数,当用在南中,习学天朝之礼,只愿自此之后,凡事大王须听银屏之言,银屏当开发劣土,清除瘴药,使蛮荒远地,变做佳丽之乡,鄙陋子民,成为雅人高士。”孟获道:“吾本仰慕汉家之学,只因居处偏远,不得学全,郡主有此奇志,正南蛮之幸也。吾深爱之,愿入帐中。” 银屏道:“且慢。这第三桩,未到洱河,银屏犹是汉家儿女,不明闺阁之事,愿大王敬之重之。倘恃强逼迫,银屏虽死不从,非银屏自愿,大王不可召幸,否则春秋刀法,须有好看。”孟获闻言凛然,一只大手如电击般缩回,道:“关云长春秋刀法之名,吾虽蛮人,亦颇深知。郡主之议,一概遵从,但愿郡主能入南荒,为我千万子民携来福运!” 银屏冷峻玉面之上方露一丝欢颜,道:“如此请大王径袭魏军,以解荆王之危。”孟获领诺,即教诸军杀出。张辽被内外夹击,顿时败退,叶飘零之围得解,荆蛮两军又自相接。 叶飘零来到阵前,但见孟获傲然而来,身周蛮将环绕,银屏跟在其后,娇柔之色,更胜昔日三分,自知和亲终不可回,身上战袍随风飘卷。叶飘零道:“凤儿,自此相别,再难相见,孤此后更难护汝,可好生珍重!如有不适,一封书到得襄阳,即有三十万兵丁相助!” 蛮王打个哈哈道:“吾南蛮诸洞,全民皆兵,休说全境,只此间便有三十万兵甲!”胡昭在军中,亦仰天大笑。叶飘零凤目圆睁道:“蛮王听者,休自恃兵多,汝须善待银屏,若有丝毫闪失,有如此贼!”即唤黄忠,附耳低言数语。黄忠拍马往阵后而走,众蛮兵正不知何意,陡然一箭破空而来,正中胡昭咽喉,尸身未倒,忽一道绿光激射而至,太史亨早到,飞抓探出,就将胡昭尸身从万军中拉出,奔回本阵。千万蛮军骇叫一声,一齐后退。 蛮王大惊,叹道:“中原高明之士,如此之多!吾数战皆胜,皆因胡孔明之功也。如今孔明既死,方知强中还有强中手也!”立即改容相见。叶飘零道:“识得吾中土男儿否!孤大军尚在河北,教汝今日逞威。否则纵汝有百万之兵,敢在中华上国如此猖獗,早教汝化为齑粉矣!银屏今日托付于汝,倘有半点不中意处,自是唯汝是问!” 孟获凛然颤栗,便有悔婚之意,但见银屏绝色,却又不舍,终于躬身道:“孟获既为大王之婿,自是一家,安有他意!”令诸蛮军一齐下拜,别过荆王。 人圈中银屏回首,奔入车中,诸蛮偃旗息鼓而去,空留一干荆土疲累之众,木立于寒风之中。这正是:欲挽乾坤无济事,空闻冷月诉秋风。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七回四访荒山徒费力一降猛将已成功 却说叶飘零因张辽陡然插手,还幸银屏相救,方拔出众军,击退张辽,终于再也无法悔婚,目睹银屏被几个蛮姑搀入车轿,秋风扫地,落叶纷飞,隐隐似有啜泣之声。旗幡马匹,车仗兵丁,终于隐在尘嚣之中。良久,叶飘零不觉开言道:“凤儿去也,身离故土,远涉他乡,凤儿若悲,如之奈何?”旁有八卦闪出道:“大王勿忧,臣愿前往问安,以解大王忧怀!”于是跃马而去,不半日,策马返回道:“禀大王,郡主一切安好,换车乘马,观赏沿途风景。” 叶飘零点点头,遥望多时,忽又长叹道:“凤儿远矣,再无知心相伴也,孤寂之日,谁来陪伴,如之奈何?”八卦再出道:“虽然远去,臣可再赶一程,为大王打探。”叶飘零微微点头,八卦呼哧一声,纵蹄而去,转过丛林,叶飘零诸军安营扎寨,稍作歇息。附近生民,尽皆来拜,慕容秋水皆善言慰问,凡有难者,皆出力解之。 翌日,八卦归来道:“南蛮一行,宿于城寨之中。蛮兵蛮将皆拜郡主,禀告南蛮地形。郡主乃与诸人商议改洞建房,以避酷暑盛热,山间瘴烟。”叶飘零道:“凤儿真欲效学昭君、文成,入乡随俗,恩泽百姓,名扬青史乎?” 诸臣见大王愁苦,皆欲转移其心,便问:“昭君之名,臣等皆知,不知文成是何传说?还望大王教益。”叶飘零道:“文成公主入吐蕃,亦如凤儿一般,携带诸多汉家典籍技艺,传与吐蕃,亲教其民纺织开垦,猎鱼造屋,吐蕃之民尽皆感恩,呼之为白度母,至今尚在传扬。今南蛮之恶,多胜吐蕃之人,孟获英雄,远逊松赞干布,凤儿更化解无数干戈,功德胜文成多矣!” 众臣面面相觑,问曰:“吐蕃之地,今在何方,宋朝干部,却又是何处豪雄?”叶飘零道:“吐蕃当应在西羌一带,位高路险,天寒地冻,其主松赞干布,可谓一代人杰,文成相配,亦是英雄美人,相得益彰!今凤儿天下名将,却配与孟获拙夫,可谓良禽栖于浊木,美玉落于污泥也!若凤儿幽居蛮地,终生郁郁,如之奈何!”思之不觉惘惘。 八卦听得“如之奈何”又已出口,当即奋勇而出,昂然道:“大王如此挂念郡主,臣岂敢不分主上之忧?今愿再追郡主,禀告大王之心!”一拉缰绳,双腿一夹,飞驰而去。众臣陪着荆王,巡视生民,倒也颇减荆王之悲。 不觉数日,八卦方归,道:“孟获对郡主极为敬畏,言听计从,千依百顺。郡主自言一切安好,但愿王上勿忘天下之任!”叶飘零点头道:“如此方称孤心。”有襄阳太守田畴上前进言道:“王上,既闻文成公主之事,方知郡主五常俱备,更胜父亲当年,今郡主己入南荒,必教蛮人尽学天朝技艺开荒垦田,遍览诸子百家广施教育,蛮人陋习,不日尽去,更是功德无量。郡主身在异地,犹为荆将,荆强则郡主强,荆弱则郡主衰,愿大王从此既惜郡主,更怜天下!” 叶飘零微微点头,见众臣多有憔悴之色,却侍立左右,毫无怨意,心下不忍,便道:“久离本土,苦了诸位,如今可归荆土,静候安宁好音。”于是大军皆呼万岁,拔寨起程,回渡沅水。叶飘零和慕容秋水、太史亨、孙尚香方踏舟弦,慕容秋水忽然泪下。叶飘零心中本已伤痛,这时又想起女儿失踪十二年,不觉亦大哭道:“吾儿出生,未及片刻,即逐流而去。今有蝉儿远居塞北,后有银屏嫁入南荒,飘零何罪,教苍天一再惩罚!今凤儿出嫁万里,不能回归故土,如之奈何!” 三军泪下,早有八卦闪出道:“大王安心返回荆襄,臣再往南蛮走一遭,将主上哀切之情,尽皆禀告,若得郡主回心转意,走马而归,岂不美哉!” 第128章 于是弃舟登岸,拍马启程。叶飘零教诸臣引军先返,自与慕容秋水及一干护卫便投索家庄而来。 这时索员外早已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将诸人迎入庄中,酒饭招待。问及诸子,叶飘零索然而叹道:“人事无常,天道变幻,十一年来,离多聚少,到头仍免不了终于分散,东西永隔!”当下诸人慨然而叹。有一班歌伎,旦歌夜舞,叶飘零斗酒狂饮,都道是借酒消愁徒余醉,谁知伤痛至深竟是千钟不醉,叶飘零虽然沉睡酒中,思绪却更为清醒。平日里便执着青龙偃月刀,依往日记忆学练春秋刀法,然而使枪已惯,不论如何揣摩,总感窒碍之极。 不觉半月有余,八卦方回,闻得王上尚在索家庄,急急赶来,泣道:“臣万死难消其孽!南荒路远,山高谷险,丛林密布。臣不识路径,虽百折千回,亦追不上郡主车骑,万乞大王降罪!”叶飘零道:“非汝之故,既无向导,如何能入南荒!”击盏而歌,乃是一曲《南楼令》,歌曰: 倩影别寒秋,孤床卧小楼。叶飘零、遍洒神州。未向江山酬壮志,已皓首,弃吴钩。 霜染少年头,故人终未留。叹清风、不解人愁。欲断伤悲难醉酒,杯高举、泪空流。 于是银屏毕竟南去,虽有君王倒山之力,覆海之功,亦难力挽狂澜,独扶大厦。后人有诗叹曰: 本欲招降天下士,先将爱女走南荒。四追不获情堪叹,暗悔当初作霸王。 又有《浪淘沙》叹曰: 杯酒入愁肠,秋夜彷徨,锦袍虽暖更心凉!宝剑无踪空剩鞘,人在何方? 应悔已称王,转战他乡,万千铁甲屡逞狂。可奏凯歌回返日,恋甚收降! 君臣将去,索员外送荆王出庄十里,方欲别时,忽然一只苍鹰飞过云空,忽然嗖的一声,一只羽箭到处,当头坠下,正落在荆王马头之上,叶飘零一翻手接住。座下追风马却惊起狂奔,左右皆惊,一齐赶来。见一孩童,生得额宽颔细,背挺腿长,面如锅底,眼似铜铃,有若凶神恶煞一般,坐一匹乌骓马,挽一张铁胎公,乌翅环上挂着铁锤,马边囊内多有猎物,虽然年幼,不减威风。 叶飘零道:“前面小兄弟,此鹰可是汝射落?”那孩童也不见礼道:“我猎物如何落到你手,莫不是山野强寇,招箭!”开弓便射,叶飘零蹬里藏身,顿时避过,众护卫大怒欲上,叶飘零止住道:“少年好箭法,他日必猛将也,不知乃是谁家之子?” 那孩童喝道:“我不与强盗说话!”话音方落,有人道:“宪儿休得无礼!还不拜见荆王!”却是索员外已到。叶飘零笑道:“此儿莫不是令郎索宪,果然好一员虎将!”索员外道:“正是辱子,生得蠢顽,不知礼数,大王莫怪。”喝问索宪道:“汝不在山中学艺,如何轻易归来,却又到处闯祸?” 索宪道:“师父欺我,教我谨记除暴安良,惩恶扬善,我真正作了,却又把我赶出门来。”索员外叹口气道:“莫不是汝又无故打人!”旁有叶飘零道:“员外何须生气,此子乃是性情耿直,天真烂漫,其实可造之才!”索员外道:“为他妄自逞凶,闹事打人,不知惹来多少麻烦,大王如何反而夸奖?” 叶飘零笑道:“此因美玉不琢,如同凡石。孤甚爱此子,可愿归我门下,共返荆襄?”索员外道:“十一年前时,已有心使此儿建立功名,为大王效力,只恐此子不成气候,有辱王威。”慕容秋水道:“孩儿之时,当不得真,稍受历练,自然成器。”于是二人又认索宪为义子,携往襄阳,寻使锤将领授其武艺。 回到荆王府,早有人将张虎押到。叶飘零道:“张虎贤侄,孤瞧在凤儿面上,不会取汝性命,可将春秋刀法精义,留于此处。使孤见到春秋刀法,如见凤儿。”张虎昂然道:“银屏已去,我纵存于世上,也是无益。要杀自可下手,何必多言!汝辈惧我父有若小儿,吾岂惧汝等乎?”叶飘零大怒道:“吾偏不杀汝,教汝在这世上思念凤儿,生不如死!”喝令逐出襄阳。 张虎怅恨而去,一路失魂落魄。早有慕容秋水暗嘱曰:“银屏既去,吾与荆王五脏俱焚,然既许天下,必须守信。汝为男儿,不可轻易放弃,当效我家亨儿,痛定思痛,苦学武略刀枪,他日能成一镇都督,挥军征蛮,救护银屏而返,亦解吾等生平之恨!”张虎这才拜谢此去。 慕容秋水自回王府,早有安宁捷报传至。河洛一带,曹操与马超、归尘对峙数月,无功而退。叶飘零乃留陆逊、马超、归尘、甘宁、太史亨、高顺诸将驻守,自与慕容秋水往河北而来。 原来安宁用计袭取黎阳,魏延被执,宁死不降。安宁道:“倘玄德在时,当念文长忠烈,吾亦不教文长降也。然刘禅乃是无用之人,文长莫非不辨?今日虽尽忠而死,小人之辈,须盈惑隆武,恐文长空留骂名耳。”魏延怒道:“吾不降反贼,仗忠义而死,焉得反落骂名?”安宁道:“君既不信,可自往邺城观之。若是刘氏负君,可速来降,荆王爱才若渴,他日必委君重任,执掌三军,剿灭曹贼,不失君平生之志也。”魏延喝道:“吾受昭烈厚恩,安肯投降汝辈!”安宁即遣人送魏延往邺城,自在黎阳安民抚众。 原来此时张清儿早在荆营中添上魏延旗号,故教杨仪当值之时看见,于是杨仪深恨道:“魏延匹夫,常于丞相面前,道吾乃反复小人,不可重用。今日刚落重围,惧死投敌,小人之称,尔实担之!”遂上表刘禅,道是魏延已反。刘禅问众臣如何,有关兴伏于阶下言曰:“魏文长勇冠三军,气盖当世,当年景升被破之际,荆州军旌旗到处,众皆降叶,延独事刘,岂有今日临危而惧反降荆土哉?陛下明察秋毫,勿中反间之计!” 原来往日魏延多自恃智勇双全,天下无双,而审配亦自忖多谋,人所难测,平素相互轻之,这时审配出班奏道:“魏延平生只愿丞相分一军使其独领,径袭敌境,以建功名,因丞相不许,素来不平,常恨己才不能尽用,故而今日降贼,亦情理之中也。” 众臣议论纷纷,忽有报来:“魏延在东华门外喊门。”刘禅道:“魏延既反,如何敢来唤门?”杨仪道:“必来动我军心,招降我等。臣愿前往,观其动静。”于是来到城头,指魏延大骂道:“反贼无礼,有何颜面来此,弓弩手放箭,将这无耻之徒射成刺猬!”于是万弩齐发,魏延大哭而退。 杨仪回奏刘禅道:“魏延孤身独骑,深入荆军营寨而不闻喊杀之声,非降者能为乎?”刘禅便垂天恩道:“人各有志,何须勉强,众位如有降意,朕无阻拦之心。”众臣皆下拜泣曰:“臣等忠君报国,岂能临阵投敌,而忘昭烈之恩乎!”刘禅不悦道:“朕一生唯喜弄文,不好国政,叶飘零如欲取而代之,正合朕心也,自古天无不亡之国,人无永世之君,天命有定,乾坤翻覆,诸臣何必愚忠至此?”说着拂袖转入偏殿去了。诸臣面面相觑,只是苦笑,又来丞相府中探望孔明,依旧昏睡不醒,茶饭皆需外人灌入,口中翻来覆去,只是念叨昭烈艰难,一至如斯! 只说魏延被杨仪骂退,方信安宁之言,伏地哭道:“当此之刻,非臣负君,乃君负臣也!悠悠苍天,谁鉴我心!”当下便欲自刎,早有天下名将斩首居最后,救人为第一,神翎飞将在此,只一剑,救了魏延,柔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功名待立,壮志未酬,先轻生赴死,是懦夫也。留得有用之身而为天下人奔走,何愁天下人负君?”魏延大悔,恸道:“昔从刘禅而无悔,是延不识主也。”于是叶飘零又得了魏延为将,有诗叹曰: 世间勇烈说文长,困守孤城终不降。鼹鼠当朝多嫉恨,良禽择木再翱翔。 安宁建了此功,写书告捷,这边报司马懿来到,安宁接入问道:“仲达不在壶关驻守,来邺城何为?”司马懿道:“壶关早破,今闻征西新破黎阳,特来相助共降燕汉。”安宁大喜问计,司马懿附耳悄言,只教安宁大笑。这正是:不战屈人真上策,中华基业已将成。毕竟司马懿所献何计,还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八回取壶关仲达建功诛韩烈飘零奋怒 却表壶关被司马懿以十困一,又有臧霸、孙瑜、吴兰、张翼、雷铜辅佐,纵无拔山倒海之力,亦为当时名将之身,虽韩烈之智勇,严颜、泠苞虎将之身,犹不敢出战。却被赵云杀入重围,进关厢传了丞相锦囊妙计,诸将皆对天而表忠心,慷慨激昂至极。独韩烈心下自思:“吾定计射死太史子义,世人却道我倚仗昔日之情,非吾身有翻江之勇,心含盖世之智,不谓我能,但曰背义,此真大谬也。好容易自小卒而为将军,如今邺城被困,燕汉大势已定,任他神仙也难挽回,吾安肯轻弃有为之身?若就此献关出降,又恐徒惹世人耻笑,亦不免为荆土诸人所轻,倘忆子义之仇,吾命休矣。”一时难以决断。 再说司马懿围住关厢,被连弩架住,又因地势过险,不敢强攻,百般思索取关之法,未有妙策,只终日佯攻,欲解燕汉军心,忽觉关厢所发乱箭日益稀落,望关上督战韩烈时,隐隐见他目光甚异,当下退回营中。众将来问退兵何故过早,司马懿道:“吾观燕汉羽箭日稀,韩烈似有投降之意,唯恐我等不忘子义之仇,未敢轻动,愿得一人入关抚之,谁人敢往?” 众将汹汹囔囔道:“此贼背情负义,利用子义旧情趁势图之,此等反复小人,岂可收降!”司马懿道:“王上早有明令,凡燕汉之将,除了刘安,不可擅杀。王上欲纳天下,岂得不容一韩烈哉?”众将皆悲道:“子义与大王虽无结义之实,却有兄弟之情,吾等岂可不为大王报手足被害之仇?” 第129章 司马懿道:“众位宽心,吾岂惜韩烈哉,不过为壶关也,乃权宜之计,既得壶关,燕汉覆灭只在即日。他日王上欲报仇时,只教太史亨寻隙杀之,真易事耳,今日为图大业,何妨稍加忍让?” 孙瑜道:“既是如此,某虽不才,当往关中说之。”司马懿喜道:“孙将军文武双全,此去必然功成。唯蜀中严颜,人称断头老将,亦在关中,贸然去见,恐严颜于将军不利,需先告与韩烈相约之事,方可前往。” 于是翌日忽引军前来,远远扎定,却不攻城,只教擂鼓三通,韩烈在城头将梆子三响,倒背双手入关去了。司马懿心下暗喜,面上不露,引军还营,唤孙瑜道:“吾与韩烈约定,今夜三更,后关入内相见。将军此去,韩烈必言不降,汝但以大王爱才之意求之,万万不可道及情势危急,不降则死诸如此类之言。” 孙瑜领命,往后关而来,早有韩烈心腹开门迎入关中,来到韩烈馆舍之中,上前见礼。韩烈命坐,道:“汝此来若是说降,趁早住口!吾视汝等三军,有如草芥,岂能降乎?”孙瑜陪笑道:“素知将军智勇盖世,义薄云天,自非投降之人。瑜今日前来,只有相求之心,安敢有劝降之念?” 韩烈道:“汝欲相求,却有何事?”孙瑜道:“吾主荆王,平生最敬英雄,平生只道太史子义堪为天下无敌,未料将军更在其上。今荆王有王霸之志,怀问鼎之才,欲济苍生,平定天下,胜刘禅多矣!唯身边少文武全能之士,孙瑜受主深恩,今日万乞将军相助,共为羽翼,纵横寰宇,此诚荆王之幸,天下之幸也。” 韩烈谦道:“吾小卒耳,无才无德,恐失荆王之望。”孙瑜道:“吾主常道将军天下英才,智犹如诸葛,武堪比赵云,敬慕之心,已有多日,今将军不出,大失吾将帅之心也。”忽然将战袍下摆掀起,单膝跪地道:“吾代荆王拜求,万望将军以天下苍生为重,不吝王佐之才。”韩烈急扶起道:“既是荆王如此盛意,愿效犬马之劳。” 当下韩烈语孙瑜道:“吾已投荆,君却不可复回,免得严颜生疑。吾当设宴相请严颜、泠苞,伏下刀斧手斩之,就献关聊表寸心。”孙瑜拜谢,宿于韩烈馆中。到得晨分,严颜、泠苞闻得韩烈相请,坦然不疑,会到一处,一起前来。早有韩烈身边护卫急奔而到,曰:“两位将军,韩将军偷会荆将,恐有异心,今请两位,必有谋害之心,万万不可前往。”严、泠大惊急回,严颜先返城头,喝令诸卒倘遇韩烈,并皆杀之,泠苞却已披挂上马,来杀韩烈。 韩烈闻知,急引本部亲兵相迎,孙瑜杀往关头。这时司马懿挥师杀来,韩烈大呼道:“诸军开关迎战!”原来韩烈自箭射太史慈,壶关兵众视若神明,虽得严颜之令,仍不由自主把关门开了。司马懿督军抢入关来,燕军大半皆降,荆将拥上,环绕来捉严颜。 严颜大恨,虎吼连连,一柄大刀独战韩烈、孙瑜、臧霸、吴兰、司马昭、司马师诸将,拼杀多时,气力不竭,被韩烈挑去兵刃,众将一拥而上,将严颜生擒。这时泠苞正自苦战张翼、雷铜,见严颜被执,心神一分,亦被张翼擒了。司马懿得了城关,先与韩烈道:“吾得壶关,皆韩将军之力也,自当在大王面前保举。”韩烈称谢,更无二心。司马懿令暂退,免得严颜、泠苞生怒,方请严颜入帐,问还降否。 严颜大怒,白须飘动,喝道:“吾蜀中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耳,休得多言,开斩便是!”司马懿好不生怒,赐座赠衣,礼数毕到道:“老将军忠烈之人,天下谁不景仰,然燕汉之民尽已归附,天心在叶,公当察知!”严颜怒道:“吾不归降,心如铁石,非言辞礼数可动也,汝不需枉费手脚!”司马懿道:“当真不降?”严颜道:“今日纵降,明日不降,明日再擒,后日必反,终归不降!”众皆嗟叹,有诗赞严颜曰: 皓首白须何惧亡,蜀中自古恨投降!丹心凛凛如明月,夜夜流光照太行。 司马懿乃令推出斩之,以全其名。有泠苞望见严颜被三班斧手拥出,不觉大哭道:“韩烈贼子,罪不容诛!今日老将军被斩,皆此贼之过也。吾誓报此仇。”被带入帐中,泠苞道:“若斩韩烈,吾情愿劝说老将军,一道归降!” 司马懿大喜道:“韩烈乃无义小人,射死子义,吾主深恨之,自当交与太史亨以报父仇,今得老将军与泠将军之助,方为大幸!”于是泠苞便出,与严颜曰:“一死表忠易,忍辱偷生难。今燕汉之势,危如累卵,君父深恩未报,一己私名何足道哉?吾等徒死无益,当留得全身,暗伏荆军之中,伺机再报昭烈之恩。”以此言说动严颜,二将暂依司马懿帐下。 懿庆功已毕,暗嘱严颜泠苞曰:“韩烈有功,吾若诛杀,必被问罪,当付荆王,将其不忠不义告与天下,方可除之。愿两位假作好情,与之相交如故,勿使生疑。”严颜道:“老夫恨不得生啖此贼,岂肯交好!”司马懿只得教韩烈与严泠分居两军,往邺城而来。 安宁接入,叶飘零与慕容秋水又道,司马懿告以诸事,暗道:“此时燕汉诸人必恨韩烈入骨,不肯同与为伍,虽有勇略,不可留之,否则燕汉众将终难降服。”叶飘零道:“韩烈背主卖友之人,孤岂容此人存于世上?”遂命缚上。韩烈目视司马懿,司马懿大喝道:“汝无义之辈,望吾作甚?吾非失信,昔日允诺保汝,乃稳汝心也!”叶飘零心下暗叹:“世人皆言仲达狡诈,今日观之,实重义之人也!”命将韩烈押往秭归,交太史亨处置,并将其卖友罪书传于天下,人皆称快。有诗叹曰: 可叹韩家血气无,离忠弃义有谁如?神亭恶战传今日,文武岂能称丈夫? 当下叶飘零诛了韩烈,聚慕容秋水、安宁、张清儿、司马懿、庞统商议燕汉之事。有清儿道:“飘零,你敢确定刘禅并无为帝之心?”叶飘零道:“唯好文墨,不喜从政,惜乎刘封已死,玄德无后,此子多读诗书,颇知孝义,故不得不居九五,以不负其父也。”清儿道:“既无天下之志,何不作书诱降,刘禅若服,燕汉众将自然尽降。” 叶飘零大喜作书,即唤请隆武赐见,令清儿一箭射上天子麾盖。刘禅展书,许他日后供奉翰林,掌管国家书院,任他阅尽天下典籍。刘禅大喜,又知叶飘零颇工文辞,早有拜师之念,当即允降。荆军拔营后撤十里下寨。 刘禅回宫,送上文簿,邺城男女多降,将士只剩三两千,库粮早尽,金银尚各有两千斤,只锦旗彩绢诸般余物,尚不计其数。择十月初一,君臣出降。关张诸猛将,沮审诸文臣,怒气冲天,皆不跟随,抬着赵云,泣入丞相府中,闭门不出。有诗叹道: 可怜昭烈半生忙,难改天心欲汉亡。昔战虎牢徒费力,后居河北愿安邦。 三军伐魏失倭寇,一路阻荆恨东洋。两度人谋皆不逊,雄才千古共悲伤。 只表邺城之民,终得荆军入主,各用香花迎接。叶飘零大军入城,依旧与民秋毫无犯,教安宁整顿军马,慕容秋水将降臣各依高下赐官封爵,一面携了良药名医,沐浴斋戒已毕,与庞统、清儿往丞相府求见孔明。行至半途,忽地阴风四起,乌云密云,闻得霹雳一声,惊雷忽起,斗大一个火球落在荆王身前,那马一惊,将叶飘零颠下马来,跌得灰头土脸。左右扶起,为叶飘零拍去尘灰,庞统叹道:“江山易主,风云变色,故降沉雷警之。孔明兄乃当世第一奇才,大王亦再拜祭上苍,方可进见。” 叶飘零笑道:“寒秋之际,风云激动,湿气连绵,偶有雷电,此自然之至理也,何足异哉?孤数十年来,深深思慕诸葛丞相,宜速见之,诉我平生之愿。虽然跌伤,更显我心中之急也。”于是径投相府而来。这正是:求才心切还宜慎,立业功成万莫骄。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九回安居妙策成空话济世雄才隐太虚 上回说到刘禅出降,君臣百姓拈香花、驱车驾迎接荆军入城。却有关兴、张苞、沮授、审配各引庄丁抬赵云避入相府,诸人望着诸葛亮与赵云昏睡至今,不知江山已换,神器已倾,思及家国之变,谁不痛断肝肠?人人号泣,个个悲啼。 天愁地惨之际,孔明正自朦朦胧胧,忽闻啼哭哀切之声,早把双目一睁,但见愁云惨淡,暮霭层层,云雾之中,上首站着三人,当心那人双耳垂肩,白面长臂,身后两人,左边那将赤面长须,右边那将豹头环眼,下首一个黑汉,扶定青龙刀,一员小将,牵着赤兔马。孔明急拜于地道:“主上与二位将军原来尚在?” 刘备泣道:“吾等非人,早死多时也。上帝怜我兄弟三人忠义,尽皆敕命为神。因知丞相操劳过度,身染重病,蒙上帝见怜,得来探望。”孔明珠泪滚滚而下道:“微臣愚鲁,难保基业,有负主上厚望,万死犹轻!”当下君臣将相相对痛哭一番,孔明道:“虽大势已定,汉祚已衰,臣不敢灰心丧气,愿拼尽平生之力,再图翻覆乾坤!愿主上神灵不昧,助臣一力。” 有关云长道:“丞相志在苍生,被羽失却青州,误了天下,以致丞相辛劳成疾,情实堪嗟!”当下将虎臂一招,风声大作,尽皆吹入孔明体内。却表相府之中,群臣啜泣之际,忽然孔明胸腹之间,几声响处,孔明幽幽醒转,道:“臣必使日月幽而复明,社稷危而复安,不负主上与二位将军所望!” 诸臣大惊,一齐拜下道:“丞相醒转,真社稷洪福也!”原来沮授颇通医道,见日前孔明尚自气息奄奄,今朝忽然红光满面,与近来大不相同,心下暗惊,一个念头在心中迸出,却不敢细想。 第130章 家童端过水来,孔明喝了道:“国家之势如何?”众臣就哭告其事,道:“陛下正率众归降,引叶飘零入城,顷刻即到相府来也。” 孔明微叹一声道:“诸位稍待,容亮梳洗。”转入后堂。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孔明转出,依旧羽扇纶巾,身披鹤氅而出,道:“诸公休哭,亮已思得一计在此,必不教荆土如此反汉!”众臣忙问,孔明唤关兴道:“安国,汝前往投降,伺机保护隆武脱离荆军掌握。”关兴引命去了。 孔明又出一锦囊,置于赵云衣袋之中道:“万一此计不成,锦囊中尚有长远复国之策,子龙勇盖天下,必不被荆王所害。不论何事,公等需嘱托子龙,教好生保重,纵然苟延性命,亦绝不可轻生自弃,此为社稷大事,公等万需转告子龙。”诸臣一听,知孔明已有死意,复又哀伤起来。 孔明道:“国难当头,哭死何益?诸公可将速将厅门换成铁制,大开相府之门,只待叶飘零来到,随我请见,如此如此。”众臣一一领命,各自布置。日头偏西之际,叶飘零、庞统、清儿、陈到安抚城中已毕,引数十骑携了重礼到得门前,不敢擅自入内,立在府门之外告道:“丞相安健否?” 有小童出门道:“家主偶染小恙,不能起身,请大王入府相见。”叶飘零叹道:“丞相为国操劳,举世钦佩。”遂与诸人跨步入内,小童当先引路,往大厅行来。遥见厅中,孔明手扶折扇,坐于席上,虽然憔悴,依旧风度偏偏。叶飘零诸人入得厅中,一齐施礼,只听得孔明一声轻呼:“拿下!”砰的一下大门关上,将数十名护卫尽皆隔在门外,孔明身后涌出一彪人来。 叶飘零慌道:“吾等虽至,全无相害之心,丞相乃当世高人,岂能以如此诡谲之计赚我?”孔明道:“彼此敌国,不得不为。亮不敢就此谋害大王,愿借大王身躯一用,过后自当奉还。”叶飘零变色道:“他物可借,身躯安可借乎?”一时之间,神驰想象,误入歧途,竟以为这一生崇敬之人另有嗜好,陡然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清儿、陈到大怒,刀剑奋舞,便要向前,陡然之间,风声响处,厅顶一张大渔网张开落了下来,庞统、陈到尽被罩住。 独有清儿见情势危急,陡地抛去双剑,蹂身急上,早拉住叶飘零,就地十八滚,有如狸跃蛇行,已到厅门之侧,砰的一下,叶飘零重重撞在铁门之上,顿时晕倒。 清儿忙欲救时,众人一齐拥到,清儿跃起,裙中夹腿,踢倒两人,一道红光就地滚过去,忽地纵出,扑向孔明。眼见得手,忽然闪过一人,横矛一挡,清儿往矛上一搭,但觉那人力大无穷,不由自主被推着往后摔出,方欲跃起,早被诸人就揭渔网罩住,绳牵索缚,生擒活捉。败清儿者,乃张苞也。庞统叹道:“孔明兄,吾主一番好意,但愿兄能以苍生为念,辅佐明君,早定天下。今大势早定,燕汉欲成一统之业,难于登天,兄何故一意孤行,逆天而作。” 孔明叹道:“士元休怪,亮早受昭烈托孤之重,不敢不尽心相报。”将叶飘零救醒。飘零见四人尽数遭擒,急叫道:“丞相,吾有一言,当面相告,乞退左右。”孔明将折扇一摇,众人散去,厅中只剩两人。孔明道:“今日出此下策,实是情非得已,万望大王海涵。” 叶飘零道:“丞相智谋,扬名千载,忠烈节操,更为后世所敬。飘零不才,深慕丞相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想今生果真能见丞相尊严,大慰平生,虽然万死,亦无憾矣!吾有一言相告,万乞丞相勿得泄于人前。”孔明道:“不知大王所指何事?” 叶飘零道:“与丞相相交十数年,丞相可知我父母何人,家乡何处?”孔明道:“闻大王年方十五之际,居江陵救民起家,与各路诸侯分庭抗礼,至于身世,其实不知。”叶飘零道:“吾非生于当代,乃后世之人也。”只一句话说得孔明瞠目结舌,道:“何为后世之人?” 叶飘零原知此事非一语可以道明,当下原原本本从自然之变说起,一直讲到时空理论,又将当日人工降雨之事,雷火弹药之实,尽皆禀告,只教孔明如醉如痴,一时之间,似乎来到了生平未至之处,人间罕见之乡。叶飘零又将三国史志,全然告知。良久,孔明方道:“大王既非本世之人,来此何干?” 叶飘零道:“今日丞相与我实非人间,此间俱乃虚幻之事。现实之中,于丞相尚是初平元年,于吾却为一千八百一十三年之后,举凡征战,实游戏耳。至于吾在游戏中尝尽离别之苦,遍识苍生之痛,却非当日初衷,只是陷溺已深,终难自拔,任他前方千难百险,亦不得不为也。”孔明是大智大慧之时,陡地里得知千年史迹,不由得也转不过弯来,道:“大王既知陷溺不该,当初何苦轻易踏入?” 叶飘零道:“丞相有所不知,吾所处之世,逢官法纪松弛,遇民规矩严谨,朝纲败坏,遍地豺狼,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肺之辈,滚滚于道,媚骨奴颜之徒,充塞市朝,但觅色求金,寻欢作乐,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虚报政绩,粉饰太平,全不顾亿万田间之士,多遭欺辱,多少无业游民,奔波生计。外侮贼心不死,终日虎视中原,尤以东洋为甚,近日尚于长安深入吾国境内寻衅,可怜我天朝大国不敢还手,但求愚民之智,息事宁人。飘零空有报国之心,无安邦之力,徒怀安民之志,少济世之才。故虚拟此间,携妻来到,聊表悲天悯人之意,实不脱‘意淫’二字也。” 孔明道:“吾观君亦世之雄才,文武兼备,凡事总在人为,岂能妄自菲薄,不试而退?”叶飘零叹道:“飘零非谦逊之人,素来自视甚高,大抵不脱书生意气,势难忍辱负重,困顿半生,刚而犯上,宁折不弯,孤穷之辈,欲求自保尚不可得,然教飘零目睹世间怪状而缄默不言,毋宁死也,故退而求其次,混迹于此。吾知丞相忠义之士,决非投降之人,伏愿丞相,勿要自贬意淫之人,与飘零同列。此间诸事,皆不牵涉丞相真人,愿世间战乱,飘零自定之。” 孔明无语,半晌唤入众人,令与叶飘零等松绑,黯然道:“汝等好生侍奉新主,早定天下,不负吾平生之志也。”众人大哭道:“是何言语,教丞相竟至于此哉!”孔明道:“民心已定,天意难违,人生电光石影,到头总化飞灰,千古兴亡虚幻事,后人凭吊空牢骚,此生是梦是幻,何足复言?”言毕笑谓叶飘零道:“荆王阻我勿泄人前,亮不负所言矣。”言毕,闭目而薨,寿止三十有二,正是风华正茂之时,素为叶飘零一生偶像。有诗叹孔明之智曰: 昔年独隐在茅庐,早定三分王霸图。翻覆乾坤须有力,关张无命却何如! 有诗叹孔明之德曰: 如公盛德古今无,万点丹心照太虚。八百遗株田十五,一生廉洁有谁如! 有诗叹孔明治国曰: 才堪相国世间殊,法纪严明四海服。倘使今朝丞相在,尽将天下腐官除。 有诗叹孔明用兵曰: 四海传扬八阵图,军师计计改兵书。安居妙策成空话,万事到头总是虚。 于是大星陨落,孔明升天,欲知燕汉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回倾义气收服张苞献奇谋暗合宋祖 夕阳西下,冷月东升,寒风凄厉,鬼哭神惊,一颗参星其大如斗,自中天坠落,投还复起,反复三遭,终隐尘土之间。孔明羽扇飘飘悠悠坠地,魂已奄然归天。叶飘零悲声道:“孤平生隐秘,只诉丞相一人,本信丞相必不外泄,今番何故归天,教飘零伤感复加焉!”有诗叹曰: 结交十载互知心,犹忆黄河相互吟。今夜故人乘鹤去,空留羽扇与纶巾。 清儿亦伏拜于前,放声大哭,泪流成河,燕汉群臣一齐哭倒。庞统念当日同窗之情,又有他日荐孔明为相国之心,不想忽一日阴阳两隔,自是伤痛,却不知孔明既去,何以王上与清儿如丧考妣,只共悼一阵,好生劝慰。 叶飘零方才站起,道:“丞相临终之际,重托诸公,愿诸公努力,一统江山,永消征战,完成丞相遗愿,以告在天之灵!”众燕汉之臣面面相觑,一时尚不知这昔日同盟,一朝死敌,如何又成丞相同道了?独有沮授早察叶飘零诸般异状,暗忖:“闻荆王人工降雨,霹雳施雷,曾借词谱于丞相,多传典故于属臣,此皆非天下该有,不是世间凡人也,莫不是丞相回光返照之际,忽闻荆王乃是天使之人,自知天意难违,因而逝去?”当下道:“大王,愿借一步说话。” 叶飘零早知沮授之意,道:“沮中丞不必多言,君心中所料是也。”沮授大惊伏拜于地泣道:“荆王既上应天心,可怜吾等十数年努力,实无益也!”叶飘零扶起沮授,道:“孤非反汉之人,奈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欲求早定干戈,诸事不得不为,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愿诸公明察孤心,勿以世间俗子相度。”于是燕汉诸臣,皆知此间有异,思及孔明之语,尽皆俯首而降,唯沮授未伏,张苞却早不知外事,只望着丞相,木然而立。 于是沮授与诸臣道:“吾今去矣,愿诸位勿忘丞相之言,尽心以报新主!”垂泪而言:“吾虽知天意,原不敢不从。此间之士,唯吾受昭烈恩情最深,今天下之士,尽宜降之,唯授不可也!天下自在大王之手,吾无别念。”咬舌而亡。有诗叹曰: 逢难而终是沮君,曾经归汉附刘门。丈夫虽死无余念,只报当年一段恩。 诸臣又复悲切,忽有关兴急匆匆奔入,望着四轮车便拜,大哭道:“丞相,不想你一生辛苦,皆化虚空! 第131章 兴委实无能,虽已到陛下身边,劝不住陛下归降之念,虽群敌环至,犹不肯随兴杀出重围,有负丞相重托,兴汗颜无地,不敢不告!”忽觉四周人人悲泣,猛地跃起,方见丞相已薨,不由得天旋地转,仰天倒地。 叶飘零令救醒,抱关兴道:“兴儿与孤,原有师徒之情,真难料而后为敌两年,使孤常日泣下。孤一生最敬丞相之忠,云长之义,往日还幸银屏长侍左右,可寄尊父之思。今银屏已嫁,孤心欲裂,愿念丞相遗言,勿再轻生,教孤雪上加霜!” 关兴到得此时,已是身心俱瘁,闻得诸臣诉说孔明与沮授之语,又伤银屏远嫁,大哭伏于叶飘零怀中。又有慕容秋水因叶飘零久不归来,引众将前来接应,便与关兴叙说往日之情。诸人皆出,张苞跟在丞相灵柩之后。 于是叶飘零号令天下,更衣发丧,白幡素帜,遍布万里江山,扬帆举哀,痛哭悲思,回旋九重天上。长安曹操,闻孔明已逝,亦遣使前来悼念,命全魏之民尽皆挂孝。丞相灵柩,厚葬邺城东南。孔明遗产,不过桑八百株,余田十五顷,别无他物。叶飘零就令在孔明田土之上立庙祭祀,从此终年香火不绝。有诗叹曰: 万人之上更丹心,一曲清廉万世吟。自把生民做子女,孩儿焉不敬双亲? 丧礼已毕,忽见漳水之中,一道金光飞起。叶飘零指漳水而言曰:“必有铜雀于此,可发掘之。”于是兵丁齐上,果得铜雀。众臣皆拜道:“大王有先见之明,昔舜母梦玉雀入怀而生舜,今铜雀现于此处,乃吉祥之兆也。”于是皆有拥叶飘零为尊之意。 叶飘零观群臣动静,焉得不知,当即道:“诸位之心,知之久矣,孤心中自有主张,不必多言,容异日再议。” 却有马云禄、胡班、傅彤一干人各隐山中,闻得邺城已灭,傅彤忧死,马云禄、胡班来探听详情,方知孔明已薨,叶飘零等尽皆哭祭,刘禅君臣皆在,有赵云昏迷不醒,于是马云禄、胡班无奈亦随刘禅归于班中。 回到邺城,诸军皆入,独有张苞犹自浑浑噩噩,站在城头眺望丞相之坟。忽有两人,拥着一女,年方十五,稚美动人,乃是故车骑将军,西乡侯张飞义女张紫荑,现封阳平郡主,非女者乃当日宫中宦官张忌仲、历鸭蓬也,昔皆曾服侍张紫荑,后被驱出宫去,匿于乡间,幸生平积财无数,犹可作威作福,今闻孔明已死,又有进宫之愿,故拥张紫荑前来,意欲说降张苞,以做进身之礼。 当下张紫荑上了城头,先见远方一骑赶来,座上少年,玉面英姿,风流倜傥之至,不觉一怔,原来张忌仲身上银两过多,不慎坠一元宝于地,却把紫荑绊倒,尚未开言说降,就嘤咛一生,跌出城墙。张苞大惊,不及细想,纵身跃出,两人一上一下,坠往城下,眼见便要一齐摔死,那骑马早到,乘客跃起迎上,半空中抱过张紫荑,旋风凛冽,襟带飞旋,半空中两人拥在一起,转啊转啊,山不转啊水也转,只听归尘万分温柔说道:“别怕!”br> 历鸭蓬在城头大叫道:“何方竖子,抢我台词!”一怒之下纵出,半空中连转数圈,还幸得他全身皮厚如墙,虽然坠地,竟是毫发无损。那边张苞摔在乘客马背之上,三人一齐获救,虚惊一场。张苞哪顾得他事,连忙扑上,见紫荑无伤,这才放心,向那人拜倒道:“多谢兄弟救我义妹,此恩此德,老张铭记于心。” 那人一惊,放下紫荑,翻身扑地道:“原来是张兴汉老张将军!归尘久仰英名,今日得见尊颜,大慰平生!”张苞方知原来是荆王世子,虽然妹子被救,仍然心有余恨,避过一旁。归尘道:“久闻老张将军勇武雄壮,义气绝伦,昔年青州之下,以彼老张神威盖世,亦敌不住此老张力大无穷,后与关安国力护丞相,独战千军万马,四海知名,归尘体弱,武艺难成,倘能得老张将军指点,真平生至幸也!”一番话说得张苞得意哀伤之情,尽皆涌上,只晃着双手道:“要老张教人武艺,那是来不得的,老张说不清楚!” 归尘道:“归尘武艺不成,纵横沙场之间,终日惶恐,老张将军不愿为师,乞为兄长,他日有难,还望多多照应。此归尘平生之福也。”只一番话,归尘收了张苞,共投叶飘零帐中而来。有诗赞归尘曰: 苦练文武难大成,揽才霸术本天生。先交邓艾于山野,后纳张苞在邺城。 慧眼丹心搜四海,豪情义气结群雄。王图原自少年始,羞煞世间白发翁。 于是燕汉已定,赵云犹在昏迷,叶飘零遣人去请华佗,正议班师,却有归尘来到,即问:“归尘儿不在洛阳据守,来邺城何为?”归尘道:“闻丞相仙逝,不胜悲切,愿往灵前祭拜。”此言方出,叶飘零又自伤感,望着孩儿长成,英气勃勃,犹胜自己当年,不觉赞道:“丞相之德,永昭千古。吾儿能识,甚慰孤心。” 当下归尘告祭已毕,返回城中,当夜来见庞统道:“燕汉既定,天下归心,大业可成也。军师何不及早谋划?”庞统道:“多与众臣商议,唯王上不允,嘱曰付之异日。”归尘道:“父王恐失天下之心,有碍一统大业,故不为之。然吾忖父王之心,韩当黄盖尚在夷州抵御倭寇,至今未还,待此间事了,必议跨海伐倭,若不登大位,无国家号召,是挑衅外族也,焉得海内皆从?又,隆武既退,天下无主,莫非附逆曹操乎?称尊之事,势在必行,父王亦自知也。吾有一计,可教父王登基,而不失天下之望。” 庞统喜道:“计将安出?”归尘乃附耳低言,又道:“大事成日,万勿告知父王此计乃吾所献。”庞统道:“世子无需叮嘱,此等大事,吾岂不知之?”于是去与群臣谋划。 只说燕汉事毕,班师还乡,自牧野而趋河内,越黄河而入洛阳。汉宫依旧,幽燕却已归荆。叶飘零遥望汉宫,不胜感慨。当夜中军帐中,心腹随从尽皆不在。叶飘零吃了一惊,帐外脚步声响,一片杂乱。叶飘零心念电闪:“眼见江山将定,莫非大军哗变?”立即沉思应变之策,顷刻间心神定下:“天下业已归心,何须慌乱!” 但见得安宁、清儿、马超诸猛将,推一御座,庞统、司马懿、陆逊诸文臣,捧一黄袍,刘禅捧玉玺,归尘执皇冠,一拥而入,叶飘零方思虑明白,早被按倒宝座之上,皇冠趋顶,黄袍加身,有刘禅跪献玉玺。众臣伏地道:“天下民心所向,军心所从,皆欲大王登基。愿大王上应天心,下顺民意,勉居其位,号召天下仁人,共讨国贼,造福苍生!” 叶飘零环顾四周道:“孤以义气仁德交纳天下之士,今妄自称尊,有负天下厚望也,可忆当年袁术僭位,被曹操、刘表、吕奉先围攻,顿时树倒猢狲散,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岂敢有忘!”庞统不悦道:“丈夫行事,一言而决,何必推诿!今日之事,罪在诸军逼迫,非大王本意也!”司马懿又道:“袁术无识之辈,暴虐之徒,岂敢比大王乎!自铜雀已生,天数早定,王上勿辞!恐三军久战,不得升赏,而生变故!”话音方毕,帐外声震云天,三军将士尽在山呼万岁。 叶飘零跌足道:“非孤无称尊之意,与诸位共享富贵。奈何此乃大事,需得从长计议,诸位如此草率,可谓皇帝不急太……”说到这里顿时醒悟,连忙住口。有司马懿道:“王上如犹恐天下不服,尚有一策,如此如此,必能统领天下也。”附耳低言数语,叶飘零闻言道:“既是如此,孤不敢有负众位所望,愿与诸公共立千秋伟业。” 于是诸臣尽皆伏拜,三拜九叩,改口称尊。方欲召人议事,早有报道:“寨外有人求见,自称平原弥衡,有些许言语,要告大王。”叶飘零道:“此当今名士也,闻被曹操借刘表之手杀之,原来尚在,天下文章之士不必叹息也。”有安宁道:“弥衡未死,皆陛下之故也。”叶飘零方记起刘表已被自己所灭,忙令请见。于是便见那:腐儒再逞三尺剑,英主几奋雷霆威。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一回荆王进位安社稷大帝封官辱南蛮 上回说到叶飘零班师返回,行到洛阳,归尘定计,教三军兵变,黄袍加身,使叶飘零决意称尊。诸事尚未商定,早有平原狂士弥衡弥正平来到。叶飘零便引众臣接入,分宾主而住。弥衡望见叶飘零冠冕龙袍,更不顺眼,环顾四周众将,不由叹道:“众位皆有虚名,无奈忘本之徒也。” 叶飘零道:“此间英雄之士,皆为清平四海而来,为造福苍生而聚,殚精竭虑,旦夕辛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正所谓食禄取于民则施恩报与民,何为忘本之人?”弥衡道:“闻汝乃假仁假义之辈,沽名钓誉之徒,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专好欺瞒诈取天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辈不识贤愚,跟随反贼,全不顾父母皆食汉禄,非忘本何为?” 叶飘零道:“吾何处不忠,何处不义?有何不仁,有何不孝?”弥衡仰面笑道:“私居荆楚,割据一方,强取燕汉,意欲称尊,此不忠也,恃强灭孙坚,用诈平刘表,不忘曹贼引荐之功,背负孔柚同盟之好,勾结刘备而后复反,朝敬汉帝而后自代,皆不义也。妄动干戈,横行兵甲,火烧夷陵,屠戮倭人,暗算孙策竖子,逼死孔明小儿,使天下闻风而句,诗横遍野,非不仁何为?十五远游,自行基业,全不顾父母安在,世不闻长辈姓名,是不孝耳!光天化日之时,妄行苟且,瓜田李下之际,不避嫌疑,张清儿卑贱之身,长随左右,孙尚香水性之女,强纳宫中,容张紫荑五体不全之辈,疑别有他意,抱关银屏神智不清之徒,必邪念藏心,汝荒淫无道,懦弱昏庸,眼见大好江山,竟逢官法纪松弛,遇民规矩严谨,朝纲败坏,遍地豺狼,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第132章 狼心狗肺之辈,滚滚于道,媚骨奴颜之徒,充塞市朝,但觅色求金,寻欢作乐,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虚报政绩,粉饰太平,全不顾亿万田间之士,多遭欺辱,多少无业游民,奔波生计。汝有何颜面自诩大功,妄自意淫,他日遗臭万年,贻笑天下,方称天下人之心也!” 叶飘零大怒道:“秀才窃书无罪,盗版死罪也!汝拾人牙慧,全无创见,何才学之有!”弥衡冷笑道:“吾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可以致君为尧、舜,下可以配德于孔、颜。岂与俗子共论乎!”叶飘零道:“汝空口而言,不知吾宝剑之利乎!” 弥衡昂然道:“天下之雄,岂独尔乎!吾当今名士,世之雄才,自视当今无匹,唯书生意气,口快心直,刚而犯上,宁折不弯,岂是汝辈小人所堪比拟!”众将再度拔剑,便欲将弥衡斩为肉酱。 慕容秋水急道:“飘零,此人本一届书生,与汝幼年之时,何其相似也!虽句句盗版,老而不死,童心愈甚,汝何必与之计较!况秀才所言,虽然无须纳用,亦可收自省其身之用。”叶飘零于是道:“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君全无治国之才,如今半壁江山好容易安定,举凡功臣尚未封赏,当前之际,稳定为要务之首,汝岂能知之!今孤欲进位,以顺人心。汝可为使前往长安,若得曹操来贺,当用汝为公卿。” 弥衡不肯,被两使扶挟拖去。这边议定都城国号。多意久居襄阳,不可轻动。有庞统曰:“洛阳天下名都,西接淆、秦之险,东连嵩、汜之坚,北有黄河畅通天下,南抵荆襄丰腴之乡,素有帝王之气,诚堪勇武之所,胜襄阳多矣!”有田畴曰:“且定都洛阳,是诏告天下有讨曹之意,使诸军生于忧患之间,不得松弛战备也。”有崔琰曰:“若定襄阳,需重建宫殿。吾军征战连年,耗费极多,库银不足,未可轻易大兴土木。今洛阳汉宫未损,不宜虚废,就建都洛阳可也。” 当下叶飘零决意定都洛阳,国号不听众臣之意,但言“破旧迎新”,本欲曰中华人民民主专政共和国,后为慕容秋水所谏,改为中华帝国,不称朝代。此时有叶归尘领诸军于黄河之畔,挖出一个石人,额中只有一眼,背上有字曰:“两汉绵延四百年必将基业叶家传”。又有洛阳城周,半夜屡有枭作人吟“汉朝休叶氏王”。春宵阁中,叶飘零却忧心忡忡,与慕容秋水言道:“愚民之策,不可取也。我既为帝,总需开发民智,纵然落得大位难保,亦在所不惜。”慕容秋水然之,道:“吾等本非为权势而来,若换得中华强盛,威服五夷,百姓安居乐业,江山歌舞升平,区区虚幻之事,何足道哉!” 只说荆土群臣,筑坛洛阳东南,择一吉日,伏拜坛下,恭请叶飘零登临受位,有光禄大夫诸葛谨高声朗读祭书曰:“惟中华帝国元月丁寅,皇帝叶飘零,敢昭告皇天后土:两汉倾危,神器颠移,虽历数无疆,宗族暗弱,未有遗德于民。曹操凶逆,雄踞西疆,阻兵残忍,逼宫弑后,拥立伪帝,欺瞒众生,罪盈天际,孽债滔滔,今天虽红日,民无主宰,不知所从。飘零乃询于庶民,再拜高士,皆曰:顺天应民,万灵方盛。率土式望,集于一身。飘零恐于三军,畏天明命,忽遭兵变,黄袍加身,故谨择吉日,登坛告祭,受皇帝玺绶,君临四方。飘零多受民间之恩,虽居上位,不告忘民,欲尽此生,开发民智,缔创和平,扬我中华国威,光我上苍德润。惟神辐照,伏维尚飨!” 祭文读罢,文武百官逞上玉玺,叶飘零受了,四望江山如画,多少生灵却为生计奔忙,无心顾赏,于是仰天告曰:“权为民授,可为民废,飘零倘有无道之处,甘受民贬,不敢专权!”文武百官,各呼万岁。有诗叹曰: 欲把安民壮志酬,平生未必爱王侯。中华百姓安宁日,何必佯狂纸上求! 时下拜舞礼毕,定年号为兴元。上曰:“慕容秋水屡镇后方,为国奔忙,不惜伤身,女中巾帼,不让须眉,万民皆服,四海归心,世间竞相传颂。”乃立慕容秋水为皇后,诗曰: 偶入凡间染片尘,当年志向在浮云。闺门亦有栋梁士,尽显母仪天下恩。 又曰:“庞统策画军机,筹划方略,引荐贤能,才堪大用,可为左丞相、征北都督、并州牧。”众人皆惊,都知庞统已失双臂,不能写字,如何做得丞相?叶飘零微微一笑,目视庞统。庞统知主之意,乃从容谢道:“臣受陛下厚恩,万死不辞。虽折两臂,半年来苦练口舌足趾,读书写字,一般无二。”唤拿过竹简,平铺几上,口含朱笔,蘸墨飞书,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笔淋漓,龙飞凤舞,犹胜手书。众皆叹服。有诗赞曰: 天降委任于斯人,必使饥寒尽绕身。折臂何愁足口在,身残犹可作忠臣。 叶飘零又封陆逊为右丞相,征西都督、领青州牧,司马懿为太尉,征东都督,封安宁为大司马,号桓勇都督,张清儿为大将军,飘渺都督,保国夫人,慕容秋水掌天下兵马大元帅,领征南大都督,迁尚书令,又任剽骑将军马超,车骑将军黄忠,征西将军甘宁,征东将军魏延,留征北将军之印,以待赵云归降,合称五虎上将。又封征南将军太史亨,高顺、凌统居前后,韩当黄盖为左右,关兴、张苞分为龙骧护卫,虎骧护卫,其余各将,或为校蔚,或称杂号,尽皆升赏。 又唤刘禅道:“朕昔日许汝为翰林供奉,未尝有忘。封汝安乐公,暂居宫中,多参典籍,并为国家着史,田畴崔琰俱可辅汝,陈式将军幼子陈寿,汝可好生交往,他日必为汝之良助。”刘禅称谢,后刘禅成人,果然博览群书,著有《蜕虫三国志》,乃二十五史中之良史。国家大变之后,隐退秣陵,更受江南山水之秀,着《江上吟诗集?、《阿斗词话》,流传千古,颂遍四方。 这边又有魏臣陈群越境来降。叶飘零封为从事,留于宫中。陈群进言道:“开国需爱民,保业需养士。吾有九品中正制献与陛下,施恩德于士族豪门,社稷可保千年稳固。”叶飘零道:“朕登基乃为天下百姓,四海之内,皆是吾民,众生平等,不分贵贱,何忍强作九品乎?”陈群见叶飘零竟然知晓九品中正制所叙,甚是惊异,唯唯退下。 叶飘零问弥衡之事,陈群道:“魏王已遣往匈奴安抚胡民去了。”叶飘零笑道:“孟德知我心也。”凡事皆定,大赦天下,广播隆恩。诸夷来拜,有南蛮使者孟优送书参贺,附关银屏之书,却是银屏实地查验后,特来求赐楠竹十万,于蛮地建屋造阁,可收冬暖夏凉之效,有避瘴离病之功。叶飘零闻之不觉又自感怀,即答书封关银屏为“镇南王,卫将军,飞凤上将”,名爵在诸臣之上。 孟优谢过天恩,又道:“关夫人既为镇南王,未知吾兄却有何爵?”叶飘零冷冷道:“尔兄趁虚犯境,夺朕心腹爱将,朕不加罪,已是天恩,尚敢来讨封赏乎?也罢,瞧在凤儿面上,便封汝兄为镇南王妃,祝融夫人作镇南一字并肩王。” 孟优大窘道:“陛下休得取笑。”叶飘零道:“天子无戏言,中原之人,最重然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既许与南蛮结好,自然不动干戈。今有爵位,何不受之?”取镇南王妃印绶,交与孟优,唤禁军五千,嘱曰:“汝等送楠竹车驾往南蛮,就居其地保护镇南王。数年之后,自有替换,那时必得重赏。”于是诸军教孟优领路,进发南蛮。这正是:须眉今日可惭恨,巾帼一朝显凤威。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二回慕红颜蛮王忍辱思忠义赵将报恩 却说叶飘零登基而为中华大帝,恩泽东疆,义泽民间,不数月,虽干戈未止,已小现太平之象,锦旗四竖,欢声翻滚如涛。叶飘零虽登大宝,犹恨去年大征燕汉,保不住银屏之身,于是唤过江夏王逐流道:“汝与尔兄学戟多载,原不该另骛旁门,然为父年事已长,非学武之时,静儿弱女,舞不动重物,兴儿另有尚香所赠古锭刀,今可传青龙宝刀于汝,就教兴儿授汝春秋刀法,若得习成,寥寄凤儿之思也。”逐流拜领,师从关兴,终性子过软,无春秋烈气,难于学成,叶飘零遍观诸子,将青龙刀传授安清不提。 只报有南蛮使者孟优来贺,叶飘零思及和亲之恨,封关银屏为镇南王,指蛮王孟获为镇南王妃。孟优被迫受封,叶飘零遣队挟孟优返回南蛮,嘱咐头领曰:“暂将孟优留在军中,须防孟获对镇南王不利。料他目睹胡昭之死,不敢横行。” 于是众人南下,深入蛮荒。只说西洱湖畔,早有银屏提议众人出洞,搭建竹楼而居。因云南缺竹,故趁荆王称帝,遣孟获携犀角象牙往洛阳朝拜,并求楠竹十万。叶飘零果随军发来。这时银屏定于四月初七与孟获完婚,此时却尚独住灵襄殿里,房中绣床锦被,牙帐金榻。几上案卷无数,多是中原携来。银屏平日便在殿里钻研百术,又亲自巡查各处,察看地形,深入蛮民之间,写成《教蛮律令》三卷,《汉礼概要》一书,使孟获推行。银屏所到之处,济弱救贫,诸民尽服,皆呼为“阿凤”而不称官职,不唤王妃,以示亲近,并作蛮歌曰: 她有天仙一般的美貌,她有菩萨一样的心灵。 她的脸蛋象清水一般的纯净,她的眼睛象玛瑙一样亮晶晶。 她不怕山高路远猛虎恶,她不怕千山万水路难行。 她越过九千九百座山,渡过九千九百条河,走过九千九百里才走完了全程。 她带来了九千九百种宝贝,运用了九千九百种技艺,把不毛之地变作了遍地金黄满山青。 第133章 她教我们制作了汉朝最智慧的丞相发明的孔明灯,使南蛮的天空一片欢腾。 她把知识传遍了南中,她把礼仪带到了蛮境。 她在汉朝唤银屏,如今却甘做南蛮的阿凤。 因后来银屏与孟获完婚之日,天降阴雨,风云号泣,接连三日,将蛮兵蛮将尽皆淋做了落汤鸡,却丝毫掩盖不了南蛮之喜,此后每年四月初七,蛮地之民感银屏之德,相约泼水三日,遂成习俗,名唤泼水节,沿传至今,有诗赞曰: 举世谁能察帝心?生平最恨是和亲。万千豪士归尘土,弱女美名传至今。 不说银屏在蛮荒各境德辉日月,光耀千古,谁又知晓此刻灵襄竹殿空无一人之际,银屏却独自端坐,横剑膝前,轻抚百遍,柔情百转,肝肠寸断,线圈在手,下针无处。 忽有随嫁丫鬟急速来报:“小姐,陛下遣人来到,请小姐听封。”银屏心一颤,喃喃道:“陛下来讯了!”将宝剑插入水晶鞘中,梳妆已毕,缓步而出。 只说禁军五千,拥孟优来到南蛮。孟获前来听封,初闻叶飘零竟令银屏为镇南王,而使自己居王妃之位,不觉勃然而怒道:“当日沅水之畔,饶尔性命,不想纵虎归山,千年祸患,今朝猖狂至此!吾必尽起诸洞之兵,再扫中华之境!”见银屏出殿,拔剑在手,飞步而前,要杀银屏。 数千护卫心念急转,方欲拥上,孟获已到银屏身前,方欲斩时,目中却又见那国色天香之色,娇俏玲珑之躯,凤目微嗔,朱唇薄怒,真正是千种风情,都在无言里,万般柔意,浑含一瞥中。早听得哐啷一声,宝剑坠地。 众护卫皆上,银屏叱退,缓缓步出,盈盈万福道:“王上息怒,陛下爱护银屏,有若亲女,实不相舍,故有此行,非戏大王也。今中华与南蛮结亲,便当世代交好,岂能以官号而失两国邦交,徒累生灵苦怨。银屏当上书中华陛下,解其心结。” 孟获一见银屏,早已神魂俱醉,哪顾得什么颜面之私,怎念他什么封号名爵,怜爱之意,油然而生,道:“吾戏言耳,中华大帝如此风趣,别出心裁,开万世未有之先河,思之直欲捧腹!”说着哈哈大笑,竟甘受王妃之号。有诗叹曰: 三千灵秀聚一身,文武兼修济世臣。鄙陋蛮王犹解语,忍羞甘拜石榴裙。 当下银屏受了楠竹,设计民间竹屋,使蛮荒百姓迁入居住,果然是起风有处躲,下雨好藏身。从此穷荒地,长年作暖春。只说银屏一封书回往洛阳,叶飘零展书观之,曰: “凤儿顿首百拜师伯皇帝陛下:闻天地有定数兮,众生有阴阳。人事有男女兮,内外自奔忙。陛下施恩德兮,眩曜如三光。胸怀容六合兮,雨露播八荒。念南蛮邦交兮,安宁在远乡。乞陛下圣明兮,甘霖照四方。中华已建国兮,定都在洛阳。江山需一统兮,愿君向雍凉。银屏本弱女兮,素隐在闺房。不宜乱乾坤兮,怎堪居南王?使四夷闻之兮,胆裂而惶惶。从此难归附兮,战乱绵远长。生灵皆涂炭兮,干戈何日亡!愿以天下重兮,吾心不悲伤!今生需无望兮,来世报吾皇!祝君万万岁兮,寿算永无疆!” 叶飘零得书,问南蛮使者孟获受封之状,笑道:“朕固知凤儿虽居虎穴,安如泰山也。自炎黄以来,虽皆男子主政,女子为妃,今凤儿之才,远过孟获,蛮荒民意,尽系银屏。朕封凤儿为南王,正欲授以名分,使教化蛮夷之行,名正言顺也,朕正欲教四方知升迁赏罚,俱凭功劳,不关门第男女,并非戏辱蛮王之意,何必更之?”南蛮使者拜谢,叶飘零令再赏黄金珠玉,丝绸布匹,又发书曰:“古礼不闻朕始彰,纵无先例又何妨!从来巾帼须眉让,万代纷纭赞女王。”尽付使者带回。 却说中华既建,万众归心。华佗已到,验过赵云伤势,投以药石,一月苏醒,二月痊愈,闻得燕汉已亡,更无求生之意。叶飘零授一锦囊道:“此诸葛丞相临薨,遗此锦囊于子龙衣袋之中,思之必藏兴汉复国之计,朕固知子龙终不留也,虽抱憾终生,亦无奈何!”赵云叹道:“吾非无情之人,愚忠之士,蒙陛下如此恩义,岂敢真不动心?唯受昭烈厚恩,实不敢相背,另事新主。燕汉已灭,丞相新亡,云此心已死。今年已五旬有余,功名已得,四方自待陛下平定,虽死何憾!” 叶飘零道:“朕与子龙不打不相识,恩怨纠缠数十载,可谓莫逆,岂敢相害?知子龙忠义,不逊关公,昔日云长不留于曹营,自知今番子龙亦必去也,朕当列队相送。”赵云道:“云长公五常俱备,有恩必报,平生不失信义,于云有半师之情,岂是云敢比类?然云碌碌一生,愿效云长之行。陛下言恩怨相缠,云实愧甚,此生只受陛下大恩,未尝有报,今受陛下免燕土一年租赋,减税三载第一恩,拜祭丞相、善待幼主第二恩,二十年来知遇眷顾第三恩,襄阳救难第四恩,黎阳相释第五恩,洛阳医治第六恩,愿立微功六件相报,不留片债于世。而后相随汉业于地下。” 叶飘零忙道:“昔日夷陵之战,子龙解襄阳之围,大功未酬万一,所谓襄阳救难,委实汗颜。今子龙如能权留于此,吾以上卿相待。”于是赵云终不为中华之官,征南将军之印,另委陈到受之。有诗赞曰: 昔年飞马斩颜良,四海忠良慕五常。智勇威名昭万古,子龙何处逊云长? 当下赵云暂居客卿,虽欲报恩,不受叶飘零节制。有马云禄重新团聚,泣曰:“云禄不贤,多负君矣!”赵云叹道:“父仇未报,家兄在彼。兴元皇帝所言不错,岂有不顾家者,能念天下乎?”二人复好如初。 原来自当日荡舟淮河,北伐定计,征战数年,干戈不止。后又遍降燕汉,犒赏军民,恩泽南北,交好五胡,耗费愈重,国库将空。虽定都洛阳,不需动工另造皇宫宝殿,终是库银不足,无力西征。叶飘零思得后世彩票敛财之计,遂令于中华全境抽奖,自不去效仿后人贪财之辈,空立奖项唬人,实设十万两白银大奖一双,千两中奖一百,小奖百两一千,每户量力而行,最多限抽两次,一次须付纹银一两。众人皆不知此等奇事,无不踊跃。于是积得八百万两纹银,国库顿时充盈。凡中奖者,并不似后世一般诸多推诿,使得领奖之人奔走百遍,又多扣赋税,到头终无所获。 报晓之日,有青州一民与虎骧将军张苞抽中大奖,叶飘零各自赏了。原有张飞义女张紫荑,数年来依张苞而居,本已定了婚约,后见归尘封为太子,虽然因叶飘零家教甚严,身无长物,然他日当继九五之位,张苞不过一降将,料无大用,于是弃苞奔叶,归尘欲揽将士之心,岂能为一女子而伤张苞,因此多曾避让,今番张苞陡中大奖,一时豪富,远过归尘、逐流皆贫瘠之身,遂又弃叶归苞。 却说叶飘零聚齐军饷,将国政托与归尘,司马懿、诸葛谨辅之,大军十万,战将千员,御驾亲征,此时安宁清儿已为一方之主,镇守北地,故未调用。有赵云起身道:“云欲建功,愿为头队。”叶飘零曰:“子龙份属客卿,众皆敬慕,不可轻动,若诸子不成,自然搬请。”跃出严颜、黄忠,道:“谅区区魏将何足道哉,吾人虽老,宝刀不老,愿为先锋。”一旁闪出马超道:“人老珠黄,不以筋骨为能,曹操帐下,能征善战之将,无异千数,非可轻视,倘二老稍有闪失,折了三军锐气。今超初附陛下,愿建奇功。” 严黄二将闻言,白须直竖,怒目横眉,道:“吾等虽老,尚有廉颇之勇,马援之雄,汝何敢小觑吾等?”马超道:“吾与曹操有杀父之仇,既欲征魏,岂可不为先锋?”黄忠道:“欲问孟起,今日年岁如何?”马超道:“三十有九,莫非老将军以为马超年幼无力,不堪一战?”黄忠道:“非也。吾今六十有五,在日无多。”马超无言而退。 于是叶飘零大喜,教严颜、黄忠各领一万军马,大军所至,函谷关守将夏侯成、夏侯威迎战,被严颜斩成,黄忠诛威,夺了函谷关,叶飘零大军亦到,又往潼关进发,一面与庞统诸人议立军机。庞统道:“中华已并燕汉,名将汇聚,英才济济,魏地必有骇惧之心,前番陈群来降,正是明证。吾军久战,士卒疲惫,未必能与其军相敌,今可以堂堂之威,教诸将大显身手,使魏人察明吾等实力而胆裂,来降者必众也。虽不伤兵丁战士,可收奇效。此吕布战虎牢之计也。”于是叶飘零环顾众将道:“朕欲与孟德相约,两军暂不交锋,先使诸将比武关前,魏地雄踞中原多年,名将无数,恐吾等难及,朕故颇忧。” 众将尽皆不服道:“魏国名将,屈指数来不过曾闻五子张乐于张徐、四龙渊惇仁洪,两大虎煞典韦、许褚,余人皆不知名,吾等纵横天下,有何惧哉,愿死力以报陛下知遇深恩?”叶飘零大喜,这正是:一场混战扬万古,万千喋血在今朝。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三回五子四龙敌众将一支独秀盖八荒 却说曹操自退入长安,几度东征,皆被挫败,最后奋起一击,又有南蛮诸洞相助,却为银屏甘以和亲之礼拖到了叶飘零主力返回,自知叶飘零反攻在即,早已征集各地兵丁,严加训练,只待叶飘零来犯。后叶飘零定都洛阳,开国中华,四夷皆往朝拜,西羌亦遣使绕匈奴入中华之境,叶飘零重赏之,封彻里吉为镇西王,使者回国时不想被袁水、飘萍练武时擒获,送往长安来。 曹操大怒,召集群臣道:“自妙才扫荡关西,击败马超以来,西羌国王彻里吉连年进贡,臣服当朝。不想今日叶飘零势力大张,彻里吉竟暗通中华,一旦叶飘零来攻,西羌必取我后也,需得先往征讨,使识天威,随后许以和亲,方保无虞。 第134章 今妙才往西川,尚未返回,谁愿前往?”早闪出曹洪道:“辱弟愿往,求一将为先锋。” 曹操道:“羌王彻里吉下有一文二武,文为雅丹丞相,足智多谋,武为越吉元帅、秀珠夫人,悍勇无匹,非轻易可以敌之,谁敢领此先锋印?”有河间人,姓张名郃,字儁义,有阳平人,姓乐,名进,字文谦,越出班中道:“某等自归大王,十数年来,未建奇功,今番愿随小将军西征。” 曹操甚喜,即命曹洪为大将、张郃居先锋,点八万精兵前往征讨,又遣曹休、曹真、姜景、秦朗、费耀为副将同往,荀攸随军。彻里吉闻得,即唤雅丹丞相、越吉元帅道:“尔等劝我归顺中华,吾言曹操必来问罪,今果然至矣,思之昔年夏侯渊之威,至今不寒而栗,今曹洪、张郃、乐进,俱当世名将,如何应付?”雅丹丞相道:“可暂求和,只待中华大帝西征时,吾等掩袭其后,大事可定也。” 彻里吉一时迟疑,有越吉元帅道:“吾等有铁车兵,无坚不摧,何惧曹操!大王尚未开战,便欲求和,他日再反,恐徒惹耻笑耳!”彻里吉大喜,与越吉元帅、秀珠夫人起羌兵十五万,皆惯使弓弩、枪刀、蒺藜、飞锤等器;又有战车,用铁叶裹钉,装载粮食军器什物:或用骆驼驾车,或用骡马驾车,号为铁车兵,跋山涉水而来,来拒曹洪。 却说曹洪督各军出西平关,与羌兵各自扎寨。荀攸与诸将道:“羌兵以铁车首尾相连,有如城寨,车上遍排兵器,人难近之,非轻易可破也。明日稍微出战,先观虚实,而后定计未迟。”众将然之,翌日两边引军相对布阵。有羌将三兄弟龙套一、龙套二、龙套三,各执铁棒出阵大叫道:“魏将谁敢前来交战!” 有秦朗道:“此等蛮人,也敢耀武扬威!”飞马而出,龙套一相迎,与秦朗交未三合,被斩于马下,龙套二、龙套三齐出,早有费耀赶来,敌住二人,战不十合,二将齐走。越吉元帅大怒,奋起双锤,赶出阵来,费耀在左、秦朗居右,两把钢刀环绕越吉元帅便砍,交马二十合,打得秦朗脑浆迸裂而死,费耀大惊,转马便逃。越吉元帅也不追赶,只一扬手,铁蒺藜已出,正中费耀背心,顿时落马。魏军救去。 有曹真性起赶出,一把宝刀直取越吉元帅,大战二十合,曹休见曹真不能取胜,就隐于旗门之后,暗放一箭,越吉听得弓弦声响,方欲避时,早有飞锤扑到,将冷箭架开,曹真一惊,见一员女将手执一对流星锤,英姿飒爽,高原之上,陡然一亮。曹真愈加胆寒,回马便走,铁蒺藜已到,曹真右腿又中坠马。 这边姜景跃马挺枪而出,越吉元帅连发蒺藜,原来姜景乃是后来名将姜维之父,姜家枪法素为当今一绝,这时大喝一声,双眼圆睁,瞧得真切,一杆枪有若长蛇取水,蛟龙出洞,幻起无数枪头,皆点在蒺藜之上,越吉吃了一惊,魏羌两军尽皆呐喊,姜景竖起银枪答礼。 越吉怒极,拍马向前交战,二将回旋大战五十合,不分胜负。曹休便欲助战,早有秀珠夫人闪出旗门,流星锤有若满天花雨,曹休奋起相抗,一杆金枪盘旋飞舞,敌住秀珠夫人,酣战多时,秀珠夫人圈马便走,曹休不合赶来,被秀珠夫人陡然仰身,飞锤已出,正中曹休胸门,将护心镜砸成粉碎。曹休一吓,圈马便走。连带那边姜景也吃了一惊,弃了越吉,自回旗门。 越吉铁蒺藜伤不了姜景,便把双锤一招,众羌兵拥出门旗,分作两边,当中铁车放出,魏军方欲抵敌,铁车撞到,顿时大乱。曹洪收束乱军,败退数十里,心下甚忧,忽有张郃前来报道:“吾方才巡哨,西北有两山,中有峡谷,地势甚低,可将寨子转到谷口,只待羌兵来击,吾等便退入谷中,却伏兵掩杀其后,铁车兵不难破也。” 荀攸道:“张儁义此计甚好,然吾军势寡,分兵非善,可于寨后谷中多掘陷坑以待之。”于是分拨已定,拔寨起营。众羌兵报到越吉军中,越吉笑道:“待他扎定营寨,吾以铁车一冲,皆被困入谷中矣!”遂引羌兵赶来,魏军推了车仗弃营便走,越吉只得空营,心下不乐,但见魏军自后营而出,不成军型,粮草辎重分散军中。越吉大喜,领一万铁车兵追赶而来,簇拥入谷。 魏军尽皆弃了车仗,漫山遍野而走。越吉夺了辎重,方欲退时,遥见前方姜景旗号,不禁发恨道:“吾誓捉汝!”随后赶来,羌兵催攒兵马,往前进发,陡然听得一声响,地裂山崩,前军皆陷入坑中。寨后却是下坡,因此一应铁车行得紧溜,收止不住,并拥上来,自相践踏。陡然间万军呼喝,张郃、乐进、曹洪一齐挥军赶到,三面杀来,山谷两侧,万弩齐发。羌军大乱,喊爹叫娘,充塞全谷。 越吉咬牙恨道:“既是如此,唯有决一死战!”舞双锤直冲魏军,正遇张郃,两将交马,战不十合,张郃大喝一声,挑越吉下马,收束诸军,复夺营寨。这边秀珠夫人闻得前军兵败,急忙赶来,正逢乐进兵马,一声呼哧,早将乐进围住。羌兵齐上,乐进左冲得突,不能得出,便一拍马匹,往秀珠夫人杀来,正如电光一道,闪到阵前,秀珠夫人流星锤扑出,乐进翻身下马,坐骑被流星锤击得倒地,秀珠正喜,喝令诸人齐上时,不提防乐进早已跃起,就跨在秀珠马背,双腿一夹,那匹马不由自主冲向魏军,众军围上,乐进将秀珠生擒,羌兵尽服。 于是一仗成功,大败羌兵。魏军深入敌境,直到西羌城下,彻里吉慌忙求和,发书绝叶,两国和亲,曹洪方督军还朝。从此西羌之人,将夏侯渊、马超、张郃、乐进、曹洪、姜景并称,曰“六合神将”。曹操大喜,叶飘零使书又到,约五子四龙两虎煞阵前斗武,不觉大笑道:“尔等若倾国之众而来,四面围攻,孤尚顾忌,今番吾有诸多勇将,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惧汝何来?”遂去调张辽、曹彰、夏侯渊、夏侯惇等回都,诸将提十万精兵,簇拥魏王,往潼关而来。 叶飘零亦督众将前往相迎,两边对面摆开,乱箭射住阵脚,三通鼓罢,早有叶飘零乘舆而出,高呼道:“魏王听者,今中华已建,天下归心,何如尚不识天时,负隅顽抗,教四海兵甲不宁哉?可速倒戈来降,天下一统,共建中华盛世,教百姓永享太平!”曹操道:“荆王千岁,汝素食汉禄,今番反焉,教半生忠义之名,付与流水!孤乃大汉丞相,世人皆道孤乃国贼,不想国贼是汝,今誓与汝决战到底,岂肯降哉!” 叶飘零大怒道:“皆为三军统帅,何必出口伤人!朕甘负无情之名,放任凤儿南下,宁受不忠之辱,只为盛世繁荣,今弃兵戈,使诸将比武决胜,正怜四海豪杰之身多丧疆场也。汝昔年散播瘟疫,残害生灵,今日朕当报此仇,为天下生灵除害!”回顾班中道:“谁敢去取曹贼首级!” 早有黄忠跃出,大喝道:“曹贼,汝残害荆襄民众,罪不容诛,可速授首!”早有徐晃迎出,刀斧战到一处,未分胜负,这边严颜向前,喝道:“曹贼,汝强占西蜀,火烧朱提,严颜特来为川中义士报仇!”闪出于禁接住。一员小将越众而出,横过古锭刀,高声道:“张辽叔父,汝为我妹之师,原乃关某长辈,若是阵前交锋,生死各安天命,奈何竟使汝子暗诱南蛮起兵,我妹念生灵尽遭屠戮,不惜以身远嫁,今日关某当为妹雪恨!”张辽轻叹一声,舞刀敌住关兴,两人都是春秋刀法,煞是好看。 却又恼起张郃道:“叶飘零,向日魏王待汝不薄,荆襄之际,荐汝为荆州牧右将军,不想被汝忘恩背义,欺上门来,可速来领死!”便有魏延舞刀敌住。这边乐进拍马出阵,叫道:“昔日数擒之辱,今日岂敢忘怀!”闪出太史亨,横戟相敌,战作一团。 十人分作五对,混战当场。曹操微微点首,时下夏侯渊、夏侯惇、曹仁、曹洪齐出高叫道:“魏王宗室四人在此,谁敢前来交战?”中华阵中,跃出四将,乃是甘宁、陈到、张苞、凌统,一字摆开,张苞先奋舞蛇矛而出,叫道:“小曹,汝昔年乘我伯父进袭青州,坐收渔翁之利,以致我父丧于倭狗之手,当日又屠徐州,老张隐于梁山之际,险遭杀戮,今日不斩汝首,老张愧为人子!”曹操最怕张飞,一见张苞豹头环眼,顿时心生惧念,曹仁急速上前,两将交锋。甘宁敌住夏侯渊,陈到紧把钢刀,奋起平生之力与夏侯惇交马,凌统更不打话,直取曹洪。八员猛将又自开战。 有赵云起身道:“陛下,云欲建功,还乞恩准。”叶飘零道:“朕知子龙之意,岂敢强留,子龙欲出,不胜感谢!”当下赵云白马银枪出阵,曹军尽皆胆裂。有痴煞大将典韦,提一双铁戟迎住。叶飘零与马超道:“孟起与许褚素为死敌,可往约战。”于是马超奋然而出,叫道:“曹贼,还我父之命来!”跃马冲阵,痴虎大将许褚急舞九环刀迎上,两将恃勇斗狠,战作一团。 于是二十二员当今名将,鏖战场中,只听得锣鼓通天,呐喊回旋,刀枪剑戟互相碰撞,马蹄踏得尘土飞扬。只见那潼关之下,名将交锋,虽有二十万大军驻扎,不损一人。一时未见胜负,早有叶飘零唤马云禄、马岱道:“汝二人可趁曹营猛将皆在阵前,杀往对面军中,剿杀曹操首级,报汝父仇。”马云禄、马岱高声领诺,一齐杀出。 长枪队、标枪队随后跟来,奋力投掷,往曹操杀来。曹操微乱,诸将正在阵前,不及于此,各自心慌,庞统见曹军阵脚稍动,正欲下令掩杀,陡然间一彪军马从北侧赶到,旗号竟是“镇北将军曹”,当先一个少年,黄须玉面,手抱方天画戟,座下急电追云马,高声叫道:“父王休慌,曹彰来也!” 第135章 策马向前,杀退云禄、马岱,如风雷电挚般插入阵中,跃马直取叶飘零。 曹操大喜道:“黄须儿到,我无忧矣!”但见曹彰大旗在乱军中纵横来去,更无窒碍,真似尖锥破海浪,猛虎入羊群,叶飘零轻叱一声,有高顺领陷阵营相迎,原来曹彰年余来在漠北教飘萍武艺,终日与袁水切磋天下戟法,共授飘萍,武艺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更兼双臂本有千钧之力,战无五合,高顺退避,中华诸将见状,已占上风之将各自退回,来敌曹彰。 曹彰见诸将络绎而回,当下圈马,杀出重围,迎面张苞赶到,矛戟相交,曹彰身形一低,早从刀刃下钻过,再遇黄忠,横戟一格,荡开阵脚,急电追云马丝毫不停,已晃到马超座后,马超正自大战许褚,被曹彰夹攻,立即退走。曹彰大喝一声,于诸将之中冲突来去,顷刻之间,解了众魏将之危,一并杀来,赵云急撇了典韦,来敌曹彰。两将回旋交马,奋舞扬威,大战三四十合未分胜负。 叶飘零叹道:“前吕布,中马超,后曹彰,名不虚传也!”便将马鞭一指,三军冲杀过去,一场混战,毕竟兵力疲惫,难于取胜,当下鸣金收兵。这一战曹彰突出,教叶飘零使诸将奋扬国威以慑魏民之计落空,反使曹彰横获威名,心下甚是忧闷。有诗赞曹彰道: 五子四龙双虎煞,一枝独秀盖八荒。方知初建中华日,又见少年力更强。 于是叶飘零与庞统商议道:“吾军到底久战多年,军士劳累,魏军休整许久,今番试探,果不其然,方知天下不能立定也。不如暂退,休整完毕,方可大张旗鼓,四面围攻魏境,决一死战!”正自计议,忽有一报急速传来,叶飘零不觉雷霆盛怒,威面狂嗔。这正是:狭路相逢智者胜,两国纷争非力拼。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四回狼子倭人尚未灭天心帝意怎知足 上回说到叶飘零督众将大战于潼关,正欲曹营诸将战得难分难解时,斜刺里陡然杀出曹彰,教天下戟法之名,响彻南北。曹操见黄须儿终于名扬当世,更是欣喜非凡。叶飘零眼见士气已衰,遂令鸣金收军,方得还营,思及曹彰之威,各自赞叹。 正自商议退兵之际,忽有报来:“有倭人远渡而来,在蓬莱戏侮中华!”叶飘零大惊问及相请,探马便报出一桩令中华诸子睚眦欲裂,肝胆皆焚之事来。 原来中华立业,万国来朝,虽海外诸岛,亦有归附之心。传到倭土,杨盆当日凭一竹筏,仗着苍天一时无眼,安然回到倭土,众倭狗大呼迎接,重登帝位。这时大惊道:“叶飘零登基立国,只待壮大,必思他日伐倭之计也,中华威胁论众所周知,可早决之!”朱治道:“为陛下两征落败,倭土损了无数儿郎,众百姓为国家赴死虽无怨无悔,终是实力大损,不宜出击。” 杨盆道:“前番使岩本义孝、佐藤贵子、马忠兵伐夷州,被韩当、黄盖所阻,颇有损折,至今未胜。倭土如今人寡势微,唯诱中华之众来攻我本土,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吾等方可取胜,此保国之基本也。可恨那叶飘零从不中计,只将朕入汉儿郎尽数屠戮即不追赶。如今诸岛见中华之威,意欲背反,朕当遣人往中华辱之,以叶飘零之稳妥懦弱,必不会千里跨海而来,若来则为我所败,群岛自知中华并无跨海远攻之力也。” 于是唤过民间四条倭狗,一雄三雌,分别名为夜郎君、深井女、川田女、山上幸子,道:“汝等敢入中华,辱其国体乎?”三人领命,都道:“中华孱弱之辈,病夫之体,乃是吾大倭死敌,吾等欲辱之久也,今番虽去,必扬国威,虽死无恨!“杨盆大喜,授以密计,令三人驾船跨海,扮作客商,来到蓬莱。 四人遂入蓬莱,正逢众青州百姓云集村中,载歌载舞,欢庆太平。于是四人果依杨盆之计,登台献艺,虽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四人各去衣冠,尽解裤衫,裸全身于大庭广众之间,各人胸口皆以浓墨书两行字曰:“蓬莱者,大倭慰安村也。中华者,病夫之国家也”众人正自大惊,有中华少女忽睹此景,不由得连声尖叫,乱作一团。 众百姓初自惊愕,陡然回过神来,思及两年前倭狗横扫青州之恨,一齐扼腕大怒,群拥而上,将四人连皮带骨,撕作粉碎。诸犬临死之前,犹不忘仰天大叫道:“大倭万岁!武皇帝万岁!”众百姓不屑道:“什么武皇帝,谥号已出,莫非是个死人?” 原来众生平等,虽狗命亦关天,顷刻间惊动当地官府。察明诸事,知是倭狗寻衅中华,不敢隐瞒,一封奏折急往洛阳送来。归尘批了,素知父皇最恨倭人,先下令重赏青州百姓,一面却又告曰:“青州万民,上念天心,下顺民意,奋忠君之意,彰爱国之心,诚良善也。唯中华倭土不两立,非数人之命,血债可偿。异日逢作乱倭人,可送朝廷,勿得先残其命,使四海不知中华仁义,以为倭人比类也。” 青州百姓,或有不服,暗曰:“陛下屠倭之日,曾言倭国无人,今日我等杀畜,虽得奖赏,如何又遭劝诫?”各自嘀咕。归尘已使人报往潼关叶飘零军中。 原来叶飘零见识曹彰威武,本有退意,这时闻报,便与众臣道:“朕本念攮外须先安内,非中华一统,万民协力之日,不可伐倭。今杨盆使人前来挑衅,乃知倭心不死也。中华久经征战,中原七州虽有千里沃土,终是安定未久,民力疲敝,单凭荆扬交,难以立破曹操,今番欲退,其势可乎?” 庞统道:“此行本意扬威,非欲破曹,既是曹彰英勇,此计难遂,退之为上,休养数年,军民回力,使安将军以晋燕之士越黄河而袭关中,陆伯言以江南水军扼守川口牵制张辽,请镇南王起南蛮之兵直取成都,着马超召羌兵荡凉州而取陇右,陛下自将中原精锐而向潼关,曹操纵有超世之才,亦首尾难及,难当五路锋锐,天下方可定也。” 于是叶飘零心意遂定,吩咐众将道:“败退则溃,胜退则存,曹彰今日名声远震,必不尽兴,来日还当恃勇出战,谁敢直敝其锋?”赵云欲出,早有虎骧护卫张苞抢在前面道:“小曹欺辱我等太甚,老张昨日久战,未曾与他正式交锋,今日老张愿往当之。”赵云本欲早建六大功劳,今日见张苞黑脸含威,英气勃勃,尽是求胜之意,不觉心下微叹:“吾辈老矣,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天下乃是少年之天下也!”当下任张苞讨战。 帐下却有太史亨不服道:“吾与曹彰素来有怨,今日相逢,怎能退避?”张苞一转念间,连连打躬,笑嘻嘻道:“太史哥哥,你在陛下帐前多有功勋,老张初到,寸功未立,连紫荑妹子也瞧不过眼,今日便不相争如何?”太史亨见他如此礼数,便不争竞。当下张苞道:“陛下,老张讨令。” 叶飘零道:“黄须儿威震漠北,汝年轻力浅,恐非其敌。”张苞道:“老张年龄与黄须相差无几,如何便力浅了!来日愿与黄须决一死战!”叶飘零道:“兴华真猛士也,来日汝绊住曹彰即可,不必取胜,朕当自与曹操交战,陷阵营、长枪队、标枪队、重甲兵直冲曹营。”张苞闻言更是暴跳如雷,道:“老张欲使陛下知曹彰非无敌之将也,何须众将相助耶!”叶飘零道:“果欲独战曹彰?”张苞发狠道:“必斩黄须,献与陛下!” 叶飘零大喜,先唤马岱、高顺,附耳低言,两人领命去了。翌日曹彰果然再下战书,于是两军又自相逢,叶飘零望曹彰当先而立,金盔生亮,银甲鲜明,两根稚尾高挑,正周郎之概,手抱方天画戟,有吕布之风,鞭剑弓箭环绕,两柄钢戟悬挂腰间以做步战,肩插飞戟可用短兵相接之时,神威凛凛不逊关羽,纵横无敌有如赵云,骇然叹道:“今日黄须儿真有吕布之勇!” 张苞闻言,环眼生电,跃马纵矛而出,大喝一声,两将战到一处,来回厮杀,曹彰天下戟法陡出之时,尚未使力,已电影金光,隐含天下之势,张苞奋起长矛,荷荷大呼,声杂雷霆之危,拼力相拒,百合已过,未见高低。三军将士,擂鼓助威,震耳欲聋。 曹操暗暗惊异,叹道:“虎父无犬子,今观张苞,勇武不逊其父黄河狂吼之时!”但见阵中两将交马,鏖战多时,回身便走,曹彰大喝赶去,横戟欲砍,张苞座下之马陡然口吐白沫软倒,急一翻身下去,插蛇矛于地,急挽雕弓,连珠箭出,往曹彰上中下三路射来。 曹彰画戟成圈,拨开来箭,飞马上前,一戟刺去,张苞闪过,把画戟夹在腋下,虎吼一声,足下尘土乱迸,竟将急电追云马强行止住。众军目眩神离,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力之人。曹彰急撤兵刃,就拔背上短戟,脱手掷出,张苞亦弃了画戟,接住反掷过来,再吼一声,陡然跃上马背,两人共坐一骑,各起老拳,相互扭打。那急电追云马横行乱跃,两人四条腿紧紧夹住,只顾着厮打不止,人吼马嘶,战得昏天黑地,日月失容。 叶飘零知曹彰力大,恐张苞有失,便令鸣金,着张苞脱身而回。这边曹操亦想儿子短兵肉搏,诚恐有失,亦令唤回。此时曹彰张苞正各执双臂,互相较劲,闻得锣响,曹彰出声道:“父王召回,吾先归去,日后再战未迟!”奋力往前一抵,张苞翻身落马,将双腿一分,稳稳站定,方欲开言,曹彰拾起画戟,圈马回阵去了。 曹操接入,曹彰道:“吾恶战至今,未尝遇张苞之辈也!真不愧张飞之后。”这边张苞徒步而回,叶飘零亲给整甲拍尘,另赐其马,道:“兴华力战曹彰,人所共见,从此天下皆知少将声名也!”众皆叹服。有诗赞曰: 一战潼关有恶声,黄须未断亦英风。 第136章 江山代有雄才出,天下遍传少将名。 当下叶飘零出阵高声道:“曹孟德,今日亲见令郎神勇,不胜叹羡!然吾中华亦有千里驹在此,虽知高低胜负,非可骤见,人心思变,却在今朝。朕念君亦天下英雄,当知时务之说,以天下为重,今日先返洛阳,待君早日来降,永止干戈,自可换百世英名也。倘不识时务,可趁势来追!”喝一声:“前军变后军,班师回朝!” 诸将齐声响应,约束诸军后退。众魏将大怒,一齐道:“叶飘零当面退兵,分明视吾等有如无物,何不趁彼军阵型变换之际就势杀出,其军必溃,叶飘零可擒也!”曹操遥望军后山间,隐隐有旌旗竖立,语众臣道:“阵前自退,兵法不容,叶飘零故作此状,必然有诈,可见山间约有伏兵,孤若轻出,必遭挫败。今彼既识黄须儿威风,自行引去,正是求之不得也,又何必得陇望蜀,重起争端?”众臣见曹操年老之时,如此不思进取,各自讶异。 于是曹彰依旧返回上郡,留徐晃、于禁扼守潼关,曹操自回长安,因黄须儿一出,任他如何名扬天下之将,亦然黯然失色,心下甚是喜慰。有羌胡、左匈奴、月氏皆惧曹彰在北,各来朝拜,大魏威名,传扬四海。当下有鲁肃献计道:“漠北地广,军民剽悍,公子已威震北地,宜收漠北于版图,与中华成包围之势。今何妨暂遣人往洛阳朝贺,以示交好之心,而先收漠北各部,国内屯田养士,休养生息,共伐中原,家业可复也。”曹操喜而遣使。 却说叶飘零使马超、马岱引本部兵马据守函谷关以当曹操,自返洛阳,问及倭人挑衅之事,与群臣笑道:“倭狗无知,自恃跨海千里,以朕无远征之心,岂不知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乎?朕当出海,先灭其国,以偿当日周郎之恨,亦为燕汉雪刘关张之仇!” 自有一干文臣道:“陛下不可,臣等窃以为自北伐定计以来,四年干戈不止,损折非轻,前番国库空虚,今日西征不遂,皆为明证。况陛下万乘之身,不比往日,倘御驾亲征,远涉海外,稍有闪失,是失天下人之望也。如今中华尽收中原富庶之地,迟早可成一统之局,不必急在一时。但练兵育民,养歇数载,天下方能一举而定,而损折必轻也。” 叶飘零道:“众卿所言,皆金玉妙论也。然而小倭不过鼠辈也,屡被朕挫伤元气,尚胆敢于天朝大国,屡屡逞威,是跳梁小丑,自寻陨毙也。若不征讨,教海外尽曰中华孱弱也。朕虽远去,无需数万兵马,只需事先划略周详,不愁不胜也。此间屯田开商之事,卿等皆社稷之臣,自能当之,朕何须忧虑。” 正议间,曹营使者携礼已到,逞上曹操之书。叶飘零道:“曹孟德与朕划定边疆,言关西未平,贼党多起,需先剿灭方可归降。曹操施此缓兵之计何为?”庞统道:“必思扫荡北疆,恐吾相犯,故佯言欲降。”叶飘零笑道:“此拙计也。漠北荒凉,皆为不毛之地,纵有十万兵丁,若遇风沙,不得还矣。孟德不思充实国力,与朕决战,而行此无益之事,空耗军力,窃为孟德不取也!朕今伐倭,更无后顾之忧。”遂佯装欣喜,回书通好,赠重礼于魏,又请清儿回都,暂辅归尘揽政。 叶飘零又传罗盘造法,已备航海,自于校场阅兵点将,有关兴、张苞、赵云、魏延等燕汉故臣,甘宁、尚香、蒋钦、周循诸孙家旧将,皆愿随从,不灭倭国,誓不还乡。又唤张紫荑道:“汝父张飞为杨盆所害,此仇至今未雪,汝虽不曾习武,亦当随军,目睹仇人遭诛,汝父虽九泉之下,亦当欣慰。”张紫荑不敢应从,叶飘零勃然而怒道:“为人之女,岂可惧难不前乎?留汝不孝之徒何用?” 有张苞道:“妹子,尔若敢去,老张相护,有明珠美玉相赠。”紫荑方喜,道:“愿随兄长出海,赚此珠玉。” 于是叶飘零诏告天下曰:“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昔有唐虞,中有强汉,今有中华。山越、南蛮、鲜卑、西羌皆已称藩,唯倭族鼠辈,未服其辜,屡加挑衅,内怀贼心。僻居海外,以为中华不能臣也。杨盆屠戮生灵,罪恶滔天。凡中华之士,莫不切齿而恨。朕固知倭不尽灭,亡汉之心不死,故将义兵,行天诛。愿诸神佑护,阴阳并应,遍除公害,击斩杨盆,悬其头以示万里,明图中华者,罪当万死,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诏书到处,百姓无不大悦,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当下叶飘零点起五万水军,皆是江南翻腾湖海之士,遍竖旌旗,共往会稽进发,欲先荡夷州,会合韩当黄盖并武安国等青州死士,共征倭土。这正是:方于内地开基业,又向他乡扬国威。毕竟灭倭能否成功,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五回小周郎扬名异域亲夫妇奋武他乡 却说叶飘零决意伐倭,先召清儿还都,又与慕容秋水商议道:“吾等十五岁披发为将,至今二十有三年,众孩儿皆已成人,未可一生处吾等之下而不建功名,日后纵领天下,难服众心也。此番出征,志在必胜,凯旋归来之日,当一意富国强民,不复亲临沙场矣。”慕容秋水道:“飘零,你常年身不离鞍,于刀枪战阵之中出生入死,秋水实已担心久矣。飘零,大业即将水到渠成,汝若有隐退之心,秋水喜之不胜。” 于是夫妇二人再度出征,先到会稽,整顿军马,预备出海。叶飘零问帐下曰:“谁敢先往,诛灭夷州倭寇?”早有周循闪出道:“小侄不才,愿为前部。”叶飘零道:“周郎之子,必定胆略过人,朕心甚慰!”就令周循为前部正先锋,尚香、蒋钦为副将,领一万水军先行。 三将领命出海,早过余姚,各船架起罗盘,便欲深入重洋。忽有一骑前来投奔道:“襄阳廖化,自黎阳兵败,浪迹江湖,近闻中华大帝出海伐倭,为昭烈复仇,特来投奔。”周循大喜接入道:“廖将军捐弃前嫌,真国家之幸也。”忽见廖化自乌翅环上取下一杆长戟,金光闪闪,灿若云霞,不觉吃了一惊。 廖化见他惊异,道:“此化年余来浪迹南北,在乌江偶得,闻此戟乃是当年项羽所使霸王戟,化不会使戟,只为将军趁手兵刃,此来亦有献宝之心。”周循道:“霸王者,有天下之志也,吾岂敢受之?”乃命人送往中军,这边收了廖化,同往夷州。 霸王戟献到叶飘零船上,众将皆来观看,见那戟分作双刃,冷面生光,寒气逼人,果然好戟。叶飘零道:“当年项王执此戟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周循今亦有大将之才,可受此戟,何须谦让!”遂命使送回,教周循执此戟横扫倭土,以报国恨家仇。有诗赞曰: 奋舞金戈向会稽,当年项羽舞长戟。霸王一宝呈祥瑞,华夏千军展赤旗。 父辈伐倭失骏马,儿孙越海有舟楫。今生誓把扶桑灭,长使炎黄脱铁蹄。 当下周循拜受霸王戟,高挑稚尾,手摇羽扇,头戴纶巾,雄姿英发,宛如周郎当日,端坐船头,诸将拥立,旌旗招展,白帆高扬,乘风破浪,疾往琉球而来。自西北岸登临岛日,早有孙起着人来接,道:“倭兵两万,屯于夷州城外,年余来四处劫掠许多粮食人口,幸得韩黄二将军并青州诸义士来到,损伤倭寇无数,乃龟缩营中,不敢出战。” 周循即问韩当、黄盖、武安国道:“既已取胜,扬我华夏国威,老将军为何不趁势围剿?”对曰:“因恐强行攻击,倭狗逃散,知陛下旬日便到,倘有漏网,诚为千古遗恨也。”周循笑道:“今我军大集,欲尽数剿灭,何足难哉?倭寇不退,恐老将军趁势追袭也。吾有一计,教倭寇无人能返故土。” 众将大喜,皆听周循调度,尽起楼船,扬帆出海。有孙起诸人大叫道:“周将军既已决意伐倭,吾等不敢以夷州之地,牵累上国大事,愿坚守于此,将军灭倭凯旋之日,还望前来解围,吾等欲归华夏久矣。”说着人人在城头泣下。 早有人报到倭军寨中,岩本义孝大喜道:“汉猪虽弱,只是以众欺寡,使吾等虽受武皇帝诏命,至今未能荡平琉球岛。今汉猪尽去,远伐倭土,正中武皇帝之计也,吾等何忧夷州不获哉!”遂与佐藤贵子各起一军来夺城池,留马忠守营。孙起等率民兵抵挡一阵,终是无力,须臾城门被攻破,倭军大举入城,原来久受欺辱,心下本已气闷,于是各舞钢刀,便欲大肆杀戮,陡然间各处民房中涌出两军,正是韩当、黄盖是也,大声呼喝,杀入城来。 倭狗大惊,各自逃窜,前方青州死士又到,岩本义孝猝不及防,早被武安国单手刀砍为两段,佐藤贵子圈马便走,斜刺里一将横戟闪出,纶巾银甲,羽扇斜插颈中,大喝道:“识得周郎否?”两将交马,只一合,佐藤已被生擒过去,绳牵索绑。群犬大骇,各自狂吠而逃,早被夷州民兵、青州死士砍个片甲不留。 这边马忠探得,急欲起兵相救,但见海边白帆大起,诸军复回,四面杀到寨前,大叫道:“马忠速出领死!”诸军一齐痛骂,马忠大怒,舞刀杀出营来,诸军齐上,顿时夺了倭寨,将一众倭兵屠戮尽绝,犬尸堆积成山,蒋钦、武安国齐上,马忠死战不退,旁有周循喝道:“马忠,汝本汉人,亦是孙家旧臣,投靠倭人后,助纣为虐,倒反家邦,不知廉耻之极,念为从恶,中华人不杀中华子民,倘肯改过自新,留汝生路!” 马忠闻言,弃刀于地,诸将拥上,顿时将马忠绑了。当下于倭寨之中,救出夷州之女百余,尽皆枯眼皱面,不成人形。周循令皆赏银两,教军医开方下药。又后营之中,数百雌犬涌出,张牙舞爪,冲向中华之军。却是当初倭军远征之时,倭国诸女,亦有侵汉之心,皆为好战之辈,甘以贱躯为倭狗泄欲,故随军至此。 第137章 周循眉头一皱,约束诸军退后,道:“吾中华之士,不恕倭人,然而女儿却又不同,汝等肯从良时,尽皆宽恕!”众女儿大叫道:“武皇帝征讨中华,功德无量,万岁万岁万万岁!”或以头撞,或以爪撕,众中华儿郎未得将令,纷纷退避。周循叹道:“难怪陛下常言,倭人不灭,亡汉之心不死!”令诸将齐上,使诸雌犬全尸而死,就地安葬。初到夷州不过一日,周循已将入境残余万犬尽数覆灭,名声大躁。夷州百姓,敬为神人,自后皆呼为“小周郎”。有诗赞曰: 文韬武略说周循,一叶孤帆挫万军。公瑾遗孤成大器,尽诛贱寇报先君。 数日之间,叶飘零领中军亦到,孙起等皆来拜见,就献印绶,愿将夷州纳入中土版图。叶飘零封孙起为夷州牧,世镇琉球,为中华藩篱屏障,又将诸军携来农具丝绸无数,小半留于夷州,慕容秋水又将开田垦荒之术传与夷州百姓,民心尽服。青州死士一向环卫叶飘零的,不想分别年余,这时相见,万分欣喜。众军推佐藤贵子、马忠上帐。叶飘零问道:“兀那倭狗,报上名来!” 佐藤贵子垂头不语。叶飘零往旁边马忠道:“马忠,闻尔乃天下第一福将,素为中华之人,何以甘随倭狗作乱?”马忠伏地道:“忠虽不肖,岂无家国之分?目睹杨盆屠戮汉民,凡午夜梦回之际,亦常愧恨于心。只是杨盆虽然残恶,于忠自幼交好,颇有旧义,及其登基,颇有知遇之恩,不敢不报,今日天兵既到,甘愿为友而死,并无复言!”有关兴、张苞闪出道:“陛下,吾父之死,此贼难辞其咎,愿以乱刀祭父!” 叶飘零摇头叹道:“公瑾、玄德、云长、翼德诸人之死,皆为杨盆之故,冤有头,寨有主,朕虽宁愿折寿,亦要诛灭倭狗全族,永绝炎黄祸根,然中华之人,不可妄杀。此人乃是从犯,朕姑恕之。”转向马忠道:“汝如此执迷不悟,甘作汉奸,若在另日,宁当凌迟处死。如今中华伐倭,剿灭外侮,不杀同胞。汝可为伐倭向导,尚可将功赎罪。” 马忠道:“陛下宽宏大量,忠岂有不感激之理?只是要我出卖旧友,义所不为,愿陛下明察。”叶飘零道:“中华义士,何其多哉!惜乎如何自贬倭寇之中,名节终是已毁!”令将马忠徙于海外无名荒岛,尽去船只,非征召不可擅离。又回顾众将道:“倭狗不愿留名,就地正法也罢!”刀斧手齐声响应。 佐藤贵子顿时慌乱道:“陛下饶命,贱名唤作佐藤贵子。”叶飘零道:“佐藤鬼子,名字倒也贴切。汝不为吾等伐倭向导,教汝立丧当场。”佐藤贵子忙道:“杨皇帝只盼陛下前往,佐藤固所愿也。”叶飘零就令起程,楼船斗舰千艘,周循押佐藤鬼子领本部当先,韩当、黄盖两翼,关兴、张苞等燕汉之臣,及青州死士护卫叶飘零、慕容秋水为中军,甘宁诸将为后队押运辎重粮草,往倭岛而来。 历尽千辛万苦,跨越瀚海重洋,总算罗盘已收奇效,佐藤贵子尚曾识相,未曾天南海北,胡指一通。数月之后,中华旗帜,已抵末藚,叶飘零喝令斩了佐藤贵子祭旗,百舰齐发,意欲强行登陆。早有倭军驻守,火箭如雨而到,虽有赵云、关兴、张苞诸人披坚执锐,依旧近不得海岸。 数日无计,叶飘零与慕容秋水商议道:“七年前周郎伐倭,自末藚登陆,故此番杨盆有备,先行驻守于此。吾军远来,利在速战,倘旷日持久,必遭覆灭。当绕道先走冲绳,分定诸地,就效杨盆以战养战之计,还施彼身,一面亦充军实。料杨盆必已胁迫三十五岛人众来救,吾等可诱为己用,共困倭城。” 早有周循闪出,道:“水路迟缓,恐陛下未到冲绳,杨盆已先遣军到达。今可佯装分兵前往,大张旗鼓而实发空舟,大军依旧密集于此,只待倭军欲救冲绳时,这边即可登陆也。”叶飘零依言分拨。末藚寨中见状,飞报杨盆而来。杨盆只令道:“谨守末藚,无需理会。” 叶飘零问周循道:“此计不成,却又如何?”周循道:“杨盆虽能识破,小侄已知其为无谋之辈也,虽暂不能克,登陆之期无需多日也。愿陛下勿忧。”旁有慕容秋水笑道:“小将军何以认定杨盆无谋也?” 周循答道:“识破敌方用计,而止破其计,不知佯装中计而将计就计,此所谓不能用计也。以陛下之神武,娘娘之智谋,欲破此港,何足道哉?小侄料倭族不日能灭也。眼前可暂退不攻,以惑其心。”叶飘零叹道:“周郎有后也。”于是令诸军暂退十里,扎下水营。正是:将门虎子施智计,倭国犬狼丧家邦。毕竟计将安出,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六回造空军强行登陆用激将尽使倒戈 上回说到叶飘零远征倭国,被杨盆先行阻于末藚海滨,无法登陆。叶飘零依周循之计,退兵数里安扎水营,连日不攻,倭将时数和明又报往杨盆,回道:“中华军远来,不能持久,任他挑战退避,但死守便是。敢出战者斩!”时数和明等领命,高悬免战牌,只是持弓搭箭,困守寨中。 叶飘零正与慕容秋水闷坐船中,早有周循入舱道:“陛下,小侄数日夜观天象,秋风陡起,凉气大作,明晨海滨必起浓雾,可趁势用奇计辱之,彼若出战,即可登陆也。”叶飘零道:“计将安出?”周循道:“小侄见我军稍近,倭寇即发齐射,可用草船诱之,如此如此。”叶飘零笑道:“好个周郎之子,既知天文,又会借箭,汝父不及也。” 于是使后军旧船十艘,各幔草帐,上护舱,下护舷,首尾相连,趁大雾丛生,周循端坐首船,缓缓靠岸。倭军果然又是万箭齐发,簌簌之声不绝,直到日出雾消之际,周循方退,一面令军士齐叫:“谢友邦赠箭!”哄笑之声,回荡海面,周循又令擂鼓敲锣助兴。 时数和明大怒,见敌船满载羽箭,撤退缓慢,点起舟船便要追出。早有朱治飞马而来,急道:“将军若出,水寨休也!周郎此计,正为诱将军出战也!”时数和明怒道:“吾等倭人乃是天下至尊至贵者,岂能任中华猪狗任意欺辱!”朱治不悦道:“皆为国家,何分彼此,陛下圣剑在此,令将军不得出战,否则治自可先斩后奏!”时数和明恨恨而归。 朱治回报,杨盆闻之,恐时数和明终是忍耐不住,教朱治再引一军前来,亦守末藚港中。这边周循诱敌虽然不成,却借箭数万,中华军士尽皆指海岸而笑,有诗赞曰: 公瑾曾因借箭奇,草船又把犬倭欺。小周腹内多良计,欲使东洋竖汉旗。 当下周郎借箭,叶飘零便令将水寨近岸数里,将十艘大船靠前一字摆开,尽去蓬帐,将云梯百乘立在舱中,就将倭人之箭回射末藚寨中,中华诸军齐声大叫:“中华乃仁义之邦,素不欠人,所借之物,原封奉还啦!”正是满天花雨萧萧下,尽灭倭人方趁心。末藚寨中,众倭狗尽皆顶藤牌而避。叶飘零观望良久,陡生一念,叫弓箭手仍驻云梯顶端,自回舱中,与慕容秋水商议道:“如再登陆不成,大军士气日泄,耽搁海外过久,恐生疾病,今日不得不效诺曼底之役强行上岸。”慕容秋水道:“连日北风大起,正好行事,海陆空三路夹击,倭狗焉能相敌?”叶飘零大喜,召集众将道:“倭狗不出,朕已有强行登陆之计,只是颇有险处,恐无人敢去。” 先有周循奋然道:“吾为先锋,万事自当居首。”众将皆笑道:“灭倭之功,莫非周郎意欲一手完全包揽?”叶飘零道:“周郎胆略过人,真世之英杰也,然屠戮倭狗,人人有份,不必相争。周郎可引弓弩手依旧放箭,教倭军不敢轻动,否则朕计难成。”周循引命而上云梯。 这边早有武安国道:“吾等青州死士,与倭狗有不共戴天之仇,眼见此关一破,长驱直入,狗国覆手可灭,岂有不踊跃向前之理,愿闻陛下之计!”叶飘零喜道:“尔等久在海滨,必识水性,可趁夜下水,潜往岸边,但见倭军寨中火起,上岸杀入寨中,但逢倭人,一概杀绝,无需留情。只是海中凶险,诸位多加谨慎!”武安国慨然道:“如此易事,何足为险!”自回船中,告与青州死士。诸人一齐呼道:“国恨家仇,日夜痛愤,潜水之事,义所不辞!”于是诸人预备潜水用具。 叶飘零又唤过关兴张苞,嘱咐一番道:“此行艰难,犹胜青州诸君,两位小将敢去否?”关张齐道:“父仇不共戴天,为人子者,岂敢不奋力向前?”各备蓬帐火烛,来报叶飘零。叶飘零抚两小将之背道:“空投之事,难以万全,寻常兵士不能为之,两位千万仔细!”关张允诺,各引二十员关西小汉,十八名燕赵猛将,各去准备。 叶飘零再教分两军,佯取他处,自与慕容秋水督率中军,赵云护卫,环拥水寨将台之上,坐看青州死士与关张二将共建奇功。时北风呼号,天怒人怨,叶飘零将大旗一展,关张凡四十人将十个特大孔明灯以绳结在一处,绳端绕在各人腰间,相互携手,以防分散,点火高升,顺风靠岸。中华将士齐声喝彩。 倭狗尽被周循乱箭射得抬不起头,终日顶牌伏拜于地,只有少许射程之外兵士尚可站立,忽见空中无数人飞飘而来,腾云驾雾,恰似八仙过海,大显神通,疑为天人,尽皆拜倒。狂风起处,关张诸子飘飘荡荡,身不由己,随风而行,转眼间已越过了倭军水寨,诸人急将手中之箭掷出,将孔明灯穿透小孔,热气漏出,火烛尽灭,诸人再飘一阵,缓缓降落。 寨中倭军皆被箭雨逼得伏地,不能射箭阻止。末藚城寨诸狗虽见此神兵从天而降,又焉敢赶来?被杨盆破口大骂,这才相互壮胆杀出,往关张落地之处杀来,顷刻间,四面敌到,将四十员将领困在当心。 第138章 关兴急道:“不必恋战,先夺水寨。”张苞应声是,聚于一处。想那关西大汉燕赵猛将俱是以一敌百之士,这是布成尖锥突围,倭军本已胆裂,如何抵挡得住?被关张杀到后营,砍开鹿角,越过营墙,突入水寨。 周循等止住乱箭,急驾船靠岸,早有青州死士潜入海中,奋力游往倭寨,虽有百余人被暗流冲走,其余诸人皆已露出头来,见岸上火头死起,武安国一声大喝,诸军湿淋淋爬起,抢入营中。叶飘零拔剑叫道:“诸军齐上接应。”于是甘宁、赵云、魏延奋勇杀出,跃上沙滩,直冲敌寨。倭军方免乱箭之厄,又遭金戈屠戮之惨,顿时大乱。 杨盆在末藚城中见到中华军已经登陆,料得不能久守,与朱治急忙后退。水寨之兵,屠戮俱尽。时数和明急欲走时,关兴早到,一把生擒过去。时数和明急道:“愿降!”叶飘零道:“愿降立死,不降折辱再死!”于是张苞赶上,砍下头来,众军夺了倭城,立刘关张周瑜及中华百姓之灵,将倭国犬心狗肺告祭。诸将尽皆拜过,遥想当年惨痛,复见今日中华威扬海外,无不涕泪俱下,喜恨交集。有诗叹曰: 书中只把国威扬,道尽中华豪气长。漠北至今悲汉武,吐蕃犹且敬唐皇。 可怜兴盛已居美,堪叹富强却在洋。梦里不知皆是梦,醒来孤枕叹沧桑。 却说中华军夺了末藚,欢庆不已,叶飘零令道:“倭狗擅长以战养战之术,屡虐中土,今番吾军远来,补养不足,亦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使之深受其害。”早有周循道:“陛下隆恩,普照四方,万里生民皆受其惠,罪在杨盆与我卒,非在良民。既欲荡平倭国,需收民心,方可长久,吾军粮草尚且充盈,何必惊动无辜百姓?”叶飘零道:“倭狗皆有屠戮中华之心,何须以人礼相待?存一即为中华之害,何曾见倭土尚有良民乎!除了妇女,其余尽数屠之,收其仓库!” 众军领命,分路挺进,往各县城乡寨,放下华夏天生慈悲宽恕之心,尽弃上天本有好生之德,各舞屠刀,纷逞勇烈,大军扫过倭土,但见寸草不生,乡村野寨之间,处处充塞吠号之声,直杀得那犬血成海,狗尸成山。 正是中华兵将渐有狂意之时,探马飞速来报,海外三十五岛各陆援军已到,次第往末藚而来。”叶飘零便道:“大军推进二十里安营,教各路援军安然踏入末藚。”众将领命,拔寨起营,往倭土内部挺进,扎下营寨。 海外援军正愁不能登陆,忽见中华军退走,各自惊疑道:“倭帝道中华军士残暴不仁,今番何肯相让?”早有人曰:“岂不听倭帝多言中华孱弱胆小,必因吾大军来到,落荒而走矣!”盟主哈利由大喜,命诸军登陆入营。 方才扎定,忽然四面喊声起处,无数军马蜂拥杀来,哈利由仓猝杀出,却被魏延、关兴、张苞、甘宁轮番到此冲杀一番,斩首无数,海外军自相践踏。正自大乱,又有一将挺枪跃马而来,大叫道:“识得常山赵子龙否!”冲入阵中,如虎入羊群,毫无窒碍,转瞬间连刺数十人下马。海外将上前相迎,并无三合之敌。海外军人人骇惧,个个惶惶。混战一阵,中华军忽地鸣金退去。诸将皆与叶飘零曰:“陛下,如今大胜,正可将诸援军覆灭于此,为何令回?” 叶飘零环顾众将道:“海外诸军皆被杨盆盈惑,其罪可恕,朕无意与之对阵疆场。谁敢前往说退其军?”早有周循道:“小侄在此等令。”众将又笑,叶飘零壮之,使往末藚寨中而来。 原来哈利由尚未逞威,便折了一阵,正在忿恨,忽报中华使者来见,当下即命两百刀斧手侍立两边,喝令传入。报到寨外,周循摇羽扇,着纶巾,缓步而入,两边武士尽皆执刀直视,见周循但微微而笑,毫不畏惧。 哈利由不禁暗叹道:“中华果多俊杰,吾等化外夷民如何能及?”大喝曰:“兀那中土蛮人,来此何为?”周循道:“特来献计诛灭中华全军。”众人大惊,哈利由侧目道:“何出此言?”周循道:“吾闻昔年海外诸岛皆曾隶属杨盆,今观诸君果乃天下义士,宁弃家国之痛,不惜远离本土来救倭国,吾皇深为敬之,曰天下此等义士少有也,不忍厮杀,遣吾前来授诸君奇计,一举而使中华六万军马葬身于此,从此倭国威震四海,名扬八荒。” 哈利由便道:“汝既有此妙计,可试言之。”周循道:“炎炎黄日,源自扶桑,正倭国上应天命,必成大业,虽中华有疆土万里,雄兵百万,毕竟洪福所不及也。如今中华诸军深入倭国之境,分散四方,何不尽起此间军马,奋力剿杀,中华军力大损之际,杨盆必趁势夹攻,如此中华诸军可灭,倭国基业稳如泰山,威名更盛也!” 哈利由道:“倭国果是天命所归,兴元皇帝却又何苦上不察天心,下不恤民意,千里远征至此,意欲何为?”周循道:“吾皇乃是世间英雄,不甘人下,虽知天意不可挽回,然昔日杨盆曾侵我中华一州之地,国恨未报,岂能称臣乎?不比此间诸位皆杨盆忠臣,愿早听吾言,以国土相报杨盆,必遭天佑也!” 众岛主闻言,尽皆勃然而怒道:“吾等皆一方之主也,岂服杨盆?汝何藐视吾等至此!”各拔宝刀,意欲斩之。哈利由急止道:“吾等非为倭国而来,只因念及唇亡齿寒,闻中华屠戮倭人,海外之民无不骇惧,汝若回报兴元皇帝,退军返回,吾等自然不敢相犯。” 周循道:“中华乃是礼仪之邦,吾皇乃圣明之主,与诸君素无旧怨,只有交好之心,安有结仇之意?须知民有犬人之分,吾皇屠尽倭人,果然屠猪杀狗是也,礼敬在座诸君者,因诸位非犬类也,诸君非杨盆之流,如何不知?此番出征,随军携来农具种子,欲与诸君永为邦交,世代通好,岂不妙哉?吾皇所督勇士,上可飞天,下能越海,三路取末藚之事,将军知否?赵云、甘宁、魏延、关兴、张苞之危,诸军识否?方才一战而退,实念与诸君无隙,不忍兵戎相见耳。愿诸君察之,勿为杨盆所获,空折兵士,而使杨盆坐收渔翁之利也。” 哈利由大喜,与诸岛主商议一阵,告周循道:“下邦多有愚蛮,误中奸人之计,有犯贵国尊严,此心甚愧,愿君回报兴元陛下,下邦愿为中华藩篱,世镇东疆!”于是酬以重礼,遣使往投中华营寨。叶飘零令赏农具种子,传授播种开垦之法。诸岛主尽皆感恩戴德而去。 杨盆在倭城中闻得,连声叫苦:“国土尽失,只剩孤城,海外诸岛,阵前倒戈,无义至斯!如今该当如何?”早有一人闪出,笑道:“吾视中华猪狗,有如草芥!现有一计,教数万刀剑,不能出鞘,一众猪狗,功败垂成!”杨盆大喜。这正是:登临绝顶须有日,平地忽生风波来。毕竟此人是谁,献何计策,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七回转法轮轻除邪术平倭土乱斩蛮夷 上回说到周循巧用激将,交纳海外各岛,皆立下永相救护之盟,合兵一处,扫荡倭土各境,随后共围倭城,因杨盆不战,故效当年杨盆取青州之计,将一众倭狗斩于倭城门前,日复一日,狗尸堆积数丈,中华诸军连日屠杀,皆有疯意,各登尸山放箭,直射得城内倭狗犬胆爆裂,狗哭狼嚎。时而又火箭乱射,巨石纷飞,兴致到时,真是肆虐无忌,几不逊当日倭狗屠戮青州之时。 城中杨盆见皇宫也被射得支离破碎,残缺不堪,处处插满箭簇,多年壮丽繁华,已是黯然失色,各处玉壁金栏,变做废墟一滩,心下更是悲切,身披重甲,来到城头,戟指大骂道:“说什么中华上国是礼仪之邦,兴元皇帝是仁德圣君,今日看来,皆是虚言!纵灭我族,也不过以暴易暴而已,汝他日不遭恶报,实为苍天无眼!” 尸山上早有一通乱箭射到,左右急将杨盆救下。闪出一员倭将道:“陛下勿忧,小臣已思得一计,可退中华之军。”杨盆视之,乃骁将小犬蠢蚁狼也,急道:“汝有何计,速速道来。”小犬蠢蚁狼道:“吾观之良久,中华皇帝虽有心要效陛下取青州之计,逼迫陛下屈服,毕竟心软,不能学全,虽屠倭民于城下,本国妇女,终无被辱。闻叶飘零正是腐儒,不知权变,虽纵军大开杀戒,之前竟下明令曰:‘此次伐倭,非比征燕讨魏,倭国雄犬,尔等尽管屠戮,有功无罪。中华男儿,不曾凌弱,雌犬贱种虽留性命,任其自生自灭。凡自贬身份,坏了中华血统者,与倭狗同罪。’何不如此如此,趁乱击之?此计可反复用之,料中华猪狗空谈仁义,妄语清高,必一而再再而三中此计也。” 杨盆大喜,便召城中残余少女,道:“倭国虎落平阳,为中华猪狗所欺,生死存亡,在此一刻,汝等皆是大倭忠烈之士,报国之机,当在今日。”诸女齐声喝道:“陛下屡番出兵犯汉,为倭国开疆辟土,深得倭民之心。今有危难,吾等倭国百姓,甘为下走,万死不辞!”杨盆大喜,授了计策,随后摘了城头免战牌。 中华军士见状,飞报中军帐中。叶飘零仰面笑道:“倭狗终于要出洞了,诸将今日可再大杀一番,不灭倭族,决不回还!”众将应道:“是!”各领本部军马出寨,前方弓箭手一齐退回,摆开阵势,以待倭军。但见城门开处,推出千余女兵来,众军吃了一惊,各自大骇,箭虽上弦,不能出手。原来一众倭女,尽皆丝毫不挂,手无寸铁,咳嗽声声,喷嚏大作,诸女直涌向前,所到之处,中华将士自恃身份,无不退避。一时间诸雌犬如入无人之境,冲得中华军大乱。 正自无计,犬嚎起处,倭军趁乱杀到,纵横冲突,竟将中华军杀得大败,更兼倭女一通胡撞,阵型收束不住,一路退却十里,方才扎定。 第139章 杨盆大笑道:“此时方泄我数月怨气!”众倭军欢呼而还,敲锣打鼓而庆。 叶飘零退阵安营,心下郁闷,与诸将道:“倭城坚固,一时难破,更不曾想倭女如此放纵,全无廉耻,诸位可有妙计?”诸将面面相觑,皆不知倭国所用乃是何等打法。各相嗟叹之际,小卒报来:“寨外倭国使者教休放箭,求见陛下。”叶飘零挥手道:“无须多问,乱箭射死!”小卒道:“来人乃是女子,自称复姓夏侯。”有张苞跃起道:“是夏侯阿姨!”叶飘零乃令接入。 于是中军帐上,缓缓踱进一人,帐中顿时亮了一亮,但见来人身形瘦削而不掩婀娜之态,容颜憔悴而不失一段风流,虽着倭狗紧身服而有人心,鬓角拈小小白花一朵真苍凉无限,正是当年曾与兄长合战张飞,名声赫赫一时的夏侯雪,如今年方三旬,芳华未尽,却已空怀蒲柳身,人比黄花瘦。张苞上前拜伏于地道:“夏侯阿姨,当年你佯许杨盆,伺机刺杀,后见杨盆尚且逍遥于世,老张日夜担心,所幸阿姨无恙归来,天幸之喜。” 夏侯雪扶起张苞,却眼圈一红,几滴珠泪坠下,化入尘土之中。夏侯雪缓缓向叶飘零拜倒道:“叛国之徒,水性之辈,无耻称第一,负心居魁首,罪臣夏侯雪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泪如泉涌。叶飘零道:“夏侯将军请起,六年来为三将军之仇漂泊他乡,不惜辱身,南归家国,孤苦无依,实为不易。今所谋虽尚未遂,杨盆见诛,只在即日,自当护送将军重回故土,不必哀伤。” 夏侯雪浑身一颤,嘶声道:“陛下,罪臣有一言,不敢不告。”叶飘零道:“将军放心,这数年之辱,朕自会向杨盆翻倍讨回。”夏侯雪低声道:“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能否恩准?”叶飘零道:“将军乃巾帼英雄,所为虽不可取,究有一腔义烈之心,朕岂有不准之理?有何冤屈,朕自当为君作主。”夏侯雪道:“倭国损折数十万,从此再无兴复之望,不足为中华后患,愿陛下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大恩大德,城破之日,宽恕满城性命。罪臣虽死,感激无尽。” 叶飘零尚未转念,立时便道:“杨盆之罪,罄竹难书,倭城破后,倭民是否可恕,已是难言,岂有杨盆能存之理!夏侯将军,汝本为中华之人,何故为杨盆此等无义倭人效死?但愿将军实为杨盆逼迫而来,非本心也。”张苞欲语,夏侯雪转头一眼,张苞顿时吓退,不敢作声,听夏侯雪轻声道:“雪虽女儿,亦明大义,更知杨盆心性,当年许嫁之时,一为苞儿性命,二为除贼之计,未想孽缘如此,人所难料,自入倭国宫中,情难自已,更生一女,现为倭国长公主。虽三年前杨盆不听吾劝,执意兵伐中土,雪自贬冷宫,然长公主终是雪亲生爱女,夫妻情断,母女难绝,又闻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今虽杨盆以女相挟,亦为雪本心所愿,陛下明察。”说着磕头不已,珠泪涟涟。 叶飘零委实心酸,心下恨怒杨盆之意却更添了三分,叹道:“母子连心,朕岂能不知?汝可回报杨盆,除将军与令爱算作中华之民,满城倭人须立中华死难将士百姓之灵,沐浴食斋,叩拜三日,随后开城自缚来降。”夏侯雪拜谢而退,自返倭城。 众将皆与叶飘零道:“陛下,纵宽恕残余倭人,岂可连杨盆一并宽恕!”早有周循在旁微笑,叶飘零道:“此朕之计也。杨盆逼迫夏侯雪来说,料朕必然念同胞之情应允,便趁出降之日,寻隙行刺,朕故将计就计,唾手而平倭土。唯夏侯雪与其女之命,须得保全。此任子龙可担之。”赵云领命,诸臣皆自喜笑。 原来杨盆见倭女出阵即胜,更知叶飘零非枭雄之才,又生此计,遂以亲女杨雪川子之命胁迫夏侯雪去求叶飘零,这时与小犬蠢蚁狼、朱桓、朱治等道:“叶飘零既允受降,吾等亦需防备,可扶棺佯缚而出,如此如此,叶飘零一死,中华军必然大乱。”诸将领命。 却说斋戒三日,众倭狗群相祭拜,城外中华军士亦设灵位,摆倭狗尸身供之。千万中华亡灵齐到,谁不知倭狗味美,胜牲畜远矣,故皆在城外受供,凡入城者,只是环绕回旋,阴风大作,飞砂走石,直扑倭狗,伤目毁面者不计其数。杨盆一张俊脸更被击打得浮肿不堪。时又雷电交加,天地狂啸,劈死倭狗众多,无不皮消肉散,尸骨无存。众狗苦不堪言。 祭祀已过,杨盆令两员倭将挟住夏侯雪与杨雪川子先送后宫,面缚舆梓,率军民出城十里投降,见叶飘零只带护卫十八员,皆作家将打扮,站在最前方,身后诸将各领一军远远列阵。杨盆大喜道:“众将在后,叶飘零正是自寻死路!”当即屈膝跪行而至。 叶飘零见杨盆满面浮肿,知为风沙所袭,暗叹道:“多行不义,天亦遣之。”上前亲手来扶,陡然间夏侯雪披头散发而到,大叫道:“陛下提防,棺中伏有刺客!”话音未落,杨盆大哭三声,反绑双手早已松开,梓盖掀起,两员大将跃出,正是朱恒、朱治,各舞钢刀直取叶飘零,当头斩下,忽地背上一紧,早被两员家将擒住,携去外装,却是魏延、周循。 杨盆转身欲走,诸军哗啦一声冲了过来,早将倭众围住,大肆屠戮,众人乱走,中华军大杀一阵,叶飘零令人暂将夏侯雪送回寨中,擒了杨盆,下令收军,提了杨盆、朱恒、朱治回营,摔于地上,先问杨盆:“杨盆奸诈如鬼,岂肯亲身到此?汝非杨盆是也,实乃何人,敢假冒倭帝?倘不报时,凌迟处死!”那杨盆磕头如捣蒜,道:“小人乃是倭帝座下大将军小犬蠢蚁狼,中华陛下饶命!”叶飘零道:“汝既实言,免去凌迟。推出斩讫报来。”三班拖下。叶飘零又问朱桓朱治:“汝等甘为汉奸,本当处死,念汝等虽在倭国为官,尚未协助杨盆屠戮汉民,今番被擒,汝等更欲何为?”二朱怒道:“逐鹿问鼎,力强者胜,力弱受欺,古来如此,有何是非?汝覆灭我等旧主而建功业,进逼新主欲扬威名,杀人无数,孽债滔天,虽平倭土,不过是以暴易暴耳,焉敢假仁假义,欺瞒天下!”叶飘零道:“朕本欲行仁义,只不向倭狗施恩,非汝等所能知也。纵为万世唾骂,亦当尽灭倭族!”喝令尽斩。 又有赵云假扮倭狗,随逃散倭将潜入倭城,此时城中乱作一团,因此赵云从容逼迫宫女寻见长公主,抱住欲出时,早被散兵围住,赵云就将长公主置于掩心甲中,徒步杀到城门,见大门已闭,乱军追到,心念电转,捉得一员倭将负在背上,往后倒出,仰天跌下,那倭将摔得白沫喷出,筋断骨折,赵云却保住性命,按住一滩血肉翻身站起,救了长公主回营而来。 这一仗又灭倭城中军民半数,众倭狗更是旦夕骇惧,或有降者投中华寨中,皆被叶飘零处斩,因此众狗日夜号泣,更无宁日。杨盆切齿发狠道:“叶飘零,吾不过屠了汝等一州之地,何苦定要灭我族乎!汝逼人太甚,今日当与汝等同归于尽。”遂令残兵搬来法器,于城头筑起高台,设立金幡。杨盆与众女道:“红日炎炎,本出大倭。我等血统,乃天下至高至贵者,决不屈服汉猪,今日吾拼尽全身血气而施法术,虽油尽灯枯,真元耗尽,亦当尽灭中华猪狗!汝等尽力以保性命,倭虽一人,灭汉必倭也!”众女道:“陛下勿忧,法术虽毕,吾等皆愿以此身相报,酬以精血,阴阳调和,必不使陛下捐躯!” 于是杨盆披头散发,登坛舞剑,不觉呕血成升,终教满天飞雪,鬼哭神号,龙挂横行,直往中华寨中袭来。倭土之上冰雹三尺,沉雷闪电,风雨交加。隐匿乡寨之中残存倭女,大半肢体爆裂而亡。叶飘零陡闻此讯,笑道:“吾早已探明,区区妖术,何足道哉!”与周循道:“诸倭狗本为异类,腹内皆有法轮,每日转上三周,汝可令人取倭狗之尸剖腹,将法轮取出,散布营寨四周,自可镇住妖术,吾军不出营墙,自是安如泰山。” 慕容秋水道:“飘零不可,那李哄稚乃是妄人,一番胡言乱语,狂言法圈大法,岂能当得真的,如何用来破解倭人妖术?”叶飘零道:“邪教妖人,不能用于正道,今番对付杨盆,以妖制妖,正是得其所哉也!”于是中华军剖倭腹而取法轮,果然中华寨中,风平浪静,诸军连日埋锅造饭,喝酒谈天,不能出寨演兵列阵,委实憋气。 先有张紫荑怨张苞道:“早说远征倭土乃无趣之事,陛下自行可也,紫荑既不能冲锋陷阵,亦不能参略军机,来此作甚!哥哥,紫荑只要回去,不留此处!”张苞连忙陪笑道:“父仇未报,何忍先离?紫荑,倭城被破,只在顷刻,再忍数日,兄自求陛下重重赏你珍珠美玉。” 紫荑方才不闹,在寨内游来荡去,无所事事,遥望城头金幡闪亮,心下甚是思慕,只是寨门皆被把守,只索罢了。张苞紧紧跟在身后,生恐妹子闹出什么事来,不数日便被弄得神困力倦,幸喜看管得紧,尚无差错。 不觉半月已过,风雪渐退,冰雹皆溶,杨盆气血衰败,非诸女日夜与之取乐,使其求生之念尚存,早成孤魂野鬼。叶飘零笑道:“杨盆技穷也。”令尽去法轮,大军四路,分取各门。此时杨盆早已奄奄一息,倭狗兵将见皇帝妖术,未伤中华将士半根寒毛,皆无战心,如何能敌,须臾攻破,四路围城,逢狗便杀,遇犬即诛,须臾早到残宫烂殿,揪出杨盆,掷于驾前。雌雄犬类,无一漏网,生擒者约有数千人。中华军将汉旗插在城头,三军会聚,各执刀枪火把,来听皇上公审杨盆。这正是:过关斩将多用计,引水开渠渐成功。毕竟如何公审,可有变故,还是下回分解。 第140章 第一百三十八回灭倭国二女丧命游草原双雕成婚 上回说到倭夷尽灭,叶飘零大军进入倭国皇宫。杨盆诸人尽皆被执,三军齐聚,将帅环绕,叶飘零问曰:“杨盆,汝昔日何等猖獗,何故一朝终遭亡国败家之报?今天扫荡汝土,如入无人之境,汝还知中华不可欺否?”杨盆呸了一口,怒道:“我大倭雄踞东方,炎炎红日,自倭土而升,世间各族尽皆下贱,万国之中唯倭最高。既误败于汝手,乃天意也!汝冒充儒士,妄言仁德,实一独夫耳!敢居中华帝位,正是中华无人也!” 叶飘零仰天大笑道:“败国之君,尚敢大言炎炎,真不识好歹之辈也!杨盆,今日朕杀汝,如杀一蚁!然是非善恶,不可不明,中华乃文明古国,礼仪之邦,素不杀无罪之人。汝忘恩负义,包藏祸心,为一己私权,尽屠恩主宗室,暴虐残忍,滥杀无辜,纵容部下奸淫抢掠,教大好青州,化作尸山坟墓,黄河上下,流尽冤躯鲜血,千万无辜百姓,遭汝铁蹄践踏。汝侮人国体,杀戮生灵,汝胁持女儿,逼迫妻子,罪恶滔天,莫可为恕!今日之祸,是汝咎由自取,朕宁污双手,亦当亲为天下人除害,以彰公道!”说着拔出号剑道:“汝有何遗言?” 杨盆大骂道:“吾倭国男儿,虽死不服,倘得一存者,终须灭汝等病夫之国,猪狗之邦!”叶飘零大怒,挥剑直刺过去。但见得血花飞溅,一人惨叫一声,软倒在地。众惊而视之,乃夏侯雪也。叶飘零忿恨之下,使尽全力,三尺剑透体而入,直没及柄,剑尖从夏侯雪背心穿出,刺入杨盆右肩。众人尽皆呆了。 张苞大叫道:“夏侯阿姨!”急忙上前扶住,但见血流如泉涌,从胸背两边喷出。叶飘零急道:“军医何在,速为夏侯将军治伤。”夏侯雪惨笑道:“陛下不必了,罪臣早已失身倭人,杨盆纵有千般坏处,与罪臣却有六年夫妻之情,不能亲见他死于身前。”一口气提不上来,张苞急忙抱住。 夏侯雪道:“苞儿,阿姨对不住你父亲,现在要去见他了。”张苞只是垂泪哭道:“老张他不会怪你的。阿姨,你不要去见老张。”夏侯雪凄然笑道:“傻瓜,不去是不行的。雪儿……雪儿……”慕容秋水连忙抱过杨雪川田子,送到夏侯雪身前。夏侯雪抚摸女儿脸蛋良久,断断续续道:“陛下……圣明,万乞照顾我儿……我儿,她与中华……毫无仇恨,她是……是……”叶飘零自知汉女无救,心下怅然,见夏侯雪始终说不下去,接口道:“朕决不视她为倭种便是。” 夏侯雪展颜一笑,昔年神采似乎又恢复了三分,望着杨盆道:“杨盆,你好,你好……”头一歪,倒在张苞怀中。叶飘零轻轻拔出号剑,转向杨盆道:“中华儿女,自是情深意重,奈何摊上了汝这禽兽!”杨盆冷笑道:“休得惺惺作态,此女乃是汉猪之身,吾从来不放眼里,如此缠缠绵绵,吾但呕吐不已!汝速速下手,吾但求一死,再无复言!” 早有张苞怒起,拔出佩剑要斩。叶飘零喝道:“且慢,此人血债累累,自知难活,故求轻易而死,世上岂有如此便宜之事!,汝等自可提去,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欲砍欲剁随意,万万不可伤其性命,待朕仔细思量,此人之罪,该当如何炮制!”令将杨盆押下,又令大军分途再搜倭土,将倭国逃匿男子尽皆诛杀。 众将领命而行。叶飘零思忖一夜,与张苞、武安国、王修道:“杨盆之罪,万死犹轻,若肯屈服中华,自悔其过,朕尚可教他速死,今日落败,犹敢轻汉,朕岂能遂其心意,可押回中土,每逢出征,皆拿他开刀祭旗,直到中土清平之日问斩不迟。”三人称是。 第二日再来提取杨盆时,早无踪影。叶飘零问看守军士现被提谁人之处,对曰:“阳平郡主一早提杨盆出去,说是要报父仇。”叶飘零道:“紫荑这孩子也知道要报父仇了,该当嘉奖!”与众将往张紫荑帐中而来,却不见一人。 众军皆异道:“紫荑莫不是怨愤过度,欲于无人之处以奇法炮制?不得亲观,生平之憾也!”正议论间,有杨盆挟紫荑来到,尽皆衣冠不整,头发散乱。小卒飞报进来,叶飘零方欲开言,杨盆哈哈大笑道:“叶飘零,此人乃贵国郡主,当得起金枝玉叶之身,吾只许她黄金十两,便甘以身许,宁愿冒险相救!吾蛟龙探海,玩到透顶,此女尚且不足,汝妄言中华如何高贵,原来下贱至斯!”叶飘零怒道:“汝亦男儿之躯,屡欲女儿相救,是何道理!” 杨盆哼了一声,将紫荑推了开去,只听得嘤咛一声,紫荑摔倒在地,杨盆冷笑道:“朕乃堂堂大倭应神天皇,此等贱人,岂配救我!”叶飘零双眉倒竖,怒火急涌,恨道:“朕不杀汝,朕不杀汝……”一连说了几十次才道:“将杨盆施以宫刑,去其污浊,囚禁中土,出征之日,开刀祭旗。杨盆听者,汝最好每日烧香忏悔,但盼中华大地少几场征战,汝便可少挨几刀!”喝令押下,提起张紫荑,怒道:“汝堂堂名将之后,焉敢崇洋媚外,贪恋钱财,屈服倭狗,有辱国体?” 紫荑不敢作声,缩作一团。叶飘零叹道:“关张之后,何以差异如此!”喝令斩首。早有张苞闪出道:“陛下留情,紫荑非本性如此,只因昔在燕宫,多伴宦官张忌仲、历鸭蓬,故而贪财无知,老张多随丞相征战,疏于管教妹子,倘若有罪,皆老张之罪也。愿陛下明察。”叶飘零道:“兴华,汝是天下英雄,无愧汝父,何如紫荑贪恋钱财,败坏国体!”张苞伏地道:“老张甘以一世战功,抵吾妹之命,陛下若恐此例一开,忠臣恃功而骄,亦须念紫荑乃太子意中之人,愿陛下暂恕之,教其改过,如若不从,再斩不迟。” 叶飘零扶起张苞道:“兴华,非朕不怜惜紫荑,他罪尚可,与倭狗通奸,是中华公敌也,人人得而诛之,实是罪无可赦,汝大好青年,前程似锦,此等妹子,有不如无!”遣张苞入内,令斩紫荑。可怜大好女儿,香消玉陨,倒地之时,一只纤纤玉指尚朝着郐子手颈间护身驱邪玉佩,僵硬不缩。有诗叹紫荑曰: 昔年曾是画中身,儒将飞书笔下人。十六芳华难自重,空将碧血洗污魂。 又叹夏侯雪曰: 此身原在夏侯门,初战即逢敌国人。方动春心已丧偶,才明血债又销魂。 虽怀家室满腔恨,未忘床帘一段恩。情到深时总是怨,谁凭杯酒祭孤坟! 诸事已毕,从此日升之地,首在中华。叶飘零留王修引三千青州死士暂驻高市郡桧前村,镇守倭土,吩咐道:“倭狗男丁皆丧,绝后之期不远。朕数年之后自遣人来替守,尔等与倭狗有不共戴天之恨,须牢记中华血统,万勿自贬雌犬群中,如有家室之念,可与海外他岛通婚,万勿招惹倭犬,敢有纠缠不清者立斩。戒之,慎之,勿失朕望!”王修领命。当下叶飘零督众军班师回国,越海凯旋而还。有诗叹倭国之灭曰: 犬狼遍地是东洋,曾舞屠刀向四方。忽遇灰飞烟灭日,人间从此化天堂。 青州诸士闻得倭邦已丧,方稍尽心头之恨,中华千万士民,无不拍手称快。杨盆囚车过时,百姓无不唾吐喝骂。报到长安,曹操虽为敌国,亦遣使来贺。叶飘零遣使回书,普天同庆上苍有眼,善念尚存,一时举国欢腾。炮仗之声,四海皆闻,诸夷皆来朝拜。魏汉既不来犯,叶飘零下令暂歇干戈,养兵育民,屯田开商,休养生息,恢复、积累、富余,中原大地战乱之祸已去,渐渐粮食盈库,金钱满仓。 时光飞驶,日月如梭,两国养育民力,各不相犯,晃眼间,已到了中华帝国兴元四年,合建安二十二年,景泰十二年,昔年纵横天下的名将,鬓角微微抽出了丝丝白发,而当日的一干童子,皆成了英气勃勃的青年,漠北的幼雕,如今已翱翔九天,鹏程万里。 此时上郡城外,草原上,小河畔,曹彰、袁水正在谈论飘萍武艺。原来自曹彰潼关一战,威名大盛,云中、九原、朔方一带羌胡之地,长城内外,尽皆臣服,聚起数万骑兵,虽曾与晋阳安宁偶有争战,互相消耗,后划黄河为界,已换得数年相安无事,因此曹彰得闲,终日钻研天下戟法,授予飘萍,这时寻袁水道:“飘萍学天下戟已有数年,理应全盘贯通才是,如何总不见威力,袁军师可知其理?” 袁水道:“天下戟因人而异,飘萍儿虽有盖世之才,此时却究不过一寻常儿女也,正如宝剑藏于鞘中,锋芒不露,虽习此技,终无能为也。”曹彰道:“父王曾言他日荡平漠北,合围中华,飘萍儿是吾良助,此刻看来,若上战阵,吾尚须分心照顾,如何深入荒原?”袁水道:“中原数十年争战,非数年可以恢复,此刻犹不足道,无足为忧。料飘萍儿尚幼,何必急在一时?” 说话之间,飘萍手执天下戟,后随玉雪马,腰插短萧,背负瑶琴来到,笑道:“袁师父,子文哥哥,你们快来。”袁水望去笑道:“飘萍儿,你的那只白雕小玉儿呢?”飘萍笑道:“正是要请师父去看,小玉儿有喜事啦!”跑了过来,拉住两人衣角。袁水、曹彰笑笑,跟随飘萍穿过河边松林,来到山坳之中。 但见曹冲、吕蝉蹲在地上,手抚一对白雕。飘萍笑道:“小玉儿早膳归来,便带夫婿返回了。我和仓舒要请师父与兄嫂给他们主持婚礼呢。”两人相视而笑,吕蝉站起身来,拧了拧飘萍嫩脸,笑道:“姊姊啊倒是想早日主持你与仓舒的婚礼呢!” 飘萍顿时满脸晕红,嘴一撅道:“我不来啦!”跃上玉雪马,转身跑开。曹彰一把拉起曹冲笑道:“媳妇儿跑了,婚礼怎么能成啊? 第141章 快追快追。”把曹冲放在急电追云马上,轻轻在马臀上磕了一下,急电追云飞驰而去。两骑马顷刻间转入山坳之间。 三人皆笑,半晌两小携手并骑而归,下马道:“父王说了,不可以欺负我们的。子文哥哥,你不教训吕婵姊姊,当心父王责罚你。”吕蝉笑道:“那怎么可以?飘萍儿,饶了姊姊好不好?”飘萍睁大双眼道:“除非你们给雕儿主持婚礼才行。”吕蝉道:“姊姊怕你,好,子文、军师,咱们便为雕儿举行婚礼。”两人应诺,五人乐成一团。 直到日沉西山,郭淮飞马而来道:“大王有令来。”几人忙携了双雕赶回上郡,来使道:“魏王六十三岁大寿在即,思念诸公子夫人郡主,请早返长安祝寿,并为仓舒公子与郡主完婚。”曹彰吕蝉俱含笑而视,飘萍、曹冲偷偷互视一眼,各自避入房中。 当下曹彰夫妇领了飘萍、曹冲起程,将漠北之事,暂托袁水、郭淮。非止一日,回到长安城来。曹冲、飘萍又有一年未来,拜过父母君王,自不需避讳,携手只在城中闲逛。忽见一人短叹不已,满脸沮丧之色。曹冲认得他姓木,名桑,乃是守仓库吏。 曹冲、飘萍素来皆无上下之分,当即走近道:“大叔多年不见,如何我等方到,便愁容满面?”飘萍更是将自己上上下下不断打量,佯作以为身上有何不妥之处。木桑慌忙道:“岂敢见公子郡主不喜?只是霉运当头,恐此番大王必定死罪也。” 曹冲忙问何事。木桑道:“大王马鞍在库,不想为群鼠所啮,想大王刑重,吾虽欲面缚首罪,亦恐难免一死。”曹冲道:“大叔勿忧,可待三日,再报父王不迟。”当下自与飘萍各处游玩一阵方回,飘萍便操起剪子,寻曹冲单衣一把剪破,如被鼠啮。曹冲道:“飘萍作甚?”笑曰:“仓舒非欲救木桑大叔乎?区区小计,焉能瞒我?”曹冲亦笑。 当下来见曹操,两小皆有愁意,曹操问之,曹冲道:“世俗以为鼠啮衣者,其主不吉。今单衣见啮,是以忧戚。”曹操道:“此妄言耳,无所苦也。”温言慰藉,二小方退。数日后木桑来报马鞍遭啮之事,甚是惶恐。曹操笑道:“儿衣在侧,尚啮,况鞍县柱乎?” 于是木桑免罪,好生感激曹冲,知二小婚礼临近,回家拣出玉佩一枚,来见曹冲道:“此吾在蓝田偶得,吾孤鳏一生,邻近老年,身无长物,蒙公子不以卑微,长辈相待,多年皆有相报之心。公子大喜在即,吾欢欣不已,此玉赠与公子,公子辞时,即以寒酸为嫌也。” 曹冲见那玉上有两行字曰:“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心下不知如何陡起一阵酸痛,他天纵奇才,虽少经世事,却有通达之心,知木桑并不识字,道:“大叔好意,仓舒感激不尽,岂敢不受?”当下称谢不已。这正是:双雕已是成双日,孤雁回翔漠北时。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九回乘白鹤殿下归西陨奇才王妃向北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江山虽历劫,松柏永长青。鹛坞春暖,朱雀秋深。关山苍苍,若隐若现,狼烟渺渺,若起若伏,长安城东,华阴山上,解鞍亭中,乐曲飘扬,名臣勇将,环绕四周,拥着一人,那人细眼长髯,白发苍苍,正是当年不可一世的魏王曹孟德,如今六十三岁大寿已近,思及当年在陈留矫诏起兵,横扫天下,征战四海,几达三十载,仅得了半壁江山,顾镜自视际,屡生退隐心,登高遥望时,偏发豪壮情,群臣相和,曹操横槊歌曰:“华阴山,自以为大。高百丈,浮云为之盖。仙人欲来,出随风,列之雨。吹我洞箫,鼓瑟琴,何訚訚!酒与歌戏,今日相乐诚为乐。玉女起,起舞移数时。鼓吹一何嘈嘈。从西北来时,仙道多驾烟, 乘云驾龙,郁何[艹务][艹务]。遨游八极,乃到昆仑之山,西王母侧,神仙金止玉亭。来者为谁?赤松王乔,乃德旋之门。乐共饮食到黄昏。多驾合坐,万岁长,宜子孙。”于是使人往上郡唤曹冲、飘萍返回长安。 不一日百余儿女子侄皆拜于膝下,此时曹家、夏侯氏诸子皆已成人,人群中曹植面如冠玉,曹冲器宇轩扬,飘萍娇若桃李,此三人本是年富力强之际,衬于其中,更是鹤立鸡群。群臣皆贺,曹操大笑歌曰:“神龟虽寿,犹有尽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歌罢,与曹冲、飘萍道:“汝二人在漠北多年,同历患难,各无二心,天下皆知孤有亲儿义女,天生一对,倘不为夫妇,是孤平生至憾也。寿辰到日,即汝二人共结连理之时。”两人垂首拜谢,却又偷偷互视,各自含羞。 于是曹操大寿之日,众官来拜,诸胡来朝,贺礼如山,喜乐回旋,长安城中,大摆筵席,款待诸宾,曹冲俊郎、飘萍玉女,当日在卿凤阁中结亲。曹操酒意方酣,亲自充当赞礼官,见宾客云集,仆役往来,无不向新人致贺,心下好生欢喜,不觉与诸兄弟子侄道:“冲儿聪颖睿智,更兼仁爱宽怀,深得人心,倘继孤位,大魏必兴也。”有曹丕道:“仓舒素有急智,前番救木桑,连父王也可瞒过,由此可见一斑,吾等弟兄,自惭不及也。父王有此佳儿,正该欢庆。” 曹操一愕,方悟原来曹冲前方单衣为鼠所啮之故,更是喜道:“仓舒胜父也。”当下曹丕斟酒而前,与曹冲道:“仓舒吾弟,仁爱识达,唯弟能当之。今日大喜,兄当以此杯为贺。”曹冲谢受,心下早醉。当下自有一干宾客见曹丕敬酒,当下纷纷效仿,不觉至夜,宾客散去,唯有宗族尚在,曹操心下甚喜,便唤飘萍道:“闻汝在漠北习武之余,常观云空白雕飞姿,风中花瓣飘落,而拟舞姿,今日诸位叔伯兄弟皆在,飘萍可试演之。” 飘萍领命,盈盈而起,碎步凌波,分花拂柳于笙簧缭绕之间,就在桃花园里翩翩舞起,转头时朱环映月,起臂处锦袖凌风,长裙挥洒若鲜花怒放,彩带飞飘如掠水惊鸿,只叫那庭间邹氏悲年老,堂上甄妃叹容衰,真个是身轻比飞燕,玉面胜貂禅,更有三分英姿如关凤,平添一份刚劲比银屏,曹丕以下皆目眩,夏侯诸人醉心神。有《浣溪纱》为证: 宛转掌中飘渺身,昭阳殿里叹无人。桃园唯见一枝春。 雾里凌波莲步稳,好花未绽已生温。三宫从此作泥尘。 一舞虽毕,众兄弟子侄尚在梦中。有夏侯渊之子夏侯荣,字幼权,亦神童也,年方十一,当时与周不疑、曹冲齐名,最先梦醒,与夏侯渊道:“父亲,仓舒哥哥新婚,为何不入洞房啊?”诸人皆缓过神来,各自夸赞。曹操笑令送入,于是两行红矩,曹冲接引飘萍入房,众人尽皆退去,顷刻间由闹而静,忽然天地之间只剩下曹冲、飘萍两人。 一片沉寂中,飘萍垂首而坐,低声唤道:“仓舒……”曹冲走近,飘萍微感惧意,让开一步,低声道:“别,仓舒,你先别过来。”曹冲听得此言,果然坐定,身子微微发颤,道:“也好,我喝多了,你要闻到,也不喜欢。”飘萍道:“仓舒,刚才伶人唱得不好,你给我伴奏,我再跳一曲给你看,只给你看,好不好?”曹冲便坐在琴前。 一曲飘起,画堂春生。放下帘栊,舞姿再现,这回只有曹冲一人在侧,飘萍更舞得淋漓尽致,再无顾忌。世间除曹冲外,再无人能得观之。有诗为证: 红牙起处燕飞忙,漫舞行云到画堂。自是观花花解语,谁闻比玉玉生香? 彩霞轻掩娇羞意,凤冠悄含满室芳。今夜王孙乘鹤去,后人无复见新妆。 舞姿未尽,乐曲已终,曹冲痴痴望着飘萍,手指却已停住弹奏。飘萍舞到琴边,笑道:“仓舒,发什么呆呢?”曹冲全然不语,只是凝望琴前如花似玉之身。飘萍微觉羞涩,轻轻将曹冲一推,嗔道:“你死了吗?”未料到曹冲应手而倒,飘萍大骇,急上前来看,曹冲已然止息。飘萍呆住,好半晌才惊叫道:“仓舒!”拼命摇晃,曹冲只是不醒。飘萍大叫:“来人啊!” 早有一人闪入,道:“飘萍,何事惊惶?”飘萍急挣开,方见原是曹丕,哭叫道:“子恒哥哥,你看看仓舒怎么了!”曹丕缓步向前,一试鼻息,叫道:“仓舒为何已死?”飘萍闻言,一口气转不过来,仰天跌倒。曹丕强定心神,急奔出去,来报曹操。 众人尚在卿凤阁中饮酒唱歌,听得此讯,俱各吃了一惊,一齐往新房赶来,但见瑶琴独立,衾帐齐整,合孢酒尚在桌上未动,飘萍倒在一旁,犹自昏迷。众人救醒飘萍,曹操问道:“飘萍儿,仓舒何在?”飘萍粉面微抬,满脸骇惧,茫然道:“仓舒呢?仓舒呢?”扑到琴前,但见弦上微微染血,已经变黑,一块温玉尚在,上面两行铭文“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愈加醒目,曹冲却已不知所踪。 曹操大喝道:“什么强极则辱!何等妖物,害我仓舒!”一把抓过,便要摔下。飘萍急扑而上,扶住父王手臂道:“父王不要,此乃仓舒之物,不能毁坏!” 两边僵持,陡然听得一声鹤鸣,伴着啜泣之音自窗外传来,曹丕奔过去把窗子打开,众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齐往窗外望去,冷月清光,雕栏玉壁,并无异状。满房中只有飘萍哭泣之声,往窗外飘去。忽地里狂风卷进,呜呜作响,曹操嘶声大叫:“关窗!”曹丕急欲待掩,陡地里哗啦一声大响,一物从窗口扑入,直往曹操头上而来。 众人怒喝,一齐用手扑打,那物飞起,原是一只丹顶白鹤,见众人将曹操围住,不能靠近,只是盘旋不止,飞过三匝,无处可依,见飘萍斜倚床前,当下往飘萍怀中落去。 第142章 曹操大叫道:“护住飘萍儿!”众人一齐上前,那鹤飞起,鸣叫声声,极是不舍,盘旋一阵,只欲靠近曹操飘萍,终是不得,陡然凄厉一声长鸣,飞出窗外,回身羁留许久,狂风怒吼,那鹤终是隐去,夜空中明月掩面,祥瑞满天,彩云笼罩,有如白昼。 房中之人无不惊异,听得风声渐消,万籁俱寂。曹操哀叹一声:“仓舒吾儿已丧,天灭吾也!可怜尸首如何无踪?”众人王府中各处寻觅,皆无曹冲踪迹,曹丕陡地想起一事,脸色大变,急来禀曹操道:“父王,仓舒失踪,异端并起,孩儿忖之,仓舒自幼通灵,本非凡夫俗子,乃上天念父王功德,赠与父王,如今便收回天庭去了。方才此鹤如此不舍,孩儿疑是仓舒所化!” 曹操浑身一震,半晌遥望星空,九霄上似乎隐隐有一物尚在云空中飞翔,莫非真是曹冲所化白鹤?不由得苦笑叹道:“仓舒之去,孤大不幸,尔曹大幸也!”曹丕闻言心下一颤,大是恐惧,偷望曹操,除了戚容,并无他色,方才心定。曹操与曹丕道:“仓舒虽去,天命难违。汝为世子,须效仓舒之仁,礼贤下士,方可继孤之位。今有周不疑为仓舒伴读,他日必成大器,非汝能驾御者。”曹丕领命,后暗遣人将周不疑刺于漠北。飘萍昏厥,非一时可醒,几个丫鬟扶入闺房,好生安歇,曹操却已病倒在床。有诗叹曹冲曰: 一瞬奇才播万年,穿珠称象两军前。关西黄土聪明显,漠北荒原美誉传。 魏主有心留嗣位,王妃一意许良缘。情深不寿强极辱,白鹤悠然上九天。 曹冲死时,年仅二十一岁,一生仁爱睿智,屡救下人,凡应罪戳,而为冲微所辩理,赖以济宥者,前后数十。中道夭亡,人皆哀伤。有诗叹曰: 峥嵘方显已夭亡,暗叹奇才命不长。半夜无声乘鹤去,后人千古共悲伤。 曹操与飘萍皆病卧月余方起,相见时泪痕尚存。飘萍虽已憔悴,娇艳犹胜往昔,颈间带着那玉,铭字樱红,格外醒目。曹操更是怜惜,慰飘萍曰:“仓舒虽去,孤犹尚在,飘萍,有父王在此,天下无人能够欺汝。汝是孤之爱女,倘有何求,尽管言之,父王自然为汝取之。”对曰:“父王不可妄许于人,天下尽有人力难违之事。父王,孩儿万物不缺,唯少仓舒,父王却又如何何处求来?” 曹操闻之,焉不老泪纵横,半晌才道:“仓舒虽乘鹤归西,天下奇才尚多,父王自会妥善安排飘萍后事,汝万勿哀切。”飘萍对曰:“天下能与飘萍相配者,舍仓舒无人也。父王不必多虑,孩儿自有主张。” 曹操道:“飘萍儿心下有何思虑,为父王言之。”对曰:“女儿何不带吴钩,猎取关山五十州!仓舒既去,飘萍心若死灰,情愿随子文哥哥征战沙场,荡平北土,共击中原,为父王平定江山,也不枉仓舒陪伴孩儿远居漠北多年。”父女偎依一处,不胜伤感。 却有急报传来:“西凉盗贼造反,五十五家盗贼聚集三万人马围攻武威,逐去太守,自领凉州牧,阴与中华相接。”曹操升帐,道:“武威叛乱,谁敢前往剿除?”有曹丕道:“孩儿少立军功,今愿前往,乞五千兵马,拨两员上将,可将匪盗尽皆剿首示众。”曹操甚喜,方欲允时,有飘萍道:“父王,众匪皆良民也,只因家贫,难还赋税,故为人所惑,非本心也。尽数屠之,非善策也。飘萍只将五百刀斧手前往,尽教众匪从良,不负父王爱民之意。” 曹操道:“贼众势大,不可轻之。”飘萍道:“此皆乌合之众,号令不明。飘萍只取首恶以示警戒,余众尽抚之,必然散归农田,改邪归正也,父王勿忧。”曹操大喜,喝退曹丕,使飘萍前往,暗令曹彰、吕蝉随后接应,以防飘萍有失。 当下五百骑飞奔武威城来。飘萍扎定蓬帐,使人去请众盗魁前来帐中受封州牧。使者抵达,诸盗信以为真,欣喜而来,一应随从,皆被挡在辕门之外。众盗自忖飘萍弱女,不以为意,一个个如狼似虎,涌入中军帐上,陡觉眼前一亮,见飘萍端坐案上,面如西子,容胜昭君,真正是羞花闭月,落雁沉鱼,身周似有轻烟缭绕,疑为天人,刹那之间,虎狼凶狠之意,如云消散,争狠斗霸之心,皆化无形。众盗魁顿时垂下首去,不敢逼视,偷眼而瞧时,益觉亮丽,真是个个天良发现,均想:“如此美人,凡间难觅,我却造反作孽,劳驾亲临,岂非罪过?”不由自主伏地道:“不知郡主驾到,小人无礼,多有冒犯,今愿归降,乞恕死罪!”说着磕头如捣蒜。 飘萍正欲喝问摔杯,教帐后刀斧手涌出,将众魁一齐斩首,未料到尚未脱手,诸人已降,飘萍不觉叹道:“汝等欲降,诚国家之幸也。唯国法尚在,反者必诛,非吾可更。”喝令掷杯,诸人引出,一连砍下五十五颗首级,逞上虎案。飘萍久在军中,习以为常,吩咐将魁首送往武威城下号令,又遣使往城下叫曰:“魏王有令,城内附逆者静听之:诸头领谋反作乱,驱逐朝廷命官,是为不赦,今已伏法,余众附逆随从,本须同死,然郡主念尔等皆为大汉良民,本是遵纪守法之人,只为妄言所惑,法虽不恕,情理可容。可速献城归汉,各赐田地金帛,世为良民,永不作乱。” 城内诸小头目闻得,或有降意,或以为欺,疑惑不定,忽见一人款款而来,姿若桃李,态拟神仙,一时城头万众尽皆自惭形秽,愧念丛生,诸人相互只听得邻近之人一颗心咚咚直跳,再无余声,良久听得呼的一响,一人坠下城去。飘萍上前,见此人已死,不觉叹曰:“吾全无相逼之意,汝何故自裁,教吾枉害无辜?”余音未落,城头不知谁先把兵刃弃了,顿时哗啦啦声大起,大半军士尽皆弃械。 城头有一人怒道:“汝等枉为男躯,恁地无用!谅一小小婆娘,抵得甚用,随我出城乱刀斩之,杀入长安,皆受爵位!”打开城门,领数百亡命死士直取飘萍。将近身前,飘萍如画之容更是清晰在目,众随从忍不住尽数下马伏地膜拜。独有那头目冲到飘萍身前,硬起心肠,挥刀欲砍时,手上早已软了,天下戟横出,挑去其刀,击中其座,那头目顿时落马,亦复拜地。 飘萍一笑,城头骚乱,众军无不降服。因此飘萍不费一兵一卒,轻取城池,削平叛乱,走马入城,出榜招民,又招众匪各问出身,无衣赠衣,无粮与粮,令各返故土,众盗皆不欲去,情愿相随飘萍。于是飘萍招得万余军马,凯旋而归长安。有诗赞曰: 屈人无数算飘萍,不用干戈不用兵。未向帐前施妙计,征衣十万已无声。 从此飘萍美名传遍中原塞外,漠北穷荒,举世皆知上郡城中、黄河之畔,哺育出了一位胜西施、压飞燕、镇貂禅的妙龄少女,求亲之信,如雪片飞来,魏王帐上堆积如山。有谋臣贾诩道:“反攻中华之计,终于有也。”曹操问之,贾诩道:“昔年范蠡进西施,吴王夫差从此惑于美色,不理国政。今叶飘零在中华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万民尽皆心附,倘若西征,吾等难敌也!可效范蠡之计,请郡主委身中土,惑乱兴元,叶飘零后宫无女,倘得郡主,正慰平生,从此昏乱,郡主趁机间其君臣将相之情,无需数载,中华可图也。”这正是:未曾奋武向中土,先赠红颜向深宫。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回功名难抵当年恨文武终扬万古名 上回说到曹冲仙去,从此魏汉又多一员女将,筹定方略,只将五百猛士往武威平叛,妙计尚未尽施,怎知但见那一笑三分朱黛色,雄兵十万脱征衣,城池俱定,叛民尽服,飘萍名声响噪关外,朱袍赤甲,绿鬓红颜,也不知倾倒了多少王孙公子,塞外男儿。“北飘萍,南关凤”之名传遍世间。有曹丕暗语贾诩,于是贾诩往曹操座前进范蠡献西施之计。不想曹操怒道:“孤之爱女,岂能与浣纱弱女比类?文和之言,素得我心,何以今番不知孤爱飘萍之意哉?飘萍愿嫁何人,孤立时便挥师将那人请来,安肯使其沦落深宫,隐匿于后宫佳丽之间,终生不得欢颜哉!”众臣闻言皆叹。 原来各部求亲之信,飘萍一概回绝,恼了月氏王托鬲来,便有南征之意,先遣巴图鲁大先锋托塔来往拓跋鲜卑国主拓跋门处探听讯息。时逢天旱,漠北干冷,水草不继,羊无温饱,马少草料,唯羌胡河套一带,田美土沃,牲畜繁盛,拓跋门虽有劫掠之意,唯惧曹彰之威,不敢轻动,察得托鬲来之意,心下仍是犹豫。 托塔来说曰:“老虎奔跑千里,斗不过病猫。雄鹰飞上九天,抗不住风雨。大王辖地皆是草原戈壁,苦寒无比,中原大军,力不能及。如今天旱,唯河套水草丰美,大王若取其地,捱过今年,曹彰到时,退回鲜卑,隐匿荒漠之间,辗转穷荒之地,曹彰虽有盖世之勇,安能追踪至此?此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愿大王思之。” 拓跋门道:“汝言虽是,然曹彰若是果真追至,拓跋鲜卑有灭族之祸,恐月氏王不欲惹火烧身,置身事外,吾却孤掌难鸣,虽有地利,亦必与曹彰两败俱伤也。”托塔来就昂然道:“弓弦不离把,宝剑不离身,鲜卑、月氏本是一脉,自当生死相依,存亡一体!”拓跋门大喜,时又有安宁欲征辽西,恐羌胡乘虚而入,遣说客来劝拓跋门南征,两面一合,拓跋门遂点胡兵十万,教二子拓跋吉、拓跋安统领,翻越阴山,南征羌胡。 羌胡思迷大王闻之,便教者米西督车汀伦、合理台来迎,两边相遇,拓跋吉、拓跋安出阵,四将相争,约百十回合,羌胡两将败回,者米西便欲亲迎,原来拓跋吉曾学中原兵法,早令鲜卑两将塌掸、钢纳斡各领两翼迂回杀到,羌胡兵少,被三路夹击,收束不住,败退十里。 第143章 早有郭淮在上郡闻得,急唤袁水道:“公子尚在长安,拓跋鲜卑大举来击,恐羌胡未必能敌,此间军马不多,尚须防备安宁,军师可有妙策?”袁水道:“某与王将军各领一军先往云中、九原驻守,互相救应,待公子来到,拓跋不足为患也。”郭淮然之,各与一万军马令去。 于是袁水往九原,王双、纪灵往云中,各自据守。正逢羌胡兵败,退过黄河。袁水便与者米西道:“某在九原城中,料鲜卑兵旦夕不能下也,将军屯黄河岸,勿令鲜卑渡河深入国境,只待公子回援。”者米西领诺,就在南岸扎营。 袁水稍觉心安,来到九原下寨,鲜卑兵漫山遍野拥来,当先推出一员小将,乃是拓跋吉,袁水横戟便出,两将阵前交马二十合,未分胜负,擂鼓声响,拓跋安拍马前来夹攻,再战十合,袁水倒戟而走,拓跋安赶来,被袁水陡然回戟搠去,拓跋安急闪,头盔早被削去,吃了一惊,回马便走。拓跋吉见拓跋安败走,不敢多战,虚晃一刀,圈马回阵。 鲜卑兵士气稍落,陡然袁水将戟一举,城中炮声大响,各处民房街巷,旌旗竖起,又有鲜卑军阵两边,尘嚣大作,似有大队人马赶到,心下惊惶,袁水纵马杀来,众胡兵魂飞魄散,一齐掉头便走。两军伏兵,只有数十骑马拖着树枝来回奔跑而已,袁水惊退胡军,返回城中。 拓跋安、拓跋吉收军返回营寨,商议道:“鲜卑骑兵迅猛无敌,只不善攻城,何必与魏将虚耗?”于是拔寨起程,大军连夜退去,天晓时分,已到九原城后,直抵黄河。袁水叹曰:“鲜卑兵进退神速,悍勇无匹,不可小视!”急使人书告者米西把住渡口,依黄河之险谨守,拓跋安、拓跋吉虽有骑兵十万,却终是难进一步,只遣塌掸、钢纳斡各领小股兵马往西劫掠许多牛羊、妇女送回鲜卑请赏。 相持未久,曹操闻得属国被犯,急唤曹彰、吕蝉道:“拓跋来犯,劫掠羌胡,尔等前往退之。需带多少兵去?”曹彰道:“父王若欲收纳拓跋,非十万不可,倘只欲保羌胡边境,孩儿无需另助,但上郡城中原有五万人马足也。”曹操大喜,便叫曹彰、吕蝉往征漠北。 有飘萍道:“父王,兄嫂既去,孩儿当随。”曹操道:“仓舒已去,深痛我心。飘萍儿乃孤命根,前番平凉,功名已建,孤只盼汝此生平安如意,日后汝不得再随军而出,谨防有失。”飘萍即提衣角下拜从容进曰:“父王,仓舒既去,闺阁无人,孩儿虽生,无异死也。闻世间有关凤,宁入南荒,不甘平庸一世,孩儿敬慕,盼能效仿,建功立业,扫荡北疆,以报父王收留宠爱十六年,亦不负手中天下戟之名也。愿父王成全。”噫,只一番话,教帐上书生,人人变色,庭间士子,个个惊惶。这正是: 自古女儿当自强,横戈揽得满庭芳。芊芊亦有冲天志,千载永留玉骨香。 有曹丕道:“吾妹年方二九,不知世间险恶,胡儿凶悍,世所难及,曾闻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妹若能立下盖世奇功,亦恐有失,父王不得安生矣!”曹操怒目,飘萍道:“兄长关爱,永世不忘,飘萍此去,愿乞父王许一官。”曹操道:“汝若能留在长安,纵为魏王,父王亦可传汝。”飘萍道:“孩儿不敢,闻关凤官居镇南王,飘萍不才,愿为镇北王,一统漠北,夹击中原,助父王早定天下,开万世之基。” 曹操道:“汝文武双全,智勇兼备,然而胡儿非比汉人良善之人,汝纵欲建功,亦当与孤共讨中原,不可向北。”飘萍道:“眼前中华之势,早迈于我,非可易破。攻尚有失,守则无缺,兴元皇帝甚有远见,竟能暂歇一统之心,稳打稳扎,孩儿知其非一战可胜之时,必无轻进之理,唯平漠北,三面围攻而以虚实惑之,方可寻其纰漏也。愿父王明察。” 曹操叹道:“左右是年轻气盛之时,不知孤之苦心也!汝欲去时,许典相护。”飘萍道:“二位师父跟随父王多年,岂可擅离?父王若尚忧虑时,愿得一将,校场比武,自知孩儿虽在万军之中,毫无所惧也。”宗室中有千里驹曹休愿战。 当下众人来到校场,曹休拍马舞枪而出,叫道:“飘萍妹子,缘何不出?”话音未落,一朵红云已到身前,飘萍闪出,腰垂三根彩带,手执一枝宝戟,座下玉雪马铁蹄御风,头顶龙凤雕盘旋环绕,真正是女中豪杰,天下无双,粉面旁轻烟缭绕,凤目中隐隐哀愁,曹休焉忍逼视,只顾低头,天下戟已出,满天都是金光,曹休忙应,但见那戟横行时若清风扫地,直刺时如蛟龙出海,灵秀之处,正如使戟之人。战不十合,曹休遮拦不定,也无意遮拦,只拍马便走,飘萍也不追赶,早有双雕飞起,便欲抓曹休头顶时,已被飘萍唤回。 众人尽皆喝彩。飘萍早回,伏拜曹操身前道:“孩儿虽去,誓保全身回见父王,愿父王不必担忧,保重贵体,早闻捷报。”曹操扶起道:“飘萍,父王还要问汝,为将之道如何?”飘萍答道:“披坚执锐,临难不顾,身先士卒,赏必行,罚必信。”曹操问曰:“为帅如何?”飘萍道:“统筹全局,进退从容。好谋善断,能容能忍,不以一城一地为意。”曹操大喜,便令飘萍为荡寇将军,引本部军马,张绣辅之,请西羌秀珠夫人护卫,共往相助曹彰。 却说曹彰、吕蝉返回上郡,各点一万军,汇合者米西羌胡之军。吕蝉与曹彰暗语一阵,与者米西曰:“扼守于此,鲜卑大军终是无功,只是魏汉士气坠矣,虽敌众我寡,吾等亦欲与鲜卑一战,明日可拔寨暂退十里,鲜卑军必趁势渡河,汝可先使数百人伏在岸边草中,放鲜卑头队过河,烧断浮桥,在堤边每一里放一个火头,鲜卑中队必不敢从此处渡河也。”者米西领命,使车汀伦率人前往。 这边魏汉、羌胡皆退,报到对岸,拓跋安大喜道:“哥哥,对岸敌军撤退,必因后方有事,可速挺进,杀他个片甲不留!”拓跋吉道:“兵法有云,猛虎突然示弱,必定准备发威,逼迫逃遁雄狮,需提防困兽拼命。尚未交锋,敌军忽退,必有诡计,兄弟不可急躁。”拓跋安大叫道:“哥哥,你枉为草原上的猛雕,如此懦弱怕事,怎能督率这十几万凶狠猛恶的狼群!你不去时,兄弟自去!”便点本部三万军,架起浮桥过河,见魏军果去,挥鞭大叫道:“塞北草原的雄师们,为了丰美的水草,为了瘫软的马腹,冲吧!”鲜卑军大声呼喝,直往南追。 早有炮声响处,火头冲天,拓跋安正惊愕间,者米西复回,左边吕蝉、右边曹彰一齐领军杀到,鲜卑兵大败,奔到河边,浮桥早去,河流湍急,波涛汹涌,拓跋安正自走时,迎面遇上曹彰,只一合,被曹彰生擒于地。过渡胡兵,无一还北。 这时飘萍来到,合兵一处,问了战事,诸军欢庆。曹彰欲斩拓跋安,飘萍道:“拓跋吉兄弟被执,必思相救而无归意,必冒险趁夜渡河袭营,可如此如此,拓跋吉又可擒也。若知拓跋安已死,此计却是难成。”曹彰大喜,令魏汉羌胡两军虚扎营墙,伏兵在外,却将拓跋安缚在中军帐中。 只说拓跋吉失了兄弟,浮桥又断,讯息不通,只得吩咐道:“钢纳斡谨守这边营帐以当袁水、王双,塌掸多搭浮桥,接应吾军回渡,吾自去救二弟也。”钢纳斡道:“黄河自古不夜渡,大王子如何去得?”拓跋吉道:“正因黄河不夜渡,料对岸方无防备,只得冒险为之,否则二弟不保矣。”于是暗放小舟、竹筏,点五千军马趁夜渡河,遥望魏营灯火虽在,全无声息,料无准备,当下挥军抢入寨中,不见一人,拓跋吉自知中计,方欲退时,见中军帐上绑着兄弟,急忙来救,听得四面炮响,伏兵皆到,东边曹彰、南边者米西、右边吕蝉,北边飘萍,拓跋吉、拓跋安连忙奔走,见得飘萍旗号在北,料想较弱,便引护卫投北。 但见火光中女将杀到,横天下戟,坐玉雪马,一双白雕环绕,真非尘世中人。拓跋吉、拓跋安各自心中一荡,顿无战意。飘萍道:“胡将敢犯中原,今落重围,可愿降乎?”拓跋吉兄弟皆已心摇神曳,纵是飘萍令二人立即跳入黄河,也在所甘愿,当即拜伏乞降。 于是飘萍收降拓跋鲜卑两个王子,纵回本国,渡过黄河,袁水、王双诸军汇合,军威大震。二王子告与拓跋门。拓跋门自是感激,不日发书来到,愿为魏汉属国。曹彰、吕蝉、飘萍威名,远扬塞外。曹操大喜,迁飘萍为后将军,高阳郡主,加邑北地。有诗赞曰: 傲比菊梅胜牡丹,将门何必欲生男?宁当玉体披红甲,岂愿娇身作翠兰? 一段豪情惊瀚海,十分英气洒关山。横戟立马纵横去,不斩楼兰誓不还。 诸军在九原庆功,忽有急报传到,曹彰、吕蝉闻得,各自犹疑,独飘萍奋然进曰:“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虽万里之境,何足道哉!”这正是:关凤南中居王位,飘萍北地显凤威。欲知后事如何,还同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一回飘萍女扫平漠北镇北王一统胡邦 上回说到飘萍招降了拓跋鲜卑,早有月氏王托鬲来闻得,心下大怒,遂起本国男丁二十万东征,又请北鲜卑蒙可利克相助,取得拓跋鲜卑,平分土地牛羊。蒙可利克亦患于旱灾,牛羊缺食,闻言甚喜,亦起二十万军夹攻。大军扫荡拓跋鲜卑,所到之处,杀戮男人,夺取妇女牛羊,占领草原土地,拓跋门一面抵抗,一面急遣人往九原求救。 曹彰闻得,便与诸人商议,是否深入漠北,诸人皆贺道:“胡部相残,其势愈弱,他日更难南下,实国家之幸也,何必理会?” 第144章 有飘萍曰:“父王之意,欲荡平北疆,一统漠北,收入辖下,方可夹击中原,平服四海。拓跋降汉,今逢危而不得吾等庇护,是失信于天下也。日后更有何邦诚心投顺?月氏、北鲜卑敢犯魏汉属国,自古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吾等不往,是失威于天下也。威信俱失,大业怎成!” 有张绣道:“吾昔年在西凉,深知远征大漠之难:万里荒原,戈壁无边,大军深入,无水无食,补给艰难,倘遇风沙,更遭覆没,自古名将所不取也。郡主乃是万金之体,万不可轻身而往。”飘萍奋然道:“世上无难事,但惧有心人!”与袁水道:“吾师久居漠北,飘萍儿既欲远征,无师父相助,事难谐也!”袁水道:“飘萍之事,即吾事也,岂能不随?” 当下飘萍决意远征,问诸将谁愿跟随。众人虽有惧意,见飘萍心意已定,却人人踊跃,都道:“郡主奋勇如此,吾等岂敢落后,愿为先登。”飘萍道:“虽四十万敌军,皆乌合之众,不足道也。唯沙漠难越,不可全军而入。吾与师父、张君侯先往,倘若有失,子文哥哥尚可相救。” 曹彰道:“飘萍不可,岂有汝当先之理,吾当前去,汝只在后边接应。”飘萍拉着曹彰衣角道:“子文哥哥,父王是要妹子以后为镇北王的,如此大事,妹子若不当先,威信难立也。哥哥一镇统帅,若疼妹子时,勿与相争。”说着满脸恳求之色,曹彰见得,又岂能不允? 飘萍遂问拓跋求救使沙漠之性,令人往凉州调骆驼五千匹,督两万骑兵出征,左队张绣,右队袁水,各引本部五千人马相护,共三万人马,越阴山,入漠北。黄沙莽莽,千里奔行,沿途皆是无人之境,早与后军失去联络。凡沙暴来时,诸军皆抱骆驼定住阵型,沿路损折千余,辎重丢弃无数。飘萍将己帐亦设诸军之中,二十女兵护卫随之迁入,将士同受甘苦,于是众卒尽皆奋发。 这日大军下寨后,军士来报已经断水,无法埋锅造饭。飘萍亲冒风沙,纵马巡视,方圆数十里果是无水。思忖良久,即解水囊以示双雕,雕儿原本通灵,明白飘萍之意,遂展双翅入云而去,许久方回,盘旋不肯落下,飘萍知已有水源,便教诸军饱食酒肉,连夜起程,随双雕进发,一路飘萍将囊中之水尽赐将士,同忍干渴,因此诸军无不感恩而从。 捱过两日,士气将衰之际,方遇河流,终于解此厄难。众军无不高呼万岁,纷纷取水,先将来献与飘萍,三军上下,于河边欢度一宵,又自行军,沿途有河西鲜卑来降,就为向导,早入拓跋鲜卑境内,拓跋门来接,与飘萍言曰:“大半国土皆已月氏被占,辱子拼死抵挡北鲜卑国主蒙可利克,其势甚危。”飘萍道:“既如此,吾等即刻去救。”令将不卸甲,马不解鞍,有袁水进曰:“敌众我寡,纵吾军去救,未必能解其难也。可如此如此,虚张声势,待蒙可利克惊走时,随后掩袭。” 飘萍甚喜,令张绣、袁水各领三千兵士,往蒙可利克营寨两边山上点火吹号,自领中军亦起,来到战阵,登高而望。但见山下人唤马嘶,鼓角高鸣。北鲜卑兵卒手执钢刀,身坐骏马,奋勇杀来,拓跋部落奋勇抵挡,只是架不住人多,被杀得头颅滚落,鲜血狂喷。帐篷之中,妇女皆被乱军掳去,送往北鲜卑营中。一时哭喊之声,响彻云天。 陡然正西方炮声响处,无数火头升起,雪白的天空顿时烈焰高飘。紧接着又一个山头尽皆燃着,号角锣鼓之声大作。蒙可利克大惊,瞧见火头之处,正是北鲜卑营寨,更是心慌。早有报来:“魏军已到,正往此处而来。”蒙可利克脸色微变,道:“后营遭袭,速速退回。”于是正自劫掠之军,尽数后退。拓跋安、拓跋吉正自苦战,这时喘息过来,便竖起大旗,拓跋部诸军一齐杀出,蒙可利克急走时,袁水、张绣两边冲到,三路夹击,只杀得北鲜卑部人仰马翻,血流成海。 拓跋安、拓跋吉擂鼓大进,直追到北鲜卑本寨前,蒙可利克见得大营安然无恙,方知中计,号令一声,营中弓弩手急急登楼,一通乱箭射住阵脚,北鲜卑稍得喘息,军型稍定,蒙可利克将马鞭一扬,两翼散开,后军扑上,拓跋兄弟急忙结阵相抗,袁水、张绣两骑杀入阵中,所向之处,胡兵纷纷坠马。蒙可利克大喝一声,下令诸军一起还击,草原之上,足足有十数万人相互厮杀,哭叫叱骂,交作一团,顷刻间尸横遍野,刀光火把,交相辉映,果然好一场恶战! 忽然之间,两边主将尽皆发现兵刃相交之速渐降,马蹄拍地之响渐低,许多兵卒次第住手,相互感染,不多时尽数木立场中。厮杀渐弱,真个是宝刀无力,弩箭还壶,锣鼓皆静,弓弦不惊,满场里只闻得“呵……”“啊……”“呼……”的惊叹之声不绝于耳,各转首望时,但见正西缓缓推出一班人马,当先一员女将,粉面似水,俏眼如波,十万将士只觉那女将明眸如渊,盯在自己身上,顿时一个个心摇神曳,魂飞天外,再不知世间他事。 轻叱一声,飘萍横戟纵马而来,早到阵前,众胡儿虽然鄙陋,亦觉此女只应天上有,浑然不似凡间人,哪敢亵渎,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通道,飘萍一勒马缰,直放了天下戟,以免伤及余人,一骑马只往北鲜卑军中大纛而来,蒙可利克身周有几名护卫陡然梦醒,急上前相迎,早有飘萍一声娇唤,双雕往天冲起,陡然降下,蒙可利克业已神魂颠倒,全然不知闪避,被双雕抓住肩膀飞回。营中有数员健将望见,急登牌楼挽弓欲射,陡地望见飘萍容貌,但觉得眼前一亮,不敢逼视,急忙低头,心下砰砰跳动,这箭却又如何出手?飘萍早圈马而出,双雕已将蒙可利克掷于地上。众军大声呼喝,如梦初醒,望见飘萍容貌气慨,无不绝世无双,顿时两边十数万人一齐伏拜于地。 袁水、张绣反身冲出,各自护在一旁。飘萍令扶起蒙可利克,道:“鲜卑国主,尔与拓跋素来交好,何必轻起兵戈,多造杀孽?”蒙可利克听她口气中微有责备之意,顿时惭愧万分,伏地道:“非吾不念昔日之盟,唯旱灾连年,牛马无食,牧民皆饿,不得不为。”飘萍道:“尔纵灭得拓跋,并其土地,牛羊妇女亦增,却又如何养活?此无益之举也,吾别有法为尔解难。今日吾先来调解两国争端,望念魏王之面,恕过拓跋不敬之罪。”蒙可利克忙道:“不敢,有劳郡主远来,诚为死罪。望郡主恩准吾北部鲜卑永为大魏屏障,终生不复反也。”于是北部鲜卑兵将尽皆下拜乞降。 飘萍收了鲜卑人马,声威愈振,有匈奴左贤王刘贤来降,五路人马会合,曹彰等军也终于到此,托鬲来忙遣使送降书前来请罪,自提大军逃往本国。曹彰便与飘萍道:“深入漠北,如今已收千里之地,月氏遥远,大军难及,纵获之亦无益也。妹子若再往时,恐父王忧虑,不如就此受降,班师回朝为上。”飘萍道:“月氏递降书,正欲吾等返回,异日必然反也,那时大军再来征讨,又复苦劳,妹所不欲也。今既至此,功业将成,岂可半途而废,使将士劳而无功?当乘胜追击,一股而平漠北。” 曹彰方允,三军再起,深入不毛,数以后抵达浚稽山,其势险峻,众军皆有难色。飘萍教三军将士唱歌组队而行,终于越过山岭,沿路追击月氏军,直到匈奴单于庭赶上,围在城中。月氏军深沟高垒,据守不战,飘萍攻城时,诸军环绕城头,皆蒙双眼,自塞两耳,只是乱箭齐放,滚石飞砸,因此连日不能成功。飘萍便与曹彰道:“月氏军如此死守,必诱我军居此,托鬲来却往本国逃矣,哥哥困此城,吾自追之。吾等远来,辎重多损,绝不可久战,哥哥再围几日,不妨将诸军一路一路次第退去,却伏在安习水边,待月氏军出城奔走,一齐击之,随后奔月氏前来接应妹子可也。” 曹彰然之,分下将令,于是三日间纪灵、王双、吕蝉各领一军退去,随后北鲜卑、拓跋鲜卑、河西鲜卑、左匈奴亦依次而散。月氏军料魏军不能久呆,见重围已解,当即杀出城来,往北奔走,方到安习水边,伏兵尽出,四面围剿,顷刻间月氏军尽数覆灭,托塔来被擒。曹彰问降否,托塔来傲然道:“吾国托月而生,上应天象,岂降汝南方蛮子乎!大王早回本国,汝今日杀我,自有大王为我报仇!” 曹彰大怒,令推出斩之,诸军大起,共往月氏国发来。只说飘萍一路到处,各地迎风而降,毫无窒碍,又有坚昆丁令部前来求纳,共围托鬲来于孤城之中。托鬲来亦令守军蒙目塞耳守之,否则刺目割耳。不想诸军皆忖曰:“胡人常说,明月虽然皎洁,彩霞虽然美丽,不及高陵郡主微微一笑,黄鹂歌唱虽然动听,凤凰低吟虽然悦耳,却不及高陵郡主轻叹一声。吾等久居北地,若不能观之,耳目有不如无!”因此皆不听将令,各掀一目而观,解一耳而闻,无不越城而降。 托鬲来怒而屠杀违令之人,被麾下兵卒解到城头,强拨托鬲来双眼而令观之,飘萍其时正督诸军立于城下,英姿勃发,丽色袭人。托鬲来在城头苦苦定神,意欲强抗,终觉与如此女子相斗,愧念难耐,方欲降时,早被护卫一刀斩了,将头来献飘萍,月氏遂定。 于是前后一年,漠北皆服飘萍,曹操大喜,果封飘萍为镇北王。飘萍不忘当日许北部鲜卑之言,征集十万胡儿,从黄河引水,开挖渠道,连到安习水源,沿途教胡儿划地圈场,栽种水草,牧羊放马,胡地之民,无不心服,兴元六年,胡地诸部大会匈奴单于庭,召开库里台,推飘萍为“灵凤单于”。 第145章 有诗赞曰: 南疆关凤北飘萍,弱女谁传千古名?一段风流安四海,红颜岂是凡间生? 只说飘萍安定漠北,使左贤王刘贤招降右贤王刘豹,左右匈奴合二为一,方圆万里之地,唯辽西轲比能尚附属中华,其余皆随飘萍调遣,将中华之境,两面夹住。叶飘零闻之,稍有不安。这正是:白登围困高祖日,漠北逃离大帝时。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二回漠北女王施妙计中华三将战飘萍 挥骑走雄关,地覆天翻,好花还剩一枝残。白鹤牵魂身未去,犹念江山。 秋夜不知寒,梦里贪欢,风吹枕上泪珠干。云鬓温香心最冷,独倚栏杆。 列位看官,这一曲《浪淘沙》,唱的正是当今的镇北王,统领万里草原,督率千万胡骑,终是弱女之身,也不知仙乡何处,更不晓父母谁人,幸得曹操恩养,上至王公大臣,中有士子书生,下至贩夫走卒,都把她宠作掌上明珠。如今更被推为灵凤单于,真正成为一邦之主,号令到处,胡儿谁不凛凛遵从,权高势重,富贵已极,然而此刻虽值盛夏,茫茫草原上,烈日炎炎,百花怒放,远远却见孤帐独居一处,望而生寒。 帐中一琴、一几、一牙床,天下戟悬于壁上,左边宝剑,右边马鞭,居上挂一幅“白鹤冲天图”,再无他物,唯剩一片凄凉。飘萍正坐胡琴之前,怔怔望着琴沿上那一块碧玉,时隔两年,丝丝血迹早已转黑。“情深不寿,强极则辱。”飘萍每天虽把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念上千遍,身周胡女自是从来不曾听懂。 忽有一人急匆匆掀帘而入,却是西羌女将秀珠夫人,来到琴前,与飘萍道:“禀单于,辽东公孙康应允归附单于,安宁已出兵征讨辽东。中华皇后慕容夫人现在晋阳城中,请单于定夺。”飘萍甚喜,拍案道:“慕容秋水果然到此,必为吾所困,兴元皇帝若来救时,吾亦当以别计擒之,父王趁势大举反攻中原,天下可定也。”说着唤营外传哨官道:“可速击鼓,吾这便升帐。” 秀珠夫人给飘萍披上战袍,道:“单于仗美色诱公孙康反华,恐伤天道,累及单于。”飘萍叹道:“吾平鲜卑时,怎知千万男儿,遇我即降,虽有千般计策在胸,天下宝戟在手,终究无一能用。世上须眉口中常称女儿卑微,屡示不屑一顾,今日方知尽皆好色之徒,无用之辈,不及仓舒多矣!吾固知美色诱人,君子不取,然吾本孤儿,身出狼窝,非魏王厚恩,难为人也,今不敢不竭力以报,纵受千古骂名,何足惜哉!”一言话直教秀珠夫人目瞪口呆,喃喃重复道:“男儿无用,男儿真无用么?” 飘萍也不理会,只教击鼓升帐,汉番诸将云集案前。飘萍道:“此次南征,必将中华皇后困于桑乾城中。诸将好生努力。”有纪灵道:“张清儿智勇之将,慕容夫人颇善用兵,非轻易可敌也。单于不能小觑中华。”飘萍道:“吾此番用计,正因慕容秋水、张清儿皆足智多谋,精通兵法,深知迂回夹击之术,吾当将计就计破之,若是寻常勇夫,反不应也。”于是堂上发令,如此如此,各授密计,众将无不凛从,分点胡兵南下不提。有诗赞曰: 单于屈指从头数,天下男儿只一人。乘鹤翩然西去后,芳颜自此永孤身。 却说叶飘零定都洛阳,建立中华,爱兵育民,休养生息,尤重开发江南蛮荒之地,数年来国力大增,便有西向之意,先遣无数细作潜入魏汉各境探听讯息。原来杨盆此时充作太监,禁于御膳房中,一应饮食,皆来自残羹冷炙。此时早已蓬头散发,衣衫褴褛,无复当年俊颜玉面,爬在地上,如同猪狗。数年来中华未曾兴兵,也无人前来过问杨盆之事。 这日又来御膳房捞取残羹冷炙,方欲爬入,迎面一个绿衣少女大步跨过门槛,正踩在杨盆手指上,痛得杨盆大叫一声,把那少女吓得往后梦里跃开,惊叫道:“你是什么人?”手中盘子翻倒,热汤糕点,尽皆砸在杨盆头上。那少女慌忙蹲下来,掏出手帕给他擦拭。 杨盆缓缓抬头,从乱发中直视出去,但见那女约莫十七八岁,一双大眼圆溜溜、水灵灵,天真烂漫,清秀亮丽之极,腰携宝剑,背负短枪,一副大大咧咧的神气,不由得苦笑道:“我名扬中华,海内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居然不知我是谁么?”少女望着他极是好奇,听他口气着实狂妄,不由得嘴一撇道:“你名声大,大得过我父亲吗?” 杨盆道:“令尊是谁,莫不是叶飘零?”那少女一把跳起,双手叉腰道:“你这人胆子真大,皇上的名讳也随便叫!我父亲啊,你听清楚了,我叫赵薇,字芯茹,我父乃当今武将居第一,一杆长枪世无双,常山赵子龙便是。”杨盆淡淡道:“原来是将门之后,叶飘零封你作什么郡主?” 赵薇道:“我是平阳郡主,喂,你是何人,咋的什么都知道?”杨盆苦笑道:“在你们中华眼中,我不是人。”赵薇道:“那你是何方神圣,为何如此怪模怪样?”杨盆道:“海外人士,非中华嫡系,因得罪叶皇帝,故而囚禁在此。” 赵薇恍然道:“原来是皇上斩你两足,掷于此处,来到这御膳房中,想是来偷食对吧?”杨盆不答,赵薇柔声道:“你不要怕,我也是来偷食的,在皇宫偷食最好玩了,想不到你这么大了也爱这个。”见杨盆仍不作声,便道:“是饿了么?”便将手中糕点喂给杨盆吃了,随后道:“你住哪,下次我来偷食先找你。”杨盆指了指所囚角落,赵薇蹦蹦跳跳去了。 来到皇后寝宫,皇帝皇后正商议辽东之事,见赵薇来到,笑道:“芯茹,你在将军府中憋气,近日安桓勇征辽东,皇后娘娘久未见张飘渺,正欲往晋北探望,汝可相随,也长长见识。当年银屏名扬天下,非家门之中可以练就也。”赵薇早闻张清儿当年曾独战赵云,不分胜负,心下仰慕已久,自是大喜拜谢。叶飘零又唤关兴、张苞、太史亨、武安国各领本部军马相随,慕容秋水遂启程投晋阳来。 张清儿接入,两姊妹分别已有年余,自有一番亲热。城中百姓得知皇后驾到,也是载歌载舞,旦夕欢庆。正自热闹,忽有探马急速来报:“娘娘,都督,匈奴刘豹、刘贤、羌胡三路胡兵各数万,分取雁门、代郡、河西。桑乾城池已被打破,公孙阳将军降了匈奴。”慕容秋水闻得,与清儿道:“曾问曹操之女飘萍,智勇兼备,文武双全,今日胡地来攻,必有飘萍在后划策也,正面相敌,纵然获胜,损伤必重。” 清儿深然之,道:“羌胡年前被拓跋鲜卑一场大杀,元气难复,此番来攻,必飘萍虚张声势,分我之军也。魏文长智勇双全,坚守代郡,刘贤一路,亦不足忧也。唯刘豹可虑,莫若清儿以游兵进发桑乾,其城四面皆山,却不高峻,吾等登高发石,城池易破,胡军恐归路被断,必然还师,姊姊可迎面拒住刘豹,先灭其军,另两路自然退也。” 慕容秋水道:“桑乾路途虽险,胜过教吾与胡军正面冲杀也。清儿妹子,迎敌之事还是汝当之为上。”清儿道:“姊姊既然如此,清儿自无异议,只是闻那飘萍娇艳非常,有不战屈人之妙。姊姊欲去时,需带女儿军前往。”慕容秋水允诺,女儿军本是她旧部,虽然交割,全无不便。早有木兰、桂英前来参见昔日大帅。这边计议已定,各自起兵。 张清儿便使泠苞暂领晋阳,点起马步军三万,安清、安静为先锋,自与司马提中军来拒刘豹,行到雁门,正遇刘豹督诸众攻关,忽然关厢门开,吊桥放下,早有安清横起青龙刀,安静手执雌雄剑,马上马下,两般兵刃直冲敌阵,两道光芒射入万军之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胡兵阵脚稍动,早有清儿领军杀到,司马又自一旁突袭而来,胡兵大乱,折了一阵,暂退数里安营。清儿也不追击,收军返回关上去了。 只说慕容秋水引女儿军出城,翻山越岭,往桑乾进发,行到一处,两山相夹,甚是凶险,慕容秋水暗暗心惊道:“此番胡军南下,莫非灵凤单于之谋,明知我必断他后路,而故诱我前来,却另以伏兵攻之。果真如此,伏兵必在此处也。”有桂英道:“不如分作两军,吾等在前,娘娘在后,互为救应。”慕容秋水然之,令女儿军先行,自与中军随后进发。 飘萍登高望见,谓左右曰:“慕容夫人甚是谨慎,幸早在吾意料之中也。”于是唤袁水、张绣,细细吩咐。袁水道:“飘萍儿,提早现身,慕容秋水自知吾等已然有备,如何肯入桑乾?”飘萍笑道:“届时自有别计,师父何必忧虑?”袁水方悟,于是众将引兵离去。飘萍亦提兵,另行抄道绕在前面。 却表桂英、木兰引女儿军闯过山谷,左右巡哨,回报慕容秋水并无伏兵,因此中华军尽皆放心前行,又走半日,下寨已毕,前军回报二十里之外有胡兵零星营帐,约有数千人马。慕容秋水便教三更造反,五更起兵,先拔胡寨,后夺桑乾。诸军领命,来日进发,往胡营搦战。大军方近时,却见胡营广布十里,帐篷无数,旗帜飘扬,少说也有数万人马。慕容秋水暗暗心惊,忽地炮响,营中趟板倒下,寨门大开,一彪军马闪出摆开,门旗中闪出一员女将,座下宝马,手中长戟,双雕盘旋头顶,纪灵、王双,各自驻马一旁。 慕容秋水见那女将容貌虽胜自己十倍,却果然与自己隐隐有相似之处,不觉大吃一惊,心下便有异样。飘萍已经叫道:“中华皇后娘娘,吾白日扎营,趁夜加寨,汝等全军皆中吾之计也,今归路已断,何不趁早降汉,退兵还朝,永消战乱?”声若银铃,胡儿华卒,除却女儿军和青州死士,其余尽醉。 第146章 慕容秋水方才梦醒,答道:“久闻灵凤单于文韬武略,天下无双,今日得见,诚不虚言。他日成年,天下无敌也。若单于果真有安定天下,清平四海之力,吾等降之,亦为幸也,然吾等中华之士,非比漠北胡人轻易可服。单于意欲招降,须有章法领取。” 早有王双闪出,叫道:“吾乃陇西王双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这边中华诸将初见飘萍,不免心神俱乱,颇为沉醉,然举世上不解风情之人,非张苞不可,当下挺矛而出道:“小王休得逞狂,老张来也!”王双使大刀来迎,两将交马,战四十合,胜负未分,张苞大吼一声,长矛乱搠,恼起飘萍拍玉雪马,舞天下戟,双雕随后,直取张苞。 王双便退,张苞转过马头来迎飘萍,红妆黑影,闪作一团。但见飘萍一杆天下戟轻飘飘的虽然不费半点气力,却是神出鬼没,一片金光不离张苞头顶,哪里是芊芊弱质的娇女,分明是飞天纵地的金凤!三军大喊助威,锣鼓鸣响之声,震动天际。五六十合间,高下未见,有关兴见义兄力敌飘萍,尚须抵抗两只白雕双马,沉醉红颜之心,化作护友之意,也顾不得以男欺女,以众凌寡,当即纵起汗血马,手执古锭刀,两将夹攻飘萍,又战三十合,飘萍全然不惧,将天下戟使得性发,只掀起满天寒叶飘飘而落。双雕一上一下,不住去抓关张二将头顶。 慕容秋水失声叫道:“甚么戟法,神妙至斯!”太史亨不能答,只道:“若是吕师姊在时,或能察知!”时隔多年,思及吕蝉,心下仍是微有伤痛,见飘萍手中之戟愈加挥洒如意,好胜心起,当即跃马而出,斜刺里前往助战。王双、纪灵欲待相迎,原来飘萍征漠北时,屡欲施计用武,苦无机会,今日岂肯失之交臂,笑曰:“二将休动,此等良机,百世难逢也。”轻呼一声,天下戟翻飞飘舞,又将太史亨缠入阵中。两边军马皆忘敲锣,尽止呐喊,无不木立场中。有诗赞曰: 立业非由花月容,真才早已在胸中。三英纵有翻山力,不及朱颜盖世功。 四人转灯般酣战多时,难分上下,慕容秋水暗把手中小旗一摆,便欲调遣诸军冲营,飘萍早见,娇叱一声,双雕高飞而起,盘旋三遭,袁水、张绣各引骑兵冲出,漫山遍野而来。关张太史无不大惊,急回马来护慕容秋水,飘萍自将胡骑突进,四面围剿,慕容秋水将小旗晃动,女儿军当先,雷火纷鸣,羽箭齐射,青州死士环绕慕容秋水车驾之周,关兴、张苞、太史亨、武安国奋力死站,保着慕容秋水杀出重围,转回山谷。 慕容秋水道:“无需巡探,灵凤单于用兵如此,归路必被垒断也。”此言方出,前军转过,果然小道上车仗无数,柴草堆积,阻住去路,后面追兵赶来,众军正在叫苦,慕容秋水脸色忽变,道:“速速投东,胡兵要用火攻。”话音刚落,火箭射到,两边山上竖起旌旗,谷中火光,顿时冲天而起,中华军乱作一团。这正是:方从重围作死战,又在火海受煎熬。毕竟慕容秋性命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三回张清儿出使塞北蔡文姬轻拍悲歌 上回说到飘萍白日佯布小寨,夜间增兵扩营,诱慕容秋水前来,却以伏兵困住,慕容秋水好容易杀出重围,归路已断,有羌女秀珠夫人居高临下纵火烧之,中华军穿烟突火逃散,多有被飘萍擒获者,各赐金帛,愿降者收编,愿去者纵去。中华军士本醉飘萍容颜风范,又受恩德,更是倾心归附。 这边千余青州死士冲入火中扑打,人皆成炭,却开出一条道路,慕容秋水约束残余人马冲出火海,急往东而走,萋萋惨惨奔行数十里,营帐皆失,结阵扎住,将象群环绕四周,军士拥在其中。幸时当夏季,虽在塞北,不觉严寒。 慕容秋水见左近将士无不带伤,愈加悲切,叹道:“吾自领军出征以来,未曾遭此大败!累我一众儿郎窘迫至此,皆吾之过也!”众将环拜四周泣道:“数十年来多受娘娘眷顾,视臣等有如心腹,今虽遭难,愿死命保娘娘杀回本国,再图报仇!”慕容秋水道:“辎重俱失,粮草将尽,军势衰竭,不能冲杀,灵凤单于必已堵住各处归路,强攻恐难破之。吾孤身去见单于,自有保命之计。诸位可分散,翻山越岭回国,请皇上遣上将早日前来搭救可也。”诸将皆道:“临危而去,逢难舍主,无义之人也。臣等虽然不肖,愿与娘娘共同存亡,乞娘娘勿言!” 慕容秋水轻叹一声,知麾下多半皆已相随自己出征数十年,屡立功勋,绝不肯弃己而去,当下不复多言,自与诸将于象圈之中闲谈嬉笑,只扯些中华趣闻,各地喜乐。须臾之间,军士高谈阔论,喜笑开怀,尽去沮丧之意。至夜女儿军居中拥慕容秋水席地而卧,青州死士护卫圈外,中华余军分班巡逻。 一夜无事,翌日有公孙阳来到,入圈拜见,曰:“罪臣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昨闻娘娘出征失利,军士受窘,罪臣愿引大军暂驻桑乾城中,只待陛下来援。”慕容秋水令起,道:“先生岂非已降灵凤单于乎?”公孙阳嗫嚅道:“昔日投降,实不得已。今娘娘已到,罪臣是中华之人,安敢长依胡虏?愿以此功赎罪,望娘娘明察。”慕容秋水察言观色,早知来意,笑道:“先生休瞒吾,既是欲降,昨日何不引兵杀出桑乾,为吾救应?今日来此,实受单于之计,特诱哀家入城,却以大军困住,诱皇上急来相救,她却以逸待劳,寻隙破之也。” 公孙阳冷汗满额,急忙伏地乞命。慕容秋水道:“吾既识破其谋,自该将计就计,何必斩汝!欲活命时,可如此如此,陛下到时,不但无罪,尚且有功。”公孙阳喜而从命,趁夜偷偷将出一枝人马,打起中华旗号,凌晨时大举入城,慕容秋水却已悄悄引军避入山中。公孙阳使人报飘萍道:“中华皇后喜而深信,已引军入屯桑乾。”飘萍大喜,便令诸众围城,又料叶飘零必然大举来救,深恐胡军兵力不足,遂使人请刘贤暂弃代郡,刘豹暂弃雁门,借得左右匈奴全军相助。二刘只欲讨好单于,自是欣然领命。 方欲动时,飘萍忽然省悟道:“险中慕容秋水之计也。公孙阳反降若真成功,昨日便该报我,何故今日先引军入城,再来通报。此慕容秋水诱我围城,却趁隙遁回本国也。”袁水道:“既如此,何不亦将计就计,佯装不知,暗伏精兵于山道之中,慕容秋水一股可擒也。” 飘萍笑道:“吾欲并其国土,献与父王,须收中华人心。素知中华民众视慕容秋水有若天人,多受恩义,吾擒其皇后,降不能降,若斩之却失中华之心也,何益之有!叶飘零已登帝位,自以天下为重,无复昔年意气行事之人,纵失皇后,虽切齿痛恨,未必受吾挟制也。只困皇后在此,诱兴元皇帝来救,一举擒之,方为上策。”袁水拜服道:“如此,计将安出?” 飘萍道:“今吾当教慕容皇后虽明知是计,亦不得不入吾毂中也。且如此如此,慕容秋水必入桑乾。”袁水、张绣领命,自将诸军依旧谨守隘口,却不出战,只不放慕容秋水归国。慕容秋水进退无路,又闻飘萍运粮草万石,送入桑乾城中,不觉仰面笑曰:“单于此计,分明只教吾入桑乾做客也!”遂令诸军真投桑乾。 桂英便道:“千岁娘娘既知其计,何故遂其心意?”慕容秋水道:“归路早断,吾军露宿荒原,人无粮,马无草,营帐难立,寒秋当至,纵单于不加追剿,亦当尽灭也。为保吾中华万余儿郎,不得不暂依桑乾,且待清儿、安宁来援,分化胡部,吾等可出也。虽明知前方是刀山油锅,不得不跳,此亦单于意料之中也。”众皆嗟叹,各随慕容秋水进入桑乾。城中百姓,竞相来拜,军民依旧一体。飘萍自领诸军围困孤城。原来胡军心服皇后母仪天下之风,中华亦慕单于风华正茂之气,城内城外,终日相互致意,宛若一家,只是重围不解。 却说当日公孙康收得飘萍之书,果然起兵反华。安宁闻得,便将扎胡勒、佟冲、孙瑜、臧霸、吴兰点四万骑兵往辽东征讨,一路势如破竹,无数月早困襄平,分定辽东诸野,眼见辽东将定,忽闻胡军大举南下,慕容秋水被困桑乾,只得撤了襄平之围,回师来救慕容秋水,先到雁门,与清儿合兵一处,商议解救慕容秋水之事。 原来早有报到洛阳。叶飘零升殿上朝,与众臣道:“近闻急报,镇北王灵凤单于飘萍女引鲜卑、匈奴各处骑兵数十万,南犯中原,屯于雁门关外。皇后身周只剩万余士卒,困守桑乾城中,危在旦夕,朕心如火焚,急欲相救,当御驾亲征,往晋北击退胡儿。不知众爱卿谁愿随朕前往。” 有左丞相、颖川侯庞统闪出,奏道:“胡军数众,更兼飘萍善于用兵,有不战屈人之妙,正面相攻,虽倾国之力,以陛下之神武,或能取胜,亦必损耗极多。况皇后娘娘尚在重围之中,陛下不可镇以军威,当另思别计图之。”旁有右丞相、临川侯陆逊道:“臣保一人,可退胡军。”叶飘零喜道:“何人可往?” 陆逊道:“剽骑将军、陈仓侯马孟起,久镇北疆,胡人敬以‘神威大将军’。欲解桑乾之围,非孟起不可。”庞统又道:“灵凤单于留皇后性命,正欲陛下前往相救,就仗地利而图陛下。今虽有孟起之雄,远道而往,亦未必能胜飘萍。吾观飘萍为鲜卑、月氏、羌胡引水开渠,繁养畜牧,有大功德于民,众心已固,此皆飘萍羽翼,不可图也。然左右匈奴初附,未曾多受恩义,心尚未稳,甘为驱使者,皆因美色,又闻曹冲之外,飘萍并不曾把天下男子放在眼中,匈奴二刘皆好色之徒,日久必因无望而生别意。 第147章 皇后被困之地,正在匈奴,可设计诱降二刘,皇后之危,自然解也,何须陛下动兵?” 叶飘零道:“士元之见,正合朕心。却不知如何诱之?”班中又闪出太尉、淮阴侯司马懿道:“昔年高祖为冒顿单于困于白登,数十万军束手无策,后有陈平献计,以珠宝贿赂冒顿呼阕氏,方解白登之围。今刘贤宠爱蔡文姬,刘豹惑于阿娜多,何不觅瑶琴赠与文姬,珍宝酬与阿娜,使劝二贤王,倒反飘萍,内通皇后,外以精兵攻之,漠北东部唾手可获,桑乾之围自然得解也。” 叶飘零叹道:“诸卿之才,不逊良、平。飘萍虽为女中豪杰,纵有韩信之能,冒顿之术,焉能与前辈比类?”即遣黄忠、严颜前往替马超镇守函谷关,调马超将本部兵前往雁门,又使江夏王叶逐流督前将军高顺、荡寇将军、丞相司马周循、义阳人邓艾点五万军联络魏延,相助马超,并押送珍珠宝玉一车,白银十万两,又觅焦尾琴,与宫中收藏蔡邕典籍,皆藏车中,往送清儿,令其出使。 清儿领命,便教马超、逐流、赵薇随从,先投刘豹部,暗结阿娜多,道:“若劝得右贤王投华反魏,有珠玉一车,白银十万相酬。”阿娜多道:“中原人都有三十三道弯肠,势难深信。汝等之礼送到之时,吾保贤王退军。”清儿谢之,回令魏延引军护送银车,偃旗息鼓,绕道送往刘豹部。这边清儿却携琴负书,与诸人又投刘贤部来见蔡文姬。 蔡琰闻得有中原故友相访,急令请入帐中,见清儿虽然年长,不掩秀丽容颜,便道:“莫非江东大小乔之一乎?琰不识尊颜,敢问何方故友?”清儿笑道:“吾在洛阳宫中时,久读令尊之书,深感其中之妙,恨不能以师事之,姑娘虽在北地,不忘整理父亲遗作,岂非与吾志同道合,有师姊妹之亲?”蔡琰淡淡笑道:“原来如此,吾姊远来,有何见教?” 清儿不答,先环顾四周,但见帐内甚是简陋,壁间悬一碑文图轴,清儿遂问文姬,文姬曰:“此乃曹娥之碑也。昔和帝时,上虞有一巫者,名曹旰,能婆婆乐神;五月五日,醉舞舟中,堕江而死。其女年十四岁,绕江啼哭七昼夜,跳入波中;后五日,负父之尸浮于江面;里人葬之江边。上虞令度尚奏闻朝廷,表为孝女。度尚令邯郸淳作文镌碑以记其事。时邯郸淳年方十三岁,文不加点,一挥而就,立石墓侧,时人奇之。妾父蔡邕闻而往观,时日已暮,乃于暗中以手摸碑文而读之,索笔大书八字于其背。后人镌石,并镌此八字。” 清儿观之,读八字云:“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回顾问蔡文姬曰:“此何意焉?”文姬道:“先人遗笔,妹原本不能解之,幸灵凤单于已为我解其意也。吾妹多才,可能察之?”清儿笑道:“猜谜非吾所长也。”便唤逐流。逐流答曰:“此隐语耳。黄绢乃颜色之丝也:色傍加丝,是绝字。幼妇者,少女也:女傍少字,是妙字。外孙乃女之子也:女傍子字,是好字。齑臼乃受五辛之器也:受傍辛字,是辞字。故曰绝妙好辞四字也。” 文姬惊曰:“正灵凤单于所教,少将何人,竟知我父之意,奇才不逊单于也。”清儿道:“吾等皆中华皇帝叶讳飘零属臣,因皇后被单于所困,命在顷刻,故念一片忠心而来,但盼吾妹解此危局,陛下久慕尊父声名,亦仰吾妹高才,但盼能以微薄之力,得赎吾妹回国,不再羁留苦寒之邦。” 啪的一下,文姬娇躯颤动,半晌,拉胡笳而歌,歌曰: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戎狄逼我兮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云山万里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人多暴猛兮如毒蛇,控弦披甲兮为骄奢。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志摧心兮自悲嗟。 越汉国兮入胡域,亡家失身兮不如无生。毡裘为裳兮骨肉震惊,羯膻为味兮枉遏我情。鼓喧兮从夜达明,胡风浩浩兮暗塞营。伤今感昔兮三拍成,衔悲蓄恨兮何时平? 无日无夜兮不思我乡土,禀气含生兮莫过我最苦。天灾国乱兮人无主,独我命薄兮没胡虏。殊俗异兮身难处,嗜欲不同兮谁可与语?寻思涉历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 雁南征兮欲寄边心,雁北归兮欲得汉音,雁飞高兮渺难寻,空断肠兮思音音。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 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夜闻陇水兮声呜咽,朝见长城兮路杳漫。追思往日兮行李难,六拍悲兮欲罢弹。 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兮说向谁是?原野萧条兮烽戍万里,俗贱老弱兮少壮为美。逐有水草兮安家葺垒,牛羊满野兮聚如蜂蚁。草尽水弱兮羊马皆徙,七拍流恨兮恶居于此。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缘何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奈何曲成兮心转愁。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日圆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故乡隔兮音尘绝,哭无声兮气将咽。一生辛苦兮缘离别,十拍悲深兮泪成血。 我非贪生而恶死,不能捐身兮心有以。生仍冀得兮归桑梓,死当埋骨兮长已矣。日居月诸兮在戎垒,胡人宠我兮有二子。鞠之育之兮不羞耻,悯之念之兮生长边鄙。十有一拍兮因兹起,哀响缠绵兮彻心髓。 东风应律兮暖气多,知是汉家天子兮布阳和。羌胡蹈舞兮共讴歌,两国交欢兮罢兵戈。忽遇汉使兮称近诏,遣千金兮赎妾身。喜得生还兮逢圣君,嗟别稚子兮会无因。十有二拍兮欢乐均,去往两情兮难具陈。 不谓残生兮却得旋归,抚抱胡儿兮泣下沾衣。汉使迎我兮四牡腓腓,号失声兮谁得知?与我生死兮逢此时,愁为子兮日无光辉,焉得羽翼兮将汝归?一步一远兮足难移,魂消影绝兮恩爱遗。十有三拍兮弦急调悲,肝肠搅刺兮人莫我知。 身归国兮儿莫之随,心悬悬兮长如饥。四时万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不暂移。山高地阔兮见汝无期,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斯。梦中执手兮一喜一悲,觉后痛我心兮无休歇时。十有四拍兮涕泪交垂,河水东流兮心是思。 十五拍兮节调促,气填胸兮谁识曲?处茅庐兮偶殊俗,愿得归兮天从欲。再还汉国兮欢心足,心有怀兮愁转深。日月无私兮曾不照临,子母分离兮意难任。同天隔越兮职商参,生死不相知兮何处寻? 十六拍兮心茫茫,我与儿兮各一方。日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今别子兮归故乡,旧怨平兮新怨长!泣血仰头兮诉苍苍,胡为生我兮独罹此殃? 十七拍兮心鼻酸,关山阻修兮行路难。去时怀土兮心无绪,来时别儿兮思漫漫。塞上黄蒿兮枝枯叶干,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风霜凛凛兮春夏寒,人马饥劳兮筋力单。岂知重得兮入淆关,叹息欲绝兮泪阑干。 胡笳本自出胡中,缘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是丝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乐各随人心兮有变则通。胡与汉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 语调凄凉,曲音哀切,帐中人皆下泪。清儿泣道:“皇后与吾,有姊妹之情,皇后若绝,吾固不存,陛下必然冲冠一怒,而起大军讨北,中原数年安定不复,从此刀兵再起,可怜万千民众,又陷水深火热之中,从征将士,重离天伦之乐,白骨英魂,不得返乡,四海生灵,皆遭涂炭。吾知令尊乃是仁人,今苍生之苦,唯吾妹能救,愿一语解之,不负陛下安民保国之志。”说着将下摆掀起,伏拜于地,珠泪如梨花带雨,簌簌而下。 文姬动容,扶起清儿道:“兴元皇帝有何壮志,妹愿闻之。”清儿遂解背包,将出焦尾琴来,端坐帐中,按琴膝上,道:“妹有《胡笳十八拍》,吾亦有《汉琴十八曲》,愿吾妹指点。”当下玉指轻拂,朱唇暗启,正是:胡笳轻愁居塞北,瑶琴一曲唱生平。毕竟清儿唱出何曲打动文姬,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四回各抚琴文姬进谏互通礼孟起约盟 却说中华皇后慕容秋水,自披发为将来,亲自领兵未尝一败,却被后起之秀镇北王曹飘萍屡施奇计,终于用重兵围困孤城之中。叶飘零与诸臣岂不知飘萍之意,当即定计反间。清儿受命慨然而出,往投漠北,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蔡文姬,一曲《胡笳十八拍》,唱得天也动容,人也变色。清儿不胜感叹道:“爱子之心,人皆有之。吾妹心怜爱子,不忍离去。吾有《汉琴十八曲》,吾妹当明兴元陛下之志,只在荡平四海,造福苍生,非比世间俗子只好弄权,功成之日,必当还权于民,海内共为一家,决无胡汉之别。吾妹纵然归汉,与胡地亦为一国之人,往来通好,何其便利!愿吾妹勿忧。知虽归汉,毕竟胡汉不分家也,二子如何不能从哉?”遂按琴引商,歌曰: “少小不知天下苦,平生不爱学文武。浣衣水里捣双缒,采花扑蝶多欢语。织布纺纱后院中,庭前垂髻好儿女。帐维一段分天地,帘内娇身长独处。半夜难眠纱帐里,起身伫立点红烛。 第148章 深闺寂寞谁能识,琴一拍兮歌一曲。 穿针引线丝万缕,窗外秋风吹战鼓。禽兽收捐恶如彪,豺狼纳税猛如虎。九州豪杰尽鹰扬,天南地北皆割据。群相混战势难休,万灵惨兮歌二曲。 王孙笑拟诗词赋,贫家只晓旦夕哭。忽如一夜皇室崩,硝烟笼盖千万户。豪门落魄怨苍天,乡村偏远向谁诉?曾居荒野拥群尸,抱琴叹兮歌三曲。 一座孤坟收父母,欲祭无香烧白骨。朱颜绿鬓初长成,盈盈少女年十五。肠欲断兮心欲乱,魂无依处神无主。满地疮痍唯拭泪,泪已干兮歌四曲。 天苍苍兮生迷雾,天怅怅兮怜后土。天戚戚兮坠迷途,天惶惶兮无出路。乡亲百姓尽流离,日夜泣兮歌五曲。 金兰四义心相许,愿执刀剑诛蛇鼠。遍览先辈圣贤书,学尽商鞅经纶术。欲下江南画宏图,别亡灵兮歌六曲。 驱盗救民民皆服,平生基业在荆楚。辟土养民未尽欢,虎牢已把刀兵举。四方熙扰恨独夫,群英纷起斗吕布。遍识英雄筹方略,白马奔兮歌七曲。 挥军先把荆南取,俄而九郡齐归附。一樽温酒气微微,一酹青梅炉上煮。风云激动降沉雷,江山变兮歌八曲。 君侯气盛奸雄妒,竟入城中播瘟毒。恶煞修罗遍地来,病尸残骸长江堵。主上甘随百姓终,天心毕竟能相助。尽除妖氛驱病魔,骄阳艳兮歌九曲。 万军重整江东去,八十一州皆佑护。重开天日虽有时,北上良机究已误。冀北明君陷兵戈,隆中高士将天补。远交近攻联兵策,盟约立兮歌十曲。 宛城矢石正如雨,川口两军出水陆。五面逢敌正堪忧,忽闻碧水折庭柱。扼腕痛失梦里人,冲冠奋发龙颜怒。雄师滚滚踏山川,蛮辈纷纷遭屠戮。获罪于天犹不悔,泄我恨兮十一曲。 苍天无情亦睁目,江山重得麒麟聚。百万雄狮走江南,血染汉川千亿树。九重天上卷狼烟,三昧火中飞箭羽。溯水西征欲平川,养兵南北各相拒。安民保国在今朝,遂我志兮十二曲。 夔关一战兮城何固!美梦幻灭兮失巴蜀。良人不返兮葬无墓,妻子缝衣兮空忙碌。啼儿闻名兮声歇而颤怵,中原叹惋兮何日承雨露?猛枭长鸣兮雪满伤残木,徘徊坟前兮独将梅花数。悄立寒萧兮欲发狂吟终无句,愿隐深山兮干戈未止又回顾。为君悲兮十三曲。 三军将士多迟暮,往昔豪情皆不复。幽谷山间拜凤雏,北伐定计理头绪。先充民力后挥军,钱粮军械盈仓库。两路连环越长江,东都又见汉旗竖。饮马赋诗雪前耻,为主欢兮十四曲。 深宫未及观歌舞,先向幽燕竞逐鹿。妙算轻兵获并州,舟船又把黄河渡。邺郡重围不加威,仁义收心燕汉覆。尽免徭役不征兵,万民如受春风沐。三分天下居两分,为主庆兮十五曲。 家仇国恨在东鲁,越海翻洋除外侮。二十余年去兵灾,屯田六载积米黍。君王若有高光志,宁当趁势统寰宇!只为暂免兵丁劳,岂愿偏安居一隅?他年自有鸿鹄意,知我主兮十六曲。 平地忽生霹雳来,边关告急因胡虏。单于一计犯天尊,胡儿百万围肱股。空言吾主有仁名,怨时能比纣桀酷。当年沅水受穷时,千山屠作无人谷。遗臭流芳只一线,怜我主兮十七曲。 文姬听我歌兮顷刻十八曲,帝王犹可辱兮帝后不可辱。雷霆一怒兮四海不安宁,百姓堪怜兮心下何其惧!谈不尽兴亡盛衰兮弱女安可知,唱不完浮萍聚散兮此情不忍睹。愿以一言解此危兮,免教苍生皆被缚。胡汉一家兮江天归一统,何愁中华兮不得儿哺乳!文姬文姬知我意乎?归汉之时儿亦赎!” 一曲将终,余音袅袅。清儿之歌,时而轻柔,时而激越,时而欢快,时而凄迷,帐中诸人无不泪下。清儿歌罢,又拜文姬身前,泪如泉涌,泣曰:“吾主虽有安民壮志,奈何深具性情,未必便以江山为重,若知皇后被胡儿欺辱,必起倾国之师报复。昔年沅水之事,又当犯矣!可怜生灵何罪,只因一姓而招天下兵戈,徒添万千白骨,孤魄无依,何处倾诉?今此危唯吾妹可解,伏望吾妹怜悯!” 文姬急扶起道:“一见知心,何须多礼!妹能得全身而归故土,已是感激不尽。吾姊之事,自当尽力,自有法劝谏贤王。”清儿谢道:“非吾妹之德,二十年奔走,皆虚废也。” 文姬思忖半晌,终得一计,遂教清儿诸人皆隐身帐后,唤二子阿迪拐、阿眉拐,搂住泪如雨下。二子皆慌,一齐相问。文姬垂泪,只是不语。阿迪拐便教阿眉拐陪伴母亲,急往父亲帐中来报。刘贤闻得,慌忙来问文姬,问曰:“自入匈奴,吾事事不曾有违汝意,今何故独自在此烦恼?”文姬道:“汝与吾儿将丧,吾不哭何为?” 刘贤大惊道:“何出此言?”文姬道:“汝以大军围困中华皇后,必使兴元皇帝起倾国之兵来伐匈奴,届时国亡族灭,吾本汉人,藉父之名,或侥幸能存,然夫子皆去,吾身虽存,不若死也!”刘贤笑道:“有灵凤单于统领漠北,纵中华倾国之力,奈吾等何!” 文姬闻言,转过身去,泪水愈甚。刘贤更慌道:“这却又如何?莫非不信单于之能乎?”文姬道:“单于终是魏汉之人,谁知道你们如何不战则降,甘为趋走,不惜一族子民!”刘贤道:“你见过单于的,怎不知凡见单于者,皆甘愿为其赴死,此次单于借兵出征,人皆踊跃争竞,何独吾哉?” 文姬泣道:“居北地十有余年,多蒙大王怜爱,荣宠至今,琰固知大王等愿为博单于一笑而万死不辞,但中有所危,琰不敢不告也。单于才貌,甲于天下,原非汝辈男人所能无视。放眼漠北,月氏、鲜卑、乌丸诸部酋长,何尝有不欲得单于者乎?今大王虽伤琰夫妻之义,母子之情,此殊不足道,只恐大王尽借单于本国壮丁,与中国甲士争衡,虽然不败,兵士亦必死伤殆尽。纵此举能得单于之心,恐诸部皆不能容。大王身死族灭,吾母子无所依存,何不早赴黄泉,免遭他日之辱乎!”说着霍然站起,拔出贤王腰中佩剑便欲自刎。 刘贤急止,沉吟道:“汝言甚是,待吾细思之。”蔡琰急道:“中华大军已经向北,事当早决,更有何疑!”刘贤道:“吾若退兵,恐单于不容,漠北无安身之地也。”早有清儿从帐后闪出,道:“中华已据大汉疆土十有一州,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奇人异士如车载斗量,不可胜数,实已天下无敌。近因皇后被困,不忍多起争端,否则以马超、赵云之勇,庞统、陆逊之智,司马懿之谋,更兼兴元陛下之神武,纵胡魏联手,复有何惧?贤王若肯助中华平定天下,他日漠北之主,非贤王莫属也。灵凤单于不归贤王,更归何人?” 刘贤见来将娇柔之中英气逼人,不由得退了一步道:“来者何人?”张清儿欠身道:“中华陛下属臣,大将军、飘渺都督张清儿,见过匈奴左贤王。”刘贤又见清儿身后一员虎将,虎体猿臂,彪腹狼腰,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不发一言,眼中却有无穷煞气,凛凛神威,溢于颜外。左边一员小将,如同粉雕玉琢一般清秀可爱,小将身边又一员少女,一双大眼恰似两颗杏仁,天真烂漫之间,另有一番英姿飒爽,心下暗暗称奇,道:“原来是张将军,吾仰大名久矣,今番亲赴漠北,如何隐身于此乎?这几位却又是谁?” 张清儿道:“此江夏王叶逐流,剽骑将军马孟起,平阳郡主赵芯茹也,其父即当年长阪英雄也。吾闻左匈奴东迁,邻近中原,特为吾妹久居漠北,专程前来探望,事先未曾拜见贤王,万乞宽恕。” 刘贤忙令丫鬟上垫安座,两边分宾主已定,刘贤道:“原来将军与文姬竟有姊妹之亲,从前吾倒不知。将军此来,有教益乎?”清儿道:“刚闻贤王之言,原来贤王不知中华陛下与左匈奴通好之意,趁便告之,亦为中华之幸也。陛下素有与贤王结交之意,虽备薄礼,恨无联络之人,今日天赐良机,陛下必然龙颜大悦也。中华皆义士也,今得贤王相助,他日必然报答。” 刘贤道:“难得陛下如此重视,吾非草木,岂不感怀?昔日愚顽,颇有见罪之处,还望上告陛下,幸勿见怪。”于是两边交好,只待右匈奴那边讯息。刘贤留四人权居数日,以便蔡琰尽叙姊妹之情。赵薇初到大漠,自是拉着逐流各处游荡,逐流为母亲之难,终日焦急,却是无暇理会。有清儿疼爱赵薇,安慰逐流,道皇后之危,旬日可解,赵薇之父乃是中华客卿,礼数需重,因自己忙于结交左匈奴各大将官,教马超陪同二小,以免闯祸。马超自是欣然领命。 四骑马终日驰骋草原之上,观赏漠北风光,倒也其乐融融。逐流虽悬念母亲,但得清儿好生劝抚,知母亲终将无虞,也不忍拂赵薇之意。这日来到一处,见前方高山入云,白雪铠铠,实分不出何处是山,何处是云。二小驻马水边,听马超讲述天山骏马诸般异事。正自入神,忽听一声悲嘶,逐流看时,见一只黑雕飞来,越飞越低,终于落地,翻了几滚,双翅犹在拍动,却是不能起身。 逐流便纵马赶上,方见那雕右翼上中了一箭,血流不止。逐流心痛,捧起雕儿,拔出箭来,见白绢为翎,甚是精巧,这会儿却也顾不上多想,随手掷于一旁。箭既拔出,那雕一声大叫,逐流平素与群童射猎之时,总是诸儿猎物,他却在一旁治伤,此等事情早已熟练至极,血方涌出,逐流早撕下衣襟扎住伤口,又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敷上,正自忙碌,马蹄声响,逐流只听得一鞭当头打了下来,急忙抱起雕儿逃开。 抬头看时,却见一彪人马拥到面前,皆是胡女,身前那人桃腮杏眼,貌美如花,坐骏马,踏金镫,挽一张雕弓,执一条马鞭,秀眉竖起,只作凶状。 第149章 逐流不敢多看,低下头去。胡女早叫了起来:“谁教你动我的猎物!”纵马赶上,挥鞭又打。 鞭到半空,早被一只手抓住梢头,却是马超赶到,道:“姑娘乃是何人,怎地胡乱打人?”那胡女拉扯不动,叫道:“我是贤王之女脱脱公主,还不放手!”忽然策马向前,错镫而过,反手便是一个耳光。马超见她凶霸霸之状,陡然想起昔年身在西羌,嬉戏之时屡被女儿殴打之事,忽地心下一酸:“若是女儿尚在,比她可大多了,不知是否依然有当年那般凶恶?”眼前忽然闪现当日冀城之下那一堆血肉模糊来。 脱脱公主见他不避不让,更加大喜,左边来,右边去,一连十数个耳光,都击在马超面上。这边逐流赶上,轻轻格开。那边闪出赵薇道:“你是公主又了不起吗?如此凶恶啊只怕嫁不出去呢!”脱脱公主撇撇嘴道:“小丫头,胡乱嚼舌,嫁人了没有,提防我抢你夫婿为奴!” 赵薇斜眼看了逐流一眼,脸上飞红,道:“胡人鄙陋,最不知耻!”脱脱公主纵马退开,笑道:“你们汉女只会纺纱织布,济得甚事,看我们胡女本领!”回身一箭,直往逐流射来。逐流忙一仰身,手起处,早把羽箭接在手中,抛给赵薇。赵薇回射过去,直指脱脱公主胸门。旁有逐流发箭,后发先至,追上赵薇之箭,他神力何等惊人,早把那箭远远撞了开去。 赵薇好不恼怒,驰近身去,一双粉拳只往逐流身上招呼,口里叫道:“我帮你出气,你还帮她,叫你帮她,叫你帮她!”那边脱脱亦到,马鞭往逐流挥来,口中道:“会接箭就敢逞狂,该打,打死你!”可怜逐流被这当世两大美人夹攻,打得七荤八素。原来赵薇、脱脱互相怨恨,一边痛揍逐流,一边互殴,三人都摔下马去,乱作一团。 马超赶上,将三人拉开,笑道:“草原上的英雄们,比的是骑射,如此胡来,成何体统?公主看吾中原箭术!”挽弓在手,但见天边群雕飞到,便道:“看吾射第三只雕右眼!”于是一箭射去,那雕长声悲嘶,跌出雕群,往远方挣扎飞去。 赵薇见逐流面有不忍之色,将他一推,道:“赶快射雕,休教胡人笑话。”逐流应了一声,心想:“虽是不得不射,雕儿无辜,岂忍妄杀?看那瞎眼雕儿已是难活,便射它也罢。”抬头看时,那雕已在百丈之外,摇摇晃晃,反复乱撞,不住悲嘶。逐流心一软,哪能松手放弦! 赵薇道:“殿下,头顶尚有雕群,那只已飞得远了,你射它作甚!”逐流见她催促,便拉弓放箭,但见一道乌光冲天而去,但那瞎雕飞出已远,逐流虽是天赋神力,开的三石强弓,也终是箭到半途,转折落地。脱脱公主跟着一箭,亦有一雕落地,挥鞭往逐流头顶又是一记,笑道:“没用的小子!”又往马超笑道:“好箭术,吾不及汝!”大笑一箭,马超盔缨上绒球坠落,那箭却插在马超额前刘海带上,脱脱公主笑若银铃,飘扬天地之间,早带队离去。 赵薇连连跺脚,恨恨道:“殿下射雕,何故软弱至斯,只教胡儿小觑中华!”逐流道:“牛羊虫蚁,皆是众生。天生万物,本来平等。禽兽无罪,射杀何为?”赵薇道:“陛下让你读书,读的就是这些?平时打虎猎豹,殿下却又何故冲锋在前!”逐流道:“吾随众兄弟行猎虎豹身前,恐人被伤,不得不为也。”赵薇不明所以,有马超摘下额前宝箭,端详一阵,曰:“昔年吾纵横天下,杀人如麻,如今见殿下与脱脱公主如此,方悟杀性太重也!”赵薇更不明白何以马超大将军亦有如此感慨之时,更是烦闷,自策马奔回,两人对望一眼,亦随后跟上。 这时清儿已与刘贤定下倒戈反攻之计,招呼马超三人回返中原。临行之日,脱脱公主亲自来送,马超欲还箭时,脱脱公主涩然一笑,摘下颈间丝束,挽在马超项上,垂首道:“马将军,脱脱虽在漠北,久闻将军大名,仰慕已久。前日不知盛传多年的神威大将军来到,多有得罪,将军切勿见怪。”马超久在西羌,自然知晓匈奴礼节,摸出当日脱脱公主射落绒球,给脱脱公主挂在金冠之上,道:“吾虽归中原,他日终将来北,公主稍待。” 脱脱公主道:“不要,父王已给我定亲,这次出来,我已不欲返回。神威大将军,我从未涉足中原,今天你带我南去,好么?”马超望了清儿一眼,道:“吾北入匈奴,只为救驾。今若激怒贤王,恐皇后重围难解,超受中华厚恩,无日不思以报,岂敢以私废公?” 脱脱公主顿时沮丧之极,低头把积雪踢得满天飞扬,却听马超继续道:“公主暂留漠北,待吾救出皇后娘娘,自当单枪匹马来接公主南下,料世间无人敢来拦我!”脱脱公主这才重又大喜,扑上前将马超抱了一抱,便欲离去。 赵薇顿时喜笑开颜,赶上附耳道:“公主姊姊,你抢错人了。”脱脱公主低声笑道:“玩笑话,妹妹好生保重,不过我看那小子就有气。”远远向逐流啐了一口道:“死无诚用!”与赵薇互相抱了一下,圈马走了。清儿自与诸人返回雁门,只教魏延速护银车发往右匈奴。 却说飘萍围困桑干已久,探得叶飘零并不大举来攻,只使人潜入匈奴,忙与袁水、张绣、纪灵、王双、秀珠夫人诸将道:“吾虽收服漠北,然而左右匈奴其心未稳。兴元皇帝趁隙间之,真良策也。吾计势当更之,明日师父秀珠姊姊攻打桑干,务要生擒慕容皇后,拿往右匈奴,吾却先去劫了魏延银车,反责中华无信,刘豹必然更恨中华,将中华之军拖在此间,却教父王趁势东征,吾倒要瞧叶飘零如何首尾兼顾!”众将然之,这正是:父女操戈何日止,一门血脉竟相争。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五回反降汉两邦交战擒救妃二小相争 却说清儿以一曲汉琴十八曲打动文姬,劝谕刘贤,左贤王乃联华弃魏。这边又有魏延押护银车送往右匈奴。临行,先教副将陈式打魏延旗号押运空车走怀安道,自打陈式旗号实押银车走上洛道。 早有细作报到桑乾,飘萍便与诸人道:“左匈奴既反,事将变矣,吾当先往劫魏延银车,师父与秀珠姊姊在此以十围一,速取桑乾,擒中华皇后便往右匈奴,吾自有他用。”袁水领命,飘萍又发书曹彰,请将一军来助,又遣探马飞报曹操,道自己必将中华精锐绊在胡部,魏王可速速东征,自与纪灵点五千军马,便投上洛道。纪灵惊问曰:“魏延既走怀安道,大王何故往上洛拦截陈式?” 飘萍笑道:“旗号乃诈也,魏延知吾必往劫营,故使陈式在先,诱吾等去劫,他却趁势另取小道先往匈奴去也。”纪灵拜服,于是飘萍于上洛道伏下精兵,待了一日,果见魏延将数百军士押着车仗行来,飘萍观望一阵,待车仗入了两山之间,过去一半,待要下山,纪灵急止曰:“银车笨重,行于雪上,车痕必深及地表,今观车仗,痕深不过数寸,中藏必引火之物也。”飘萍猛醒,令军士在两边投下火把,果然车仗皆着,烈焰冲天。叫苦之声,漫布山谷,押车小卒,一哄而散。 飘萍即唤纪灵道:“此计或金蝉脱壳,或怀赚吾之意,对方军中,必有能人。汝打旗号在此周旋,魏延银车必已过去,然而行速必缓,吾以轻骑追之。倘无军来击,乃欲诱吾去劫,而赚吾入围也,吾见机而作,想要擒吾,却也不易。汝即烧断谷口,趁势去劫银车。”纪灵领诺,飘萍便分军投北,急行半日,于岔道上寻得车痕,当下循迹追来,遥见魏延车仗果然在前,飘萍大呼道:“魏文长,留下车仗,饶汝性命!” 魏延闻得,加紧进发,飘萍早拍玉雪马、横天下戟赶上,喝道:“魏延还不速去,更待何时!”魏延见飘萍果然孤军来到,暗自欣喜,便舞大刀相迎,两将交马十余合,飘萍一声呼哨,双雕一齐扑上,左右夹攻,魏延拖刀且战且走,中华军驱赶车仗急奔,哪里当得玉雪马追风逐月,绕过路口,飘萍看看赶上,忽然中华军旗幡摇处,斜刺里杀出一彪军马,当下一员小将,横戟立马,喝道:“镇北女王,汝中吾家殿下之计也!” 飘萍见此人高挑稚尾,头戴纶巾,神采奕奕,气度不凡,问曰:“来将何人?”那人道:“荡寇将军,小周郎周循是也。汝欲劫银,奈何部署皆被吾家二殿下料中,皇后娘娘已经获救,今日汝落重围,可速退去,中华胡部依旧通好,再休相犯!”飘萍仰面笑道:“汝等若真救得皇后出去,吾甘受处置!汝今口出大言,吾正欲领教汝有何本事!” 周循闻言,便举霸王戟向前,飘萍接住,霸王戟对天下戟,展开一场大战。未十合,魏延叫道:“镇北女王,束手就擒为上!”拍马赶来相助,三员将交战五十合,胜负虽然未见,飘萍麾下军士已被杀散,军士齐上,飘萍势孤,不敢强战,回马便走,天下戟杀出重围,二将多有怜惜之意,本不欲追赶,只是思及飘萍不擒,难救皇后,勉强随后赶来。 原来飘萍玉雪马快,诸军焉能追上?乃飘萍定计要劫银车,一时本无脱身之念,又恐脱出军中,便被万军乱箭所制,因此稍走一程,便回马交战,军士欲围时,圈马便走,魏延诸人一时倒也奈何不得。却说飘萍纵马正走间,迎面林中,一声炮响,又有一彪军马闪出,当先仍是一男一女,两员小将,横戟舞枪,男将叫道:“镇北女王,汝虽困我母后,屡加逼迫,今日被吾等一番谋划,身落重围,可速速下马,吾亦无相害之意!”原是逐流、赵薇。 飘萍微微一笑,逐流顿时心神俱乱,旁边赵薇一夹马,舞枪向前叫道:“汝这妖女,如何媚惑人心!” 第150章 飘萍面上变色,道:“吾与汝素不相识,如何出口伤人!”赵薇道:“敢惑吾殿下者,吾岂能容之!”舞枪向前。 飘萍大怒道:“天下男儿,于我皆如粪土,无与仓舒匹敌者,汝家殿下何人,吾惑他作甚!”一纵玉雪马,便要相迎,逐流急忙赶上,抢在赵薇之前,与飘萍战过三十合,未分胜负,猛地里两边各推出一枝人马,乃是冯习、张南,四面路途皆断。 飘萍心念电转,叫道:“殿下部署周详,飘萍叹羡无尽。今吾欲卸甲,先有一言。”逐流策马退开道:“女王请说。”飘萍道:“此座随我多年,情谊深重,吾不忍彼随我南下,远离故土。愿殿下纵去,此马识途,自可返乡。”逐流道:“吾人犹不伤,岂伤一马!”飘萍道:“吾亲眼见时,方可信之,自当卸甲。” 当下飘萍翻身下马,逐流一声呼哧,诸军让开一条马道,飘萍斜指西北,玉雪马一声低吟,却不移步,飘萍抱马贴面一阵,挥戟柄轻轻在马臀上一击,那马才扬起前蹄,往逐流狠狠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逐流下马,欠身道:“躬送女王南下,父皇自当敬重,女王无需忧虑。”飘萍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还望殿下多多照拂。”陡地里呼哧一声,招雌雕在近,忽然跨上,那雕一声鸣叫,奋然展翅,飞上云霄。飘萍坐于雕背,一声长笑,拱手道:“今日见识殿下尊颜,果然才识过人,飘萍钦佩无极,银车吾已劫下,飘萍暂别,来日疆场相逢,再决高下!”这时离地渐远,飘萍颇感头晕目眩,忙抱住雕颈,耳闻得呼呼风吹,簌簌雪下,衣带随风飘起,正如天仙化人,瑶池入境。 中华军士望见空中飘萍上下双雕卫护,御风乘云,风华无限,容颜绝代,身周轻烟缭绕,无不大惊膜拜。逐流手挽强弓欲射,见得飘萍弱质仙容,焉忍下手,赵薇跺脚大叫,一箭射去,早有乌光返回,逐流已到,抱赵薇滚下马去,坐骑悲嘶而倒,正是飘萍接箭还射。稍一耽搁,飘萍已飞出重围。万军伏地仰首而望,尽皆震慑,逐流急与周循商议道:“单于已去,桑乾虽有清姨之能,不知能否解围,吾等先往相助一功。”周循称善,引军前往相助。有诗赞飘萍曰: 女王智计不虚传,岂止兵书二四篇!独陷重围何所惧,乘雕直上九重天。 又有一诗赞逐流曰: 四海无敌镇北王,纵横宇内世难当。只因困母遭奇计,方见同胞妙算长。 那雕负人却也飞不了多远,只赶上玉雪马,飘萍下雕换马,沿路探听桑乾城中情报不提。只说这边袁水领了飘萍之计,唤张绣道:“左匈奴既反,其部军马他日必为中华内应,然一时未得诏命,君侯可督此军往袭代郡,不教诸军得知刘贤之意,亦可作牵制中华之用。”张绣领命而去。原来秀珠夫人等连日攻打桑乾城,皆被慕容秋水调度分派严密据守,因此未下,反折了许多军马。袁水见不能成功,便与王双诸将道:“中华皇后守城全无破绽,旬日不克,中华援军必到,吾思得一计在此,桑乾可破也。” 王双便道:“计将安出?”袁水道:“自张清儿暗通匈奴,单于知桑乾不能久困,多日未赠粮草。慕容秋水必有归意,只为援军未到,不敢轻动。将军何不诈作一军,虚打中华旗号冲营,慕容秋水见吾军若乱,必弃城突围,吾等方可擒之。”王双喜而从命,便领一军拔寨而走,打起中华旗号来冲魏营,所向之处,诸军尽皆退避。 城头望见,早报慕容秋水,于是慕容秋水引众将登敌楼南望,笑曰:“此乃诈谋,欲诱我出城交战也。”关兴道:“娘娘何故知其诈也?”慕容秋水笑道:“单于多计,自知清儿必来相救,定于城南山道之间,多设埋伏,清儿岂不能料此?势将请安宁守雁门以当胡军,自绕怀安道,从北袭来解围,安肯循道而进,自招狼狈乎?”诸将拜服,又问曰:“城中军粮将近,娘娘若不出城突围,亦恐临难。”慕容秋水道:“飘萍既行此计,必欲先擒吾往北,故知援兵即日便到,无需忧虑。”众将欣喜,慕容秋水却又令道:“吾若不出,恐袁水知计败露而察知清儿之意。且打开南门,武将军与亨儿随我出城掩杀,却不可离城太远,稍战即回。方可教袁水不知其计已为我所破也。” 武安国、太史亨领命,领两千青州死士,环绕慕容秋水出城,大呼冲杀,魏军皆走,太史亨、武安国亦不追赶,收军归城。秀珠夫人伏于一旁,无隙抢城,眼看着慕容秋水回桑乾去了。只说袁水等于城下佯战许久,见慕容秋水战力全无,稍杀便回,微微叹息,驱军掩杀,将王双赶出十数里,这才各自还营,歇息一晚,早有探马急来报道:“城北一彪军马,蜂拥而来!” 袁水大惊,一转念间,全盘明白,叫苦道:“中张清儿之计也!”急披甲而起,督军相迎,中华军由清儿、安静、安清、马超统领,两路来击,势不可挡。慕容秋水望见喜道:“此乃真援军也。”驱兵杀出,内外夹攻,杀得魏军大乱。右匈奴大将木通合、巴图鲁本隐伏城南,这时亦尽起右匈奴伏兵,前来接战,虽然兵多,事起仓猝,毕竟仍是不敌。 袁水一咬牙吩咐秀珠夫人道:“擒得慕容皇后在手,今日纵败,未为失算,今日不论如何,不可走脱了慕容皇后!”秀珠夫人领命,更不理会余事,领一军直取慕容秋水,袁水、王双督诸军环绕成圈,劲弩齐发,乱箭纷飞,中华军一轮轮攻上,皆被射退。清儿大急,军势虽已占优,然而只恐慕容秋水在重围之中不免,当下唤过安静、安清,吩咐叮嘱,二小大惊叫道:“母亲!” 清儿早翻身上马,舞剑成圈,亲冒箭雨向前,突出数十步,乱箭齐到,清儿翻身隐于马腹之下,直奔彼阵,行到半途,那马已成刺猬软倒,一道红光从马下扑出,闯入敌阵之中,往来冲突,弩手皆乱,中华阵中马超、安清飚出,各领一枝军冲到,袁水之部皆以坚盾长矛相拒,一有缺口,后军立即补上。 鏖战多时,忽然喊声大作,两支人马,各有万骑精兵二面杀来,却是曹彰、郭淮,接得飘萍之书,星夜来助,如潮水般涌至,马超急舞枪敌住曹彰,安清舞大刀敌住郭淮,安静手执双剑,催督诸军内外相迎。清儿却陷在万军之中,剑光闪处,魏军纷纷躲避。迎面正遇关兴在左,张苞在右各引数十骑杀出,尽皆满身污秽,血透铠甲,清儿迎上相合,道:“娘娘安在?”关兴、张苞一愕,不能回答。 原来慕容秋水弃车上马出城,在军中往外冲突,关兴、张苞当先开路,武安国引青州死士环护四周,太史亨、木兰、桂英引女儿军纵雷火断后,杀得魏军尸飞血溅,鬼哭神号,人人身处万众之中,只顾着将手中兵刃挥舞,哪顾得是死是生,关兴、张苞杀得性起,只往人多处涌来,不觉深入万军,早失了慕容秋水踪影,这时回顾,但见得人头纷涌,旗幡密布,哪知晓慕容秋水安在?诸将大惊,遥望外围敌军排布犹有数里,各自相视一眼,关兴叫道:“失了娘娘,吾纵突围,又有何益!”旁边清儿、张苞不约而同圈马往阵内而冲。稍顷,已与女儿军相接,均失了慕容秋水音讯,俱各大惊,合兵一处,在敌阵之中往来冲突,反复三番,只不见皇后何在。 日到中天,渐渐偏西,狂风吹过,积雪飞飘。大战许久,胜负难分,清儿、关兴、张苞督女儿军在敌阵之中出入来去,损折无数,只不见慕容秋水和一干青州死士,尽皆心急如焚。陡然之间,东首传来大呼之声:“单于来啦!单于来啦!” 清儿闻得,便与关张诸人往东杀去,冲突数里,透出魏军,登临坡顶,但见雪原上一幕情景,虽不壮观,却是惊心动魄:慕容秋水策马在前,武安国卫护在后,两将随后赶来,先头女将横戟纵马,顷刻间追上武安国,两将交马,战无数合,那女将一戟将武安国刺死,赶上另外那员少将,飞马来追慕容秋水,看看将近,清儿诸将一齐大呼冲下坡去。 那女将座下坐骑好生了得,饶是慕容秋水所乘亦为千里宝马,却只须臾之间,女将已到身后,双雕自上压下,慕容秋水连连挥鞭驱赶,无法摆脱。正自危急,前方林中闪出数骑,正是逐流、魏延、周循、赵薇,见母后危急,逐流惊叫一声,拍马急奔来迎,慕容秋水亦往孩儿靠近,身后女将紧追而来,正是飘萍。 清儿等尚在半途,但见得逐流、慕容秋水、飘萍已堪堪凑到一处,众人心都提到喉咙口,却听得飘萍喝一声:“阿丑将军安在?”身后那员少将满脸疤痕,浑身污秽,衣衫褴褛,状若癫狂,人如其名,丑陋无匹,这时嘶哑喉咙应声道:“阿丑在!”飘萍道:“阻住殿下。”少将道:“是!”斜刺里绕过,纵白马,舞银枪,嘶声叫道:“识得天水冀人,病将阿丑乎!”银枪抖起,直取逐流。逐流只欲救母,哪顾得和他交战,只是阿丑来势猛恶,不容不挡,只得相迎,还了一戟,逐流大是惶急,幸得身后周循诸人赶来,一齐围上,敌住阿丑。好阿丑,竟是奋发昂扬,力敌三将,一杆枪如蛟翻蛇舞,梨花飘落,二十合间,不露败象。魏延等暗自惊异:“何处来此少年勇将?” 只说逐流好容易脱身,见飘萍赶母亲依旧紧迫,急忙来救。这时飘萍到慕容秋水身侧,说道:“娘娘,乞往塞北一行,飘萍决不加害!”架起宝戟,原来慕容秋水虽在危难之中,自知难逃此劫,只望着逐流,目中尽是慈爱之意。飘萍禁不住心下一酸:“父王虽然疼我,却无母亲怜爱!”凝视慕容,竟是不能下手,然而转瞬复苏,轻声道:“娘娘,飘萍得罪了!” 第151章 玉臂轻舒,将慕容秋水擒了过去,放在身前。此刻慕容秋水靠在飘萍胸前,幽香扑鼻,如临仙境,又闻飘萍在耳边轻声道:“娘娘休惧,飘萍虽获娘娘,必当庇护娘娘周全。”虽然被执,慕容秋水却无悲切之念,一瞬间反觉飘飘悠悠,心下平安喜乐无比。 逐流死命而追。阿丑见清儿诸人将到,奋力荡开阵脚,亦往这边赶到,身后清儿诸将奋勇追来。风雪中夹着逐流一声声哭喊:“母后!娘亲!”慕容秋水原已如痴如醉,闻得孩儿哭声,陡然梦醒,遥望飘萍身后逐流在风雪中飞驰颠簸,哭叫连连,南面关山渐渐远去,不由得柔肠寸断,又望飘萍脸色柔和,当下强颜抚慰孩儿叫道:“孩儿休哭,汝今朝追赶不上,他日尚可相会!”一面却流下泪来。有《叹母吟》曰: 儿在身前女在后,欲擒欲救两般心。今朝只有怜儿意,明日忽闻惜女音。 逐流虽听母后之言,只是哭叫:“妖女,留下我娘亲!”拼命挥鞭,然而玉雪马却是越来越远。马蹄踏得雪片飞,逐流挽起雕弓,一箭射去,飘萍听得弓弦声响,斜身避过,那箭射在飘萍箭头甲上,微微颤动。有《叹子吟》曰: 分明仁义满丹心,何事屈担懦弱名。暗挽雕弓因救母,平生不负学书经。 只说飘萍听得身后逐流哭声嘶哑,凄惨至深,不由得心下宛转,百念丛生,便欲纵归慕容,两难之际,却又想起魏王满头花白,又低头瞥见颈中碧玉,终于狠心呼哧一声,玉雪马越奔越快。有《叹女吟》曰: 漠北何来金凤吟?为情为孝亦怜民。宝戟未向江山去,先把栋梁马上擒。 逐流追出十里,见那双雕一骑,渐成黑点,终于隐在茫茫风雪之中。哭声渐低,终至无音,逐流已是浑身无力,眼冒金星,却依旧不依不挠直往前赶,陡地里身旁一声微叱,一骑闪过,枪挑逐流金盔而走,正是那天水阿丑将军,黑夜之中,长笑声隐隐传来。逐流直奔得马匹软倒,犹且徒步跌跌撞撞而行。直至天明,清儿诸人自后赶上,拉住逐流道:“逐流儿,追不上了。姊姊虽去,性命无忧,可先返中华,再起大军征讨,自可救回汝母。”逐流哇的一下,却哭不出声来,由着清儿携带返回桑乾。 这时安宁已从雁门前来接应,左匈奴军马已得刘贤之命,一并杀回,曹彰等退出长城,中华虽重得桑乾,却将皇后失陷在漠北,人人悲泣,往叶飘零处报来。叶飘零未料反间失效,一时之间,但觉天旋地转,晕倒御座之上。正如《叹夫吟》所言: 昔年沅水逐流日,已种今朝一段因。尝尽妻儿离散痛,方怜征战苦生民。 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六回叶飘零拒谏纳妾司马懿用心表忠 上回说到飘萍飞出重围,匹马而走,须臾间抛下追兵,深入山岭之中,夜深之际,不觉失途,循雪光望见山中一户,即下马叩门,一妇人出问何人,飘萍道:“吾战将迷踪至此,乞宿半夜。”妇人见飘萍仪表有若天人,知非凡俗,当即引入。飘萍道:“家主安在,吾愿道谢。”妇人道:“出外行猎未归,仅妾在此。”飘萍道:“孤处山中,宁不惊乎?”妇人道:“山中虽有妖虫鬼魅,不及乱世兵戈之凶。”飘萍叹道:“天下不合,民不能安也。”于是卸鞍饲马,倒戟喂雕,妇人引飘萍入寝。 天将明时,风声甚烈,飘萍惊醒,忽闻户外有人歌曰: “世人笑我满身痤,我笑世人双眼浊。美玉本从顽石磨,草莽之中俊杰多。 我身今日尚未琢,世人笑我妄作歌。深山谷里自在活,不念苍生与家国。 我弃世俗世弃吾,我心已足世不足。我观世事本棋局,世人嫌我是病夫。 我观世人皆流俗,世人唾我空碌碌。但笑不言飘然去,岂肯屈身争荣辱!” 飘萍坐起,暗赞道:“闻弦歌而知雅意,此人必贤者也。”遂披衣佩剑,踱出门来,循声而去,林中溪畔,树牵劣马,岸插银枪,寒风凛冽之间,箫声飘起,一人尚未加冠,但见满脸坑坑洼洼,东一块西一块都是疤痕,望见飘萍,咧嘴一笑,做个鬼脸,飘萍更不骇惧,但俯下身去,施礼曰:“贤士何人?” 那人大笑道:“我是何人?何人是我?”歌曰: “拄拐独身笑世情,红尘何必欲留名!无荣无辱更无业,掠水孤鸿安有声?” 飘萍正叹此人出口成章,陡然间砰的一响,那人忽然倒地,昏晕过去。飘萍这才一惊,连忙抢上搭脉,幸得她在长安,无书不读,曾拜张仲景为师,颇精医理,早知原是饿昏,不胜叹息:“任他有绝世之才,经纶之术,难免柴米之事也!”遂将少年推上马背,那马浑身一撮一撮皆是杂毛,十分难看,与那少年正是相得益彰。有诗叹曰: 自古才无财物高,榆钱衣饭困英豪。世间伯乐若无影,只在山中作饿殍。 当下飘萍牵马执镫,将少年携回猎家,酒饭救醒,少年既知得救,略无喜色,仰天叹道:“吾与世人全无瓜葛,今何受汝一饭之恩乎!”飘萍道:“区区微劳,何足挂齿,闻君雅乐,必为当今高士,能得相识,亦飘萍之幸也。”此时飘萍之名,当世无人不晓,然那少年全无惊异之状,淡淡道:“误受汝恩,必当有报方去。”飘萍再问姓名,少年曰:“吾天水冀人也,自小学武,无名,姑娘唤我阿丑便是,有何效劳之处,但请明言。吾报恩之后,需当辞去。” 飘萍道:“飘萍乃漠北单于,魏汉镇北王,兵戈战阵之事,尚且未歇,吾欲得大将,君愿从乎?”阿丑应承,二人共投桑乾,一路阿丑皆远远避在一边。二将擒得慕容秋水而还,但见那阿丑将军文韬武略,无所不通。当日既已报恩,凡飘萍所赠衣物财帛,尽皆不受,只欲引去。飘萍劝道:“君有子陵之风,飘萍原不敢相强,然而将军亦魏人也,倘空老临泉之下,实国家与飘萍之憾也。愿君勿辞哉!” 阿丑冷笑曰:“单于知吾面创何来?盖麻风恶疾,不能医治,倘传与单于,吾此生又欠一债也。”飘萍道:“吾曾学医理,虽不知将军玉面因何而损,然以愚见,决非人言麻风之症也。当另思别法医之,将军若肯助我得成功业,使吾他日九泉之下,安心见我仓舒,飘萍感激无尽!”阿丑不允,只是要去,飘萍再三相劝,阿丑方留,魏胡诸军相拥,同返右匈奴,刘贤惊惧,率部南逃,早被袁水料到,沿途截住,却得安宁接应入关,令驻守桑乾。飘萍一面遣人往长安探听魏王出征之事,令诸军虎视长城,自镇胡部。 却说中华军一场血战,收得长城内外诸多土地,却折了慕容秋水。安宁与清儿商议道:“娘娘虽入北疆,必然无损,唯恐陛下因此生怒,有坏大事。若集大军于此讨北,正中飘萍之计,吾料曹操必出潼关,可教孟起、文长分一军去助陛下,清儿往解州渡河佯击关中,此间之事,吾自主之。”清儿忧心道:“飘萍智广,曹彰勇高,恐安宁独力难当。”安宁道:“飘萍之谋,逐流可当,曹彰虽勇,吾何惧之?况有小周郎相助,吾只守长城,胡骑安得入关?清儿放心前去,曹军若退,娘娘自安然而返也。” 计议已定,遣使飞报洛阳而来,将叶飘零惊倒御座之上,顿时昏晕,须臾而醒,勃然而怒道:“妖女无礼,擒朕爱妻,朕与飘萍,誓不两立!可调集军马,朕当亲征北地,必取胡王首级!”正是龙颜一怒,众臣颤怵,多愿誓死相随,阶下闪出庞统,道:“陛下暂息雷霆盛怒,倘动军向北,正中飘萍下怀也。旬日之内,函谷关、秭归必有讯息,陛下当先行防备。” 叶飘零道:“秋水有失,朕心乱矣,此间之事,尽付士元可也。”庞统道:“不然,娘娘深得天下之心,镇北王本有天下之志,自当招揽天下民心,倘坏了娘娘,恐失中华百姓之心,臣料娘娘虽然在北,必为上宾,陛下宽心,但在此间退了曹军,飘萍羁留娘娘亦是无用,自当归还。” 众臣苦劝,叶飘零心下稍安,令八卦分往函谷关、秭归报讯,教黄忠、甘宁好生坚守,使陆逊引一枝人马前往秭归,以防甘宁为张辽所破,又遣使入南蛮请银屏于危难之时,起兵掩袭成都。这边令归尘代父出征,庞统相助,将精兵十万,战将赵云、陈到、高顺凡数百人,并携杨盆,急发函谷关来拒曹操。分拨已毕,近侍将叶飘零扶入内殿好生养歇,原来自银屏南嫁以来,叶飘零操劳国事,多经忧患,今更失了慕容秋水,益发昏沉,强撑病体,来到御花园小坐,即教翰林供奉刘禅来到,坐于梅花丛里,吟诗作画,聊以遣怀。 夕阳西下,乳燕归巢,冷风吹到,叶飘零陡地里打了个寒噤。刘禅便道:“阿叔有恙,当入殿中休养才是。”叶飘零笑道:“征战疆场二十余年,早练就铁打之身,区区小恙,何足道哉!”刘禅称羡,近侍来报:“御史大夫、保国夫人请见。”叶飘零教宣,崔琰、小乔便入,行礼已毕,叶飘零问曰:“大夫与夫人何事?” 崔琰道:“皇后娘娘被擒敌国,他日必为要挟,使军民闻之,尽皆不安。陛下何不另立临湘郡主为正宫?既安民心,又使胡部知虽胁皇后,实无益处,自然纵归娘娘,陛下一家自可团聚也。”叶飘零道:“大夫随朕二十余年,岂不知朕与皇后之间,决不容第三人乎?因此虽登基为帝,前后六年,尚免三宫六院之事,远离后庭声乐之乡。岂有皇后临危之际,朕反弃之乎?皇后终需救回,立妃之事休议。” 小乔道:“年华易老,红颜将去,尚香一生不遇良人,委实命苦,如今年近三旬,待字闺中,寂寞无限,愿陛下怜之。” 第152章 叶飘零道:“尚香自有主见,非凡俗攀龙附凤之女也,朕尚需挂念其心,岂敢轻堕其志乎?”崔琰再谏,飘零不允,刘禅道:“陛下病体未愈,不宜久劳,二位之意,陛下已知,二位先回。”二人无奈,叹息而退。 叶飘零心下亦郁,缓步花前,但见虽以梅花傲骨,毕竟久在深宫,颇有憔悴之色,刘禅在旁道:“方才大夫与夫人所言,诚为有理。阿叔如何不纳?”叶飘零道:“公嗣亦曾为帝,岂不知帝王亦常人也,二十载发妻之情,岂可相负?”刘禅点头道:“黑漆铁锁掩朱门,寂寞伤悲皆不闻。”叶飘零续道:“一入宫庭深似海,此生从此不由人。”刘禅道:“自得阿叔传以七言之诗,禅自觉多有启发也。”两人大笑,却有司马懿请入宫来,拜见圣上。叶飘零见他风尘仆仆,面色惶急,便道:“仲达何故急躁?” 司马懿道:“闻陛下龙体不适,特来探望,愿陛下入殿歇息,勿受寒风滋扰。”叶飘零见他忧虑之情,溢于颜色,甚是感动,执其手曰:“世人多道仲达狼顾虎视,内怀奸诈之心,实曲解也。自当初诛韩烈之日,朕即知仲达乃忠义之人,望好生教授朕儿定国安邦之道,勿以俗子之言为意!”司马懿拜下泣道:“陛下深恩,一日不敢忘怀,岂敢不肝脑涂地,以死相报乎?” 叶飘零扶起道:“仲达之心,朕知久矣。今皇后被执,本部兵丁并无统领,仲达可代朕暂管。”司马懿道:“士元、伯言皆出,国务繁忙,臣但愿克尽本职,与陛下分忧可也,何必增益兵马乎?且娘娘虽去,以士元、伯言之才,不日便当安然而返,陛下之议,臣万万不敢受。”叶飘零叹道:“仲达真贤才也!” 当下令刘禅暂退,与司马懿商议治军理民之事,良久司马懿请驾回宫,乞好生将养。叶飘零令增邑淮安,嘱以国事,司马懿拜谢而退。 按下这边,却说函谷关黄忠早得诏书,知曹兵举日既到,与严颜、黄义、泠苞道:“陛下既料知曹操大军将至,早晚必发援兵到来。吾等谨守,万不可轻出,以防失了此关,为祸不小。有违军法,势必斩之。”诸将领命,多积弩箭灰瓶,各督将士轮值严防。 早有一彪人马来到,旗号乃是夏侯渊,副将夏侯德、韩浩、高翔、吴懿,来到函谷关下骂战。关上不应,夏侯渊强攻时,被严颜以乱箭灰瓶打退,夏侯渊攻打一日,全然无功,只得收军回营。此时后续夏侯惇、乐进、于禁、张郃、徐晃、曹洪、王平、姜景、朱灵诸部,曹操、许褚、典韦引中军皆已发来,自潼关到函谷关,寨棚鹿角,舟船营帐,漫山遍野,联结百里。夏侯渊攻不下函谷关,回报中军曹操。 曹操问曰:“守函谷关者,乃是何人?”传哨官道:“主将黄忠,有严颜、泠苞、黄忠之子黄义相助,轮流当值,甚是严密。”有刘晔笑道:“小小函谷关,何足道哉,吾闻黄忠之子黄义恃勇无谋,兄弟皆为妙才将军所斩,可趁黄义当值之时,诱其出关击之。函谷关唾手可得。”曹操喜道:“子阳之言,正合孤意。公明、子均、朱灵可渡黄河,叩击关后,当住叶飘零援军。子廉、文谦、俊义去夺淆关,妙才正面相击,诱黄义出战,孤自前往夺关,随后四路会于洛阳。”诸将引命而去。 于是夏侯渊探得黄义当值之时,率数千兵马来到关下大骂黄忠,黄义大怒,只念父亲军令,强自忍耐,忽报魏兵尽脱铠甲,席地而坐,群相笑谑,黄义便教备马,引三千兵杀出关来,魏兵皆走,黄义随后追袭。原来黄忠连日劳累,正伏案小寐,忽得一梦,寻猎之时,一金甲神人以箭穿己之心,当即惊醒,闻得黄义下关,大惊披甲而出,唤严颜道:“此关甚重,吾受陛下厚恩,当以性命守之,岂敢以父子之情,而误国家大事乎?” 严颜道:“汉升年事已高,只剩此儿,吾尚不忍见折,岂可不救?”黄忠跺脚道:“此子不学无术,恃勇逞能,辱及家门,便折了也罢。”饶是如此,毕竟乃是亲儿,黄忠心下如何不痛,遥闻关下喊声大起,心如刀割,半晌道:“吾不多带军马,只需随从一百截杀,严老将军谨守此关,不论如何危急,皆不可救应。”严颜道:“汉升尽管去救令郎,吾头在,此关即在。” 于是黄忠引心腹死士百人,奋勇出关,大叫黄义回关。火光中见得黄义被夏侯德、韩浩困住,黄忠急上,夏侯德来迎,被黄忠顺手一刀,劈为两段,韩浩急退。黄义盔冠皆乱,得黄忠救了,怒斥一声,引残兵回走,早有夏侯渊、姜景两彪军马闪出,高叫道:“黄忠速速授首!”数十员魏将围上,将黄忠父子困在当心。这正是:将门焉得皆虎子,父辈终需舔犊心。毕竟黄忠父子性命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七回黄忠威震函谷关庞统激将中军帐 上回说到曹操大军进犯函谷关,黄义恼怒出关厮杀,被魏军困住,黄忠恐关厢有失,嘱托严颜好生把守,自己只领死士百人来救,杀入乱军之中,接过黄义残兵千余人,往回冲杀,魏军纷涌而上,黄忠举刀大喝道:“好男儿为国献身,正在今日!”一马当先,众卒尽皆以一当十,奋力死战,杀得魏军乱窜,黄忠拔出众军,正欲回关,早有两彪人马闪出,左边夏侯渊,右边姜景,两面杀来,后面追兵赶到,将黄忠团团困住。 中华军皆道:“事急矣,老将军速速杀出,回救关厢,我等虽死,亦无憾也!”一齐杀入敌阵之中,各杀数人而死,自始至终,并无一个逃散之人,只剩黄忠父子力敌夏侯渊、姜景等魏将十余人,虽然苦战,不能得脱,正危难间,忽然金鼓鸣响,涌出一彪军马,当先那将喝道:“常山赵子龙来也!”平地一声惊雷,魏将落马者百人,军士大乱,赵云所到之处,人皆坠地,马尽翻身,虽在万军之中,犹且畅通无阻,时下接了黄忠父子,共投函谷关。 早有曹操大军赶到,诸将奋力来追,严颜望见,急放下吊桥,接引黄忠、赵云入关,弩箭如蝗,射住魏军阵脚。关门未闭,曹操已拔剑喝道:“不趁此夺关,更待何时?军士退后者斩!”奋力向前,亲自督战。魏军士气大涨,云梯高架,蜂拥蛾飞,奋勇攀上,虽是矢石如雨,各无所惧,又一彪军马直扑门洞之中。 赵云、黄忠在门洞奋勇拒住来军,终于闭上关门,将入关数十散兵尽皆杀尽,汇合城头严颜,分拨相敌,无奈兵少,甚是窘迫。关中余军无不惊骇,黄忠白须飘动,铁眉竖起,大声道:“男儿马革裹尸,正是生平幸事,何足惧哉!为今之计,杀一人不亏,赚两人够本!今虽事急,众军随我冲杀,不负陛下垂恩二十年!”扶刀而起,便要上马,赵云道:“老将军休逞血气之勇,空折了军力,无益大事,可护送兄弟先走,吾自断后,若听吾言,余军可保也。” 黄忠道:“吾随陛下征战沙场二十年,未曾临难而逃!今受陛下重托,守此关厢,可恨所愿未遂,宁尽职而死,岂肯卸任轻离!子龙自保诸军退出,请殿下来救可也。”子龙苦劝,黄忠不听,只道:“殿下聚兵尚未到达,子龙先去求救,忠既受此任,誓坚守到底,人在关在,关亡人亡。”赵云道:“老将军既执意如此,吾将来三千军士,尽付于此,只单骑往殿下处告急,老将军,赵云拜别。” 于是两人对施一礼,赵云出了后关,直奔孟津。归尘聚集四方兵士已定,马云禄、马岱将粮草屯于淆山。闻得赵云急报,庞统道:“曹操大举前来,吾等如坚守函谷关,曹军自是无功,然拼耗实力,非上策也。当效昔年关王故伎,依旧引曹军入淆山破之。殿下可速发一军,接应老将军回守淆关。” 归尘叹道:“关王师姊用兵之法,不拘常理,开世间未有之先河,奈何独隐南荒,从此不见尊颜!”遂命李典、陈到拒住黄河渡口,沿岸下寨,以防徐晃渡河夹击,这边就使赵云传令,教黄忠早回,自引中军拔营前来。 只说黄忠守关,曹操大军久攻不下,亲冒矢石,冲锋在前,魏军尽皆死命攀城,黄忠瞧得真切,挽雕弓开神箭,直指曹操。典韦急把曹操一推,箭中曹操颈边,翻身坠马。黄忠大笑,令诸军一齐大叫:“曹操死也!”许褚急负曹操往后而走,魏军大乱,关门开处,巴州严颜杀出,魏军见魏王负伤奔走,尽皆无心恋战,阵型大乱。于禁喝曰:“金锣未鸣,妄退者斩?”挥剑杀了数名逃散军士,方止溃退之势,一并回杀,严颜早已退返关上。 曹操身负重伤,亦鸣金收军,并皆撤去,却与众将言曰:“孤既中箭,今夜可扬幡举哀,黄忠势寡,不堪久战,今夜必来劫营,就以伏兵应之,孤却分兵夺取关厢。”众将尽皆称善,是夜人皆戴孝,哀声遍地,都道魏王中箭而薨。早有中华被擒小卒,逃出营墙,回函谷关报与黄忠。 便有黄义闪出道:“曹操既死,其军举哀无备,何不尽起此间军马,杀入敌寨,其军必乱,此间危局可解也。”黄忠叱道:“汝不识兵法,焉敢狂言!此乃曹操诈死计也,必伏兵马在旁,吾若轻出,彼即趁势抢关也。”严颜道:“既是如此,何不将计就计?” 当下两员老将商议已定,严颜即引一军下关而去,关厢上旌旗皆倒,作无人之状。黄忠隐身箭垛之后,果见一彪军马闪出,直扑关厢而来,当先那将乃是夏侯渊,时到关下,大声喝曰:“关上散兵听者,吾家魏王妙算,诱黄忠前往劫营,使吾前来取关,可速投降,以全性命。”闻得梆子一响,墙头旌旗扬起,关门大开,黄忠舞刀便出,一刀砍死夏侯渊之子夏侯和,随后直取夏侯渊,口中喝道:“夏侯匹夫,汝死期至也!” 第153章 夏侯渊大惊,见得黄忠不过百余军马,横眉怒目,举刀相迎,与黄忠战过二十合,不分高下,便令韩浩、高翔、吴懿抢关。三员副将正待上前,陡地里喊声起处,左边黄义、右边泠苞,两彪军马杀到,夏侯渊见状,圈马便走,火光中闪出严颜,截住大杀一阵,夺取许多旗帜刀枪,夏侯渊死命杀回营去了。 黄忠得胜,便教收军,不见了黄义,心下大惊,哨官飞马来报:“小将军趁胜追赶夏侯渊,说是要报兄弟之仇。”黄忠跺脚道:“辱子可恨,屡坏吾计!”急急赶来,喝教黄义返回,早有夏侯惇、姜景前来接应,黄忠奋力杀回函谷关,黄义之军,尽皆折陷。 曹操卧于帐中,闻得黄忠不来,反折了爱侄夏侯和,更是大怒,翌日又来攻打,黄忠依旧据守,两边相持,赵云已至,与黄忠道:“殿下有令,退出函谷关,别有良图。”黄忠道:“曹操大军在此,非可便退,子龙引军先去,吾自断后。”赵云道:“将军年老,连日操劳,断后之任,云愿担之。”黄忠须发皆张,大声道:“廉颇八十,食肉十斤,吾今年方七十有二,何足为老!为国为民,本无先后,子龙先去,吾必押后。” 赵云乃与诸将分军先行,黄忠令左右去牌倒旗,大开关门,自引从人二十骑缓缓往后关而走。曹操大军赶到,见状心疑而不敢进,待探得关上兵丁皆去,曹操悔曰:“一时多虑,走了黄忠,此人屡斩孤侄,岂可纵之?”令诸将引轻骑追赶,勿要斩忠首而回。 原来黄忠本无急行之意,早被姜景、夏侯惇赶上,黄忠教从人先去,孤身驻马当道之上,大刀倒插身边,挽弓而立,白发飘扬,电眼生光,魏军皆知黄忠有百步穿杨之能,面面相觑,皆不敢前。黄忠唤夏侯惇道:“夏侯匹夫,闻汝武艺虽通,偏生胆小如鼠,今日敢来交战乎?”夏侯惇目视姜景,微有惧意,姜景欲上,黄忠瞠目扬眉,一声大喝,忽地扬刀,奋力劈下,霹雳大响不绝,山道旁一块人高巨石被砍作两半,滚了下来,尘土飞扬,火星四射,数千魏军尽皆胆裂而窜,自相践踏,乱作一团,滚下山道之兵,不计其数,惨号震天。 黄忠哈哈大笑,纵马赶来,夏侯惇、姜景尽皆奔走。黄忠稍稍追赶便回,有诗赞曰: 苍头白发出江南,老将年高更不凡。箭射流星追日月,刀劈巨石骇青山。 临危安肯轻离任,遭困犹思力守关。身是男儿何惧死,一腔热血永相传。 只说黄忠单枪匹马,惊退魏军,圈马追赶大队去了,此时归尘扎营弘农、三淆、渑池、孟津,寨棚栅栏,分布排列,绵延百里。曹操追不上黄忠,亦不敢过度向前,兵进函谷关,商议进兵之策。 却说归尘使人接回黄忠诸将,执黄忠之手道:“老将军坚守重任,临危不弃,天下武将,皆当效之。”令取黄金五十斤赠之。黄忠道:“函谷关终未守住,不罪已甚,岂敢受赐?愿留之抚恤阵亡将士。”归尘赞道:“老将军不愧五虎上将之名!”又问曰:“失陷军马者,何人也?”报曰:“乃黄义不遵军法,擅自出兵所致。”归尘大怒道:“昔守弘农,牵累兄弟,今居函谷,几丧父亲,如此不法之将,留汝何用!” 四座皆惊,一齐告道:“汉升老将年已七旬,三子皆已殉国,唯存一子,伏望殿下赦免。”黄忠别过头去,道:“此子辱及家门不说,屡误国事,其罪当诛,既违军法,理当处斩!”归尘道:“老将军所言甚是,法不徇私,速速推出斩讫报来。”三班架起黄义便往外拖。黄义魂飞魄散,大叫:“救命,殿下饶命啊!” 黄忠见儿子如此示弱,不觉老泪纵横,别过头去,听得儿子呼号,不禁肝肠寸断,忽然普通拜倒案前,归尘急令扶起道:“老将军莫非终究不忍?”黄忠泣道:“此子虽然才德全无,恃勇自大,然思忠老妻早丧,世上只有一亲,愿以身相代。乞殿下成全。” 归尘道:“军法非我所立,有功当赏,有罪当诛。老将军既建大功,只有升赏之理,岂有罪行可代乎?”黄忠道:“闻养不教,父之过也,忠随主上二十余年,甘愿以一世之功求免辱子一死。”归尘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将军为子甘愿一世空留鲜血,吾父亲今日魂归何处?”佯怒曰:“此子枉称名将之后,终不成器,有辱老将军英名,存之何益!” 有庞统道:“黄义今日既受此惊,必然痛定思痛,以图将功赎罪。”归尘乃唤入黄义,责曰:“汝屡屡违背军法,不听调度,以致损折军士,几累父亲性命,本当斩之,诸将求情,道汝他日能将功赎罪,故权免之,可好生努力,戴罪立功。”黄义谢过,退入班中。 这时探马报来:“张郃攻打淆关甚急。”归尘视帐下道:“谁敢当之?”早有黄忠闪出道:“辱子蒙殿下隆恩,吾愿往斩张郃报之。”归尘大喜,正欲发令,庞统忽道:“张郃威震西羌,乃大魏名将,恐将军年老,不能相敌。”黄忠道:“吾虽年老,尚开得三石强弓,两臂有千斤之力,区区张郃,何足道哉!” 归尘道:“果然可胜乎?”黄忠慨然道:“为国为子,无有不成。愿立军令状。”归尘道:“汉升既去,谁为副将?”严颜道:“老夫不才,当助汉升一臂之力。”归尘大喜,与以精兵两万,教郭奕随军参赞军机,先将杨盆拿出,左臂划刀,喷血祭旗,使黄忠就发淆关,相助马云禄、马岱退敌。有赵云等将曰:“曹兵大举而来,殿下与军师休以儿戏,淆关若失,地利尽丧也。”庞统道:“老将军此去,必然功成,诸位何虑?”众将哂笑归班。 只说黄忠、严颜抵达淆关,马云禄、马岱接入,尽皆暗笑:“七老八十之辈,如何退得张郃?”黄忠便谓严颜道:“可观众人动静?吾等虽建功函谷关,犹不足服人也,必出奇计以破张郃.”严颜道:“计将安出?”黄忠如此如此,两人定计已毕。 原来张郃连日攻关不克,闻得援军已到,退后二十里安营,探得主将黄忠、副将严颜,不禁笑道:“老匹夫在函谷关称雄已惯,得了些许便利,便不知死活,敢来犯吾!”当下只待黄忠扎营已定,当即引军五千,前来搦战,黄忠出迎,交马无三合败走,中华军弃营而退五里,又草创一寨。 张郃尽取中华辎重,翌日又战,黄忠严颜皆抱头而遁,如此连败三阵,逃入淆关之中,不敢出战。张郃笑曰:“老匹夫于魏王面前多自逞能,今番吾当替魏王雪一箭之恨。”令报往曹操,这边日夜引军在关下大骂黄忠。曹操闻报,惊道:“此骄兵之计也,俊义危矣!”急遣人往淆关传令,教张郃提防偷袭,一面教曹洪、乐进夹击。 却有黄义一枝军来到,黄忠笑曰:“军师知我意哉!”问曰:“来此何事?”黄义道:“闻父亲屡败,众将欲来救援,殿下与军师却只教孩儿来此。”黄忠道:“此吾骄兵之计也,来日反攻,复夺营寨辎重,就斩张郃以报殿下。”当下教马云禄准备车仗,运回夺取辎重营帐,使黄义引五百兵丁,各执火把,只听鼓响,便到魏营前放火,着马岱守关,自与严颜各点军马,饱食一顿,五更时分,放下吊桥,开启关门,杀出关来。 张郃尚在梦中,不提防中华军已到,魏营中火光四起,严颜杀来,张郃急起,惶惶而走,正自奔行,当先又闪出一员老将,喝道:“识得南阳黄汉升否?”张郃奋力接战三五十合,见己军乱窜,不觉胆寒,拖枪败走,黄忠赶来,奋力横刀削去,张郃缩头,金盔被刀尖挑去,张郃魂飞天外,急惶惶奔逃时,雪陷马蹄,张郃下马步行,黄忠追赶之间,曹洪、乐进两边杀出,救张郃去了。 这一战黄忠斩首数千余级,收得降卒一千,声威大震,从此魏军见白发而色变。正是:昔年独隐林泉下,临老扬威两阵前。毕竟曹叶胜负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八回庞士元巧用地利曹孟德力拔精兵 上回说到黄忠用骄兵计击败张郃,声名大躁。张郃匹马奔回曹操之处,曹操权赦其罪,深恨黄忠,一面令曹洪、乐进夹击,一面又使夏侯渊、姜景引军前往相助,调张郃往潼关道催粮。早被赵云麾下哨兵探得,来告庞统曰:“张郃在潼关道上押运粮草,此处山高路险,转运艰难,但以一军击之,魏军粮道必断,曹操十数万大军,皆困死山中也。”庞统笑曰:“曹操平生惯断他人粮道,岂能自己无备乎?故使汝探知,正欲吾军去击,他却趁势来劫吾营也。” 赵云道:“如此,何以应之?”庞统道:“吾已算定了。”方欲行军,陈到自缚请见。庞统召入,陈到诉曰:“徐晃佯击渑池,某前往相救时,被徐晃、王平趁势夜渡黄河,夺了曹阳。曼成被困郏县之中,王平招降时,曼成叹曰:‘当日投华,焉敢复反?’自刎城头。”庞统叹曰:“曼成智勇双全,今日尽节而死,诚为可叹。”沉吟不语。归尘更是潸然泪下。 众将道:“眼前非悲切之时,徐晃渡河,吾军中路已然逢危,倘曹军进击,该当如何?”庞统沉吟半晌道:“叔至将军且起,胜败乃兵家常事也,此间有一重任,尔敢担乎?” 陈到道:“丞相允某将功赎罪,万死不辞。”庞统道:“叔至引一千军士,各执火把,匿于山中,只待张郃粮车抵达,如此如此,放火烧之。”陈到允诺而去。庞统道:“子龙打吾旗号,接应叔至,只教曹操认做吾等中计。”赵云领命而退。庞统又道:“徐晃平生用兵凶猛,既得曹阳,必思深入吾军,断吾中路,处不可胜之境而以力胜之,幸得辎重军械皆在后营,今夜三更曹军来击,前营军士,可皆退淆山,只留小股军士潜伏,放火烧营,徐晃必星夜赶来夹击。” 第154章 诸将尽皆领命。 归尘道:“丞相在此调度,吾往后营,以重兵防布外围,必教曹军不能前进一步。”庞统笑曰:“殿下知吾意也。”君臣大笑,各自行去。 只说陈到领命,当夜率轻骑出营,衔枚勒马,深入山中,伏于林中,望得张郃粮车押到,当即杀出,拦住当道,大叫道:“张郃匹夫,留下粮草!”张郃喝道:“无名小卒,敢来辱吾?”拍马向前,便与陈到交战,两面中华军士涌出,火把乱投,原来粮车之中皆是引火之物,一时尽着,火光冲天。 听得四面炮响,魏军大集,蜀中名将邓方直取陈到,战不三合,陈到反手一刀,砍于马下,督军接战,原来中华军人困马乏,当不得魏军精锐,顷刻间被杀散成团,于各处奋勇死战。正自危急,忽然东北角上,一条火龙如飞奔到,火光中闪出一员老将,正是赵云,大叫道:“常山赵子龙已至,魏军何不退避?”果然人马到处,魏军波开浪裂,赵云接出陈到,问曰:“军士何在?”陈到道:“皆遭困而不能出。” 赵云便道:“叔至先行,吾去去便来。”当下纵起白马,横过银枪,闯入乱军之中,但见得尸飞身倒,人唤马嘶,中华军皆喜道:“吾等得生矣!”奋勇冲杀,跟随赵云身后。顷刻之间,魏阵大乱,赵云身后中华军士如滚雪团似增多。关西名将魏平大怒向前,不一合,被赵云刺倒,一杆长枪指南打北,矫若飞龙,张郃、于禁心惊胆颤,不敢相迎,只待赵云杀出重围,方见中华军马不多,这才聚众追来。赵云等军径自投南,避入淆山去了。 这边曹操探得庞统旗号已往潼关道上劫粮,大喜道:“今番中吾之计也。”各军皆起,夏侯惇先行,杀入弘农,中华军士无不仓惶而走,守营兵丁皆被驱入淆山之中。只一夜间,曹操尽夺中华半数军寨,心下甚喜,传令庆功。程昱道:“丞相既然获胜,何不趁胜杀入淆山,尽歼中华之敌?”曹操道:“乘胜追击,非善策也。仲德岂不知天文气象乎?连日严寒,必有大雪,想淆山之中,山风凛冽,庞统避入其中,不数日血皆成冰也。昔日关银屏在山中杀孤万余兵马,此孤所以不入淆山也。”众臣叹服。 不提妨当夜营中火起,魏军皆出迎战,早有一彪军马杀入营来,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冲突来去,杀得营中乱作一团。来敌更不停留,当先大将力推铁车,打开通路,直往中军帐上扑来。 曹操大惊,不及披甲,许褚已护住急奔营外,典韦断后,数十骑赶上,皆被典韦揪下马来拧断颈项,将十数根缰绳握在手中,孤身扼守辕门,群马往四方乱窜,皆被典韦拉住,排在辕门之内。追敌冲突数番,典韦自马后飞戟射出,阻住其势。乱箭已到,典韦舞戟挡架,来敌攻势忽住,有人大喝道:“辕门战将何人?”典韦浑身是血,独立火中,凛凛有若天神,慨然道:“陈留典韦是也,鼠辈虽众,吾何惧哉!”夜色中那人翻身下马道:“误中诡计矣,吾乃徐晃是也。”两边方知误会,各自收兵,急寻曹操。 曹操返回,虽夺得许多营帐衣甲,偏偏损折诸多将士,如何不怒,挥军攻打淆山,西面曹洪、乐进、夏侯渊亦相呼应。时逢大雪,山中寒风呼啸,中华诸军窝缩其中,原本苦不堪言。庞统教外围依山据守,无论曹军如何喝骂,皆不应战。山内中华诸军皆燃枯木取暖,粮草都从荆州调运。曹操使人截断入山水道,庞统就教众军化雪为水,一面自洛水装载水车来到。相持半月,曹军不能成功。 荀攸道:“淆山地势艰险,非可轻易破之,可使妙才于此牵制,大王直取洛阳。”曹操称善,便往渑池而来。原来自潼关至渑池,峰峦起伏,山道狭窄,营墙排布成线,攻守不便,庞统故弃之与曹操。归尘却将后营屯于渑池至永宁一带,布成方圆,只是坚守,曹操哪里能进一步?又月余,虚耗军力而已。曹操只带数骑,许褚典韦护卫左右前往诱敌,将精兵排布山中,骂战良久,归尘依旧置之不理。 庞统却暗使人传书归尘道:“曹军久战无功,其力疲惫,吾军又久不出阵,军心必然懈怠也。冬至午夜,东风陡起,便是反攻之时。”归尘闻得,教诸将各执火把,齐配短刀,头配翎毛为证,于冬至三更,东南风大作之时,反攻曹营。高顺陷阵营当先,撞开鹿角,迸倒寨门,中华军一拥而入,四处放火,逢人便杀。后营来助,与前营军士不辨敌我,自相攻击。 时曹操正卧营中,久战之下,本有退心,被归尘一阵突击,杀得全营大乱,许褚飞奔而入,道:“贼将至矣,丞相速行!”曹操道:“贼无战力,纵至何妨?”声犹未落,一股浓烟涌入帐中,火箭射到,中军帐外遥闻大喊:“不要走了曹操!”曹操赤足跃起,许褚典韦夹在两边杀开一条血路而走。归尘大杀一阵,复夺许多营寨,并不追赶。 曹操惊魂方定,清点之下,折兵近万,失却战马军械极多,谋士皆请罢兵。曹操道:“飘萍儿殚精竭虑,好容易打下五胡,擒得中华皇后,使叶飘零分兵向北。今番不下洛阳,日后再无此良机也。”一时犹豫未决,庞统已督军出山冲营,魏军若惊弓之鸟闻风而避。曹操连失了许多营寨辎重,心下更闷,不觉又感头痛。荀攸道:“今番进兵,势难成矣,衣甲多失,寒冬难耐,纵羁留于此,无益于事,大王退兵为上。”曹操犹豫不决。董昭道:“成败之机,在此一举,今朝若退,日后再不能全复中原也。春暖花开,不日将至,届时正好相持,何必退兵?”曹操勃然道:“孤不能教飘萍儿一番心血,化作东流!来日出兵,与叶归尘、庞统决一死战!” 于是细细分拨,号令诸营:“奋力一战,凡杀中华之将者,一律封侯。”军心大震,各将齐起,来击归尘、庞统,曹军皆知生死存亡之际,奋力攻杀,中华军只是据守,曹操督军攻打,自早晨攻到晚上,眼见中华军似有支持不住之势,却有探马急速来报:“张清儿强渡蒲州,直取关中。”曹操惊道:“张清儿何以到此,莫不是飘萍败绩?可怜飘萍,可曾逢危?”探马道:“不知。”曹操忧虑交加,更觉头痛,庞统早知清儿已返,将令一下,龙腾虎跃,中华儿郎杀出营来。 一场混战,曹军已疲,暂退营中,多有伤亡残病者。曹操头风已重,自知大势终不可回,教各营缓缓而退,于禁、张郃各伏一路军马,中华军若追,摇旗呐喊,虚张声势,徐晃、王平伏于黄河畔,只待追军抵达,断其中路,中华军退时,曹仁、夏侯惇趁势反攻。朱灵、路昭沿路放火,以惊敌心。曹操自与许褚、典韦提中军,拔营起寨,退往潼关。 行到半路,曹操见中军主力得保,微觉安心,忽地里炮响一声,两边各自飙出一军,左边马超、右边魏延齐到,大叫道:“曹贼速来受死!”曹操头一晕,几乎坠马,魏军群相颤栗,马超纵马杀入万军之中,许褚敌住,这边典韦挡住魏延,两路军马潜伏多时,这时尽皆耀武扬威,势不可挡。曹操慌不择路,只顾前奔,不提防走错了方向,将到淆关,迎面一将杀到,喝曰:“曹贼休走,黄义在此!” 曹操急走,黄义赶来,一刀砍下,曹操坐骑受惊颠起,把曹操摔下地去,一个马头落下,曹操急忙打滚逃开,黄义欲杀曹操,旁有一骑冲到,喝道:“小子休伤无主,夏侯渊在此!”黄义多吃夏侯渊苦头,慌忙退去。曹操方定,扶正王冠,夏侯渊保着曹操回到函谷关。须臾,许褚、典韦各自杀回。曹操便与夏侯渊道:“大势不妙,中军已退,妙才亦召关前子廉诸人退回潼关也罢。”夏侯渊依言传令,诸军皆还。 这边归尘探得曹操大军退去,便欲追赶,早有一人,葛袍纶巾,飘然而至,扯归尘辔头告曰:“曹军虽退,必有伏兵,殿下不宜此刻追赶。”归尘省悟称谢,叩问贤士姓名,请为幕宾。那人笑曰:“天下之势已定,叶荆州有庞士元、陆伯言诸人相佐,必成大业,正所谓多吾一人不多,少吾一人不少也。”拂袖而去,歌曰: 独守坟前愧姓徐,萧然一梦入江湖。扁舟荡浆孤帆去,看惯人间赢与输。 归尘猛醒道:“莫非颖川徐元直乎?自当年夷陵一战,请令往救兖州,此后不知踪影,传言他已死乱军之中,原来尚在,今朝当面错过,惜哉憾甚!”登高而望,但见一叶扁舟,隐入滔天白浪之中。歌声犹自回荡清萧之中,归尘心头不觉一阵迷惘。有诗叹徐庶曰: 空负心中百万书,不如老母识贤愚。可怜睁眼遭奸计,从此深山隐单福。 只说庞统闻得曹操已退,深恐归尘追赶,急忙来告,却闻徐庶之事,相互嗟叹。当下权且按兵不动。徐晃诸军欲回时,赵云、黄忠、严颜、陈到、高顺、马云禄、马岱、泠苞一并追出,杀得曹军丢盔弃甲而逃,逶移追到函谷关下,与马超、魏延相见,不胜欣喜,一道引回。 于是徐晃、张郃诸军尽皆败回,将士谋臣,人人悲切。独曹操大笑道:“吾随行大将,不折一人,诚为可庆也。”令摆酒赐宴,众心方安。 曹操临去,执夏侯渊手曰:“妙才虎视关西,所向无敌。然为将者,需刚柔并济,不可但视其勇。今国家逢难,中华军随后必至。函谷关之任,君可担之,孤正欲观君不负‘妙才’二字也。”夏侯渊领命。 曹操已返长安,张清儿孤军深入,不战而退。这边卿凤阁中,但见风物依旧,曹冲已丧,飘萍孤零零居于漠北,曹操不觉悲上心来,扶栏大哭。群臣劝道:“大王在万军之中,矢石交加之间,尚且谈笑自如,方今虽为庞统所算,诸般将士不折一人,安然而还。 第155章 大军已为大王尽数拔出,如何反而哭焉?”曹操叹道:“孤非为自己而哭。乃可怜飘萍数年努力,只是一场春梦!悠悠苍天,暮霭其极!”大哭道:“悲哉飘萍,叹哉飘萍!”众臣无不感慨,自此曹操染病不起,日益昏沉,乃令飘萍暂携慕容秋水返回长安。忽然一骑飞入,直报曹操,正是晴天霹雳,曹操口吐鲜血,昏厥于地,这正是:班师方见怜儿日,卧病又悲肱股情。毕竟发生何事,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九回汉升奇谋诛寇首子孝毒箭射苍头 上回说到曹操一番布置,终于拔出中军,为保其余各路军马,留夏侯渊、张郃、姜景、韩浩驻守函谷关暂当中华追兵,自引军回返长安,一病不起,自知大限将至,急书漠北,唤飘萍速回。 只说中华这边大获全胜,诸军营寨会于淆关之前,归尘升帐,庞统在旁,令曰:“曹操此路已败,南路料有陆伯言坐镇,张辽虽勇,亦无功也。彼为图重来,必思计加皇后之身,吾等须得抢在其定计之前,加以威迫,使纵归皇后。今函谷关地险,不利大军全入,又有夏侯渊据守,谁愿前往破之?”早有黄忠闪出道:“老夫愿往。” 早闪出马超道:“丞相,某自追随陛下至今,寸功未立,今日之任,超愿当之。”旁边黄忠跃起道:“老夫先已接令,孟起如何又来争竞?”马超道:“曹操于我有杀父之仇,夏侯渊于我有夺地之恨,今日不杀仇人,马超有何颜面立足天地之间?”黄忠道:“孟起乃当世之雄,方当盛年,来日方长,黄忠却已近垂暮,在世无多,怎能不趁尚能冲锋陷阵,多建功业,他日死于病床之上,庸碌而终,岂不憾哉?” 马超道:“昔日斩夏侯威、夏侯成之时,某已相让,今日老将军又来相争,岂不是教普天下之功,一手包揽乎?今番马超再无退让之理。”旁有马岱道:“况老将军年过七旬,筋血早竭,此刻虽能舞刀射箭,须地方他日忽然力气全衰,有误军机。吾兄欲替之,亦为爱护老将军之意也。”此番话一出,黄忠更是暴跳如雷道:“吾虽年老,素来敬仰令祖伏波将军,岂敢妄自菲薄?某既已先行接令,必当竭力报国,决不倚老退却!” 归尘笑道:“二位皆为中华栋梁,如何有此童趣哉?且抓阄决定如何?”黄马方才止息争竞,各自抓阄,却被黄忠抓着。马超只得退下。归尘安慰道:“孟起也休着急,此番功劳交与老将军,他日取曹操性命,非孟起不可也。”马超称谢退下。 于是黄忠、严颜点起两万军马,邓艾、司马有名、周胤、黄义四相辅,郭奕为谋士,往函谷关投来。早有巡探报到夏侯渊处,张郃便道:“魏王方退,吾军久战疲惫,今中华军又来侵犯,可依地利谨守,关坚路险,彼方转运艰难,又值寒冬之际,时日稍延,其军必走也,趁势击之,无可不胜。”夏侯渊道:“不然,魏王使吾在此,欲使吾施谋用计,驱退敌军,非龟缩关中,任人侮辱,今吾另有妙计在此,必破黄忠。”乃唤韩浩、夏侯惠,授予密计。 二将遂引三千军下关前来,迎面正遇司马有名、周胤,四骑马阵前交锋,不三合,韩浩、夏侯惠皆抱头而走,中华军随后赶来,转过山坳,前边山上擂石灰瓶打下,两将前进不得,欲待回军,背后夏侯渊引军赶至,两员小将大怒,见四面并无出路,拼死向前,合力与夏侯渊斗了二十合,不敢恋战,各自奔走。这边姜景、张郃忽然冲到,一边一个,司马有名、周胤皆被擒去了。 败兵回报黄忠,郭奕道:“小将军遭擒,乃夏侯渊诱吾等前往交战,性命一时无忧,可激劝士卒,拔寨而前,反诱夏侯渊来攻,此反客为主之计也。”黄忠从之,遂分赏三军,众卒欢声雷动,愿为效死,黄忠拔寨而前,步步为营而进,夏侯渊又使韩浩、夏侯惠来击,被黄忠十合之间,连擒两将。 于是双方发书商议,走马换将。司马有名、周胤回时,却被黄忠一箭,将夏侯惠穿心而过。夏侯渊暴跳如雷,怒道:“黄忠匹夫,斩尽吾儿,此仇如何不报!”当下引军便要出战。有姜景道:“都督不可,黄忠只欲将军前往搦战,分明是‘反客为主’之计也。须暂待时机,破了黄忠,何愁不能报仇焉?”夏侯渊道:“吾誓擒黄忠。”张郃道:“函谷关右有一山谷,虽近山外,却极其隐蔽,人莫能知,何不分一军藏于其中,都督守关,黄忠日久必来攻打,吾却潜出山谷,前后夹攻,黄忠自无去路也。”两边劝住夏侯渊,张郃遂引一千军士往山谷中镇守。 这边黄忠待了数日,夏侯渊不来,遂与诸将商议。邓艾道:“函谷关左有一山谷,名折才谷,此谷深匿山中,极其隐蔽,何不先占此谷,故教夏侯渊知晓?夏侯渊喜吾等自入死地,必来攻击。”黄忠从之,教郭奕辅助严颜守营,自与邓艾趁夜杀出,直取折才谷。早望见营墙上张郃旗号,邓艾又曰:“张郃乃是河北名将,非轻易可敌,且山中不宜摆兵列阵,不如塞住谷口,倚高困之。只待夏侯渊来援,放入山谷,此乃掘坑待虎之计也。” 黄忠从其言,教诸军于林中整顿一番,砍伐树木,陡然杀出,擂住谷口,四面放箭,张郃只道此谷隐蔽,未料邓艾竟能察知,更无防备,这时既被困住,欲待突围,无奈仰攻不便,只于谷底顶藤牌而避,黄忠也不逼迫,教于山上安营。 早有巡哨报入函谷关来,夏侯渊拍案而起,道:“张隽义被困,吾当前往救之。”姜景道:“只恐是黄忠之谋,都督不可轻出,吾往相救。”夏侯渊道:“吾不恋战,只冲开敌阵即回,黄忠纵然有谋,吾何惧哉?汝守此关,谨防有失。”不听姜景之言,引军直往折才谷来。 黄忠挥军相迎,山道之上,铺展不开,鏖战一场,乃放夏侯渊入谷。张郃见到夏侯渊,连声叫苦。夏侯渊讶异而问,张郃道:“都督何必亦入谷来?敌军既已深明地势,吾军至此,如入牢笼,函谷关必然失也!”夏侯渊道:“吾扫荡关西,虽马超亦不能拒,黄忠风烛残年之人,岂能挡吾去路?隽义与吾一道冲杀,吾正欲观老匹夫如何阻吾归路?” 当下两人稍作休整。山上黄忠望见动静,笑谓邓艾道:“夏侯渊欲作困兽之斗也,可暂避之。”邓艾道:“艾闻夏侯渊一生爱护士卒,虽临危难而信义愈明,素与诸卒同甘共苦。今可如此如此,待其军力劳乏,一举斩之。”黄忠大喜,教诸军间或放箭飞石,又令诸人于山上大叫:“夏侯公子,身断头失!”又有一军高唱:“两只夏侯两只夏侯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脑袋真奇怪真奇怪。” 谷底魏军本已困顿,再被不断骚扰,正是疲于应付。夏侯渊自知不能久待谷中,乃令张郃道:“吾自当先,汝且押后,拼死一战,杀出谷去,胜过在此忍饥挨饿。”张郃领命,当下魏军直扑谷口,推搬擂木,被中华军弩箭到处,射死射伤无数。夏侯渊心下痛惜,令护卫顶藤牌在旁,自弃刀执矛,插入滚木之中,欲效当日张辽挑车之事,但见双臂巨力到处,木石乱飞,两边牙将齐上,冒着箭矢搬开滚木,正自骚乱,忽有一声在耳畔响起:“老将黄忠在此!” 右边转过一骑,苍头白发,正是黄忠,如风雷电挚赶到,大喝一声,山谷皆响,早见到黄忠劈头一刀,夏侯渊首级飞起,早被黄忠挽住,圈马而还。张郃睚眦欲裂,拍马赶来,黄忠已去得远了。有诗赞黄忠曰: 二十年来转四方,英雄虽暮志飞扬。宝刀岂似苍头老?神箭还如白发张。 昔日屈身难立业,今朝皓首再开疆。横眉怒目逞威处,犹胜关侯赤兔狂。 魏军见夏侯渊无头尸首倒地,尽皆胆裂惶惶,放声大哭。听得黄忠在山上大叫道:“汝等都督中我家邓士载之计,命丧九泉,函谷关已失,何不投降,归我中华?” 众卒皆咬牙道:“夏侯都督视吾等有如亲子,吾等岂降杀父之仇!”皆冒箭雨杀出,与中华军短兵相接,虽以疲兵,然而奋力之下,一时竟战了个不相上下。然而时日一久,毕竟不敌,众卒皆叫道:“张将军速速杀出重围,告与魏王,请早日为都督报仇!吾等能随都督共死,无憾矣!”黄忠见诸军如此义烈,不觉叹道:“虽各为其主,万死不辞,然夏侯妙才真义士也,无需妄杀无辜,收军暂回!”弃夏侯渊之首,中华兵士皆退,魏军哭声震动云天,由张郃率领,拥着夏侯渊尸首往潼关而走。有诗赞夏侯渊曰: 曾经威武震关西,大号妙才世莫及。既把兵丁作爱子,兵丁赴死更无疑。 当下黄忠斩了夏侯渊,姜景得报夏侯渊被困折才谷,急来救时,却被严颜袭取了函谷关,沿途又被黄忠截杀一阵,只得退往潼关。曹仁守潼关,急报魏王,曹操正染病在床,忽报夏侯渊身死,更是大恸,昏晕于地。左右救醒,曹操大怒道:“黄忠匹夫,屡屡相逼,如此可恨!”便召诸臣,点兵欲出,为夏侯渊报仇。 原来黄忠既斩夏侯渊,推锋大进,早到潼关之下。但见那关口地势险要,两边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黄忠问邓艾道:“此关极险,不易取也,可有他道迂回?”邓艾道:“潼关天险,虽飞鸟难越,更无他道可行。老将军已建奇业,再往前乃画蛇添足也,不如暂回,以候殿下大军。”黄忠道:“吾受陛下深恩,欲尽死相报,今皇后被困,吾等若回,是教曹操喘息过来,恐皇后有厄。今日必取潼关,逼迫长安,曹操不交还皇后,吾誓不回军。” 于是先引三千军士来到潼关之下,高呼道:“曹仁匹夫,今吾大军已到,速速献关投械,以全性命!” 第156章 曹仁在关上大怒道:“此即屡斩吾兄吾侄之人。”引军下关,大喝道:“老匹夫,吾与汝仇深似海,汝欲我降,先献汝首!”舞刀直取黄忠,两将在阵前交马大战,战过百合,精神各涨,两边军士尽皆呆了。 曹仁心下一股愤恨之意却渐渐歇了,见胜不得黄忠,虚晃一刀,回马便走。黄忠大笑而还,邓艾又道:“老将军今日力败曹仁,人所共见,料魏人胆破也。相救皇后之事,需仔细斟酌,非一时之计,将军不如且回。”黄忠道:“吾若即退,魏军自以为潼关路险,其势无忧,而若就势取了潼关,教曹操无所倚仗,方可索回皇后也。” 于是翌日又来搦战,曹仁便思谨守,却有巴西马忠道:“黄忠恃勇而来,是自取死也,何必趋避,将军出战,如此如此,只杀了黄忠,魏王自然高枕无忧也。”曹仁甚喜,下关出战,两将又在阵前交锋,邓艾早唤诸军趁势抢关。 曹仁见状,舍了黄忠便走,魏军尽皆反身,黄忠追入关中,陡然梆子一响,乱箭齐射,黄忠欲退时,马忠在敌楼上瞧得真切,一箭射到,正中黄忠肩窝,黄忠翻身落马,曹仁反身来取黄忠首级,严颜、邓艾杀到,救了黄忠退去,被魏军冲杀十里,折了许多人马,幸得斜刺里归尘后军来到,杀退曹仁,救了诸人回营。 当下曹仁回关,报与曹操道:“毒箭射中黄忠,异日必死。”曹操得讯,与众人道:“如此方解吾恨也。中华大军随后便到,不知飘萍儿如今安在?”语音方落,早报到飘萍已返,曹操便令相见。这正是:一度苦思终化梦,几番谋画总成空。毕竟黄忠性命如何,后事怎地分解,还看下回。 第一百五十回纠葛牵缠昔年事恩仇偏换今日情 却说归尘闻得黄忠斩了夏侯渊,仰面笑曰:“吾固知老将军有勇有谋,此战必胜也。”庞统却道:“老将军一心要逼曹操,救皇后,恐虽建此功,犹欲进取潼关。彼处有曹仁守之,当年关公尚不能克,更何况潼关之险,远胜东郡。速速前往接应,须防黄汉升有失。”归尘顿悟,心如火焚,知潼关前大军难以结阵,只领轻骑前来,正逢黄忠中箭,救回营去。 庞统等皆来探视,急请军医,都道:“箭中有毒,深入骨髓,非吾等可救也。”黄义闻得,伏地大哭。庞统道:“潼关不取,皇后娘娘终难救回,今老将军身中毒箭,须先送回洛阳,好生调养。”便令黄义引五百兵丁,驱车送父,先行还都。 报到城中,叶飘零急使人星夜往金城去请华佗,这边亲自迎出,见黄忠卧于担架之上,面如金纸,双目紧闭,早已奄奄一息。抬入将军府中,叶飘零更是哀切,抚床叹道:“为救朕爱妻,致使老将军受此劫难,朕何忍哉!”思及二十年出生入死,更是大恸,仰天呼道:“老将军若是驾鹤西去,天下何人能尽悟春秋刀法哉!”不觉又想起孤零零南嫁蛮荒的三小姐关银屏来。 忽然从人皆喜叫:“老将军醒矣!”叶飘零急视之,但见黄忠脸上陡然血色涌起,又惊又喜,扑到床前,黄忠果然睁眼,叶飘零执其手喜道:“老将军醒转,真朕之大幸也。”却见黄忠虎目夹着泪珠两滴,微微笑道:“臣不过南阳一武夫也,幸遇陛下,牵马执镫二十三载,幸无大过。今臣年已七十有二,寿亦足矣,唯辱子不成气候,有负陛下,情实堪恨,愿陛下善养龙体,救回皇后,早图关西,解天下百姓于倒悬,臣虽死,无憾也。”言罢,遥指西边,闭目而逝。有诗叹曰: 少年碌碌在江东,皓首扬名黄汉升。筋骨虽衰心未老,临亡奋武显英雄。 只说华佗未到,黄忠先已气绝。叶飘零哀悼不已,令黄义将黄忠之灵迁回南阳故里安葬。雪花飘飘而下,除夕将至,城头望见护灵车仗自西门缓缓而出,众臣无不伤感。叶飘零虽有文武百官环绕四周,却愈觉孤寂,颇有召归尘等退兵之心。却有两骑马在官道上飞奔而来,激得雪花飞溅,叶飘零望见金童玉女,并骑而来,如若粉雕玉琢,却是安清、安静兄妹。叶飘零方有慰藉之意,二骑早到驾前,伏拜于地,声音微颤,只道:“皇伯千秋大喜,千秋大喜!” 叶飘零便着二小平身,安清、安静遥指西北道:“皇伯快看,那边是何处人马?”叶飘零左手搂安清,右手抱安静,极目望时,但见得雪片纷飞之中,尘嚣散去,转出一队人马,女儿军分作两队,中间青州死士,军势虽然齐整,终是死伤大半,颇见零散之状,徒增一段悲凉。渐渐近时,方见旗号下关兴、张苞护卫,前边太史亨开路,后边叶逐流、周循推着一辆四轮车,车上所坐之人,却是漠北遭擒的中华皇后慕容秋水。 叶飘零头一昏,几乎自城头坠下,安清、安静扶住,往前迎来,但见得慕容秋水离车而起,缓步而来,两边雪花飘散,襟带飞舞,浑然不似尘世中人。两边相近,执手相看,不胜欣喜。城头城下军民一齐伏下,贺道:“皇后娘娘安然而归,万民幸甚,社稷幸甚!”冰天雪地之中,闪起一片欢腾,山呼万岁之声,排山倒海般涌起。 叶飘零却觉慕容秋水眼中,隐隐似有悲伤之意,自知别有内情,当下强颜欢笑,挥手向军民致意,诸臣拥归宫里。春宵阁中,叶飘零摒退众人,缓缓扶慕容秋水坐好,道:“秋水,此次小别,非同往日,莫非有难言之隐?”慕容秋水在他胸前抬起头来,泪光盎然,道:“飘零,莫非你我来到此间,非使天下归一不可乎?” 叶飘零道:“一统不成,征战难免,国力不增,外侮难除,秋水何作此问?”慕容秋水娇躯微颤,轻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飘零,若是魏汉与中华本为一家,终须东西分治,你当如何?”叶飘零道:“纵我泯却灭操之心,操亦有侵吞天下之志也,如今势成骑虎,岂有魏华分治之理乎?秋水,你放心,无论何时何处,出巡征战,我决不会再你独自赴险,以防千古遗恨,从此你我永不分离。” 慕容秋水道:“当日我以一语,使你我深陷此中,不能自拔。飘零,如今我们已得大半天下,曹操纵起倾国之师,难摇我泰山之重,何不就此暂歇刀兵,永享天伦之乐,定要与人相争,一生奔走,不得安宁耶?”叶飘零道:“秋水,你岂不明常年征战,埋葬多少英雄铁骨?况中华两分,其力便弱,若待他日北胡强盛,中华百姓只恐又遭浩劫,你亦鲜卑后人,岂不知五胡乱华之事?秋水,此次往北,所遇异事,何不直言?莫不是受了那妖女挟制乎?” 慕容秋水坐起,缓缓自颈中摘下项链,叶飘零接过,分明是白金所铸,并非平日那条银链,叶飘零微觉一阵茫然,陡然间一个念头刺入心中,陡地跳了起来,差点将慕容秋水摔到地上,叶飘零叫道:“金链早在沅水逐流而去,今日如何复归?”慕容秋水坐定了,泪珠缓缓涌出。叶飘零握住她双肩道:“镇北王,飘萍儿,果是何人?你为何不带她回来?”慕容秋水垂下头去微微啜泣。叶飘零叹道:“魏、华果然一家乎?苍天,何多波折焉!” 只说那日飘萍儿力擒慕容秋水,留袁水、张绣、纪灵、王双驻长城以诱中华诸军,自携慕容秋水往匈奴单于庭去了。原来慕容秋水虽痛母子之别,与飘萍相处之时,却不由自主只有喜乐之意,略无愤恨之情。二女皆为当世巾帼英雄,各统万里江山,文韬武略,并皆通晓,虽互为敌寇,言谈之际,竟然甚是相得。慕容秋水望匈奴单于庭飘萍帐中,简陋凄凉,更添怜爱之心,也就随遇而安,飘萍虽擒慕容,毫无相轻之意,与阿丑皆以师礼待之。 只是塞外虽然安乐,慕容秋水毕竟思念中原故土,归心似箭,只知飘萍柔中有刚,因此素来不提国事,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又到了塞外草原“叼羊”大会之日。自是金凤单于飘萍主持,便请慕容秋水为嘉宾。雪地上篝火燃起,男男女女载歌载舞,环绕火间。诸部酋长女侄皆到,凤冠满头,山花遍地,各有少男,将哈达献与心仪女子,一起共舞花前。中有原左匈奴脱脱公主,因父亲率部南下,被魏军冲散,为右匈奴部刘豹所获,原来脱脱公主早与刘豹之子谷尔眉有了婚约,因此被刘豹收留。脱脱公主只盼马超早日来接,权依其处,度日如年。 慕容秋水自不知其中诸事,只见飘萍端坐火前,双雕环绕,诸多妇女拥在四周,更显得鹤立鸡群一般。阿丑扶枪于右首傲然而立,亦是气概非凡。众妇女各自议论曰:“单于就是飞在云巅的金凤,世上却无真龙相配。这边哈达无数,又有谁能献与单于?”慕容秋水望去,但见飘萍如花容颜,微嗔薄怒,在火光中闪烁不定,平添一份娇艳。慕容秋水怜惜之意,油然而生:“天大的危难,我也要替她承担。” 几个酋长献上马奶酒来,飘萍一饮而尽,众人尽皆鼓掌欢呼,飘萍又赐酒囊与阿丑,亦教饮了,却有几个胡儿见阿丑如此丑怪乖张之人,飘萍竟待之如此亲厚,不觉心下醋意涌起,各自叫道:“阿丑将军,听闻你武艺非凡,何不趁叼羊之日,在此一显身手,也叫我等知晓将军无负单于!”阿丑大笑,飘萍即唤阿丑下场,道:“阿丑,这几人都是漠北英雄,可要好好小心了。” 阿丑应一声,飘然而出,拱手道:“谁来赐教?”早有一个大汉扑上,两人拳打脚踢,战到一处,来回不十合,被阿丑绊倒。四面欢声雷动,阿丑欣然答礼,恼起漠北诸雄,纷纷挑战,阿丑来者不拒,连败十数名斗士,面不红,气不喘,众胡儿尽皆呆了,便推草原上角斗第一的右匈奴大将巴图鲁出战。 第157章 巴图鲁本有争竞之意,只恐人言以大欺小,既得众人推举,这才挽起皮衣下场。阿丑施礼已毕,两人斗作一团,原来巴图鲁力大无穷,曾经拳毙疯牛,阿丑哪里近得了身去!四面胡儿大声叫好,为巴图鲁助威,更激得巴图鲁连声狂吼,上打泰山压顶,下打老树盘根,斗大的拳头只往阿丑砸去,阿丑连连闪避,且战且走,巴图鲁追来,阿丑早退到一棵树前,巴图鲁猛喝一声,黑虎淘心直指阿丑心窝,眼见拳锋已及,这惊天动地的一拳只怕要将阿丑胸口穿透。 果听得噼啪一声大响,巴图鲁拳头穿树而过,木屑纷飞,血流如注,阿丑却避在一边,笑吟吟看着巴图鲁。刘豹走了过来,道:“巴图鲁,阿丑将军智勇双全,你怎能和他一味斗狠?”巴图鲁又羞又怒道:“恁的诡计多端!”猛力将臂一抬,那树竟然横空折断,倒了下来。数人惊呼,阿丑横过枪来,往头上举起,只喝一声,将那树格住,这才不致倒地伤人。众胡儿一怔,方知阿丑原来亦是气力过人,不过更善斗巧而已,一齐欢呼起来。阿丑缓缓将树干放下,摘下帽子,往四周扬了一圈。掌声爆起,巴图鲁含羞退下,有诗赞阿丑曰: 今夜狰狞丑怪时,凉州上士谁人知?他年重现玲珑日,方晓少年一段痴。 飘萍一笑,虽在严寒之际,却是春风满场,火圈中歌舞正酣的公主们无不自惭形秽,但听得飘萍启朱唇,含玉齿,轻轻道:“阿丑将军与诸武士勇力过人,皆本宫左右臂膀也,各赐马奶酒一袋。”银铃般清脆,黄莺般柔和,诸人如痴如醉,世上万千歌曲,怎及得这轻轻一语?酒未斟上,人人已有微酣之意。 独有慕容秋水在旁,唯觉飘萍眼中,孤寂之色多,欢喜之情少,不由得微微叹息:“自古高处不胜寒,东坡居士非虚言也!”缓步而起,来到阿丑身边,见众男儿女子皆拥在飘萍身周,欢呼赞颂,唯有阿丑独居圈外,驻枪伫立。慕容秋水问曰:“将军如何独自逍遥?” 阿丑慨然答道:“世人皆醉,我独醒也!”慕容秋水笑曰:“好个以退为进之计,吾南征北战,几已三十年,识尽天下英雄。小将军心中所想,吾岂有不明哉!”阿丑回身,望飘萍花容月貌,如隐云雾之间,便道:“娘娘乃是前辈,见多识广,自非阿丑能比也。阿丑狂放,不知天高地厚,愿娘娘幸勿见笑。” 慕容秋水道:“岂敢笑话小将军哉!只是单于虽然睿智,毕竟不脱寻常儿女之情,只恐小将军一番苦心,单于未必能知。”阿丑道:“我但率性而为,天地可鉴,何必去问他人!”慕容秋水点头道:“年少轻狂,大抵如此。” 此时天色将黑,叼羊大会当散,飘萍等皆回己帐。慕容秋水虽然远离故国,终日思归,今日回帐,翻来覆去,却皆是阿丑意气风发之言,心中想起从前叶飘零追恋自己之时,何尝不是千谋万策,百般忍耐,未料三十年后,天水又有此等痴儿,当下起身往飘萍帐中而来。 原来她一向是不需通报的,径自入帐,但见飘萍正坐琴前,只抚手中玉佩把玩,慕容秋水方入,飘萍已觉,放下玉佩,转过头来,喜道:“娘娘来啦,飘萍正欲倾听娘娘教授治国之策呢,快来坐,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慕容秋水扶住,拧了拧她脸蛋笑道:“都多少天了,还来这一套。”两人皆坐琴前,慕容秋水道:“叼羊大会之上,单于独敬西人,恐胡部多不服也。” 飘萍道:“阿丑诚为当世英才,胡部虽多英雄豪杰,勇武之士,不比阿丑谋勇兼备,纵举中原豪杰,能及阿丑者,亦不过三五人也。吾非敬其人,独敬其才耳。”慕容秋水道:“恐北地之人,不作此想,另生他意。单于既为镇北女王,切当察之!”飘萍道:“吾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我也,何必虑哉!娘娘,飘萍一生,不曾亏负于人,唯负娘娘也。虽欲报魏王二十年养育之恩,使娘娘远离故国,屈尊至此,而略无恨意,飘萍不胜惭恨。” 飘萍素来不谈国事,忽发此语,却牵动慕容秋水家国之思来,默然半晌,见琴上那玉碧血犹在,八个字“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格外醒目,慕容更是心下生悲,道:“此皆乱世之过也。飘萍,不瞒你说,你我虽各居敌国,我心中却从未对你有半分敌意,如今在漠北共居数月,更把你当我亲女一般。虽终日思家念国,然而有你相伴,我这心中,未尝不隐隐盼着不要离开之念。” 飘萍抬起头来,但见慕容秋水满脸慈和,不觉倒在慕容秋水怀中,轻声道:“飘萍幼出狼窝,隐匿兽群,后得父王恩养,方见天日,翻身为人。又有仓舒待我情深意重,飘萍虽为孤儿,不知离别之痛也,虽屡有怅惘,只念作庸人自扰,不足为道。怎知仓舒一日弃我而去,本欲相从泉下,只因父王功业未立,为人子女,不得不克尽孝道,故出深闺,走漠北,两载而平这北地江山,误获娘娘,方知昔日所怅者,无母之故也。能得娘娘垂怜,飘萍此生大幸也。当送娘娘回国,虽在敌邦,飘萍不敢忘娘娘之德。” 慕容秋水抚其背道:“仓舒本非尘世之人,既已归天,不当以凡俗之念思之。料仓舒有灵,亦只盼飘萍此生安乐,今良人只在眼前,不当枉负大好年华,使天下叹恨惋惜也。”飘萍道:“娘娘苦心,飘萍深知焉,飘萍非不寂寞,当夜深人静之际,未尝不覆辙难眠,奈此心已随知音化鹤西去,早视天下俗男皆为粪土,岂有他念乎?飘萍固知初逢之日,娘娘以飘萍为女,飘萍心中,亦早以娘娘为母也。唯常日口称愿仗金戈、驱铁马,助父王平定天下,上安百姓,下报曹家,实不敢稍表眷恋娘娘之心也!”说着泪珠滚出。两年来身为当世女神,素来高高在上,几曾露过娇弱之态? 慕容秋水亦泣道:“十八年前平地起风云,吾逐流沅水,痛失爱女,方晓沙场相争,皆梦幻也,世间竖子争相逐鹿,尽忘他事,是愚人耳,乃将平生愿为巾帼之心,全然泯却,只作贤妻良母,情愿相夫教子,尽享天伦之乐。怎知战场本是不归路,踏入此间永不回!爱徒银屏,不听吾劝,愿出闺门,纵马执戈,欲偿父罪,只落得远走南荒,至今不返。今飘萍又上此路,不知何日方归!” 飘萍道:“既身逢乱世,自盼扫清四海,建功立业,娘娘,人生在世,无论男女,有恩不报,皆非人也。飘萍既已深陷,唯有向前,纵然千难万阻,不再回头。”慕容秋水道:“难逃今夜英雄梦,浑忘明朝犹是人。年少轻狂之日,人人不可免也。世间至重者,乃生存也,惜乎不能早知,情实堪嗟!飘萍,敌国之交,亦属寻常,岂不闻汝父与关云长一生为仇,犹且肝胆相照之事哉?可愿为吾女乎?” 飘萍便起道:“数年来只思行军打仗,今朝首度尽诉心扉,早把娘娘认做义母也。母亲在上,受孩儿一拜。”慕容秋水喜极而泣,一把抱住道:“可惜母亲孤身到此,未有什么见面礼赠与我儿。日后沙场之上,虽不留情,楼阁闺宇之间,飘萍勿再伤感,自叹无母飘萍!”于是飘萍拜慕容秋水为义母。这正是:曾为仇寇便有意,份属敌国何相亲?毕竟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一回方欲别飘萍认母未明言孟德托孤 上回飘萍既拜义母,当下言曰:“世间俗礼,与孩儿无涉。母亲,相聚数月,实孩儿平生至乐,然以女擒母至此苦寒之地,大不孝也。今当送母归国,孩儿回报父王,请与中华释嫌通好,勿动干戈。他日再往洛阳拜见义父未迟。” 慕容秋水道:“孟德若责吾儿擅自作主,如之奈何?”飘萍道:“父王虽雄心犹在,如今年事已高,看惯世间风云变幻,潮起潮升。孩儿请念父女之情,父王虽弃万里江山,亦不迟疑也,还管他什么富贵权位,怎理会什么利禄功名。日后中华魏汉,世代通交,人民安居乐业,再无征战之苦,岂不善哉?”一番话说得慕容秋水怦然心动,亦想:“飘零肯为我一句戏言,不辞劳苦,转战世间三十年,今劝他激流勇退,必不负我。” 当下二人认做母女,思及两国就此清平,俱各欣喜不已。飘萍即安排相送慕容秋水归国事宜,与阿丑将三千军士,扶慕容上车,冒雪冲寒,投南而来。早有逐流日夜在雁门关上翘首而望,日夜哭泣,陡闻此讯,早忘了使人去告安宁诸人,只与赵薇点三百军士飞奔草原而来。 迎到云中,逐流拜见母亲。慕容秋水喜见爱子,教与飘萍相见,问飘萍年庚,不能对答,乃令逐流认妹。当日飘萍擒母之日,逐流徒步苦追之时,早将飘萍恨入骨髓,虽以仙容玉貌,只视作山妖鬼魅,这时勉强相见,飘萍岂不知焉?便与慕容秋水道:“母亲,干戈未止,中华诸将恨我入骨,亦理数之常也,今若前去,恐母亲为难。孩儿愿先往长安,将诸事告知父王,战乱止歇之日,即孩儿来中华之时也。” 慕容秋水道:“如此吾母女方得长久相聚也。”于是飘萍回入车中,携一黄金小箱而出,道:“母亲,今日相别,有一物赠与母亲,聊表纪念。”打开箱来,却是项链一幅,白光闪闪,正映空中雪花飘落。 慕容秋水拈起,见是白金所制,心头大震。飘萍说道:“此物从狼窝之际,便与孩儿相伴,当乃孩儿亲娘遗物也。”忽地里见到慕容秋水珠泪如雪,簌簌而下,飘萍道:“母亲何故悲伤?”慕容秋水叫一声:“可怜我儿,原来只在眼前!”问飘萍道:“吾儿左肩是否标有一字?” 飘萍睁大双眼,满脸疑惑,慕容秋水已知所料不差,再道:“所刻之字,乃是‘叶’字也!” 第158章 飘萍见慕容秋水声音微微发颤,心下大异,陡然想起诸事,顿时心中一片清明,哭叫道:“娘亲!原来母亲便是我的亲娘!”慕容秋水双手急颤,将飘萍搂入怀中,喃喃道:“十八年来无一日不在各处搜寻,到头终只在梦中相会,何如共处数月,竟不知所寻之人就在身边!”二人泣下,两边之人无不感慨。有词曰《八声甘州》叹慕容秋水道: 念铜驼铁马不堪行,心犹在征程。忆风华正茂,朱颜粉黛,四海闻名。百战此生不败,足慰女儿情。弱水漂流去,祸种孤婴。 寻觅亲儿不得,怅襟怀惘惘,叹悔生平。算干戈无数,碧血未阴凝。更堪怜,离家移北,遇强敌,骨肉两相轻。开颜日,管他余事,只庆相逢。 只说逐流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慕容秋水喝曰:“逐流吾儿,此是汝亲生姊姊,何不拜见?男子汉大丈夫,恁地气量太小!”早有赵薇听得心目中的“情敌”乃是情郎胞姊,喜滋滋,笑盈盈急上前扑地拜见,道:“小妹赵薇,见过姊姊。”飘萍忙扶起,这边逐流亦拜,一家人喜作一团。 飘萍思及前事,哀切不已,再伏慕容秋水怀中泣曰:“孩儿日夜只道父母狠心,弃我于狼窝之中。直至今朝方知父母皆是当世英雄,孩儿出生之日,几累母亲身亡,孩儿莫不是上应灾星,先累父母,后克仓舒乎?”慕容秋水紧紧抱住,道:“傻孩子,哪有灾星之说!当年不是为娘亲手推你于沅水之中,又怎会累得孩儿受苦多年,别说傻话,今既相逢,可往洛阳见父,以消误会。” 飘萍陡然挣开站起,道:“孩儿拜娘亲为义母之际,已深有愧念,然冒犯在前,认亲在后,犹有可说,今日既知母亲是我亲娘,孩儿竟亲手挟迫,使父皇肝肠寸断,染病在床,此罪实盈天际,无可恕之,虽天人共弃,亦不为过。飘萍有何颜面去见父皇!”有《念奴娇》叹飘萍曰: 分花拂柳,似掠水惊鸿,翩然来去。烛影摇红衾帐里,不是女儿归宿。两份柔情,五分颜色,三份风华度。回眸一笑,世间谁不倾慕? 为报养父深恩,檀郎厚意,愿把功名铸。纵马飞雕平漠北,千万雄师依附。踏破雄关,力擒敌首,敌首原亲母。欲哭无泪,江山依旧如故。 时慕容秋水道:“我的宝贝,你是一镇女王,怎能如此想不开?昔日之事,各为其主,何需计较?尔父十八年来,日夜思念孩儿,若知女儿已返,其心必慰,区区小疾,自如烟消云散。” 飘萍道:“女儿不孝,今日方知真名实姓,自当相随父母,万世不悔。然而父王养育飘萍十有七年,恩比天高,情比山重,孩儿纵去,不可不辞。父王与父皇同居天下英雄,为何偏偏不能共存当世耶!母亲,须记前日相约,娘亲去告父皇,孩儿去请父王,两邦再休交战,永止干戈,孩儿方能稳居父母膝下,安享天伦也!” 慕容秋水忍泪道:“来去终须明白,行事无愧天地,吾儿胜父母多矣。吾儿既去,早来洛阳。”母子抱头又哭一场,飘萍躬送母亲上车。慕容秋水唤阿丑道:“吾虽未问汝乃何方豪杰,亦知汝虽佯狂,实良善之人,长护我儿左右,吾自无担心之理,好生照顾吾儿,稍有不如意时,早报洛阳。”阿丑领命,目送逐流、赵薇两边护送车仗离去。 飘萍但见一行人消失在茫茫风雪里,天地之间,只有骏马长嘶之声隐隐传来,痴痴木立,两滴清泪掠在脸边。良久问阿丑道:“父王一生皆为江山奔走,吾受重任,荡平漠北,欲扫中华。吾虽视天下如臂使指,然今中华陛下乃我生父,安肯伤之?阿丑啊阿丑,吾若卸去此任,父王岂不深感失望乎?”阿丑道:“单于何须忧虑?魏王千岁自是多情,必不肯为天下而伤人之亲也,愿单于安心。” 飘萍摇摇头,心下郁郁,引军返回,却收得曹操之书,道是魏王病重,弥留在即,召飘萍急返,有要事相商。飘萍叹道:“父王不知我非魏人,我却知我是魏人也。”不禁歌曰: 只道此生已姓曹,何如叶字在肩标!空将热血播三界,徒使豪情付九霄。 定计筹谋虚费力,行军布阵漫挥刀。冥冥天意谁能算,今夜又闻白鹤嚎。 当下召回袁水诸人,托以漠北诸事,自与阿丑投长安来。黄土茫茫,白雪铠铠,所过之处,但见百姓生民,流离失所,数十年战乱之苦,今日又岂能得免乎? 长安已近,古城巍巍,玉雪马却缓缓迟疑了。双雕起伏,飘萍驻马回望关山,银妆素裹之下,隐藏有多少鲜血,却又有谁人能知?飘萍伫立良久,方引阿丑来到卿凤阁中,四面赤锦虽已残破,毕竟悬于壁上,尘土满布,山下流泉已干,阁中瑶琴犹在,几根断弦拖在地上,栏杆上几支残烛,长短不齐,余烬散落,沾于各处,枯叶飘飞,一片萧瑟荒凉之状。飘萍与阿丑道:“两年前我与仓舒在此成亲,谁知当日仓舒便去,尸骨无存,人皆言仓舒化鹤西去矣!”阿丑道:“某在天水,亦闻仓舒乃天生奇才,非凡俗之人也。” 飘萍微微苦笑,忽听凄厉一声长鸣,两人循声看时,但见一只白鹤飞往阁中而来,身后被双雕追赶甚急。飘萍口中呼哨,召回双雕。那白鹤降下,向飘萍连连摇头三下,惨叫一声,往天际飞去。飘萍跨出一步,叫道:“仓舒,真是你么?”那白鹤早入云端,倏忽不见。飘萍身一颤,怔怔流下泪来。有《浣溪纱》叹曰: 未待檀郎掀盖头,黛眉先染半分愁。暖春犹在好花休。 卿凤阁中弦早断,烛红锦赤尚悠悠。重扶残醉照双眸。 徘徊几度,白鹤终不复现,飘萍喃喃道:“化鹤成神之事,毕竟渺茫。”欲往长安时,心下却又惴惴。良久良久,飘萍思忖曰:“天数既定,终不可逃也。既避于此处,又能避得了几时?”当下往城中魏王府上而来。 愈行愈近,飘萍思及往日魏王拳拳爱护之情,愈是举步无力,只恨长安虽大,为何王府之路如此短耶?飘萍终究已到王府之前。早有诸般兄弟叔伯急接入,拜倒在曹操床前。正有百官环拥床前,曹操曰:“吾事汉多年,虽有功德及民,然位至于王,名爵已极,何敢更有他望?苟有天命时,孤为周文王矣。” 有曹洪顿首道:“愿大王善保玉体,不日定当霍然。”曹操叹道:“妙才去后,吾日日气冲上焦,荆襄万民日夜骚扰,自知命不久矣。孤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群雄不能匹敌,止有中华叶飘零能屡屡相逼。今既病危,不能再与卿等相叙,特以家事相托。孤长子曹昂,刘氏所生,不幸早年殁于宛城,生平至爱曹冲,夭折新婚之时。今卞氏生四子:丕、彰、植、熊。孤平生所爱第三子植,为人虚华少诚实,嗜酒放纵,因此不立。次子曹彰,勇而无谋;四子曹熊,多病难保。惟长子曹丕,笃厚恭谨,可继我业。卿等宜辅佐之。”曹洪等尽皆啜泣不止。 曹操又唤诸侍妾道:“吾平日多藏名香,今日尽赐汝等,吾死之后,汝等须勤习女工,多造丝履,卖之可以得钱自给也。”众妾泣而应之。旁有太禄令程昱含泪道:“大王虽去,臣等自当忠心辅佐世子,决不有负大王之恩。今大王扫荡天下,平定群雄,虽有大功德于民,恐草莽之中,颇有嫉恨大王者。当设立疑冢多处,谨防仇人盗墓。” 曹操卧于床上,闻得此言,陡然睁眼,精神大振,半晌笑曰:“孤陈留起事,召集群雄共讨国贼,而后奉天子之命,扫平四海贼寇。虽多所杀戮,亦不得不为也。设使国家无孤,正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岂止叶飘零与刘禅乎?后恐他人谋害,不敢却位,今日将终,早知万事成空矣,何惧后人评说哉!孤六十五年来不知疑冢可以避祸也,何须为之!”一番话说得程昱大惊失色,有诗赞曹操曰: 临终片语笑书生,疑冢安能护死灵?弑后逼宫皆乃势,分香卖履更多情。 先贤尽忘流芳事,后世空传遗臭名。功过到头终一梦,丈夫何计千秋评! 于是曹操大笑三声,陡然声竭,诸臣大惊向前。曹操却又复醒,泪珠涌出,沿颊边滚落,嘶声唤曰:“吾生平至爱者,飘萍也,今将永绝人寰,飘萍如何不至耶!飘萍安在,飘萍安在耶!”飘萍急挤到前方,伏于曹操身上泣曰:“飘萍强欲父王出征,致有今日之失,罪该万死!” 曹操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来,抚着飘萍秀发,缓缓道:“飘萍既至,吾无牵挂也。”飘萍放声哭道:“孩儿在漠北,颇有异事,正欲禀与父王。”曹操道:“吾只有一息矣,汝不必言之。事虽不谐,皆天意也。飘萍,汝弹指间扫平漠北,虽万古之才,皆不及也。念父王创业艰难,好生辅佐汝兄,外定江山,内安家室,可怜天大的担子,日后由汝弱女承当了!然而吾固知世上非汝不能担此任也。”长叹一声,面露凄凉之色,忽然头一偏,终于气绝。时建安二十四年冬腊月,中华兴元六年,寿六十五岁。有诗赞曰: 雄哉魏太祖,谈笑泯狼烟。智略压千敌,声威震九天。 檄文驱国贼,铁马踏中原。遥看关山下,天骄又舞鞭。 当下飘萍哭倒床前,早有许褚、夏侯惇诸人昏晕过去。贾诩扶起飘萍,道:“魏王临终之际,托孤郡主,吾等皆愿随郡主奔走趋驰,大王虽去,愿郡主节哀保重。”飘萍茫然道:“父王托孤与我?”陡然想起身世来,更是潸然而泪下。有诗叹曰: 当年昭烈托孤情,致使曹公叹孔明。久别不知娇女事,江山从此显飘萍。 第一百五十二回报恩主典韦行刺擒宝妹曹丕逼婚 上回说到曹操临终,告飘萍曰:“飘萍吾儿,汝有管、萧之术,吕、乐之才,黥布之勇,韩信之能,有汝辅佐子恒,他日吞华兴魏,只在翻掌之间耳。” 第159章 飘萍道:“父王,儿有一事欲禀,孩儿亲生父……”曹操已抬起手来抚着飘萍秀发笑道:“时已无多,闲话休叙。汝取天下,正是如臂使指,更胜探囊取物,叶飘零远非汝敌,吾别无他虑,唯恐季孙之忧,不在庄臾之外,而在萧墙之内也。万事以大局为重,若子恒不可辅时,汝自领长安,诸师自当助汝。”飘萍此时,只念身世,却不能言之,眼见曹操待唤曹丕入见时,奈何开口无力,指心长叹而亡。 许褚当即昏厥,夏侯惇等哭倒于地。许久悲声方减,诸人欲理后事时,不见了典韦,飘萍颇惊,使人去寻,早有人来报:“典将军匹马出了东门,往潼关外投中华去了。”飘萍顿足道:“典师父岂是投降之人,此去只为父王新逝,师父万念俱灰,虽哭而无泪,闭闷之下,特去泄愤报仇也。已去多久?”门公答道:“两个时辰也。”飘萍叱道:“何不早报?”门公颤栗道:“只被典将军一喝,至今尚且六神无主,如何敢报?” 飘萍喝退,与诸将道:“师父单身前往,恐有闪失,速速追回!”曹仁应声而出,往潼关追来。飘萍令牵来玉雪马,告阿丑曰:“师父坐骑乃父王亲赐宝马,今去既许久,潼关不远,恐叔父追之不上,汝可乘此马去追。”阿丑应了,亦往潼关而来,早越过曹仁先到。 却见姜景、马忠皆被缚帐中,阿丑急释之,问曰:“二位何故如此,典将军何在?”姜景道:“方才到关,吾等不开关门,被他动粗,驱散军士,缚了吾二人,刚刚夺门去了。”阿丑道:“必闯中华军营寨去者。吾当速往救之。”姜景道:“此人无礼殊甚,今自欲寻死,汝何必去追,倘落中华伏中,不得归还,如之奈何?”阿丑拜了数拜道:“典将军乃魏王爱将,岂能不救?国家之事,不敢临难而退也。”提枪上马,却见姜景阻在马前,扯住辔头道:“汝不可往,倘若有失,汝母如何得生?” 阿丑摇头道:“阿丑既受镇北王之令,自当竭力而行。将军放心,吾视中华军马,如同草芥也。”低声道:“吾若有闪失,母亲望将军多加眷顾。”一提缰绳,腾出关门去了。不多时,赶上典韦,叫道:“将军留步。”典韦回过身来,阿丑见他满面血污,横眉怒目,吃了一惊道:“将军欲往何处?” 典韦紧执双戟道:“吾欲杀中华之将,报魏王之仇,小将军欲来阻我行程乎?”阿丑道:“非也,魏王之逝,乃中华皇帝相逼所致,其麾下将士不过从主行事也。今黄忠已丧,将军纵杀尽此间中华诸将,亦与正凶无干。将军且随阿丑回返长安,从长计议如何报仇方是!”典韦怒道:“岂有此理,某决不空回!”将两只铁戟往阿丑头上砸来。 阿丑避过,二人交了二十合,未分高下,典韦却见树木丛中隐隐有中华巡探军士,寻思:“阿丑说得不错,若非叶飘零屡屡相逼,使大王屡折爱将,岂至如此?大王之死,叶飘零难辞其咎!”想到愤恨之处,不由得须发皆张,肝胆碎裂,神色可怖之极,阿丑不觉胆寒,手上软弱,顿时抵挡不住,回马便走。 典韦也不顾他事,只提起一双大铁戟,便往林中冲来,高叫道:“诸军安在?”数十个小卒见典韦闯进林来,发一声喊,往西奔逃。典韦纵马追来,背后蹄响,阿丑又到,典韦回身喝道:“吾念汝乃吾徒护卫,手下留情,今还敢相逼乎?”阿丑叹道:“将军忠勇如此,阿丑岂敢相阻?奈何大事不在恃勇而在智也,将军欲去,恐徒费心力也。” 忽然一骑赶到,却是姜景,道:“阿丑,典将军既然坚欲以身报国,何必阻挡?且助一功不迟。”遂向典韦附耳低言。典韦甚喜去了。阿丑问姜景道:“将军所言何事?”姜景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既劝不回典煞,只有以计助之,使其虽死,亦全其名也!吾所言,乃诈降行刺之计也。”阿丑大惊道:“公不知镇北王本处两难之境,中华皇帝陛下乃镇北王生父也,今公却授此计,却教镇北王有何颜面存于世上!”姜景失惊,阿丑陡觉失言,低声道:“此事切不可泄露,以防镇北王为难。”二将遥望典韦踪影已失,只得权回潼关,阿丑飞马往长安而来,急来禀报飘萍。 按下这边,只说当日慕容秋水返回洛阳,谨忆与女儿相约之事,便问叶飘零可否与魏汉互相通好,永止干戈,叶飘零道:“天下不归一统,征战不可免也,况吾志在广开民智,不得天下如何能成,秋水岂能不知?”慕容秋水道:“如今三分已居其二,飘零,我等已是中年,少时志向,不过一梦耳,何必执着如此?” 叶飘零道:“秋水,吾等志在广开民智,非欲窃取天下也。你岂不知民智不开,终为人所愚也?念吾等所居之世,腐败成风,贪污成气,乡村百姓不知温饱,城镇流民奔于生计,那庙堂之上,犹敢大言炎炎,粉饰太平,自称什么国家七省已无失业之人!其上只顾造神,妄居代表,欺瞒众生,大行愚民之道,当年你亦深受其害,将大好年华耗费于背诵其上文过饰非之辞,莫非今日你已忘却?我等好容易统领中华,当趁此良机荡平江山,收服汉土,教化四海生灵,使其知天下之主为民不为君也。为此念奔走三十年,岂敢半途而废?” 慕容秋水下泪道:“非我不知飘零之志,奈魏、华本一家也,两边本有骨肉之情,如何能动刀兵?”叶飘零惊而问之。慕容秋水道:“魏王义女,镇北王、荡寇将军飘萍儿,实当日逐流沅水之日,所失女儿也!” 叶飘零闻言大震,诸事流入心中,想起飘萍以弱女之身,虽建如此功业,只恐身居高处,只剩严寒,不觉怜惜之意,油然而生,当下拥慕容秋水入怀,悄声道:“若是孟德甘心自守,各保一方,爱民养士,吾虽弃天下之志而待后人,何足道哉!众将之心,待我缓缓解之。”慕容秋水叹道:“恐天不由人,徒使吾儿身处两难之境也。”叶飘零道:“吾素来盼你我膝下能有女儿,今其愿已遂,正是上天眷顾。今我当与孟德,共保飘萍儿此生一世平安!” 夫妻正自喜乐,八卦来禀江南战事。却是张辽一路,已被陆逊引水军杀退,正欲进取夔关。叶飘零道:“天下大势,朕已有不战而定之策,可教诸路人马暂且收军回国。”于是圣旨发到函谷、秭归,两军皆还。却有马超、赵云,荐典韦来降,割须剃发,以表心迹,道是魏王已丧,典韦遭王太子曹丕逼迫,杀出潼关,特来相投,万乞收留。 叶飘零大惊道:“曹操既丧,恐魏、华之交,毕竟难成!”急起銮驾出城。马超、赵云一左一右,护送典韦来到,叶飘零问典韦道:“魏王乃天下英雄,今归天际,使天下英才共为悲伤也。将军忠勇,朕素知之。唯子恒心狭,既承魏王之位,却置飘萍何地?”典韦道:“曹丕睚眦必报,昔日郡主嫁与仓舒公子时,曹丕便有恨意,今继大位,必思毒计。某知陛下英明,故来相投。” 叶飘零道:“朕知子恒继位,天下刀兵必起也。吾儿身处敌国,正如羊居虎口,非朕不能保之。”令典韦平身,又道:“将军乃镇北王之师,素有‘恶来’之名,朕闻之久矣,今得恶来,朕何虑曹丕胡为!”典韦道:“区区小技,何足陛下挂齿,左右不过耍弄之术,愿为陛下试演。” 叶飘零即唤左右将铁戟还与典韦,马超、赵云等一齐叫道:“陛下!”叶飘零道:“典将军神技,朕闻名久矣,今归中华,即诸位兄弟也,试演武艺,份属寻常,何必疑之!”于是典韦重得双戟,翻身上马,往来驰骋,两杆大铁戟虽重八十斤,舞动却如行云流水,一无窒碍。忽地狂风陡起,校场旗杆岌岌欲倒,众军士扶持不定,典韦大喝一声上前,下马独立,单手执定,那旗杆立于风中,顿时不动。 叶飘零大笑道:“此无愧恶来之名也!”迈步上前,典韦看看将近,忽地松手放了旗杆,大喝一声,就拔背上短戟,劈面掷来。叶飘零惊而急避,躲过面门,那戟正中左肩,穿骨而过。叶飘零倒地,左右一齐扑来,典韦大喝一声,又掷飞戟。原来赵云心细,望见典韦神色不定,早已心疑,第一戟事起仓猝,未能应变,这时早拔剑向前,将飞戟拨落。 典韦怒喝道:“叶飘零,汝逼死魏王,今某拼了此身,为大王报仇!”挺两枝铁戟,跨步杀来。赵云舞剑敌住,原来典韦乃天下无双步将,本已愤恨已极,更兼诈降大违本性,这时怒火如炽,一双铁戟虎虎生风,赵云奋力相敌,堪堪战过四十合,典韦拔步向前,直扑叶飘零。 近侍扶起叶飘零急往宫中而走,典韦徒步赶来,马超、赵云两边攻上,典韦狂吼一声,天地尽皆动容,寒风中典韦苦战二十合,双戟分刺二将,二将挡格时,典韦掷去双戟,终于闯出,只往叶飘零追来。数十名护卫挡住,典韦卸了战袍,赤身抢入人群,抓了二人以为兵刃,横扫竖砸,连杀十数人。众人皆散,典韦直取叶飘零。奈何大队侍卫已到,数十长枪并出,一齐扎入典韦身躯。 典韦一声猛喝,场中人人皆震。但见得典韦有如刺猬,立在场心,忽然将身一转,枪柄扫处,众侍卫摔开,典韦立在场心,转身向西伫立,大叫道:“此仇终于未报,如何能见魏王!”数十道血注喷出,典韦仰天欲倒时,背上枪柄撑在地上。场中众人,屏息待了良久,但见典韦仰天歪立,终于未动,方敢上前。叶飘零令厚葬于洛阳西北,有诗叹曰: 古今壮士里,谁若典君才?临难有樊哙,逢危显恶来。 一身皆义烈,万户尽嗟哀。埋骨关山处,凄风夜入怀。 第160章 典韦既死,叶飘零方觉荐书上另有庞统别书道:“典韦之心,未足深信,陛下虽以恩义结之,亦谨防有诈。”观书而叹道:“吾久慕典君神勇,失于计较,孟德有此心腹誓死追随,不愧为绝代雄才也。”这时庞统、陆逊等已留兵将守住各路隘口,各引大军返回洛阳。 叶飘零乃于中书房宴请庞统、陆逊、司马懿,说了飘萍之事,问诸臣曰:“娘娘但盼两国议和,从此永划疆界,各不相犯,朕心未决,诸卿有何高见?”庞统三人尽皆称异道:“原来镇北王乃是中华公主,难怪如此人才!”司马懿道:“臣素知曹丕裨性,心狭量窄,好忌多疑,闻曹冲化鹤,即其暗中谋害也。公主才倾天下,又受曹操托孤之重,掌管十万精兵,内师从诸子,外兄事曹彰,曹丕必然嫉恨而图之。陛下既有慈爱广怀,可早作提防。” 叶飘零道:“朕欲接回公主,诸卿可有妙策?”庞统右足夹箸沉吟道:“以臣度之,汉业已衰,吾军既退,曹丕必思篡位称尊也,为防陛下伐之,必以公主为质,陛下欲接公主,须得先释其疑。”陆逊道:“不错,公主心感养育之情,既受孟德托孤,陛下若是动兵,恐公主身处两难之地也。”司马懿道:“何不多送礼物,与曹丕道明和好之念,以安其心,却索回公主未迟。” 叶飘零道:“却不知曹丕如今作何举措,且先观其变。”乃唤八卦遣细作往长安,打听飘萍讯息。原来曹操已去,曹丕继了王位,文武官僚,并皆升赏,朝中欢庆,早有上郡曹彰,将五万精兵来到,曹丕大惊,时下有飘萍道:“子文来此,乃奔丧也,并无争位之心,王兄忧疑时,妹愿亲往解之。” 于是飘萍出城来见曹彰,兄妹二人抱头大哭。飘萍道:“哥哥既至,莫非为父王玺绶而来?”曹彰色变,飘萍道:“父王临去,托我大事,嘱我等不得争于萧墙之内,子文哥哥,子恒既为长子,理当继位,吾等合为臣子,不可稍违礼法,以免遭人误会,重蹈当年袁门谭、尚覆辙。”曹彰乃与飘萍同入,三人哭诉手足之情。曹彰交付兵马,曹丕且令曹彰暂回上郡驻守,又告鲜卑、匈奴诸部,权留飘萍在朝,不日便返。胡部使者,欣喜归去,这边又有曹植被贬安乡侯,不久忧死。 曹丕追谥曹操为武王,却又令于禁统兵修理魏王陵墓,却画图陵屋,乃关云长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故事:云长俨然而坐,于禁跪地乞命,旁画庞德戟指而斥。于禁见状,羞惭而死。有诗叹曰: 三十年来是旧交,焉能临难不忠曹?兵丁何罪岂容死,大将无功亦弃刀。 忍辱归降酬故国,含羞重振做英豪。徐州忠义主皆忘,错既铸成枉苦劳。 曹洪往守汉中,因当年曾不予曹丕借钱,恐其记恨,不敢回朝。于是一应武事,归大将军夏侯惇,文事众咸以为当托飘萍,飘萍却隐魏王陵前,终日哭泣。只说阿丑当日自潼关返回,摒退左右,告飘萍曰:“典将军诈降中华,欲刺尊父。”飘萍骇道:“吾父深居宫中,师父行刺如何成功?”二人忧急,却有许褚引数百虎卫军赶到,将飘萍缚住。阿丑惊而问之,许褚道:“魏王之命,某不知之,且往府中分辩。” 阿丑不应,目睹许褚擒飘萍而走,早到魏王府中。诸臣皆在,曹丕坐于虎案之后,曰:“飘萍吾妹,枉吾父养汝十八年,如何反魏投华,通敌叛国?”飘萍道:“父王深恩,飘萍无日不敢有忘,何来通敌之举?”曹丕道:“汝当日佯擒中华皇后,诱使父王出兵,害了父王性命,却暗地里纵归中华皇后,此非通敌,却又若何?” 飘萍闻言,不觉泪落,素衣惨淡,娇靥微嗔,两边诸人挥袖掩面,皆不忍睹之。半晌飘萍哭道:“妹返长安,正欲禀告父王诸事,何如父王匆忙归去,阴阳两隔,再难相逢也。小妹心事,从此再无他人可诉!”曹丕道:“父王临去之时,托与江山,吾妹如何懈怠,日不上朝?”飘萍道:“父王方去,小妹精神恍惚,恐难受国家之任也。” 曹丕长叹一声道:“飘萍,休要瞒我,凡事兄已尽知也。汝身世凄迷,颇有难言之处,敢告与此间诸卿乎?”飘萍紧咬双唇,道:“小妹并无亏负父王之处,何事不可言之,王兄既问,自当尽告。”当下把身世真相就于大堂之上尽数道明,众臣皆惊。飘萍盈盈环拜道:“众位师父,飘萍虽为中华之女,长于魏地,素来自认魏汉之人,虽知亲生父母在东,不敢有忘此间恩义,各位师父明察。” 曹丕道:“吾妹通读诗书,自知百事孝为先,岂有高堂在华,女儿在魏之理?”飘萍道:“小妹本欲待两国永相通好,即归中华,依父母而居。只是父王忽去,不得父王诏命,反受托孤遗命,小妹焉敢辞之?甘承受不孝之名,忍离弃父母之痛,但盼能为父王基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曹丕微微摇头道:“以孝治天下者,不绝人之亲。纵强留汝在此,另日必生他事。”说着额角两边泪珠滚滚而下,恸曰:“飘萍,非是孤不念十八年兄妹之情,奈此事有关国家气运,非同小可。为兄岂舍吾妹,有一事与吾妹相商,以求两全之策。”两边臣子站起道:“此魏王家事,吾等宜先回避。”说着纷纷辞出。 顷刻间大堂中只剩两人,曹丕拭泪而笑。飘萍反剪双手,伏地抬头,道:“王兄有事相问,何不先行松绑?”曹丕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吾妹武艺冠绝当今,不得不暂缚之,吾妹休怪。”飘萍叹道:“妹乃中华皇帝之女,子恒哥哥自然心下存疑,小妹不敢责怪。”曹丕道:“吾非疑妹,奈众口纷纭也。吾妹日后还当如何?” 飘萍道:“本受父王遗命,甘愿效死。今既不能见容王兄,宁当隐退,不问国事。”曹丕道:“吾妹有空前绝后之才,翻天覆地之力,空老林泉之下,岂不遗憾千古?孤不忍见之也。”飘萍惨笑道:“两边皆我父亲,养育深恩,母亲怜爱,小妹心中难分彼此,只舍一方而不能生也。偏生两边永为死敌,小妹若能置身事外,稍免肝肠寸断,永感王兄大德。” 曹丕道:“此亦非善计也,吾有一法,既免吾妹亲仇之别,亦去两国争战之分。愿吾妹纳之。”飘萍大喜道:“王兄若愿交好中华,永为邦交,化仇为亲,诚飘萍之幸,天下之幸也!”曹丕道:“孤正有此念,欲与中华皇上永为亲家。”飘萍喜道:“王兄原来亦有此心,未知如何结亲?” 曹丕走近,抬起飘萍下巴,但见得粉面生春,两滴珠泪之中,夹着五分欢喜,五分疑惑,正是天骄只展三分色,羞煞庭前白牡丹,曹丕头一晕,眼中光芒更是热烈。飘萍陡然明白曹丕之意,不由得惊叫出来:“子恒哥哥,你!” 曹丕蹲下笑道:“飘萍妹子果然冰雪聪明。孤不日便称尊位,吾妹若为皇后,中华魏国自是一家之人,吾妹亦不必左右为难,不作决断了!”飘萍道:“王兄不可,飘萍已嫁仓舒,本是曹家媳妇,华魏本乃一家也!”曹丕大笑,抱起飘萍,向内堂走去,就扯飘萍衣裳。这正是:未向高堂尽心意,先逢兄长作兽行。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三回弱质芊芊谁解意情怀渺渺莫知心 却说曹丕继了魏王之位,大清宿怨,力除异己,又慕飘萍美貌,使许褚缚住擒来,于内室问曰:“十五年来,吾待妹子如何?”飘萍道:“父兄养育之恩,有若山高水长,飘萍永世铭记在心。”曹丕道:“吾观自仓舒去后,吾妹终日郁郁,使吾肝肠寸断,不得安生。吾妹可念此情乎?”飘萍道:“虽兄长挂念,妹本仓舒之妻,岂敢有负仓舒亡灵!” 曹丕道:“仓舒早夭,吾妹寡居,教吾心何忍?且父王临去之时,不知妹乃中华公主,托孤与妹,今吾称尊在即,妹不居皇后而助孤共成大事,纵孤不疑,众臣必道妹有异心也。愿吾妹念公念私,为国为家,终须应允嫁入我门。”飘萍摇头道:“吾既嫁仓舒,此心无二,非汝言语可解。子恒,你纵是千方百计,须瞒我不过。” 曹丕自当日卿凤阁中观飘萍一舞,日夜思慕,如今更见她微嗔薄怒之状,益发添了十分姿颜,心下更愈加大动,如何把持得定,拉飘萍之袖道:“飘萍,汝年方十九,虽建莫大功业,终未多经世事,不知深闺寂寞,孤不怪汝屡吐此等自误之言。”飘萍见他目中陡现异光,微微一惊道:“子恒,你不要乱来!” 曹丕轻声道:“非孤欲作兽行,乃不忍见吾妹如此自误青春,虚废年华也,日后吾妹自然感激汝兄。”便扯飘萍衣裳。飘萍欲避,奈何手足皆被缚住,动弹不得,只咬牙道:“子恒,吾心已随仓舒而死,此生决不另嫁他人。汝用强也好,使诈也罢,总之不能如愿。今日纵被汝逼迫坏吾,亦不嫁汝也,汝若有心,便缚我一辈子也罢!” 曹丕道:“飘萍不要怪吾,只因汝太过美貌,天下无人能忍,不见汝挥军到处,漠北千万胡儿闻风而附乎?此亦外作殷勤,内怀他意也,男人本性,非孤独行。要怪,便怪汝父母吧!”狞笑扑上,飘萍喃喃道:“天下男儿,何无一有用之人?”言方未毕,忽听得窗外有人道:“是吗?” 曹丕怒喝道:“谁!”殿门已开,曹丕之母卞氏闯入,哭道:“吾穷一生教谕汝等兄弟四人,文武各成,如何出了汝这禽兽!”劈手便将橱中书卷掷来。曹丕闪过,慌忙退开拜道:“孩儿实为中华魏汉通好,行此下策,非孩儿不知母亲教诲也!母亲勿忧,儿无他意。”卞氏扶起飘萍,转向曹丕道:“飘萍吾儿居此十有五载,与我等亲儿无异! 第161章 汝言曹植犯法遭贬,曹熊畏罪自缢,近日子文业已遭贬,今飘萍远来奔丧,亲受托孤,为守灵之故,不曾上朝,正是一片孝心,汝却有何罪可说!汝与吾有何仇,意欲诛尽吾儿!” 曹丕道:“非儿之过,实因妹乃中华公主,众臣皆言必有外心,屡加劝谏,儿故思先接姻亲,此国家大事,非母亲所能知也。”卞氏道:“汝父先已有言,飘萍欲嫁何人,欲向何方,皆由她自定,无人能够拘束!托孤乃是临终昏沉之际所言,岂不闻‘结草衔环’之事乎!向华向魏,自随飘萍心意,汝父虽纵横天下,屡屡从权而作违心之事,几曾却有卑鄙之心来!今汝承其位,大言以孝而治天下,焉敢不效汝父之行!还不解缚,更待何时!” 曹丕急忙松绑。这时诸臣与阿丑皆到,曹丕慌忙伏地告道:“不论其事如何,只作孩儿之错便是,但乞母亲勿怒!”飘萍在旁道:“母亲与父王以我为儿,儿岂敢不以父母为报?既受托孤,自当兢兢业业,保国安民。兄长虽有不是,孩儿亦有谬处,愿母亲去怒,免伤贵体!”卞氏抚飘萍脸道:“飘萍儿,汝虽居此,凡事不受羁绊,但随汝意可也。”飘萍不胜感怀,扑在怀中哭道:“母亲,父王明白托孤,往日深恩,儿岂敢忘?今父王已逝,母后零丁,儿愿永为魏臣,长侍母亲左右,不敢相离。”母女相互泣下,携手而出。 群臣亦退,曹丕顾左右怒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使母亲来到!”左右皆道不知。曹丕使人往卞氏丫鬟处诱探,报曰:“乃安汉将军、上邦亭侯姜景左右之人也。”因此曹丕暗恨姜景。 一日上朝,报有中华使者简雍来到,曹丕引见景泰皇帝刘圭,先献玉马、珊瑚、琥珀、犀角、明珠宝物无数,简雍逞上国书,道:“贵国镇北王乃中华公主,两国本是一家,小臣此来特为两国通交,从此永止干戈之事。”景泰便将国书转付曹丕。殿上参议已毕,简雍随曹丕到得王府,问曹丕道:“魏王神武,不下其父,今见贵国朝堂,果然生气勃勃。兴元陛下知此,必然欣慰,曰两国之民有福也。”曹丕笑道:“天下为轻,民为重也。陛下仁慈广爱,孤仰慕已久,欲止干戈,造福天下,孤岂敢不从!” 简雍道:“陛下思念镇北王甚切,愿大王允以赐见。”曹丕道:“人伦之亲,安敢阻之?吾妹虽为中华公主,在此亦不受任何拘束。当送吾妹归国,只不知吾妹意下如何!”遂命人去请镇北王。当下阿丑卫护飘萍而至,简雍望飘萍之貌,果如传说之中一般,当得起倾国倾城四字,只是颇有憔悴之色,当下见礼道:“中华下大夫简雍,参见公主殿下。” 飘萍令起,先问父母安否,简雍便道:“陛下与娘娘俱都安好,只是日念公主身在异国,故遣微臣前来通好,使两国有如一家,亦盼公主早日还乡。”曹丕道:“飘萍,既有父母思念,为兄自当遣队相送,护吾妹安然归国,早拜高堂。”飘萍谢道:“兄长虽有盛情,奈飘萍受义父义母深恩,誓以此生相报。简先生,请你回告父皇,只说女儿不孝,此生不能相伴膝下,克尽孝道。女儿遥闻父皇母后安健,此生之愿已足也。愿中华百姓安居乐业,永离战乱,父皇母后永享清福,万寿无疆!” 曹丕大惊道:“吾妹何出此言?人伦大义,不可变更,血浓于水,万世不易。吾妹大才,傲视当今,无论身在何处,魏汉永以此等好儿女为傲,愿吾妹细思之!”飘萍道:“常言道,养父大如天。妹心意已决,愿长居魏境,奉养义母天年。两国既已通交,纵有宵小之辈,或欲中伤,妹亦无所惧也。”立书一诗。曹丕探头来看,诗曰: 乳燕犹能向九霄,雄鹰何必恋窝巢?浮萍本是无根物,莫怨今朝随水飘! 飘萍将诗并贴身玉佩付与简雍,道:“请拜上父皇母后,飘萍既知世间有亲生父母,其愿已足,此生无憾矣!飘萍志在天下,何必终日环绕膝下,效儿女之状乎!”低声道:“先生将吾原话回报父皇,不可更改一字,切记切记!”简雍谨记,回到中华,来告叶飘零。 叶飘零默然不语,半晌叹道:“银屏志在天下,远嫁南蛮,飘萍志在天下,安居异国,如何巾帼英雄,上天皆忌乎!”使人请慕容秋水来到,尽告飘萍之言。慕容秋水闻得,泫然欲泣,道:“今既魏华通好,飘萍何故不回!”猛然省起道:“天下仅魏、华两国也,若是通好,四海自然清平,盛世将至,飘萍何来天下之志!” 叶飘零亦悟,再将飘萍之书检看,拍案道:“是了!此诗其实句句不通。飘萍既知生身父母,如何能称无根飘萍乎?其中必有深意也。”慕容秋水下泪道:“飘萍实思归国,故作无情状者,必念曹操恩重,仓舒情深,不忍弃之而去也。吾儿只知养育恩重,岂不念血缘之情乎?”叶飘零道:“秋水勿忧,只需好生结交魏国,克尽诚心,使两国各不相疑,孟德托孤之言已遂,飘萍终有归国之日。届时各止干戈,家人团聚,终养天年,与民同乐,此吾如今至愿也。” 早有马超求见,叶飘零令入,问曰:“孟起何事?”马超道:“孟德已死,虽非臣亲手所杀,父仇毕竟已雪也。有一事万乞陛下成全。”叶飘零道:“孟起随朕已有八年,外虽君臣,内为兄弟,何事不可言之?”马超道:“当日皇后居北,左匈奴南下,将脱脱公主失落右部,刘豹欲收为儿媳,超与左匈奴脱脱公主私定婚约,许诺他日必来迎娶,愿陛下成全。” 叶飘零道:“此亦美事,孟起何不早言?可发一书往长安,使飘萍吾儿以一言相助,刘豹自送脱脱公主南来也。”马超拜谢而退。叶飘零遣使西去,魏华既已通交,长安城中,百姓乡民众口传扬:景泰陛下效仿舜尧,筑坛祭天,亲授玉玺,禅位曹丕,魏王虽三番辞让,尽皆不准,群臣拥戴之下,勉强进位称尊。使者大异。又有景泰帝巡视万民,遍称魏王谦逊之德,诸民皆点香花相庆。曹丕挟使景泰巡回已毕,封为汉兴公,遣使送出长安,非宣召不可入朝,当下改延康元年为黄初元年,文武百官尽皆升赏,自退宫中,笑曰:“舜、尧之事,朕知之矣!”有诗叹曰: 四百年间基业摇,古今岂有不亡朝?欺民瞒众终欺己,安敢欺天比舜尧! 又曹丕见中华已非外患,内忧尽数驱除,自是日日笙歌,旦夕劲舞,玉龙、金凤台上,甄妃郭后,日夜居于其中。早报中华,叶飘零慨然叹道:“世事无常,天道多变,鼎立成梦,一统化虚,到头来竟是二分之局!”遂遣使前往作贺,又送珠玉古玩、典籍书卷、宝剑金刀、簪钗锦袍与飘萍,望早作归念。 时有燕汉旧臣一齐来见,道:“陛下,一统寰宇,永消战乱,乃中华建国之本,今曹丕篡汉,欺瞒世人,陛下何不讨之,以正君臣之礼,反送贺礼与他,纵容乱党,此取祸之道也!”叶飘零道:“朕既与魏通好,约定永为友邦,两边养士育民,不动刀兵,此亦百姓之福也!”光禄大夫诸葛谨道:“不然,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以炎黄之贤,犹且难免相争,天下不归一统,岂能真免征战?愿陛下详为察之!” 叶飘零道:“朕知曹丕虽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强识,才蓺兼该,然既无旷大之度,又乏公平之诚,不能迈志存道,克广德心,生平更未经行伍,以关西贫瘠之地,安能撼动中华泰山之重?朕自此当广行仁义,约己爱民,则关西、川中百姓必闻风而至,依我中华,日久魏国自服,此不战而屈人也。曾闻后朝中华世宗景皇帝,以德治国,恩泽万民,虽西方国使馆被毁,南海为敌国所侵,犹且不愠不火,只思稳定以为要务,坚作代表,免除和平演变之祸,终成千秋大业,诸儒皆道景皇帝文成武德,泽被苍生,所创代表理论众口宣扬,群相念颂,真正是光照万年,流芳百世,皆曰不学代表理论者,必然一无是处,一事无成,一生愚鲁,一世平庸。朕德才虽不及彼,度量亦当效之。” 谏议大夫田畴道:“陛下此言,必有所见,臣等虽然不明所用何典,亦知陛下怜民之心。然曹丕小人也,无才无德,无济大事,有才无德,贻害众生也。陛下乃天下之望,所为群下皆当效仿,若陛下松防,万民亦自无备,倘被曹丕偷袭,则三十年大业,又当倾颓也,愿陛下切勿轻心!” 叶飘零道:“朕爱女飘萍,有江山之量,覆海之能,既受孟德托孤,安居长安之内,自怜万民征战之苦,可遏曹丕。朕心意已决,汝等勿再言之。边关不可松懈,国内生产更为紧要也。” 少卿、代天四方巡守大臣崔琰又欲谏时,有右匈奴使到,叶飘零请入,其人递上书来,却是刘豹已得飘萍之书,不敢怠慢,只得歇了纳媳之心,于九月十五日派遣香车,奉送脱脱公主还华,先遣使来洛阳相报。叶飘零乃与群臣道:“卿等所谏,朕当思之,他日再议,且退下不迟。”赵云便出,叹道:“为儿女之情,误天下之事!兴元皇帝纵有雄才,亦不过袁绍之流也。”意欲就此退隐,偏生还差了两件功劳,群臣各自心冷。有诗叹曰: 暗悔曾将亲母擒,同胞血脉各相拼。将军不解国君意,今世岂知后世心? 袁绍失机曾爱子,关公临阵尚怀亲。只为一女轻天下,不念群臣报国频。 当日叶飘零与马超道:“将军孤寂多年,今日重安家室,朕心甚慰,只是国务缠身,不能亲往,亦为憾也。”逐流道:“父皇,孩儿愿随马将军同往漠北迎亲。”马超忙道:“不敢劳动殿下大驾。”逐流道:“将军当今名将,逐流随行,多有讨教。” 第162章 叶飘零甚喜,便着叶逐流点三千军随同马超兄妹引长枪队前往迎亲。 逐流既回,有赵薇气冲冲来到,先一粉拳捶在逐流头上,道:“你去漠北,实是思慕脱脱姊姊,伺机一见,是也不是?”逐流忙道:“妹子悄言!若孟起得知,心下必有难意也。”赵薇道:“偏是你前怕狼,后怕虎的,若是换了我,喜欢谁就是谁了,有什么好相让的!你要相让,就痛痛快快的,拖泥带水,做什么男人!” 逐流道:“妹子,你我相识已有八年,朝夕皆在一处,情同兄妹,何不知我耶?不错,一年来我日夜思念脱脱公主,但她早已心有所属。若使孟起知之,他敬我乃是父皇之子,又生他事,纵不误他人良缘,亦必平生波折也,岂我心所愿乎?我去漠北,只是去看看脱脱公主,祝她和孟起白头偕老,别无他意,你若不信时,亦随我去可也。”赵薇方才不闹。 却有司马昭转出,与逐流曰:“殿下仁爱,世人皆知。与赵姑娘相处,必深得子龙将军之心,人皆羡之。此去漠北,何不如此如此,即可深交孟起将军,有马、赵二将军相助,天下自然皆服殿下也。”这正是:王子本来无别意,小臣何故起他心?毕竟司马昭说出什么话来,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四回献公主胡兵犯上逢草寇小将临危 却说魏华通好,约以止兵,叶飘零自知群臣不悦,故悄告赵云曰:“朕自虎牢关上识得子龙,便知子龙非凡俗一勇之夫,今子龙与朕前后三十年恩怨,焉不知朕乎?联魏之事,乃一计也。”赵云方悟,问曰:“莫非为救公主归国?”叶飘零道:“正是。飘萍乃重义之人,已受孟德托孤,若是两邦交战,念孟德深恩,飘萍不得不助魏攻华而处两难之境,朕心亦不忍也。若魏华通好,则飘萍已不负孟德,自可归国。朕方西征,天下可定也。此仲达为朕所谋,虽深怜飘萍儿,又岂敢弃天下苍生于不顾乎?”赵云道:“陛下原来早有远见,云冒犯天颜,心实愧甚!” 叶飘零执其手道:“子龙心系苍生,此当今武将所不及也。逐流与令爱还珠成亲在即,愿子龙念国戚之情,救朕女身离两难,朕心方慰!”赵云允诺,受了密计,自去准备。时有马超来见,却是当日漠北约盟,如今战事暂毕,需往匈奴践约。叶飘零欣喜,便教逐流、周循、马云禄共往之。赵薇欲去时,赵云止曰:“汝不日成亲,勿多抛头露面!”赵薇闻得,既羞且喜,但看叶飘零时,见皇上亦是笑吟吟的,方知不假,当即来到逐流殿中,早知逐流北去之心,先把逐流痛揍一顿不提。 原来司马昭亦愿随从,听得逐流与赵薇之言,却先说逐流曰:“殿下与马将军交好,眼前正是良机也。”逐流问道:“子尚何意?”司马昭道:“昭随殿下多年,久为殿下计也,有心腹之言相劝,愿殿下勿罪,方敢告之。”逐流不解道:“吾岂能随便罪人,子尚尽管道来。” 司马昭便悄语道:“昭观殿下乃陛下嫡子,他日必继陛下之基,必先得朝中文武之心,方可不负陛下英明。今殿下与还珠联姻,与子龙将军已是一家,再得马将军相助,他日必可稳掌中华基业,拓疆扩土,以报陛下也。殿下既欲前往漠北,可先使孟起将军知殿下礼让脱脱公主之情,必心下感激,永相臣服矣。” 逐流惊道:“不可,脱脱公主本是孟起将军意中之人,吾岂能心有他意?若传扬出去,于孟起将军面上须不好看。子尚,吾方才所言,俱不足与他人道也。”司马昭道:“殿下勿惊,昭无别意,非如此施恩,便落得白做人情也,愿殿下思之。” 逐流道:“子龙、孟起二将军皆父皇属下,朝中栋梁,本有君臣之份,何须吾使臣服?又,国有储君,家有长子,他日吾兄登基,吾与文武相佐,何愁中华后继无人?子尚之言,吾甚不解。”司马昭心下微叹:“江夏王通读经史,如何全不知宫廷之事,却效腐儒之言?”乃道:“小子狂语,姑妄言之,殿下勿以为意。”当下不复言之,只投漠北而来。 赵薇送出东门,语逐流道:“你说了只去看看脱脱姊姊,若是惹恼了孟起将军,你可别想回来!”飞起秀足便踢。逐流避过,别了赵薇,一行人渡黄河、越箕关、经上党、走晋阳,翻过雁门关,早到桑干城。中华威远将军、前匈奴左贤王刘贤与夫人蔡琰一家皆居于此,唯脱脱公主失落北疆。马超便以后辈之礼参见。 刘贤、蔡琰皆颇多感慨,有逐流道:“如今中华内外皆定,父皇极盼贤王与夫人早返洛阳。”蔡琰甚喜,与逐流道:“迎亲之事,殿下主之。”逐流道:“夫人宽心,必教将军与夫人一家团聚也。”于是安宁遣当年投降胡兵胡将来到,护送刘贤、蔡琰往洛阳而去。看看七月已近,胡使又来,请车驾起程。逐流与马超道:“大漠凶险,须防有失。吾自当先开路,孟起随后可也。” 马超道:“吾久在羌中,深知大漠之性,岂敢教殿下以身犯险?云禄随我前往,殿下金枝玉叶之身,但在桑干接应为上。”逐流道:“当日往克孜尔拜见令岳,来回万里,吾犹不惧,今往匈奴,正欲阅历,焉敢落后!不如吾与孟起同去?”于是留马云禄、司马昭引兵在后,逐流、马超、周循驱驼护马,径投西北,前往迎亲。 黄沙莽莽,天地茫茫,风刀凛凛,石剑重重,逐流三人共引五千军士,一千胡人以作向导,一连两月,皆在沙漠之中穿行,历尽艰辛,跋涉万里,已抵燕然山下,诸军皆已饥渴无力,逐流教暂且依山扎营,就地立寨歇息。巡探回报道:“匈奴单于庭便在山北一千里。右贤王送亲队已经启程,只等殿下去接。”诸军听得,尽皆欢声雷动。 逐流、马超便传令拔寨起营,继续往北,数日后又到一片绿洲中,但见得锦旗四扎,营帐连绵,正是右匈奴送亲队营地,见马超等到,右贤王刘豹率军出寨,两边见礼。刘豹拜见逐流道:“久慕中华陛下圣明神武,罪臣诚惶诚恐,汗颜无地。”逐流笑道:“魏、华已为一家,贤王宽宏送归公主,深明大义,父皇屡屡夸赞不已,以往之事,何须计较?”刘豹谢过,回头招呼道:“请公主出营。” 号令一出,顿时两边号角齐响,鼓瑟高鸣,寨门开处,一队女儿军迎出,旗甲鲜亮,刀剑俨然,簇拥着一骑大红马,坐着一女,头戴凤冠,身着霞裳,双眸脉脉,眼波渺渺,望见中华军队车仗如龙,骏马如虎,只悄悄垂首,微含着三分羞涩,平添了一段风流,正是匈奴脱脱公主,早已作了汉家打扮,虽背负宝剑,肩挽雕弓,英姿飒爽,神俊非常,然而九分豪气之中,却透出三分温柔。 马超提缰迎上,诸人尽皆退开,但见得二人按辔而立,脱脱嗔曰:“你终于来啦?”马超道:“马超来迟,使公主多受委屈,皆超之罪,差幸公主无恙,超得以共归中土,不负前盟,正超之幸也。”脱脱道:“谁要你这般文绉绉的讨好了?”说着展颜一笑,娇柔无限。马超心下闪过当年天水冀城之上妻离子散之惨,心下暗想:“一世飘零无依,人亡家破,后归中华,父仇已报,今到中年而得此娇妻,苍天毕竟待我不薄!”一时回想前事,如同隔世。 这边逐流来到,笑曰:“孟起将军,当日可料欲接公主还华,无需一刀一剑否!”马超叹道:“吾等武夫,焉知镇北王之威,但一纸帛书,早胜过千军万马也!”旁有脱脱公主啐道:“无用的小子,你雕也射不了,竟敢前来大漠,提防风沙吞汝,魂归无处!”挥鞭要打,逐流避开,马超止住,脱脱便不追赶。 当下逐流将所携中华礼物尽付匈奴,约以永世通好,歌舞尽欢有三日,告别贤王,班师回国。一路各地牧民来见,赠羊送马,慰劳军士,逐流亦散帛赐金相答。不觉又抵燕然山下,车队行于崇山峻岭之间。脱脱公主长随侍女安达姆告道:“殿下,神威大将军,自镇北王南归后,此处又有强人出没,人马甚众,抢劫过往客商行旅,其势甚凶,切需提防。” 逐流笑道:“有神威大将军在此,些许剪径强徒,岂敢逞凶?”安达姆道:“强龙不压地头蛇,雄鹰如不防备,能被蚂蚁咬死。听说这山中恶首来自辽东,名唤胡遵,使一柄六十斤的大刀,杀人不见血,人唤胡一刀,殿下不可轻视。”马超副将任夔笑道:“神威大将军可称马一枪也,谅胡遵区区强寇,有何惧哉?吾来之时,一路平安无事,想是胡一刀闻得马一枪之名,望风远遁了。”左右尽皆嬉笑。 大军行到一处,林密山高,谷深路险,阴风大作,势头极凶。逐流问曰:“此乃何处?”左右答曰:“唤作成王谷。”话音未落,陡地里三两只夜枭飞起,凄厉几声长鸣,落叶飘洒,数十骑推出林来,一字摆开,当先一人,手提大刀,满脸横肉,猛恶之极,高叫道:“过路车队听者,留下财物,放汝等逃生,否则刀下无情!” 早有脱脱公主凤眼圆睁,柳眉倒竖,叫道:“胡一刀,汝祸害此处牧民,我正要寻你,你敢送上门来?”胡遵笑道:“公主娘娘,汝部落溃败,退出匈奴,想也无处可去,不如就随吾归寨,做个压寨夫人,包你穿金戴银,也不枉汝公主之身!”脱脱公主大怒,挽弓搭箭射去,胡遵疾闪,头巾已落,不觉面色一变,一声呼哨,四面强人纷纷涌出。 马超道:“竖子,汝在辽东,不知马超之名乎?”跃马挺枪,直取胡遵,两边喽罗哪里阻挡得住,但见得银枪到处,诸盗纷纷坠马投岩,胡遵只接了一合,气力不加,圈马而走。马超随后赶来,中华军亦冲上,杀得众盗寇四面逃散。 第163章 逐流叫道:“此皆良民,被迫为盗,休要杀戮,但降者尽皆宽恕!” 脱脱公主啐道:“强盗贼人,伤天害理,死有余辜,无用小子,偏尔多语!”拍马欲上,逐流扯住辔头道:“中华自有英俊在此,公主金枝玉叶之身,不必恃勇斗狠。”眼见得中华军渐渐逼上,忽地谷口两边,旌旗竖起,滚木擂石,纷纷落下,将马超等截于谷外。 逐流猛醒道:“中计矣!适才强人,不过为人所用,前来诱敌也。”听得喊声大作,两边、身后各有一军杀到,漫山遍野而来。脱脱公主虽多习骑射,哪里经过如此阵仗,不觉花容失色。逐流四面观看,己军只剩三百禁军护卫左右,兼顾车队,余皆车夫,均已抱头颤栗。 众军三面围住,闪出一员少年将军来,脱脱公主一见,怒道:“谷尔眉,汝父已允我南归,非我私逃,汝今日至此,意欲何为?”谷尔眉冷笑道:“我父畏惧中华,我可不怕马超,你自幼已许婚于我,岂可一朝背弃乎!”喝令左右齐上,不取财物,只夺公主。 逐流叫道:“王子且慢,听我一言!圣人云: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谷尔眉哪里理会,众军潮水般直拥过来,中华禁军环绕四周,各拔钢刀,以一当十,奋力死战。逐流道:“王子欲夺公主,先与吾单斗一场可也,勿伤无辜!圣人云,君子爱人以德,……”大叫声中,胡军已到脱脱公主身旁,脱脱公主唾了逐流一口,一鞭击下,恼恨道:“书呆子,死无诚用!刀枪无眼,谁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纵骑而出,舞枪杀入胡部之中。 谷尔眉拍马迎来,两员胡将亦上,将脱脱公主围在其中。逐流大叫道:“诸位以众凌寡,欺负弱女,是何道理?”眼见脱脱公主势危,不由得大急,便将生平所学诗书尽付脑后,横戟冲入乱军之中,两员胡将接住,不三合尽数败走,逐流不赶,只往脱脱公主而来,戟杆横扫竖砸,众胡兵死命挡住,逐流不忍伤人,终是荡不开阵脚。 但听得脱脱公主一声尖叫,右腿被刺了一枪,鲜血顿时渗出,谷尔眉与数员胡将来擒时,逐流本来攻势软弱,见得公主被迫,顿时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喝一声,:“休伤公主!”长戟劈刺,血光迸现,四面兵卒魂飞魄散,俱各退开,逐流飞马而前,救了脱脱公主。谷尔眉等追来,被逐流死命杀退,只护着公主落荒而走。 此时数百禁军击杀千余胡兵,亦损折俱尽。谷尔眉收聚诸军,便往逐流二骑赶上。逐流看看追兵将近,掉马冲突,顷刻间连杀数人,诸军暂缓,逐流回马赶上公主,道:“腿伤如何?”脱脱公主道:“你怎地犯杀戒了?”逐流叹道:“他们对你步步进逼,使我一时盛怒,杀戮如此之众,伤了上天之德。”脱脱冷笑道:“自古人无伤虎意,几曾虎少伤人心!我伤再重数倍,也跑得比你这无用小子快!”连连挥鞭急驰。 奔了半日,谷尔眉犹且不舍,令大军在后循迹追逐,自与众将换马赶来,到得夜幕降临,复又追上,数十员将领把两人围在当心,大叫投降。逐流咬牙道:“欲我等投降,却也不难,只需胜得过我,自当留下公主,置身事外!”当下便与胡将交战,刀剑枪戟,数十员将领围攻二人,酣战多时,逐流、脱脱虽然人尚未疲,马已无力。 忽地一将引数十骑赶到,叫道:“殿下、公主休慌,周循来也!”纵绝影马,舞霸王戟,杀进重围,这时胡军又到,三人并力突出重围,又自奔走,部众皆散。逐流首度连杀数十人,一杆戟锋刃卷起,不能再用,追兵却四面赶将上来。 周循见二人马疲,便引二人暂避林中,自立绝影马侧,徘徊良久,回头与逐流道:“吾与子尚、还珠引军接应,料来已将孟起之军拔出山谷,追敌吾自当之,殿下若归大队,何惧匈奴王子些许兵马!”逐流道:“子远哥哥是何言也,吾岂能舍兄独去?”正商议间,林外胡军群拥而到,各自嚣囔。 周循道:“循固知殿下义气,然天下之势,无循犹可,不可无殿下也!循自别路引开敌军,殿下趁势护送公主,突围往东,召来援军,或可两全,不然必两误也,愿殿下早决!”逐流断然道:“既尊吾殿下,便当听吾之令,三人一道突围,不可分散!” 周循道:“今日事急,宜从权变,殿下恕循不能奉令。”忽地亮出将印与叶飘零所赐佩剑,逐流慌忙拜下,正欲说话,火光闪亮,胡军涌入林来,四面搜寻。周循拔剑出鞘,待要走时,逐流拉住,道:“子远若去,吾请死此处,公主亦无人护送也。且往深处躲避。”于是三人悄悄往林内行了一阵,但见得四面皆被胡兵围住了。 周循见逐流总是拉住绝影马辔头,不由笑道:“殿下松手,四面皆已围住,循焉敢轻易独走乎?”逐流放手道:“子远若自死,吾心不安也。”脱脱公主在旁下泪道:“谷尔眉为我而来,两位何须为我效死?待吾依旧暂回匈奴,汝等自然安生,万乞回告神威大将军,只教早日来救。脱脱无恨矣!” 逐流怒喝道:“汝二人胡言什么?当此之境,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不许多言!莫非笑我往日懦弱,但发号令,尽不依从乎?”周循道:“殿下如此仗义,循能得共死,一生无憾。”于是君臣与脱脱公主相对八拜,就此结义:周循为长、逐流次之,脱脱公主是为三妹,三人举剑一处,齐道:“人生能有此刻,纵千万敌军齐至,复有何惧?”尽皆欢颜低笑。 到得林中深处,逐流、脱脱尽皆神困力倦,周循道:“二弟、三妹,汝二人鏖战半日,必然疲累,可依马暂歇,吾先守夜,稍后换班可也。”逐流便与脱脱暂寐,原来二人实是疲乏,虽在危难之中,一睡便是好几个时辰。 待得醒来,但见绝影马犹在,霸王戟横架乌翅环上,周循却已不知所踪。逐流大惊,跌足道:“吾昨夜困倦,未曾细想,真失计较也!”奔至绝影马旁,霸王戟上刺有一书,曰:“孟起结亲,殿下以死相护公主,臣子焉敢不以死相报?今情势已急,势难周全。殿下有命,循不敢从,盖引军在外,如论将阶,殿下虽尊,实不如循。循但求殿下与公主安然而返,何惜此身乎!今循有军令,愿殿下听从:救回公主,与孟起共保中华,以图大业!临别一事相求,愿将鞍内锦囊转付令姊镇北王,循虽死九泉,唯叹生平未与天人共片语之时也。贪痴未解,愧负先人,书不尽言,此心可鉴!” 逐流方见鞍内藏有锦囊,遂取出贴肉收藏,叹道:“子远哥哥既犹有挂念,何必独身赴死哉?”脱脱公主道:“无用二哥,既知大哥有险,何不早思相救?”逐流恨道:“子远哥哥赴险,吾岂忍视乎!”便取霸王戟在手,跨上绝影马,与公主并骑向西,循迹追赶胡军。原来绝影马乃是大宛良驹,素与玉雪、赤兔、爪黄飞电齐名,日行千里,夜驰八百,这时纵蹄奔走,耳边声响,足底风声,有诗赞周循曰: 甘将一死报君皇,绝影长嘶伴霸王。方寸至今犹未诉,单于何日哭苍茫? 原来脱脱公主赶追不上,逐流只得缓行,脱脱公主道:“如此何时方能追上相救?”便飞身上了绝影马,坐在逐流之后,道:“走吧!”逐流一怔,不觉望了手中霸王戟一眼,陡地里百般思绪,一齐飞来。这正是:子尚良言不入耳,荒原弱女却牵魂。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五回俏公主送抱贴心江夏王受穷落草 上回已说周循、逐流、脱脱公主三人结义,谁知周循早有以死相报之心,故而悄悄留下绝影马,弃了霸王戟,执了逐流卷口兵刃,单骑离去。众胡军见得人影,随后赶来,于是解了逐流、脱脱之围。 只表逐流、脱脱公主委实疲累,一觉醒来,周循已去,逐流二人惊骇道:“既已结义,自该同死,子远何故如此?”跨到绝影马旁,方见周循留下锦囊。逐流才晓原来当日周循初见飘萍之时,便已暗生情愫,梦萦佳人,只是天各一方,未有片语交换。逐流急道:“公主,子远哥哥独自去引敌军,其势甚险,不可不救。料援军不见我等,自当来援,无须我等去唤。”脱脱便即上马,二人循迹投西。绝影马载了逐流早如风雷电挚般驰去。脱脱公主却哪里跟得上了。 逐流只得等候,脱脱赶近,恨恨道:“这马如此不争气!”逐流安慰道:“子远哥哥足智多谋,料来一时之间,胡军未必能耐其何!吾等只缓缓赶去接应便是。”脱脱公主道:“救兵如救火,若再迟延,子远哥哥休矣!”忽然松了缰绳,飞身一跃,早坐到逐流身后,道:“你我共骑追去吧,我那坐骑只好不顾了。” 逐流正自沉吟,忽觉一团软玉靠在背后,淡淡幽香扑鼻,不禁头一晕,差点坠马,连忙按捺心神,摒除杂念,只道:“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脱脱公主道:“无用二哥,瞎念什么,还不快走!”逐流方若梦中惊醒,双腿一夹,那绝影马提起铁蹄,飞也似的往前奔去。 不觉赶过数十里,一路草木尽皆东倒西歪,却仍未见匈奴兵马,两人只顾着前进,哪提防天地陡然阴暗下来,脱脱公主转目望时,但见得右首尘土滚起,铺天盖地而来,顿时色变,叫道:“风暴至矣,往这边走!”逐流亦望,果见沙土回旋,狂风猛起,天地之间,充塞呼啸哭号之声,惊雷处处响起,急一提马缰,顺着脱脱公主所指方向飞驰而去。身后狂风如旋龙般追来,耳听得飞砂走石,眼看着黄土冲宵,那绝影马何等灵性,四蹄翻飞,只是狂奔,两人心中都骇到了极点,一齐低伏,但觉耳边呼呼风响,刮得满身皆痛,遍体生疼。 第164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沙方才缓下,两人却已深入荒漠之中,四面空空旷旷,杳无人烟,遥望大山耸立云空之间,若隐若现,逐流不觉心下一阵渺茫无助。脱脱公主道:“暂且下去,马儿可累得很了。”两人跃下,脱脱公主轻声道:“吾等既落此境,别说寻找大哥,虽自身亦难保矣,我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你这无用二哥。”逐流道:“公主休如此说话,吾虽粉身碎骨,亦当送公主出此荒原,返回中华。” 脱脱公主撇撇嘴道:“无用二哥,谁要你救了!我自幼在沙漠中长大,还怕什么风沙么?给点水我喝,暂且歇会,咱们便走。”逐流便从马颈上摘下水囊,递给公主。两人坐下,公主接过喝了一口,道:“你也喝吧,待会赶路,你可不许叫渴!” 逐流依言接过水囊,公主在旁问道:“书呆子二哥,问你一声,你昨天那个什么圣人云云,是些什么玩意?”逐流不觉叹道:“乃儒家之说也,惜乎胡人不听吾言,使吾枉自伤了这许多无辜性命,有违天道,岂不悲乎?圣人云: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诚不虚言。”说着长长叹了一声,眼望乌翅环上霸王戟,暗恨道:“子远哥哥为我临危,不知性命如何,我要这霸王戟何用?” 忽然脱脱公主伸手把他水囊夺了过去,逐流转过头来道:“公主此是何意?”脱脱止住道:“哼,镇北王在此数年,教化胡民,传扬文字,你欺负我没读过汉书吗?圣人云,去兵去食,唯余信耳,人莫不有死,民无信不立。你日后也别喝水了,但记得送我往中华去!”逐流笑道:“公主胡解经书,莫此为甚,此为政轻重也,岂有他意?”脱脱公主啐道:“无用二哥,看你这样,待会见到那班贼寇,你也不动手,只是念叨圣人云云,自有那刀枪及身,尽皆寸断,剑戟挨体,无不成灰!”把水囊还给他道:“走吧!” 两人重又共坐一骑,这回脱脱公主坐在前边,信马由缰,只盼走出沙漠再说。幸得二人皆带弓箭在身,两人都有骑射神技,逐流为求饱肚,终于尽弃不忍之心,追羊逐鹿,捕兔射雕,生吞活剥,茹毛饮血,一路倒也未遭饥饿。夜间堆沙为营,依马为靠,二人轮流守护。十余日后,两人已入山中,方免了连日来风扑脸面之痛,沙陷马蹄之苦,夜宿之时,亦有山洞避风。 一连千里,皆无人家,两人也不知到了何处。但见得风云变幻,满天飘雪,料是隆冬已至,正自发愁,幸得遇一难民,耐不住饥寒昏晕马下,却得逐流救了,以外袍衣之。那人急欲还乡,临去之时告知逐流方向路途,二小方晓原来已到了琢邪山,再往前就是魏国境内了,都是一惊,折回奔河西鲜卑国而走。 这日天色愈寒,平地雪深两尺,二人晓行夜宿,苦不堪言。这日夜间依旧宿于山洞之中,逐流虽然健壮,自将衣袍赠与难民后,亦难免挨冻受寒。时值午夜,万籁俱寂,风中微夹隐隐狼嚎,也不知从何处传来,逐流翻来覆去,哪里却睡得着了,扭头看时,不见脱脱公主身影,逐流一惊,顿时跃起,四面环顾,不见一人,凝神静听时,方闻得有细响自洞外传来。 逐流一怔,循声觅去,洞外小河之旁,脱脱公主长发委地,端坐雪中,正自用手梳头,寒风中却冻得牙关互击不止。逐流大是怜惜,缓缓走过去,解下貂裘,给公主披上。脱脱回过头来,清光似雪,掩映面上,容颜如玉,倒映水中,更如天人临凡一般,逐流正自沉醉,忽地脱脱公主柳眉直竖,凤眼生威,道:“无用二哥,看你自己冻得筛糠子一般,也敢来顾我!”便欲将貂裘拉下,逐流忙伸手按住道:“公主勿再任性,逐流自幼习武,区区小冻,无所惧也!”说着使劲跳了两下,道:“逐流当真不冷,公主无须挂念,只不知午夜之时,公主何不安寝?” 脱脱笑道:“看你强撑的,却去瞒谁,我要不睡,倒白冷坏了你。”逐流闻言,心下甚甜,目送脱脱入了石洞,自己也感甚倦,当下倚壁睡了。恍恍忽忽之际,全身似坠冰窟雪窖之里,朦朦胧胧之刻,却又如卧花红柳翠之中,也不知身在天上地下,仙境人间。待得醒转,只觉幽香环绕,全身温暖,睁开眼时,方见自己斜卧在脱脱公主怀中。 逐流大惊,方欲起时,脱脱按住他道:“无用哥哥,往日多有得罪,你也全然不恼,倍加容让,我脱脱难道真是无心无肺之人,就眼看着你忍寒挨冻么?”逐流道:“礼不可废,使孟起将军得知,必不乐也。”脱脱公主又啐了一口,扬起手来,啪的敲了逐流头上一记,道:“无用哥哥无用之名,非虚传也。前程未卜,生死难料,但捱得一天是一天,你还婆婆妈妈提那许多腐礼作甚?莫非为了念神威大将军颜面,就任由你冻死不成?逐流哥哥,这数月你的悉心照顾,脱脱很是感激。” 逐流闻得,心下甚愧,暗自想道:“若是天可怜见,公主竟能因此归我,那我……我……”却也不知到底我怎样,眼前却又闪现赵薇那如花颜面,不觉思绪纷飞,千缠百绕。 “父皇身为一国之君,犹且不纳妃宾,为子岂能不以父皇为效乎?还珠虽然待我貌似甚凶,实则一片柔情,我又怎能负了还珠?” “可是若能与公主长伴一世,也不枉今生往人世一遭,既非无望,若就此退却,岂不终生抱憾?” “子龙将军白马银枪独当万敌,孟起将军金鞍铁骑横扫三军,此二人乃世之栋梁,父皇素来敬重,我若弃还珠而向公主,恐子龙、孟起尽皆不乐,父皇亦必不喜也。” “为人不可欺心,我只盼此生能和公主长相厮守,父皇母后若知我心,未必不怜我也。” “司马子尚以为帝子之家,易生祸患,需以天下为重,嘱我结好马、赵二位将军,然而天下自有归尘哥哥掌管,何须我来操心?我有父兄庇护,世上无人能够伤我,又何来祸患可言?”正是百念丛生,此起彼伏,转目看脱脱公主时,望见玉面玲珑娇如花靥,飞起两颊红晕灿若云霞,头枕着一片温软如绵,逐流本已心乱如麻,这时却又忽然宁定,暗道:“我若不得公主,纵生世上,复有何益?公主道我无用,我若犹疑不定,是真无用也,当返中华,实言以告父皇,父皇必定怜我,亦自有抚慰孟起之策,何必虑哉?”计议既定,逐流方沉沉睡去。这正是: 功名利禄几时休?淹没古今儿女愁。已有檀郎甘赴死,何须夫婿觅封侯! 并肩驰骋扬恩义,共骑纵横斩寇仇。血染荒原岂所惧,坟前碧草尚悠悠。 却说两人一马相依为命,只投东南而来,时日忽忽,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翻越长城。这时两人皆已风尘满面,污秽满身,衣衫残破,狼狈不堪。这时经过蒙鸳山林,却见一人悬于树上,竟欲自尽。逐流大惊,这时箭囊中还剩一只羽箭,当即将绳索射断,将那人救醒,问道:“大叔何故轻生?” 那人见他二人潦倒,怒道:“我自欲寻死,与汝等何干,却恁地坏我之事!”逐流道:“蝼蚁尚且偷生,大叔正当壮年,青春鼎盛,天下何事不可为耶?”脱脱公主亦柔声软语而问,那人方道:“我姓王名刚,父亲乃中原客商,贩马为生,家底甚是殷富,生有二子,兄长自幼随父从商,我因体弱,只在家中读书。后来父亲去世,嫂嫂使兄长与我分家,我以兄弟之亲,本无所别,钱财皆身外之物,何须挂念,又知兄长若有本钱,定能发家致富,因此一应家产尽皆不要,料有兄长佑护,也不致缺食少穿。头两年果然吃穿不愁,兄长又为我娶妻立业,一家人好生安乐。不想后来兄嫂却渐渐嫌我,将我一家赶出门墙,令我另起炉灶。我只有携妻子租地务农,日益穷困,眼见我儿王基长大,食不饱腹,衣不遮体,我妻往兄嫂处讨还父亲遗产时,只遭羞辱,眼见主人催租日紧,我儿年盛,一气之下,上山落草,干那伤天害理的勾当去了。我生儿不肖,辱及祖宗,不死何为?” 逐流闻言叹道:“兄弟本是一体,如何不能通财?令兄愚顽至此,于理不合,不知其人何在?吾欲以良言劝他,须念同根手足之情。”脱脱公主叱道:“无用哥哥,你又说痴话了!”尽摘头上玉钗金簪,递与王刚道:“这总值数十两银子,且将回去好生度日吧!”王刚不敢领受,逐流道:“吾乃中华皇子,公主既有赏赐,不必推辞,受了便是!”王刚连忙拜谢,逐流问道:“大叔,前方是何去处?”王刚道:“乃是佳县,往东渡过黄河,便是并州西河地界。” 逐流大喜,谓公主道:“吾等已到中原矣!”两人便投佳县,原来自飘萍统领北疆,开渠引水,通商务农,羌胡渐渐兴旺。常有中原客商,经此往羌胡贩马购羊,卖到中原,因此这小城甚是繁华。两人久经无人之地,这时甚是喜慰,到得城中,已近黑夜。逐流与公主道:“吾等本应去找县令,在馆舍中留宿,然而天色已晚,大人公务繁忙,需得歇息,不宜打扰,且投客栈,明日再找大人借钱可也。”公主亦喜道:“终免户外之苦矣!” 于是二人便投客栈,忽然一盆水泼了出来,逐流忙闪身挡在脱脱身前,被淋了个正着,一阵酸臭直熏鼻端,脱脱公主身上也溅了不少。两人又惊又怒,抬头看时,却是店家老板娘,叉腰立在门前,大骂道:“瞎男贱女,乞夫丐妇,睁大你们眼睛看看,这里是酒店,尔等往里瞎闯什么!” 脱脱公主大怒,挥拳要打,逐流按住道:“哥哥勿怒,我等不是乞丐,过路人落难至此,途经贵处,前来投宿,非欲乞讨。”老板娘鄙夷道:“看你二人只宜露宿破庙,也敢投宿,真滑天下之大稽也,休得胡言,出去出去!” 第165章 逐流欲待分辩时,那边来了一个中年男子,锦带貂裘,手执一个碧玉鼻烟壶,满身贵气,左右两个随从,老板娘一见,哪顾得上理会逐流,连忙迎了上去,笑道:“田大爷又来喝酒啦,多日不见,益发神采了,快请进,快请进。”把手中盆具掷在一旁,将三人引了进去。 这边脱脱公主哼了一声,牵马闯入,叫道:“没人喂马吗?”老板娘刚欲喝出,见脱脱公主牵了马,心想:“真没钱时,这马总也值得些许银子。”脸色方才放下,道:“伙计,去接待这两位客官。”于是有伙计将两人接入,牵马去喂,欲待订房时,伙计冷笑道:“看你兄妹也常露宿荒野,勿得占用大爷们房间,就在马棚也罢。” 脱脱公主霍地站起,道:“你二人恁地如此看人!”逐流拉住道:“公主,你不知我中华凡事皆有王法裁定,绝不可自恃武力欺人。明日见了大人,自有话说。吾等途中多少艰险不惧,岂惧马棚?”于是逐流、脱脱公主忍气吞声,权宿马棚之中。伙计尚在一旁冷笑:“好一对狗男女,佯称兄妹,分明是私奔在外,败坏世风,我等不报官领赏,汝等已是万幸,尚敢作威作福!” 一夜已过,伙计早至,道:“昨日老板收容汝等,今日结帐速去,勿丢我店颜面!晚餐寄宿,共二两三钱。”逐流道:“伙计哥哥,我们身上并无现银,可否校吾等先往县衙一行,见过大人,自当还钱。”伙计异声叫道:“没钱,没钱还来住店?”急叫老板娘来到。 老板娘冷笑道:“你二人来此行骗,岂能瞒得过老娘!早教伙计看住汝等,今日果然,既没钱时,拿马抵帐!”伙计已牵马来到,原来绝影马劳累数月,本已骨瘦如柴,昨夜却被伙计不知喂了一通什么淆水烂食,更是有气无力,四腿疲软,浑身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污泥。老板娘叫道:“昨日这马虽瘦,倒还有些气象,今朝一看,病恹恹的莫连累了店中诸官人坐骑,好小子,你敢拿匹病马欺骗老娘!” 脱脱公主怒道:“这是绝影千里马,价值万金,岂能抵帐!”老板娘不觉笑得前仰后合道:“不想你这女娃子长得虽然标致,原来更是巨骗!”逐流道:“老板娘明鉴,此马不能抵帐,我是中华皇子,落难至此,虽无现银,只往衙门一行,自有重赏。”老板娘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喝道:“你是皇子,老娘还慕容皇后是了!小子,住店付钱,概不赊欠,若真是没钱抵帐,老娘自有家法侍侯!”说着往十数名粗壮大汉一指。 逐流道:“中华国法已有明令,老板娘,你岂可滥用私刑?”老板娘喝道:“什么国法王法,这店外县太爷是国法,店内老娘便是王法!”逐流道:“老板娘,吾当真是中华皇子,叶飞叶逐流,不若你使人陪我往县衙走一遭如何,自知端地?”老板娘冷笑道:“天下骗子老娘见得多了,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年轻人真够硬的。俺们平头百姓,跟官家去打什么交道!小子,你也休得狡辩,你这几身破衣,还有那什么木弓竹箭加上身后那杆吓人的玩意,勉勉强强饶你出去,病马你也带走好了!” 逐流气道:“我这马乃是千里神驹,老板娘你不识货,这城里总有识货之人。我去卖马还钱便是。”老板娘冷笑道:“你休想逃走,便在这门前叫卖得了,老娘还大发慈悲,赏你个草标,借你条席子。”于是江夏王、脱脱公主牵了绝影马,负起霸王戟,便在店前卖马。四周百姓纷纷指点议论,都道有谁花钱去买匹瘟马。逐流只盼有个差役出巡,便可得救,谁知等了半日,冰天雪地中一个差役腿毛也不曾见到。 到得午时,终于有两骑从街角转了过来,逐流大喜,正欲叫唤时,两骑已近,大喝道:“好狗不挡路,小子在此聒噪什么!”挥起一鞭,逐流避开,两差役飞驰而过,拖拖搡搡,正挤在绝影马身上,可怜这日行千里的骏马被这一撞,竟是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四周百姓笑骂道:“这两小子骗了吃住,还敢卖这等劣马!” 逐流与脱脱公主尽皆呆住,老板娘站在门前,破口大骂。店外却有一人高叫道:“娃——他——娘,又有何事!”啪的一下,逐流、脱脱尽皆跌倒,那绝影马刚刚站起,又复摔跌。一人引一群伴当,挑担而来,百姓都道:“王老板回来了,看他如何处置这两骗子!”王老板已到门前,道:“娃他娘,大中午的吵什么?”老板娘指着两人道:“这两个骗子,恁地可恶!”将上项事说了一遍。 那王老板倒不惊异,扶起逐流道:“小哥,你年轻力壮的,何必行骗为生?”逐流涨红了脸,正欲开言,王老板道:“不过大家何其生财,我娃他娘虽然暴躁,所言却也是正理,住店付钱,天经地义,这样吧,你若实在没钱,便在店中洗碗刷杯,你妹子招呼客人,每日除去吃住,各抵一钱帐务如何?”逐流道:“我妹子乃是公主之身,如何能作粗活?我每日多洗碗箸便是。”老板道:“就依你言也好,女孩子家本也少抛头露面为妙。” 时至此境,逐流只得应允,且到后堂,但见杯盏成山,箸筷遍插,逐流也只有提水清洗。脱脱公主在旁也帮着干些。王老板却又出门去了,娃他娘每日只给些猪淆犬食,脱脱公主心下恨怒,与逐流道:“这些如何入腹?且看我本领。”一到晚间,轻装而入,偷些酒食草料与逐流、绝影马共享,时谓逐流道:“你我一身武艺,岂能受此屈辱?”逐流道:“中华法令森严,我身为王子,如何能胡作妄行?公主,你且往县衙走一遭,去见大人如何?” 脱脱允诺去了。逐流依旧洗碗,转出一人,道:“殿下怎地在此做这粗活?”逐流看时,却是王刚,奇道:“大叔如何在此?”王刚道:“这便是吾兄之家。殿下怎地沦落至斯?” 逐流道:“一言难尽,令郎可曾回家?”王刚道:“这不肖孽畜,竟狂言什么强盗快活,不愿务农,还要邀我上山,败我王家祖宗清誉,休要提他,莫地气炸吾胸!殿下在此,莫不是被吾嫂为难?”逐流道:“欠债还钱,理当如此,也谈不上什么为难。” 王刚便将出几两碎银道:“吾蒙公主赏赐,倒卖了好些银两,殿下落难,吾岂敢置身事外?”当下便与逐流来见老板娘,还付欠帐。老板娘冷笑道:“这年头一旦攀龙附凤,果然立马不同。也难得县太爷公子竟看上你那乞丐妹妹,这不即刻便送钱来了?” 逐流异道:“什么?”老板娘道:“汝装蒜作甚,驱使汝妹往县衙找张大人,想那张公子见到,岂有不看上汝妹之理?”逐流大惊,心急如焚,提戟牵马便出,来到衙门,但见得街上闹哄哄的,数百个差役兵丁围着脱脱公主乱打。原来脱脱连日受苦,全身无力,如何敌得过这许多五大三粗的男子汉,早被擒下,一个锦衣汉子走近,抚摸她脸笑道:“果然皮滑肉嫩,真看不出,若是穿戴起来呀,咱这县城还真无人能及!” 逐流恨怒道:“住手,你是何人,胆敢亵渎公主之身!”那锦衣汉子抬起头来大笑道:“小丐狂言,什么公主?这偏远之区,天高地远,吾便是皇上,若是公主,正合吾享用也!小的们,将新娘子拖进去!”左右轰然答应,将脱脱架起,逐流大怒,挺戟上前,直取那汉子。四面兵卒齐上,逐流喝道:“让开!”众卒哪里理会,一拥而至。锦衣汉子已抱住脱脱,往衙门里走。 逐流睚眦欲裂,这时只将那皇子之身,抛于九霄云外,国法之厉,尽付弱水东流,只一声怒喝,平地惊雷,众卒颤栗,逐流一杆戟横扫直刺,顷刻之间,立杀数人,抢到锦衣汉子身前,一戟到处,那汉子喉穿而死,逐流夺过一刀,二人共舞兵刃,杀出重围,夺马便走,绝影跟在后面亦去,众卒骇惧,哪敢追赶。县令已到,众卒方动。 两人驰到蒙鸳山林,忽然两边大喊,杀出数百人来,纷执锄头,各舞尖锹,喝道:“留下马来!”逐流正自愤恨,大喝道:“大胆强人,如此无礼!”拍马杀上,一干强人哪里当得,被杀得落花流水,为首之人当即跪下,强寇尽数投降,口称:“大王!”逐流哭笑不得,收了霸王戟,问道:“汝乃何人,焉敢劫我?”那人道:“吾乃蒙鸳山王基,啸聚数百民夫在此,官府不敢来犯,素来横行无忌,只不知大王如此身手,万乞饶命,愿奉为山寨之主!” 逐流苦笑,与脱脱公主道:“吾等在塞外无人之地,尚且逍遥而行,不想回到中华,反而步步维艰。追兵在后,顷刻既至,不如权依于此,想那县令不敢来迫,吾方可免开杀戒,少伤无辜。”于是两人上山,中华皇子落草为寇,倒反中华,众山贼口称“大王”、“夫人”,尽皆诚服。有诗叹道: 奉迎势利古犹今,草莽谁闻猛虎吟?孽债情缘休有意,功名权位莫无心。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金凤遍尝落魄苦,真龙今日寇山林。 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六回江夏王劫银南下飘萍女定计东征 却说逐流以皇子之身,亦不免为生计所迫,落草为盗,问蒙鸳山魁首姓名,对曰:“某姓王名基,字公援,本乃农家,幼学弓马,因家贫不得已为盗,今得大王如此英雄,山寨自此无忧也。”逐流道:“莫非王豹之子?”王基道:“正是。”逐流道:“原是故人,既有武艺,当用报国安民,落草山中,终难长久。”王基道:“某虽知之,奈何家贫,遭伯母嫌弃,屡贿县令,多加刁难,因此不能进身。” 逐流道:“当今圣上开设学堂,育才招士,岂有贤才隐于山谷之理? 第166章 此县既贪贿赂,其实可恶!汝愿归正乎?”王基忿然道:“某虽山野之人,岂无报国之心?奈世情如此,不容某展心中之志也。”逐流喝退左右喽罗,单唤王基道:“吾乃中华皇子,江夏王逐流,落难至此,汝既愿归正,吾当引荐。”王基大惊,当即拜倒道:“肉眼不识殿下,罪该万死!” 逐流道:“皇子为寇造反,传扬开去,有损国容,吾止告汝一人,切勿泄露。”王基允诺,倍加敬重。于是逐流与脱脱公主暂寄山寨之中,深居简出,群盗见识逐流当日武艺,以为神人,无不毕恭毕敬,背则称首,面则称王,大酒大肉,好生快活,凡逐流有话,尽皆凛从。无数日,王基来告道:“山寨缺粮,众兄弟皆有怨意,未知殿下如何裁处?”脱脱公主在旁笑道:“无用哥哥,既已为寇,岂有不下山打劫之理?”逐流道:“正所谓在其位而谋其政也,公援召集兄弟,即日下山。” 王基愕然领命,早将人马取齐,逐流道:“众兄弟听者,尔等既入江湖,当思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今日下山,非为劫掠贫民,贻害同道,但与县令借粮,若不与时,自有吾为尔等作主。”群盗面面相觑,都道:“某等吞据此山数年,官府虽然奈何不得,吾等亦不曾招惹官府,今日大王如何欲往虎口拔须?”有王基道:“吾等本为良民,今至此境,皆因县令迫害之故,此仇不报,非为人也,大王武艺绝世,众兄弟何必迟疑?” 于是众皆欣喜,依逐流之命,打旗号曰:“为民作主”、“驱除腐吏”,舞锄执锹,下山杀奔佳县而来。守门护卫,怎料蒙鸳山盗寇竟敢杀入城中,皆不曾防备,方欲喝时,逐流早已抢进,当住城门,喝群盗各入,众护卫尽皆逃散,百姓慌乱,四面奔走,惶惶乱作一团,逐流当先大喝道:“佳县县令纵子抢亲,横行不法,今日吾等只为替天行道,众百姓不必惊惶,各归原地,自保无恙!”众百姓惊魂方定,但见群盗并不伤人,这才各自心安。 逐流早到衙门之前,飞马揪出县令张献,于其家中搜出私贪银两,足有万数,分赐众人,周济百姓,四面喝彩庆贺之声,盈于天际。逐流暗叹道:“当初落拓之日,人多鄙视,今一旦猖狂,众皆如此敬畏,人情势利,一至如斯!”自坐大堂之上,一众书吏,皆来参拜,各言县令之事,或曰其人贪赃枉法,或道其人护短横行,或言其人穷侈极欲,或诉其人鱼肉乡民,或骂曰官迷心窍,或斥曰欺上瞒下,又有人指证他好色荒淫,毁坏良女无数,亦有人尽数其图谋不轨,暗藏军械龙袍,更兼迷女恋男,虐人为乐,种种罪名,不一而足,数之不尽。张献垂首跪于一旁,只是颤栗。 脱脱公主道:“此人罪孽,不至如此吧?”有一吏曰:“此人之罪,罄竹难书,小人等纵有苏、张之舌,无法尽述。唯大王神武英明,仁德盖世,武艺通天,胸襟如海,若为县宰,实百姓之福,苍生之幸,国家自此中兴万载,社稷自当永盛不衰,吾等一生皆赖大王福荫。”逐流哈哈大笑,回顾脱脱公主道:“公主,此人之言,岂不好笑?”脱脱公主道:“无用哥哥休要得意,今为人所敬,盖因势也,若是穷途之时,能有今日之事乎?” 逐流心下一动,忽地想起司马昭之言,不觉怔怔出神:“古来宫廷之间,争宠邀权,多有前车之鉴。曹子建奇才绝代,被贬新平侯,醉酒为乐,郁郁不堪,正是后事之师。吾当日只道皆是传言,不信手足之间竟能如此无情,今观落难之时,兼有王基父伯为证,方知此事不虚也。”脱脱公主见他发呆,推了他一把道:“无用哥哥,发痴作甚?” 逐流方才梦醒,望脱脱公主时,但见得玉貌花颜,颦笑之间,动人心际,逐流忽觉心烦意乱,说不出的郁闷,半晌站起,拂袖而入后堂。脱脱公主不知何意,嘱咐王基道:“休教走了县令,吾等已有盘缠,不日还京,当押此人一并起程。”亦入后堂而来。 逐流正立井栏之畔,脱脱公主来到背后道:“无用哥哥为何烦恼?”逐流道:“吾等离家半载,终于可以还都,吾又何须烦恼?”脱脱公主轻轻道:“我知无用哥哥心意,未尝不感恩而欲相报也。”扳转逐流身子,娇笑道:“世间之事皆在人为,无用哥哥乃是皇子,素得皇上怜爱,想一国之君,岂无善计乎?虽近还都,陛下必有主见,无用哥哥,孟起世间英雄,堂堂丈夫,当知此事他人不能勉强,决不以之为意也。” 逐流摇头道:“中原之事,你不懂的。”脱脱公主道:“吾等虽化外夷人,然久受镇北王教谕,多学汉家之术,如何不懂?”逐流道:“此中别有纠葛,非汝能知也。吾当计议,公主勿问。”脱脱公主闻得,不知何事,只侍立在旁,缄口不提。 只表逐流既擒张献,安民抚众,令师爷权领县事,自待朝廷遣人就任,这边告众喽罗道:“此县所贪银两,凡有剩余,众兄弟各分之,吾与公援往京城一行,诸兄弟虽归山上,钱粮不乏,勿再劫掠,众兄弟往日上山,皆为县令迫害,法虽难恕,情理可容也,但待陛下招安令到,依旧为民,否则罪当不赦。”众喽罗知能重为良民,无不欣喜。 逐流却押了张献,与脱脱公主、王基越黄河,投京城而来。既有盘缠,气象自生,半路早有诸官遣使飞报京城而来。传入宫中,叶飘零与慕容秋水尚为逐流、周循失踪烦恼不已,有赵薇依旧伏案抽噎,慕容秋水在旁抚慰,忽闻逐流无恙归来,当真是不胜之喜,众官人人欣慰,逐流早抵洛阳,朝拜殿前。 兴元帝唤起,好言抚慰,令退一旁,慕容秋水牵过,共坐身侧,多问别来之情。叶飘零闻得逐流落难经历,慨然动容,斥崔琰曰:“汝为代天巡守,执朕宝剑,巡视四方,但有作奸犯科之吏,贪赃枉法之官,尽可先斩后奏,今北地竟有贫民作乱,腐吏胡为,如何不见报来?”崔琰告曰:“微臣不察,幸殿下微服探知,微臣有负陛下厚望,其罪非轻,愿陛下赐诏惩治。”叶飘零道:“朕知大夫乃忠烈尽职之人,然钦差抵达,各地自当文过饰非,瞒弄上使,自此当晓非深入民间,不可知其实也。”遂唤殿前带刀侍卫二人,与崔琰道:“大夫日后巡游之际,当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勿为群吏蒙蔽,而失民间之实,此二人忠而勇壮,可护卫大夫左右,免为宵小所害。”崔琰谢恩,退过班中。 叶飘零又道:“匈奴公主既至,何不宣来?”早有传宣官高叫道:“宣左匈奴脱脱公主晋见!”脱脱公主闻得,整冠抖衣,自午门入殿,趋至殿前,山呼万岁。叶飘零见脱脱公主容颜秀丽,资质风流,英武挺拔,不逊慕容当年,不禁大喜道:“真马孟起之妻也,日后与孟起并骑纵横天下,谁能当之?”脱脱公主急道:“我不嫁孟起!”正是一石掀起千层浪,众臣皆惊,班中威远将军刘贤更是大骇,急视脱脱公主。叶飘零面色微变,问道:“当日漠北比箭许婚,人皆以为佳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婚姻大事,如何忽然有变耶?” 脱脱公主正欲言时,逐流以目视之,缓缓摇了摇头。脱脱公主垂首不语,有逐流闪出伏拜曰:“父皇,公主远途劳累,惊魂未定,不宜便议婚姻之事。”叶飘零一笑道:“子本女儿之身,朕即相问,是朕失仪也。且与尊父相聚,只等孟起还师不迟。”逐流道:“儿臣在蒙鸳山中招得一人,颇有将才,现在午门相候。”叶飘零闻言更喜,道:“朕知王基后来当为名将,曾拜征东将军而下江南,今逐流亦能举荐贤能,不逊汝兄也。”便宣王基进殿。诸臣又见皇上预言后来之事,早已习惯,不以为异,独脱脱公主暗暗称奇。 基到阶前,叶飘零视之,见一少年,生得虎背熊腰,气概非凡,喜道:“中华又得将才,正是兴旺之兆。”令演武艺,王基抖擞精神,便执斧头,于殿下运使如飞,众臣喝彩,叶飘零且授都尉,只待建功封赏。王基谢过,闪出脱脱公主来道:“陛下,此等武艺,何足道哉?臣妾亦能为之。” 叶飘零大喜道:“中华别无长处,多的是巾帼英雄,公主可当庭试演。”脱脱公主便弯弓搭箭,促的射出,只往叶飘零头上飞来,众文官大异,诸武将齐声喝道:“无礼之甚!”一齐拔剑出鞘,但见那箭擦着叶飘零冠顶射过,上下不差分毫。叶飘零令赏明珠,笑谓慕容秋水道:“北人弓马娴熟,诚不虚传,若再稍加调教,不逊清儿之技也。”因念马超为西凉侯,即封脱脱为西凉郡主。 当日散朝,叶飘零与慕容秋水、逐流退入内殿,详问诸事。逐流将周循赴死,中原落难诸事一一告之,慕容秋水叹曰:“势利之心非可免也,未必能言可恶二字。吾儿已经脱难,殊以为庆,惜循儿流落穷荒,吉人能否天相乎?”叶飘零道:“此番归尘闻得逐流失落,力举北伐,有安宁、孟起相助,漠北须定,必能救得循儿回国也。”慕容秋水道:“循儿既救逐流,忠勇可嘉,方知其原已中意飘萍,奈何飘萍亦非吾等可以作主,但凭天缘设定,人力不可强为也。” 叶飘零便与逐流道:“汝可往子龙将军府上一行,以慰还珠。”逐流领命即出,半路却逢翰林供奉刘禅,逐流喜道:“公嗣,吾欲借书,公嗣愿赐否?”刘禅笑道:“吾家中儒家典籍颇多,任君挑选,岂有吝啬之理?”逐流道:“吾此番非取五经,可有商鞅、白起、韩非之书?”刘禅道:“吾父临终,曾赠我此类,明日当送到殿下书斋之中。” 逐流应过,投将军府来,迎面撞着一人,正是赵薇,见逐流来到,不禁大乐,一把扑入逐流怀中道:“逐流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第167章 逐流揽住,稍顷扶起,笑道:“我回来了,妹子不欢迎么?”赵薇一怔,扑打一阵,附耳悄声道:“众人皆道匈奴背盟,使你落难,我独知你定与脱脱姊姊私奔远游去了,是也不是?” 逐流闻言,心下甚愧,赵薇冰雪聪明,哪会不知他心里念头,一把扯住逐流右耳,拉入府中,诸家丁侍女,无不掩口偷笑。到得内厅,赵薇喝道:“当日去前,我已千叮万嘱,你只唯唯诺诺,未想你尽数忘却!”挥拳要打时,忽又住手,转过身去道:“你若无心时,何必允我?逐流哥哥,我以后都不打你了,你出去吧!”逐流一笑,低声道:“还珠妹子,脱脱公主是马孟起之妻,你又何必相疑?我有一歌,请你权听。”歌曰: “今朝暗悔语纷纷,敝帚何尝知自珍?弱水三千归碧海,飞花十万下红尘。 甘醇造就沉迷意,美玉铸成离乱身。满目山河空望远,何如怜取眼前人?” 赵薇闻得,方允不打,却又不禁提起粉拳,先把逐流胸膛狠捶一通,随后伏在逐流胸前,泪满襟袍,逐流轻抚其背以示安慰,半晌问曰:“父亲何在?”赵薇道:“父亲受了箭伤,现在书房。”遂引逐流往书房而来,赵云右肩紧扎绷带,忽逐流来到,连忙拜见,逐流扶住,道:“父亲不可多礼,不知父亲有恙,其罪殊甚!”赵云道:“吾受陛下重托,未能完成,愧恨至今。” 原来当日赵云受了叶飘零之计,扮作客商,只因随从二人,挑担驱车往投长安。却说自曹丕登位,国中多事,颇有思汉之人,飘萍念曹操之恩,尽心辅佐,因此不曾返回漠北,曹丕亦在长安城外卿凤阁旁筑“广寒宫”、“桂花殿”、“望月楼”,又引“捣药泉”至此,只作镇北王府邸,飘萍深居其中。凡曹丕所赐,一概交与秀珠夫人,使其出府散与四面劳作乡民。四方百姓皆感其惠,虽不敢登门拜访,却纷纷汇聚前来,定居附近。举凡国事曹丕与众臣若有疑难不解之处,皆由群下报入镇北王府,由飘萍策划定计,回付曹丕裁决,故飘萍虽受托孤之重,却不须出门,只独倚小楼,透过高墙,凭栏而望卿凤阁中,终日回思旧事。有诗叹曰: 广寒宫里记前缘,呜咽声闻捣药泉。半世因由归瀚海,一生美梦化青烟。 悄回坟下伤无泪,远眺田间笑展颜。身处两难恩义在,孤高暗隐暮云间。 却说这日又有三名侍女长襟飘洒,坐骏马,舞矫龙,飞入广寒宫来,报道:“女王明鉴,今有异事,陛下言非女王亲往,不可解之。”飘萍道:“陛下恐我返华,故吾已约定,不出此门一步,如何欲吾违约?有何要事,但可逞上。”侍女闻得,重又返宫,须臾又至,逞上折来,略曰:“中华势大,沃土千里,雄兵百万,虽以陛下之雄,未见克之。臣虽化外之人,与中华有切齿之恨,愿献一计,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无需一兵一卒,教中华千万之民,皆化枯骨,甲士铁兵,尽作尘泥。” 飘萍见得,吃了一惊,道:“此等毒计,是谁献来?”侍女皆道不知,飘萍与秀珠夫人道:“事关重大,牵涉天下苍生气运,吾不得不往宫中走一遭。”也不梳头,也不换妆,就跨玉雪马,投皇宫而来,朝拜魏主已毕,问曰:“献计者何人?” 旁有一人拜道:“山野狂人,参见镇北女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飘萍道:“汝非中华之人,亦非魏人也,竟炼奇毒意欲投于中华之境,使诸民互相传染,以灭中华之根,如此毒计,亏汝为之!”那人道:“某既居魏土,便念陛下深恩,慨当以报,故不辞辛劳,终得炼成此药,投于水中,永相传染,某夙夜忧思,方得此计,中华非力可胜,行此下策,乃不得已而为也。” 飘萍问曹丕道:“陛下以为如何?”曹丕道:“此子之计虽毒,其中有理,倘得一举而平天下,从此干戈永止,四海清平,亦百姓之福,此失小义而全大义也。”飘萍道:“此计流毒无穷,贻害苍生,陛下虽用,恐覆水难收,子孙万代,皆受其厄,祸患不能止也,况陛下如此大伤天道,牵累无辜,天下之人,将闻陛下之名而却步也。吾观此人,必为倭国奸细,专为灭我华夏而来,岂有助魏之意哉?” 曹丕道:“然中华觊觎魏土之心,并无一日能止,倘兴兵来犯,难免生灵涂炭,御妹如何解之?”飘萍拜道:“陛下宽心,臣既受武皇帝深恩,当以死报,有臣在此,定保中华通好,大魏兴旺,若中华强逞,臣当亲率三军拒之,愿陛下勿忧。”曹丕道:“朕当斩此人,御妹勿忘今日之言。”飘萍乃退。 曹丕斩了倭人,收其制药,当日散朝。却说赵云自抵长安,探得飘萍不出府门,止有秀珠夫人每日出府济民,乃将家书付与秀珠夫人,只道:“漠北之人久不见女王回返,诸部甚是挂念,故托吾等转付此书,万望转达。”秀珠夫人允诺,问明赵云等宿处,来告曹丕曰:“有人下书女王,因女王素不出门,故下臣妾之处,使臣妾转交,今书在此。”曹丕展书观之,抚额相庆,曰:“叶飘零佯与朕和,却暗使人潜入长安,尽述父母之情,诱镇北王返华。幸天可怜见,书为朕获,不然飘萍若去,吾所谋尽数成空也。”嘱秀珠夫人曰:“汝依旧服侍镇北王,功成之日,朕自当举为正宫。” 秀珠夫人道:“陛下召幸,臣妾已觉恩宠,只欲入宫长侍左右,妾愿足矣。三宫之属,非臣妾所望也。”乃返广寒宫去。曹丕召夏侯惇至,道:“中华竟遣人来取镇北王,分明视大魏无人也,叔父可能擒之?”夏侯惇领命,点兵聚将出城。 却说十年前程普之子程子领叶飘零之命,诈降曹操,本欲献洛阳建功,未料叶飘零不用,因此随曹操西迁,思归故国,只因未得主命,不敢妄行,十载之中,平叛定乱,颇有功勋,此时已为中郎将,飘萍识其才,赐其名为程咨,因此程咨深为感恩,这时亦受夏侯惇之命,领一军乘夜来擒中华奸细,念及旧情,自是大惊,立遣人先来报讯。 赵云闻得,急唤随从道:“事已泄露,速返中华,今潼关必已紧守,不能通行,幸吾等只有数骑,可越华山,魏国大军不能追赶,方可出境。汝等速去。”随从道:“吾等虽去,将军若何?”赵云道:“吾等风声走露,必为镇北王身边伏有奸细也,中华公主,岂能遭魏主所害!吾先往告之,随即便到,汝等速去,隐于华山之中,吾明日午时准到,汝等闻得人唤马嘶、行军厮杀之声,即如此如此,施张翼德当日故伎,吾等自可脱身。”随从领命,各上马急驰而去。 赵云劈开扁担,将出银枪,拍马而投广寒宫来。须臾便到,正欲入府,早有两个丫鬟闪出道:“女王素不出门,外客更不能入!”赵云道:“事有缓急,吾若不见女王之面,恐有疏虞!”大喝一声,直闯入门,诸人退避,赵云方前,行至甬道前,两边各有一队女兵叫道:“此乃王府,闲人擅闯,罪当不赦!”架起强弓硬弩百张,箭如雨下,铺天盖地,赵云暗赞道:“镇北王女王督导之下,娇娇弱女,亦成天下无敌之兵!”回马急退,叫道:“诸人听者:回报女王,左右之人,不可轻信,中华陛下日益思念,可早谋回国之策,以慰父母之心!” 众女兵围上,弓箭簌簌而到,赵云便走,荡开箭雨,闯出重围,迎面一骑飞来,却是阿丑,挺银枪喝道:“何人擅闯镇北王府?”赵云见来势凶猛,跃马让开,两将交战,无数合,阿丑精神倍涨,赵云赞道:“好身手,汝何人哉?”阿丑道:“天水冀人,皆唤阿丑,无名!汝乃何人?”面虽污陋,不掩雄健之风。赵云道:“英雄出少年,名不虚传,老夫乃常山赵子龙也。” 阿丑只啊了一声,四面魏兵赶来,赵云不敢恋战,卖个破绽,拍马而奔,魏兵迎上,赵云白马银枪,杀入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转瞬间突围而出,投东南而走,各路魏军赶来,赵云正走间,迎面领军将校董衡、董超、潘遂共八将杀到,喝曰:“贼将哪里走?”赵云更不打话,挥枪直进,八将一齐接战,早被赵云枪挑董衡、钻打董超,潘遂等其余六将各自逃生,众军不敢逼近,排布成圈,远远放箭,有如飞蝗般射到。赵云用枪拨挡,羽箭纷纷跌落。 夏侯惇大怒,令弓弩手暂止,挺枪向前,与赵云交马,三军呐喊助威,战过四十合,夏侯惇之子夏侯楙恐父亲有失,闪在旗门之后,趁众军呼喝之际,偷放一箭,正中赵云左肩,云已落马,夏侯惇舞枪便刺,早见得赵云跃起,一枪疾出,惇猝不及防,早被赵云刺中,翻身坠马,魏军大惊扑上,一齐来救,因此赵云得出重围,匹马向华山奔走。 夏侯楙令一军送回父亲,自将余卒赶来,逶移追到华山之下,赵云奔入山中去了。夏侯楙方欲入山,陡地山口处尘烟大起,心下惊疑道:“莫不是叶飘零预伏一军在此接应?”诸魏军各自惊疑,陡然一将闪出,大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诸人速来领死!”却是赵云会合随从,去了客商装束,又复武将姿容,威风凛凛闪出,众魏将闻得,一齐颤栗而退。赵云早率随从,翻山去了。后人有诗赞曰: 四海遍传赵将声,常山二字最英风。一枪奋展翻江勇,赢得青书万世名。 只说赵云单枪匹马闯出重围,左右随从不折一人而去。报与曹丕,大怒道:“叵赖匹夫,视我大魏无人乎!”有贾诩道:“中华兵势虽雄,魏国自有擎天之柱,倘愿东征,天下覆手可定,赵云匹夫之勇,何足道哉?”曹丕道:“文和此言,皆梦呓也!飘萍若非中华公主,早揽关东于麾下也,今身世已明,纵不投华,焉能助魏?” 第168章 吴质道:“此事甚易,可如此如此,间其父女之情。”曹丕欣喜,依计而行。 却有飘萍既出王府,顺便拜望母亲卞氏,至晚方回,秀珠夫人告道:“中华皇帝佯作许和,教陛下松了防备,却遣赵子龙潜入境内,伺机行刺,幸得夏侯元让等拼力护驾,方保无虞。”飘萍讶异道:“我父皇母后,何等爱我,既已许和,岂肯背义?”秀珠夫人便与赵云书曰:“此赵云脱身去时,误将此书陷在长安,陛下因得之,雷霆大怒,曰:‘中华全无信义,若与许和,必为所算也’。” 飘萍道:“或为反间之计,欲使魏华不和,而有人趁势得利也。有吾在此,必教中华不能犯境一步,陛下何必虑哉?吾当以言解之。”忽有胡女急来报道:“中华太子叶归尘,督率三军北伐,借道鲜卑,深入漠北,大破匈奴于安习水畔,斩首近万,夺取牛羊马匹不计其数,匈奴诸部,已遭灭顶之灾!谷尔眉王子已被押回中华。”飘萍一把站起道:“此讯可真?” 胡女道:“岂敢欺瞒单于?我父已陨军中,全族皆已北去,唯吾前来报与单于知晓!”飘萍缓缓坐下,喃喃道:“父皇既允我暂息兵戈,各守边境,使四海从民,尽免征战之苦,假以时日,曹丕自然信之。有吾在此擀旋,必教天下不起兵甲,安然一统,他年终有回归团聚之日,今何不顾吾尚居魏国,急来相犯?”一时伤痛已极,又登望月楼上,遥望卿凤阁中,灯火渺茫,夜风之中,微夹小儿啼哭之声,母亲抚慰之语。可怜帝王将相,几曾留意大好江山,只知穷兵黔武,为一己权位,全然不恤生民!飘萍徘徊许久,主意终于已定,遂召诸将来此。 飘萍遣出秀珠,告与诸将其事。阿丑道:“单于勿躁,此必皇上意欲东征,恐单于不为所用,故使单于知此讯息,欲间单于父女之情也。”飘萍道:“吾岂不知之?今父皇意欲伐魏,陛下却欲征华,不知何日了局?兵戈一起,强归一统,可怜天下百姓,又遭劫难也!”张绣道:“单于既知皇上之意,如何决断?”飘萍道:“先帝托孤之重,飘萍不敢有忘,况吾亦曾许诺,保陛下稳坐龙庭,安如泰山。明日自请挂帅,就此东征,先收中华于宇下。” 阿丑道:“单于早知皇上反间之计,何故依旧为其用之?”飘萍冷笑道:“他两方甘愿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与我何干?唯连年征战,你不能灭我,我不能灭你,拉锯纷争,各尽其力,为君者因遂其志,为将者可建功名,受罪者唯无辜百姓也。子恒既不念兄妹之情,兴元又不顾父女之义,天下归其任何一人,亦非百姓之福也,吾当借魏国之军,先取中华,后平魏国,自居天下之主,以四海生灵为重,届时父兄皆居我宫中,却问两边如何争竞!” 众将面面相觑,都道:“自古未闻此理,单于休要轻举妄动!”飘萍道:“吾本欲和平一统,奈何势已不能,他两边既贪恋权位,吾何必纵其妄动兵戈?不如我先动之也。”话虽如此,早思及曹冲之逝、曹操托孤,又念慕容秋水一番舔犊之情,实则心如刀绞。有诗叹曰: 此心已愿隐田园,无意功名万古传。人算何如天亦算,时迁怎奈境同迁? 国和家破一生恨,身避志休举世怜。遍数江山非我属,民间终不泯狼烟! 于是众将遵令,各自划谋。飘萍道:“秀珠姊姊虽乃羌人,早与子恒结下私情,吾等图谋,不可使闻,且将行军图来。”当下众将铺开行军之图,听飘萍讲述出征方略。这正是:一片苦心成幻事,三军安乐入虚空。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七回马孟起横行漠北叶逐流误闯新房 却说当日马超北向迎亲,全未料右贤王虽已允亲,却有谷尔眉王子不服,使盗魁胡遵诱敌,暗设伏兵于成王谷,隔断中华军。马超见身后滚木擂石落下,方知中计,心下大怒,飞马到处,只一合,早将胡遵生擒过来,喝道:“汝诱我入谷,意欲何为?”胡遵骇得肝胆俱裂,颤声道:“小人受匈奴王子所命,不得不为,非敢冒犯神威大将军,万乞饶命!”马超道:“匈奴王子有何图谋?”胡遵道:“只为夺回公主,全不干小人之事,将军明鉴!” 马超冷笑道:“凭汝敢当胡一刀之名?”一枪刺死,麾下一齐赶上,将群盗屠尽,寻路而出,回来欲救公主,方绕归谷前,但见四面马蹄声响,谷尔眉属下大队人马赶到,马超喝道:“皇子、公主安在?”胡将牙鲁克曰:“早擒回都去矣!”马超大怒,飞马而出,数名胡人来迎,早被马超刺倒,中华军趁势杀上,马超突入阵中,牙鲁克猝不及防,早被马超一枪刺死,匈奴兵大乱,被中华军一阵冲杀,斩首百余,各自逃散。 马云禄、司马昭两军已到,合在一处,马超方重得许多辎重粮草,安营造饭,使前军哨探,方知逐流已护公主逃走,周循不知所踪,马超遂与马云禄道:“漠北之人,胆敢犯吾,视我中华国威全无乎?”马云禄道:“兄可一面搜寻殿下踪影,一面发书回都,以免陛下挂念。”马超从其言,即得一书,问帐下曰:“谁愿还都报讯?” 司马昭道:“吾军远离本土,供应全无,吾愿往晋阳请安将军相助,自可遣人报洛阳请陛下定夺。”马超大喜付书,司马昭引数十骑人马,急投并州而来,将诸事尽告安宁,安宁闻得,与众将道:“自镇北王归魏,匈奴无人管束,屡番南下,劫掠民间,是吾北疆心腹大患,今曹彰被贬,并州无虑,不可不趁势荡平漠北,永消吾患。”众将皆然,于是安宁先遣司马昭、扎胡勒各引三千将士,押送粮草重甲先往马超之处,一面报到洛阳。 八卦飞报入京,叶飘零闻得失陷周循、逐流,心下颇惊,便召群臣商议,田畴、崔琰、诸葛谨等皆曰既与魏国约和,宜休养生息,大军方回,不可轻动,阶下却有归尘闪出道:“父皇,山越、南蛮、鲜卑尽皆臣服,唯匈奴如此可恨,自恃地远,不服王化,屡犯天朝,今损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岂可姑息?若不加还击,恐为塞外所轻,稍不提防,关师姊之痛又将至矣!况其扰动边疆,中华百姓多受其苦,愿父皇明察。” 叶飘零道:“吾儿之言有理,谁愿领军?”庞统道:“陛下既欲起兵,臣愿出征。”叶飘零道:“与魏是否通交,尚未分晓,朕多有请教之事,丞相不可轻离。且漠北地险山恶,丞相体弱,不宜前往,稍有闪失,举国无依也。”这边归尘微泣道:“逐流逢危,皆拜匈奴所赐,儿臣虽然不才,愿统兵出塞,必救二弟而回,扬我中华国威。”叶飘零大喜道:“归尘欲去,朕拨关兴、张苞与马岱助汝,受汝安宁叔父节制,万事谨慎,不可妄行。”归尘领命,点二万军马而出,又有女儿军弓弩队相随,不一日已到晋阳,安宁大喜,与臧霸、佟冲点轻骑三万,借道鲜卑,火速而投浚稽山来。马超接入,道:“吾等盘屯此处,匈奴王屡次相犯,被吾击退,今有诸位来助,破匈奴必矣!”安宁道:“吾等大国,不可师出无名,来日当先下战书,问何故既献公主,复起甲兵!”众皆然之。 使者已到匈奴单于庭刘豹帐中,逞上使书,刘豹怒道:“吾等皆金凤单于之属,大魏之藩篱,汝中华自恃大国,既与大魏通好,又何屡次相欺耶?非吾儿之言,吾尚蒙在鼓里也!”叱令将来使乱棒打出。使者哭告安宁,诸将皆怒,与安宁道:“胡人无礼殊甚,今可讨之!” 安宁道:“匈奴倚仗其部僻远,吾全军而入,不识地利,倘彼避于大漠深处,吾等岂能破其倾国之众?明日拔营前进,屯于燕然山下,时日稍久,胡王必不能坐视,前来攻打也。”归尘道:“吾军远来,利在急战,叔父如何反而迟缓?”安宁附耳低言,归尘方悟。 却说众将拔营前进,于燕然山前,扎下大寨,马超居前,安宁居中,归尘在左,马岱于右,马云禄与女儿军屯于后营。胡王问谷尔眉道:“中华军远道而来,如何反而不战?”谷尔眉道:“孩儿明日搦战,以探虚实。”刘豹道:“吾昔年数败于安宁,此人有勇有谋,兼有马超相助,汝切需小心。”谷尔眉道:“山野匹夫,吾何惧哉?”点一万骑士,木通合、巴图鲁为先锋,直逼中华营来。 探马报来,安宁问曰:“来军几何?”探马道:“约有万数,皆是骑兵,声势极壮!”安宁急命马超出迎,曰:“此战只可取胜,决不可败!”于是云禄在左、马岱居右,见匈奴兵耀武扬威,鼓噪辱骂,马超早出,木通合来迎,交马无五合败走,巴图鲁大怒,马超接住大战,又二十合,巴图鲁败走,马岱重骑直撞过来,胡军大败,方欲走时,原来归尘早将轻骑迂回而进,绕到阵后,首尾夹击,匈奴军尽溃,巴图鲁拼力保着谷尔眉杀出重围,逃回匈奴单于庭求救去了。 安宁得胜,传令拔寨又进百里,复又扎下,如此连番,渐近匈奴单于庭而来。胡兵屡不能胜,甚是惊惶,都道:“可避大漠之中,中华军不耐苦寒,必然遁走,趁势击之,方可取胜。谷尔眉道:”中华军虽然屡胜吾偏师,然千里来攻,兵疲将病,吾若全军攻之,可操必胜,那时再议未迟。“刘豹从之,聚匈奴诸部骑兵数十万,合力来取中华营寨。 安宁探得,传令诸将:”各守营墙,出战者斩!“于是匈奴兵四面冲击,每日三攻,接连一旬,皆被女儿军登高放弩射住,匈奴兵虽毁坏多处鹿角,终是攻不入中华营中,反被马超标枪队杀伤无数,不敢近寨,只于各处毁骂。安宁虽见胡军疲敝,巡视诸营,只令坚守。 第169章 诸将告曰:”吾等皆大国名将,岂能受北狄之辱?愿与一战,必斩夷将,扬我国威!“ 安宁拔剑道:”胡兵势大,汝等不知地利,非其敌手,若有闪失,如何回见陛下?“诸将皆怒道:”某等不才,纵横中华之时,多冒矢石,几曾怕过死来?若再受夷人之辱,甘死当场!“安宁道:”吾亦恼怒夷人无礼,然其军若败,必退大漠,吾等不识地利,怎敢强行出战?“诸将道:”多加哨探便是,有何惧哉!“安宁大喜道:”既如此,三军将士听令!“即唤马超、归尘、佟冲,各授密计。众将大喜,点军而出。 却说胡军攻营不遂,回聚安习水边,连绵百里,谷尔眉与诸胡将道:”如此攻打,甚耗军力,中华军既然不出,吾等可分作三拨,轮流击之,教中华军日夜不得安宁,随后大军突进,方可胜之。“正自商议,忽然火柱冲天,喊声大至,标枪怒射,重骑横行,马家军三路杀到,马岱到处,营墙皆倒,马超光临,众卒魂消,又有马云禄所属一众长枪手各执勾镰枪,拖拉扯搠,只往马上将涌来。匈奴军尽皆魂飞魄散,惶惶乱走。 谷尔眉急起,方欲督军相迎,早有人来告道:”叶归尘引轻骑直取匈奴单于庭去了。“谷尔眉惊道:”大军在此,城中空虚,倘被中华所取,父王危矣!“此讯传出,众胡军更是无心恋战,尽皆溃退,被马家军杀得血流成河,尸积成山,马超收得降兵无数,夺取牛羊马匹数万,亦往匈奴单于庭而来,与归尘合兵一处,将刘豹、谷尔眉一并困在城中。 原来向日胡部游牧无定,只扎帐篷,并无城池,后飘萍为王,方建城御风,圈地务农,无复漂泊之局。因此中华军虽将匈奴单于庭围定,急切难下,所储粮草渐尽。安宁甚忧,与众将道:”大军离国万里,一旦粮乏,不能还矣,如之奈何?“ 众将皆道:”不如往北鲜卑借粮。“方才议定,忽有探马急速报来:”北鲜卑起兵,截断吾军归路!“诸将大惊,早有马超闪出道:”鲜卑虽欲起兵,一时未能聚集,超自引本部人马,乘其未定,火速破之。“安宁从其言,分马家军去敌鲜卑。这边攻城数日,不得建功,归尘献计道:”吾已思得一策,可立取匈奴单于庭!“安宁甚喜,当即传令各军,每人持土一包,到匈奴单于庭城下会齐。诸军不解其意,依言为之,会于城门之下,掷土城前,填平壕壑,直抵墙颠,早有一声炮响,归尘身先士卒攀上,诸军大喝踏土登城杀入。 木通合、巴图鲁大惊,心慌来拒,不提防左边关兴、右边张苞转出,将二将杀死,一拥入城,归尘拔剑督战,中华军奋勇而前,匈奴大败,刘豹见止有北门并无敌军,急与谷尔眉引数十骑奔出北门,未行里许,数百骑涌出,却是臧霸伏于此处,将父子二人尽数擒住,押解回城。 中华军已经告捷,安宁、归尘得了单于庭粮草,分军深入其境,行军抵达北海之畔,雪地之中,获得一人,却是周循。原来当日周循弃了霸王戟,留下绝影马,单骑诱开胡军,救了逐流,奔不多远,即被胡军所执。时刘豹正坐帐中,早有报道:”擒得中华荡寇将军、都乡侯周循。“ 刘豹甚喜道:”吾儿果有武略,竟擒小周郎至此,其人乃中华后一代之首也。“唤入帐来,见周循人才出众,气概不凡,暗赞道:”尝闻庐江周家世代风流,果不虚传!“心甚爱之,问周循曰:”北方壮士多矣,惜乎过刚,今得将军,方称完善,可愿留乎?“周循道:”中华大将,岂降番邦?吾今虽被执,然殿下与公主既安然脱险,吾无挂念,决不使中华因吾受辱也!“谷尔眉言道:”此人年轻气盛,若不加折辱,岂得收降?“ 刘豹然之,乃遣周循往北海牧羊。周循慨然而去,化雪为食,抱羊驱冷,强捱至今,侥幸不死,却被安宁、归尘降服匈奴,救回胡都。周循道:”匈奴屡为边疆之害,今日虽胜,他日班师还国,作乱必矣,须以攻心收服。“安宁问之,周循道:”匈奴只服镇北王,可召以其名,方得匈奴归附。“安宁乃将各部逃亡男丁妇女尽皆唤回,好言宽慰,诸牧民见安宁义气,又闻中华皇帝乃镇北王生身之父,尽皆爱屋及乌,俯首而服,甘为中华之民,终生为兴元皇帝、镇北女王所属。有诗赞安宁曰: 惆怅当年意气高,将军智勇冠当朝。已督万士皆披甲,重率三军各舞刀。 深入穷荒施武力,横行漠北舞长矛。铁蹄踏破关山处,壮志豪情荡九霄。 却说匈奴尽服,安宁探听马超战讯。原来北鲜卑国主蒙可利克闻中华军借道征伐匈奴,初时尚自欣然,后中华节节获胜,不由迟疑,或僭曰:”中华军若并匈奴,吾国不能存于其间也,可速起兵断其归路,乘势取匈奴牛马以御中华。“蒙可利克从其言,遂聚精兵五万,越境下寨,方欲使人探听中华军情,原来马超、马岱、马云禄星夜袭来,更不歇息,三路杀到,抢入寨中,鲜卑兵猝不及防,乱作一团。 马超自失了脱脱公主,郁闷已久,好容易独自领军,更是冲突在先,当者披靡,标枪队、长枪手横冲直撞,七员鲜卑大将敌住马超,蒙可利克只顾逃生,早被马云禄枪挑,这边七将难当马超锋锐,数十合间,尽皆陨命,马家军一战破了鲜卑精锐,当夜歇营,或曰:”将军功业已建,宜速返匈奴,会合都督,不可恃勇,孤军深入。“ 马超道:”天赐大功而不取,是逆天也,吾非轻易至此,奈何返回!“对曰:”北狄甚众,其势甚凶,将军虽勇,军力疲乏,而深入敌境,非兵法所宜也。“马超道:”谅十万夷人,何足道哉!今其力未聚,诚宜速战,攻其不备,破之必矣,无复为中华之患也。“翌日拔营再起,深入鲜卑国境,所到之处,无不披靡,纵横大漠三千余里,所经艰险无数,斩首十千,俘敌数万,所获牛羊马匹,不计其数,自此北人闻马超之名,尽皆胆裂惶惶,再不敢忤逆中华。有诗赞马超曰: 一杆银枪敌万夫,威名从此播匈奴。千家染血冲天际,亿户横尸哭太虚。 今世豪情皆迸现,平生郁郁尽驱除。世人只赞将军勇,谁念荒山白骨枯? 归尘在匈奴,闻得马超大开杀戒,不觉大惊,安宁道:”孟起震慑鲜卑,太子速往止之,鲜卑之人皆感太子活命之恩,自此不敢背负中华也。“归尘闻得,亲到鲜卑劝谕,方止屠戮,祭奠死难军民,鲜卑之人,至此尽服归尘。中华人来报道:”二殿下与公主已安然返回,有惊无险。“于是安宁、归尘商议班师还国,迁匈奴数万牧民南下,鞭随金鼓响,人唱凯歌还。安宁扎住晋阳,捷报传入京都,马超、归尘、周循回返洛阳,来见陛下。 叶飘零嘉奖各自大恩已毕,唤马超入殿,叱曰:”孟起虽扬威异国,威震远乡,然吾中华因仁而立,因义而兴,非强横霸武,可以平服四方之民也。警之!戒之!“马超服罪而退。早有逐流、脱脱公主在御花园中,见得周循,喜庆不已,执手欢跃。逐流还锦囊,令左右牵过绝影马,执来霸王戟,道:”大哥,当日逢危,你忘却戟马,合当归还。“周循道:”此本漠北结义之时所赠殿下信物,今若归还,是殿下不诚也。循不过中华一将,安敢受霸王一戟?愿殿下执之,扫平天下贼寇,威加海内,德服四方,循心足矣!“坚持不受。 逐流只索罢了,却与脱脱公主道:”三妹,神威大将军归国,汝合当去见,以慰其心!“脱脱公主敲了他头一把,道:”无用哥哥,时至今日,你还试探我心作甚?神威大将军乃当世英雄,你我这便去见,将诸事尽皆说明如何?“逐流道:”三妹,你我已结金兰,中华礼重,兄妹情分既定,安有他意?“ 脱脱甚愕,见逐流面无异色,方欲言时,一女飞奔而至,叫道:”逐流哥哥,子远哥哥,脱脱姊姊!“却是赵薇已到,扑入逐流怀中。逐流问曰:”还珠妹子,何事急匆匆而来?“赵薇听得,面上潮红涌起,忽地脱出怀抱,掩面奔入黄花丛中去了。宦官来道:”陛下有令,宣二殿下往上书房见驾。“ 逐流便与脱脱道:”三妹在此暂候。“自往上书房来,叶飘零、慕容秋水、赵云、马超、归尘皆在,逐流见过父皇,叶飘零道:”逐流吾儿,方今春和日暖之际,喜事正宜,汝与平阳郡主芯茹情投意合,可早为夫妇,勿负朕望。“逐流道:”父皇赐婚,儿臣岂敢不从?能得芯茹为妻,身居赵家之婿,乃儿臣之幸也。“当下叩拜赵云,口称岳父。 群臣贺喜,叶飘零笑道:”喜事成双,方可称幸。孟起当日不羁俗礼,与脱脱公主射箭订婚,四海宣扬,传为佳话,后因一诺而行万里之路,统率三军,于危难之际,独破鲜卑十万精兵,扬国威于塞外,奋英武于他乡,此万古之将所不及也,亦当早结连理,即与吾儿同日成亲可也。“马超谢恩。逐流亦称贺不已,道:”孟起将军须善待公主,勿负吾曾千里迢迢,往漠北接亲。“ 不说诸臣道贺,这边脱脱与平阳正戏鱼池之畔,圣旨已到,曰:”平阳赵薇淑德贤良,有脱俗之貌,西凉脱脱英武纯厚,兼将门之才,皆巾帼英烈,不让须眉,朕心甚慰,俱各指婚,不日成礼,钦此。“脱脱公主闻言甚喜,望赵薇道:”还珠妹子,吾不熟汉礼,恐扰宫廷,日后愿多指点。“ 赵薇含羞笑道:”姊姊何出此言?陛下最不拘礼,非凡主也。姊姊在中华时,尽可率性任行。“脱脱公主道:”吾在漠北,久听神威大将军威名,幸得还珠妹妹如此人才相伴,吾无虑也。“赵薇笑道:”能陪伴姊姊公主之身,是妹妹荣幸。 第170章 “二女坐在一处,各议闺门私事。转瞬已到吉日,洛阳全城上至朝政要员,下至贩夫走卒,无不欢呼雀跃,参贺中华皇子、中流大将同时同处成婚。一日之间,逐流先醉,不觉良辰已到,步入新房。原来中华为示喜庆,特地将二人新房排在一处,因此逐流信步拖着相扶两个侍女便往西首马超房中而来。 直到甬道之端,卫女皆道:”殿下醉矣!“两侍女扶住逐流,送往东首。时炮声起落,明月悄升,春风之中,花香依旧,逐流神智早乱,口中只道:”没醉,我没醉,我没走错,是在这边!是这边,不是那边!“嘟嘟囔囔,喃喃呢呢,两边侍女哪里懂得,各道:”殿下醉得可真狠了!“互曰:”殿下虽是皇子之尊,然而平阳郡主亦有天人之色,也难怪殿下欢欣至此!“扶持拉扯,将逐流送入新房。身在迷离之际,可能抵仙殿之间?逐流虽在 衾帐之中,沉醉之刻,犹自驻目西望,夜色凛然,清光无限,有诗叹逐流曰: 岁前唯愿作忠臣,何必身登九五尊?梦里几番思绿鬓,春宵一度拜红裙。 只缘有德犹遭困,方悟无权自寡恩。一入庙堂情俱已,深宫万事不由人。 又叹脱脱公主曰: 当今弱女最飘零,无处堪依无处行。任性到头难任性,此生不改做浮萍。 此事已毕,只说中华君臣励精图治,日渐鼎盛之际,忽函谷关闻报:”魏将姜景、马忠广调粮草,集于潼关。“秭归亦有报来:”张辽、张虎引军每日出巡百里,不知何意!“魏延、甘宁各自遣人报到洛阳。叶飘零召群臣道:”朕因飘萍女之故,与魏国释嫌修好,今何魏军又有相攻之意?“ 庞统曰:”前番子龙潜入长安,未得接回公主,后有太子、桓勇、剽骑扫荡北疆,魏主心下必疑,而思攻伐以取先机也。“叶飘零道:”魏华交战,朕女奈何?“有太子归尘道:”父皇,自古以来,未闻天上二日可并存,人间二帝能共主。两邦并列,必生战乱,非人力可阻也。父皇宜早图大事,不可放任魏主横行。“ 司马懿道:”太子差矣!圣上自卸兵甲,与魏通和以来,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惊扰,四海遗民,多来归附,此正得不战而屈人之妙也。假以时日,魏无耕作之民,少捐税之众,自然臣服,何须妄动干戈?一旦聚兵,百姓又遭侵扰也。“归尘道:”太尉所言虽然有理,然魏已有侵犯之心,吾等岂能坐而待毙?“ 司马懿道:”魏华既和,无名出师,虽十万之众,不能成也,可先书责魏背盟之过,令其休兵。“归尘道:”魏军暗调粮草,意欲攻伐,自是深思远虑,有备而来,焉能以一书而退?若战机延误,洛阳危矣!“司马懿道:”公主尚在魏地,身居虎口,如何能战?“归尘叩首叶飘零驾前道:”父皇,妹子居魏,必魏帝暗里胁迫,心实系中华也,自有思归之意,儿臣料魏之强将,不敌马赵,魏之军师,逊于陆庞,能出征者,唯妹一人也。妹聪明睿智,察变识机,自知此刻乃脱身之时也,必自请领军而出,父皇以书责令其还,妹子之计自败,何不引军迎之,以为妹子接应?此国和家聚之良机也,愿父皇详察!“ 叶飘零沉吟不语,魏延急报又到:”魏军大众已出潼关,旗号乃‘大漠镇北王、金凤单于、大魏卫将军、高陵郡主叶飘萍’,督军不计其数,声势极凶!“叶飘零方决,道:”飘萍果念中华,意欲脱身也!朕当亲率大军迎之!“遂唤陆逊道:”江南一路,卿自当之。“陆逊领命,即下江南。 叶飘零即命马超、马云禄、马岱为先锋,赵云、陈到护两翼,自与慕容秋水、庞统提中军,关兴、张苞引青州死士为护,来救函谷关,使清儿自领一军,渡黄河而袭蒲津,又诏令安宁起并州骁骑围截曹彰上郡之军,留司马懿、逐流、邓艾、周循诸人保归尘驻守洛阳。 不一日,军到函谷关,魏延道:”因敌众势大,又是公主领军,因此不敢交战。“叶飘零道:”来日出阵,探其虚实。“于是先将战书发到魏营,回批翌日应战。两边既定,四更造反,天明起兵,各引数千骑,涌出营墙,摆开阵势,叶飘零与慕容秋水坐舆驾之中唤道:”对阵主将答话!“ 对面门旗卷处,一将出马叫道:”中华国主听者,当日反汉篡位,僭越至今,欺瞒世人,愚弄百姓,今魏帝遣百万之众前来,问国主可知悔乎?“却是曹仁,耀武扬威,立于阵前,话音未落,恼起魏延,飞马奔出,直取曹仁,二将战过三十合,曹仁诈败,圈马便走,叶飘零谓庞统曰:”此非奇计也,未知飘萍如何不出?“ 庞统道:”公主受孟德托孤,不可堂皇离去,故设此局,欲陛下先胜一阵,郡主方宜亲出也。“叶飘零叹道:”用心良苦,飘萍真两难也!“遂唤赵云、陈到,如此如此,这边马超、魏延二将奋勇追赶曹仁,看看将近,忽闻梆响,伏兵尽起,姜景、马忠各出,占住山头,弩箭齐射,不提防锣鼓响处,赵云从左杀来,陈到从右杀来,叶飘零督中军赶上,将曹仁、姜景、马忠围在当心,魏军零落,幸得张郃、曹真、夏侯惇三路军赶到,拔出魏军,退回大寨。 叶飘零得胜,拔营前进,两军欲接,慕容秋水问庞统曰:”飘萍儿何故依旧不出?“庞统沉吟道:”此中必有玄机,莫非曹丕宁知魏军将帅,难敌中华,却仍旧不使公主统军?“叶飘零道:”且缓缓交战,静观其变。若得飘萍讯息,即刻猛攻。“庞统然之。 时下两军相持,忽忽近月,不见飘萍踪影,叶飘零、慕容秋水既急且异,忽有探马急速报来:”洛阳被困,皇室临危!“众将闻得,惊倒于地,疑在梦中,正是:两处通途皆已算,一路奇兵天上来。未知洛阳何事,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八回兄逼妹各施心计女戏君巧弄权谋 却表当日赵云潜入长安,本欲搬回飘萍,免为曹丕胁迫,不想飘萍深居简出,难以会面,只得将家书付与秀珠夫人,当夜歇宿之际,陡闻行迹败露,魏军已出,急率随从杀回中华,脱身而去,所谋虽然未遂,却挫动魏国威风。 曹丕大怒,问贾诩道:“中华意欲通和,皆飘萍之故,今复使人来取,是其心不诚也,朕若不先伐之,飘萍不在之日,中华必然犯境,太尉有何高见?”贾诩道:“自古以来,未闻天下两国可以共存也,王业偏安,终不能保,起兵伐之可也,然中华实力雄厚,帅强将勇,非可力敌,臣有一计,可策万全。” 曹丕问之,贾诩道:“先帝已去,孔明归西,当世之才,唯镇北王也,若使其领军,中华之境,必然望风而服,俯首归降。且使中华国主闻之,必然肝肠寸断,方寸大乱也。”董昭道:“古曰疏不间亲,镇北王虽受先帝托孤之重,究与中华有血亲之实,平生虽长居魏地,不曾身入中华,究与陛下有无名之恨,使领军征华,若泼油救火也,不可行之。” 贾诩道:“察其心迹而乘隙行之,天下无不可动之人也,赵云号称忠义,终依中华,武侯智谋盖世,犹陨邺郡,镇北王虽纤纤弱质,然矫矫壮节,慷慨激越,有国士之风,先帝既以国士待之,女王必思以国士相报,此亦性情中人也,非无暇之玉,何谓不可行焉?”曹丕大喜曰:“若得飘萍全力攻华,中华覆灭,只在旦夕也,然如何使之甘愿受任?”贾诩道:“女王虽身经百战,既处两难之境,故盼华魏通好,永为友邦,心必厌战矣,若知中华国主不甘通和,挑起战乱,岂有置身事外之理?可如此如此,陛下外以恩义释之,佯遣实留,必得女王为前驱也。” 曹丕从其言,唤秀珠夫人授以密计。却说飘萍独隐广寒宫里,只盼魏华永世交好之时,便可引归中华,安享父母宠爱,从此远离这争权夺利之所,永弃这勾心斗角之乡,不想秀珠夫人来告,中华遣人行刺魏帝,以图吞并,又出兵塞外,击灭匈奴,正似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满腔希望化为乌有。秀珠夫人因道:“世上岂有帝王能忍塌畔另卧他人乎!单于过望甚矣!” 飘萍默然半晌,道:“闻昔年母后怀吾逐流沅水,父皇为与母后报仇,宁弃基业,又温侯吕布,平生最爱妻小,沙场争战,亦不伤人家室,能引父皇为知己,吾固知父皇多情,非凡俗可及,不想当年如此,今日何堪!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也。” 忽报曹丕与群臣皆到,与飘萍道:“吾妹虽愿两国交好,然天下之势,不可二主并存。今相争在即,先帝虽托孤于妹,盖不知妹子身世,若使知之,必不肯阻人之亲也。何不就此返华,免与血亲交战?”飘萍道:“闻养父大于天,飘萍虽不肖,安肯背之?吾父若肯按兵卸甲,养育士民,使两国永为邦交,妹自当回返。若是相战,便当居中调解,安可有所偏向?” 曹丕叹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争战终不可免,朕自知非中华敌手,然先帝之崩,概因中华而起,为人子者,不可降敌,宁死于刀刃之下,不能受辱仇人之前。吾妹不同,本是中华公主,深得中华国主宠爱,若能依之,正是乳燕归巢,困龙入海,得其所哉也,愿早思归计,朕与母后宗党,他日共死疆场之上,亦无挂念也。”飘萍道:“吾受先帝大恩,未尝有报,今事已急,妹岂能临难而弃?妹昔年已诺,但中华犯境,愿统军击之,乞陛下勿负吾言。” 曹丕佯惊道:“此事万万不可,朕既以孝治天下,岂可因家国之故,使血亲成仇乎?吾妹义烈,朕素知之,然此事实实不宜,倘纵妹出征,骨肉相残,朕永遭后世唾骂也。吾妹诚宜归国,远离是非之地。” 第171章 飘萍道:“陛下关爱,妹素知之,然此事妹既心甘情愿,亦理所当然。大义所在,公道自知,妹愿领军,伸大义于天下,诛无家无义之人。愿陛下成全。”说着目射精光,直冲牛斗。曹丕观之,背上凉气直冒,半晌道:“朕虽百般阻拦,吾妹矢志不改,诚为可叹,既是如此,吾妹可为卫将军,总督天下兵马以拒中华,倘有不便之处,挥书告知,朕当另委他人,免吾妹身居两难之境。” 飘萍拜谢,曹丕与诸臣回宫,早有飘萍帐下诸将皆到,曰:“陛下挤兑王上,欲使王上为挡箭牌也,人所共知,王上焉不知之?如何反允领兵耶!”飘萍道:“向日吾本有三策,借吾身份,泯却争端,使四海无兵戈之苦而徐图统一,此上策也,今两边时不我待,不可行之。置身事外,安居漠北,饲马牧羊,与豪壮牧民同乐,终生不入中土,任他两边如何乱斗,此中策也,奈虽以漠北僻远之乡,霸王觊觎之心不改,此途亦不可行。或归中华,或居魏国,助一国而灭另一国,强成一统之局,此下策也,两边皆吾亲属,不忍偏废,难于行之。今三路皆绝,天下虽大,吾无处可去也。” 纪灵道:“以吾为王上计之,魏不能吞华,华足以吞魏,王上可返中华,一则合家团圆,二则可早成王霸之志。”飘萍冷笑道:“吾宝戟名为天下,是吾之志,不在立霸王之业而在天下清平也。今我父算计子恒,子恒又算计我父,纷施诡计,各弄权谋,两边皆有千里之地,权势滔天,何不知足,定欲招天下之士为其赴死焉?两边厮杀,何如吾自主之?”阿丑道:“单于之意,莫非……?” 飘萍道:“吾本欲居中干旋而定江山,今知非武力不可图之也,可借魏国之兵,先取中华,后平魏国,使各霸王之志,尽皆落空,天下不归我属,狼烟不能泯矣!至于忠孝骂名,非吾力可计较也!”阿丑道:“虽然如此,三分天下,中华已居其二,如何一战可定?” 飘萍道:“中华势强,吾若取洛阳,天下之兵势将云集来救,届时以奇计一举破之,随后分定诸郡可也。”遂吩咐将行军图来,指图与众将言曰:“向者先帝数次东征,皆一路出潼关,一路越江汉,此番起兵,此两路必守御极严,不可行也,须如此如此,方收出其不意之效。”众将拜服。飘萍分拨既定,也不往校场点将,只成四个锦囊,分送四处:夏侯惇往潼关、曹洪出汉中袭上庸、张辽出夔关而向荆楚,内中皆藏密计。三处皆调运粮草,多竖旌旗,大张旗鼓而进,若遇交锋,尽皆败退,只绊住中华军马,不教其军抽身。朱灵扼守蒲津,阻住中华军渡河。 这边曹丕又遣曹休、徐晃来助飘萍,合军一处,飘萍遂令曹休督运粮草,乐进、徐晃、程咨、张绣助领中军,纪灵、王双为先锋,袁水、阿丑提两翼,分作八队,皆为关中精锐之士,轻骑而出长安,昼夜兼程,直奔华阴山中,早到青泥隘口。探马飞报而来,道:“中华大军已越淆函,与夏侯都督激战,都督依女王之计,深沟高垒不战。” 飘萍乃谓纪灵、王双道:“此途往洛阳,山高路险,人丁稀落,中华主力,皆在川口、函谷,此途守御必薄,汝二人引轻骑直取洛阳,吾自后掩护,沿路皆行山谷之中,务须隐秘,举凡关隘,汝二人皆绕后断其归路,吾领军而攻其前,休教走脱一人,以防风声走露。”二人领命而去,自熊耳山绕到卢氏关后。 关厢守将乃是张勤,虽闻魏军大举犯境,仍料自有天子做主,又仗此路素无兵来,因此不以为意,操练既毕,自在营中与众将饮酒,从事李达道:“今边关告急,将军何以毫无忧色?”张勤道:“天子乃圣明之君,百官皆智谋之士,吾守僻远之地,素无敌至,何足堪忧!”诸将轰然称是,俱各欢乐,李达不言,只暗加戒备。 当夜忽后关遭袭,张勤等皆烂醉不起,李达急往后关分拨守御,飘萍已在前抢入关来。李达闻得,即开关门杀出,欲往洛阳报讯,迎面早遇纪灵,只一刀,劈于马下,王双闯入后关。张勤急起,惊曰:“何处军来?”早被擒出,推到飘萍驾前,问曰降否,张勤垂泪道:“吾因渎职而误国事,万死莫赎,随陛下二十余年,未有功勋,今既被擒,唯求一死!” 飘萍叹道:“中华麾下,虽以懈怠之人,亦有忠义之心!父皇啊父皇,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一瞬之间,百感交集,又不知自己此举,是对是错,见张勤人虽懒惰,却有忠心,岂忍诛杀,暂且监押。这边已得卢氏关,取了许多军械粮草,与纪灵、王双道:“此关已取,可努力向前,自熊耳山阴,沿伊水而进,每百里扎一营,依旧先攻陆浑县之后。”二将领命而去,一路数百里,皆在崇山峻岭之间,漫经无人之境。 只表卢氏关中百姓,惊惶乱窜,原来四面皆有魏军,因此不得出关,集于一处,诸百姓大骂飘萍曰:“不孝妖女,忤逆叛贼,有何面目生于天地之间也!”飘萍缓步而出,早到将台之上,众百姓见飘萍素袍银盔,浑身洁白,凤目微愁,嘴角含怨,一朵银花插在鬓角,娇艳之中,平添三分忧郁,不由得各自怜惜之意,油然而生,顷刻之间,骂声尽止。众百姓皆想:“如此人物,决计不致害人,岂有不孝之理乎,莫非另有内情?” 飘萍泫然欲泣,盈盈万福道:“众位乡亲,飘萍忤逆中华,心实愧甚,然其中实有不得已之苦衷,扰动父老之罪,容他日缓缓赎之。愿诸位各居家中,万勿四处走动,吾军若取民间一针一线,皆处极刑!”令送各人回家,月内不可出关。 诸百姓虽居家中,惶恐无及。时有曹休所统牙将,因运粮泄漏,随手取民间百姓簸箕,用后忘还,乡人告到飘萍处。飘萍唤那牙将责曰:“吾已明令,取民间一物者斩,汝何违背?今军法难容,汝家小自有国家照顾,无须挂念!”喝令斩首,或谏曰:“曹监军所属之人,不可轻诛。”飘萍道:“军令无情,非吾可赦也。”令推出斩之,收其尸首厚葬。自此三军震慑,万民皆服。张勤方知飘萍必得天下,乃降,有诗赞飘萍曰: 女儿料事有如神,平地忽来何处军?恩鉴万民施雨露,忠臣从此作降臣。 飘萍定了卢氏关,亦起大军沿纪灵王双所扎营寨而前,早到陆浑县下,卫兵方见,尚未转念,飘萍、阿丑已当先欺入,又得了陆浑县城,凡有兵将欲出城而逃者,皆被纪灵、王双当住要道,尽数擒回。留张绣引数十骑巡视各地,截住四面哨探使节,以免消息败露。 阿丑又说飘萍曰:“单于行事虽然隐秘,亦恐为中华细作探知,可先使一人,前往潼关报讯,以惑中华之心。”飘萍道:“阿丑之言,正合我心。”就唤一精干降卒入帐,道:“此功非小,然情势甚凶,危急之时,如此如此,可保性命,徐图回返,国中家属,吾当照料。”小卒道:“大王素以士卒为一家之人,岂敢不以死报?”换上中华号衣,受计而去,早到潼关下,报入御营之中,急道:“不知何处飞来奇兵,困住洛阳,今皇室临危,太子伏望陛下回师相救。” 中华君臣将相,文武百官,俱各惊倒,叶飘零问道:“军马来自何处?”小卒道:“不知,只梦醒之间,洛阳已落重围,旗号亦乃公主是也。”叶飘零遂问庞统。庞统笑曰:“谅此诡计,如何瞒我!”令将小卒拿下斩首。小卒口称冤枉,庞统道:“汝乃曹军细作,前来伪报,乱吾军心,汝等便好趁势掩杀,如此计策,只好唬弄小儿,如何用于两阵之间?” 小卒大惊拜倒乞命,叶飘零令起问曰:“镇北女王可在潼关军中?汝从实道来。”小卒道:“份属小卒,不知军情大事,只隐隐闻军中传言此番出征,可为必胜,实不知是否女王领军。”叶飘零与庞统对望一眼,俱各沉吟。慕容秋水连日不见飘萍踪影,怅怅不已。 叶飘零问庞统道:“相持近月,虽有小胜,不知飘萍安在,羁留此地已背初衷,可收军而回乎?”庞统道:“两边交战正酣,对阵虽不知公主在否,然贾诩、程昱、满宠皆非凡俗之士,贸然抽身,恐遭追袭,纵欲退时,须乘隙而行。”当下遣人回往洛阳探讯,半途皆被张绣捉了,改书回报。 自此飘萍离洛阳不足百里,问张勤道:“伊阙、太谷两关守将何人?”张勤道:“乃冯习、张南是也。”飘萍闻言,吃惊不小。阿丑道:“单于何故失惊?”飘萍道:“吾因数番进兵,未走青泥,中华必无重兵良将把守,因此跋山涉水而至,今前方伊阙、太谷两关,山高路险,兼有冯习张南必然仔细,非一举可破,如之奈何?”阿丑道:“可使纪灵、王双各引军困住两关,单于不必强攻,但推锋而进,直取洛阳。” 飘萍道:“善。”乃令纪灵、王双各引军三千,人皆衔枚,马尽勒口,星夜推进,早将两关困住,冯习、张南尚在梦中,已落重围,飘萍更不迟疑,先使乐琳将百骑扮作客商居前哨探,自引诸军于两关之间插入,溯伊水而上,飞也似杀奔洛阳而来。 只说洛阳城中,归尘理事,逐流掌军,文武分治,有司马懿为谋,群臣辅佐,并无差错。边关捷报传至,皆是小胜,归尘、逐流毕竟年少,甚是挂念战事,忽有邓艾急来献计:“潼关路险,淆函关固,虽有十万大军,难于齐集,故以陛下之神武,未建大功,今艾闻自洛阳西南而向青泥界首,皆山高路远,可进奇兵。艾料魏军必无防备,殿下何不起一军取道青泥,杀入关中,叩击潼关之后,则关中无险,大事定矣!欲建大功,正在此时,二位殿下详为思之!” 第172章 这正是:关东方见多谋士,河洛又逢诡诈人。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九回献计谋庞统扬武施妖术杨盆建功 上回说到邓艾献计曰:“青泥界口魏军素无防备,可起一军翻山杀出,直袭关中,长安唾手可得也。”归尘沉吟道:“此计最善,吾弟以为如何?”逐流道:“兄长明鉴,父皇此番出征,实为接回飘萍姊姊,非欲扫平魏土,今吾等受命领洛阳事务,不可擅动大军。若事情紧急,姊姊身居虎穴,恐有疏虞。” 归尘道:“吾弟言虽有理,然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太尉最识军机,可往问之。”逐流称善,正欲召司马懿前来,陡有守门卫士飞马来报:“南门之外,忽有一彪军马袭到,旗帜飘扬,金鼓鸣响,不知其数!”二小大惊,急点御林军便往南门,登城而望,但见魏军果至,阵势凛然,军型交错,人马来去,毫不杂乱,旗号乃:“大魏西征军前部正先锋乐”。 逐流与归尘尽皆讶异:“此军自何处来?”亦只有安排应战,城门开处,降将陈群子陈泰当先而出,乐琳接住,战不三合,逐流语归尘道:“魏军深入我境,后续不便,不足为惧,然军近都城,恐百姓吃惊,当远离交战。”归尘然之,自守城池,遣逐流、周循并七义前往追击,哪七义?安清、安静、邓艾、索宪、周胤、司马有名、王基是也。 九将领命,各引一枝军马,炮声响处,马蹄翻腾,跃下桥去,飞出壕来,乐琳大败而走,十员将领一齐追赶,忽见一杆锦绣帅旗竖于道旁,正自惊疑,陡听一声鼓起,蹄声大响,狂风中推出一彪军来,但见得人如龙,马似虎,人皆矫捷,马亦神骏,众军衣甲,一律玄色,诸马全身,皆是黑毛,马蹄扬处,金光闪闪,皆为黄金打造。两军分开,一骑飞出,势若万马奔腾,早到军前,陡然止住,军中唯他白袍胜雪,人虽定住,襟带飞飘不止,却是病将阿丑,银枪高举叫道:“汝等早入镇北王毂中,若识时务,趁早献洛阳来降!” 逐流大怒道:“汝无名之辈,敢假镇北王旨意乎?”方欲战时,周循已出,长戟舞起,来战阿丑,交锋有三十余合,未见高低,逐流喝道:“子远哥哥,有事兄弟代劳!”纵绝影马,舞霸王戟,金光闪处,直突而前,周循圈马而走,阿丑接住逐流,枪戟交战,二马回旋,八个蹄子拍得尘土满天,三军呐喊,两将夸强,不分胜负,正是热闹之际,忽听得一声雕鸣,夹在风中传来,犹胜万人呼喝。 各人极目望去,但见伊水之中,轻舟疾发,一个梢公,数名水手,一面红旗招展,斗大一个“叶”字现在风中,十八名红妆少女腰携宝剑,鬓插朱花,侍立两畔,叶飘萍独坐其中,手牵玉雪马,独仗天下戟,两只白雕环绕空中,身后万舟顺水而到,舟上甲士,尽着白袍,片尘不染。顷刻间抵达岸边,弃舟登岸。刹那之间,三军呼喝之声杳然而息。 跃出一将,乃索宪也,粗声喝道:“不孝之徒,背反之贼,枉费汝父母生育,何如忘本,犹敢媚惑人心!”飘萍闻得,眼圈通红,珠泪暗转,只默然不语,但见索宪飞马而来,飘萍欲泣,索宪已到,大斧砍来,飘萍接住。 周循心头大震,唤安清道:“众人齐上,先擒了公主,便可使其趁此脱离魏军也。只不可伤了公主。”于是安清、安静一齐策马向前,飘萍柳眉微蹙,凤目生辉,横天下戟,纵玉雪马,双雕环护,接住三将,此去彼来,纷起纷落,斧劈剑刺,戟竖刀横,飘萍全然不惧,遮拦挡架,更显得心应手之妙,十二斤天下戟挥舞开处,红光迸现,玉带飞飘,又有那玉雪马在刀光剑影之中,进退从容,龙凤雕于枪戟戈矛丛里,回旋如意,但见安清挥舞青龙偃月刀,奋起春秋刀法,力战飘萍,索宪执开山大斧,在旁夹攻,安静飞雌雄阴阳剑,寻隙便入,顷刻之间,战过五十合,飘萍不倒,邓艾、周胤、司马有名、王基四义齐上,七义合攻飘萍,双雕环护愈急,又三十合,飘萍方圈马而退。 场中酣战,万军出神,忽地尘土起处,两路人马赶到,左边徐晃,督猎豹营猛士,右边乐进,驱铁甲军恶枭奋勇杀来,中华军正自心神俱醉,陡遭冲击,阵脚立被撞动,逐流、安清等见军士乱窜,不敢恋战,俱各圈马而回,魏军随后攻上,将洛阳团团困住。 飘萍谓阿丑道:“洛阳既困,父皇母后随后当至,可速聚齐兵丁。”于是两纸锦囊发到纪灵、王双军中,二将展开,原来如此,乃各拔营而起,冯习、张南被困伊阙、太谷关中,心急如焚,陡见魏军移营,急点军马,火速杀下关来,魏军便走,冯习、张南沿路截杀,夺取辎重,渐渐汇合,讶异道:“如何你亦出关?此诱敌之计也!” 方欲引回,身后炮响,王双闪出道:“两关已被取了,二将何不下马投降?”冯习、张南大怒,飞马杀回,王双敌住,冯习张南皆青年猛将,不觉三十合,王双颇有艰难之意,幸得袁水已到,杀散中华军,将冯习张南困住,二将大怒,纵横冲突,不下百合,魏军攻势愈急,张南谓冯习道:“冯兄,徒死无益,吾且断后,兄往潼关报讯!”护着冯习杀出重围,自当魏军,终于力尽,下马面北而立,魏军劝降,张南嘶声叫道:“大丈夫宁立死,不跪生!”自刎而亡。有诗赞张南曰: 翩翩年少正轻狂,节烈忠心照四方。安肯屈膝全性命,宁当一死报家邦! 冯习得张南死战,突围奔走,潼关道上,早被张绣截住,后面追兵赶来,冯习只得匹马而奔洛阳,望见魏军营寨纵横,帐帷密布,将洛阳围得铁桶也似,进退无路,逢飘萍出巡,冯习料已无幸,戟指骂曰:“汝本五体不全之辈,妖狐鬼魅之徒,不守妇道,远离闺门,今更背反父母,不忠不孝,无德无操,妖女!汝只宜身死九泉之下,有何面目称雄战阵,与天下英雄同列乎?”飘萍左右诸将大怒,各自纵马而出,冯习引颈受戮,大骂而死。有诗叹曰: 皆曰妲己乱家邦,失政分明在纣王。商覆岂因‘祸水’起,后人何故怨娇娘? 只说叶飘萍被冯习一骂,全身一颤,啪的喷出一口血来,便欲软倒,两边女兵急扶住,转回营去,服侍飘萍卧于帐中,自此飘萍心神愈加不宁,暗曰:“吾此番出征真意,举世无人能知。然中华忠义之士,所在皆有,今多丧吾手,苍天啊苍天,吾此行对错如何?”有诗叹曰: 丈夫行事可猖狂,末世岂容巾帼强?独守深闺赢赞誉,轻离内室落彷徨。 木兰出阵犹男扮,郡主建功莫女妆。一段苦心人未识,骂名先已遍八荒。 于是纪灵、王双、袁水皆引军至,齐困洛阳,华夏之基震动,司马懿急分兵把守各处,全城举火示意。飘萍亦不攻城,谓阿丑道:“方今洛阳既困,父皇旬日必到,正合吾心也,然陆逊在荆州若知,必然回击,吾已使子廉叔父出汉中,今可趁势攻上庸诸郡,牵制陆逊,吾方可从容面见父皇。”阿丑道:“陛下既使曹子烈监军在此,郡主倘有别意,可早遣之。”飘萍道:“兵权在吾,何必惧之,况此功若成,吾亦不负先帝托孤之重也。可传吾将令,教子烈伏一支军截断宛洛道,以防吾三面遭袭。”阿丑依言行事,曹休只得去了,这边粮草教张绣督运。魏军屯于渑池、永宁一带,布成方圆,依当日庞统击败曹操地利,只待中华大军返回。 却表叶飘零引精兵出函谷关,屡败夏侯惇,只是屡得飘萍所遣诈书,心下疑惑,使人去探时,皆曰后方无忧。直至诸军回望洛阳时,日起狼烟,夜升焰火,叶飘零方才大惊,稍加思索,诸事尽皆通晓,跌足道:“奇兵果降,断吾后路!如之奈何?”庞统道:“陛下勿惊,公主纵起奇兵,孤军深入,能有多少人马?洛阳城固壕深,非可易取,又有太尉坐镇,万无一失,只恐百官恐慌。可先分淆关、函谷关一半守军去救,吾军主力缓缓而退,再解洛阳之围未迟!” 叶飘零道:“唯今之计,亦只有如此了。”又叹曰:“飘萍飘萍,朕虽先遣子龙,后动精兵,皆只为接女回返,今女何故深恨朕乎?”当下唤魏延道:“吾军欲退,先解洛阳之围,孟起、文长当往搦战,先胜一阵,以防魏军趁势追袭。” 马超、魏延领命,各引两千人马前往潼关而来。叶飘零吩咐诸营打点行装,预作归计,又教赵云、陈到伏于两侧,以防不测。魏延先到潼关,令军士骂战,夏侯惇闻得,问帐下曰:“魏延竖子无礼,谁敢敌之?”张郃道:“吾愿出关斩之。” 夏侯惇大喜遣之。有贾诩笑道:“中华军连日不来,今日忽至,必镇北王围了洛阳,中华国主因思退兵,故遣魏延搦战,他却连夜遁去也,可将计就计而行。”夏侯惇问之,贾诩道:“俊义出关,诈败佯输,故示以弱,却如此如此,便趁势击之,绊中华军在此,日久其心必乱,不得归矣!” 诸将大喜,关门开处,张郃直取魏延,姜景在旁掠阵,但见两将战过三十合,不分胜负,陡然马超标枪队已到,长矛脱手,漫天飞来,马岱、马云禄纵起铁骑,横冲直撞,张郃心惊胆颤,弃了魏延便退,魏军大败,损折无数,夏侯惇急令紧闭关门,乱箭齐射,马超魏延方退。却有魏将潘遂引数名败兵扮作中华军,杂入魏延队中得胜回营。 当夜叶飘零传令拔营而起,先退函谷关。,潘遂便教军士举火,曹仁、曹真、张郃、姜景、四路军马已伏关外,望见中华军中火起,一齐杀到,抢入营中,左冲右突,中华军只道魏军胆寒不出,如何防备,被杀得大乱,关兴、张苞急护御营之前,正遇潘遂,与关兴交战,只一合,砍潘遂于马下。 第173章 叶飘零拔剑传令道:“诸军各安原位,不可擅动,慌乱者斩。”教高顺引陷阵营杀出。原来中华军皆在忙碌,当不得魏军突然袭到,幸得赵云、陈到两路伏兵杀出,魏军方退,赵云陈到追杀十里,夺回帐帷极多。 中华军重新扎住营墙,叶飘零问庞统道:“潼关非可力取,退兵之意又被魏军识破,如何是好?”庞统道:“可教马家军领前营军士驻守在此,后营先退,再教张飘渺回军时,接应孟起同归。”叶飘零然之,正欲传令张清儿时,八卦急来报道:“大将军在蒲津,佯作半渡,诱朱灵出击,而趁势伏女儿军出击,大破魏军,斩首近千,方欲进时,被马忠、韩浩两军越首阳山断了归路。” 叶飘零颇惊,与庞统道:“贾诩之名,果不虚传,今清儿后路被断,已成背水之势,须分军救之。”庞统道:“张将军智勇双全,虽然遭困,不足称危,吾料大将军必有计突围,眼前只需计较如何退兵,否则时日一久,洛阳宫舍百官被囚,其心乱矣!”乃升帐道:“孟起伏左,文长在右,中军虚作拔营之势,待魏军来击,如此如此。”诸将领命。 早有巡哨报入潼关,道:“中华军又有拔营之意。”夏侯惇便召贾诩、刘晔、程昱问之,三人商议许久,程昱道:“吾等既识破中华只欲退军,当日夜提备,潼关山险,只此一条小路,别无他途,庞统纵有神鬼不测之谋,亦无能为矣!趁势杀出,冲乱其阵即回,不需取胜,但使其不能如愿可也。”刘晔道:“日下张清儿被困,叶飘零难以独遁,遭袭未久,焉敢重来,此番必诈,诱吾军去击,他却趁势以伏兵应之,杀得吾等无力出战,他好从容而退。只不知其军是佯取潼关,抑或击吾出关人马?” 夏侯惇道:“子阳既识其计,如何破之?”贾诩道:“依旧将计就计,可使俊义出击,中华军若以伏兵击之,都督可率三军出关,俊义望见关厢举火,当即杀回,先灭其军。一面将关上旌旗放倒,箭牌空竖,虚作无人之势,中华军若来攻关,子孝可再施神射也。”一番话说得一众书生轰笑道:“子孝前射关将,后射黄忠,天下名将闻之,无不颤怵!惜乎箭靶太史慈丧于韩烈之手,未教子孝将军施用其计。”原来众武将素敬关羽,亦服黄忠、太史慈武艺,闻言皆有不愠之色。 当夜张郃提兵杀出,望见中华军营帐松动,乃令全军奋力向前,但见寨中空无一人,张郃急回,忽地一声炮响,前方杀出关兴、张苞,奋威扬武,大喝道:“汝等中我家丞相之计也!”张郃大怒来战,关兴舞古锭刀,拍汗血马接住,不十合,左边转出川将泠苞,右边转出老将严颜,张郃不敢应战,望见潼关火起,惶惶奔走。 中华军随后赶来,夏侯惇早已迎出,接了张郃,马超、魏延两军齐出,与夏侯惇、姜景、曹真就在潼关小道上激战,地势狭窄,扩展不开,因此中华军缓缓而退,诱魏军远离关卡,赵云居前、陈到在后,各将数百骑便来抢关,但听得梆子一响,箭如雨下,将百十个军士,射作刺猬。陈到尚远,幸免于难。 赵云单骑在关下,银枪漫舞,白马飞腾,真个是狂风不透,暴雨不侵,顷刻之间,拨开雕羽,冲出箭林,曹仁毒箭,首度无功,心下大怒,亲挽强弓射来,赵云反手接住,激射回去,关厢上一声痛呼,曹仁左肩中箭,魂飞天外,急唤亲兵速取药物解毒。陈到急上前护住赵云,兵丁尽丧,两骑冲回,正遇夏侯惇回军,两将大忿,各自冲阵,力杀一番,魏军大乱,赵云陈到杀回营墙,伏告叶飘零。 叶飘零见计未成时,先丧军士,如何不痛,问庞统道:“魏军只死死咬住,不求争战,丞相如何应付?”庞统道:“潼关别无他路,魏军又但求拖住吾军,只有暂且驻住,然吾军人多,可每日一军搦战,耗其军力,若有雾起云生,便可一举而退。”叶飘零然之。 庞统当夜仰观天象,但见皓月当空,朗星历历,数日之间必然晴朗,毫无阴雨之象,不觉微叹道:“春暖花开之日,只宜进兵,不宜退却!”不敢隐瞒,径告叶飘零。君臣心下郁闷,庞统叹道:“吾虽自负,今日方知不及孔明也!” 忽有八卦来告:“军中囚犯杨盆,有事欲见陛下。”叶飘零道:“倭狗乃是祭旗之用,见朕何为?”庞统忽然想起一事,谓叶飘零道:“闻杨盆善会妖法,可令其招阴云浓雾一阵,吾军即可趁势退去也。”叶飘零道:“倭狗乃中华宿敌,纵亡国败家,亦不用之相助。” 庞统道:“天下大事,宜从权变,不可拘泥常理。今倭国已灭,中华宿怨已消,权使建功,稍赎罪孽于万一,亦中华之福也。”叶飘零道:“凡事亦有底线,朕不能自解家国之厄,徒仗倭狗之术,思之气闷,亦为后世所笑也。” 慕容秋水自闻得飘萍围了洛阳,终日只欲去见,为当日已与叶飘零约定再不分离,因此权捱军中,早已心急如焚,这时便道:“飘零,吾女东征,奇袭洛阳,此中别有内情,非常人所谓之忤逆不孝也,恐其性命,只在旦夕之间,汝尚为一己颜面,磨蹭在此,家室尚不能保,如何妄言定国,吾女若有闪失,唯汝是问!”言语之间,已是毫不客气。 叶飘零三十年来,首次见到慕容秋水发怒,不觉心下惴惴,嗫嚅道:“秋水既有此言,朕权且见杨盆一面,再作计较。”乃令众军推杨盆来到,原来此番出征,下刀杨盆背部祭旗,此时杨盆蛆虫满布,脓血遍身,一股臭气扑至,帐中无不掩鼻。 叶飘零道:“汝欲见朕,却有何事?”杨盆道:“闻皇帝大军难退,愿施幻术,助以云雾,可脱此难。”叶飘零大愕,道:“汝欲如此,有何诡计?”杨盆冷笑道:“吾与汝辈仇深似海,岂有真心相助之意,不过却也无甚诡计,吾此行乃为自家较之。汝中华得了天下,吾虽受苦,尚能活命,倘魏家夺了江山,可没甚耐心效仿汝辈!” 叶飘零大怒道:“吾中华奇才辈出,何事不可解之,汝有何……”忽地庞统坐在身侧,踩他一脚,叶飘零望慕容秋水时,但见她目夹血丝,容颜憔悴,不觉心下一软,又想起飘萍夹在两国之间,忽然领兵攻父,事非寻常,恐真如娇妻所言,别有内情,一番话冲到口头,又咽下喉去,缓言道:“汝有何心,朕自知之,虽以倭狗,罪无可赦,然多年受苦,已遭报应。朕观汝言语行径,亦称直爽,汝若歇了仇恨之心,甘作中华之民,为国民效力,赎汝前罪。天下无不可恕之人,无不可度之士,汝若洗心革面,未必便无自新之路。” 杨盆道:“吾平生杀人如麻,如欲偿罪,虽死百遍,不足赎也!吾只需保全性命,岂盼汝等施恩!纵欲宽我,亦不受也!”叶飘零默然无语,当下暂忍此辱,筑起高坛,使杨盆施法。中华军士闻得,皆有不忿。陈到率兵筑坛之际,不觉哭曰:“吾等身为臣子,不能为主上分忧,徒受倭人之辱,空蒙敌寇之羞,岂不耻乎!”有诗叹道: 当年奋武灭东洋,怎料今朝仗寇邦!总是屠城遭报应,苍天何不报倭狼? 当下杨盆披发舞剑,当夜潼关之前,阴云密布,中华军趁势深挖战壕,广布蒺藜,自拔营起寨而退,留魏延驻守函谷关,诸军皆返洛阳而来,行于山道之间,不一日,叶飘零、慕容秋水亲领前军抵达渑池,扎下营寨。魏军报入,飘萍坐玉雪马,横天下戟而出,军士散开,排布阵势。关兴、张苞拥车舆而前,叶飘零、慕容秋水并肩出阵,这正是:方在潼关受辱日,又于河洛痛亲时。毕竟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回亲仇爱恨无由算苦痛辛酸安可知 上回说到叶飘零西攻潼关,使张清儿领本部军马往蒲津强渡黄河,夹击关中。清儿领命,调集船只,不一日,已到蒲州,巡探军士报来:“魏将朱灵引数千军士屯于对岸,巡查甚紧。”清儿道:“屡番进击,魏军已先有防备,如何得渡?”司马道:“不如佯作过渡之势,朱灵必出,却回本岸,鸣炮为号,伏兵一齐击之,魏军胆寒时,趁势渡河。”清儿然其言,便教司马先调百余舟船,每舟只藏数人,旗帜招展,当夜扎起浮桥过渡。 早被魏军巡哨报到朱灵帐中,朱灵便唤诸将道:“兵法云,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中华军意欲强渡,无须理会,只待其半渡之时击之。”诸将欣喜领命,各引一军出寨,但见得月白风清之际,黄河当心顺风放下百余船只来,浮桥之上,中华军已出。朱灵喝令擂鼓,诸将齐出,司马望见,调转船头,众水手一齐槕浆,急往东首退去。魏军望见,伏兵尽起,拥上浮桥,舟船顺流而出,掩杀过来。中华军抱头而窜,不觉逃回对岸。 朱灵追过桥头,忽见敌军舟中士卒零零散散,猛然醒悟,约束诸军方欲退时,草木之中,推出一彪军来,各着红妆,皆执弓弩,绣盔明甲,颜色鲜然,女儿军拥着一将,手舞双剑指朱灵而言:“今番中吾之计,可速来降!” 朱灵大怒,回顾左右道:“误入敌军重地,死战可生,心怯即亡!”大喝一声,诸军直冲向前,清儿喝令鸣炮,司马自河边杀来,木兰、桂英已到,三路夹击,魏军大败,众将保朱灵杀出重围,抢得一舟即走,军士尽折,急发书向长安求救。 清儿得胜,修了浮桥,便欲重渡。忽报两军自后下寨,清儿令详细打探,方知被马忠、韩浩断了首阳山归路,吃惊不小,又有叶飘零将令道:“洛阳被袭,火速退军。”清儿急召司马曰:“陛下有命回师,但今后路已断,吾军势成背水,倘若迎敌,背后朱灵必来骚扰,如之奈何?” 第174章 司马道:“背水一战,军士必然奋勇,如当年韩信故事也。”清儿摇头道:“不然,昔年韩信料敌无谋,故而如此,今朱灵、马忠乃魏之名将,韩浩亦非无能之辈,倘若彼先坚守,待吾军气懈,突出击之,稍有倾动,吾军皆没于水,不得还矣!”司马道:“既如此,大帅可有良策?” 清儿道:“魏军料我必退洛阳,吾今偏不如其所料,可发往解良,大军起处,马忠、韩浩必然追赶,女儿军可以当之。”司马拜服,便与清儿拔营起寨,投解良去了。报到魏军之中,韩浩道:“此张清儿反客为主之计也,不可击之。”马忠道:“彼据河边,势成背水,拔营之时,阵脚松动,若不击之,良机失矣!”韩浩争执不过,任马忠点一军去了。 只说马忠趁夜起兵,早到中华寨外,一拥杀入,并无一人,急引军还时,左边桂英、右边木兰闪出,据住高处,羽箭纷飞,魏军死者无数。马忠死命冲突,幸得韩浩在寨中领一军杀出,朱灵渡河而来,两边夹击,马忠方得脱,羞惭无限。木兰、桂英稍战一阵,缓缓而退。魏军追赶,两面清儿、司马跃出,截杀一阵,魏军大败而走。 韩浩约束败兵,再不敢出击,只在首阳山大寨驻守,不教清儿军过,不想一连数日不见清儿军动静,巡探军士来报:“中华营寨皆空矣!”韩浩不信,领数十骑来看,果是空营,寻当地土人问之,方知张清儿得胜之日,连夜引军奔解良去了。韩浩长叹道:“中华人物如此,镇北王此次若不成功,大魏将灭也!”懊悔不已。 只说张清儿绕到解良,摆脱魏军,原来诸军闻得洛阳为公主所困,皆有惶惶之色,清儿正忧间,见一祠庙,所供者正关银屏之父刀神关云长也。清儿想起银屏,即引合营将士祭拜于前,祭文曰:“伏念武圣,表告尊神:祸起桓灵,民不聊生。兵戈四起,贼寇称雄。邦倾国乱,地覆天崩。万民何处?水火其中。知公忠烈,义贯长虹。知公名节,足服群凶。中华皇帝,最慕英风。心怀百姓,壮志满胸。如今逢难,父女相争。至爱关凤,已建奇功。愿施妙术,佑护亲朋。血缘通好,纲常铸成。天下归一,战乱成空。士民走卒,皆拜关公。伏维尚飨,再告吾声!”祭毕,奉上供品,清儿与诸军道:“公主虽误入魔道,倒反中华,今仗神灵佑护,此危必可解矣,父女言和,当在即日,吾等速归洛阳。”众军心定,转道箕关而向洛阳。 这边马忠等回潼关来告夏侯惇道:“张清儿连夜脱出重围,返洛阳去了。”夏侯惇便问贾诩,对曰:“中华陛下既从容而回,此番出征,又成画饼矣!不如仆且回报陛下。”夏侯惇从其言,自守潼关,先遣贾诩返回长安。一日便到,禀曹丕道:“得镇北王者,即得天下也,今女王既见其父,恐生异心,陛下纵有遥制之法,恐抵不过血亲之情,宜早谋之。” 曹丕笑道:“飘萍甘愿东征,大违常理,朕岂能不防乎?当日委兵权于飘萍之日,已使徐晃、乐进牵制,更有曹休监军,飘萍所督兵丁,皆非其往日统率之部,倘起异心,自取死也。”贾诩拜服,并言曰:“虽是如此,宜遣细作探听情报,以防不测。”曹丕从之,即令人往洛阳打探。 原来当日叶飘零得杨盆施以妖术,方得脱身而走,军到渑池,銮驾摆开。春风拂面,柳絮飞扬,叶飘零携慕容秋水立于军前,但见对阵旗门开处,一女牵马而出,天下戟架于乌翅环上,龙凤雕回旋九重天间,果然有倾国倾城之貌,举世无及之容,叶飘零望时,但见十数年前,淯水之畔所见垂髻幼女,今朝已是窈窕红颜,而自己亦由一镇军阀登上九五之尊,身系一国之重,凡事再不可率性而行了。 这边飘萍缓缓行出,见父皇两鬓微霜,风尘满面,无复当初意气风发之时,十二年前缘铿一面,何尝料到竟是自己父亲,如今对阵疆场,互为敌国,亦只能悲叹命运多舛,造化弄人了。飘萍又觉心下作痛,伏地拜下,口称:“不孝女犯上作乱,劳动父皇、母后大驾亲临,万死莫赎!” 慕容秋水早欲向前,叶飘零拉住,低声道:“秋水勿急,飘萍既至,朕自能庇护,纵有苦衷,亦可替其担之。”望飘萍道:“萍儿既受孟德托孤,自当尽心竭力,纵有冒犯中华之处,亦在情理之中,父皇安有责怪之意?当年逐流沅水,使萍儿出生即遭流离之痛,漂泊之苦,落拓狼窝,思之肠断,更二十年来,朕丝毫未尽父母之责,倒累得萍儿东奔西走,竭精尽虑,难享安宁,今生朕负飘萍,飘萍不负朕矣!今日既到,可归中华,使父皇补报前情,有何不便之处,父皇自可一力承当。”飘萍闻言,不觉泫然欲泣,血气翻腾,半晌道:“萍儿先擒母后,背反中华,今更妄起兵戈,杀人无数,有何面目归国?纵父皇不究前罪,萍儿亦无颜存留世上。” 叶飘零大惊道:“萍儿何出此言!”越出驾前,诸护卫欲跟,叶飘零叱道:“此朕亲女,须汝等作甚!”踏步前来。飘萍与徐晃、乐进道:“汝二人且到后军,提防洛阳城内掩袭。”徐晃乐进只得去了。飘萍喝退身周众将,往前扑入父亲怀中,珠泪滚下。叶飘零温言道:“万事皆有其因,不可一概而论也,往日种种,皆是天意,萍儿无须挂心。”捧起飘萍脸来问道:“当日萍儿欲两国通交,朕已许之,今何故起兵至此?莫非因父皇平了漠北?”飘萍微微苦笑,泪珠滚落叶飘零掌心,听她说道:“中华之势,举世难当,漠北本在父皇掌中也,况女儿领地,即父皇之地也,有何彼此之分?” 叶飘零道:“萍儿恨朕,至于此乎?”飘萍泣道:“儿虽不孝,焉敢怨恨父皇!女儿自记事以来,既闻荆楚英雄之名,仰望已非一日,奈何身居魏土,不能拜谒,深为叹恨。女儿平生多有疑惑,今日出征,惊动父皇至此,愿父皇为女解之。” 叶飘零道:“年少多思,自不虚言,父皇愿闻萍儿之见。”飘萍即扶叶飘零上了玉雪马,自坐父亲身前,策马而上高岗,挥鞭四瞰,山青水秀,阡陌交通,中华江山瑰丽,真四海难及。飘萍倚在叶飘零胸前,低声问道:“桓灵以后,天下由治而乱,神器倾移,有为之士,群隐山林丛里,高尚之才,纷藏野谷之间,父皇却起事江陵,终成大业,今回思往事,功过如何?” 叶飘零沉吟半晌,道:“父皇纵横四海,扫清六合,生平虽杀人如麻,血债累累,然兵戈到处,孙坚覆灭,刘表束手,山越臣服,两淮安宁,内收燕汉,外除鼠倭,非朕当初起事,则天下纷扰,群雄混战,若从黄巾起义算起,无九十六载时光,百姓不得安居之乐也。朕虽不敢轻比先贤,亦不能妄自菲薄也。” 飘萍道:“父皇功业,自是举世无匹,然父皇一生多经忧患,遍历苦劳,先有沅水之祸,后有夔关之失,不能救周郎倭土覆败,终未得武侯效力中华,以银屏平生至爱,不免远嫁南蛮,似萍儿……萍儿骨肉之亲,各自相争两阵,一时忠臣良将,颇多损折,四海精锐兵戈,极受流离。萍儿不孝,敢问父皇,此辈士卒,有何义务为天下赴死乎?”胸脯起动,越说越是激动。 叶飘零道:“萍儿,你累了,且歇会儿。”抱飘萍下马,坐于石上,道:“天下战乱纷纷,无辜枉死者不计其数,今诸将士以一己身躯,换得四海清平,兵戈消止,众生皆仰福荫,其子孙亦受遗德,英魂虽丧,九泉之下,亦必安心也。”飘萍道:“但孩儿以为,父皇虽建莫大之功,阵亡将士,亦为人命,其人未必皆如父皇之志也。” 叶飘零道:“飘萍之意,莫非任天下大乱,群枭相并,而英雄忠烈之士,皆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乎?以少数人性命,换得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自此千秋喜乐,万代平安,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此古今常理也。”飘萍道:“天道变幻,治乱循环,自古未闻有长治久安之事。纵如父皇所言,试问众生原本平等,又有谁能决定,赴死者何人?享福者何人?父皇所言‘少数人’,却又该是何人?孩儿欲妄拟一比,愿父皇勿怒。” 叶飘零叹道:“萍儿,汝至今犹不解父皇之心乎?朕虽不肖,亦有江山之量,与汝本乃一家之人,何事不可言之?但为父女,勿做君臣。萍儿欲作何比?” 飘萍便倚在叶飘零怀中说道:“父皇,萍儿再问一事,若天下之主,另有其人,而父皇只是寻常小卒,内有弱妻,家存饿子,可甘愿为主功名赴死乎?”叶飘零道:“世间身无分文而心忧天下者,不乏其人。然为士卒者,多为生计所迫也,若父皇真为小兵,纵有雄心壮志,若到战阵之上,亦是活命为重,虽奋勇杀敌,亦非为大业,实因我不杀人,人必杀我也。” 飘萍道:“果如此,凡一方之主者,或曰早谋一统,或曰救济苍生,实有何用?”叶飘零道:“大抵霸主之行,需召天下英雄之士,而有驱使精锐之名也。”飘萍闻言,又自泣下,道:“萍儿只道天下霸主,皆外宽内忌,与魏帝一般无二,以诈欺世,以权劳民,未想父皇坦诚如此。孩儿所料,全盘错矣!”叶飘零拍拍她肩道:“自今日后,儿便有父母庇护,游玩嬉闹,任汝为之,纵愿以江山为玩物,父皇亦遂汝心,区区前事,何足道哉?” 飘萍仰望叶飘零,目光之中,终于渐作柔和,又缓缓化为崇敬之意,时双雕飞到,停在飘萍身旁,飘萍抚摸雌雕半晌,道:“大小玉儿力能负重,父皇,儿与分乘之。”叶飘零喜道:“甚妙,父皇一生虽历万事,不曾试过飞天。” 第175章 父女俩乃各坐一雕,两声鸣叫,腾空而起,离地数丈。飘萍自曹冲丧后,素来冷若冰霜,几无欢喜之日,今朝粉面方得开颜,两雕回旋许久,这才落地,飘萍拍手嘻笑,粉靥如花,容颜如画,叶飘零不胜怜惜,道:“曹丕非宽厚之君,飘萍在魏,必受委屈。” 飘萍道:“魏帝非容易而得父王传嗣,故多忌前朝重臣。然萍儿受父王托孤,即魏帝肱骨也,况有兄妹之份,尚未受其逼迫也。今兴兵取罪天下,是本心有惑,非魏帝之过。今知父皇仁德宽怀,实不枉圣君慈父之名,萍儿再有一请,愿父皇答允。” 叶飘零道:“儿有何事,自可明言,父皇决不容天下有负萍儿之人。”飘萍道:“三分天下,父皇已得其二,古曰:知足不辱,父皇功盖寰宇,足可止也,愿父皇与魏地划定疆界,永不相侵,兵卒无奔波之苦,黎民免战乱之祸。父皇乃是仁君,女儿万乞恩准。”翻身拜地,久久不起。 叶飘零扶起定飘萍双肩叹道:“萍儿与父相处未久,终不曾深知父之志也。父皇志在一统寰宇,永消征战,广开民智,造福千秋,非为一己霸业也。向日许和,是为先接萍儿回国,徐图他策,今曹丕已奈何不得萍儿,父皇无他虑也。” 飘萍道:“女儿知父皇仁爱,故敢相求,实不敢求魏帝也。今中华势大,魏帝决不敢犯,中华可免战乱,父皇何必执着一统?”叶飘零道:“萍儿虽天生睿智,才华绝代,终少霸王干略,不知其心难足,权势无尽,天下不归一统,争战势不能免,生灵永不能安,萍儿可知乎?” 飘萍叩首道:“自父皇起兵,便以一统为己任,萍儿愚鲁,今日正欲质疑统一是否正当也。”叶飘零道:“女有何言,可以教父?”飘萍道:“父皇言,唯一统可永消战乱,以萍儿忖之,战乱消否,事在人为,非在一统与否。倘天下主宰,尽泯争霸之心,多怀仁德之意,战乱自消也。否则各有权位贪恋之心,纵然一统,又岂能免争权夺利之事乎?不能免则终致两相交战也。” 叶飘零站起身来,极目四望,黄河上下,犹闻呜咽,横执马鞭在手,缓缓言曰:“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父皇只欲安定当世,又岂能顾及身后千年?”飘萍站在叶飘零身后道:“以孩儿愚见,父皇毕竟亦为当今霸主,不能完全脱俗也。倘只为民众,不计私权,当年父王扫平巴蜀,虎视荆襄,五十万大军下江南之际,父皇何不降之,果如此,天下早定也,岂有争战至今之理?” 叶飘零一时无言以对。飘萍道:“遍世皆骂父王奸雄,父皇能与其并称于世,必知其心。”叶飘零道:“孟德雄才,万古无及,屯田开荒,亦救了无数生灵,然究其本意,终是为充军实,非因怜民也。”飘萍道:“为充军实也好,为济苍生也罢,总之是解了饥民之苦。” 叶飘零道:“不错,自古霸主,哪个不以民心为手段,岂有以民心为目的之理?”飘萍道:“因此孩儿大胆猜忖,魏帝若存,父皇必然克勤克俭,爱护生灵,以收民望而平天下,倘魏国一灭,大权独揽,举世无抗,恐父皇思及多年功业,自比炎黄,再不闻草野之声,终亦沦为独夫也!” 叶飘零闻言色变,几欲老羞成怒,飘萍急跪道:“孩儿言虽无状,实有此心。”叶飘零望见飘萍眉如弯月,目似朗星,一股傲气,凝于眉宇之间,不觉暗叹:“三十年前,我何尝不是小视天下英雄,以为世间皆醉,唯我独醒,萍儿呀萍儿,你纵然才智过人,毕竟阅历不足,年轻气盛,又没学过马克思主义,只求诸事完美,却不知人力有时而穷,可顺势而不可逆势也!”见飘萍伏地,忙道:“起来,起来,父皇岂能罪汝!” 飘萍道:“不知萍儿之言,父皇恩准与否?”叶飘零道:“萍儿,孟德纵有深恩,你已平西域,扫漠北,报过他了,方今魏主,刻薄无恩,屡犯萍儿,时至今日,你又何苦还为他出力?”飘萍道:“父王临去之时,若知萍儿身世,自免了这许多纠葛,然造化偏教父王早去片刻,既种其因,须有其果,天命难违,萍儿愿再乞父皇恩准。” 叶飘零徐徐道:“且待朕思虑,再作答复。”两人正言,一骑跑上山来,伏拜远处,道:“女王殿下,监军已到,请移莲驾,有紧急军情相商。”飘萍闻言颇为失惊,回道:“片刻既至。”再拜叶飘零曰:“父皇万金之体,不宜独处此间,请驾暂回军中,萍儿再来拜于膝下。”叶飘零道:“萍儿放心前去,若有委屈,父皇便当作主。” 于是飘萍护送叶飘零回军,慕容秋水急来相迎,飘萍拜了数拜,自身亦返阵中,天下戟、玉雪马皆被身周之人携去,飘萍入帐,问曹休道:“子烈吾兄,宛洛道有何军情?”曹休道:“宛洛道无事,今破中华良机已至,特来献计。”飘萍道:“计将安出?”曹休道:“今中华国主到此,大军齐集,吾军无所依处,战则覆亡。洛阳城皆知王妹身世离奇,各相观望,于守城之事,必无防备。吾已令公明、文谦佯言王妹返归中华,赚开洛阳城门,一拥杀入,先取洛阳,王妹在此拖住中华国主,洛阳一定,中华军心必乱,后有元让追袭,陛下亦当再起援军,内外夹攻,其军屯于山道之间,首尾难顾,必将大溃,千秋功业,只此一举也。” 飘萍惊道:“吾自有主张,必保大魏永世平安,子烈如此,多坏我计也!”曹休道:“魏贼不两立,王妹年幼,不知既欲建功,凡事身不由己,当断不断,必遭后患也。”吩咐一众女兵道:“魏华一战,当见分晓。女王乃中华国主血亲,吾不忍见其骨肉相残,汝等保护女王在此,勿使遭受惊吓!女王倘有疏虞,尔辈将头来献!” 左右女兵齐应道:“谨尊监军之命!”向飘萍曰:“女王殿下,多有得罪。陛下与监军恐女王逆父,身受不孝之名,此间之事,须当回避。”各执刀戟,拥飘萍往后帐去了。这正是:年幼怎知霸主苦,奇才难料竖子心。毕竟后事如何,仍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一回力破三军擒主帅泪垂百骑丧娇身 上回说到曹休使众女兵暂将飘萍送入后营,自在帐中,与随行军师王朗计议片刻,唤众将曰:“女王先使公明文谦去赚洛阳,又已暗连陛下,请助援兵于后,方才与中华国主一番言语,去了其军防备之心,众将可督军,左右冲阵,先护公明文谦取城。”诸将只道果是飘萍灭华之策,一齐领命,阿丑问曰:“女王安在?” 曹休道:“女王因下令击父,身子微有不适,暂退后军歇息去了,教吾等取胜之后,自往后军告慰。”于是诸将点军出寨,直往中华阵中杀来。 魏军动向,早报中华军中,庞统急道:“公主受制于人也,魏军必将冲击,早作防备。”叶飘零大怒道:“朕得萍儿苦求,本有原恕魏主之意,今观魏帝谋划,真龌龊之人也!”与慕容秋水道:“萍儿已危,不可不战,需使魏军知晓,无飘萍在,其人早化飞灰也!”便唤马超、赵云,如此这般,关兴、张苞,这般如此。 庞统道:“须防曹丕有计,夏侯惇自后而来。魏文长势孤,未必护得住后路。”叶飘零便使陈到去助魏延。这边魏军击到,中军反转便退,转过山坡,马超、赵云、关兴、张苞四路军马一齐杀到。曹休督军相应,战成一处,血肉纷飞。叶飘零亲率中军冲上,高顺陷阵营当先,直往魏军营中冲突。 却说洛阳城被困,归尘逐流司马懿邓艾日夜计议,原来逐流知若不战,飘萍必归,孪生感应,不愿出城交战,以防飘萍两难,只盼飘萍终属父皇,归尘却坚持道:“飘萍妹子此番来征,必有内情。吾观魏军动向,必不利妹子,可速击之,魏军只防父皇,定当溃败,吾等先取妹子归国,父皇心下必喜。” 两边计议未定,早报乐进来到城下,呼曰:“镇北王身归中华,自与兴元陛下叙话,托臣先降,商议交割军马。”军士报入宫中,逐流大喜道:“吾姊归矣!”便欲使人开门,司马懿忽止道:“徐晃、乐进非公主心腹,岂有随公主归华之理,此必计也。”归尘道:“正是,此非奉妹子号令,妹子危矣,速出城先灭此军,再救吾妹!” 司马懿道:“正面交战,非良策也,吾料洛阳城外,必有伏兵,可伏一军在城头,开门一半,使乐进入城,落下千斤闸击之,城外伏兵自乱。”归尘依计,来到城头言曰:“文谦来归,真中华之幸也!惜魏军恐有不服之人,君可从速入城,不得耽搁,恐有变故。”于是城门开处,乐进当先,魏军缓缓入内。 方到一半,匡当一声,千斤闸陡的落下,城门缓缓关上,归尘、逐流、周循、邓艾四路军马杀出,将乐进围在当心,乐进死战,大半兵丁零落,回马走时,城门已闭,牙裨将校皆道:“将军,四面是敌,别无去路,可暂投降吧!”乐进怒道:“吾随先帝三十年来,几曾写过降字?”横眉处,把出言之将,一刀劈死,众将颤栗,尽皆死战,当不得中华兵卒源源而到,或降或死,无一幸免。 乐进连杀十余人,血满襟袍,犹且冲突来去,气力将尽,逐流全身金甲赶到,便与乐进交战,进奋力拼杀,鏖战多时,坐骑力乏,怎奈得绝影马来去如电,霸王戟舞动如风,被逐流一戟刺死,首级号令城门。有诗叹乐进曰: 身矮犹居魏五子,谁闻悍勇乐文谦。倘逢领赏甘居后,若遇冲锋永在前。 堪叹后人多忘事,可怜青史只知颜。将军非死沙场上,王霸成时皆化烟。 第176章 既斩乐进,城外军散,败兵回报徐晃,徐晃大怒,猎豹营军士皆起,杀往洛阳而来,逐流、归尘各引一军杀出,截住徐晃大杀,又有周循与七义齐到,直杀得血流成河,尸积成山。司马懿又使人探听御营之状。 这边飘萍被送到后营,心忧外事,即唤一女道:“此番出征,吾为主将,曹休虽是监军,又岂可不遵军令?汝等焉敢附逆!”诸女皆惧,飘萍又道:“吾今别有良图,可使世间数十载不遭兵戈之乱,汝等困我在此,须误了大事!”仰天叹道:“吾计不成,莫非天意?可怜大魏、中华,皆我家人,有何仇怨残杀到底?” 帐下跃起一人,大喝道:“镇北王乃大魏梁柱,百姓福音!曹休私自作乱,假传圣意,罪为不赦!”众女视之,乃当今名女辛宪英侄女辛怡也,素爱舞枪弄棒,曾随飘萍学艺,时闯入帐中,诸女皆惭愧退避。飘萍道:“英琏相救,大恩不敢言谢。”辛怡道:“两军相战,其势甚乱,女王虽有盖世之才,不识霸王之心,此间无所留恋,可速离去。吾已窃得天下戟、玉雪马,就在帐外。” 飘萍解下随身项圈,交与辛怡道:“英琏,子烈此计必先有陛下授意,汝违了军令,不可羁留此处,可持此圈先投中华,吾随后便到。”辛怡领命,再拜而别。空中双雕亦自寻到,飘萍儿翻身上马,紧执了天下戟,便往前阵赶来。 冲出寨门,策马行处,登高而望,但见得人唤马嘶,血洒疆场,中华、魏军,无不损伤惨重。飘萍心如刀割,纵马下岗,闯入乱军之中。诸卒虽然乱杀,毕竟飘萍容光照人,幽香无限,所到之处,诸卒无不退让,然飘萍一过,又合作一团。数万大军相交,飘萍既入战阵之中,有如滔天巨浪之中一叶小舟,顷刻便被淹没。 飘萍嘶声大喊:“住手!住手!”然而鬼哭狼嚎之中,纵然声嘶力竭,所发之音无一人能闻。飘萍信马乱闯,急唤魏军传令官道:“鸣金!鸣金!”陡然羽箭乱射而到,颇有射向飘萍者,飘萍舞戟格开,羽箭虽众,终是伤不了她。隐隐似有人叫道:“镇北王因被父亲所拒,神智疯癫,已非常人,凡有所言,不可理会!” 飘萍浑身一颤,扪心自问:“莫非我真的已疯?到底是我错了,还是霸王错了?”不觉口中吐血,昂起头来,两军乱斗,无数牙将舞起钢刀,扫荡劈砍,血光喷现,头臂纷飞,大军混战,多有伤残兵士被践踏于马蹄之下,惨号之声此起彼伏,然而当此之境,人人自保尚且不及,又有谁敢分心顾及?世间又有谁不疯狂? 一柄柄刀透入人体,一只只箭射入马身,父皇士卒乱杀父王兵丁,父王将士又何尝不在屠戮父皇统属,飘萍只仰天大叫道:“收军,收军啦!”悄然下马,双膝一屈,跪在场中,声已衰竭,喉已嘶哑,满头秀发,尽皆披下。诸将环绕圈外,个个满面血污,脸色狰狞,只顾砍杀,虽不敢近飘萍之身,却也无暇分心旁骛。 双膝已痛,嫩皮破损,飘萍从乱发之中望去,遥见山林之中,被杀声惊起一鹿,误入军中,东奔西走,见飘萍身周并无军马,只往这边靠来,前蹄方入,早被乱军刀下,砍作粉碎,热血喷了飘萍一身。 叶飘零铁马已近,冲突过来,鏖战既久,中华军大占上风,众军杀性更起,渐陷迷离,只红了眼,乱砍乱屠,数员小卒已认不得飘萍何人,各舞长矛,往飘萍刺来。但见得四面军士已无顾忌,见人便杀,逢卒便诛,再不分青红皂白,屡有兵卒杀到飘萍身侧。 飘萍娇叱一声,仰天清啸,如若狼嚎,陡然之间,翻身上马,将天下戟一指,双雕飞下,飘萍撕下衣带,缚住己腰,绕于双雕足上,大喝一声,策马直往叶飘零奔来。诸卒望见一骑飞到,乱发遮面,碧血满身,形容可怖之极,尽皆惊骇,方欲阻拦,飘萍更不打话,横劈直刺,连杀数人。 叶飘零尚不知有何变故,身周护卫陡然惊觉,高举坚盾,手执钢刀,密密麻麻护在身前。飘萍只是急奔,身周乱枪刺到,玉雪马已成刺猬,悲嘶一声软倒,飘萍将戟一指,双雕飞起,飘萍升上空中,襟带飘起,宝戟舞处,乱箭齐落,龙腾天界,凤舞九霄,飘萍自上而下,早落在叶飘零驾前。 叶飘零望见空中落下一人,全身污秽,面色狰狞,毕竟隐隐透出娇艳之色,却是飘萍,心下大颤,方欲问时,飘萍夺得马匹,一戟已到叶飘零颈间。众护卫尽皆呆了,慕容秋水屯于高岗之上,隐隐望见,几欲晕倒,急道:“鸣金,鸣金!敢违者斩!”庞统轻叹一声,令暂收军,容魏军稍歇。 厮杀场中,陡然万籁俱寂,千万对目光,一齐注视叶飘零宇盖之下,叶飘零陡然遭袭,一时大惊,顷刻宁定,目视飘萍,见她竟然狼狈至斯,更露爱怜之色,微微道:“飘萍,论到行军打仗,治国安民,天下无人及汝,然而争霸天下,建立王图,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汝限于年岁,可称一窍不通。霸王争战,势不能免,非你我可决也,一入沙场,身不由己,时至此刻,犹不知乎?” 飘萍大叫道:“魏帝坚毅心狠,女虽苦求,难除贪欲,萍儿知父皇乃是仁君,今番唯冒犯父皇,方解此局!父皇,萍儿有肺腑之言相告,自入漠北之前,萍儿犹有称雄之念,后知身世,方知世上能有父母怜爱,但得一世平安足矣,只盼早归中华,终生愿做父皇的乖乖女,不伏望征战四方矣!你答应我所求之事,萍儿愿拼却此身,单闯魏土,誓取曹丕头颅来献,另立圣明之君,父皇安民之志,亦可实现!”叶飘零便欲脱口答允,然而回思半世飘零,大业将成,广开民智宏愿即日当成,岂可半途而废,不觉沉吟不语。 飘萍又发狼嚎,天地回应,见叶飘零不答,一柄长戟竖起,双雕飞上天去,飘萍凄然而歌曰: “抚琴鼓瑟乐无忧,魂系闺中抱绣球。男子狂言收汉土,女儿宏愿带吴钩。 不知何物迷心志,长使血亲作寇仇。堪叹苍生泪未止,此身可换铁蹄休?” 风拂秀发,衣裙飘动,飘萍玉面又现世间,歌声嘶哑却别有销魂之处,万军沉静,飘萍缓缓回戟,先划破粉脸,随后轻轻割断腰间襟带,将天下戟远远掷了开处,没入河水之间。双雕正负飘萍,陡然间足下一轻,飘萍倒栽而下,尘土迸处,飘萍全身筋骨齐断,血箭脱口而成。春花起舞,乳燕回旋,惊起一滩鸥鹭,直上九天。黄河浪花飞卷,如同呜咽。 叶飘零心头一震,口一张,一股鲜血喷出口来,尚未下马,早有阿丑赶上,一向冷酷之面,陡然露出悲伤之容,扶起飘萍,见她已是气息奄奄。飘萍满脸疤痕,犹然轻笑道:“吾存世间,已是无益,今朝离去,何须悲泣。”阿丑轻轻道:“出兵之际,你说什么先取中华,后平魏土,骗得我等一齐相随,原来自那日起,你已有死志,时到今朝,须瞒不过我。” 飘萍笑道:“你又何尝瞒过我了?你乃凉州上士,姓姜名维,是也不是?”阿丑仰天大笑,嘶声道:“心照不宣,心照不宣!”神态变幻,状若癫狂,陡然之间,伸手将脸上疤痕一颗颗强行揭下,魏军大惊望去,但见姜维果然眉清目秀,一表人材,顾盼之际,凛然生威,果然是雄纠纠一条好汉,气昂昂当世伟男。而飘萍绝世容颜,从此世间再也不复,只轻轻叹道:“明明是翩翩佳公子,何强扮狰狞丑少年!” 姜维道:“举世中人,只向单于大献殷勤,强装风华气度,改扮风流俊朗,必为单于不屑也,吾故反其道而行之,故作疯癫,佯装落魄,以动单于视听,屡屡藐视单于,是姜维之过也。今得单于另眼相看,是姜维平生之幸也。”飘萍笑道:“今日已知世间之人,未必重我也。自以为一言足动天下,谁想今日无人听我一言。”转目望去,诸军皆退。飘萍回过头来道:“当日子恒辱我,得尊父相救,而君毫无动静,吾心已疑之,今果然如此。伯约有如此奇计,若吾尚在人间,必封汝为情场杀手。唯仓舒去后,飘萍心中再无他意,辜负伯约苦心,心实憾甚。”缓缓抬手,欲将颈中玉佩扯出,却咳嗽不已。姜维道:“单于天人,维不过天水小吏,本无奢望。既已尽心尽力,此生无恨矣。”有诗叹姜维道: 天缘今日尚无成,二十年来片刻逢。长拥孤衾曾寂寞,轻掀冷帐少风情。 只因渺渺佳人面,甘负颠颠浪子名。最是魂销歌舞里,银妆何日满京城? 不表姜维、飘萍两人相顾大笑,慕容秋水已踉跄而到,抱起飘萍,眼泪簌簌而下,道:“飘萍我儿,天下几曾有不能容身之处,何苦如此?”飘萍浑身瘫软无力,倚在慕容怀中,笑道:“母后,孩儿临终已知父母爱我,纵有千般苦楚,亦作烟云消散矣!”慕容秋水道:“傻孩子,你只知身有父母,可足安乐,却不知父母若失孩儿,又何必苟活世上!” 这时飘萍神智渐失,哪听得见慕容秋水所言,迷迷糊糊之间,但见得曹操卧于病床上曰:“汝取天下,正是如臂使指,更胜探囊取物,叶飘零远非汝敌,吾别无他虑,唯恐季孙之忧,不在庄臾之外,而在萧墙之内也。万事以大局为重,若子恒不可辅时,汝自领长安,诸师自当助汝。”不觉微微苦笑:“探囊取物,自领长安,探囊取物,自领长安……”声音渐低,终于沉绝。有诗叹曰: 芳华染血岁难留,天妒红颜一旦休。玉貌花容羞日月,奇材美质盖神州。 掌翻能把江山定,心动可将壮志酬。身陨军前魂散处,长江不改向东流。 第177章 慕容秋水嘶声呼喝:“飘萍儿!”姜维抢上亦呼,哪里能听回应,黑夜将至,皓月当升,双雕在空中盘旋,不断哀鸣,慕容秋水但觉怀中身子渐渐冷了下去,一时无泪,半晌抱起飘萍,缓缓向前走去。 左右扶起叶飘零,急道:“秋水欲往何处?”慕容秋水回过头,缓缓道:“飘零,你来此间,因我而起,不想到头是你沉迷。可笑天下之愿,与我何干!我当归去,你要做霸王,可好自为之。”叶飘零道:“回去,回哪里去?秋水,飘萍不识我心,我何嗟叹,今莫非你也不识了?” 慕容秋水道:“为你一时犹豫,激得飘萍陨身。我虽离去,或隐穷山远谷之间,或居塞北荒原之里,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容身之处,岂能再依中华,徒惹伤感!”叶飘零方寸大乱,见慕容秋水举步右行,疾步赶上,道:“秋水,飘萍离我而去,已伤我心,你若离去,我何得生?” 慕容秋水道:“要我留下,也非不能,你还我飘萍性命,我自当权依此处,任你再与曹丕斗法,我娘俩从此深隐闺中便了。”叶飘零心念迭转,见慕容秋水又走,更不顾皇帝威严,伏地苦求道:“伏念逐流、归尘之面,三十年结发夫妻之情,秋水,万勿冲动!” 慕容秋水微微止步,却又望见怀中飘萍全身污血,一颗心又自硬起,缓缓道:“飘萍求你之时,滋味可知?逐流近日多读法墨之书,恐他日亦如尔辈也。大厦虽立,顷刻必崩!”抱着飘萍,缓步而去。旁有关兴闪出,向叶飘零拜了数拜,道:“陛下,娘娘是我师父,世道艰险,危难无数,兴甘舍拼战沙场,自此随娘娘归隐。再拜谢过陛下之恩。” 叶飘零见慕容秋水意不可回,关兴又欲辞去,感伤无限,愤恨交加,长笑道:“好,你等既把我当作贪恋权位的枭雄,好,不愿跟随我讨平天下,不愿舍身再为天下百姓奔劳者,去吧,你们都去吧!朕决不强留!呀……!”声音亦变嘶哑,颓然欲倒,护卫扶住。有诗叹叶飘零、慕容秋水、叶飘萍、姜维、曹丕诸众道: 炎炎红日升扶桑,天下分崩汉欲亡。羽箭纷飞倾四海,刀兵凶扰荡八荒。 英雄宵小皆逐鹿,巾帼须眉各自强。鼎足未成功已建,三分徒见两分长。 风起处,雾飞扬,人间纷扰最沧桑。行古道,叹无常,夜来弹剑更歌狂。 星憔悴,月昏黄,江山无语只悲伤。花有泪,鸟彷徨,芳魂一缕葬山冈。 至今谁晓个中事,犹斥疯癫是女郎。死后无人真解意,生前何必向沙场? 请君同醉阳春夜,樽里止余酒一殇。大梦千年犹未醒,终究功过论君皇! 于是慕容秋水抱飘萍离去,关兴跟随在后,陡然间双雕一声鸣叫,直冲而下,便往慕容秋水头上扑来,关兴急上相护,雌雕飞下,抓起飘萍甲胄,雄雕却衔飘萍之足,两雕一前一后,展翅高飞,带着飘萍隐入夜空中去了,唯见得天边明月,隐隐掠过一丝阴影,倏忽不见。空中一块玉佩坠下,正落慕容秋水掌心,八个血字在月光下映入眼帘: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慕容秋水一时无言,有《念奴娇》叹飘萍曰: 碧波微卷,笑谈间,吞尽古今人物。任尔一声呼万里,弱水东流如故。 万士悲号,英魂消散,铁马摧坟墓。何由征战?人间依旧无主。 遥想娇女当年,奇才盖世,一笑倾寰宇。天造红颜偏自妒,尽把众生煮。 文比孔明,武追吕布,三子皆遭辱。红尘多难,何人能觅尸骨? 于是慕容秋水终不得飘萍尸身,怅怅而去,这边众将,来告叶飘零道:“魏军覆败,就在今日!”这正是:圣明英主昨宵去,昏乱蜕虫今日生。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二回飘零卧床思旧恨庞统坐帐取雄关 上回却说飘萍自尽,三军震慑,慕容秋水最是大恸,抱飘萍尸首歌曰: 彼邦盛兮我国苦,我军强兮彼宫覆。两边仇寇知何故?只为世间应一主。 天下不韪彼何惧,难免一朝黯然去。皆道中庸方是福,弱极受欺强极辱。 歌罢拭泪与叶飘零曰:“飘零,你有安民之志,我有舔犊之情,飘萍不知天下终需一统,我岂不知耶?然自当日穷奔漠北,我已无心战事,只因天下未定,不得与萍儿共处宫中,故权寄此身,今萍儿已去,空留不孝骂名,不容当世,我亦再难安生,今日辞去,人入中年,再不宜大喜大悲,须多多保重,御膳饮食,切忌味重,我今去矣,再无复言!” 慕容秋水乃是一国栋梁,陡出此言,飘零原已肝胆俱裂,这时更是大惊,更不顾声名颜面,双膝屈处,缓缓跪下道:“秋水,萍儿既去,我岂不伤?为何你也不能容我乎?纵有千般恨怒,须念三十年结发之情。”三军将帅,千万兵丁见状大骇,一齐伏地。慕容秋水凄然笑道:“心灰意冷,莫此为甚,纵受天下唾骂无情,焉能留乎!”这正是: 安居十月何艰辛!母女至今犹挂心。白发终啼黑发去,青丝不见素丝银。 空将热血招龙啸,徒仗金戈惹凤吟。千万男儿甘下跪,膝前能有几般金! 又闪出关兴与叶飘零拜道:“娘娘师父欲隐,兴当相随。”牵马向前,已到慕容秋水身后,师徒俩皆哭。 忽魏军中飞出一骑,却是袁水,叫道:“娘娘且慢,单于虽去,某有良方取至!”慕容秋水回头道:“飘萍已死,药石何益?”袁水道:“世间有黑玉断续膏、腐骨重生膏、消秽生肌膏、七虫七花膏、主角不死死亦回生意淫膏,吾皆聚齐在此,可救单于。”说着将出一大袋坛坛罐罐来。 慕容秋水芳心大颤,喜意尚未升起,忽地闻得雕鸣响处,劲风扑下,双雕忽至,劫了飘萍尸身,婉转直上,早入九霄,带着飘萍尸身亦隐天际去了。夜空中但闻得白鹤长鸣,凄厉声声。空中翻转一物坠下,正木桑所增玉佩,飘萍终日不离。慕容秋水接住惨然笑道:“天意定矣,人力无为!”踏歌而去,关兴牵马随后,风中犹闻歌声缓缓传来: 我身亡兮我心颠,我貌衰兮我志迁。我夫此刻尚无言,我儿今日已升天。 我观战火尚绵延,我剩余生泪万千。我笑男儿问鼎坚,我疑麋鹿有谁怜! 袁水手捧药罐,一时木然而立,半晌将药罐掷地歌曰: 冲天杀气遍神州,铁马金戈何日休?玉骨冰肌终陋物,百年未过剩骷髅! 歌罢上马飘然离去,亦隐苍茫之间,有纪灵、王双等因镇北王已去,皆欲自绝,姜维急止曰:“王上临终,已托吾后事,今诸事未定,王上尸骨未寒,尔等何忍相违!”指叶飘零叱道:“中华皇帝听者,虽非汝害死王上,王上亦因汝而死,纵天下皆归汝手,吾等誓不归汝!”三将离去,本部兵丁尽皆相随。 忽地西南首又飞来一骑,却是辛怡,拜倒叶飘零驾前,道:“贱妾辛怡辛英琏,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怡受单于所托,欲共投中华,今不知单于安在?”叶飘零连逢大变,脸色反而淡然下来,见辛怡问及,缓缓道:“萍儿归天,皇后别去,自此天降大任,朕独担之!”辛怡闻得,不觉泪下道:“怡方至此,单于何故先去?亦当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也。”策马循慕容秋水、关兴方向而去。 叶飘零回顾诸臣道:“还有谁要去的,尽管离去?朕决不强留!”众人望叶飘零时,其脸色面色愈加安定,嘴角微露嘲弄之色,正不知其心所想时,忽闻叶飘零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朕与诸卿、诸军、诸民共有之天下也,朕之私事,朕自承当,与共有国务无干也。众军休顾他事,魏军营阵在前,可聚而歼之,随后西征,一举荡平天下!”庞统颇惊,叶飘零又道:“丞相何不发令?萍儿既去,魏国覆亡只在即日也!行军之事,公自领之。” 庞统方知是真,遂传令诸将,掩杀而前,魏军拼死相拒,中华军本已人多,又思皇后所失,推结其由,亦为魏军犯境,无不悲愤之极,拼死砍杀,魏军如何能敌,被杀得七零八落,马超、马岱、马云禄三路军马连环呼应,敢当者溃,转瞬之间杀到中军,只寻曹休赶来。 曹休魂飞魄散而奔,幸得洛阳那边,徐晃将猎豹营败兵、原乐进所属铁甲军残卒已到,正接得曹休,趁夜色正浓,闯出重围,往青泥地界落荒而走。马超、赵云诸将皆来复命,庞统收令箭已毕,来御前告道:“西征之事,臣已有主张,唯将士屡逢变故,颇有零落,不宜以此军而远征一国。” 叶飘零道:“三军稍行休整,此间既了,且回洛阳不迟。”庞统此时才真正拜服,不禁谢曰:“陛下事事以天下为重,真当世明君也,娘娘乃世之英雄,一时情切而去,他日必知陛下之心,万勿忧哉!”叶飘零高声狂笑道:“玉骨冰肌终陋物,百年未过剩骷髅!朕素敬英雄巾帼,今日已知尘世女儿之身,只宜待字闺中,休问沙场之事,凡自强者,终将自误,万年青史之中,唯则天武后非凡女也,天下谁人能及哉!纵玉娇龙之辈,亦世间所无也。”时下留诸军在外,君臣将相共归洛阳。 归尘、逐流引百官来迎,各还宫府,庞统告归尘、逐流诸事,道:“陛下心受煎熬,强装无恙,二位殿下不可向陛下轻易提起今日之事。”归尘、逐流闻得母后因为飘萍之故离去,不觉抱头而哭,泪落不止。安清、安静等亦皆悲恸。庞统道:“今陛下在宫中,孤苦无依,又将满腔伤痛藏匿心中,殿下公子可速往陪伴,以防陛下有所闪失。” 归尘等当下拭泪,急入青宵阁中,问门外近侍曰:“父皇如何?”侍曰:“陛下回宫,尽遣奴才等出门,曰不得诏令,不可擅入。 第178章 因受丞相嘱咐,奴才等不敢远离。”正言语之间,忽闻阁中噗嗤一响,四子闪入,但见得帐边吕氏镜前,檀香桌畔,叶飘零扶颌而坐,若有所思,身前好大一滩血迹。 四子惊极而呼,归尘、逐流连忙跪下道:“父皇,万不可伤了万金之体!儿等当寻访母后,必劝母后回返。”安清亦拜,安静却伏在叶飘零肩头,哭道:“皇伯,我怕!”叶飘零微微笑道:“小丫头,有什么好怕的,皇伯啥事也没有。”话音未毕,又是一口血喷出,四子皆沾了一身。 归尘急起道:“孩儿去唤太医来。”叶飘零拉住道:“归尘儿无须多事,父皇稍顷便好。天下女儿犹可逞强,岂有父皇不可乎?”归尘下泪道:“父皇呕血不止,岂有不医之理?纵不为天下计,亦须为孩儿等三思,父皇!”急以目视安静。 安静理会得,早奔出唤御医去了。叶飘零微微摇头而笑,与归尘道:“去叫些膳食来,朕与汝等多日未聚,好容易有瑕共餐,亦为幸也。”诸子见皇上意欲进膳,无不大喜,叶飘零又与逐流道:“可着人唤循儿、阿斗亦来。”逐流与安清道:“我二人亲自去唤。” 两人出宫,安清去唤刘禅,逐流来请周循。小乔言道:“殿下不知,自当日洛阳围解,此子便不思归家,只是浪荡于外,嬉戏风尘之间。吾虽规劝,总是不听,公瑾一世英雄,怎么就出了如此个不肖之子!”说着不禁流下泪来。逐流道:“夫人休恼,此因吾姊新去,虽父皇母后亦悲伤染病,何况循哥!我自去寻。” 当下遂与周家仆役一人往周循浪迹之处而来,却说黄河之畔,有清歌院为洛阳王孙公子饮酒作歌、赏花行乐之所。原来中华休养六年,洛阳富庶,许多百姓亦在左近,前来小饮一杯,三五成群的,各自议论,或曰:“闻公主叶飘萍忤逆不孝,私通魏国,妄动兵戈,倒反父皇,果有此事乎?”或曰:“公主良善,岂能如此?我闻是妖女附于公主之身,惑乱其心,以致大逆不道,非公主本身也。” 却有一人道:“此言错矣,吾兄弟本在军中,亲见此事,叶飘萍本身实非人也,若非仙子,必为妖魅!然论其行为不端,必山妖鬼魅也。”有人问道:“我等多闻叶飘萍乃是公主,却又为何?”那人道:“依我之见,公主之身,必乃叶飘萍妄言冒认,仗着娘娘爱女之心胡作非为,幸得皇上明鉴万里,挫败其谋,使妖女终于自取其祸,玩火自焚。” 又有人道:“那是一定的,我听魏地商仆多言,叶飘萍克死亲夫,因独守闺中寂寞,抛头露面,不守妇道,曾迷惑千万胡人为其驱使,意图窃取天下。此女淫邪放荡如此,皇上竟能不为所惑,驱除妖物,真乃英明圣主也!只可惜了皇后娘娘爱女心切,竟然不察。” 有人笑道:“我闻那叶飘萍美貌,世上无人能及,倘得一宿快活,纵然身死,亦为大幸!”众公子、书生、乡民,从内到外,无不哄笑。有一老年茶客道:“此女身具妖法,能用眼光杀人于千里之外。各人虽然在此,亦须谨言,须防被妖鬼所缠,家里不得安宁。”众人闻言颤栗,各自喝茶观景。 丝竹缭绕之间,逐流跨入,原来中华君民,素无隔阂,诸百姓见到,纷纷行礼。逐流强笑而答,问道:“众父老可见周子远将军?”众回道:“只在内厅饮酒。”逐流当下来到内厅,果见唯周循青巾束发,白袍披身,面壁端坐,独饮独歌,逐流便传了叶飘零之意,道:“父皇吐血,染病不轻,欲请子远哥哥共餐,不宜不往。”周循方起身随逐流投宫中而来。 席间尚有江夏王妃赵薇亦到,诸小环拥,各尽孝心,叶飘零问逐流曰:“汝姊姊舍生取义,思越千年,然不知百姓可曾知晓?”逐流只道:“儿臣出宫,百姓乡民皆为公主举丧,又各摆酒席为母后送行,家家悲切,但盼父皇陛下早发魏土,报此大仇!”叶飘零道:“魏军方败,其势已衰,朕自当使上将前往征讨。”当下开怀畅饮,并无悲状。 席毕叶飘零使各子退去,留安静、赵薇等往马府陪伴脱脱公主——自逐流与赵薇成婚之后,公主从此不出深闺一步。外臣闻得皇上无恙,进食如常,方得安心。叶飘零病卧龙床,不能起身,却召庞统入宫道:“飘萍之去,虽为朕过,然若是孟德当政,非曹丕主国,焉能至此!留此人为帝,非天下之福也。今魏军新败,壮士流离,荡平魏土,正是良机,唯朕略有小恙,虽无大碍,不能领军,大事卿可当之。眼前归尘、逐流诸子皆已成人,虽失母后,男儿之志不可废也,亦往军中历练,先报手足之仇,以免徒自哀泣,空陷伤悲。凡有作奸犯科,不遵军令者,卿自行裁处,先斩后奏,若错失良机,行军不利,休要归国见朕!” 言毕授庞统尚方宝剑,因庞统折臂,不能承接,近侍之人扶起叶飘零,皇帝亲手为庞统佩上宝剑。庞统垂泪道:“陛下能以天下为重,臣岂敢不以天下相报!”受剑而出,点兵聚将去了。 这边叶飘零独留下刘禅,又小酌御花园中,问曰:“公嗣掌管书库,多知史典,今观萍儿行事,以为何人?” 刘禅道:“上古竞于道德,中世争于智谋,今世逐于气力,公主既有武略,若辅权谋,天下庶可定矣!惜其言语心性,乱世所不宜也。七年来阿叔多有教诲,言为君者,须怀仁德之意,博爱之心,教众生民主、自由、平等,吾闻西凉举义时,公主先斩魁首,后抚乡民,深得恩威兼施之妙,又居漠北,教化夷狄,虽只年余,竟教穷荒之地兴旺繁盛,若在上古之时,几近炎黄之业,虽万古之人犹不及也!” 叶飘零道:“公嗣之言,深获我心。然朕观群臣之意,甚怒萍儿也,不知天下百姓如何?公嗣自来诚实,可以相告。”刘禅道:“臣在市中,但闻流言四起,蜚语纷纷,或曰公主不忠不孝,背父叛君,或指公主为妖邪鬼魅,克夫克母,种种传言,难以尽述。”叶飘零恨恨道:“天朝子民,如何不明至此!” 刘禅道:“公主出此下策,实属无奈,百姓不出户门,难以尽知天下之事,因此于公主颇有误会,亦人之常情也。”叶飘零道:“萍儿甫一出生,即逐流而去,一生飘萍无依。倘无才无识,隐于偏远,此生可得平安矣,奈何其才足以济世,致使朕累儿身陨,岂忍见其死后清名受污。公嗣可草朕诏,布告天下,为萍儿平反昭雪。” 刘禅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百姓身处江湖之远,各相传颂,恐陛下纵诏示天下,亦无济于事也!”叶飘零怒道:“谁敢违朕之意?昭雪书出,倘有言萍儿之非者斩之!”刘禅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陛下此举,臣窃违不取!” 叶飘零道:“汝敢如此言语,朕若斩汝如何?”刘禅连忙跪下,颤栗道:“非臣敢犯上,实自出生以来,不会谎言相欺。心下如此存想,不敢不言。”叶飘零道:“公嗣且退,早得诏书,其余朕自思之。” 刘禅退去,报有张清儿所部女儿军已返,安顿城外,先入宫来面圣。念及飘萍升天,慕容辞去之事,叶飘零道:“当年既发宏愿平定苍生,自当有所舍也。三十年来秋水历经风浪无数,明察事理,毫无怨言,如何今日一旦离去,毫无挂念之心焉?”清儿道:“四人同闯乱世,如何中道而别?慕容姊姊啊,纵然要去,亦该先等清儿相见才是,为何决绝如此?”两边共泣。叶飘零道:“静儿业已成年,才貌双全,文武皆精,若过强则恐遭天妒也,休教她再上沙场。还珠诸女亦不可再出洛阳一步。” 清儿叹道:“子女皆成长军营战阵之间,生性好武,恐如烈马,纵加缰绳亦不能驯服也。”叶飘零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红颜薄命,自古有言,清儿且往相助庞士元扫平魏土,静儿诸人,朕当禁之。” 张清儿拭泪已毕,又领女儿军往渑池军营听调。叶飘零却召安静、赵薇入宫,教诸侍女好生照看,绝不许二人偷出京城而入军营。自此叶飘零病势小可,照常上朝理事,教司马懿辅政。只说张清儿已会庞统,诸军齐聚,粮草已经起行,只待庞统下令出兵。却得传令官曰:“诸军新近方回,劳累未复,但下寨淆山,每人赐肉三斤,酒一斗,合营畅饮欢歌,三日后祭旗誓师出发,先取潼关。” 众将心疑,都道:“兵贵神速,今陛下既假丞相节钺,令督全国之师,为何大张旗鼓而不前,岂不使魏国先有防备?”都欲去问丞相,早报丞相升帐,各营将裨,急往中军帐而来,顷刻之间,刀斧手凛然而立,左边归尘、右边逐流簇拥庞统端坐虎案之后,帐下张清儿、马超、魏延、高顺、赵云、陈到、马云禄、马岱、司马、木兰、桂英等一干老将,张苞、周循、安清、索宪、邓艾、王基、司马昭、司马师等一干少年,亦分两队而立。庞统令曰:“此番大举西征,不除僭党,誓不回还!宜筑坛摆酒,上告苍穹,言明讨贼安民之意,必得天佑,大事可成!” 此言一出,诸将大哗,都道:“丞相,行军之事,贵在出其不意,似此大行其事,延缓不前,魏军闻得,早将各地隘口尽皆严守,倾国之师,必发边境,如此西征不易成矣!”庞统道:“陛下圣明神武,心念苍生,但欲早收寰宇,永消战乱。曹丕横征暴敛,荼毒黎民,又因私怨残害社稷中臣,邻邦亦当问罪,今以大国之威而兴义军,仗天朝之德而讨逆贼,行堂堂之名,起正义之师,岂有不成之理?众将少言,有尚方宝剑在此。”因此诸将怀不平而退。 是夜,月白风清,星明云静,淆山一带,牡丹争芳,云荼灿烂,山上筑起高坛,坛中燃起大火,庞统统率三军伏于坛周,各点香束,祷祝天地。 第179章 一时之间,火光烛天,香播四野,数十万之众,绵延广布,数百里营墙竖立,旗帜高飘,将士谋臣皆随庞统举右臂而呼:“打过潼关去,解放全中华!”人逢此景,顿将白日不快付之九霄云外。 众将欢乐,黎民之际,清儿来辞庞统道:“粮草已向河东,小将上回强渡蒲州未成,今番偷渡,必入关中。”庞统笑道:“大将军何以知吾之意?”清儿道:“吾不见严、泠二将上帐,故知丞相之行也。”两人大笑,当下张清儿起女儿军衔枚勒马而去。 不觉三日已过,原来杨盆当日建功,免了出师开刀之祸,因此不曾随军,幸有马超擒得魏国细作,送上中军,歃血祭旗,大军欲动,庞统忽唤逐流道:“殿下可循月前公主征华路径直奔青泥关,吾这三日祷祝,乃稳军之法,必被魏国探知,知吾西征时日,而往四方调兵来应,吾却先遣严颜、泠苞乘曹休败退之机,夺得青泥关矣,殿下可速前去,稍迟则恐青泥复为魏军所取矣!” 逐流拜服,当下起程,高顺、王基、司马师、司马昭副之,周循参谋,马超督军辅助,共两万将士,走熊耳山而向青泥,一路马不停蹄,轮换将歇,已到青泥界口,严颜、泠苞来接,道:“丞相神算,曹休溃退之时,兵势不整,青泥关守御不严。末将伏于武关,闻得丞相已领西征之命,即出军取关,果然走马而得。” 逐流道:“丞相言吾军虽至,魏军随后至矣,不可倏忽。”言未毕,探马急速来报:“因我军袭了青泥关,魏国诸臣皆料吾军主力必从此出,已使曹真为都督,各部皆发,共有十万军马杀往青泥关来。” 关上诸将闻得颇惊,逐流问周循道:“敌军势众,又在彼国境内,如何当之?”周循道:“彼国已坠丞相毂中,纵有十万之众,不足道也。吾有一计,足骇敌胆,待丞相一破潼关,长安唾手可得也!”逐流大喜,这正是:致胜非由众寡定,用兵本是智谋先。毕竟周循又献何计,还待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三回还珠女披袍受责江夏王亡命建功 上回说到飘萍胁父而死,文武诸臣多怒其不孝,乡民百姓更言其为妖,当真是举世尽弃,千夫所指。流言传入宫中,叶飘零心下既怒且悲,便唤刘禅道:“飘萍为天下百姓而死,身后清名焉可遭污?速往各处遍示朕意,将萍儿真意诏告天下,为其平反昭雪!见诏后敢再非议萍儿者,皆可斩之!”刘禅领命,连夜写了诏书,叶飘零印毕,传往各郡各县张贴。 国家有倒山之力,哪消多日,诏书已达各处,百姓群相览阅,疑窦丛生,都道:“常言叶飘萍乃妖魅附身,投靠逆党,假称公主,欲惑乱朝廷,窃取天下。幸万岁英明,一举挫败其谋,今何万岁又下圣旨,但言叶飘萍竟是仁德好人?”更有人疑曰:“陛下素来爱民如子,几曾如此霸道,说什么敢非议公主者尽斩之?” 各乡百姓因不能解,皆问乡中秀士,答曰:“陛下圣明,岂能以势压人?忽有此语,必因叶飘萍鬼心不死,虽在幽冥,犹欲作乱阳间,迷惑世人。想此妖物,生前阴谋未遂,死后怨魂尚存,知陛下情深义重,因皇后痛女离去,心神恍惚,于是妖魂乘机为祸,教万岁误下圣旨为其正名,以逃阴间法令也。”众百姓道:“皇宫聚天下阳神之气,自有神灵佑护,怨鬼如何能入?” 秀士未言,早有乡民已全盘相通,道:“此物生前为害众生,妖法极深,道行不浅,非寻常所及,虽帝子深宫难遏其步也,何足异哉?陛下尚难逃灾害,况我等小民乎!”众百姓皆大悟而去,寻道士而问驱妖避害之计。早有青城李意上人,已三百三十岁,世人皆谓神仙,多知人间吉凶,法力极高,闻得此讯,当即下山入世,四方传法。进入中华地界,百姓惧飘萍作害,皆赠李意金钱衣帛,问飘萍来时,如何避祸。 李意逢得,皆笑曰:“狐妖鼠魅,何足道哉?吾有符咒,此鬼最惧,人若佩之,此鬼纵欲谋财害命,亦不得近身也。吾有圣水,此妖最恐,家若置之,此妖虽欲兴风作浪,亦无所施为也。”因此广播符水,赢得囊中饱满而归。中华百姓自此皆言每年叶飘萍妖鬼于身死之日,必出害人,诸青年男壮不可轻出户外,免遭祸害,又呼叶飘萍为“恶神”,妇女皆出扫墓,清除妖魅,明见青天,即后世“清明节”是也。有诗叹飘萍曰: 生前只欲止刀兵,死后空余唾骂名。堪叹丝魂冤未诉,已遭万众语相轻。 怜民莫望民将报,爱女唯求女再逢。赢得恶神香火处,一江血泪遍幽冥。 早有民间巡守将诸事传入宫廷,叶飘零大怒道:“妖道安敢如此!”急遣人去拿,李意早逃回青城山去了。叶飘零怒气不歇,欲下旨尽斩妖言惑众之人,群臣急谏道:“自古以来,防民之口若防川也,陛下若以一时之怒,而使万民外因忧惧而从,内怀怨望不服,此非圣主所行也。”叶飘零道:“欺愚百姓乡里,污蔑飘萍魂灵,岂可不斩之以儆效尤?” 诸葛瑾道:“怀此见者,非一人,乃天下人共行之也。陛下虽威震天下,犹需德服四方,岂可阻塞天下人悠悠众口?若行此事,天下必乱,陛下欲开民智亦不得矣,乞陛下思之!”叶飘零怒气方止,道:“朕自江陵以来,便思开发民智,弘扬真理,今日观之,此事尤为急也。”司马懿道:“天下未定,宜同心协力,先除外敌,余事当缓缓图之,不可一蹴而就也。”叶飘零然之,罢了此事,卷帘退朝,回入宫中,自有二女禁在宫中,安静、赵薇前来拜于膝下,天伦之乐,固不待提,尚有刘禅论文讲史于御花园中。 当日晚膳已毕,诸小告退,安静、赵薇此刻皆住西宫漱芳斋中,读书写字已毕,躺卧牙床之上,两小被禁,不能出宫,都是闷闷不乐。赵薇忽语安静道:“不动妹妹,我将死矣!”安静惊起入帐,见赵薇面色如常,这才放心,道:“芯茹姊姊,你又吓我作甚?”赵薇道:“我死日真将至矣!父皇使我等居住宫中,不可出城一步。再过三二日,必然闷死!” 安静道:“皇伯心伤飘萍姊姊之逝,恐我们姐妹再有损折,因此不许我们踏入沙场,本是好意,姊姊休负皇伯苦心。”赵薇道:“逐流、归尘哥哥都上战场,建功立业,为啥我们女儿家便要在此寂寞孤单?难道父皇便不爱哥哥们?不动妹妹,你在宫中也憋气得很,姊姊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且随姊姊来。”安静不动,赵薇道:“你不听话,姊姊不陪你玩啦!” 安静这才起身,随赵薇来到御膳房中。安静道:“姊姊来此作甚?”赵薇笑道:“不动妹妹有所不知,姊姊闲暇无事之时,常来这里偷食,可好玩了。随我往这边,别被公公们发觉。”安静道:“姊姊要吃,去向皇伯要来便是,何必偷食,让公公们看到,莫地笑话。”赵薇道:“纵是佳肴,陛下赏赐亦无味矣,怎及得自己费劲窃取而来!不动妹妹自然不知,今日便可知也。”拉着安静摸入一间房中,安静甚惧,屏息静气,生恐发出些许声响。 赵薇低低一笑道:“别怕,这里有我好友,就被公公见到,他会照应的。”安静奇道:“姊姊怎么认得这里的公公?”赵薇道:“此人原是死囚,受了重刑,三足皆废,弃于此处,我来偷吃时识得,见他凄惨,常偷些糕点给他,因此未曾饿死。日前军退潼关,杨盆立了功劳,因此免了刑罚,软禁在近。公公若知异动,他会出声引开的。”安静奇道:“什么三足?人有三足么?”赵薇一怔,不觉笑出声来,扭扭安静嫩脸道:“等妹妹成了太子妃,自然知晓。”安静便不依起来,要打赵薇。 两人正私语之际,忽听得窗外有人呼喝斥骂,赵薇一惊,拉了安静猫腰而出,顺声赶去,已到杨盆囚室。扶窗见到烛光中杨盆趴在地上,浑身上下,血肉淋漓,皮开肉绽,室中一人,浑身劲装,手中提一根木棍,恶狠狠沉声道:“狗贼,汝屠戮中华多少百姓,血债无穷,岂有以微功而免受苦之理?汝得平安,天人共愤,特遣某前来取汝狗命!” 杨盆叹道:“吾潜伏至今,忍辱不死,谁想今宵死于汝手,请示汝名,杨盆原知死在哪位英雄手下?”那人道:“中华名字,为汝倭狗所闻,莫地玷污了我神圣中华!汝欲问之,某姓国,名民甲也,汝躲避宫中,以为百姓不能奈何,今吾潜入宫来,方才这三十五棍,乃雪当年临淄、北海丧汝手下三十八万屈死百姓之恨,此刻取汝首级,趁早受死也罢!”当头一棍砸了下去。 赵薇只听到“潜入宫来”,便大喝道:“谁敢潜入深宫行凶?”推窗跃入,嚓的一下,外袍撕碎,赵薇早扑了过去。国民甲一棍啪的击在赵薇左臂之上,木棍脱手,却教赵薇啊哟一声,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这时安静已到,国民甲只扑向杨盆身上,死死扼住杨盆喉咙。杨盆伸额拼死一撞,两人都晕了过去。 赵薇痛得涕泪俱下,安静惊道:“外人潜入宫中,皇伯需提防刺客。姊姊,你好生小心。”急往青宵阁奔去。赵薇跌足道:“不动妹妹,也不辨清楚便去了!”看两人都晕了,啐道:“两个死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的,竟如此用力!”搬开国民甲,拼命推醒杨盆道:“破盆可有创药?救你一把,差点废了我一只胳膊!” 杨盆斜指墙角小箱,赵薇扶臂过去,揭开箱上旗装,将出药丸来,见外袍已经全破,索性扯下,又觉甚冷,就披上杨盆所藏旗装,将破袍撕成条,忍痛先给国民甲和杨盆都裹了伤,这才给自己擦伤上药已毕,一面与杨盆道:“我闷宫中久矣,如何偷出宫去?” 第180章 杨盆便告其混出皇宫之计。 这边赵薇敷药已毕,与国民甲道:“深宫岂可乱闯?我送你离宫,下次可别再来了。”国民甲怒道:“你是何人,为何只护着这倭狗?” 赵薇道:“我是常山赵子龙之女赵薇是也,什么倭狗倭猫,你二位有何过节,我全然不知,但皇宫决非闲人可以擅闯,你速速离去,莫被我父皇见到。”国民甲铁青着脸,转过头去,目光直视杨盆,陡然叫道:“原来是平阳公主、还珠夫人,草民无礼,倭狗与中华不共戴天,今日虽死,誓必诛之!”便往杨盆扑去。 赵薇嗔道:“我欲护汝离去,如何喋喋不休,九重宫里,岂能容你胡为?”说话之间,伸腿一绊,国民甲又已跌倒,赵薇多学骑射,本有大将之才,气力不逊男儿,一把拉住国民甲往宫外而去。叶飘零却与安静已到,侍卫环拥,叶飘零道:“何人潜入宫来?” 赵薇笑道:“宫外百姓不识路径,乱走乱闯,父皇不必与小民计较。”叶飘零忽见她身着旗装,脸色顿沉,唤左右道:“请王妃回斋,重打十棍,一月不许出门半步。”赵薇大叫道:“父皇,芯茹何罪?”叶飘零道:“中华宫里,岂敢公然穿戴倭人服饰?不念汝父功劳,必然缢死!以后休得乱闯。”唤国民甲道:“汝入宫何事?” 国民甲伏地道:“陛下,当年倭狗犯境,屠尽青州,草民父母皆丧倭狗牙下,国恨家仇,岂可不报?岂能因为一日之功尽恕前过!使百姓乡民闻之,无不切齿叹恨,草民甘冒擅闯禁宫之罪,亦愿斩此人以谢天下!某名国民甲,敢替天下生民向陛下请愿也。”叶飘零温言道:“朕平生最恨倭狗,安肯姑息?如今倭族已灭,唯杨盆独存,使其处世,生不如死也,何必诛之?当使其亲眼见中华兴旺之日,而悔当年之罪,方消中华之恨也。君可速去,朕暂恕汝今日之罪。”国民甲大哭道:“陛下今日不诛杨盆,必为他日后患也!恨哉,哀哉!”被诸侍卫推出宫门去了。 哭声渐弱,叶飘零不觉心下更添烦闷,仰望星空,明月中天,犹有阴影微微掠过,恰似月前飘萍回天之日。良久方回青宵阁中。 这边漱芳斋中,赵薇被重责十棍,全身更是奇痛入骨。虽有安静宽慰,赵薇毕竟不服,言曰:“不动妹妹,父皇打我,疼在心中,可为何关我一月禁闭,岂不要我小命?”安静道:“当年姨娘曾经嘱咐我等,凡遇倭人,立时诛杀,决不手软,皇伯姨娘皆恨倭人入骨,姊姊结交之人,竟是倭国囚徒,也难免龙颜震怒。” 赵薇道:“我才不管,父皇禁我于此,莫不是我亦倭国囚徒?妹妹,我可要偷离皇宫,上战阵立功去,你父亲与我父齐名当世,女儿一样不可有负前辈,你跟不跟我?”安静面上大有艳羡之意,想了许久,却终是摇了摇头道:“皇伯会生气的,姊姊你也别去吧!” 赵薇便与安静道:“妹妹愿意闷在宫中,芯茹可憋不了,这便上阵建功去。父皇那边,你与我多多担待,平日多陪伴父皇,以免父皇寂寞。”安静委委屈屈点头。原来赵薇走遍皇宫,御膳房中太监人人认得,便扮作买菜小监,跟着出宫去了。一旦出宫,当即换上农装,偷出洛阳,直奔青泥关来。 原来当日中华分兵,逐流引一路打起庞统旗号而向青泥关,不日即到,安营下寨,喘息方定,报有魏军杀来,拥众十万,先锋张郃已到关前搦战。逐流使马超相迎,张郃副将吕虔接住,只战了六七合,吕虔败走,马超赶来,斜刺里孙权所属孙韶突袭而到,逐流高呼道:“谨防暗算!”话音未尽,孙韶一刀砍来,马超仰身避过,大喝一声,孙韶一刀不中,方欲走时,被马超一枪刺死,吕虔魂飞魄散,马超轻舒猿臂,早已将其生擒过去,掷于地上,左右把吕虔横拖直搡拿回关上去了。 马超将银枪一举,云禄、马岱各出,标枪队、长枪队齐上,冲得魏军七零八落,张郃见军士胆寒,怒从心起,拍马向前,便战马超,不三十合,拖枪败走,马家军大胜,青泥关上众军杀出,纷涌赶来,夺得许多军械马匹而回。曹真大队已到,接引张郃还营去了。 中华军胜得一阵,逐流与周循道:“虽败其头队,众寡之势未易,仍是以一敌五之势,又在彼国境内,如何久战?”周循回道:“我军虽寡,却有必胜之心,敌军虽众,究有屡败之实,何足惧哉?吾曾观天象,今夜云层浓厚,暗黑无月,可趁势劫营。” 逐流道:“曹真深明兵法,岂有不知‘远道而来,须防劫寨’之理?况先锋受挫,必然防备。”周循笑而附耳言之。逐流大喜,分拨将士,安排劫寨。 这边张郃被马超战败,只往中军请罪。曹真怒曰:“头阵既败,挫动三军锐气,留汝何用!”便令推出斩之。早报有镇北将军郭淮自北地来到,与曹真曰:“郃虽有罪,然而勇而有谋,多建功勋,素为武皇帝所爱。眼前用人之际,何不用之,使其戴罪立功。”曹真然之,姑恕其罪,问郭淮道:“伯济如何来到?” 郭淮道:“闻得庞统淆关誓师,欲犯国家,陛下诏令淮起北地之军来助。”曹真讶异道:“如此子文公子在上郡,势单力薄,倘安宁相逼,如何抗拒?”郭淮道:“事有轻重,时有缓急,中华军大举来侵,陛下亦不得不为也。此间战事如何?”曹真言道:“彼军马超,十分英勇,今朝斩首数百,其势甚凶。”郭淮惊道:“今夜中华必来劫寨,可趁早准备。” 曹真猛醒,急唤诸将趁夜伏军于外,只待敌军一到,一齐击杀,众将领命去了。三更时分,望见营中火起,当即鸣炮,张郃、曹真、郭淮、曹休各路军马四面杀到,闯入营中,原来逐流只遣数名小卒抢入营中放火,魏军扑了一场空,正惊疑处,高顺陷阵营冲撞而来,营墙皆倒,鹿角尽折,陷阵营将士,左冲右突,魏军刚刚奔至,阵型未稳,被陷阵营一撞,有如波开浪裂,曹真急发号令,众军方定,把陷阵营将士围在当心,忽地喊声遍起,长矛在空中簌簌飞来,当者立死,逢者即亡,马家军环护杀到,长枪刺将,勾镰拨马,马超奋勇当先,杀入敌军阵中,陷阵营于内冲突,虽以众寡悬殊而不落下风。 曹真大喝道:“吾军乃贼寇十倍,何所惧哉,倘有乱阵者立斩!”诸将心定,死命向前,正在浴血奋战之际,魏军后营火起,照亮半边天际,中华军皆笑道:“殿下得手,魏军辎重皆被毁矣!”士气大振,又有严颜、司马昭、司马师诸军杀来,魏军抵敌不住,阵脚松动,只有败退。高顺、马超随后追赶,魏军惶惶奔出数里,早入山中,沿路被周循、王基截杀,曹真慌走,迎面叶逐流截住大杀,战三十合,霸王戟舞,绝影马驰,曹真堪堪抵敌不住,幸得张郃赶到,奋力杀退逐流。魏军损折无数,直退到蓝田县,方扎住阵脚。败兵残卒,重新蚁聚。 曹真羞怒无及,一面往长安求援,一面与张郃、郭淮、贾诩诸人道:“吾大军十万,被中华头队击败,岂不耻乎?诸公有何妙策?”张郃道:“吾观其军,庞统旗号恐为诈也,只恐此非头队,竟是偏师,潼关危矣!”曹真道:“如此当分军去守潼关。”谋士贾诩道:“月前中华兵盛将强之际,被吾略施小计,虽以庞统之能,犹不得全军而退,况吾等方败,锐气皆丧,如若分军转道,阵脚松动,必被中华军乘势掩杀。潼关山险,非可已取,暂勿忧心,可先驻此地,观中华动静行事。”曹真然之,使探马巡哨,又分遣小队为疑兵,欲乱中华军耳目。 只说逐流得胜,返回关上,点军驻守。周循劝道:“青泥离长安不足三百里,天赐奇功在此,殿下何不取之?”逐流道:“曹真虽败,残兵犹有六七万,吾等偏师,焉敢深入敌国?”周循道:“此番丞相与太子领中军取潼关险道,而使殿下偏师出青泥,诱得敌军至此,倘不思进取,潼关一破,殿下难建大功也。” 逐流慨然道:“既如此,吾当进军,然曹真守住蓝田,吾军势寡,取长安之功,必为归尘哥哥所得矣!”周循道:“曹真屯蓝田者,只恐吾军直奔长安也,吾军可如此如此,眩其耳目。”逐流道:“纵然如此,长安如何能得?”周循道:“取城为下,断其根本更大功也。” 逐流从之,出关扎寨,忽有赵薇来到,逐流异曰:“还珠不陪父皇,来此作甚?”赵薇昂然道:“吾当随夫君从军征战,并肩驰骋,安肯拘束闺中,空度岁月!”逐流道:“也好,父皇自小教我英雄多系巾帼,今我夫妻并肩作战,共讨四方逆贼!” 当下与周循商议一番,逐流召集将裨,同食酒肉,举霸王戟道:“好男儿身当乱世,焉可不建绝代功名?今吾愿与诸位生死与共,同入敌境,共享奇功,诸位意下如何?”众将皆大呼道:“为国效力,理所当然,殿下如此恩义,吾等纵血洒中原,尸埋荒谷,亦无恨矣!”于是犒赏三军,尽皆饱食,群情激愤而出。周循谓逐流曰:“殿下自漠北回返,竟是豪迈过人,已非当日不忍射雕者也。” 时有索宪引军来到,曰:“丞相闻殿下获胜,知殿下必深入敌境,切断汉中、雍州连线,恐殿下兵力不足,遣某携一万军来助,丞相嘱咐殿下,虽须在意干功,亦当顾全大局,不可误了大事,长安虽破,殿下牵制之功可居魁首。”逐流甚喜,两边合为一处。留泠苞守营,余军皆出,只带五日粮草,杀奔蓝田而来。 是夜月明星冷,云淡风清,好个杀人良夜,中华三万轻骑死士,每人头插凤翎,各舞钢刀,乘坐鲜卑骏马,高顺当先,周循、王基卫护两翼,马家军环护逐流居中,抢入魏军营寨,逢人便杀,见人便诛,好端端蓝田产玉之乡,化作修罗场所,华山流连之夜,只是屠宰肉庄,那中华死士,纵横来去,冲突奔走,直杀得魏军人人骇惧,个个惊惶,老将严颜在后,只烧魏军辎重粮草,待得曹真魂定,齐来交战,逐流大喝道:“势将危矣,诸将先退,吾自断后!” 第181章 当下马超、高顺、周循、严颜诸将皆督军杀出,唯逐流仗霸王戟敌住张郃,火光中拼力相距,堪堪战到四十合,魏军大集,逐流所部人数不多如何抵挡,危急之刻,忽地喊声迸处,中华军复回,四面杀来。原来中华军各退,周循等皆谓各部将士道:“吾等随殿下力战,方建奇功,而魏军反攻之际,殿下亲以万金之体断后,使吾等脱身,思之岂不羞乎?” 诸部将士振臂大呼道:“吾等敢劳殿下赴死乎?愿随统领死战!”于是周循大喜,四路军马更不顾跋涉之苦,奋力杀回,思及逐流恩义,士气更是高涨,真正是肝胆皆裂,须发尽张,魏军屡败,如何能敌,被中华军冲乱阵脚,截杀一番,接引逐流从容离去,直投西南秦岭山中子午谷而走。 曹真又以数倍兵力复遭大败,直怒得将案上砚台猛摔于地,张郃劝道:“敌军乘胜之威,兼亡命之性,方有此事,非都督智勇不及也。吾闻叶逐流已引军奔子午谷去了。”曹真问诸将逐流何意,郭淮道:“以吾观之,乃叶逐流因兵少,自知长安之功难得,故往投汉中,料中华军大举而攻雍州,曹子廉兵出斜谷相应,必不备汉中有事,叶逐流若袭之,可分叶归尘取长安之功也。” 曹真道:“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叶逐流亡命一朝,敢求快意长久?”张郃道:“子午谷路险山峻,从此路取汉中,谈何容易,可以一军截断其后,不数日,叶逐流粮草已尽,困死谷中矣!”曹真大喜,探到泠苞自武关、青泥运发粮草,便使郭淮引一军断其甬道不提。 按下这边逐流孤军深入敌境,又道庞统督率精兵十万,发往潼关,打起叶归尘旗号,依山伴水下寨,绵延数百里。传入潼关之中,夏侯惇大怒道:“叶归尘竖子,如此扎营,自陷死地,分明藐视我也!吾当击之。”亲领一支军马出城搦战。 自有魏延出寨,直取夏侯惇,两将刀枪并举,战作一团,交马四十合,未分高下,魏延便退,诸军一齐入营。夏侯惇怒吼连连,拍马追上,中华军弃了前营,直奔后寨去了,夏侯惇随后追入,但见锦帐遍地,黄金散落,魏军皆抢,忽地金鼓响处,火光迸起,魏延复回,一阵大杀,夏侯惇急回军时,邓艾引一军拦住去路,复往右时,陈到早伏一路军马当先,只得往左,却被叶归尘迎面而出,左边安清,横青龙偃月刀,右有张苞,持丈八长蛇矛,归尘指夏侯惇言曰:“完体将军,吾奉父皇之命,吊民伐罪,今天兵大集,何不投降?” 夏侯惇怒道:“黄口孺子,焉敢乱言!”拍马舞枪,直取归尘,战不十合,归尘抵敌不住,退入阵中,转出安清,春秋刀法到处,敌住夏侯惇,不觉三五十合,夏侯惇一时胜不得安清,焦躁道:“兀那小子,关云长刀法,汝如何偷得?”安清道:“此乃镇南王灵襄女银屏所赠,今日以汝试刀!”夏侯惇冷笑道:“总是一群竖子,每见镇北王即全无声息之人,安敢逞能!”又十数合,战不倒安清,四面中华兵将鼓噪而来,夏侯惇不敢恋战,拖枪便走。 安清哪里肯舍,随后赶来,归尘等亦追赶,夏侯惇避入潼关,曹仁乱箭射下,归尘等于关下哄笑良久,方才离去。夏侯惇暴跳如雷,道:“吾转战三十余年,生平所遇敌手无数,唯败于吕布之手,今虽年老,犹有廉颇之勇,何如反遭后生小辈羞辱!” 姜景劝道:“叶归尘文不成,武不就,乳臭未干,能有多大本领,都督犯不着与黄口孺子怄气,敌军势大,可暂坚守。”夏侯惇这才止怒,分拨将士死守,一面向长安求救。这边庞统营中,收得逐流之书,略曰:“江夏王、虎威将军逐流再拜告禀丞相足下:愚领重任,奖率偏师,败张郃于青泥,制曹真于蓝田,仗父皇、丞相洪福,幸不辱命,今得丞相援军,心感何切!愿将死士,赏三军,千里奔袭长安之后,以为大功,书不尽言,此心可鉴!” 庞统观毕,使归尘观之。归尘失惊道:“吾弟意欲干功报国,虽为善事,安可轻率如斯?孤军深入敌境,粮道皆断,无数日,军士皆饿死也!此亡命之勇,非大将所为也。”庞统道:“需早破潼关,自可接应。”归尘然之道:“吾弟此行,必知丞相能立取潼关也,却不知计将安出?”庞统沉吟片刻道:“大军皆为殿下旗号,吾至今不曾露面,取潼关之计,只在吾腹中也。”这正是:用兵未动关已得,眉头一皱计将成。毕竟潼关之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四回丞相连营退元让将军趁隙斗公明 上回说到叶飘零因赵薇私着旗装,痛责十棍,又不欲少女再上沙场,故禁赵薇、安静在深宫,未几赵薇改装脱逃,私投军中去了。叶飘零闻之,既怒且忧,与安静道:“静儿,汝在宫中,颇无趣否?”安静道:“静儿甘愿陪伴皇伯,所谓战阵,虽然神往,未为诱惑也,皇伯安心。” 叶飘零变色道:“神往亦不可!汝口不应心,虽允居此,心中实念疆场。银屏、飘萍两位姊姊已是前车之鉴,汝等岂能不鉴后事之师?朕从前只教导汝等需有保家卫国之心,勿念男女之别,今日悔之无及矣!但愿此生汝辈得保平安,万勿再铸红颜烈女多薄命之事!”安静微微一颤,道:“皇伯,静儿不会出宫的,他日芯茹姊姊回来,静儿也会好言相劝。”见叶飘零脸色终究郁郁,便盈盈下拜,娇笑道:“陛下高瞻远瞩,料事如神,明鉴万里,言出必中,微臣叹服无及,决不敢有违圣旨!如若不然,纵陛下不诛九族,亦遭天人共弃也!” 叶飘零拧着她脸扯起,笑道:“静儿少来,若在宫中烦闷,朕有暇之时,便陪你微服出游何妨?只休顾念军阵之间。”安静大喜拍手道:“呆在洛阳不觉一月,哥哥们又都不在,幸有皇伯疼我,否则静儿真不能安坐闺中矣!”叶飘零方才心安,却收得前方军讯,道逐流孤军深入敌境去了,叶飘零失惊道:“男儿虽需建功,逐流如何急切至斯,此非大将之风也!不得主力相应,诚恐有失!”遂使人前往潼关打探。 原来庞统亦知逐流深居敌境,情势颇急,与归尘商议道:“夏侯惇虽性躁,姜景终有谋,今有被挫之辱,非不欲战,盖因魏军主力,多半皆与二殿下纠缠,此间潼关情急,故思依险坚守,来日可虚作惶急之势,挑其出战之心。二殿下打吾旗号,人皆不知吾却藏此路军中,其军若出,潼关可趁隙夺之。”计议已定,遂令魏延引五百散骑叩关搦战,后军拔营而起,逼近潼关山道下寨。 原来潼关路险,魏延攻关时,先被曹仁驻关上一通连射,折兵近半,夏侯惇初时不敢下关,后见魏延零丁已极,才敢趁势冲突,魏延大败逃回,伏兵虽出,皆为乱箭阻住,中华军散。夏侯惇引回,三五小卒往魏军阵中投降,道:“中华军多言潼关路险,易守难攻,向日几番用兵,尽皆不遂,已有明证。只因二殿下遭穷,太子发怒,强使攻打,小人等逃得性命,散落山中,恐太子不容,唯愿都督收留,心实惶恐。” 夏侯惇欲斩,姜景止之,好言抚慰,问曰:“汝等来降,既为国家之人,须尽心立功,勿违军法。”小卒道:“正欲建功,有机密军情相告:二殿下军中丞相旗号实为诈也。”姜景语夏侯惇道:“果不出吾等所料。”乃信小卒之言,问曰:“中华太子军中,何人相辅?”小卒答曰:“凡魏延、赵云、陈到、邓艾诸辈,皆有勇无谋之人也。”姜景问道:“庞相多智,可知安在?”小卒道:“实不知何处去也。”旁边另有小卒道:“丞相尚在太子军中,小人曾为太子守夜,见过丞相,曾告太子曰潼关不可轻取。”两人就争执起来。 姜景各赏银两道:“汝等中华尚有父母妻儿,留于此处,恐累及家属。”尽数纵去,与夏侯惇道:“此二人是庞统所遣细作也。”夏侯惇道:“何不斩之?”姜景道:“小卒害之无益,中华指吾等为贼,吾等施以恩义,可乱其军心。”夏侯惇道:“善。”下令此后凡投降中华士卒,皆不伤害,愿留者编入营中,愿去者纵归乡里,问姜景道:“既知其诈,如何应付?” 姜景正沉吟间,忽然探马急来报道:“中华军叩关下寨,后营山中,隐隐旗帜无数,悄投东北而去矣!”众将惊疑,登高而望,但见中华军逼近关前,营寨漫山遍野,此起彼伏。东北山中,隐隐似有旌旗。夏侯惇叹道:“方才只追袭魏延,未想中华军竟在移营,未得趁势歼之,良机坐失也!” 姜景道:“是了,庞统难破潼关,恐叶逐流遭难,必欲绕道往蒲州渡河去者,移营之际,恐吾出关追杀,故叩关下寨,以骇吾等之心而不敢出战也。蒲州虽有徐公明遏之,恐难当庞士元之谋。若其军得渡,吾等纵守此处,亦无能为也。”马忠道:“庞统分军而去,此间营寨连环呼应,甚有法度,恐击之不易。” 夏侯惇冷笑道:“连营救护虽易,然包原隰险阻而结营,此兵家之大忌。若用火攻,其军奈何!”姜景道:“只恐有诈,将军纵欲夹击,潼关不可疏忽。”夏侯惇道:“子孝守关,吾却放心。”当夜聚集军士,姜景先出,衔枚勒马,各军皆执草束,抢到中华寨边,点燃营帐,马忠引百余小卒占据顺风高处,火箭只往山林而射,顷刻之间,华山一带丛林皆着,火焰高飘,将中华营寨尽皆吞没。 点火既毕,两人各欲回时,早有邓艾敌住姜景、陈式挡住马忠,中华军拥到,姜景、马忠奋力前冲,哪里得过,激战良久,随从皆丧,大火蔓延而至,姜景、马忠皆翻山越岭奔逃去了。 第182章 这边夏侯惇引军只顾截杀逃散中华军士,全不想营中略无声息,哭喊惨叫却从后军传来,急回身时,有军士报来:“赵云、陈到转出,袭了后路!” 夏侯惇大惊,方知一应连营,皆为虚扎,闯到后军,但见中华军蜂拥而至,佯作跌足大哭,似被火烧,待见夏侯惇来到,无不破涕而笑道:“完体将军,中我家丞相之计也!”夏侯惇大怒,独眼圆睁,杀出阵来,赵云接住,不十合,回马便走,夏侯惇奋力追赶,陈到来迎,不十合亦走,中华军皆抱头而窜。夏侯惇何其恼恨,大呼而引诸军赶来。中华军且战且走,一路丢弃营帐军械无数。夏侯惇只顾追赶,不觉已入淆山,赵云、陈到尽皆避入山中,不知去向。夏侯惇方醒悟道:“潼关危矣!”急回军时,赵云、陈到自身后杀出,夏侯惇死命突围,急往潼关而奔。 迎路正遇曹仁,夏侯惇大惊道:“子孝如何轻出?”曹仁道:“兄长屡胜,吾心不安,生恐中了诱敌深入之计,后果得报兄长已陷重围,故来相救。”夏侯惇叹道:“又中庞贼诡计也!今潼关已失,华山之中大火截断山道,如何归国?”话音未必,火光中闪出一彪军队,当先那将面如重枣,目似朗星,横刀立马叫道:“完体将军,要钱太守,汝二人萤火之光,岂是丞相敌手!今日已陷绝境,敢不投降乎?” 夏侯惇、曹仁大怒向前,合战魏延,但听得魏延长笑道:“落网之鱼,欲作困兽犹斗乎?”翻起红铜大刀,敌住两将,三五合间,魏军纷纷逃散,夏侯惇、曹仁不敢恋战,夺路便走,韩浩拼死断后,敌住魏延,战七八合,被魏延拉住腰间勒甲丝带生擒过去,令押送潼关,大喊道:“曹仁匹夫休走,吾今为黄汉升报仇!”自提军马来赶夏侯惇、曹仁,直追得二将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直追到风陵渡口,夏侯惇砰的卸甲,投入水中去了。曹仁无奈,亦卸甲跳水。幸为初夏,又夏侯惇自夷陵为周郎火破,曹仁于东郡被关公水淹后,皆曾下苦功泅水,此时水性精熟,更在江南将士之上,因此逃得性命,夺得渔船,连夜奔回魏国,黄河水急浪凶,二将所历艰险自不待言。 魏延夺了二将盔甲马匹,取道潼关而来。原来庞统既下连营,闻得魏军出关,便唤诸将,各授密计,魏延、赵云、陈到等皆引兵而去,伏于营外。魏军既到,擒得散落游兵,解往归尘军中,庞统温言抚慰,赐衣赠银,小卒方去了惊骇之心,庞统问得潼关当值口令,便命邓艾引数十骑换了魏军号衣,尽皆撕烂,来到潼关下叫门,邓艾道:“夏侯都督误中诱敌之计,追入淆山,四面中伏,吾等败回,但盼将军相救。” 曹仁听得邓艾结巴,果然战败之象,又问口令无误,遂放入关中,点军去救夏侯惇,一面令左右牙裨将校道:“吾稍去即回,倘有军至,便问下半夜口令,凡有误者,皆以药箭射之!”左右领命,曹仁再三叮嘱,这才出关。 归尘探得,便与庞统前来取关。关上问及口令,庞统遂令人以降卒所告者应之,原来降卒不曾说全上下半夜有别,中华军一答,药箭漫天射下,庞统右足中箭,左右护卫救回阵中。归尘大惊,庞统笑道:“吾知曹仁毒箭厉害,已先有防备,预将华神医请到军中矣,不必忧虑,先夺潼关,以防曹仁返回。”言罢昏迷。 归尘便再起军士,安清、张苞护卫两旁,时有邓艾于城头射箭相应,却将下半夜口令附于箭上,被小兵拾得,交与归尘,因此赚开关门,归尘诸军皆拔兵刃,一拥而入,关上忽见事变,正欲击之,邓艾忽地大喝一声,早将临时统领擒下,兵不血刃得了潼关。 中华军纷涌而入,归尘速请华佗来到,救醒庞统,问曰:“丞相意欲根治?还是欲速治?”庞统道:“根治如何?”华佗道:“所谓根治,需用锦被遮头,柱环吊臂,吾以刀切肉,刮骨消浊,永不复犯矣!但恐丞相惧耳。”庞统大笑道:“此昔日关云长刮骨疗毒之事也,云长不惧,吾何惧哉?”华佗道:“为关公疗毒者,乃某弟子也。如此请丞相早备柱环。” 庞统道:“吾愿观先生神术,何须柱环,请先生就此下手。”华佗赞道:“丞相亦天人也。”遂将刀沾药,便欲下手。庞统忽地想起一事:道:“先生且慢,闻关公中箭,虽曾治疗,犹需将养百日方愈,云长强行争战,致为徐晃所破。今吾受陛下之命,吊民伐罪,但欲早安天下,不负当年师父嘱托,今大功将成,割据当去,正宜乘胜而进,若加拖延,须被魏军所算,天下战乱,又将绵延矣!” 华佗道:“速治者,下药便可,数日即愈,然曹仁箭上乌头药烈,丞相又未及时传唤,以致毒入骨髓,此法难以尽清余毒,一时伤合,久后若再辛劳,此足必废矣!”庞统缓缓道:“吾本山野闲人,得陛下知遇之恩,执掌军国,非图名望,欲为天下之人趋驰,为兴元陛下赴死也,今两臂虽折,可练就以足书字,便再失足,吾尚有口,有何虑哉?眼前天下未定,百日之期,吾不可虚耗,但请先生速治。”华佗叹道:“关公乃一将之勇,丞相却有天下之勇也!”有诗赞庞统道: 昔日关公刮骨时,将军神勇世间知。书生意气飞扬日,又见当年豪壮词。 华佗听得庞统决意速治,遂投药石,庞统服毕,沉沉睡去。归尘权掌诸事,与华佗道:“先生漂泊四方,救治天下之士,此诚可敬,然吾以为犹有不足也。”华佗道:“万望殿下指教。”归尘道:“曹丕自登位以来,大建宫廷,屡诛臣下,似此兄弟尚不能爱者,安肯爱天下之民?父皇故纠集四海英雄精锐之士,西征问罪,然而沙场凶险,损折颇重,先生何不留于军中,为伤残将士治病疗伤,助其报国安民?” 华佗道:“吾既行医,救死扶伤是为己任,军民一视同仁,焉能只作军医?”归尘道:“先生差矣。先生既知将军之勇与天下之勇,岂不知医者之仁与天下之仁也?先生昔日弃曹操者,乃曹操欺君犯上,更兼欲收先生为其长侍,不察先生爱民之意。今中华乃是正义之师,先生助之早成功业,待天下清平之日,百姓皆无兵戈之忧也。古语云‘身在公门好修行’,但存善念,何处不可?先生但较救人之数可也,勿计形式,姑妄言之,幸勿见罪。”一番话又收得华佗答允长随军中,此归尘胜曹操之处也。 时下魏延解韩浩到,又献上夏侯惇、曹仁金盔骏马,归尘记为头功,次为邓艾,各将登功已毕。归尘扶起韩浩,松绑赐衣道:“将军曾在中原各处屯田,甚有功德于民,河内百姓,犹怀思念。今曹子恒诛杀功臣,残害手足,民皆厌之,将军何苦为虎作伥?”韩浩感其意而降,归尘大喜,请返洛阳面圣。 这边却进驻潼关,遍数曹丕之罪,贴榜安民,凡取百姓一物者,皆斩之,因此关厢内民心悦服。庞统苏醒,左右扶到关头,遥望长安,宫阙连绵,硝烟四处,回首华山,烈火未歇,遮云蔽日,不觉潸然泪下,回顾左右道:“为此一关,竟使千年胜景化为乌有,吾未及安民,先已获罪于天矣!”左右皆叹,后有元人张养浩游潼关时,思及庞统之恨,题《山坡羊》曰: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有归尘使人送书到洛阳宫中,劝叶飘零权用杨盆施以妖法,唤一宵雨水,浇灭华山之火,书略曰:“诡谲之道,唯倭狗能之,今其族已灭,止杨盆一人。盆虽举国之仇,万民公敌,然既存此身,何惜用之,使为中华赎罪!”叶飘零准奏,遂唤杨盆。杨盆允诺,暗于宫中,登坛作法,果召风雨而至,华山大火方熄。杨盆求与女相见,上曰:“川雪虽尔所生,朕已赐姓夏侯,非汝族人。汝罪恶滔天,虽有微功,难偿旧孽于万一也,虽留性命,永不近中华之人。”驳回杨盆所请,只赐银两,遣二人挟持而去,徙于交州合浦,虽不加害,只教永作庶民,又收其符剑焚毁,免为祸患。杨盆无奈,为免遭害,但隐姓埋名,小心度日。 叶飘零闻庞统又废一足,遂造车名周公,送往潼关,自此庞统坐车中转战四方,苦练口技,凡文书披阅,皆用口含笔,不多时,依旧挥洒自如。又说张清儿当日军到蒲津,知荀攸料到此间必有军马,上告魏主,故徐晃、朱灵先已安营岸边,乃与司马道:“徐晃背水扎阵,兵法大忌,稍加冲击,其军没于水中矣!” 当下引军赶到魏营之前,司马横枪而出,徐晃使朱灵接战,两将战到二十合,朱灵诈败而走,清儿掩杀,赶到河边,烟头升起,徐晃跃出,大叫道:“背后黄河,别无去路,如不死战,皆覆没矣!”两路军马闻言,大呼冲杀,清儿与司马分头敌住,陡地里对岸两军杀到,却是王平、高翔,见得火起,赶过来相助。清儿势寡,奋勇冲突,幸得木兰、桂英,将女儿军来到,雷火弩箭阻住追兵,清儿方得脱身,折了一阵,令详为打探,回报道:“徐晃、朱灵背水下寨,王平、高翔占据对岸,中以浮桥相通,日则燃烟,夜则举火,防守甚严。”清儿乃命司马道:“吾来日再往挑战,汝与桂英如此如此,断其中路。”司马领命,与桂英分一军,携带雷火诸物去了。 清儿安营已定,便引三千精劲之士前到魏营,单搦徐晃出战。徐晃便出,两个在阵前斗到四十合,清儿诈败而退,徐晃赶来,追不数里,木兰自旁击到,徐晃力战,无五合,杀败木兰,忽见河边火光冲天,心下惊疑,方欲退时,清儿翻身复回,笑道:“此时再走,已经迟了!” 第183章 徐晃大怒,横眉怒目,大喝一声,高举斧头向前,清儿抖擞精神,双剑挥舞,两将翻翻滚滚七八十合,徐晃只欲引回,无奈清儿剑势飘洒,风雨不透,徐晃脱身不得,卖个破绽,使出春秋刀法来,方得逼开清儿攻势,圈马急奔而走。 迎面正遇朱灵残部,泣曰:“吾在旁观战,见张清儿不败而退,恐有诡诈,故起寨中军士来接,却被女儿军自上游赶到,烧断浮桥,夺了营寨。”徐晃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足忧哉!可趁中华军立足未稳,复夺营墙。”将猎豹营之士,趁夜扑来。甫到营前,三员将领闪出,却是司马、桂英、木兰,各舞枪杀来,徐晃、朱灵知有准备,急忙奔走。 朱灵部将常劲,见浮桥烧断之时,与所部士卒商议道:“中华势大,魏国难存矣!何不降之,不失封侯之位。”众卒道:“徐晃骁勇,中华军士必忌之,可趁其不备斩其首去献,必获重用。”这时更见徐晃孤穷,常劲来告徐晃道:“东边追敌至矣!”徐晃向西而望,常劲横刀劈来,晃闻风响,俯身避过,常劲一惊,早被徐晃一斧砍死,数十随从大骇一齐杀来,徐晃飞马斩之,顷刻诛尽,清儿等却又追到,徐晃等皆绕河而逃,幸得王平撑小船过河,接应过去。 徐晃挽常劲之首下泪道:“吾纵横半世,自长安退李、郭,黑山降张、杨,西凉挫马超,汉中战庞德,西蜀逼赵将,兖州破关公,徐州与文则闯十关,洛阳随单于拔数寨,会尽天下名将,如何屡屡受挫女将焉?”王平道:“自置死地,不听人言,故有此事也。”徐晃大怒,欲斩王平,朱灵劝道:“大敌当前,不可自相争斗,免教中华笑话。”徐晃、王平各自相谢。 时下渡过黄河,扎定营寨,重兵据守堤岸,日夜不敢疏忽。只说张清儿收得许多降卒,与司马道:“本欲偷过,却被魏军料到,强渡甚难,如何是好?徐晃、王平俱当世名将,朱灵、高翔亦不可小觑,如之奈何?”司马道:“徐晃胆略过人,生平用兵悍勇,惯于自陷不可胜之境而奋勇求胜,每违常情而多建奇功,王平虽不知书,行军稳健,一举一动,皆合乎兵法,两人素相不和,都督若进则协力相抗,若不进则彼居一处,必生异议,可趁势间之。” 清儿然之,虽常巡哨,却不进兵。捱了十数日,徐晃谓王平道:“外围严守,张清儿终不退去,可别出奇计平息此间兵祸,便可去救潼关。”王平道:“不然,中华势猛,虽以单于之才,犹不得收之,吾等但求无过,何必有功!时日一久,敌军粮草缺乏,自然退矣!”徐晃道:“公毫无胆识,真愚见也!沙场多变,安有万全之理,只宜趁隙击之,乘虚而入,岂有死守不战之理?”王平道:“以公度之,该当如何?” 徐晃道:“吾军暂退,空出河边之地,张清儿必欣然渡河,势成背水,趁势掩杀,聚而歼之,可获大利,此间危局亦解,徐图退敌之策可也,如若不然,空耗于此,潼关一破,国无所依矣!”王平道:“不然,张清儿勇盖天下,诡计多端,若容其过河,是猛虎下乡,蛟龙入海,不可卒制也。”徐晃冷笑道:“如公旷延日月,莫非欲自待天灭其军乎?” 朱灵道:“二公所言皆有理,所虑亦精当,可抓阄决定。”于是朱灵公判,王平抓得退字,恨恨道:“国家大事,如此儿戏,此行必败矣!”朱灵劝道:“既是天意如此,公亦当尽力而为。”王平投下邽大营而去,这边徐晃亦拔营退后三十里,自临晋到渭水之畔,伏下三路军马。张清儿在对岸望见动静,喜道:“大事谐矣!”聚女儿军道:“建立奇功,扬名华夏,正在今日,过河在此一举,凶险万般,倘有惧者休去!”众女道:“随大帅数十年,岂能临难而退?”清儿遂命在蒲坂津摆渡搭桥,分四拨过河,随后尽焚船只,背水列阵。 立足方毕,徐晃、朱灵、高翔三路杀到,清儿阵脚松动,拔剑喝道:“船只已毁,当此之境,退后即死,前进可生,狭路相逢,勇者可胜也。”当下女儿军雷火轰鸣,清儿亲自开路,司马提男丁护住两翼,当住魏军冲击,中华军如一柄尖刀插入魏军阵中,拼力苦战,当不得魏军生力人马,颇多损折,清儿羽箭遍甲,诸将多有轻伤。司马急告清儿道:“久战无益,可暂离此等绝境。”清儿然之,督率军士,拼力冲撞,投蒲城而来。 徐晃只防着三面,未料清儿往西北走了,回营问王平道:“几乎擒得张清儿!汝何观望不前,若有汝四面围困,张清儿已插翅难飞也。”王平道:“放纵其军入境,是吾大患,公何喜哉!况张清儿所向未定,吾若轻动,彼转头一击这边,反将吾等皆隔在北地也。”徐晃再也忍耐不住,喝令拿下王平斩首。一干蜀卒抢入,火烧营帐,救了王平便走。魏营大乱。 王平遂来蒲城投降。张清儿大喜:“吾得子均,魏国必覆也!”急步出营,王平拜伏道:“徐公明虽悍勇无及,只不听良言,其败必也。罪将畏惧时势,含羞投降将军,万乞收录。”清儿道:“微子去周,韩信归汉,子均有古仁人之风也。吴兰、张翼皆巴蜀之将,在吾夫君帐下,本与子均一家之人。”收于帐下,增益其兵,便欲攻略冯诩诸县。 王平进言道:“冯诩之地,无关紧要,都督意在夹击关中,非与徐公明争强斗胜,彼若守渭南,都督不得渡也,所谋难遂。然必不容某去魏,今夜必来劫营。都督何不弃了此地,只取渭南而向长安?” 清儿大喜道:“子均之言,乃金玉之论也,吾所不及哉!”罢了此事,连夜摸出营墙,徐晃果然恼恨王平投降,趁夜来袭蒲城,两军错路而过,交叉易位,徐晃夺了蒲城,张清儿却占据下邽,更不迟疑,连夜过渡,终于进入关中,来到渭南。初,鲁肃曾与曹丕言曰:“徐晃王平素有不睦,领军一处,恐有闪失。”曹丕道:“徐公明功盖诸将,不可独行,宜使王子均制之,此御人之道也。二将性虽不投,皆是忠烈之人,临危之际,可相同心。”鲁肃跌足叹息而出,曰:“君不正而盼臣子以正道制胜,古今焉有此理乎?”左右人告知曹丕,曹丕恨之,今果如鲁肃所言。 只说清儿踏入关中,闻得潼关已为归尘所取,急来会合,笑道:“丞相毕竟高人一筹,清儿迂回奔走,犹比丞相慢到。取潼关之功,清儿终无所获也。”庞统笑道:“虽仗太子洪福,若非女将军分了徐晃、王平军马,此间之事,未可知也。”两人大笑,议取长安之策,一面探听逐流孤军状况。这正是:弱水雄关今已破,平原沃野又横行。毕竟逐流孤军深入敌境,安稳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五回略三辅逐流横行降曹彰钟繇死节 早说叶逐流知长安非可易取,凭一腔血气离了青泥直奔蓝田而来,一番冲寨,杀得魏军人人恐惧,毕竟势寡,不敢恋战,稍沾便退,直取子午谷而来。不数日,后路已被曹真使人截断,叶逐流便与周循商议道:“后路已断,粮草不通,吾等天朝大军,不能劫掠百姓,闻自董卓以来,郿圬皆为屯粮之地,不如弃了此间,先取郿圬。”周循然之,于是各路骑兵皆起,杀往长安城下,曹丕便着夏侯霸引御林军来敌。赵薇接住,两个交锋三十余合,未分高下,许褚来援,虎豹骑冲突而来,马超当住,群相混战,稍顷各自收军。曹真闻得,急顾左右道:“亡命之徒,竟敢以孤军去取长安。”急来救应。 赵薇还营,逐流令道:“连夜拔营,明日需到郿圬。”于是留马家军在后,其余各军倒旗息鼓,弃了长安,万马奔腾,直往郿圬去了。魏军劫营时,方知中华军已去。这边郿圬守将丁琳要守,利干欲战,抢出城来,索宪执大斧转出,战不三合,砍利干下马,逐流鼓噪大进,丁琳即紧闭城门,分兵把守,逐流所督都是骑兵,不善攻城,又不曾携带井栏云梯等物,自当夜打到凌晨,不得成功。 周循与逐流道:“吾军不擅攻坚战,可弃此处,先取武功,沿路哨探,此间若有疏忽,立即回头。”逐流从之,各路军马纵骑而去,丁琳方得合眼,方入睡梦,急闻报道:“中华军只驰出三十里,又复回矣!”丁琳急登城头,但见万马齐至,将郿圬困得铁桶也似。丁琳正自惊骇,两旁几员裨将犹道:“吾等虽累,敌军亦疲也,其势难久,无须畏惧。” 话音未毕,忽地中华军往两边一分,推出一彪人马来,紧执长矛,怀抱标枪,人如龙,马似虎,拥着一将,面如朱玉,目似朗星,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却是马超,左首云禄,右首马岱,耀武扬威,魏军素知锦马超之名,谁不肝胆开裂? 原来马超领命断后,曹真督各路大军进击,虽占上风,却被马超死命敌住,难以前进,后闻潼关紧急,只得暂且回守,因此马超脱身,闻得逐流攻城不利,急来相助,时下马超统领三军,耀武扬威,在城门下呼道:“吾乃西凉马孟起也,魏国大势已去,知吾之名,可速来降!”魏军颤栗,丁琳终于忍耐不住,乃降。 逐流因此得了郿圬,库中大半辎重,皆运往长安去了,然而各地新聚粮草,以逐流区区三万军马,足支数月,诸军喜慰,皆严明纪律,不敢取民间分毫之物。早有人急告长安,曹丕大会群臣道:“今匪军悍勇,佯攻长安而实取郿圬,牵制长安之后,羽翼成矣,如之奈何?” 荀攸道:“中华分兵,须各个击破,可使人传告夏侯都督,好生坚守,万勿出战,曹子丹先扑灭境内诸军,随后回头去救潼关。” 第184章 程昱道:“吾料庞统必亲自来攻潼关,夏侯都督性躁,其势又寡,未必能守,叶逐流狡黠,所部皆为轻骑,来去甚变,一时恐难剿灭。”正商议间,姜景、马忠等哭泣而回,道:“潼关失矣!” 诸将大惊,曹丕色变喝道:“姜景何负众望甚矣!潼关天险,飞鸟难越,安能失守如此之速!”思及当日被姜景揭破好事,一并发作出来。诸将连忙求情告免,都道:“用人之际,需使将功赎罪。”曹丕方才按下火气,道:“荀公达所言,已不可行,大都督速往潼关,务必夺回。这边诸州郡守军,各调一半剿匪!”众将领命,曹真急扑潼关而来。 这边檄文到处,四面州郡起兵,姜景统领,马忠副之,夏侯霸又督一军相应,另向高陵城广寒宫姜维、王双、纪灵等镇北王旧部求救。一时大军云集而来。周循劝逐流道:“屯兵在此,虽可据守,然而魏军势大,若强与争,损耗必剧,非陛下所愿也。可先弃此处,攻略陇右。吾等轻骑便利,但遇魏军,尽可避开。” 逐流未决,又有马超道:“尚可连接羌兵以为羽翼,陇右必可平也。”逐流然之,弃了郿圬,每人携带十日粮草,直投西去。早到陈仓城下,遇见一彪军马,乃郝昭也,两员副将,西凉韩德,蜀将邓贤,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乃曹洪闻得雍凉势危,遣来相救,当下逐流左右两将飞出,一个红妆粉甲,手执点钢短锥枪,一个黄马青面,手提黄金开山斧,正是赵薇、王基,各自接住邓贤、韩德,战到二十合,逐流将旗一挥,各路轻骑冲杀过去,万马齐奔,长矛激射,陷阵营将士纵横来去,魏军如何当得,急退入陈仓城去。 逐流急命抢城时,郝昭一声令下,百余死士当在门前,高举坚盾,长枪透出,排行列队,任凭中华军冲撞,毫不退却,须臾尽死,尸骨尽皆填在壕中。郝昭得了这空暇,早闭上城门,敌楼上乱箭射下,当住中华军。逐流笑曰:“郝昭欲图死守,却不知郿圬坚固,未能攻取,吾中华军数万在此,岂为此等小城所御!”喝令分作数队,一队队轮流强攻。 战过半日,城头乱箭、灰瓶殆尽,郝昭喝令诸军拾起泥土、木头相应,逐流所部并无攻城器械,只留下一片尸首,寸功未获。身后姜景、马忠诸军远远赶来,周循语逐流道:“军在敌境,不可硬拼。速离此地向北。”逐流从之,教高顺开路,马家军断后,弃了陈仓,往汉兴而走。一路凡遇魏军,但凭骏骑绕道而行,忽南忽北,忽东忽西,缠得魏军头昏脑胀,疲于奔命。所向之处,连拔咸阳、扶风、武功、新平。因郿圬、陈仓硬攻不克,周循却料魏帝篡汉未久,民心不顺,每遇顽抗,皆射箭入城,告知城中各路军情噩耗,以乱其心。又逐流顶两根稚尾,佩一柄宝剑,纵绝影马,横霸王戟,所督诸军,皆披锦甲,马戴铜铃,所到之处,叮当作响,因此魏人皆呼其为“驼铃公子”,黄土之中,但闻得驼铃声到,往往军民合城出降。 逐流连得许多城池,欣然道:“今日方知父皇为何开国之后按兵不动,养民六载,方议西征。”周循道:“追兵在后,姜景深有谋略,殿下且莫欣喜。且镇北王旧部皆在高陵,能征善战之士多有,倘来夹击,深为可忧。宜早走秦川。”逐流然之,起驼铃军往投秦川而去。 却说当日姜维等随叶飘萍东征不遂,张绣又返长安,因姜维辅佐飘萍东征,挫动华夏威风,曹丕哭祭飘萍已毕,与诸臣商议曰:“谥法有云:克定祸乱曰武,容仪恭美曰昭,今镇北王正合武、昭二字也。”遂追谥飘萍“武昭王”,又封姜维高陵侯,领飘萍封地。 当下姜维往天水接了母亲,引纪灵、王双二将并本部军士返回长安城北高陵郡中居住,于广寒宫里拾得一书,正是飘萍所遗,语姜维曰:“字谕伯约足下:君浪迹天涯,逍遥自在,为吾之故,自贬红尘,厚恩难报,此心何堪!萍深闺弱稚,蒲柳病躯,不足为君长侍。此生但求父兄各止干戈,故征洛阳,拜见父皇,求以诸事,倘此行不遂,吾必死矣。吾死,中华自当犯境,天意已定,魏国将亡,此人力难移也。惜党派之争,手足相残,未一日而能得免,子文刚勇,流落北地,兵权俱损,反魏则亡,抗华亦亡也,愿伯约遣书救之。红尘非久留之地,伯约若不降华,亦宜早定计,重返江湖,休问世事,父皇宽厚,必不追前过也。” 姜维览毕,泪沾衣襟,半晌拭泪拾起旁边书简,封皮上书:“上郡侯子文兄亲启”,于是唤纪灵、王双道:“子文将军多遭疑忌,送书上郡,恐有阻碍,吾当亲往,汝二人暂守广寒宫中。”遂纵马横枪,怀书投上郡而来,不一日而到,见过曹彰,呈上飘萍遗书。 曹彰坠泪道:“当日飘萍告我长兄为父,不可争权,自取其祸。吾亦曾劝飘萍早归漠北,休陷朝廷,免被皇兄所忌。奈何飘萍以托孤之重,执意不从,今何果然如此乎!” 吕蝉闻得娇妹身丧,亦自潸然,观飘萍遗书曰:“闻人世多变兮,天道本无常。今生原一梦兮,我心最迷茫。廿年蒙养育兮,恩义万古长。结草欲相报兮,挥军荡远乡。此行虽不利兮,但愿拜高堂。身死因何故兮,莫与天争强。万事到头空兮,兄嫂莫悲伤。告兄时与势兮,帝业在东方。兄长宜明察兮,免教此身亡。见机而随势兮,休作匹夫狂。愿君保平安兮,泉下即安详!”不觉泣道:“父王生前最爱仓舒、飘萍,何苦吾妹痴迷至此焉?” 曹彰瞠目大怒道:“子恒深忌吾等,已无兄弟之情,又逼迫飘萍,更少手足之义,吾当起北地之军,直捣长安,为妹报仇,亦消我恨。”吕蝉道:“吾儿曹楷,尚在长安,且日前子恒言中华大举相攻,抽调伯济军马已去,上郡城中人马极少,自保犹且不及,欲取长安,须详为计议。” 两人细观飘萍之书,忽见背面又曰:“孽妹反华弃魏,妄起兵戈,不忠不孝,罪实滔天,自知死日将至,非人力可以违也,萍负天下,非天下负萍,吾兄若有怨恨,轻举妄动,自寻死路,非妹所望也。人生如白驹过隙,黄粱梦断,逝者如斯,生者若皆安家,萍无憾矣,愿兄为宗族计,勿效子恒同室操戈之事,萍之幸也。” 曹彰观得大哭不已,语姜维道:“飘萍既痛手足相残之事,吾虽恨子恒入骨,有何能为?”姜维泣道:“吾本江湖浪子,放纵天涯,素不问军政是非。今既入红尘,终难身免矣!单于之逝,虽由天定,中华皇帝亦有不亲其女之实,皇上更屡有不恤其妹之行也。子文将军多自珍重,吾且拜别。”独骑引去,返回广寒宫,依旧清点飘萍遗物。 这边曹彰于是否起兵,依旧未决,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忽报安宁引并州骁骑,裨将百员,渡黄河来击上郡,曹彰清点城中兵卒,只有三五千人马,也只得勉强出城迎战,下寨城东,挺方天画戟,行急电追云而出,张翼接住,战无三合败走,扎胡勒又战十合亦败,臧霸便出,与曹彰交马,堪堪战到二十合,被曹彰回马一戟,头盔挑落。安宁乃知曹彰骁勇,亲自出战,两将交锋百合,不见高下,吕蝉恐曹彰马乏,暂令鸣金,二将心中互相钦佩。 安宁还营,当夜曹彰径来劫寨,引两千余人杀入营中,左冲右突,撞动中华营角,安宁急唤诸将应时,曹彰不敢久战,杀开血路,脱身回去,一路并无窒碍。安宁安定诸军,与臧霸、孙瑜诸将道:“黄须昔在潼关之前,力战诸将,吾犹不信,今日观之,果然勇武不逊孟起、子龙也,不知比关张如何?吾不忍以力并之,诸位有何高见?”孙瑜道:“黄须虽勇,已是进退两难,可使人说之,必可使其来降。”安宁道:“何人可使?”孙瑜道:“吾愿往。” 安宁问道:“欲使曹家之士弃魏降华,公下何说辞?”孙瑜附耳言之,安宁大喜,即遣孙瑜往投上郡寨中。且说曹彰坐帐中,着实憋闷道:“虽胜安宁一阵,毕竟兵寡,焉能长久!”吕蝉柔声劝道:“安叔叔智勇兼具,弱冠之时尚能与吾父一战,何况今朝!子文能不败足矣,况若非皇兄去了子文兵权,数年来又何尝不敌安叔父乎?此大势所然,非人力所致也。” 正软语宽慰曹彰,忽军士来报擒得一人,自称与君侯有旧,曹彰令入,却不相识,问曰:“公何人也,敢称是吾旧识?”孙瑜先向吕蝉躬身及地,道:“郡主记得故人乎?”原来孙瑜在诸将中并不出众,今已无复当日翩翩少年,吕蝉哪里能识,端详许久,孙瑜慨然叹道:“郡主飘零漠北多年,早忘了中华陛下矣!然而十七年来,陛下却无一日不曾挂念郡主,九年前关王南嫁,陛下更是零丁,今妻女俱去,若再知郡主全忘往日君臣之义,不知如何安生?” 吕蝉闻言,珠泪滚落道:“蝉儿岂敢一日有忘陛下深恩?唯既嫁曹门,自当谨守妇道,十余年不与陛下相见者,非蝉儿不思故国,皆因乱世之故也。今陛下以此见责,蝉儿有何颜面存于人世之间!”曹彰叹道:“岳父但为中华陛下故将,一家尚得眷念至今。子恒乃我胞兄,何以反不见容?人之相异,至于此乎?蝉儿,汝若欲返中华,吾亦不留,十七年夫妻之情,容图后续也。” 孙瑜在旁道:“陛下久识黄须神将英名,恨不能共事也。曹、叶两家只有亲情,本无仇隙,所谓相攻,皆因势也。唯魏帝不仁,残弟诛臣,徙将军于此而夺兵权,又取郭伯济之军,名为保国,实忌将军而欲借中华之手除之也。陛下回思当日与令尊指点江山,不忍见其英名丧于后辈之手,后闻将军在上郡寂寞,心愈不平,不得不伐之也。” 第185章 曹彰闻得,切齿指南而骂曰:“子恒全无兄弟之情,不念君臣之义,伐之可也!” 当下曹彰唤上郡长贾充来到,一剑砍了,径随孙瑜出帐往安宁营中投械,拜道:“不识中华天威,欲与顽抗,委实汗颜。今吾兄不仁,违背天伦,理该征讨,吾若助之,是为虎作伥也。万望都督海涵。”安宁执其手道:“昔微子去周,成就万古之名,韩信归汉,立下千秋伟业,皆因顺时势之故,黄须至此,上可救万民,下可保宗舍,亦天下之福也。某平生会遍天下名将,唯服黄须武艺壮猛,余子皆不足道也。”二人搭手用力,不相上下,各自大笑,遂为刎颈之交。 安宁又谓吕蝉道:“当年北嫁,遥闻沙场之上,从此绝女将声名,今日复见,而银屏诸子,或远走蛮荒,或身归尘土,使故人闻之,悲叹世事真无常也。”吕蝉哭告安宁道:“今虽复归,重拜陛下,蝉儿诚无憾矣,奈儿曹楷尚在长安,必为子恒害也,请叔父救之。” 安宁道:“此事易耳。”遂教曹彰心腹人连夜往长安,呈上曹彰亲笔之书,但言中华犯境,其势甚急,当往塞北调兵来援,恐北地无人,且着儿曹楷回上郡助守。吕蝉方得心安,安宁便教吕蝉、曹彰先返洛阳。夫妻俩于是来见叶飘零,并叙前事,又共相悲泣飘萍之丧。 叶飘零乃召群臣商议道:“今魏军连败,归尘击破潼关,逐流攻略雍凉,安宁扫平北地,欲取长安,只在即日,然陆伯言在荆州,至今尚未动兵,不知何故,诸卿可知其意?”田畴道:“川口为张辽所拒,极难取之,右丞相故屯于西陵按兵不动,川兵亦因此不敢救援长安,陛下宽心,待雍凉皆定,巴蜀不能久矣。” 司马懿道:“曹丕称帝不久,基业未固,陛下可驾幸长安,雍凉之民,必望风而服也。”叶飘零摇头道:“朕已将西方之事皆托士元,必不负朕也。待长安平定,朕方可亲往。”司马懿不言而退。于是叶飘零遣曹彰为征北将军,经略羌胡、河西鲜卑、月氏诸地,随后可继飘萍镇北王爵位,又使八卦传令诸军,凡曹氏、夏侯氏陵墓,皆不得惊动。 此时归尘等已将兵出潼关,于渭南下寨。曹真千里奔回,权守长安之西,庞统笑曰:“潼关既破,长安无险可依矣,安能久乎!”问帐下道:“谁敢当先去战?”魏延道:“末将不才,愿为先锋。”归尘道:“自西征以来,文长每战必先,所向皆克,真当今名将也。”遂教魏延往魏营搦战,诸将却皆在后,大举进击,魏延已杀败郭淮,正与张郃交战,中华军四面突来,曹真愿被逐流拖得疲累不堪,如何能敌,被一阵击败,退往长安。 告急书至,曹丕大惊,连日设朝与群臣商议。程昱道:“中华皇帝口称安民为先,虽彼国休养六年而后动,然长江、黄河水患至今未消,百姓又有不宁之状,可允以每年进贡钱粮,曰抚恤灾民,遣使求和,各划疆界,永不交兵,中华军若退,此危解矣。若不退,亦使其休再欺瞒天下也。” 曹丕犹豫未决,群臣皆道:“仲德此计甚妙,即便中华军不允,亦可稍作拖延,徐图他计也。”曹丕道:“谁可使之?”太傅、京兆尹钟繇道:“吾当往其军说之。料庞士元决不肯退,吾去之后,陛下早作入川之计,暂保基业,缓图中原。” 曹丕沉吟不语,阶下闪出谏议大夫鲁肃,泣道:“陛下登基以来,多不听良言,致使中华皇帝立罪十桩,兴师讨伐,众将多有倒戈,今中华军决不肯退,钟太傅虽去,必不得生还矣。臣在寿春,武帝提拔臣于凡品之间,数十年知遇之恩,愧无寸功相报,今愿替太傅前往中华营寨一死。” 钟繇道:“为国死节,理所当然,吾已先请,子敬不必相争。”曹丕在旁寻思:“肃有雄才而不见用,那叶归尘能折贤下士,鲁肃与之当面共语,恐为其所得也。”遂道:“鲁大夫忠烈,朕深知之,钟太傅亦国之重臣,朕岂忍二公赴死乎?”钟繇泣道:“微臣苟活多年,武帝深恩,至今未报,敢为人乎?今以薄力而为陛下趋驰,正臣所望也。” 堂下贾逵闪出道:“不可,不可!”曹丕问之,贾逵道:“眼前逐流深入吾境,虽猖獗一时,不足畏也。但深沟高垒而御之,逐流并无安身之所,不数日全军饿死矣!长安大城,粮草充裕,足可坚守,雍凉一带,尚可聚集十万雄兵,巴蜀一带军马亦不下十数万,尽可召来与中华军决一死战,何必求和,自取其辱乎!”群臣中蒋济、桓范皆和之。 钟繇道:“雍凉兵多败,安能与战?益州天府之国,四面环山,足以立国,暂守川中,吾观中华归尘、逐流二子各拥雄师,麾下多为降将,他年必然有变,可以复图中原。陛下诚宜早决,倘再拖延,散关、斜谷诸路为中华军断绝,纵欲入川亦不可得也。” 有辛毗应道:“不然。巴蜀易守难攻,但可割据一方,难求天下霸业,一旦深入其境,从此再无望中原也。今曹子文犹在上郡,素有威望扬于漠北,可使其召塞外之兵应于外,陛下自将雍凉之兵守于内,两相夹攻,何愁中华军不破哉!”话音未毕,早报曹彰书到。 曹丕观之,与群臣道:“贾大夫所言与子文暗合,彼已往漠北召兵,唤楷儿去助守上郡。”辛毗道:“益州不可独守,雍凉决不可失,愿陛下早决。”曹丕遂唤曹楷去,予以五百近从投上郡而去。群臣皆散,辛毗归家,甚是忧闷,有长女辛宪英,虽为女流,素有高风,明断庄重,人多赞之,皆自惭形秽,因此至今待字闺中,时下便问辛毗曰:“父亲何事烦恼?” 辛毗道:“陛下虽欲使子文公子为外援,共退中华之军,奈何心下其实忌之,不肯放权,恐雍凉休矣!”辛宪英笑曰:“陛下所行是也。公子刚勇而有骁气,倘与精兵,是困龙入海,陛下不得复制也。”辛毗斥道:“汝女儿之身,休问外事!” 辛宪英道:“父亲休怒,吾料安宁已起兵西征,公子兵权为陛下解去,郭伯济之军又被调到雍州,公子其势零落,非安宁之敌也。思及孤身飘零上郡之恨,必已随夫人共依中华去者,岂可为外援乎?”辛毗大悟,喝退女儿,急往宫中而来。 原来曹丕虽遣曹楷离去,心实不安,当夜忽闻急报:“上郡侯反降中华去也!”曹丕更是惊怒交加,便召群臣商议。忽闻辛毗自缚请见,曹丕恨道:“此人暗通叛逆,朕正欲诛之也!”泣曰:“微臣不能知人,误了陛下,特来请死。”话毕头撞殿阶而亡。 曹丕甚哀,钟繇道:“雍凉终不可守也,愿陛下速退川中,暂保基业。”曹丕无奈依准,便遣钟繇投中华营寨而来,庞统览表已毕,转付归尘,两人大笑。钟繇正色道:“魏帝自受汉禅至今,兢兢业业,诚恐有负景泰皇帝之望,今误为谗言所惑,取罪贵国,以致兵戈横行。今两国并立天下,地虽可伐,志不可辱,何故笑耶?”归尘道:“谅曹丕暴虐之君,外无仁德,内乏宽怀,焉敢与吾中华上国并列?” 钟繇道:“陛下乃英明仁德雄略之君,非世俗可知也。盖风传或有所误,以致殿下不知。”归尘笑曰:“公褒奖岂非太甚乎?”钟繇辩道:“臣非过誉,请殿下详察。武帝生子数十,唯爱陛下,是因其英。镇北王恩垂漠北,甘留长安,是因其明。容诸弟怀异志而不诛,是其仁也,以孝心治天下众咸服,是其德也,开国苦寒之地是其雄,求和明势是其略,以此观之,岂非英明仁德雄略之君?” 归尘笑道:“使出四方,不辱其君,公可当之,奈曹丕非可辅之君,听吾详言:曹孟德每临出征,曹丕佯作忧戚,实为争嫡,内怀不臣,此欺父也,何言其英?镇北王身世离奇,曹丕留于长安,实忌其才,复迷其貌,此好色也,何言其明?殿上逼弟,非七步成诗,不得全身,曹子文功盖军旅,而独居塞北,日夜忧心,手足皆废,功臣多诛,此其仁乎?后宫淫乱,更私通庶母,尽毁人伦,甄姑娘德配三宫,犹空依冷帐,长年寂寞,无良害女,郭后欺人,此其德乎?继魏王之基而背负其志,莫非其雄?临天朝问罪而诈以求和,谈何有略?公所言非渺乎?”钟繇闻得,大叫道:“主辱臣死,何望生乎!”背转朝南,撞死帐前。 归尘敛容而泣道:“累忠臣之亡,吾之过也。”令将钟繇厚葬,亲拜坟前。庞统道:“钟繇前来求和,乃缓兵之计,曹丕必奔益州也。”归尘道:“可急起大军趁隙击之。”遂教魏延领军敌住曹真,赵云沿路截杀曹丕,自提大军直投长安而来。逐流在新平闻得,亦弃了陇西,急将轻骑而来。这正是:方见三军能破敌,又逢二子欲争功。毕竟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六回交子龙太子用计战泾渭公明扬威 上回说到钟繇被归尘一番驳斥,无可分辨,仰天长叹道:“大厦将崩,是人力耶?天意耶?”朝南撞死,归尘厚葬之,已知曹丕求和不遂,必走川中,便教陈到、陈式先截断子午谷口。邓艾道:“子午谷离青泥关甚近,叔至旗号若至,魏军必不敢走此道而奔斜谷也。”归尘道:“斜谷口有曹洪汉中军接应,欲拒曹军,前后皆敌,非智勇之将,不可前往。”赵云道:“吾六功之愿,至今未遂,愿往当之。”魏延急道:“子龙年已六旬,筋血衰竭,如何能当此重任?某当替之。”赵云道:“昔日汉升年过古稀而建奇功,岂有某方过六十不能冲锋之理?”归尘大喜,予以五千军马,张着副之,去断斜谷谷口,又使魏延去敌曹真,自引张苞、安清、邓艾等一干小将与张清儿女儿军并力来取长安。 第186章 有邓艾道:“老将军以区区之众而当两路大军,诚恐有失,殿下何不多与军马?”归尘附耳低言道:“子龙悍勇盖世,只念燕汉之意,时有早建六功,即行退隐之心。吾当以恩义留之。”邓艾拜服。 却说曹丕自遣钟繇去后,吩咐诸臣,预作入川之计:留姜景、马忠、夏侯霸当住逐流,遣夏侯惇、曹仁、曹真、张郃、郭淮主力敌住归尘,许褚、曹休、秀珠夫人、吕虔督御林军起程,使徐晃、朱灵、徐商、高翔策应三路,也顾不上长安百姓,銮舆车驾,装载奇珍异宝无数,帝胄宫人、文武百官连夜出宫,满城但闻得鸡飞狗跳,鬼哭神嚎,四下皆传言中华因陨了公主,欲尽屠万民泄愤,人心惶惶,火光闪闪,长安城大乱。 有冷宫之中甄妃不愿起行,冷然告曹丕道:“二十年前,武帝荡平河北,妾为袁熙所弃,奔走并州,陛下与子建皆甘冒武帝严令,私见贱妾,陛下更许保贱妾一生平安。妾故舍子建,托身陛下,愿侍笤帚,虽以武帝家法严谨,犹日夜浓妆,取悦陛下。不想陛下自登基为帝,宠幸郭后,日与新人共乐,全不闻旧人啼哭伤悲。妾既负子建在先,原该为陛下辜负在后,此亦天报,可笑二十年盟誓,不过一场虚话耳!妾宁居冷宫,以至老死,安愿再往川中,哀恳陛下怜悯?” 曹丕闻言大怒,掷白绢于地叱曰:“汝欲寻死,此绢赐汝便是,何必多言!”拂袖而去。时百官中不见谏议大夫、执金吾、殿前副将军鲁肃,曹丕问之,有人送鲁肃书到,曰:“罪臣鲁肃顿首百拜,惶恐谨言:臣本庐江小民,受武帝厚恩,不吝重用,方有今日。昔劝武帝西迁长安,使燕、荆相交而趁隙图之,即臣所谋也。后大功将成之日,不意关银屏据守于前,和亲于后,以致功败垂成。今复与钟太傅谋划入川,成败之事,概由天算。陛下好自为之,开张圣听,察纳雅言,亲贤爱士,弘扬文武,广播仁德,使群臣赴死相报,方可复兴。顾念旧过,不恤功臣,用人而疑,疑人而忌,此取败之道也,伏望陛下察之。臣愿死守长安,使中华不敢聚兵追击,并当用谋,挫敌锐气,以报陛下,虽死九泉之下,亦无憾矣!呜呼!臣成事固不足,败事颇有余,但恨无寸功相报知己也,大梦初觉,诚如斯言,悠悠苍天,伏惟照鉴!” 曹丕观书,又见身周御林军副统领辛敞在侧,曹丕问曰:“闻令姊宪英,当今名女,洞察世事,通达人情,可令来一见?”辛敞泣曰:“吾父新丧,姊守灵而居,不敢念身家安危而远游也。臣因忠孝不能两全,愿随陛下。”曹丕道:“可别有言乎?”辛敞曰:“吾姊曾言:‘苟延残喘,终难长存,徒惹兵戈不宁耳。天下事虽不由人主,可由人算,若非往日,未必今朝也。江天虽动,吾自安如泰山。’臣等并不知何意。” 曹丕遂念及于禁之死,又想起曹彰投华,曹冲归天,诸事映入心帘,回望长安时,已在渺茫之中,月过梢头,几家灯火零散在夜空之中,犬吠声声传至,不觉潸然而泪下,喃喃道:“若非往日,未必今朝。”默然许久,曹丕下舆俯身,拈一捧黄土包于衣里,下令起驾投川。有诗叹曰: 回首望长安,可怜无数关。依稀帝子殿,坎坷蜀中山。 宫阙几曾弃,古都何日还?亡途遗恨处,血泪已成斑。 曹丕既行,巡探军士报来:“子午谷口旌旗飘扬,军马不知其数。”曹丕惊道:“是何人旗号?”回道:“征北将军陈到陈叔至也。”曹丕问诸臣道:“子午谷口已经垒断,如何能去?”程昱道:“子午谷路险,倘有驻军,其道难行,宜投斜谷,有曹子廉接应,可保无虞。”曹丕甚喜,便教许褚引虎卫军当先开道,曹休督虎豹骑合后,吕虔、秀珠夫人保中军,改往斜谷进发。 渡过涝水,早有严颜、泠苞引青泥军到,曹休奋死相拒,敌不住严、泠二将,后军大乱,许褚在前急回,见曹休势危,大喝道:“识得谯郡许仲康否?”提九环镔铁刀飞马上前,大战严颜、泠苞,不觉三十合,泠苞十分焦躁,仗着严颜卫护,直扑许褚面门,被许褚反手一刀砍于马下,许褚向前来杀严颜,又二十合,曹休又到,严颜见陨了同伴,死战不退,身中数刀,白发飘扬,须眉倒竖,大呼道:“吾蜀中将士,流落他乡二十年,终不能返乡矣!子龙,子龙,吾先去矣!”倒撞下马而亡。许褚驱散中华军马,自回马追赶魏军车驾去了。 原来逐流领军攻略陇右之地,早有巡哨来报曹丕奔走汉中,知必经斜谷,急离了新平,来断曹丕归路,因恐姜景追袭在后,便教马家军扬旗驻守,其余军士连夜起程,早渡渭水,探马报道魏军已到长城,涝水旁折了严颜、泠苞二将,逐流甚是悲切,道:“魏军新败之际,犹敢猖獗如此乎!二位将军之仇,如何不报?” 周循道:“魏军料我新到,必然安营扎寨,防备不紧,可速出战。”逐流从之,便使周循、司马师、司马昭前往冲阵。 只说当日曹丕知严颜、泠苞既折,中华军转瞬便至,教诸官各军车不停驾,马不住蹄,不觉到了长城地界,离骆谷口止有数十里。天色已淡,曹丕令诸军暂且歇马,养足精神,便要一鼓作气奔入汉中。方才定下,忽地夜空中马蹄声齐响,诸将惊起,方欲喝问,四面军马杀入中军,文武大乱,妃殡尖叫,不成阵势。许褚在前军急回,奋力击杀,中华诸将尽皆奔走,回告逐流道:“虎痴英勇无敌,吾等近不得曹丕。” 逐流道:“谅一许褚,焉能当得大军?大军远来,稍作歇息,吾自击之。”当下亲领诸军,王基在左,赵薇在右,索宪当先,各自出营,杀奔长城而来。迎面小股魏军挡住去路,一员将领涌出,乃是杜袭,横枪驻马,耀武扬威,高喝道:“汝等既知虎痴神勇,犹敢来犯,莫非不惧死耶?”话音未毕,中华军中索宪飞马而出,大锤到处,打得杜袭闹将迸出,早回本阵。 魏军大骇逃散,中华军直奔长城而来,有孙礼、牛金二将赶来接应,与中华军战作一团,正自难分难解,忽地驼铃声响起,逐流策绝影马,横霸王戟,翩翩赶来,身披锦衣,头顶稚尾,瞳目轻舒,凛然生威,魏军望见,无不胆裂,各自逃生,虽有曹休助战,当不得逐流武勇,收军退去。 逐流随后赶来,迎面一员大将引数百从人,各骑黑马飞蹄而来,王基、赵薇接住,不三合,一齐反退,皆叫道:“虎侯已到,殿下速速往回!”逐流急回马时,许褚已到,索宪斜刺里杀出,堪堪战到二十合,圈马便走,中华军倒竖戈矛,横拖旗帜而逃,抛下战马无数,魏军争抢,许褚自引虎卫军冲突追击,翻过山岭,鼓声响处,伏兵尽出,左有司马昭,右有司马师,据住山头,乱箭齐发,可怜虎卫军士数百,皆死于箭下。许褚急回,座下马倒,肩背中了数箭,早有周循闪出,挡住去路呼降。 身后逐流复回杀来,许褚怒目圆睁,浴血奋战,徒步杀出重围,抢一匹马奔回魏军阵中,便已昏晕。曹丕等仓惶奔走,却见斜谷口早被柴草垒断,喊声爆起,两边射下火箭,赵云、张着杀下山来,曹休等虽死战,不能前进,只得退回。此时前有阻敌,后有追兵,魏军人心惶惶,逃兵无数。 曹洪在汉中,闻得曹丕南奔,星夜前来接应,探得赵云、张着垒住出口,强攻之时,被赵云四面飞射,又因谷险,魏军多死山道之中。赵云得胜回营,张着进言道:“将军安营山上,虽便于放箭,然魏军若围山,截断水道,吾军难战也,可早作计较。”赵云道:“吾虽年老,犹有廉颇之能,汉升之勇,身既在此,纵难被困,岂有不能突围之理?六大功劳,以酬陛下大恩,至今未遂,某何安心!”张着慨叹不已。 只表曹洪折了一阵,心下大怒,女婿荀粲献计道:“赵云等屯于山上,虽得一时地利,非为万全之策,可断其汲水之道,中华军自乱矣。”曹洪从之,自引一军将赵云所屯山头团团困住,先断了中华军水道,赵云冲下山去,魏军密密掩上,人头攒动,藤牌挡格,刀手伏下只砍马腿,赵云冲突不入,退回山上,遥见张着被困,急赶而至,正遇曹洪部将成廉,方欲喝骂,赵云手起一枪,刺于马下,救得张着回山,四面魏军大集,赵云进退无路,仰天长叹道:“年虽老,气愈盛,与文长争竞,死于此地也。” 正自感叹,西北角魏军阵脚大乱,赵云急上马喝令:“诸军往西北而去,定要突围!”中华军跟随而奔,但见得魏军纷纷投涧,滚滚翻岩,中华救军来到,却是叶归尘,左右张苞、安清相随。赵云道:“末将不才,何劳殿下亲自前来?”归尘下马躬身道:“老将军英勇如昔,唯归尘调度失当,使老将军以数千之众,前后抗击两路大军,致有此误,愧恨万分,岂敢不救乎?”赵云道:“殿下至此,奈军事何?”归尘笑道:“老将军乃国之梁柱,吾但求老将军以天下生灵为重,善保其身,岂念一时兵家胜负乎?” 说话之间,曹洪追兵已到,赵云欲敌,归尘道:“老将军久战劳累,稍事休息,吾当相护。”教张苞、安清接战,自扶戟立于赵云马旁,不敢稍离。众见归尘如此敬重将士,无不感恩,拼力厮杀,曹洪久战不胜,权且收兵。归尘笑谓赵云道:“今可登坡,看吾弟大战魏军。”于是诸将登高,但看谷外争战。 却表曹洪有女曹月,嫁与荀粲为妻,生得花容月貌,盖世仙颜,自幼习武学兵,乃曹洪良助,这时别率一军冲开谷口,接引曹丕入谷。 第187章 中华军前部,皆被曹月杀退。逐流探得,急来追击,曹休奋力死战,交马二十合,其部将诸葛虔从旁杀到,赵薇大叫道:“逐流哥哥,提防暗算!”逐流把身形一闪,诸葛虔扑空,方欲走时,逐流圆睁瞳目一喝,诸葛虔栽下马去,霸王戟早到,诸葛虔身首异处,曹休大骇而走,被赵薇一箭射中肩头,伏马背而逃。 归尘在高处望见两根稚尾在万军中纵横来去,铜铃声隐隐传上山来,又见诸葛虔坠马,不觉指山下笑谓子龙曰:“尊婿英勇如此,堪称‘小霸王’也。当世神将,老将军居其首,亦唯此佳婿,方不负将军之名也。”赵云谢道:“云有何能,敢劳殿下如此赞誉?”自此世间皆呼逐流为铜铃小霸王。 二人谈笑指点,山下高顺陷阵营当先,中华军冲上,杀得魏军七零八落,文武百官,争相逃命,宫人妃殡,各自求生,金钱滚地,珠宝翻飞,虎豹骑齐奋英勇,死力当住,逐流正战间,早有两员女将闪到,却是曹月、秀珠夫人,赤袍绣甲,飞马而来,杀开一条血路,早到两阵之间。 王基在乱军之中,正遇曹月,交马三十余合,王基败走,曹月把枪架起,挽弓射去,一声弦响,逐流便见帅旗凭空折断,心下大怒,荡开军士,拍马赶来,与曹月接战,堪堪已到三十合,铜铃声急震,绝影马纵横,赵薇见逐流尚战不倒女将,开弓射箭,早中曹月肩头。秀珠夫人大叫道:“休放冷箭!”亦挽雕弓,直射逐流。赵云在坡顶瞧得真切,一箭有若流星,半途将秀珠夫人之箭撞了开去。秀珠大怒,飞马前来,流星锤荡起漫天花雨,索宪接住,流星锤对阴阳锤,战五十合,未见高低,赵薇便将双腿一夹,银枪直取秀珠夫人。三将丁字形交战,方三合,秀珠见曹月负伤,不敢恋战,回马便走,保着曹月杀出重围。 闯过斜谷口,周循掩出,拦住去路。秀珠进退无路,四下里中华军渐渐靠近,高声呼降。秀珠夫人往南而拜,曰:“陛下,臣妾虽未入宫,焉敢有负夫妻之义?今日虽死,誓不投降,从今以后,再不能侍陛下于人后,效死力于人前也!”方欲倒锤自刎,周循已到,只一合,将秀珠夫人生擒过去,正要去擒曹月,曹休与虎豹骑当住,忽地东北角荷荷呼声大起,万马奔腾,有若洪水滔天而来,却是徐晃一路,闻得曹丕受窘,急来相救。 逐流见尘土漫天,知徐晃势大,急掉头相敌,诸军戒备,不提防徐晃早伏朱灵、高翔、路昭在侧,偃旗息鼓闪出,护住各路将领军士先行退去,中华军再欲追袭,徐晃自执大斧,令猎豹营解下马尾所系树枝,杀入中华阵中,各处被困魏兵,皆被拔出,顷刻间聚做一团,合力杀往谷内,徐晃亲自断后,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逐流大怒,瞠目一喝,诸军慑服,拼力死战。徐晃猎豹营杀透重围,逐流却已身先追到,刚愿与徐晃交战,却逢曹洪回营,又起生力精兵前来救应,将逐流团团困住。山上归尘语赵云道:“将军稍歇,吾且下山助弟一臂之力!” 当下张苞在左,安清在右,三路军马杀下山来,归尘亲战徐晃,无五合败走,张苞安清急忙相护,赵云冲下山来,徐晃回马便退,魏军都入斜谷关中去了,中华军不敢再逼,只接应逐流得出,据住谷口,商议是否进取汉中。归尘道:“长安诸事未定,汉中暂不可取,山路艰险,全师而入,若不成功,不能还矣,还是据守各路,夏侯惇西向,若入凉州,与陇右孙权联结,乃心腹大患也,子龙可往击之。曹真、姜景各路军马尚在雍州,欲归川中,必经此路,诸军可预备伏击。”各将领命,安营扎寨,将斜谷、骆谷、子午谷尽皆守住。因秀珠夫人一时不降,逐流恨其为曹丕监视飘萍,本欲下令缢死,归尘劝住,且监军中。 只说魏国君臣皆到汉中,曹月中箭,身如火烫,看看秋至,曹月愈加昏迷。其夫荀粲乃趁阴雨之际,赤身立在庭间,待遍体淋湿至冷,便抱曹月于怀中,为其降火退烧,终是免不了曹月香销玉陨于病魔之下。荀粲也不下泪,只煮酒作歌,歌曰: 天地似秋风兮,众生如枯树。天地似车轮兮,众生如泥土。 众生如薪草兮,天地似洪炉。众生如鱼肉兮,天地似刀俎! 歌罢,饮剑自尽于曹月床前。有诗叹曰: 乳燕双飞遍世间,夫妻同命到黄泉。可怜女将魂消日,又见檀郎死帐前。 又表曹丕已抵成都,连日受惊,身颇不适,问秀珠安在时,回道被中华擒去,曹丕当即昏厥,染病在床,与群臣道:“秀珠因侍奉武昭王,故未入宫,然在朕心中,实重郭后十倍,今为护朕,竟被中华所擒,朕何忍哉?可以汉中之地换秀珠而回。” 诸臣大惊道:“汉中乃西川门户,若与中华,蜀中亦难保矣!此事万万不可。”曹丕闻得,大怒道:“吾不能保秀珠性命,纵举天下与朕,又有何用!”口吐鲜血不绝,终日昏晕不醒。诸官且推太子曹睿领事,睿曰:“大司马曹子孝,大将军夏侯元让,车骑将军曹子丹,前将军张郃,皆陷中华未回。此皆盖世良将,倘有闪失,大魏难复也,诸公可有妙策?” 刘晔道:“臣愿保举一将,此人虽非宗族,然忠心勇武,皆不让诸夏侯也,若用此人,可接诸将回返。”曹睿曰:“何人?”刘晔道:“左将军徐晃徐公明,智勇双全,当年自徐州脱身而回,叶氏十道关防尽皆无功,今日事急,愿殿下亲之信之,多与兵马,必解诸将之危也,汉中城池,安然无恙!”曹睿喜道:“公明忠勇,孤素知之,子阳之言,使孤茅塞顿开也。”遂令刘晔送帅印往斜谷关,令总督雍凉、汉中兵马。 时许褚伤愈,亦往听徐晃调遣。汉中诸路兵马,暂归徐晃统属。或劝徐晃曰:“宗室之外,唯文远与公可居总督,众将不能,何也?非上爱士,实时势所迫之故,可上书三辞,殿下必许公永掌兵马也。”徐晃叱曰:“古人患不遭明君,吾幸遇武帝,方有今日,当以功自效,何用私誉为!”慨然受任,聚集诸将,直出斜谷关来。 原来中华军设伏阻挡夏侯惇各部回返,恐首尾遭袭,因此不敢出击徐晃,只放徐晃出谷,这才杀出,断其归路。徐晃一军直奔武功,迎面遇上马忠、夏侯霸败兵,为马超新破,四散奔逃,徐晃尽皆喝住,收在寨中,正好马超标枪队已到,一场混战,风雨忽到,各收军还营。此时姜景先为马超所迫,奔往高陵求救姜维去者。 这边徐晃屯武功山下,令各军深沟高垒,免战牌高悬,与刘晔商议道:“吾军粮道被断,势不能久,必须急战。大夫可知吾据守真意否?”刘晔笑道:“公明莫非欲佯屯于此,实取长安乎?”徐晃道:“是取而不取,不取亦取也。”刘晔道:“愿闻公高见。”徐晃道:“鲁子敬独守长安,至今未为中华所克,庞统之众四面攻打,某若掩袭其后,敌军乱矣,然四面中华军闻得,必各拔寨来救,元让、子丹等皆可回也。待中华兵到时,某早已脱身走矣。”刘晔道:“事不宜迟,计可速发。” 徐晃即请徐商、吕建假打徐晃旗号,去救扶风,马忠、夏侯霸、高翔守寨,自与许褚、曹洪、曹休、牛金、孙礼、朱灵、乐琳或引精甲一千,或将轻骑五百,杀奔长安而来。原来当日曹丕南逃,鲁肃留守,城中只有五千人马,早报张清儿、庞统、邓艾、王平、陈泰五路军马已抵城下劝降。鲁肃便登敌楼而望,但见营寨广布,火光冲天,中华军势,有如排山倒海而至。魏卒无不颤怵,鲁肃厉声道:“大丈夫马革裹尸,乃理所当然耳,何足惧哉!众兄弟久居长安,作威作福,什么福不曾享过?纵死于沙场,有何憾耶!” 原来鲁肃家富,性好施与,少年天下乱时,肃不治家事,大散财货,摽卖田地,以赈穷弊结士为务,甚得乡邑欢心。后至长安,为执金吾,更与所部士卒行猎游园,斗鸡走狗,因此一番呵斥,众卒无不羞惭,鲁肃又道:“中华虽势大,长安却城坚,粮草弩箭具备,岂惧其攻城!”说着高呼道:“城外庞士元听者:鲁肃为武帝拔于行伍之间,倍受国恩,今既力竭,亦不降也,汝可奋力攻城,吾不惧汝!”言毕,弯弓搭箭,往周公车上庞统射去。庞统身边护卫色变,高举藤牌挡在庞统身前,但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那箭穿盾而过,把那护卫钉死在庞统车前。 庞统吃了一惊,稍稍退却,计议一番,分作四面攻城。鲁肃各门伏一千军士驻守,箭如飞蝗,石如暴雨,挡住中华军马。长安百姓皆恐中华军为飘萍报仇屠城,担土挑石,相助守城。鲁肃引一千兵士,在四门之间策应。庞统见长安难下,依陈泰之言,筑起土山,登高而射。鲁肃即唤辛宪英来问:“土山射敌,如何御之?” 宪英笑曰:“当年魏武征河北,曾用一物,可破天边弩箭。”教鲁肃将出当年攻袁所用霹雳车来,道:“扎于城头,中华军自退。”便回家为辛毗守灵去了。鲁肃醒悟,即用霹雳车吊绳穿石飞打,土山上中华军皆闻当日曹袁交战之士,恐被伤骨断筋,不敢登高射箭。庞统大怒,连夜造冲车来攻,鲁肃发动发石车,冲车尽被打折。王平献计教前军攻城,后军预备铁锹诸物,鲁肃在高处望见,知庞统意欲穿地道而攻,遂于城内横挖战壕,引水灌之,淹死中华甲士数百。 庞统问张清儿道:“鲁肃守城得法,如之奈何?”张清儿道:“长安城坚,可竖云梯,吾与女儿军轻便,能强登城池,开门接丞相入内。”庞统从之,又起云梯百乘,张清儿与女儿军搭城而攀。 第188章 鲁肃令发火箭,将云梯尽皆焚毁,中华军烧死摔死无数,张清儿最先,被火所困,还幸身手轻捷,逃得性命。司马、桂英、木兰尽皆负伤。 四路军退回,庞统怒曰:“吾生平攻无不克,岂有长安孤城不能下之理?”遂唤魏国降卒数名,趁夜往长安诈降,只推城池不下,庞统怨恨军士不尽全力,多有责罚,挂念家人尚在城中,因此复归。鲁肃闻得,并不开门,却垂下吊篮,将众降卒接入,遣回家中,不准出门,这边日夜轮值,巡视城门,并不敢有丝毫懈怠。 庞统静候数日,不见内应回音,也无人开门献城,知计已破,着实郁闷。又围了许久,长安依旧未破,诸军见鲁肃坚守不出,渐渐也懈怠了。当夜马蹄声响处,夜间也不知来了多少人马,冲乱中华营寨,庞统喝定诸卒,待反击时,敌军已退。探马报道:“徐晃下寨城西,与城中遥为犄角之势。” 庞统便道:“鲁肃兵少,不敢出击,可先退徐晃,再图长安。”乃下书往徐晃营中搦战。徐晃批曰相应。于是各起军马,摆开阵势,门旗下徐晃扶斧出阵,这边王平飞马来接,点钢枪虽利,天涯斧不凡,七探神锋枪溅血,春秋刀法斧开山,点钢枪巴中师从常山虎威赵,天涯斧河洛源自九州武圣关,休道王平名头曾传蜀,原来徐晃本领更胜他,二将交马四十合,王平气力不加,败归本阵,张清儿闪出,让过王平,欲敌徐晃。早有许褚闪出,叫道:“公明已胜一阵,此功便让许某也罢!” 徐晃退开,两边但望场中神翎斗痴虎,樊哙战红颜,铿锵作响九环刀,凛冽生威阴阳剑,这一个,潼关战马儿,敢使风云变色,力盖三军,世上无双拖牛将,那一个,泗水敌赵将,能教天地动容,艺压万子,女中豪杰倾国仙。许仲康刀沉力大,宛转转一团黑气,张清儿剑快身轻,滴溜溜一道红烟。飞两将,战一圈,棋逢对手几曾见,将遇良才各争先。千军俱震服三界,万卒齐呼荡九天。两边军正心摇神曳,唯徐晃在旁,见许褚已经百合,犹胜不得张清儿,便闪在门旗后,暗地里搭一箭,瞧得真切,直往张清儿面门射去,只听得一声轻叱,清儿身形一晃,往回便走,竟是中了冷箭。 许褚荷荷大呼赶来,张清儿陡的一声长笑,回身夺射,神翎早出,许褚猝不及防,急闪避时,肩头已中,翻身落马,徐晃来救许褚,曹洪来敌清儿。庞统令扬起号旗,王平、邓艾各率一军向前,混战初始,忽地背后一声炮响,一彪军马杀出,直袭中华军背后,却是姜景在高陵城向姜维借得五千兵马,又发张绣、胡车儿前来相助,首尾相击,中华军大乱,还幸女儿军用弓弩雷火死命当住,这才缓缓而退。高陵军胜得一阵,便回广寒宫去了。 魏延在蓝田闻得长安城平地忽生风波,急忙来救,因此曹真、张郃、郭淮等脱身而走,往武功去了。有马超在武功山许久,只因西凉战法,不善强攻,因此未曾得手,忽闻长安又有徐晃军马出现,方知中了徐晃之计,连夜弃了武功,杀奔长安而来。归尘在斜谷,亦起半数兵马来助,只留逐流驻守。 徐晃用攻魏救赵计解了曹真之厄,亦不敢久留长安城外,转往安定去救夏侯惇,缓缓而退。正遇夏侯惇、曹仁因粮草已竭,兵士逃散,被赵云、张着困于安定城中,其势甚危。徐晃、曹洪诸部忽地杀到,赵云兵卒不多,将领亦少,当不得魏将齐至,前后夹攻,只得权且后退,徐晃冲进城去了。时曹植被贬安乡侯,只在中华境内,有名无实,忧闷之下,闲居安定,日夜游荡醉乡。徐晃等来到,他也不曾理会,只迷离双眼见了。 这时安宁平定北地,亲领一军抵达安定,遂与赵云合兵一处,围了安定,下寨已定。徐晃便请夏侯惇前来讨战,孙瑜、吴兰、张翼无人能战三合,臧霸去接,力战三十合,依然败退。安宁赞叹道:“好个独眼大将,无愧当年‘拔矢啖睛’之行!”自欲战时,赵云道:“其军勇将甚多,兼有依城地利,其病乃粮不够也,何须力敌,可用智取。”安宁喜道:“子龙之语至善,不知子龙意下如何?”赵云低言,安宁道:“子龙此计,深合我心。”遂令拔营而起,离城而去。有扎胡勒押运粮草,自北地而来。 军士报与徐晃,晃即令出击。朱灵曰:“安宁足智多谋,赵云亦非一勇之夫也,只恐是料我乏粮,诱我出战,而以伏兵胜之,粮车内若为引火之物,如之奈何?”徐晃猛醒,仔细思量,笑道:“既知其用计,彼无所能为也,可趁此良机,脱身而走。”便请曹植道:“臣等欲保殿下回返蜀中,请殿下收拾起程。” 曹植自离长安,日夜不见甄妃之面,几曾神智清明过?只喃喃而道:“川中川中,到老全空!”徐晃便教小卒扶曹植起程,却被他拔剑斩了,只是念叨:“巴蜀巴蜀,无所归属。”夏侯惇教端冷水当头泼下,才把曹植淋醒,告以诸事。曹植淡淡道:“天下虽大,何处不是一样?兴元、黄龙有何异乎?尔等既是大魏忠臣,自去便是,吾死活原无需旁人理会。”坚不肯行。 于是徐晃拜别曹植,与夏侯惇道:“元让先护诸军离去,安宁所部,吾与朱将军可拒之。”诸将大惊道:“公明欲独入伏中,而当安宁各路人马,此事如何行得?”徐晃道:“某蒙主恩,倍受亲信,誓以死报,岂敢临危而惧?非如此,不得拔主力而出安定也。”曹仁道:“皆是魏将,自当同生共死,安可公明争先,吾等逃窜?”徐晃厉声道:“某受都督之任,使接遭穷之部回国,今有军令,教君等先退,吾等断后,倘不听时,某自不以国戚为念!” 夏侯惇、曹仁、曹洪等只得各引一军泣别,走秦川奔陈仓山而去。徐晃却唤猎豹营并朱灵所部曰:“今安宁设伏,诱吾等去接粮草,内含诡计。国家之事,危在旦夕,好男儿安可不捐躯为国,未见敌踪,先自惶惶而逃乎?”诸军皆道:“中华欺凌吾等久矣,愿随将军死战。” 于是徐晃朱灵便来泾川劫扎胡勒军粮。中华军见徐晃已到,四散奔走,高处火箭射下,粮车内所盛均为硫磺柴草等物,一并烧着,山左转出安宁,山右转出赵云,大军一字摆开,挡住归路,安宁笑道:“徐公明已陷绝境,何不卸甲而归中华?以公之才,足为大将也。” 徐晃哈哈大笑道:“安宁,闻君智勇盖世,不想却用如此拙计,岂能瞒过徐晃哉?方今元让诸公皆返川中而去,再不受中华之制也!”安宁大怒,飞马来战,徐晃执大斧接住,战三十合,朱灵等军皆穿烟冒火走了,安宁一怔,徐晃卖个破绽,亦圈马而退,避入火中,只烧得须发尽毁,却得脱身,魏军伤亡甚重,直奔到泾水边,方免火难,回奔武功而来。 安宁不想徐晃如此悍勇,见徐晃轻骑已去,乃聚军进入安定,与赵云道:“长安之北,唯高陵未克,吾当往平之,子龙可去助取长安。”赵云遂来会归尘,共取长安。 这边各路军马汇合,共往斜谷关进发,巡路军士回报:“前方斜谷路口,被擂木垒断,叶逐流引军截住归路。”此时各路魏军久战松散,多有伤残之士,闻得此报,各自惊慌。这正是:纵使虎豹能奋武,何由天堑不通途。毕竟徐晃能否冲破斜谷,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七回圣驾凄凉居古殿旌旗威武震西川 上回说到徐晃纵横雍州三千里,斗尽中华猛将,终于拔出羁留敌境各路军马,共返川中,到得斜谷前,却被逐流拦住去路。刘晔告徐晃曰:“逐流骁勇,周循多智,吾军虽众,多有伤折,士气衰竭,各路统率不定,将令不明,未必能与铜铃小霸王相敌也。可早计议。”徐晃问曰:“大夫可有良策?”刘晔道:“今军中无粮,军心懈怠,五丈原一带麦熟,可使人前往割之,就地打晒,逐流必不肯见容,分军来击,吾等却佯作抢入斜谷,待其军到,以逸待劳击之。” 徐晃道:“此计大妙!”便唤朱灵,前往五丈原割麦。魏军闻得可夺粮草,心下皆定,早有巡探报到斜谷,逐流闻言,与周循商议道:“雍州已是中华之地,岂容百姓粮草为魏军所夺?当分一军前往护麦。”周循道:“某可往之。”乃领五千军赶赴五丈原而来。 周循方去,逐流心下疑惑不定,忽有报曰:“魏军已到山前矣!”逐流登高而望,但见夏侯惇、曹仁、曹真、张郃、郭淮诸将旗号尽皆在目,逐流猛醒道:“子远被朱灵诱去,沿路必有伏兵,其势危矣!”遂唤索宪、司马师、司马昭诸将道:“据在山头,射住谷口,深沟高垒而守,只休教魏军入蜀。”自引王基、赵薇二人,将三千兵士来救周循。 赶到五丈原时,但见周循被诸魏将团团困住,众兵卒重重包围,左冲右突,不能脱身,逐流圆睁瞳目,大喝一声,抢入重围,霸王戟横劈如秋风扫地,直搠如孤峰顶天,朱灵、孙礼、牛金心惊胆颤,尽皆奔走,逐流救得周循,回头急返斜谷。 赶至半途,火头升起,前面徐商、吕建左右卫护徐晃,当住去路,分别接住王基、赵薇、周循大战,逐流方欲冲突,喊声响处,曹洪从左,张郃在右,后面朱灵、孙礼、牛金赶来,中华诸将分散各处,互相不能救应,只有逐流纵起绝影马,单身独骑,往来冲杀,瞳目瞠开,铜铃声到处,魏军纷退,军势一路开裂,张郃曹洪大怒,齐声喝道:“竖子休得猖狂!”待要上前去捉逐流时,忽地长矛呼啸,破空而来,两边重甲摆开,一枝劲旅从中推出,各负标枪,投掷而到,却是马超三兄妹见长安围解,随后南来,救了逐流一军,徐晃等见马超威武,尽皆退去。 第189章 逐流等逶迤追袭,已到谷口,却说索宪诸人守住,曹仁、夏侯惇几番杀上山来,皆被乱箭射退,遂在山下百般毁骂,索宪大怒,跑马冲下山来,司马昭、司马师劝止不住,急起寨中兵马接应,早见索宪方到山腰,左边转出郭淮、右边转出曹真,将索宪围在当心,司马昭、司马师各被重兵困住,不能相救,曹仁夺了山头营寨,撞开擂木,放魏军入谷。夏侯惇来捉索宪,幸有陈到在子午谷,闻得这边危急,连夜奔来,正敌住夏侯惇,索宪趁势杀出,折了三五千人马。陈到与夏侯惇战到六十合,刀法散乱,徐晃之军又到,陈到败走,后退十余里,方扎住阵脚。高顺自对山赶来,正复夺营寨,夏侯惇又上山来,两个又战七八十合,高顺亦走。 于是魏军如长蛇般络绎入谷,方入一半,铜铃声响,逐流已到,魏军尽皆颤栗,军阵晃动,徐晃教诸军只管向前,自独骑驻于谷口,摆开春秋刀法架子,横斧而立,只待魏军远去,方匹马往汉中而走。中华众将远远站定,不敢进逼,任徐晃远去,只太傅钟繇之妻,因抱幼子钟会于怀,被中华军士所获。逐流令送回长安不提。 川中曹睿闻徐晃果拔诸军安然而回,赞曰:“徐公明深入敌境,转战三千余里,力拔全军安然而还,虽古之名将,谁能及哉!”亲自出汉中来迎,但见诸卒萎靡,士气低落,唯有徐晃所统猎豹营并部将朱灵两军伤残虽重,却是秩序井然,威风凛凛,见到曹睿,都只在马上行礼,口称:“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曹睿叹道:“徐将军真亚夫也!”引徐晃往成都面见曹丕,遂封镇北大将军,领汉中太守,进阳平侯,邑三千一百户,依旧总督汉中兵马。自此张辽在夔关,徐晃在阳平关,扼守益州门户,名扬华夏,威震千秋。有诗赞张辽徐晃并魏五子曰:遍地英雄不等闲,犹闻良将五人先。夔关廿载泰山稳,华夏八方香火延。 独破诸关能斩将,力平众寇敢冲天。春秋刀法今犹在,不使洋倭犯海边。 时顺安公,剽骑将军孙权自陇右有书到,曰中华军进凉州,本部兵马抵挡不住,愿入川中,乞皇上引兵接应。曹丕一面令孙权严守机密,一面问徐晃道:“孙仲谋亦欲入川,公还敢入雍驱驰否?”徐晃慨然领诺,又召猎豹营将士,预备冲突雍郿.这正是:将军威武盖神州,不死中原志不休。报尽恩仇方快意,流光夜夜照春秋。 只说当日庞统力攻长安不获,却被徐晃背后掩杀,折了许多人马,幸得四面诸军皆还,合围长安城外。庞统躺卧中军,教众将四下探访,寻觅破城之计。有邓艾来告:“长安城北有隐蔽小河通渭水、成国渠,为长安城中汲水之道也,可以断之。城内无水,安能久存?”庞统甚喜,遣人截断水道。 鲁肃在城中得知,仰天叹曰:“为国尽忠之日至矣!”与身周十八护卫道:“长安得保,皆因粮水不乏,今汲水道已断,城中井水缺乏,百姓不安,吾军亦再难支持,吾受国恩,今当死矣,诸兄弟可往开门献城。”诸护卫大哭道:“向随将军,甘苦与共,岂忍一旦分离?请死将军之先。”于是鲁肃并随身护卫一并自尽皇宫之前,有诗叹曰:一番谋画已成空,独守孤城帝子宫。既有忠臣能赴死,何忧壮士作偷生? 守门军士知鲁肃等皆死,开门放中华军入城。长安百姓俱各惊恐,庞统教四下布告,严明纪律,大军屯于城外,只引小股人马收取长安,举凡兵将,皆与民秋毫无犯,有敢取民间一针一线者斩首号令。因此万民方服,中华军入城,先将皇宫封存,又将鲁肃并诸护卫尽皆厚敛入葬,一面回书报到洛阳。 叶飘零闻得长安已破,雍州悉平,自身之病,又稍稍愈可,遂起銮驾,西幸长安。各路将士,皆高迁厚赏荣之。旬日之内,叶飘零已到长安,召集四面流落魏臣,以好言抚慰,又怜钟会丧父,母子孤苦,多有赏赐,造府养之。随后引两国公卿,将果品酒肉,祭拜曹操坟前,文曰: “吊尔魏王,千古流芳:攘凶讨逆,定国安邦。西迎汉室,中兴刘皇。董贼覆灭,袁孽消亡。南收巴蜀,北破西羌。开田治水,积草屯粮。功垂寰宇,名震八荒。 吊尔魏王,多行不良:逼宫弑后,如虎似狼。先屠徐兖,后剿雍凉。播瘟传疫,国损民慌。外如爱士,狡诈内藏。兵戈多起,贪念屡张。海内动荡,天下奔忙。 吊尔魏王,功业难长:人臣已极,犹念荆襄。英魂铁骨,飘荡远乡。寿春方陷,又迫许昌。虎牢关下,楚士逞强。炎炎红日,永照东方。中华兴盛,万寿无疆。 吊尔魏王,四海神伤:曾经煮酒,意气飞扬。曾经挥笔,漫画文章。曾经惜儿,病卧孤床。曾经怜女,泪洒山冈。一生率性,傲视三江。如今孤冢,唯剩花香! 奉酒一殇,请君一尝。哭尔魏王,两隔阴阳。君若有心,听我一唱:怒君暴虐,多动刀枪。怜君重义,卖履分香。乞君亡灵,永护炎黄。他年相聚,再话沧桑。呜呼哀哉,伏维尚飨!“ 祭到动情时,诸魏臣无不痛哭流涕,中华将士亦为唏嘘不已。既毕,叶飘零回顾魏国故臣道:“魏王功过兼有,毁誉参半,然以朕观之,其非常之人,故有非常之事。魏王屠戮生灵,不恤百姓,杀害名士,迫死功臣,虽有非常之过,然而攘除凶逆,平定四方,屯田积黍,重兴汉邦,亦有非常之功,非袁、张割据自守之流可比也。克定祸乱曰武,布纲治纪曰平,可谥为武平王。” 诸受穷旧将,被困降臣闻得,无不谢恩。叶飘零又道:“如今盖棺定论,魏王毕竟功大于过,汝等久事之,多历勤劳,为国有功,朕自知之。今归中华,与旧臣无二,可竭忠尽力,早定天下。吾中华法令虽多,然简而述之,亦不过‘保国安民’四字也,戒之,慎之!”因此诸魏臣惶恐之心尽去,安心而事中华。 时归尘、逐流皆在叶飘零身后,拜祭曹操亡灵。听得父亲语音甚是苍凉伤感,逐流心下叹道:“当年武平王煮酒论英雄,将刘、叶、曹并举,今三雄已去其二,父皇将平天下,追念故人,知音多去,岂有不感慨之理?”不觉泪如泉涌,归尘却暗赞:“父皇这一招收买人心果然厉害,从此中华旧臣既凛然受教,而魏臣亦一心无二也。”暗起效仿之心。 却说赵云之女赵薇,为偷出洛阳,常恐叶飘零见责,闻圣驾已至,随赵云、马云禄前来请罪,拜于叶飘零膝下道:“父皇,孩儿出嫁之日,曾与逐流誓曰:”携子之手,与子同老‘。夫君既出征在外,孩儿怎能安居洛阳?私逃出宫,有违圣命,请父皇责罚。“ 叶飘零见赵薇虽知犯过,毫无惧色,一双大眼正似慕容秋水当年,不自禁心下一酸:“当年荆襄瘟疫之时,何尝不与秋水誓曰‘携子之手,与子同死’,今儿又如此,父母何堪?”抚摸赵薇头顶,良久方道:“芯茹,朕不愿汝随军,非不欲汝建功立业,然自银屏南嫁,萍儿身陨,朕深知乱世非女儿可以立身之处也。此番苦心,汝今朝不知,他年必晓。只是事在人为,因由祸福,唯人自召。汝既有志,朕不勉强,但沙场凶险,汝在军中,以平安为重,休只贪功。” 赵薇大喜叩首道:“多谢父皇恩典,芯茹誓以死报!”叶飘零令赵薇退去,与赵云道:“子龙客居中华,伐倭讨魏,建功无数,远过朕望矣,今朕妻离女散,孤身而为天下人奔波,更知持家治国,皆不易也。冲锋陷阵之事,无须子龙亲出,芯茹安危,却劳子龙保之。”赵云道:“陛下虽怜爱吾儿,用心良苦,然吾儿既为中华之将,自当保国安民,生死虽有命,壮志不可虚也,何劳陛下挂念?” 叶飘零慨然而叹,问曰:“令郎赵统、赵广如何?”赵云道:“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二子长成,当保明主,为天下人抛头颅洒热血也,更有何疑?”叶飘零微微颔首,赵云一家离去,忽有马云禄重返驾前悄告道:“吾与夫君厮杀半生,转战四海,今子龙虽有丈夫之志,云禄却不忍孩儿再履沙场,芯茹性刚,喜兵好武,非父母可以禁之。伏愿陛下怜统、广年幼,勿使为将也。” 叶飘零闻言,仰天曰:“堪叹世间舔犊意,可怜天下父母心!”遂传唤领国子监总执掌司马懿,教只授赵统、赵广文才,不传武略。诸臣皆退,叶飘零独居馆中,心下甚闷,有安静劝曰:“皇伯宽心,皇后娘娘有关兴哥哥、辛怡姊姊保护,必然无恙。”叶飘零不语,当夜又是难眠,尽退从人,只携了宝剑,暗点灯笼,披衣离了馆驿,往皇宫而来,踱到未央殿前。明月中天,朗星无限,中华皇帝孑然一身,徘徊金兰玉宇之间,清风拂面,刺骨生寒,忽闻荷花莲叶之中,虫唤蛙鸣之里,隐隐似有叹息之声。叶飘零喝曰:“朕既封皇宫,闲人免入,有何人敢违朕意,窝藏在此?” 戏凤池旁盈盈站起一人,长裙及水,襟带飞飘,轻风批开散乱秀发,露出一片玉骨冰肌,花容月貌。叶飘零按剑问曰:“汝是何人?”那女独立清萧,毫无畏惧,当真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只淡淡道:“三十年来,天下称孤道寡者,不知其数矣,汝又何人?” 叶飘零自登基以来,不曾遭此反问,不觉哑然失笑,半晌道:“朕中华兴元皇帝,姓叶,上飘下零,汝乃何人,为何在此,可从实报来!”那女道:“又一个称孤道寡的,吾灾患至矣!不称孤道寡的为何不来?” 叶飘零心下一动,忖道:“此女神智失常,却似冷宫怨妇,莫非是她?”问曰:“汝可是河北甄妃?”听她冷笑道:“尔辈终不过为了我这身子,便舍得下花言巧语,直至无法无天,无伦无义,一旦歹心已遂,什么盟誓皆付脑后,立时忘尽。 第190章 威风凛凛也好,鼠头贼脑也罢,皇帝盗匪,抵不过心中都是一般坏水,吾心自知,只绝不抵抗,任汝狂逞,尽管前来便是,又假惺惺多问作甚?”缓缓闭上双目。 叶飘零正惊愕间,甄妃瞠目叱道:“偷腥也不敢,算什么皇帝?古往今来,有哪一个皇帝像你这般胆小的?”叶飘零早望见甄妃玲珑浮凸,仪态万千,一段容光艳若天人,果是天生尤物,更闻得她直语相邀,不觉心神一荡,强又凝定,道:“朕非惧汝也。唯甄姑娘号称洛神,但为曹子恒所负,即落魄至斯乎?”甄妃仰面冷笑道:“什么洛神?子建倘居其位,真有异于子恒乎?” 叶飘零心下着实黯然:“昔年洛神,艳名传播天下,不想今朝如此。女儿何罪,乱世之中,只如蝼蚁一般?总是他人辜负良多,以致心灰意懒。”微微上前,扶住甄妃道:“甄姑娘放心,吾等中华乃礼仪之邦,汝安心而依中华,无人敢犯尊颜。”当下搀扶甄妃出宫,半路因众侍卫忽觉不见了皇上,急来找寻,正好迎到。叶飘零教安静伴甄妃而住,悉心照料,休提魏国伤感之事。 翌日,有周循解秀珠夫人至,叶飘零思及飘萍之死,原本愤恨,待秀珠夫人到,方知原是巾帼英雄,当年曾战过乐进,如今却成阶下之囚,蓬松满面。叶飘零问曰:“昔萍儿倾倒天下,举世臣服,而待夫人最厚,如何却与曹子恒做那不仁不义之事,致使萍儿无路可去,含恨陨身,至今背负恶名?夫人宁不愧乎?”秀珠夫人道:“吾本山野村姑,自归魏国,子恒念念不忘接我入宫,后虽未行,盖男子性堕而迟,非心下无意也。但为子恒所谋,俱所甘愿,何必问其缘由?今日有死而已,不必多言。” 叶飘零见秀珠夫人虽在囚中,英风不改,不觉挫动心中伤悲,而有不忍之色。秀珠夫人道:“久闻中华皇帝文韬武略,冠绝当今,如何有此儿女态耶?可速斩我。”叶飘零念及飘萍,潸然泪下,却道:“朕虽爱女,然死者已矣,朕只欲泽被天下,岂可因私怨而戮良才?朕若斩汝,天下百姓欲寻仇者,何止千万?” 秀珠夫人大笑道:“夫行大事者,思虑不可不快,建大功者,决断不可不明也,遇事迟疑,但有妇人之仁,逊子恒何多哉,此非英主也!”含笑咬舌而亡。传到蜀中,曹丕闻得,悠悠叹道:“朕早许诺秀珠,他日扶为正宫。只是一向疏懒,尚未举动,不想秀珠已去,如今欲为之时,故人已去,永不能偿还此愿矣!前行总有道,后悔却无途,使后人闻之,宁不戚乎?”亦吐血成升而死,虽开魏国,在位不过两载。有诗叹曰:风流当属魏文帝,落笔成诗天下闻。誓伴洛神言尚在,一朝共死为新人。 初,秀珠夫人先于军中谓周循曰:“吾自私离羌国,侍奉魏帝以来,一心无二,纵至中华国主驾前,亦无他意,何必见之?早得子恒一言许诺,此生何憾?”后人有诗叹曰:山盟海誓一场空,多少愁情在冷宫。锦殿牙床终未入,黄泉路上有芳踪。 这时贾诩、董昭皆病死,刘晔、曹真、夏侯惇等拥曹睿登基,改元太和,是为明帝。这边庞统尽告曹丕弃长安之事,叶飘零闻得辛宪英留在长安,心下甚喜,命人取至,问曰:“魏主奔川,欲先保基业,再图复兴,卿何不从?” 宪英答曰:“昔秦皇失鹿,群雄共逐之,高祖斩蛇起义,三载亡秦,五年灭楚,休养生息,四海清平,此由乱入治也,后二百年,哀、平之世,太平日久,王莽篡逆,由治入乱,而光武中兴,重整基业,社稷复平,此乱而复治,又两百年,已至桓灵,祸乱重生,豪雄并立,各相混战,中原灾患四起,死者千万,此大治而趋大乱,至今三十年,天道为之一变,宪英故知正宜大乱而归大治,夫治乱无常,朝代更替,皆世间常事,非人力可定也。为一家基业,而长绵战乱,岂宪英所为乎?” 原来飘萍去世,慕容离家,叶飘零终日沮丧,暗悔平生壮志,如今宪英只一席话,教叶飘零茅塞顿开,心下大喜,又问道:“诚如此,庞士元攻城之际,卿何相助子敬守城?”宪英慨然道:“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也。”有诗赞宪英曰:世间多有痴儿女,只尽寸方一片心。怎似辛家女成日,识遍史书察古今。 叶飘零遂留宪英于馆驿中,咨曰:“朕观乱世,人命如草,权臣当道,祸累生灵,故发宏愿,欲开民智,使人间长存公道,百姓永享安宁,只为此念,扰攘至今,损了诸多士卒,堆积无穷白骨,爱女飘萍问曰,何人赴死,何人享福,是由天定耶,人定耶?朕不能解,宪英高明,愿闻教益。” 宪英道:“公道不在人心,是非由于实力。麋鹿虽堪怜,虎狼亦众生,弱肉强食,古今同理也,岂有异哉?陛下既以苍生为念,可知世间若无陛下,安得三十年而终乱世乎?”叶飘零甚喜,复曰:“飘萍又责曰,当年孟德五十万大军下江南,朕若以生灵为念,可举江南之士迎之,天下早定多时也,朕却无言,劳宪英为朕解之。” 宪英答道:“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昔魏武因屠泗水,故得徐州而失其民,下江南而丧其名,盖势非一人而就,中华之兴,亦非系陛下一身。魏武下江南而覆灭,乃江南全土所拒,非陛下一人可以拒也。陛下但随全民之意,顾念普天之心足矣,千秋功过,何须计较?”叶飘零大喜道:“宪英不出闺门,尽知千古之事,更深解朕心,知音二字,卿可当之。”又将平生疑惑一一相问,宪英对答如流,叶飘零遂大会群臣,欲聘宪英为博士。 归尘见之,虽长于宪英,亦拜宪英为义母,众臣皆道:“慕容皇后归隐山林,从赤松子游去也。今中华并无国母,陛下何不立辛姑娘为正宫,母仪天下,恩泽万民,则中华幸甚,天下幸甚!”叶飘零闻得,心下微动,只是一闪而过,却道:“宪英乃当今名女,恐朕才具不足,难与相配,况宪英姑娘正当妙龄,大好青春安可耽误宫中?”群臣再奏,叶飘零毕竟不准。 当日退朝,召庞统、清儿、归尘、逐流入侧殿道:“长安虽定,雍凉未服,陇右一带,孙仲谋兵马犹有万数。安宁略高陵,只念飘萍封地,不敢强攻毁城,至今未获寸功。丞相于此有何高见?”庞统道:“可先定雍凉,再收巴蜀未迟。”叶飘零遂谓归尘道:“汝叔安宁,多年未见,朕心甚念。汝可与文长、叔至、士载等去收高陵,替汝安叔叔回长安。”归尘领命而去。叶飘零又遣逐流、周循督本部去剿孙权,留张清儿、马超、赵云之部保守长安,各路军马次第出发。 逐流辞别父皇,便奔凉州而来。周循说逐流道:“比闻徐晃又出汉中,必孙顺安意欲入川,故来接应。若两军相合,凉州难定也,可如此如此,徐晃之部,被吾等截杀最多,平生最恨清姨与吾等,必中吾计也。”逐流欣喜,分散兵力,拉起免死旗,四处传檄,皆曰:“凉州军民,降者免死。” 却表当日徐晃慨然领诺出征,大军已抵散关,欲自陈仓取道秦川而向陇右。沛国人相士朱建平来见,告徐晃道:“昔关云长水淹七军,威震华夏,而夭于泰山之下,黄汉升击斩夏侯,犹思进取,终卒于潼关之前。吾观将军年寿原达五十有九,能得善终,今声名已如日中天,可早思退隐,免丧一世英名。不然,寿止此时也。”徐晃大怒道:“尔敢诅咒我乎?”令赶出关厢。 或劝徐晃曰:“建平之言屡应,不可不信。将军何不暂辞此职,委任他人?”徐晃道:“吾以藩镇之将而得重用,陛下亲信更胜宗族,知遇之恩岂可不报?某但惧善终,若得死于沙场,正男儿之幸也!”遂出散关。 早有巡探将逐流动静报到魏军中,徐晃大喜道:“逐流欲一举分定雍州诸郡,士卒离散,正好擒之,雪吾之恨!逐流旗号何在?”巡探道:“即在广魏,身周只有三五千人马。其余之军,或往天水,或取南安去者。”徐晃闻言,便欲奔广魏。朱灵劝曰:“陛下授将军汉中兵马,欲接孙顺安回川,非诛逐流也。将军但欲洗刷前耻,弘扬威武,一旦有失,孙顺安之事如何?”徐晃醒悟道:“公言至善,某几为私恨而误大事!”遂不行广魏,投秦川接应孙权去了。秦川军民,不知中华虚实,见徐晃军到,以为雍州光复,多赠粮草。因此徐晃后路虽断,却无忧虑。中华军士无不凛然而惧。 逐流见徐晃并不中计,与周循道:“伏击良机,在所多有,此计虽败,不足忧也。徐公明不知兵法,自恃武勇,深入重地,吾何惧哉?使与孙权相合,号令不明,群相交杂,更易破之。”乃详加打探,知徐晃迎得孙权凉州之部,宗舍家眷,都护在中军,不敢再走秦川,遂下陇西,取木门道回汉中,于是会合众将,前来木门道拦截,当道之上,一场混战,各自收军。 徐晃便与孙权曰:“中华军士,时来骚扰,夺我辎重。吾军混杂,战力颇衰,未到汉中,此间已覆没矣。可朱灵护送,吾但击逐流,中华各军恐皇子受窘,必来相救,此反客为主之计也。”朱灵道:“如此公明需独当中华军马,其势过险,何如合力杀回?”徐晃道:“吾若在此,全军皆没,吾若独行,尔等尚存。上报陛下,徐晃幸不辱命!”于是将猎豹营精锐投上邦来击逐流。 中华四面军马,果恐逐流受迫,皆弃了孙权,齐救逐流。却说徐晃杀到上邦,守门军士闻风而散,逐流猝不及防,便出东门往临渭而走。徐晃赶来,追到一谷,但见逐流旗号在前,都入谷去了。徐晃见地势凶险,不敢擅入,登高远远望见并无伏兵,这才放心入内,却不见逐流踪迹,徐晃心疑,问土人道:“此谷何名?” 第191章 土人答道:“乃段谷也。”徐晃大惊道:“段谷者,断谷也,若垒断谷口,不能出也。” 话音方落,一声炮响,陡然地裂,土石崩飞,跃出一彪军来,却是周循料知徐晃多谋,伏兵在外,必不肯入,故先已自山外凿地道入谷,用木板撑住,别挖气孔通讯,引数百人伏于地下,听得号响,便揭开木板,诸军飞出,拒住谷口,乱箭齐下,将徐晃出谷之路截断。 徐晃望得,谓诸军道:“后路断矣,可死命向前!”众骑奔腾而前,山高路险,林密坑深,诸军疲累不堪,正行间,陡地里山左扬旗,山右吹号,两边山上,乱箭射下,滚石齐飞,可怜猎豹营数千军士,伤头残足而亡。徐晃拨开箭雨,击飞乱石,负伤无数,闯到谷口,铜铃声响处,逐流闪出,横霸王戟,纵绝影马,喝道:“徐公明,区区反客为主之计,焉瞒得过吾等中华上将,饶你悍勇无及,今已入天罗地网,可速投降!” 徐晃叱曰:“吾大好男儿,岂降无父无母之君!孙仲谋等已经入川,汝等谋划已成空矣!”飞斧向前,来斩逐流,左边王基,右边赵薇,三路军马,将徐晃困在当心。晃执天涯斧,往来冲突,连杀数十人,伤势愈加,浑身溅血,回望所统之部尽折,仰天大叫道:“兄弟俱丧,吾岂独生!”声震云霄,有如豹吼,中华军士四面散开,募地里一箭飞来,穿背而入,徐晃扑地倒了,寿五十三岁。至此猎豹营将士不复存世焉。有诗赞曰:功名随水赴东流,壮志犹然绕九州。古木寒烟今尚在,万千白骨诉春秋。 有诗叹徐晃、黄忠曰:中天红日为云愁,圆月今番又钓钩。直下激流方撞石,英雄身已丧荒丘。 逐流既尽灭徐晃并其猎豹营将士,名声大躁,蜀中山寇强人,绿林豪杰,皆知逐流曾经落草,并推逐流居“绿林盟主”,尊为霸王,遥受封号,为之呼应,自此逐流威震巴蜀,曹睿不安。蒋济献计道:“西羌国主彻里吉,昔犯魏境,为曹子廉所破,自此与武帝结为姻亲,恐中华见罪,时有不安。可下书赠礼,教西羌起兵而袭陇右,逐流自恃其强,必深入羌境而击之,昆仑绝顶,非常人可逾,逐流必不能还矣。”曹睿大喜依言使人到羌国下书。彻里吉闻得,教太子迷当、大将俄何烧戈起羌兵十万,原西凉猛将韩瑛、韩瑶、韩琼、韩琪为先锋,进入西凉之境。 单表逐流欲追孙权时,索宪等告曰被朱灵护送越木门投川中去了。逐流闻得西羌犯境,遂回书长安,请发安宁、张清儿、马超、赵云、魏延相助,求军十万,同定西羌。多有人告道:“西羌处高山之上,路途难通,粮草不继,且不毛之地,天寒地冻,非用武之所,殿下虽有盖世之才,亦不能深入其境击之,但可驻守而已。既灭徐晃,威名已建,何如班师早回?”逐流朗声笑道:“男儿有志佩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父皇既欲恩泽西羌,纳于版图,为人子者,岂敢惧地远路艰乎?世间宁有为将者如是?”遂遣周循回送其书。这正是:不愿居家明史事,但求报国纵兵戈。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八回姜维六战高陵府叶帅亲临衣冠坟 上回说到安宁取高陵,因恐损坏飘萍故居,又知姜维清点飘萍遗物,立成衣冠冢,葬于捣药泉畔,愈加不敢动用发石车,但用骑兵,许久不能攻克,听得叶飘零诏令,即返长安去了。原来当今之世,华人皆骂飘萍忤逆反父,魏人多斥飘萍背主不忠,唯高陵百姓常念飘萍往日恩义,自单于死后,无不痛悼,安宁屯集高陵之时,多被百姓夜袭,颇有损伤。这时闻归尘将大军重来,姜维仍欲殊死抵抗,多有自动群集镇北王府中助守者,深挖战壕,高垒宫墙,将一座王府,弄得便似城池一般,军民群情激愤,欲与中华军马决一死战。 归尘受命替回安宁,来收高陵,分拨兵士,四面围了王府。这时姜维闻得归尘将步卒来替安宁,便与众将道:“单于虽非中华皇帝亲手所杀,毕竟因其而死,吾等镇北王旧部,义不屈节,誓死不降。然归尘步卒,颇善攀登,需细细把守。”遂将百姓皆藏于花园中捣药泉畔陪伴父母,使纪灵守桂花殿、王双守望月楼,自驻广寒宫,互为犄角之势,张绣胡车儿往来救应,又有飘萍昔日亲手训练女卒,名曰“飞红军”,骁锐无比,归飘萍丫鬟芹儿统领,这时便预备登高射箭。 归尘诸军见状,皆不敢近。邓艾谓归尘曰:“姜维深有谋略,又事先高阁深壕,皇上之意,只在不战而收,井栏冲车,皆不便用,强攻不易也。可先使人说之,姜维若肯投降,大事即定,若不降,亦可使府中百姓得知真相。”归尘从之,问帐下谁人敢去。一人应声而出,众视之,乃颖川人陈群之子陈泰是也,与归尘道:“某昔在雍州,亦曾游历江湖,与姜维有一面之缘,愿往说之。” 归尘大喜遣之。陈泰单骑而驱王府之前,高叫道:“休得放箭,吾乃中华使臣,乞姜伯约赐见。”姜维在城头道:“玄伯,吾等皆单于旧属,今王已逝,无所去从,甘居此地,为单于守灵,一生再无他求也。苟活于世者,欲亲见四海清平,而遂单于之愿,届时自亡地下去者。中华虽然势大,誓不依之,吾等亦知天数,不与为敌,汝等何必来犯?” 陈泰道:“伯约,中华已定雍凉,丝毫不犯百姓,中华大帝,真仁德之主,爱民之君,汝亦知之,今不忍玉石俱焚,故盼伯约能识天时,卸甲归附,免去百姓征战之苦。昔相识江湖之间,知君素有远志,今何自弃如此?既知天数已在中华,如何负隅顽抗,徒丧身家,空负盖世之才,岂不可惜?”姜维大怒,戟指喝道:“中华初立之时,汝父即弃魏降华,趋炎附势之至,不想生儿亦复如此!汝言不足与我共语,可速去,不然,箭下无情!”左右闻言,尽皆弓拉满,箭上弦。陈泰只得退去,回报归尘,姜维并无降意。归尘颇怒,点兵便出,分拨兵马,使魏延绕西取桂花殿,陈到转东攻望月楼。自提中军,且扎营中。 却说姜维自陈泰离去,便与诸将道:“陈泰既去,归尘必定起兵,可预备还击。”众将依言,各自点兵待命,早有探马报入府中。姜维笑曰:“归尘如此安排,内中有计,他见广寒宫正对大门,实欲取之,却分兵攻打侧殿,吾但一动,他便杀奔广寒宫来也。”便教飞红军分布桂花殿、望月楼,以劲弩射住来军,其余诸将,各引兵士伏于回廊树木之间。 伏兵方定,魏延、陈到果已攻到,芹儿引飞红军千弩连射,将中华军阻住。这边归尘,闻得桂花殿望月楼受迫,登高遥见王府里旌旗稀落,张绣、胡车儿各引数十骑迎出门外,欣然领中军蜂拥而来,安清、张苞各寻一将而战,无需数合,张绣、胡车儿皆往府中退去。归尘前追,麾盖方过土壕之上竹桥,忽然墙头火箭射下,那竹桥原乃活竹横长而成,乃曹丕苦心而建,只欲讨飘萍欢心,火箭一到,绿叶皆燃,壕上火焰冲天,将中华军隔成前后两截,互相不能救应。 归尘一愕,府门大开,左边转出纪灵,敌住安清,右边转出王双,敌住张苞,姜维横枪立马而出,直取归尘。归尘大骇欲走,竹桥已被烧断,陈泰大叫道:“殿下速退后,拍马向前飞跃过去。”归尘依言约马向后,姜维枪尖已到后心,那马奋起神威,四蹄翻飞,将到壕边,一跃而过。闻得飕的一声,归尘恍然如在梦中。 但见得王府前中华军各自为战,死命逃出,皆往壕底而逃。蒺藜尖刀也不知划伤了多少中华军士。原来数日之前姜维早将捣药泉出水口垒断,挖渠而通四周壕中,这时掀开沙土,大水涌出,顷刻之间,塞满沟壕,中华军随波逐流者不计其数。安清、张苞势孤,不敢恋战,弃了马匹,泅水而回。姜维得了张苞乌骓马,赠与父亲姜景,却挥枪指归尘曰:“姜维本乃无行浪子,此生甘愿虚度,并不敢与中华为敌,汝等休得相犯!”收军还府去了。 这边邓艾自引寨中生力军前来接应,闻归尘说道被姜维火烧水淹,折了数千人马,邓艾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足为道。且暂回大营,多探地势,寻隙取之。”归尘然之,不觉数日,邓艾来告:“王府之南有一渠,名为‘卫道渠’,正捣药泉水源也,若断其水,姜维之士,战心必瓦解矣。”归尘甚喜,即遣邓艾领军截断卫道渠之水。 姜维闻得,令王双、纪灵谨守,引一军急出府门来护渠水,正遇邓艾,见各有不凡之貌,心下皆是一惊,刀枪并举,交马相拼,战过四五十合,不分胜负,邓艾一圈马头,诸军皆退了下去。姜维也不追赶,直教诸军速速搬开沙包,打通渠道,方才动工,炮声响处,魏延闪出,大喝一声,直取姜维,邓艾翻身复回,姜维大败,收束败兵便走,府门开处,放下木桥,两边喊声大起,归尘欲趁势挥兵抢入,姜维见归尘又至,恨满心胸,喝令诸军排布府前,荡起银枪,纵横白马,便取归尘,只五合,杀败归尘,张苞喝道:“还我马来!”蛇矛挺出,欲战姜维,姜维圈马回府去了。 张苞赶到壕边,敌楼上芹儿红巾扎头,一声令下,飞红军一字摆开,齐将弩箭射下,不能前进,只得退回。姜维清点军士,折了百余,入水口又断,心下甚闷。姜景与姜维道:“捣药泉将干,势难久存。尔等单于旧部,吾乃魏国故臣,理该死节,却与百姓无关,可使速出府离去。中华陛下欲成大业,必不为难彼等。”姜维依言去说百姓,众皆笑曰:“吾等久受单于恩惠,中华国主逼死单于,吾等岂肯共事? 第192章 今私入王府,已是死罪,何必偷生?” 姜维再三求恳,诸人不从,姜维遂曰:“容某细思,誓保高陵。”于是来拜母亲,虎目含泪,哭道:“不孝孩儿万死,为一己私事,连累母亲至斯!今水源切断,孩儿终难保护母亲周全,天下之罪,莫此为甚!”姜母道:“汝父事魏,须当尽忠,汝随单于,须当重义,为娘既允至此,岂惧死哉?夫人终有一死,全家得死一处者稀也!且吾见干风陡起,北向转南,大雪将至,何忧水哉!” 姜维大喜,依旧驻守府中。归尘在外呼降,皆无回应,看看数日将过,天边彤云密布,大雪纷飞,王府之中,化雪造饭,饮水食粮,欢声笑语,并无一日断绝。归尘之军屯于野外,风吹雪冻,苦不堪言。姜维望见,十分欣喜道:“归尘不能久围也,吾当搦战,胜他一阵,其军必然远遁。”遂发战书搦战。 归尘见姜维意欲出战,正是求之不得,欣然应允,发书告到长安。翌日,两军在渭水之畔对阵摆开,乱箭射住阵脚,三通鼓响,归尘居中,龙骧护卫安清在左、虎翼将军张苞在右,三将按马而出,魏延、陈到、邓艾皆立于后,对面姜维、王双、纪灵亦出,唤曰:“闻汝等曾参悟武侯八阵图,今日某愿得赐教阵法,汝等若胜,吾等自降,不知尊意如何?”归尘道:“有何不敢?汝先布阵我看。” 姜维大喜,退入军中,与王双纪灵道:“吾闻传言,八阵图神鬼莫测,非人力可悟,安清邓艾等六义能破其阵,实为诈术也。汝等可知八阵图如何被破?”二将齐曰:“未知也。”姜维仰面笑道:“其破阵者,乃邓艾小子度量地脉,挖掘地道而入阵图,救得陆逊脱身。又筑广堤,引黄河之水倒灌阵中,黄忠诸人方得泅水而出。其军佯托易经推算而解,实欲瓦解燕汉战心也,吾固知邓艾不明易经之妙。昔单于曾为崔州平、石广元传授布阵,吾阅单于遗书,俱已通晓,归尘胆敢以卵击石,非有奇计,实欲佯作斗阵他却趁势去取王府也,吾已教父亲暗伏精兵待之。” 王双、纪灵道:“眼见中华诸将尽皆在此,怎能分军?”姜维道:“此释吾疑心也。长安离此,不过三四十里,必有军来。”王双、纪灵拜服,遂遵姜维吩咐,变做一阵,姜维出阵问曰:“汝可识此阵?”归尘久得庞统传授,这时答曰:“此乃混元一气阵,如何不识?” 姜维又变,归尘望见答道:“此武侯八卦阵也,吾军多遇,屡屡破之,岂有不识之理?”姜维几番变阵,归尘无不识得,大为放心,忖道:“休道姜伯约曾得吾妹真传,所布之阵,亦非奇妙。”见姜维又自成阵,高呼道:“姜伯约,量此长蛇卷地阵,小儿亦可布之,何足为能?” 姜维道:“识便识了,敢来打阵乎?”归尘道:“有何不敢?”便与邓艾计议,艾曰:“此阵头尾相应,循环不休,可寻颈上七寸击之,其阵难变,自然瓦解。”归尘大喜,便教邓艾登竹楼舞旗指挥,教安清、张苞杀入。方进旗门,姜维一声令下,阵势发动,踏得雪片纷飞,将安清、张苞引入阵中,漫天飞雪,遮住将台,安清、张苞等更望不见旗号何在,茫然失措。 邓艾变色,归尘心慌,各点兵马相救,姜维阵中,金鼓鸣响,诸军重重包裹上来,杀得中华军丢盔弃甲,人仰马翻。魏延、陈到发一声喊,各舞刀枪,纵横冲突,不能取胜,幸有一彪军马,忽地自东北角杀来,从西南冲出,姜维阵乱,忙往王府退却,中华军将方得脱身,那一军追杀一程,亦自还营,却是庞统,与归尘道:“吾闻得殿下之书,欲与姜维斗阵,此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也。殿下约吾取城,想姜维多知兵机,岂有出战而不防后路之理?故急来相救,幸好殿下无恙。” 归尘甚愧,问逐流之事。庞统道:“二殿下已灭徐晃,蜀中倾动,正自收集军马,欲扫西羌,陛下与军十万,尚需调文长前往相助。”归尘惊道:“西羌地高路险,素称人天绝境,吾弟安可逞强取之?”庞统道:“二殿下智勇盖世,豪气冲天,陛下虽恐有失,却不阻拦,但教精兵猛将助之。”归尘见到兵符,只得唤过魏延,交割军马,令往相助逐流,心下郁郁,却与庞统道:“吾弟立下如此大功,岂有吾一高陵而不能取耶?”庞统道:“取高陵之事,无须急躁,可缓缓寻隙图之。”归尘从其言,分兵下寨,并不进兵。 却说叶飘零独居长安,屡示恩德,抚恤诸民,着诸臣开仓放粮,鼓励生产,这日与清儿、安静母女立于长安城头,遥望飘萍高陵故地,狼烟未歇,战火连绵。忽闻安宁已领并州骁骑、漠北精兵回返长安,两下相见,不免另有一番感叹,与安宁道:“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静儿与归尘婚事,宜早决之。”安宁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谋一生。既已成人,凡事须由自定,长辈只宜顺其自然。陛下为国奔忙,劳累已甚,何必再为闲事操劳?” 叶飘零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银屏已走,飘萍已去,三十年知音弃朕归隐,朕但盼静儿相夫教子,安度此生,此心岂能不忧?”清儿道:“人生短暂,去日苦多,陛下辛苦半生,天下人自知也,休为过往之事念念不忘,郁郁至今。”叶飘零摇头苦笑,心下忖道:“天下人自知,天下人自知!中国古时之民,久受蒙蔽,远乡闭塞之中,如何自知?”恍然之间,吟曰:“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倘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信步便往辛府而来。 宪英为父亲新丧,焉不伤悲,唯知飘零心结,故强作欢颜,迎入府中。叶飘零尽诉心事,宪英道:“夫病者,来如山倒,去如抽丝,天下之事,非一促可就,成败利钝,亦非今世之人所见也。陛下欲开民智,已为天下人迈出古往今来第一步,身后千年之福,皆陛下所赐。陛下既已无愧苍天,心足自安,何必不乐?但乞开怀,以保龙体,则天下幸甚,苍生幸甚!”叶飘零甚异,问宪英道:“朕妻离女散,如何能够开怀?” 宪英道:“事由天定,心自人来。任他风吹浪打,地动山摇,陛下倘能笑上一笑,诸般不快自如烟消云散,一应艰难尤似漫步闲庭也。陛下何妨一试?”叶飘零但见宪英一直庄重,说到最后一句时,忽然脸现酒窝,面露顽皮之态,虽在丧中而有若桃花,年过二十而宛如童子,心下不知是何滋味,刚说一句:“宪英之语,朕当细思。”忽地起身令回,出门时身形一晃,若非安宁清儿扶住,几摔跌于地。 回到馆中,遂与庞统商议迁都之事,庞统道:“陛下欲迁长安,必有定西羌,收西域之意也。”叶飘零道:“朕正欲攮服四夷,一统天下,丞相真知心也!”庞统道:“自皇后归隐,陛下一直多病,臣但知天下之事,却不能解陛下心结也。此事唯辛姑娘能之,陛下宜早恩宠,以安臣民之心。”叶飘零道:“宪英新近丧父,朕心何忍?且秋水方去,但盼能有回返之日,此事再议。” 忽有逐流书到,言徐晃已经尽灭,西羌进犯凉州,欲往征讨,就入其境而收其国,叶飘零见逐流立下如此大功,回思当年煮酒论英雄之事,如同隔世,不觉叹道:“狮儿难与争锋也,更兼年轻,只道天下更无难事,但求建功立业,虽除夕已至,不思回返,与父辈少时,何其相似!”有诗叹逐流曰: 少小但闻懦弱名,何由奋发霸王声?仰天长啸驰荒野,伏案凄哀坐院庭。 甘弃贴怀儿女意,犹藏窃饭丈夫情。当年落草山中日,更胜今朝沧海行。 叶飘零便教马超、高顺、赵云、陈到、曹彰、吕蝉并往相助,又使庞统去助归尘速取高陵,兼调魏延亦发凉州。看看腊月已到,除夕将至,叶飘零起驾往高陵归尘营中而来。归尘接入,巡视诸军已毕,问曰:“完取高陵,儿臣足以当之,父皇何须屈身亲至?” 叶飘零眼见归尘愈加沉稳,甚是欣慰,轻抚其头道:“汝弟远征西羌,一时难返,年关已近,为父安可不与吾儿团圆?惜乎萍儿故地,虽在眼前,衣冠之冢,便居城内,只不能祭也。”归尘告道:“父皇宽心,善保龙体,儿臣拼尽人谋,耗尽气力,亦当为父皇分忧。” 当下归尘入帐与庞统计议道:“年关在即,父皇欲祭武昭妹子,但愁镇北王府未得也,丞相可能立取之?”庞统道:“欲收高陵归华非难,欲保王府无损不易,待吾思之。”掂量半晌,思得一计,告与归尘,安排分拨已定。 逢除夕已至,叶飘零正闷坐营中,归尘告道:“腊月之中,儿臣已使人加急迁妹子坐骑坟冢至此,父亲可往祭之,便如祭妹子一般。”叶飘零甚喜,遂领公卿将校,官眷军民,祷告天地已毕,焚香点烛,祭于玉雪马坟前。中有甄妃原与飘萍有妯娌之情,故随安静而至,同与告祭,宪英亦旧识也,同在军中。 讯息早传入广寒宫中,姜维奋然道:“单于坐骑坟冢迁至,吾等旧部,岂可不往祭之?”姜景道:“但恐是中华之计也。”姜维道:“孩儿知其有计,故当与纪灵王双出府,父亲引飞红军如此如此,若有军来犯,教他有来无去。”姜景从其言。 是夜云空无月,姜维遂引纪灵、王双二将,只将数十骑,趁夜出府,径往马坟而来。遥见祭棚无人,姜维等抢入,拜伏坟前,久久不起,忽然四下里呼唤声起,伏兵闪出,推搡而来。左右告姜维道:“贼兵至矣,将军速退!”姜维道:“贼来二十步告我。”依旧伏拜,顷刻间伏兵已近,左右道:“止二十步矣!” 第193章 姜维道:“十步再报!”自往玉雪马坟前焚香而谢。 左右齐唤:“止十步矣!”姜维喝令:“上马突围!”跃马挺枪,当先便出,左右随从无不奋发,数十骑铁蹄扬起,奔腾而出,杀开一条血路便走。姜维闯出重围,回顾左右只有三四骑相随,当即回马,重入阵中,左冲右突,救出王双,复入圈来寻找纪灵,迎面正遇郿圬降将丁琳,姜维识得,呼曰:“纪将军何在?” 丁琳喝道:“汝好不识天时,纪灵首级已号令矣!”姜维大怒,手起一枪刺死丁琳,撞到高处望时,但见纪灵奋战安清,被四面军士困住,其势甚危。姜维飞马奔下山来,银枪起处,中华兵卒纷纷落马,闯入万军,拔出纪灵,来会王双。归尘在将台上望见,将旗号舞动,众将奋勇追赶姜维,一面遣心腹人往广寒宫假传讯息,使姜景发兵相救。 回报宫门果有一军出府,潜往中华营寨而来。庞统便点军马来取广寒宫。时除夕之夜,忽闻猫叫。辛宪英密告庞统道:“古云:年夜猫鸣,必有祸患。丞相不宜亲往。”庞统道:“陛下视吾如手足,臣子岂敢不为股肱?誓取高陵,使陛下得祭亲女,早离病痛。”于是径投广寒宫来。 遥见宫门上旌旗稀落,殊无人影,庞统便教抢入,忽地身后鼓响,张绣、胡车儿自后杀到,却是姜维料到中华必有伪报传到,便教张绣佯作中计,出府数里便回,掩袭中华军后,宫门上梆子一响,芹儿引伏兵已出,箭弩飞到,庞统左足连中数矢,筋骨皆断,幸得陈泰、周胤、司马有名死命相护,叶飘零亲来相救,接得庞统还营。这边归尘等闻得丞相中伏,心下微乱,指挥稍误,姜维、王双等脱身离去,只有纪灵奔走时,正遇张苞,交战二三十合,只欲走路,被张苞怒火如炽,大喝声起,一矛刺纪灵于马下,剿首夺骑回营。 叶飘零见到庞统受伤,纪灵身死,均为悲切,令将纪灵厚葬,却按庞统之肩道:“士元吾弟,忠心为国,先折双臂,又伤二足,朕心何忍!”庞统笑道:“臣虽手足俱损,犹有口在,可以替代,身虽残废,犹能报效国家,陛下何必虑哉?不能遂陛下之愿,臣之过也。”叶飘零道:“此事吾弟且勿忧心,朕已有主张。”遂请华佗照料,摒退左右,自换了微服,但得宪英相随,别无护卫,但往广寒宫而来。 姜维还府,为折了纪灵,心下甚怒,诸军皆摩拳擦掌,但欲与中华军再决死战。忽闻两骑马来到府门教休放箭,但请姜伯约答话,姜维恨道:“纵然舌灿莲花,岂能动吾铁石之心!”就教放入,视其人时,来者并皆识得,却是中华皇帝叶飘零,身着便服,当今名女辛宪英,穿戴孝装,不觉大吃一惊,然转瞬之间,思及飘萍之死,纪灵之丧,有心便要触怒他,昂然问曰:“敌国不通礼,陛下今至此,不知何事?” 叶飘零年龄日长,久知少年意气,也不以为无礼,淡淡一笑道:“伯约少年才俊,朕久仰英名,故来请教。”姜维道:“昔日镇北王屡屡点拨陛下,因陛下不听,故有今日也,吾复何言?”叶飘零道:“朕既攻长安,破雍凉,伯约尚统吾儿旧部,兼有月氏、乌孙呼应,未见动静,后曹丕身丧益、蜀,魏党穷奔巴、川,诸野皆定,四方尽降,而围高陵数月,但观伯约以区区数千之众,据守弹丸之地,此先无事魏之心,后无依华之意,朕实不愿多动刀兵,故至此亲问伯约,君意实欲何为?” 姜维道:“维不过江湖浪子也,安敢为天下计乎?今不卸甲者,欲尽诛贪心不止、无情无义之人也。”四面护卫各按刀柄,只待叶飘零发怒,便乱刀砍为肉酱。叶飘零淡然道:“未知何人贪心不止、无情无义?” 姜维道:“汝坐领荆楚,轻入江东,宛洛易主,中原横行,犹不知足,屡不止兵,此非贪乎?背义侵凌燕土,恃强欺辱武侯,覆汉业于河北,称帝皇于关东,镇北王矫矫壮节,广惠仁慈,以一己之力,补缀乾坤,斡旋天地,使魏华通好,两国无争,天下二分,边疆早定。王又亲赴驾前,愿诛无道之主,另立圣明之君,力保边疆无兵戈之乱,海内有升平之福,但求陛下念父女之情,卸甲裁兵,育民养士,陛下坚不肯允,使女丧身前,妻离家国,无情无义,世上谁堪比类乎!”啪的一下,左右皆拔刀出鞘。 叶飘零一声轻叹,与宪英道:“辛姑娘可为伯约解之。”宪英遂侃侃言曰:“向者争论,各持一理,实因误将天下付与一人也。夫天下者,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所有也。伯约岂不知乎?陛下若宁兵弃武,开土养民,自可消乡村远寨之间,衣食为愁之状,旱涝蝗虫之时,易子而食之惨,然官位等级犹在,以权谋私仍存,底层冤案无数,岂能上动天听?陛下本愿还权于民,使众生平等,共建盛世,然天下有魏虎视在西,若不集权于一身,便宜行事,又难免国灭身亡也。故绝亲儿之议,非不惜女,实因势耳。金凤单于睿智聪明,但念养父之情,慕容皇后圣仁宽厚,唯知血亲之义,故不能察之,天下更有何人能晓陛下苦心?” 姜维只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还权于民,安有是理?”叶飘零道:“日后自见也,伯约,君乃吾女旧部,朕岂忍相拼?前议取高陵,此朕不是,自当退军。亦望伯约念吾女遗志,虽不投华,亦当为友,且勿自相残杀。高陵一地,君自主之,但盼朕来祭奠之时,君勿阻拦,伤朕父女之情!” 姜维闻言道:“维本无行浪子,漂泊天涯,不问世事。后得镇北王以恩义待之,士为知己者死,自当以一生相报知遇之恩,故离江湖,甘居战阵。今王已去,维以为陛下不爱亲女,横加迁怒,多有冒犯,吾愿退出此府,暂隐民间。若知陛下日后大业铸成,果如所言,维当服罪,自赴九泉告与单于陛下爱女之心。” 叶飘零凄然而笑道:“萍儿身死,秋水离去,朕纵能为天下人略建微功,亦抱憾终生矣!伯约虽非朕婿,总是一家之人,既领萍儿封爵,何必辞之!”随身摸出玺绶,道:“曹子恒虽然无义,追谥萍儿武昭王,总算有心,朕今携印在此,欲化飘萍坟前,愿领诸儿前来祭奠。”姜维感其意,大开王府之门,教迎中华之臣前来。至此中华历经舌战、水火战、诱敌战、阵战、伏击战、情战,一共六战,方得姜维应允叶飘零进入镇北王府邸,祭奠飘萍衣冠冢,因此这回书便唤做“六战吊亡灵”。有诗叹曰: 举世纷传霸主名,谁察落叶怅飘萍?空怀问鼎千钧力,怎得防民众口声? 人鬼一心居异处,阴阳两隔踏前程。至今孤冢悲声在,犹诉当年六战情。 时已午夜,正旦将至,北风转南,叶飘零与庞统道:“南风既起,今夏黄河必有水患,可早防备。”庞统然之,见诸事皆定,飘萍衣冠冢前,香烛点起,叶飘零引众官告祭棚内,弹剑歌曰: “呜呼叹飘萍,百代已扬名。漫歌宫殿里,长笑世间行。红巾裹秀发,一剑万人英。武已追关圣,文堪比孔明。古今才俊里,谁敢去争锋?孤高虽隐世,犹念万千灵。女儿非碌碌,不愿做花瓶。岂能止四字,倾国与倾城!王孙方许愿:并辔数寒星。何如乘鹤去,空剩旧时盟。梦回高陵府,舞绕长安笙。帐前瑶琴毕,壁上龙泉鸣。匹马驰漠北,孤身铸太平。春来又春去,潮落又潮升。风吹人事换,此世最飘零。桑干扬武日,何故罢东征?可怜托孤处,身世已分清。受恩思报答,遇难显才能。亲义两边在,何方可纵横?万师会河洛,一语问平生。横眉疑逐鹿,怒目阻刀兵。命何归弱水?身已上天庭。千般功与业,尽数化无形。从此深闺里,不见掌中轻。芳骨更无影,只余衣冢成。乾坤纵有恨,造化不多情。开国虽兴旺,生儿却零丁。凄然帝子泪,暗洒在宫廷。” 歌罢,叶飘零亲将武昭王印绶置于烈火之中,泪水滚滚而下,在场诸人,无不感慨。甄妃原与飘萍交好,这时神智稍清,于人群之中大哭,心下暗道:“仓舒之丧,实曹子桓而起,飘萍之惨,多为子桓而来。天下帝王,本是一丘之貉,只是这中华皇帝,却又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只说叶飘零祭奠已毕,划镇北王府为“武昭国”,姜维驻军守之,静听天下好音,以正兴元之言,自引诸将退出高陵,各返长安。群臣上殿,尽皆站立,唯庞统四肢俱废,只能卧于驾前议事,正谈及迁都之事,忽有探马急速来报:“二殿下远征西羌,深入崇山峻岭之间,转运不便,粮草不敷,其势甚危!”叶飘零视诸臣道:“西羌地高千丈,四处寒冰,逐流既欲伐之,粮草乃是大患,如何解之?” 有庞统奏曰:“臣在东都时,便料陛下终有伐羌之日,已先令人寻思对策,今内举不避亲,臣愿保一人,必使粮草调运无忧,二殿下早日凯旋,自可兵发川中,一举荡平天下也。”叶飘零大喜,便问何人。庞统不慌不忙,说出一个名字来。这正是:青史帛书已载姓,民间百姓又传名。毕竟庞统保举何人,诸位看官自在下回验证。 第一百六十九回小霸王扫平羌部西凉将力战赵云 早说逐流尽灭徐晃,豪情未已,闻得西羌犯境,欣然与众将道:“西域夷狄,岂敢窥我中华?当会诸军,一并伐之。”遂上书长安请援,马超、魏延、高顺、赵云、陈到、曹彰、吕蝉各引本部人马与逐流会于金城,粮草辎重,先调到湟水之口。金城太守苏则闻风而降。时有曹操所封凉州刺史姜叙,闻得中华兵进凉州,便与梁宽、赵衢、尹奉、赵昂诸将商议道:“逐流骁勇,周循多智,麾下尽是当世名将,西凉势寡无助,如何能敌? 第194章 然吾等受武皇帝大恩,自当抗争到底,誓不投降!” 别驾阎温劝道:“中华乃正义之师,扫荡天下,百姓箪食壶浆而依,拒之不降,不如迎之。”姜叙大骂道:“阎伯俭,汝亦多受国恩,吾等多年交好,不想汝敢出此不忠不义之言!”拔剑欲斩,阎温引颈不避,道:“吾非不忠魏主,不敢不忠于天下也!兄等不识顺逆,恐虽身死,难换忠义之名,兄详思之!”言罢大哭。 姜叙令推阎温出城,点起军马来复金城,逐流未言,马超已请令道:“吾昔年在冀县,满门被灭,皆姜叙诸贼所赐也,愿往报仇!”遂与马岱、马云禄引本部人马出金城,两军相遇令居,列成阵势,姜叙大骂:“马超无父无君之贼!”话音未毕,马云禄跃马挺枪而出,梁宽、赵衢、尹奉、赵昂来迎,马云禄独战四将,须臾之间,先刺倒梁宽,赵衢心神微分,旁边闪过马岱,一刀斩衢下马。二将分敌尹奉、赵昂,这边飞出马超,直取姜叙,姜叙咬牙出血,怒目圆睁,来战马超,哪需数合,马超手起一枪,扎入姜叙胸膛。姜叙大骂道:“汝累父叛君,必无好死!”鲜血狂喷而亡。尹奉、赵昂分别为马岱、云禄所杀。 马超推开姜叙,仰天一喝,三军齐杀,西凉兵素知马超之名,谁不凛惧?自相践踏,降者无数。马超得胜,令将姜叙尸身车裂,令军士挖心取胆,来祭前妻。忽有一人,星夜赶来,抚尸大哭。马超大怒,喝令执下欲斩。却有逐流在金城,恐马超大开杀戒,统诸军皆到,止住马超,问抚尸人道:“公固何人?”对曰:“西城阎温,与姜叙交好,故友不听良言,自取其死,尸骨不全,特为一哭。” 逐流道:“久闻天水阎伯俭之名,真义士也!”请为武威太守。阎温道:“某才疏学浅,不称其职,家国欲灭,故友皆亡,虽是天运,某亦难为官也,万望殿下另请高明。”逐流再三挽留,阎温不允,但请收敛姜叙等入土。逐流从之,厚葬魏家诸将,却责马超道:“若诛义士,何服万民?日后再勿如此!”马超不乐而退。阎温保举天水功曹张恭、临晋隐士张既,自在坟前大哭三日,飘然而去。 当下逐流欲取武威,西凉侯韩遂因昔日被马超砍断左手,久未上阵,甚是不安,召杨秋、侯迟问之,杨秋等皆曰降之为上。女婿闫行,即当年阵战时几杀马超之人,身轻脚便,武艺高强,慨然道:“岳父虽愿降华,恐马超不容,韩家众将,不日便自西羌来援,何如决一死战乎?若成则岳父功盖寰宇,若败则自羌国退入蜀中可也。”韩遂道:“汝言虽是,但恐羌兵迟也,谁愿前往催之?”闫行奋然道:“小婿愿单枪匹马,径奔羌国催促救兵。”韩遂大喜遣之,留侯迟守城,自与杨秋率西凉兵下寨迎敌。 时司马昭、司马师两翼已到,胜负未见,有马超告逐流道:“昔战渭桥,非韩遂之故,曹贼已被灭矣!败军之恨,岂能不雪?”旁有周循道:“孟起虽然神勇,只吾军西略羌、凉,攻心为上,倘滥杀降人,此行平添周折也!不如请子龙前往。”马超道:“子远,汝小儿安知吾心?吾此去不杀降人便是!”逐流遂使马超当先而去,早到韩遂寨前搦战。杨秋不敢迎出,龟缩寨中,左右谓杨秋道:“马超所恨者,韩遂也,不如杀韩遂去降马超,仍得重用。”杨秋从之,当夜径奔大帐,韩遂惊问,早被杨秋斩了,径往马超寨中投递。 马超切齿道:“反复小人,害主之贼,马超堂堂丈夫,纵欲报仇,亦当自行,安可假手于人?何需汝辈卖好哉!”拔剑斩杨秋于地,来夺武威。原来侯迟已囚禁韩遂家小出城来降,方到半路,败兵告知杨秋之事,侯迟大惊,方欲送韩遂一家返城,马超已到,怒从心起,责道:“汝今势危,而擒故主家眷出首,岂可为人?”令执下侯迟,剁成肉酱,而谓韩遂家小道:“尔辈听者,某杀侯迟,非为相救,乃恨忘恩负义之人也!尔等是吾大仇,合当尽灭,休望宽恕!”屠尽韩遂满门,遂入武威。西凉百姓,逃者无数。 逐流随后便到,约束军纪,出榜安民。马超连杀两员降将,前来请罪。逐流闻得杨秋、侯迟之事,心下亦恨道:“大丈夫受人之恩,岂可以怨报德?卖主求荣之辈,虽吾在此,亦当诛之!”张既告逐流道:“中华军既以安民为志,不可纵情快意,顾念旧怨。莫若使马孟起去断羌兵后路,凉州军民,无需畏死,诸郡自可传檄而定。”逐流方悟,便教马超为伐羌大先锋,三兄妹各引标枪队、重甲兵、长枪队押送粮草往临羌待命,凉州一定,即刻深入西羌。 这边逐流表奏张既为凉州刺史,张恭居武威太守,招安各郡,酒泉黄华、张掖张进皆降,凉州已定。却说羌兵翻山越岭,进犯西平。先锋韩瑛、韩瑶、韩琼、韩琪,四路军马围了西平。逐流时忙于与诸将分抚各郡,重招百姓,垦田开业,马超虽在临羌,又不敢调用,闻得西平告急,问帐下诸将道:“韩家五虎,皆西凉猛将,今四子齐到,谁敢去破?”有赵薇见马超累建大功,便道:“吾父若出,何忧韩家四子?”逐流大喜,遂请赵云引一万军先夺西平。 赵云于是起兵,方到破羌地界,正遇羌兵,两边摆开阵势,韩瑛大骂道:“背主逆贼,好不知足!今日汝死期至矣!”赵云大怒,横枪便出,韩琪挺两口日月刀来接,交马三合,云刺韩琪下地。韩瑛大叫道:“老匹夫,敢杀吾弟!”跃马相迎,甫一相交,闻得两声呼喝:“老匹夫刀下受死!”“老匹夫看戟!”韩瑶挥七星刀,韩琼舞方天戟,一齐出阵,赵云全无惧色,只陡昔日虎威,独战三将,枪法全然不乱,稍顷,但见雪花飞舞中,韩瑛中枪落马,赵云翻身忽走,韩琼开弓便射,一连三箭,皆被赵云银枪拨落,两将追时,赵云回身一箭,正中韩琼面门,立时便死。韩瑶大惊欲逃,赵云圈马赶到,韩瑶回刀砍时,被赵云执住其刀,劈手夺去,但见那刀寒光似水,闪烁不定,知是宝物,顺手插入腰间。 韩瑶见赵云无备,拔剑便砍,方及赵云头顶,已被赵云手起一枪刺死,双腿一夹,飞入羌兵阵中。羌兵多知赵云之名,谁敢迎敌,赵云马到处,阵阵皆退,如入无人之境。中华重骑冲突而前,杀得羌兵大败,斩首无数,只赶到西平关下,夺了关厢。有诗赞赵云道: 白发悄从两鬓成,犹堪厮杀显才能。飞花落雪观神将,无负今生百战名。 西羌败兵回报迷当太子,俄何烧戈大怒,领军来夺西平,赵云便留陈式守关,自杀下关来,谅俄何烧戈如何当得赵云,只数合,拨马便走,中华军追袭而来,俄何烧戈仓皇而逃,转到山前,斜刺里一军忽到,正是逐流,安定凉州,起兵来会赵云,当日截杀一阵,共入关中。探马来报:“迷当太子引羌兵十万汹汹而来。”逐流即问周循之策。周循道:“羌兵出境,国内空虚,正是自取灭亡。可留子龙、叔至,依险而守,据住西平,不放羌军一兵一卒入关,殿下却别引诸军,会合马超,自临羌而入西海,先定羌国可也。” 逐流从之,便使赵云、陈到引一万五千军,谨守西平隘口,令马超押运粮草先行起程,自出西平关,以黄华做向导、张进为翻译,分兵而行,翻越祁连,进发羌国。一路下寨之处,冰峰迭起,雪原广布,所经千里之路,尽是无人之境。也不知年月之久,抵达西海,但见盐山雪岭,鸥鹭满滩。西海素称“千鸟湖”,端地名不虚传,又,虽在寒冬,却是日长夜短。逐流叹道:“如此奇丽江山,岂能不服中华?”便令结营下寨。附近居民,以为天兵,多有奔走者,逐流令张进一一召回,酬以丝绸、瓷器。因此四近皆服,以牦牛、青稞回报。 逐流欣然令土人领路,推搡南进,已到积石山下,正遇羌兵。却是西羌国主彻里吉闻中华军已到,疑从天降,慌忙请雅丹丞相商议。时闫行求援失途,错过迷当军马,却被雅丹接回国中,便拜见彻里吉道:“小臣情愿借兵去破逐流,既报救命之恩,亦偿损家之恨!”彻里吉大喜,予以三万羌兵,使拒中华。雅丹丞相劝道:“闫行虽勇,不过一人之敌,难以约束大军。当前之势,需以地利胜之。”彻里吉久知闫行武艺,全然不信。这时积石山下两军相遇,闫行便往搦战,王基抢出相迎,战过十数合,闫行奋勇进击,王基不能抵挡,回马便走。闫行便欲冲突,赵薇接住,大战二十合,依旧退回阵中。 闫行连胜两场,往来驰骋,耀武扬威,马岱、马云禄相继出战,各战到四五十合间,尽皆败退。羌兵士气大振,奋起马超,重会当年仇人,交锋二十合,不见高低,闫行马乏,马超放他回阵去了。两边休战,逐流会众将道:“吾军远来,不利久战,闫行英勇,如何破之?”周循笑道:“闫行武艺再高,不过一帐前护卫而已,焉能统得大军?彻里吉但以勇将为重,岂知兵法之妙?明日如此如此,必获全胜。” 逐流甚喜,又下战书,但见羌兵鼓噪而来,旗幡相杂,军形乱摆。闫行在前大叫道:“马孟起,可速出战!”马超便出,接得三五十合便退,诸军大叫道:“神威天将军亦败,此神兵也,可速逃遁!”各自乱窜,遗下战马、黄金、旗帜、刀枪无数。羌兵分抢,阵形溃乱,闫行约束不住。正自骚乱之间,左有王基,右有赵薇,马超复回,魏延自后杀来,闫行如何当得四路军马,奋力杀退王基、赵薇,夺路便逃,铜铃声响,雪原上又闪出逐流,截住大杀,闫行情急拼命,逐流怜其一身武艺,惺惺相惜,不忍加害,闫行遂尽弃部众,匹马奔走,寻思无路,投西域长史府去了。 第195章 马超闻得闫行脱身,余怒难歇。 逐流尽降其卒,声威大振。传到羌中,彻里吉大惊,方悟雅丹之言,急忙问之。雅丹丞相道:“吾国地险山高,中华军远来,粮草不便,水土不服,何须与之交战?但藏匿米黍,尽焚蓬帐,举国避于扎陵湖西,深沟高垒而守,无须数月,中华军必退也。届时反击,无有不胜。”彻里吉大喜依言而行,又遣人入川,约曹壡进发雍州。 却说逐流诛灭闫行,预先已教高顺、曹彰、吕蝉先取羌都,却见帐篷成灰,羌人尽遁。逐流遂会诸军于积石山南,往扎陵湖追击羌王。开路军士路过一河,汲水烧饭,忽然尽数昏晕。报入中军。逐流忙问土人,土人曰:“此名河水,来自九重天上,煮沸则内含剧毒,生饮则强身健体。”于是逐流教诸军化雪造饭,但取河水生饮。更进一程,河水湍急,波涛翻滚,众军方下水,无不随波逐流。逐流又觅当地乡民问之,对曰:“水名通天河,片叶不起,遇木即沉,需用东南邓麻国中箭竹,方能得渡。” 逐流遂请马超取金帛往邓麻国去换箭竹。邓麻国主素惧神威天将军威名,不敢不与。马超取回,扎起浮桥,渡过通天河,历经千难万险,深入羌境,终于抵达扎陵湖南。后人有诗叹通天河之险曰: 远岭荒山漫漫长,霸王曾此破西羌。至今弱水无人处,犹有寒烟锁大江。 却说逐流扎营湖南,越冰相击,为羌王依山伴水阻住,不能成功,反被雅丹引一军攻击后军,夺取许多辎重去了。小卒来报粮草告急,逐流大惊,接连遣人回国求救。又报诸营军士,连日征战之后,多觉胸闷气短、头晕脑胀,恶心呕吐者,不计其数。逐流慌忙退到鄂陵湖旁扎寨,令病军休养,心下甚忧,与周循计议道:“粮尽尚可宰牛,马无草料,安可征战?今军中粮草,皆难敷一月,纵使父皇知晓欲救,亦无可奈何也。子远哥哥,可有良策?” 周循额头见汗,摇首道:“如此草乏,纵然退军,未出羌境,草亦尽矣,此骑虎难下之局也。”逐流道:“却如何是好?”周循道:“羌兵粮草,未知屯于何处。唯今之计,但求速战。”遂教诸将到鄂陵湖北,高声辱骂。雅丹笑谓彻里吉道:“中华粮草已尽矣,除夕一过,便可还击!”彻里吉喜道:“皆不出丞相妙算也。”自在营中歌舞为乐,无复为忧。 却说逐流告急之书,传到长安。叶飘零急召群臣商议,有庞统道:“臣昔年已料陛下将欲伐羌,教妻黄氏研制木牛流马,今日已成,运粮于崇山峻岭之间,奔走如飞,似履平地,今可调用。”叶飘零大喜道:“久闻木牛流马之名,朕若得用,何忧粮草?”知黄氏小名月英,乃襄阳名士黄承彦之女,史载孔明之妻,天文地理,无一不晓,文韬武略,无所不通,因被自己架空,孔明提早离了襄阳,改了史事,后庞统游学回返,求以为室,共安天下。庞统所学,月英多所赞助焉。 时表月英潜心十载,近日方将木牛流马图纸完工,送到军中,按图察骥制得数千,庞统即教索宪领三千军士驾木牛、驱流马,装载粮草,随求救使往送羌中。叶飘零喜慰言曰:“朕得士元,与得天下无异也。”庞统道:“陛下,此皆月英之力也,国有贤后则兴,家有贤妻则旺,辛姑娘服丧已久,愿早立之。”叶飘零道:“丞相之心,朕已深知,自有主张,不必再言。” 庞统退,时有信使长八卦来报:“魏军探得吾军远征,遣夏侯惇出散关、曹仁出斜谷、曹真出子午谷,入寇雍州。”叶飘零笑道:“冷灰安可复燃,死蟹焉能翻身?趁虚而入,非为奇计。”遂调关东兵马往西,教安宁、清儿、归尘统领,亦分三路迎敌,又诏令陆逊督江南水军攻打川口,以分蜀中之势。 按下这边,只道逐流这边,诸将皆道:“待陛下粮草来到,此间纵不饿死,业已尽数病亡矣,不如早退。”俱各忧虑不已。周循亦自无计,亲引一军每日出哨,望见雪原冰岭,江山如画,心下殊无喜意,不想深山之中,与大营断了联络,迷失路径,误到一谷,势若盘蛇。些许军士见有军至此,只道是羌人,开了寨门,周循就势杀入,夺了此谷,但见其中草屋无数,内藏青稞草料。周循心道:“是了,羌土苦寒,耕种不易,戎王虽欲动民备敌,不敢尽烧粮草,以免来年难活,屯于此等隐秘之处。若非误失路径,安能至此?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遂分一半军守住,觅路回营。逐流大喜,驱赶牦牛,前来搬运。 周循却道:“此谷军粮草料,乃羌人根本,今夜必来复夺。雅丹丞相,颇有谋略,吾军多病,难与争战,可如此如此应之,夺其营寨。”逐流大喜,挑选壮健军士,分拨排布。果然至夜,雅丹丞相亲引羌兵来到。方至盘蛇谷口,忽地呼哨一声,山上山下一脉火光皆着,半边天通红透亮,身后擂鼓之声不绝。雅丹丞相大惊道:“如何中华大军皆到矣!”知有准备,急忙退去。犹闻得山上鼓噪大喊,马蹄奔腾。 雅丹急走,迎面一军杀到,长枪勾手互击,喊声震天,杀到天明,方见是彻里吉之人,急忙止住,问道:“大王如何来到?”彻里吉道:“吾防中华劫寨,本欲守之,后观火起,得丞相使人传报中华军烧吾黍草,请兵相助,吾故出营来也。”雅丹道:“中其诡计也,大营必尽失也。”各军整顿刀枪,西奔百里扎住。彻里吉问雅丹道:“盘蛇谷被占,中华粮草一时无忧,而吾军根本已丧,纵其退军,亦所难活,当与决一死战,玉石俱焚!”雅丹道:“且待其军尽数病倒,再图出击。”彻里吉然其言。 暗表逐流得了盘蛇谷许多粮草,士气又复。此间却另有异事,自越祁连入羌之后,诸军埋锅开火,米饭始终难熟,中华军久吃夹生之米,病况愈重,战力渐消。曹彰、吕蝉久居荒漠,献计捕牛射鸟,用火烤食。羌国多湖,湖畔鸟集,那是一时捕捉不尽的。只是水土不服之症,终究难消。因此逐流亦不敢出战。 忽报索宪押运粮草赶来。逐流迎出,但见木牛步行,流马奔跑,甚是惊异。索宪告道:“此乃木牛流马,为丞相夫人所制,上山下水,无不轻捷,前后趋驰,皆随人意。”群相赞叹,索宪道:“尚别有一番妙处:若扭转其舌,则已锁定,驱赶不行,推搡不去也。”周循忽道:“已有计矣!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吾军虽不能战,可借此慑服羌人。”逐流大喜,便问其计。周循附耳言之。 时下索宪交割粮草,留下百数木牛流马,其余回国续运。羌兵报到彻里吉驾前:“中华军驾流牛木马,往来如飞,不知何意?”雅丹异道:“什么流丢木奶?”亲自引三千军来看,但见周循领数百军士,驱赶一队牛马,纵横雪原之上,人不大劳,见雅丹来到,各自扭转牛马口舌,一哄而散,木牛流马,尽皆丢弃。 雅丹丞相靠近,见牛有双头,马有四足,皆为木质,栩栩如生,教军士驱赶,昂然呼哧,牛马哪里肯理?只昂头谨立,雅丹教且砸碎,忽然两边烟尘大起,雪片翻飞,各出一支神兵,披头散发,都着皂衣,皆背木剑,油面乌眼,嚎叫而来。羌兵便走,但见两支神兵手舞足蹈,喃喃念咒,赶着木牛流马,如飞奔去。雅丹倒抽一口凉气,暗叫道:“此必神人也,如何敌之?”望见前方中华两路军马接过木牛流马,两队神兵转身扑来,羌兵个个魂飞魄散,人人遍体生寒,掉头便走,自相践踏。 雅丹回报彻里吉,君臣大惊:“中华有神人相助,如何破之?”忽有土人引中华使者来到,告曰:“吾中华得天神相助,赐予粮草,人马不饿,殿下曰盘蛇谷欲焚青稞,多有得罪,后恐累及本地生灵而止。今吾军既已无忧,愿尽数将粮草奉还,再图公平决战。”彻里吉与雅丹面面相觑而不能决。 周循又唤中华精壮士卒,自前营而出,绕往后营而入,在营中换取刀枪衣甲,因此彻里吉与雅丹登高望时,但见中华营寨一队队人马绕出营前,绵延无尽,一个个虎背熊腰,毫无病状。雅丹大骇,与彻里吉道:“天下分崩十四州,今中华已据十三,又愿奉还粮草,信义倍至,可堪相托。况鲜卑南蛮山越皆服,魏国之势,不能久矣,今其军深入吾境而人马不劳,地利已失,还宜早顺之为上。”彻里吉自盘蛇谷丢了根本,日夜忧虑,今见中华情愿归还,如何不感恩,又惧神人,当即应允。当下备棺自缚,往中华营前请降。 逐流准允,好言抚慰,表彻里吉为镇西大将军。羌王进献一宝,却是陇西所得李广弓,自此西羌臣服。逐流又遣马超横行高原,邓麻、马儿敢、娘波、波窝、发羌、葱茈羌诸部闻得彻里吉已降,又惧马超神勇,皆俯首归降中华。各地犒劳中华军牛羊珍宝万数,逐流遂召集诸部,大会西海之畔,此处地势稍低,逐流军中之病,方止住蔓延。于是西海畔摆下万民宴,各部国王、酋长尽皆欢饮。酒过三巡,诸部皆闻逐流戟法天下无双,恭请施展神技。逐流黯然道:“吾些许武艺,相距吾姊镇北王远矣!”遂扶醉而起,头顶稚尾,腰携铜铃,横霸王戟,纵绝影马于雪原之上,作歌曰: 平生快意荡神州,力拔千山气未休。壮志非唯思大业,丹心尚可照春秋。 旌旗方把荒原指,劲旅又将峻岭收。扫过边疆回马处,狼烟未尽使人愁。 歌罢,仰天大笑,声震云空,众皆骇然失色。逐流搀周循而出,道:“吾自领军以来,所向皆克,非因他故,实子远哥哥之功也。 第196章 若无子远,吾虽纵横宇内,亦寸步难行!”周循逊谢而歌曰: 上随明主,下遇知音。人生至快,莫若当今!从游四海,远涉山林。生死与共,祸福齐心。 与子同勉,休畏艰辛。虎啸既毕,需作龙吟。攘平天下,报与双亲。矢志未尽,再报万民。 于是高顺、马超、魏延诸中华旧将,皆乐宴前,曹彰、吕蝉等虽有家国之痛,人人欢乐之际,却也愁怀尽去,酒到杯干,不觉尽欢而散,星空夜色之中,峻岭崇山之上,忽有箫声传来,隐隐似有人歌道: 壮志功名虽已休,亦曾月下弄吴钩!拓疆兴盛三分喜,生女零丁万点愁。 主上分明思二子,侍臣何必荡孤舟?拈花一笑轻回首,碧水朝东日夜流。 逐流时已酒酣,扶戟归帐,虽觉这歌声缭绕耳边,也不以为意,只有周循念道:“主上分明思二子,侍臣何必荡孤舟?拈花一笑轻回首,碧水朝东日夜流。哈哈,哈哈!”亦趁醉大笑,是夜皆卧。 翌日索宪又解木牛流马来到,所携皆是中华所产种子、幼苗、农具、典籍,逐流分赐羌中诸部,随军又有工匠数百,皆奉皇命而至,甘将平生付与西羌,长居此地,不返中原。一一交割完毕,羌中各部欢声雷动,从此尽附中华。时逐流麾下诸将皆劝早日回国,逐流应准,择日班师,退往西平关来。 单表逐流成了大功,彻里吉下令迷当太子早日回国。此时十万羌兵,正在紧攻西平关。赵云、陈到伏下四路奇兵,每日轮换,羌兵只知强攻,连月不下,旷日持久,军粮不继,各无战心。赵云窥得,即教陈到守关,自引一军杀出关来。羌兵无备,被赵云追杀数十里。迷当如在梦中,赵云已到中军,急起马而奔,追到湟中山下,闪出一彪军马,当先大将横执大斧叫道:“赵子龙,还我儿来!”却是西凉韩德,身具万夫不当之勇,闻得孩儿尽死,怒气冲天,禀告夏侯惇,魏军便趁中华大军在外,三路进犯雍州。韩德自引兵来报杀子之仇,一场混战,救了迷当,赵云见军士疲敝,暂退关上。 韩德欲叩关攻打,参军程昱之子程武道:“料赵云自恃无敌,有勇无谋,何必虑之?来日将军搦战,却伏两军于左右,交战之时,将军先退,诱赵云入伏,某登山顶挥旗,军马但往旗指向而走,齐困赵云。”韩德从之,翌日挑战,赵云便出,方一交锋,韩德便走,魏军皆窜,赵云随后赶来,方到山中,一声炮响,左边董禧,右边薛则,各引五千生力人马杀出,韩德复回,三路人马,困住赵云。程武在山上,望见赵云往东,旗朝东指,赵云投西,旗向西横,因此赵云左冲右突,魏军围困愈厚,进退无路,四面皆叫赵云早降,不由仰天长叹道:“吾为国家子女常忘诺言,不思归隐,今死于此处矣!” 忽然山后铜铃声响,魏军骚乱,谷口杀出一彪人马,当先那将高挑稚尾,横执宝戟,身着金甲,腰坠铜铃,正是逐流,安抚西羌诸部已定,军回西平,闻得岳父受穷,急来相救,杀散魏兵,接引赵云回关。 韩德折了一阵,心下愈怒,不听程武之言,会合羌兵,写下战书,投到西平关中。赵薇十分愤恨,便与逐流道:“韩德何人,敢辱吾父?来日吾当战之!”逐流允诺,守护一旁,着娇妻出阵,单搦韩德厮杀。但见羌阵前三将出马,却不是韩德。赵薇叫道:“尔等无名下将,休以性命为儿戏,速教韩德出阵!”三员羌将怒道:“某等龙套兄弟,名震羌中,汝黄毛丫头,岂敢小觑某等!”于是龙套二、龙套三、龙套四转灯般合战赵薇,二十合间,赵薇刺死龙套二、枪挑龙套三,龙套四急走,赵薇弯弓搭箭,射龙套四下马。人皆骇惧,韩德大怒,飞马而出,来斩赵薇,又二十合,赵薇长力不继,战不倒韩德。中华阵中闪出一员老将,接过赵薇,驻马韩德之前。 韩德缓缓道:“汝莫非赵云?”赵云道:“常山赵子龙,特来候教!”韩德微微睁眼道:“某纵横陇右,所向无敌,杀尽名将,败尽勇夫,生平欲求一败而不可得,将军焉敢杀我孩儿?念你须发皆白,风烛残年,禁不住某家吹一口气,某如何跟你动手?望速自裁,某当厚葬!”赵云道:“欲报家仇,枪上领取!”执银枪在手。 韩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昨日已饶你性命,今日当真要某家出手不成?”猿臂到处,乌翅环上开山大斧入手,转面向西,稍微下拜道:“天公,弟子韩德今日开了杀戒!”一拉马缰,缓缓右行数步,气凝如岳,马立如山,地上马蹄深坑入目,手上将斧一横,雪花飞溅开去,两边军士,各自骇然后退。王基急道:“韩德恨满心胸,子龙年老,恐非其敌,某愿替之。” 话音未毕,但见韩德猛喝一声,有若平地惊雷,座下马高昂一声,韩德如一道电光,神威凛凛直取赵云,交马、错镫!孤傲的眼神,挺拔的身影,交叉而过,场中红光迭现,鲜血喷出,一个头颅冲天而起,滚了开去。逐流、王基、赵薇无不大惊。雪花落下,血光消退,韩德手握斧柄,端坐马背。这正是:横挥大斧言求败,疑是将军姓独孤?毕竟赵云性命如何,自当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回归尘五陈可胜道文远六拒夔门关 上回说到赵云执枪,韩德执斧,两相交战,只一合,一个头颅飞上天空,两将错马而过,韩德手提大斧,端坐马背,忽然缓缓栽了下去,雪地尽染。赵云稳稳坐在白龙驹上,悄叹一声,轻轻将七星刀上鲜血揩去,插入革囊之中。那头颅犹在地上喃喃自语:“你真的杀得了我?谢谢你。”有诗叹曰: 将军求败作狂言,疑是当年吕奉先。武艺须从刀上见,断头气概亦冲天。 狂风呼啸,雪片飞翻,残阳呜咽,照映关山,银枪溅血,白马回还。赵云挂住长枪,拔刀斩了韩德,魏军大骇,竞相投拜。于是逐流西征大功已成,只十万军去,又损耗病死万余,然拣选精锐,收编羌卒凉兵,整顿魏国降人,共十三万人还,分军守住雍凉各路隘口,自与马超诸将还朝。时夏侯惇、曹仁、曹真分别为安宁、张清儿、司马懿据住,不能前进,闻得逐流全师而返,各自退兵,中华军马顺势而进,夺取秦岭一带险要,只有陈仓犹为郝昭把守,严密未拔。 叶飘零因雍凉新定,故教诸军且回,时有马超之妻脱脱公主,久在深闺,忽闻举国欢庆,遂从洛阳来到长安,方知逐流建功还都,来告叶飘零道:“愿往西凉迎接天兵。”叶飘零笑道:“此行孟起立下惊天伟业,满门荣宠,汝去相迎,正所宜也。”脱脱公主谢恩而退,遂引五百轻骑投凉州地界来迎逐流。 时中华军已到秦川,逐流正在营中与诸将帅兵丁痛饮作歌,忽报西凉郡主脱脱来到,马超道:“殿下,超且告退。”逐流微醉,笑执马超手道:“吾与将军一同出迎。”二人齐出,赵薇与众将道:“诸位且饮,芯茹少陪。”亦跟了逐流、马超出营来接脱脱。 三人同出,马超方欲开言,脱脱先望见稚尾铜铃,已出声叫道:“无用二哥!”正要上前,旁边转过一人,抱住脱脱道:“公主姊姊,可想死妹妹了!”脱脱知是赵薇,道:“还珠妹妹,你私逃出京,追随我家二哥,纵横天下,同建功名,不知羡煞世间多少人物!”二女相拥私语一番,脱脱才望见马超亦在,这才松开赵薇,回头盯了逐流一眼,垂首走到马超身后。 逐流战场上虽有翻山覆海之力,如今只踏出一步,已被赵薇拉住,柔荑入手,虽纤纤无力,却再也跨不出去了。二对夫妻共入中军主帐,见过众将,当日又拔营起寨,往长安而来。叶飘零亲引王公大臣出长安十里来接逐流,但见金甲摆开,铜铃声响,当先四骑马飞上山来,奔到长亭之前,最前周循,左边王基,右边赵薇,中间逐流一齐伏拜驾前。叶飘零令起,望见逐流成年,已是风度翩翩,英姿胜过场中老将,心下大喜,遂封逐流为镇西王,统领雍凉、西戎兵马,训练降卒,预备调用,李广弓就赐逐流。进周循汉阳侯,迁后将军,兼领朝中大理少卿,文武皆任。马超、魏延、陈到、曹彰、吕蝉诸大将,马岱、云禄、王基、陈式各副将,皆有升赏。免赵薇昔日之罪,加为校蔚。黄月英研制木牛流马有功,封为博士。 太子归尘见兄弟又建盖世奇功,欣然称贺道:“吾拥大军,虽一高陵而不能取,吾弟督令诸将,奖率三军,徐晃败亡,西戎束手,虽山险崖高难遏其步,天寒地冻不损其师,长征万里,当者披靡,此功天下谁能及哉?为兄愚鲁,不胜叹羡!” 逐流笑道:“兄长夸奖,如何敢当?皆子远谋略,众将勇武所致也。”归尘遂见过马超、赵云、魏延、周循诸将,皆施重礼,并示拜服参贺之言。诸将逊谢,当下文武百官还朝,赵云自燕汉覆灭,客居中华,誓以六功相报,今屈指算来,灭倭保女第一功,潼关卫军第二功,洛阳护驾第三功,射箭救主第四功,力诛四子第五功,智斩韩德第六功,其余披坚执锐、单枪匹马走长安,冲锋陷阵、接箭还矢镇曹仁,诸般小功,不计其数,叶飘零自知两人恩怨,至今已尽,倍加荣之,赐爵武功侯。赵云赠七星刀与逐流道:“芯茹虽为赵家之女,亦是中华之臣。若有再通外国,不念家邦之事,可以此刀斩之。”逐流受刀领命。 自此赵云回府,不履沙场,但告叶飘零道:“屡受陛下大恩,未能尽报,心甚憾之。略学刀枪,皆已传与二子,必与陛下效力。唯陛下大业已成,多云一人不多,少云一人不少,但请以国民为重,云无复言。” 第197章 有诗赞曰: 将军智勇匹关张,屡拒万夫意气狂。威震九霄驰白马,名扬四海舞银枪。 临辞片语思家国,欲去余言嘱女郎。一段风流成往事,空留荡气尚回肠。 又有歌谣曰: 关张马黄赵,张乐于徐张。五虎并五子,四海最难当。翼德能书画,关公号五常。黄忠射日月,马超霸西凉。张辽震巴蜀,徐晃扫八荒。乐进陷阵猛,于禁治军良。张郃多巧变,寿唯子龙长。才艺非殊胜,万民心底藏。虽曾事数主,专一属家邦。忽隐暮云去,仁字永传扬。十将已无影,空留姓字彰。中华今尚在,韬晦忍西洋。 只说中华休养数月,叶飘零使曹彰发书招抚北狄,漠北各部无不臣服,中华威名远及羌胡、月氏,曹彰因此得继飘萍镇北王之位。叶飘零遂封山越大王为镇东王,银屏又遣孟优自南蛮来贺,四夷皆附,参拜当朝。 叶飘零乃指婚归尘、安静,花灯喜乐,飘荡西京。又与周循道:“萍儿已去久矣,诸子之中,循儿最长,朕当寻佳室事之。”周循伏地告曰:“陛下深恩,永世难忘。循非不孝,自有弟、妹,足续香烟,此生家室之念已断,但愿效先君之志,建盖世大功,从知遇明主,立千秋之业,不负陛下提携栽培。”叶飘零慨叹而止。 时有江南陆逊上书,略曰:“曹叡施恩将士,整顿兵马,蜀中军民,渐趋臣服,文武公卿,各自心安。若使长久,必为大患。臣在江南有年,虽未轻动,精甲已足,请趁巴川初立,即刻伐之,早成大业。”叶飘零便召群臣道:“陆伯言上书请伐巴蜀,早成一统,言甚恳切,诸卿以为如何?” 诸葛谨奏道:“陛下不可动兵,今雍州新定,民心未顺,连年征伐,将士多疲,钱粮广耗,民众多苦,此不当伐蜀一也。巴蜀有阳平之险,剑阁之雄,夔关之固,三水之难,深入其境,转运不易,进退维艰,此不当伐蜀二也。魏主曹叡沉毅断识,纳质委才,非曹丕可比,既得众将之心,能驱死力,此不当伐蜀三也。夫天下之事,过犹不及,知足不辱,汉升伤身,徐晃陨命,皆因此故,得陇望蜀,是为不取,此不当伐蜀四也。有此四不可伐,陛下只宜抚恤,静候川中之变,不宜急于求成。” 太子归尘道:“大夫只知有四不可伐,不知吾中华亦有五可胜也。何言蜀不可伐焉?”诸葛谨道:“愿闻殿下教益。”归尘道:“父皇登基以来,爱民养士,恩垂天下,又有明志诏告四方,号令天下,魏主僭越,虽竖旌旗,未明去向,军民茫然,不知所从,此道可胜也。吾国后秀纷起,人才辈出,教育兴隆,诗书繁盛,巴川一州之地,闭关自守,不明大势,名将垂老,后继无人,安可与天下相抗?此人可胜也。中华方圆万里,关中肥沃,中原富庶,西蜀地狭田乏,水土贫瘠,陡然窜入数十万之军,举步艰难,一战即溃,岂能出阵?此地可胜也。曹丕新死,曹叡初登,虽有振兴之志,奈何蜀中号令不明,各有惶惶之势,我中华声威远及塞外,弘扬西南,若以天兵克之,无所不定,此国可胜也。雍凉光复,四夷俯首,吾军兵强马壮,将士心齐,久受隆恩,各思效死,有乘胜之势,魏军多丧大将,衰落不整,宗室作威,藩镇狐疑,有屡败之哀,此军可胜也。可胜之道有五,何言不可伐之?” 叶飘零问庞统道:“丞相以为如何?”庞统道:“殿下五可胜之言,乃金玉之论,正合臣心。陆伯言又已预备良久,荡平巴蜀,只在翻掌之间也。”旁有司马懿道:“丞相之言甚是,可尽早伐之。然蜀中地险,豪杰颇多,江南水军一路纵然能胜,亦非轻易。镇西王殿下近年威名大躁,魏人闻风丧胆,何不往陇西调二殿下统本部骁骑,羌凉精兵而发汉中,太子引步卒并陆伯言水军进发川口,两路齐出,取胜易耳。”叶飘零称善,发诏往陇西去调逐流、马超、高顺,恐骑兵枪手攻城取关非易,教清儿亦引本部助之。归尘、魏延、陈到、邓艾下江南会合陆逊,各有十五万兵马,约日同进,会于成都。安宁、曹彰分守东、北,策应各处,黄月英督诸将押运粮草,庞统坐镇南阳,总督两路人马,以防意外。 却说当日陆逊下江南,镇荆州,甘宁、凌统、韩当、黄盖、太史亨、蒋钦、孙尚香、孙桓、戴陵、全琮、张承、贺齐、黄义、贾华、宋谦、王威等江南将士尽皆听调,又有甘宁当日一并劫江之贼,闻甘宁得建功名,都来相投,云集帐下,进迫白帝城,与魏西川大都督、假节钺、征东将军、丞相司马、巴东太守、云阳侯、领荆州刺史张辽相拒,各划疆界,互不骚扰,遇有射猎出巡,皆相礼让。时张辽在巴东屯田,陆逊多助肥水,群相杂作,收粮时两国分享。川中发援兵来助张辽,初离巴蜀,水土不服,陆逊令赠晕药往张辽军中。张辽欣然受礼,发与各卒,又回送酒肉,便如一国之人。或谓陆逊道:“丞相胸怀虽广,魏军素无仁德,若伏毒于中,如之奈何?”陆逊道:“张文远岂鸩人之辈?愿君勿疑!”坦然而受,其风度如此。 江陵太守王粲、长沙太守廖立皆不知陆逊之意,问曰:“昔日关王守秭归,大将零丁,兵卒稀少,犹有护土奇功,淆关大捷。今丞相手握江南雄兵,能征善战之将,动以百数,筹计画谋之人,密若层云,如何反而局促不前,但与张辽往来不休?” 陆逊笑道:“中华至此大势已定,功业将成。吾当为长治久安而计,岂顾个人声名?陛下雄才功德,昭然万古,后人所不及也,虽能克定四方,兴旺当代,四方归附,万众臣服,然百年之后,何人续统乎?吾故敛兵于此,不求进取,以待殿下,若破张辽,皆殿下之功也。殿下若有声望,使诸人心悦诚服,方能继业,弘扬文武,造福苍生。中华兴盛,可传于后世也。”众人方悟,无复前言。 时报陛下已准伐蜀之议,陆逊遂聚众将,意欲起兵,先使人往张辽寨中下书约战,这边用韩当黄盖为先锋,誓师进发。战书已到张辽寨中,张辽笑道:“吾观两边动静,知终有此日矣!”遂与张虎道:“中华不日便将伐魏,其势甚大,国家存亡,只在今日。吾受国恩久矣,当尽心相报。秭归、建平,江狭地窄,皆非用武之地,唯出西陵,水阔地平,得西陵即得荆州也。汝领一军趁陆逊船只未发,先夺西陵,吾当后进,先折中华锐气,随后守关。” 张虎领命,火速起兵,趁夜杀往西陵。副将董袭问曰:“张都督素与陆逊友善,今何欲攻之?”张虎道:“昔陆逊屡示恩义,实欲不战而服吾军,我父故以诚信待之,各保疆界,不求细利也。”董袭又道:“既是如此,此番如何突袭?此非信义也。”张虎道:“昔日无战,故而坦诚。今既动兵,岂如往日?夫兵者,诡道也,非宋襄之仁,吾父故加急进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得西陵也。”董袭拜服。时陆逊正欲接洽归尘,无暇旁顾,被张虎杀败孔观,夺了西陵。陆逊闻得西陵有失,与韩当、黄盖道:“西陵乃是荆州门户,其地更胜江陵,休待张辽后军抵达,速往复夺!”韩当黄盖于是各点三千军马,推锋大进。 原来张虎在西陵,遍察地势,早与董袭道:“西陵凶险如此,江南军随后至矣,可早迎敌。”乃与董袭三千军马出城,正遇韩当,两将在阵前交战二十合,未分高下,门旗下黄盖,挥舞钢鞭,鼓噪而进,董袭大败而走,回奔西陵,回告张虎道:“韩当黄盖虽老,犹有勇力,实难当之!”张虎道:“来日吾亲自去看。” 于是张虎亲出西陵,单搦黄盖,两将交马盘旋三十合,不分胜负。张虎精神大振,韩当恐盖年老,鸣金收兵。张虎见中华军势严整,亦不敢进袭,又自还城,与董袭道:“黄盖年高,犹敌得住吾多年所学春秋刀法,果然勇将也,需用计胜之。”便教放倒旗幡,收拾刀枪。巡哨军士报到韩当军中,两将飞奔而来。斜刺里张虎杀出,韩当接住,战十数合,张虎圈马去了,江南军追赶而来,张虎绕城而走,韩当黄盖便教抢城,方到壕边,城上梆子一响,万箭齐发,江南军大乱。 喊声起处,张虎杀回,城内董袭冲出,两面夹击,韩当、黄盖拼死冲突,折兵大半,正危急间,铜铃声响,魏军惊疑不定,都道:“莫非小霸王至此?”却见山脚闪出一彪军马,当先大将,跃马扬戟,锦帆为帽,铜铃缠腰,大叫道:“张虎休得逞狂,甘宁来也!”张虎望见,奋勇来战,春秋刀法施展开来,一片清光。甘宁接住,四十合间,未分胜负,董袭见状,跃马从旁夹攻,副将苏飞欲助,甘宁大叫道:“速护两位老将先走!”苏飞知甘宁性躁,不敢多言,护住韩当、黄盖先回荆州大营去了。 这边甘宁挥舞双戟,独战两将,奋武昂扬,三十合已过,犹自不倒,南军川卒,尽皆呆住。归尘已引大军赶到,张虎董袭皆回马而退,甘宁会合归尘方欲回时,两面喊声大起,却是张辽已亲领大军出川,接应张虎,望见归尘麾盖,当即杀出,安清接住徐盛,张苞接住丁奉,张辽直取归尘,邓艾慌忙护住,三将皆被重重魏兵困住,甘宁勃然大怒,左冲右突,双戟到处,杀退徐盛,逼走丁奉,安清、张苞一齐来战张辽,于是川兵缓缓而退,皆入西陵。归尘不敢追击,自回江陵,魏延、陈到皆已抵达,各与陆逊会合,水军步卒,共伐西川。 这边归尘设宴,盛赞甘宁之功。有凌统因当日在秭归甘宁杀了凌操,今见甘宁建功,各将称羡,心下大怒,拔随从佩剑起身道:“诸公皆在,愿舞剑为戏。” 第198章 甘宁知其意,掀开果桌,扶戟而起道:“看我筵前使戟。”两个相对,陆逊见各无好意,执双剑隔开道:“二公虽能,独不如我巧也。”二将横眉怒目相视,归尘急令分开,与凌统道:“昔日尊父之丧,皆因各为其主,非有私恨。二位将军既同事中华,共建不世奇功,但望吾面宽解!”凌统哭道:“杀父之仇,岂敢姑息?今日父亲年祭,为人子者,怎无悲思?” 归尘遂重赏凌统,率甘宁诸将,一并拜祭凌操坟前,又再三劝慰,凌统含恨而罢。于是进军,往西陵而来。却说张辽接引张虎返回西陵,告张虎道:“今虽稍胜,中华军锐气已折,然终势大,西陵难守,可依旧退回夔关,扼守白帝。”张虎然之,川兵皆退夔关去了。 报到中华寨中,归尘不信,陆逊笑曰:“川兵实已退也。”归尘探得果然是实,于是军进西陵,问陆逊道:“丞相何故知其退也?”陆逊道:“此易知也,自西陵至白帝城,凡七百里,皆狭隘山道,不能屯兵,张辽故退守白帝,扼住川口,艰难之地皆留与吾军也。”归尘拜服道:“虽然如此,我弟已往汉中,吾等亦须早日入川,先取成都,休惹人笑。” 于是离了西陵,水军上岸,步卒牵马,共发白帝城来,往张辽寨前搦战,两边摆开,凌统奋然而出,张辽使丁奉出阵,两将战到三四十合,胜负不分,张辽恐丁奉有失,鸣金叫回,魏延持铜长刀而出,张辽便教张虎相迎。原来张虎自银屏南嫁,用功愈甚,春秋刀法大成,两将战到五十合,未分高下。魏延奋力恶战,张虎忙退,恼起张辽拍马而出冲阵,中华军谁人不知张辽昔日威名,尽皆倒退,阵势错乱,魏军掩杀过来,归尘上马便走,凌统来护,陷于乱军之中,身中数枪,张辽拍马赶来。幸有甘宁从旁闪出,归尘唤宁急救凌统,劫江随从便护归尘凌统而走,这边甘宁与张辽战过七八十合,圈马回寨。 归尘既回,责诸将道:“未战先退,锐气皆丧,岂不为魏兵所笑也?”重赏甘宁。众牙将抬送凌统来到,归尘请华佗医治,幸得伤势非重。于是归尘与众将引数百骑登高来看张辽营寨,但见前后排布极为严密,各自赞叹,忽然马蹄声响,一军拥到山前,当先那人凤眼赤颜,手执长刀,却是张辽,山上中华将士多半骇惧,归尘大怒,喝令诸将冲下,张辽也不慌忙,还军相应,铁甲到处,中华军大乱,幸得陆逊引军赶到,救归尘还营。张辽也不追赶,自返营中去了。 有参军法正进言道:“两战皆胜,盖中华军远来,营墙未定也。今敌军锐气尽折,不必再与交战,但驻守于此,其军扎于包原险阻之间,势难久矣!”张辽从其言,收军又退。归尘又问陆逊,对曰:“张辽非性躁之人,必不求一时进退小利,知众寡悬殊未易,欲守夔关,使吾等长居山谷之中而懈怠也。”归尘忧虑道:“如此张辽何日可破?”陆逊道:“且徐徐图之。” 归尘心下不定,忽有使来报:“二殿下已得汉中矣!”归尘大惊,急与陆逊道:“吾弟已入东川,蜀中震动,若下剑阁,成都便不远矣!吾军亦须努力,来日当往辱骂激之。”甘宁道:“张辽不可激也,需佯作绕关而走,诱其出击,却断其后路,以伏兵取胜。”陆逊道:“不可急躁,此计未必瞒得过张辽。”归尘道:“吾弟领军以来,深入敌境,多建奇功,作兄弟的如此奋进,做哥哥的岂能反而无用?况张辽曾杀我父,焉能任其扬威!”乃从甘宁之议,连夜拔营南下,欲往武陵渡沅水取江州。 张虎巡哨探得,飞报张辽道:“中华军若绕道入川,纵守于此,亦无济于事,父亲需早计议。”张辽便问法正道:“此何意哉?”法正道:“闻归尘、逐流争竞谁人先入成都,归尘必不肯拖延时日,绕道远行,必佯作此势,诱将军入伏也。”张辽大笑道:“孝直所言,正吾心事。”遂唤张虎,徐盛,丁奉,各授密计,又请法正守关,皆如此如此。 张虎于是打起张辽旗号出关,方绕过巫山,前方闪出韩当,手持大刀拦住去路。张虎翻身便回,山后喊声起处,推出一军,却是黄盖,举鞭喝道:“张辽,汝杀吾江南多少人马,今知中伏,可速来降!”两边军首尾夹攻而来,忽地身后一员将大喝道:“张辽在此!”黄盖急回头时,一彪军马直下山坡,当先那将飞马翩翩而来,正是雁门张文远,横刀已到,中华军大乱,四面伏下凌统、蒋钦、太史亨、孙尚香,见黄盖势危,无可奈何只得出阵相救。 张辽张虎会合,只是冲突,外围丁奉、徐盛又到,内外夹攻,大杀一阵,返回白帝城去了。凌统两员副将晏明、晏亮见走脱了张辽父子,心下大怒,各自来赶,魏军皆叫:“少将军,有人偷袭!”张虎只作不知,待晏明、晏亮趋近,刀势一横,翻身背砍,晏明首落,晏亮大骇之下,马头竖起,张虎轻舒猿臂,早把晏亮生擒过去。 时魏延、陈到取关,被法正引百姓民兵在城头,掷土飞瓶当住,身后董袭伏兵闪出,截杀一阵,魏延翻身回杀,董袭遁走,方欲复攻城时,张辽等齐到,魏延、陈到皆落重围,依旧是甘宁与昔日劫江随从,各领军马来到,耀武扬威,上前打城,张辽等将皆绕入关墙去了。魏延、陈到相助,各杀一阵,引军回寨,都道地势险要,关厢难打。 归尘见张辽并不落于下风,心下忧闷,有凌统见甘宁屡救诸将,又闻张虎斩了自己副将,便与归尘道:“张辽猖獗太甚,愿乞三千军马折其锐气!”归尘壮之,使往夔关前搦战,正遇张虎,战到三十合,张虎便退,凌统鼓噪追来,夺马抢旗,忽然两边丁奉、徐盛齐出,将凌统困在当心。 原来甘宁见凌统去,谓归尘道:“凌公绩恃血气之勇而战张辽智勇之将,某窃虑之。”归尘便使甘宁接应,这时纵马横戟,冲下山来,救出凌统而回。张辽亲自追赶,却被魏延敌住,不能前进。两下收军,凌统又不成功,谢了甘宁救命之恩,心下郁闷。有陆逊与归尘道:“张辽父子英雄,相互救应,若无内应,实难攻破。” 归尘便思忖寻觅诈降之人,甘宁自见凌统道:“今太子受窘,正吾等报效之时,公绩损父,何不往夔关诈降,张辽必喜而从之,夔关可破也。”凌统怒道:“汝虽两番救我,本太子之意,敢自谓有恩,在此逞能乎?夫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些许恩惠,焉补其过?”甘宁闻言,怒目圆睁,叱凌统道:“吾等同受国恩,虽有私憾,宜暂置一边,岂可延误公事?汝既不愿,吾自请去。”凌统道:“汝昔在东倭,亦曾诈降,为朱然所惑,便误周公瑾大事,今敢大言炎炎乎?” 甘宁愈加忿恨冲天,来到归尘帐中,自请前往夔关诈降。归尘道:“但恐张辽多疑,不能见容。”甘宁道:“某自有计,但恐殿下不用。”归尘沉吟道:“兴霸乃虎体猿斑之将,四海扬名,若有疏虞,吾即失肱骨也。卿如有谋,吾方安心,非吾欲相舍,实愿观卿胆略也。”甘宁感而动容道:“臣感殿下之恩,誓以死报。”归尘使去,先问陆逊、邓艾,翌日会聚众将,共议取关之策。 凌统闪出道:“昨奉令出战,反中诡计,实难忍辱,今思得一计,愿往搦战,诈败佯输,诱出张虎,困于纬道,张辽闻儿受穷,必来相救,殿下趁势以伏兵围之,却遣内应潜入夔关,此庞丞相取潼关之计也,愿殿下速行。”旁有甘宁微微冷笑道:“几番进兵,有勇无谋,非吾相救,已成齑粉,犹不自省,而欲与辽斗智,自取其辱乎?只恐诈败变大败,佯输作真输也。” 两边众将素知甘凌虽不睦,只在暗里,陡闻此言,不觉大惊。凌统睚眦欲裂,高声叫道:“叵赖甘宁,杀我父亲,今又出言无状,视我余杭凌家为何人耶!”甘宁道:“吾杀汝父,皆因国事,岂是私怨?今好意相劝,但恐汝折师败阵,有损国威,亦失名望,何不见容焉?”两个对面相争,以致拔刀。两边诸将力劝,不能入听。 归尘怒道:“公绩有计,吾当斟酌,兴霸如何无礼?”甘宁道:“殿下,那张辽智勇盖世,虽陛下之才,当年亦几死于其手,岂是好相与的?既有夏侯覆败在先,他安肯中计?故进良言,是为好意。”凌统道:“二殿下立取东川,魏人丧胆,这边进军,只在顷刻!汝本巴郡强人,今只长张辽志气,莫非与辽通谋乎?”归尘闻得,瞠目而视甘宁。 甘宁暴怒道:“殿下休听凌统胡言!宁受国家厚恩,犹长于统,尚不如统之难测,安肯背国?”凌统听得,愤然离帐。众将皆劝,甘宁不理,只与归尘道:“辽杀中华之人,不可胜数,实非易与,殿下年轻,安可敌之?”归尘听得最后一句,双眉竖起,重哼一声。甘宁大叫道:“殿下发怒,莫非以宁之言有误?宁言出肺腑,皆是实情,想陛下当年以十万大军而灰飞烟灭,殿下亲父亦难身免,非陛下垂恩,殿下已不知何处矣,痛尝身受,可鉴宁言!”归尘再也忍耐不住,喝道:“劫江贼,吾不曾薄待于汝!今何犯上,辱我至亲?猖獗至斯,谁敢献计?来人,重打百棍,以正军法尊卑!”三班听得,一拥拖下甘宁,望见归尘将令箭掷下,行杖便打。 众皆大骇道:“甘兴霸性直,言语虽不中听,还望殿下念往日之功,权且记过。”时甘宁在帐外大叫道:“殿下若轻举妄动,必中张辽之计,可怜南路大军,皆为齑粉矣!”归尘作色道:“军中多少直性有功之人如何?”喝令重责。 第199章 打到三五十棍,甘宁皮开肉绽,陆逊道:“宁虽不逊,责打至此足矣,殿下勿冷将士之心。”归尘道:“丞相如此,便请自行。”拂袖而入,暗召凌统来到,其人犹自怀愤,归尘道:“今宁无状,实乃计也,公绩勿怒。” 凌统方悟道:“莫非苦肉计乎?”归尘颔首,凌统道:“兴霸为国为公,全不顾身家性命,统念旧憾,何其心狭?今错责怪锦帆大将去也,某当相谢。”归尘道:“公绩有此心已足,此刻不宜去见,免坏大事。”凌统乃止,心甚不安。归尘却教勿绝恨甘宁之声。左右来报:“甘宁受责,与本部军马,护送投降魏卒,偷取令箭,反出军营,并降张辽去也!”归尘急唤凌统道:“反复之贼,速速追斩!”凌统急率本部军马,来赶甘宁,至夜追上,凌统大喝道:“反贼休走。”跃马挺枪,直取甘宁,左右军士,将甘宁围在当心。凌统喝道:“中华之士,可迷途知返,勿从反贼!” 原来劫江随从皆感甘宁恩义,喝曰:“殿下无义,兴霸既反,吾等自该追随!”当下奋力与凌统交战。场中唯宁、统知内中有诈,各相容让,其余中华军士自相残杀,甚是惨烈。原来张虎已得甘宁遣人报讯,自夔关来击,凌统退走,幸得魏延、陈到前来接应,张虎方退,自与甘宁回关去见张辽。 原来张辽日见中华兵将大集,川中又屡屡告急,极是忧虑,闻得中华战将不和,遂问法正道:“甘宁欲降,公意如何?”法正道:“休辨真假,但论形势,西川四面逢危,不宜久据于此,与叶归尘虚耗,可留关中,如此如此,待取叶归尘性命,再作计较未迟。”张辽从之,遂见甘宁。甘宁进言道:“某本欲为国建功,献计凌统,教托杀父之仇前来诈降,其不肯听,反欲效庞士元立马取潼关,某知都督决不中陈谋旧计,良言相劝,反被所诬,又被太子偏心责打,今降都督,犹有余恨。” 张辽点头道:“难得甘兴霸如此明辨!吾得将军,破中华必矣!”扶起赐药,加意安抚,益其兵士。是夜甘宁坐于帐中,正喜张辽不疑,忽有丁奉、徐盛闪入,令左右皆退,告甘宁道:“兴霸乃我旧交,分居两国久矣,今幸一见,足慰心怀。”甘宁道:“宁悔昔日不明,多误都督大事,还望二位多为美言。” 丁奉道:“兴霸何出此言?吾居魏国,亦不得已也。况故主孙权,自投降以来,多受魏主之辱,赐号顺安,人所共愤。吾思江南久矣,今知兴霸前来诈降,魏国当灭,中华当兴,不胜欢喜,特来与兴霸共谋大事。”甘宁悚然而起道:“好,原来二位有不臣之心!宁欲助魏,誓报大仇,安肯从汝!”拔剑往丁奉便砍。 丁奉慌忙闪过,徐盛在旁叫道:“吾等本非试探,兴霸勿疑!休得惊扰张辽,有误大事!”甘宁叫道:“某受中华君臣辱慢,恨不剥其腐皮,剃其烂骨,岂肯复归?今汝欲坏我意,焉能不诛?”丁奉避开,下泪道:“某欲归华,如久旱而望甘霖,饿婴之思乳母,兴霸既不信,吾终无门路也!也罢也罢!”忽拔宝剑,便往颈中抹去。 甘宁冷笑道:“故主在魏,某岂归华?徐文响,汝亦当诛!”提剑转向,却见徐盛早抢到丁奉身边,击落其剑道:“甘兴霸既欲诈降取关,心存谨慎,不信吾等,理所当然,吾等可往行刺张辽,以鉴真心,兴霸自然疑惑尽去矣!”话音方落,张辽抢入帐中喝道:“徐文响,丁承渊!大魏何尝辜负汝等,焉敢造反?甘兴霸,与我共擒二贼!”直奔徐盛丁奉而来。二将慌忙还剑相架,叫道:“兴霸,汝忍见死不救乎?可共杀张辽,献关与中华,岂非大功?” 甘宁便挥剑往张辽刺去,陡地里心念电转:“昔感朱然之死,误却大事,前事可鉴,如何复忘?宁负二将,不负天下!”剑尖陡然转向,直指丁奉,心下思忖:“待取夔关,克定西川,必以死相谢二将!”虎目里顿时泪光迸现,口中叫道:“丁、徐二将,宁既弃华,大丈夫纵横四海,焉可反复不定乎?”加力前刺,早到丁奉面门。 斜刺里风响,张虎扑出,抱住甘宁压倒,四人弃剑大笑。张辽道:“适才皆戏之也,辽平生素服兴霸虎臣,长恨不能结为敌国之交,今果非诈降,使与辽同处一国,大慰平生!”甘宁惊觉目中有泪,忙拜下泣道:“宁降魏真心,日月可知,天地能鉴,文远神将,谁不心服?今以此计相试,宁有何面目居此乎?”张辽扶起道:“兴霸之心,辽已深知,疑心尽去矣!” 于是各安,张辽聚诸将共宴帐中,为甘宁接风洗尘。席间张辽谓甘宁道:“中华势大,国家已有累卵之危,今葭萌关为叶逐流连日猛攻,似有不支,辽欲相救,奈何此间不能分身,唯有兴霸可解此危局,伏望不吝相助。”甘宁道:“自当效死,概不相辞!” 张辽道:“望君能以一书付叶归尘,约其明夜三更取关,诱归尘亲至,吾却伏下乱箭射之,除了归尘,长驱直入,先消川口之厄,再救蜀中之危。非此不能救国家也,愿君勿念中华旧情,允准此事。”甘宁慨然道:“此事何难?某今只推因一时之气叛国,自知罪重,今日余恨已消,愿献关赎罪。归尘必然欣喜深信,都督之计成矣!”旁有法正道:“切勿如此,陆逊多谋,若言多则必失,反成欲盖弥彰之局矣!将军若愿建功,休言他事,可如此书写,其军反至!”说着念诵。 甘宁听得暗叫不妙道:“莫非又已识破我是诈降?”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写了诈书,书毕,冷汗浸身。张辽遣心腹之人往中华营寨投递。伏路军人拿去,回见归尘。魏卒言道:“吾乃甘将军乡人,受托来献密书。”归尘重赏观书,略曰:“今诈降魏国,其计已成,张辽甚不相疑。来日三更,张辽休整水门,可使两军断其归路,殿下取关,某为内应,举火为号,殿下鸣金,某开城献关,以图大事,幸勿失会。”归尘得书问陆逊道:“若何?” 陆逊道:“虽是兴霸手笔,然张辽难敌,关厢易取,吾取夔关,殿下去拒张辽。”归尘道:“非也,关厢兵少,吾往取关。”两相争执不下,归尘道:“吾弟临阵先登,斩敌无数,吾若不亲取夔关,如何服众?愿丞相勿争。”于是来日亲点军马,魏延、戴陵探路,安清、张苞护卫左右,陈到居后,初更造饭,两更起程,三更时刻,军到夔关,望见火起,全军鸣金,忽然梆子一响,万箭齐到,只往归尘麾盖射来,啊的一叫,归尘便如刺猬一般,落马坠地,鲜血狂喷而死。这正是:但晓冲天为壮志,岂知伏路有牢笼。毕竟归尘性命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一回藩王三取阳平关太子再攻巴蜀地 上回说到归尘上陈伐蜀五可胜之处,叶飘零甚喜,遂教逐流、归尘各引十万军马进伐两川,同会成都,以成一统之业,使张清儿去助逐流,临行司马懿问清儿道:"飘渺今欲取何道耶?"清儿道:"逐流儿南征,必先入下辨,取道阳平。吾料汉中军马皆聚众固守阳平关,欲御殿下于国门之外,取之非易,愿入子午谷,径袭南郑,助殿下立克汉中。"司马懿道:"从子午谷入川是也,然非其时。" 清儿道:"愿闻太尉之见。"司马懿道:"吾夜观天象,毕星躔于太阴之分,此月内必有大雨,子午谷难行也,倘魏军以一军截断谷口,大军难出,何如去取陈仓,打通粮道,先护殿下后路,待雨期已过,复图良策乎?有锦囊在此,陈仓城下开拆,可助飘渺一功。"清儿然之,遂引女儿军并王平兵马先往子午谷佯作入山,却转道直投陈仓而来。 却说逐流调集军马,离了陇西,会合马超、高顺,誓师祭旗,发往下辨而来。时有蜀将刘郃镇守,闻得逐流军翻山而到,一面修书告急,一面下寨迎敌,持枪立于门旗之下,方欲问话,逐流望见,飞马向前,一戟砍倒刘郃,铜铃军鼓噪大进,魏兵皆散,逐流走马得了下辨,犒赏军士,同唱凯歌,三军将士欢声雷动,愿效死力以报。 有周循道:"殿下且勿欢喜,陈仓在后,至今未拔,粮草从小路转运艰难,前方阳平关又有重兵,需早回头先破陈仓,休要贪功深入。"逐流道:"太尉先有密书告我,陈仓必可克也,何足虑怀!后路自有清姨照应,只进取阳平,早到成都。"乃示周循观之,拔寨又进,往阳平而来,离关五十里扎下营寨。 早有告急文书报到川中,曹睿急召群臣道:"雍凉方失,诸将多损,朕未及重整往日气象,中华军又大举入寇,如何当之?"大将军夏侯惇道:"可使曹子孝守阳平关,曹子廉总督汉中,曹子丹守子午谷,臣自当剑阁,陛下再发一军去助张文远,方保无虞。"曹睿依言调拨军马。 曹仁既到阳平关,闻得逐流已克下辨,关下搦战,便与诸将商议,张郃道:"吾出关诱敌,大司马以药箭射之,此关可守也。"曹仁然之,张郃遂点三千军马出关,正与马云禄相对,两将战过三十合,忽然高顺陷阵营将士自旁赶至,插入魏军阵中,左冲右突,张郃大败而走,云禄提枪欲赶时,后军忽然鸣金,急回问马超道:"妹正欲追斩张郃,如何唤回?" 马超道:"张郃虽败,阳平关上曹仁素来多诈,吾妹须防其毒箭,且与殿下商议。"高顺已回,告逐流道张郃、曹仁如此如此。逐流与周循道:"曹仁诈败诱敌,射死多少名将!今又欲赚吾,如何应之?"周循道:"昔曹操西征,碍于阳平,寸步难前,非张鲁投降,东川不能平也。 第200章 不可强攻,阳平关左右皆有小道,却通关后,可依此而进。" 逐流从之,教马超且与曹仁交战,自引王基赵薇并三千军取白水关,周循取定军山,分道而进,欲绕阳平关后。原来张郃素以巧变著称,多知地势,急告曹仁,参军满宠献计,教马忠、杨任各引军堆草塞路,以火攻之,不料秋雨忽至,泼灭其火,逐流、周循方得保命而回,且扎营中,大雨淋漓,退回下辨安营,暗悔小觑了张郃、满宠诸人。 这边曹仁得胜大喜,从事杨洪告曹仁道:"方今逐流前有险关难破,后有陈仓未平,上有秋雨甚苦,下有秦岭何艰,进退两难,可密使人传令郝伯道袭其后,将军遏其前,破之必矣!"曹仁道:"真妙论也。"使人约会郝昭,点兵欲出,满宠急道:"休要轻率,逐流、周循非易与之人。"曹仁道:"伯宁虽然多谋,惜乎太懦!谅此黄口孺子,比关某、黄忠如何?"坚欲出击。 原来周循自轻入取败,愈加慎重,每日哨探出巡,伏路军人拿住魏军细作,解到寨中。周循观书,原是约会郝昭,喜道:"曹仁方胜一阵,便恃勇欲出,此非世间所传智勇之将也。"将书中约期提前五日,依旧送往陈仓,又分拨军士,守住各处要道,截断魏军音讯,一面暗使人报与张清儿。陈仓郝昭得书,教邓贤好生驻守,点军出城,欲往下辨掩杀。 不想当日张清儿受了司马懿之计,又得周循之约,弃了子午谷,星夜前来,早到陈仓城下,邓贤闭门不战,怎知司马懿于年前已料逐流伐蜀之事,趁未战之时已遣司马师引数十从人扮作客商、乞丐隐匿城中以为内应,这时在城中放火,只是叫反,陈仓大乱,司马师与从人上城,斩关落锁,邓贤来战,清儿已抢入城来,军士乱枪刺死邓贤。既轻取陈仓,径来追捕郝昭,方入散关,正遇郝昭回救,与清儿交战,不十合,被清儿刺倒马匹,生擒过去。郝昭引颈就戮。清儿不忍杀之,郝昭已触柱自尽,遂重恤昭妻,令迁回故里安葬。 安民抚众已定,清儿来会逐流。当日逐流分拨既定,着人在山前燃起号火,曹仁、张郃只料郝昭已到,径自杀来,但见中华寨中并无一人,已知中计,方欲还时,火箭射到,一声鼓响,马岱重甲摆开,挡住大道,马超引标枪队杀至,长矛破空而来,魏军乱窜,坐下马多被马云禄部以勾镰枪勾倒,张郃叫道:"事急矣,子孝引军先走,此间吾自当之!"就与曹仁换马掉盔,教仁斜刺里逃遁,又遇周循、高顺闪出,折兵大半,死战得脱。 这边张郃只有数十骑跟随,死命在马家军中冲突,撞出重围,逶迤战到沔水边,忽地铜铃声响,逐流跃马扬戟,伏兵尽出,张郃料知无幸,大喝一声,挺枪夹马,直取逐流,中华两员牙将马延、荀恺闻得巨喝,直骇得胆裂而亡,中华军散开,王基、赵薇两将拦住大战,张郃白发飘扬,银须舞动,虎吼处,战退王基,逼走赵薇,已到逐流身前,上挡霸王戟,下刺绝影马,战到五十余合,从人皆被执去。中华军纷涌围上,张郃左拒右挡,正酣战间,逐流瞳目圆睁,闯入重围,一声暴喝,霸王戟压下,张郃奋力挑开,坐骑鏖战多时,再也经受不住,四蹄软倒,周围呼降不绝。 张郃枪尖撑地立起,高叫道:"窃闻壮士报国,三十足矣,今吾年近六旬,寿算已足,思及明主,岂能背恩忘义而偷生,虚耗国家粮米乎!"忽地跃起,直扑逐流,四面乱枪透体而亡。有诗赞张郃曰: 虽无彻地通天功,亦有英名震蜀中。三世垂恩当报尽,何需寿算比乔松? 又有诗赞逐流曰: 先诛乐进铁骑兵,后灭公明猎豹营。隽义今朝亦取败,四方从此惧铜铃。 这边曹仁回关,听闻郃丧,放声大哭道:"非张隽义舍身相救,吾不得回矣!"点起军马,只欲厮杀报仇,满宠阻住劝道:"隽义舍死,盖知将军守关之名,非将军不能安汉中也,若弃关轻出,隽义枉死九泉矣!"曹仁从其言,安排药箭,设置伏兵,谨守不出。时曹洪发郭淮引一军来援,阳平关一带魏兵大集,分守外围,极其紧密。 只说逐流厚葬张郃,待雨期稍过,即来攻关,被漫天毒箭射下,中华军死者无数,逐流、周循逃命而回,并聚帐中商议。张清儿自陈仓使人告道:"今魏人畏惧殿下,倾聚雄兵于此,取之非易。雨季已过,吾可发子午谷径袭汉中,为殿下呼应。"逐流大喜,周循又献计道:"闻子午谷口已为曹真守住,何不请陛下调一军攻略东三郡,再分魏军之势?飘渺乘虚而入,方可成功。"逐流从其言,使人到长安尽言其事。 报到未央宫里,叶飘零闻得,便问诸臣谁愿前往。朝中老将尚未应时,两少年忽至,皆金盔银甲,粉琢玉雕,伏于阶下道:"父虽隐退,犹念厚恩,吾兄弟成年,庶可从征,愿效死命。"叶飘零视之,乃赵统、赵广,便道:"二位小将军伴父长享天伦,朕安肯夺之?"赵统道:"吾父生平虽任意行事,不敢有忘'为国为民',昔功成身退,封枪归隐,儿辈又岂能不效法先人,建功立业以报国家?乞陛下恩准出征。" 叶飘零道:"沙场凶险,汝等名将之后,当继香烟,不可临阵。朕所传文史,可曾精读否?"赵广道:"吾等得父亲传授弓马刀枪,不愿学文,今当投笔从戎,马革裹尸而还,此生足矣,安肯皓首穷经,咬文嚼字乎?"叶飘零尚欲再言,有司马懿奏道:"人各有志,陛下虽有苦心,不能勉强也。二位贤侄既欲报国,陛下何不成全?" 叶飘零微微颔首,便封赵统为忠义校尉,赵广为副将,司马师、司马昭为随军司马相助,司马懿暗付锦囊五个,如此如此。兵符到南阳时,原来庞统早有略东三郡之意,点起军马便欲使陈泰、韩浩起行,忽见二赵来到大喜,就令赵统督军去取上庸、新城、魏兴三郡,受张清儿调度。安宁恐二赵初领军马,误了大事,又遣臧霸率五千精骑助之。早到南乡,司马昭献计先取上庸,待两郡军马来救时,伏兵汉、筑攻之。赵统从其言,使臧霸往上庸进发,将小股兵马分散四处,皆树旌旗,吹响号角,似有千军万马之势。 时孟达镇守,甚是惊骇,急告魏兴太守申仪、新城太守申耽,各来救应,申仪到得汉水旁,方成半渡之势,不想背后司马师杀出,截断浮桥,申仪奔走,正遇赵广,战过二十余合,一刀砍申仪于马下,顺势而入,趁势夺了魏兴。又表申耽领军方到筑水,忽见新城火起,急引军回时,城上乱箭射下,司马昭大叫道:"申耽早降,汝等虫蚁之辈,岂能脱吾父妙算?" 申耽回马,城下赵统挺枪跃马而出,与申耽交战,不十合,轻舒猿臂,掷耽于地。申耽慌忙请降。赵统准允,收聚魏兵,三路人马,共围上庸。孟达闭门谨守,一时难获。赵统问司马昭道:"稍加延误,汉中救兵至矣,如何取城?"司马昭道:"吾父锦囊尚余,小将军勿忧。"又展锦囊观之,告赵统道:"曹丕生前爱孟达文才,甚是重之,后曹睿继位,励精图治,重武轻文,孟达遂失宠,恐朝臣妒害,并无忠魏之心,以书说之,必得其降也。" 赵统依言,缚上劝降书,射箭上城,孟达果献上庸而降。赵统走马平三郡,问司马昭道:"既得三郡,后当如何?"司马昭道:"锦囊尚有,可以再观。"见囊中计曰:"三郡既得,曹真必救,闭门勿战,稍顷曹真自退,可拆锦囊之五。"赵统便教臧霸守新城,赵广守魏兴,自守上庸,互为犄角。 单表清儿以王平为先锋,已入子午谷,攀岩砍树,涉水翻山,每三十里下一寨,行军二十日,方出谷口,却见只有秦明引少许魏兵把守,一阵驱散。王平飞马生获秦明,却问清儿道:"曹真原守于此,何故无人?"清儿笑道:"吾料庞士元、司马仲达智在敌先,岂有不知阳平兵聚,上庸等郡空虚之理?此必东三郡逢危,已急救去也。"王平拜服道:"既如此,可早发乐城,直捣汉中,此莫大之功也。" 清儿笑道:"吾今年已四八,转战海内,纵横当世,声名早显,今天下唯余一战,正是二位殿下扬名时机,吾等何必与少年争功?况曹真转眼即回,阳平大军须至,倘轻离谷口,粮道断绝,死无葬身之地也!"遂发战书,往上庸曹真营寨搦战。 却说曹真闻得东三郡失于无名小将之手,心下大怒,留秦明巡哨子午谷口,急扑上庸,赵统却不出战,曹真教军士辱骂司马懿,赵统几番欲杀时,都被司马昭劝住。逢司马昭前往接应粮车,曹真乃使全军席地而坐,痛骂赵云。赵统实难忍耐,杀下关来,正遇费耀,战到三十余合,赵统欲回,郑文闯到,将赵统截住,幸得司马昭返回,急来相救,上庸却被曹真斜刺里取了,二将引败兵往魏兴而走。赵统方悟司马昭之言,重又死守。 曹真复夺上庸,方欲再谋二郡,忽然张清儿差书发到,皆是劝降之言,方知清儿已入子午谷,勃然大怒,又恐二郡军马追袭,于是布下计策,缓缓而退,来战清儿。司马昭探得曹真已退,急展第五个锦囊,曰:"曹真若退,必为张飘渺潜入汉中,可往速攻其尾。唯真颇识兵机,恐有埋伏,孟达反复小人,本不可用,可使先登,借真斩之。"于是臧霸、赵统、赵广都离三郡,使孟达当先,来追曹真。 赶到沔水,左边费耀、右边郑文齐出,孟达为郑文砍死,曹真见追兵已没,急投子午谷而来,正遇王平,战到三十余合,未分高下,不提防背后臧霸、赵统、赵广三路人马齐到,一阵大杀,魏军本已劳累,这时更是烟消云散,扑地而降,曹真只剩数十骑往汉中落荒而走,哭告曹洪。 第201章 曹洪遂尽起汉中之军,来战清儿,两军在乐城下摆开阵势,先锋牛金、孙礼并骑出战,约战二十合,清儿剑到,坐下马已倒,军士连擒二将。曹洪提刀而出,与清儿交战,不觉两百余合,清儿撇了曹洪便回,却唤王平出阵,战到三十余合,曹洪气力不加,败阵而走。左边赵统杀来,右边赵广杀来,身后臧霸杀来,王平当心突入,魏军不能当之,幸得曹真救了,退守乐城。清儿教王平、赵统分驻黄金、兴势二寨,臧霸救应两路,吩咐道:"曹洪已经胆寒,不足为患,汝等在此或战或不战,但诱得阳平关军马来到,便是大功。吾部女儿军,冲锋陷阵非所长也,大任需尔等少年担之。"自回子午谷口驻守。 有桂英、木兰语清儿道:"女儿军纵横天下,雷火犀利,弩箭威风,屡败徐晃,多建大功,大帅何言不能冲锋陷阵,却用此等后辈耶?"清儿道:"为将者虽视功劳如命,然吾等三十年来建功亦已足矣,王平、二赵、二司马等皆前程似锦,风华正茂,何不尽力成全其名?"二女方悟,各守谷口,畅通粮道。有诗赞清儿曰: 三十三年屡建功,徐娘更有广心胸。世传智勇已无敌,千古谁闻义士风? 却说孙礼、牛金感清儿高风,皆降了中华。清儿厚加抚慰,只是当日虽用后辈,却恐阳平军忽至,少年抵敌不住,日夜遣人巡哨,知郭淮、马忠各分阳平军马来救汉中,亦自提备救应诸小。早说逐流等分作十队,轮流攻关,鏖兵许久,不能成功,自初秋打到冬至,粮草渐绝,周循劝道:"飘渺偷越子午谷,汉中已危,阳平关纠集数万军马,坐视不救者,恐吾趁势而进也,何不暂回?阳平危解,必去救汉中,吾等趁势杀入,关厢可下也。" 逐流从之,拔营起寨,复还长安,曹仁等军死伤无数,好容易缓过气来,急唤郭淮等道:"曹子廉新败,汉中频频告急,川口业已逢危,汝与马忠各引五千生力人马截断张清儿归路,先解汉中之危。"张卫劝道:"阳平关乃汉中屏障,倘若有失,东川难保,不可减兵,汉中虽危,曹子廉多识兵机,西川亦有救应,无需将军相助。" 曹仁叱道:"汝降将岂知军事?子廉吾弟也,倘汉中已失,西川大门从此敞开,吾困守于此,皆成虚耗军力也!"教郭淮、马忠火速起兵,怎知马超、高顺回军五十里,隐匿数日,掉头忽还,又自攻关,曹仁不敢再行分兵,死守抵挡,早被逐流、周循另寻小路,抄在阳平关后,两边攻打,自午时战到黄昏,未得成功,军力渐乏,恼起逐流,遥望关上号旗招展,约有一百五十步远,就横放了霸王戟,展开李广弓,一箭怒射,弦索两断,帅旗坠地,关上关下,彩声雷动。有诗赞逐流曰: 关前漫见日偏西,汗满城壕力渐稀。飞将挽弓穿巨石,霸王飙矢落旌旗。 三千铁甲失颜色,十万雄师卸征衣。换得今生功与业,可怜血染箭和戟。 又有诗赞李广弓曰: 宝戟"天下"随涛去,世上唯存李广弓。箭若流星追日月,至今弦响有余声。 只说那魏军肝胆已裂,张卫、杨任更肉颤心惊,无不臣服,开门献关。曹仁见中华军撞入,知不可守,杀奔巴西去了。 逐流得了阳平关,缴获军械粮草无数,东川震动,安民已定,就以张卫、杨任领路,高顺当先,杀奔汉城而来。驸马夏侯懋闻阳平关破,望风而逃,高顺直捣南郑,南郑长振威将军张鲁见陷阵营威猛,就登坛吹哨,作起法来,刹那间天昏地暗,风沙陡起,纸人草马纷纷而至,高顺军乱回营。逐流忙问张卫道:"令兄此乃何法?" 张卫道:"吾祖张陵所传撒豆成兵之术,神奇无匹,人所难敌,不可强攻,小将愿往说降。"逐流大喜遣之,张卫出营,在城下说曰:"兄长素以百姓为重,今中华三十万大军入川,与民秋毫无犯,盖欲平寰宇,永消战乱,正兄长之志也,何不依之?"张鲁怒道:"辱弟安敢来见?吾兄弟俩受武祖皇帝厚恩,永驻汉中,岂可临危降敌,负义忘恩乎?"喝令放箭,张卫抱头鼠窜而回。 逐流闻得大怒,亲来攻打南郑,张鲁再吹法哨,声闻数里,激得逐流腰间铜铃齐响相应,震耳欲聋,哨声倒卷回去,天色攘攘复明,假军纷纷坠地,张鲁大惊,逐流攻打半日,军力稍乏,暂且退去。 张鲁见破了法术,知不可守,听从部将之议,趁夜开了东门,弃城而走。从人劝焚烧仓库,勿济中华。张鲁流涕道:"吾负武祖之任,不能守保南郑,其罪已甚,仓廪府库,民所公有,无分两国,安可废之?"尽与封存,收拾军马退守米仓山,接应曹洪、郭淮等军。张鲁治南郑三十余年,一家之私,全城公有,倘有犯过,先恕三次,累教不改时,全城共徙之,又多盖义舍:舍内饭米、柴火、肉食齐备,许过往人量食多少,自取而食,多取者受天诛。因此百姓诚信,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有诗赞张鲁道: 虽言神怪惑人心,毕竟存良欲保民。教化德行今不复,空余铜臭伴荒淫。 曹洪等在乐城,前为诸少年所阻,又有张清儿救应,后有叶逐流已得南郑,不敢恋战,合军逃窜成都去了。逐流马不停蹄,又议取葭萌关之策。大都督夏侯惇急留吴班、张嶷守剑阁,自起大军去救葭萌。逐流虽除夕、正旦亦不停军,强攻不下,遂弃关不打,星夜转道又取剑阁,怎料剑阁之雄,犹胜葭萌,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虽调开夏侯惇主力,仍是攻打不下,时日稍延,夏侯惇复回,依法死守,逐流麾下骑兵原不善攻城,虽有张清儿步卒相助,那剑门关前,路窄山高,别无小道,却又如何攻得进去?一连数日,寸功未获,只在营中忧闷,一面往长安催粮,一面使人打探南路归尘讯息。 却说当日归尘定计,遣甘宁诈降,忽得密书,欣然点起军马来夺夔关。遥见敌楼无人,藤牌倒竖,守备似松,于是大进,忽然梆子一响,麾盖之下,万箭齐到,归尘啊的一叫,变成刺猬,坠下马来。关内张辽引军杀出,来夺归尘死尸,魏延敌住,各人只抢了归尘尸首,惶惶便走,原来陆逊去打水门截断张辽归路,杀到营前,不见一人,只是虚扎旌旗,料知中计,叫道:"太子危矣!"急忙转来,救了归尘便走。幸得大雾忽至,人马乱窜,魏延、陈到、戴陵方得逃命而回。 中华折了万余人马,悲惶四起,四下传言太子已亡,右丞相恐乱军心,不敢发丧,过不多日,魏延、陈到、凌统、韩当、黄盖各营军士次第退去,只有安清、张苞等驻守中军。不敢擅动。只说夔关之中,张辽与众将庆功,兼贺除夕,甘宁只道太子果然丧命,岂不悲愤,推病不至,自在帐中思忖:"好张辽,用此毒计,使吾亲手害了太子,此仇安能不报?"虎目瞠处,扶案而起,便欲投中军主帐刺杀张辽。 忽有劫江随从来见,道:"魏将多言将军不往赴宴,乃因害了太子心虚,皆道将军乃是诈降。"甘宁闻得,全身发颤,随从道:"将军莫非真是诈降?"甘宁大惊,四顾无人,方才安定,悄告道:"吾今诈降,连累太子身亡,正欲行刺张辽,随后便自刭以谢,君既知之,切勿走露!"随从道:"魏将大集,不可促行,需缓缓图之,以免前功尽弃!" 只说魏军庆功宴罢,张辽便欲乘胜出击,法正道:"未得归尘尸首,不知其死虚实,陆逊多谋,可先打探。"张辽从之,探得中华军毫无动静,便不出兵,后闻各营缓退,法正方道:"其军戴孝而退,当是诈死,若不举丧,方是真死也!归尘尸首必停中军帐上,以安军心,可先灭此路,再救东川。" 饶是张辽一生冷静,然而殚精竭虑苦守数月,陡的确认敌首已亡,国家图存重生有望,亦抑止不住喜意,留张虎守关,便与丁奉、徐盛前来劫寨,望见中军灯火昏暗,当下砍开鹿角,推倒寨栅,一拥而入,中华军一哄而散,但见归尘棺梓赫然在目,径来抢夺时,忽地四面火起,号炮连声,伏兵涌到,魏军大乱。 烟火中推出一军,归尘扶戟而立,魏军魂飞天外,人马践踏,张辽情知中计,横刀喝道:"休得慌乱,反身杀回,先返夔关。"领军冲突,只往夔关奔走。安清、张苞二将,飞马冲来,魏延、陈到、邓艾、韩当、黄盖、太史亨、蒋钦,俱各杀到。原来当日归尘与陆逊商议,只恐甘宁在敌营身受挟制,遂在俘虏之中,寻得身材相似之人领军,安清张苞扼住两畔,归尘藏于军中,来取夔关,静观虚实,待知果是张辽用计,归尘暗呼万幸,也不顾正旦在即,惹下一身晦气,又用诈死之计,伏下重兵来捉张辽。 时下喊声大起,丁奉、徐盛皆被解去,八路军马齐集,困不住张辽,被他将着数百骑,横刀纵马,左冲右突,撞开阵脚,闯出重围,直往夔关小路而来,孙尚香、孙桓、戴陵、全琮、张承、贺齐、黄义、贾华、宋谦、王威各领精锐赶到,陆逊登高指挥,张辽奔往何处,旗帜便指何方,进退纵横,反复驰骋,厮杀之声,荡彻九霄,有诗赞曰: 长江碧水忽朝西,猛虎平阳怒吼时。十面重围何所惧?顿开金锁又奔驰。 十八路水军步卒,擒不住张辽,被他横眉怒目处,骇死宋谦,立马横刀时,砍倒贾华,镇住众将,匹马奔走,十八路军面面相觑,不敢追袭阻拦。归尘原已料到张辽非被困之人,伏下心腹从人,吹笙敲鼓,高唱楚歌。江南精甲听得,思及当年夔关一战损父折兄之痛,家破人亡之惨,恨满心胸,恶生肝胆,按下仓惶,舍下性命,奋力追杀。 第202章 有诗叹道: 非是将军智不及,循环因果怎容迟?江南万士葬身处,叹恨坟前泪已稀。 却说夔门关上,张虎望见父亲身陷十面埋伏,急点军马杀出关厢,左右皆道:"小将军休得轻出!"张虎叫道:"吾父一生英雄,安可丧于鼠辈之手!"飞马杀下关来,张辽望见,怒喝道:"关不可失,回关驻守!"楚歌高唱,凄厉倍加,将张辽之声压住,忽地一箭射来,正中张辽背心,扑地倒下,四面牙将来夺尸首,各路军马直捣夔关。张虎疯砍狂杀,为乱军困住,忽然张辽带血站起,嘶声叫道:"吾儿速走,再报国家!"将刀往张虎马臀上一击,那马龙腾虎跃而去。诸军一惊,四面散开,弓拉满,箭上弦,将张辽围在当心。 归尘下马而出道:"文远将军智勇盖世,今日落难至此,何不暂屈有为之身,再报国民?吾甘弃杀父之仇,终生为将军牵马执镫。"张辽道:"太子好意,张辽心领,闻忠臣为报国而宁死,壮士不屈节以求生,既遇明主,当尽始终,某无别言。"回刀自尽,正是黎明,雄鸡高歌,东方欲亮,张辽缓缓倒地。有诗赞张辽曰: 孤穷挑重任,铁骨自何来?巴蜀生名将,雁门产异才。 神威开六合,气概扫尘埃。身死虽无恨,应留万古哀。 曹睿闻得张辽身死,涕泪双流,与毛皇后道:"朕方欲重兴祖业,奈何先逢大难,名将次第而丧,不能善始,安能令终?时不待我,夫复何言!"言罢大哭昏晕,有诗叹魏明帝曰: 魏家五子渐趋终,堪叹苍天何不公!泪洒西风悲蜀地,坟浇冷雨遍川中。 方怜故国成崩裂,又念谁人佐鞠躬?少帝回天安有术,且将世事作虚空。 魏臣沮丧,毛皇后从容谓曹睿道:"国家逢难,大变将临,陛下旦哭至夜,夜哭至明,能哭退中华军否?武祖礼聘天下奇才多也,趁早迎敌,勿负亡灵,何念一张辽乎?"曹睿大悟,便教曹仁引军来守巴西。 这边夔关上董袭见张虎穷奔,张辽陨命,急起吊桥,紧闭关厢,依险死守,忽有数十人跃上关墙,当先却是甘宁,大喝道:"董元代,时至今日,犹且执迷不悟,甘心随贼乎?"斩关落锁,放中华军入内。张辽副将郝盟、郝约大叫道:"主公既丧,内变又起,何用生为?"各引从人,直取甘宁,短兵相接,甘宁飞身跃下,横戟步战,守在门前,魏军如潮涌到,长枪齐至,甘宁不让,忽有一军扑到,正是凌统,大叫道:"兴霸挺住,某来相助!"杀入门洞,背后中华军一拥而入,乱枪戳死郝盟郝约,得了夔关。 归尘厚敛张辽入土,待董袭、徐盛、丁奉极厚,三将各感其意,卸甲归降。川口已破,忽有北路讯来,归尘大惊道:"吾弟如此迅疾,这边亦当速发!"遂与陆逊商议进军。这正是:藩王又探虎穴去,太子急攻巴蜀来。毕竟北路却又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二回破金锁张苞射箭图手足太子多心 上回只说逐流平定东川,西川震动,曹睿知事已急,只可先行图存,乃令大都督夏侯惇死守剑阁、葭萌,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逐流虽有拔山举鼎之力,西楚霸王之功,麾下名将如云,智士如雨,亦被阻在关前,不能前进半步,又有太傅刘晔来到军前,问夏侯惇道:“战事如何?”惇曰:“蜀道艰难,叶逐流难破剑阁,粮草不继,必将退兵,国家之势,庶可转危为安。” 刘晔道:“此关纵可守,成都惜无人,如何当之?”夏侯惇道:“成都山险地峻,非可易取,何必忧之?”刘晔道:“阴平之地虽然艰险,久必有失。”夏侯惇猛醒,乃分一千军士把守阴平险隘,又分一军去守江油,倘有兵至,皆深沟高垒不出,敌军自死也。细细分拨已定,各将心方得安。 按下魏国,只说逐流强攻剑阁,终是难下,周循告曰:“以愚意度之,自世间有军事以来,倘无内应,未逢能入剑门关者,何不别引一军取阴平小道,而出汉中德阳亭,径发奇兵直取成都,夏侯惇若起兵去救,剑阁方可破也。”逐流大喜道:“子远哥哥真有通天胆量,覆海韬机!若能直抵成都,胜取剑阁多矣!”遂点军马要行。 有张清儿道:“偷度阴平,虽无不可,唯趁虚方得行之。小道皆崇山峻岭,今险要有阻,归路已断,逐流儿虽欲建功,不可如此冒进。”逐流道:“自古以来,开疆辟土未有无险之理,逐流愿重震雄心,再入敌境,立取成都献与父皇,愿清姨万勿阻碍!” 清儿再劝道:“直捣虎穴,深入重围,此为分敌势,偏将之任也,非主帅可宜,殿下若真欲进取成都,清姨替汝一行,诱开敌众,剑阁可下也。”逐流道:“此中之险,孩儿深知,若不自行,众将谁可努力,清姨勿言,孩儿誓夺此天赐奇功。”乃发书告到长安、南阳,只道誓死之心,尽忠之意,请张清儿暂领此间十数万军马,使高顺为先锋,引精兵五千,不着衣甲,各执斧凿器具,遇山凿洞,遇阻开路,遇水搭桥,遇地下寨,以便后军续发,逐流自与王基、赵薇、周循引铜铃亲兵三万,各带干粮绳索起行,约行百余里,选下三千兵,就彼扎寨,又行百余里,又选三千兵下寨。是年二月自阴平进兵,至于巅崖峡谷之中,凡二十余日,行七百余里,皆是无人之地。 沿途既下数寨,只剩下二千人马。前至一岭,名摩天岭,马不堪行,逐流步行上岭,正见高顺与开路陷阵营壮士皆望崖嗟叹,泪落腮边。逐流问其故。高顺道:“此岭向西,皆是峻壁巅崖,不能开凿,虚废前劳,如何得进耶?” 逐流铜铃齐响,勃然怒道:“吾军到此,已行了七百余里,过此便是江油,岂可复退,谅此险比西羌人天绝境如何?”乃唤诸军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吾与汝等数年来生死患难一体而受,今到此地,若得成功,富贵共之。”众皆应道:“素蒙殿下恩养,但有所命,无不凛遵!”逐流道:“吾有翻越之法,但恐汝等惧耳,此间一去,从此再无归路,畏死者可速回。”众人皆道:“愿从殿下之命,效之以死!” 逐流便令先将军器撺将下去,自取毡裹住其身,往斜坡上先滚下崖。副将有毡衫者裹身滚下,无毡衫者各用绳索束腰,攀木挂树,鱼贯而进。那绝影马亦用绳索牵系坠下,翻飞跳跃,十停军中跌死两三停去,兵丁壮士,皆度了摩天岭,收敛得半数尸骨,裹革作棺,撅坑为墓,断木成碑,刺血书字,逐流自在坟前舞戟歌曰:英雄今日莫神伤,一曲悲歌作祭尝。马革裹尸魂犹在,清名千古耀家邦! 歌罢,诸军洒下怜英泪,藏起狐悲心,整顿齐衣甲旗幡,收拾住刀枪剑戟,更不回头,各拼性命,但往高崖深壑之中行去。有诗叹曰:破釜沉舟号霸王,荒原又见锦铃狂。世间三月阳春暖,林里终年风月凉。 踏步峰颠云渺渺,跻身谷底雾茫茫。此生只把江山报,莫问何时返故乡! 只说逐流暗度阴平,一时之间但见愁云纷涌,淡雾飘扬,遥望前方无路,止有一山扼住,山头隐隐招展旗帜,漫竖刀枪,巡哨军士,看得清,探得明,回报道:“前方立下营寨,扎住精兵,约有千数驻守在此,虽飞鸟不能得过!”中华军士闻得,惶惶失色,局促不前,逐流圆睁瞳目,腰振铜铃,回顾全军道:“吾等只有来路,并无归途,闯过此关,便到江油,粮草足备,前进可活,后退唯死,须奋力向前!”众人皆道:“愿死战!” 于是高顺当先,王基在左,赵薇居右,周循合后,逐流横戟纵马,一干壮士杀奔魏寨而来,陷阵营将士各执长矛在手,方到近前,忽地身后喊声起处,草木之间,推出一彪人马,原是郭淮,叫道:“汝等诡谲小计,焉瞒得过大魏天人,吾今等候多时也!”寨头敌楼上又竖起一将,却是徐商,大叫道:“不要走了铜铃小霸王!”魏军精锐,一并截杀出来,将逐流等众围在当心,这正是:崇山峻岭与天齐,玄鹤冲宵犹觉低。叶少周郎胆盖世,何如刘晔有先机! 不提这一番厮杀惨状,夫妻受窘,将士遭穷,单表那南边一路,破了张辽,守水门威东将军毛玠脱身逃遁,川口得通,又复收丁奉、徐盛、董袭等一干江南旧将,安民抚众,摆酒庆功,时有凌统敬甘宁舍身赴死酬国志,甘宁感凌统深明大义救助恩,这个告罪,那个宽怀,各按下冤仇,浑忘了私憾,就于帐中归尘虎驾之下,陆逊诸将皆为见证,两人结为兄弟,永相救护。正是:仇怨曾经胜泰山,如何一日拜金兰?私恩虽未解私憾,大义来时尽笑谈! 当下归尘入川,却与陆逊计议:“今曹仁已据巴西宕渠,吾弟必尽得东川矣,于此到成都犹有关隘四五十处,若不努力,如何先到?幸敌寡我众,丞相可督江南水军取江州,以分魏军之势,吾自领北方步卒渡三水,奔成都。”陆逊然之,且拨甘宁、凌统左右先锋辅助归尘,自引太史亨、韩当、黄盖、蒋钦、孙尚香诸将却往临江而来。原来张虎自夔关逃脱,却与毛玠据在此地重振旗鼓,有川将吴懿、费观、马玉、阳群、邓铜辅佐,曹仁又发一军相助,自守宕渠大寨,夹内水安营。 早报归尘领军已入巴西地界,下书搦战,曹仁许战,各自摆开,阵圆处,曹仁出马问道:“吾大魏数番相让,其意何诚,汝主如何妄起刀兵,屡屡相逼!”归尘答道:“天下分崩,百姓多苦,今起天兵,发雄师,欲收僭号之国,永消战乱之灾,此自然之理也,何必相问?” 第203章 曹仁道:“无知小儿,胎毛未退,好不知耻,敢作大言!汝等欲取成都,不怕你展翅飞上天去!今布一阵,汝等能破,吾军便该让道,如若不能,可返回重读兵书,再学韬略,免教他人笑话!”归尘道:“吾中华上国,历经多少风浪,基业愈加稳固,有何小阵,尽管布来。” 曹仁便回马,退入阵中,但见得旌旗交错,刀枪杂舞,阵势方正,军形齐整,归尘吃了一惊,便与邓艾登高而望,但见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有序,凛然生威,旗号翩翩,乃是曹洪、曹真、费耀、郑文、马忠、李恢、高翔、杜琼魏蜀八将,各引三千军士镇守一门,中央旗楼上挑一盏红灯,下绕六千军,却不知何意,归尘无计,忙问邓艾,对曰:“此八门金锁阵也,入生门、景门、开门则吉,入伤门、惊门、休门则伤,入杜门、死门则亡。可从东南生门入内,杀出正西景门,其阵可破。” 归尘便唤军士射住阵脚,魏延、陈到、凌统各引五百步卒自东南而入,正西杀出,自在外围接应,原来曹仁早在旗楼上望见,哈哈笑谓左右道:“叶归尘军中果有能人,若在十年之前,此阵必为所破也。”左右请教,曹仁道:“我初学此阵时,八门具备,中间无主,后金凤单于镇北王观我之阵,教中央加设此楼以作主持,因此八门混一,各有八般变化,可一次轮换八八六十四种阵形,他虽识得路径,却又如何能尽数击破?”遂将旗号一展,变动阵势。魏延三将只知按图察骥,怎料到变幻玄机,顿时路径齐失,八门环绕,更不知何处生死,何处景开? 归尘望见,急叫邓艾、甘宁相救,自生门杀入,接引魏延三将又自生门杀回,虽全了性命,到底不曾闯阵得过。魏延脱困而出,心下奋怒,并力挽开两张铁胎弓,直射那灯笼,砰的一下箭矢弹开坠地,却是那灯壳乃犀皮所制,相距又远,因此穿透不入。归尘折了一阵,且回本寨,心下郁郁:“不意这曹仁果然守关名将,甚不虚传!” 正在闷坐,忽报太子妃安静奉诏,押运金帛粮药来到,犒劳全军,赏赐诸将。果然是新婚兼小别,归尘顿忘了行军之苦,哪念他破阵之艰,接入安静,细隅隅无尽私语,柔脉脉轻抚娇颜,更不知安静既已被禁宫里,如何能到军中? 原来是这长安城里,未央宫中,叶飘零虽逢除夕、正旦,二子却又不在身边,连那一班忠臣名将,亦多在外征战镇守未回,自古为帝者,未有凄惨如是也,但见那三宫皆是空床,可怜这六院都成虚设,上书房中,虽摆御宴,所请的是太尉司马懿、博士辛宪英、翰林供奉刘禅、太子妃安静、洛神甄妃五人,黄门官员却又奉旨送一席往客卿赵云府上,花灯相结,喜酒满斟,自入雍州以来,百姓乡民,皆沐皇恩,国家无事,社稷无忧,出征捷报,接连飞来。 叶飘零不觉大醉,自有辛宪英、刘公嗣扶入内廷,细嘱近侍,各自告退,儿媳安静,先送甄妃暂还馆驿,复返皇宫,伴于膝下,小心尽孝。翌日上醒,观安静面虽含喜,背实怀忧,面虽含喜,出入亭殿之时颇绽欢颜,背实怀忧,逡巡花园之际暗滴珠泪,叶飘零自知安静之心,问道:“不动吾儿,归尘伐蜀数月,尚在川口与张辽相拒,不知何日能到成都,非转瞬可还也,汝莫非常自思念,以致寡欢?” 安静仰面道:“父皇休得多虑,免伤龙体。儿伴父皇左右,多听教诲,何闷之有?”叶飘零道:“新婚久别,宁不熬煎?泪痕犹在,不必强颜。”安静道:“此儿思虽学一身武艺,无奈胆小,不能效学芯茹姊姊,纵横疆场,保家卫国,故稍悲也。”叶飘零笑道:“朕虽禁汝沙场之行,岂能绝汝夫妇之义?欲图报国,此间有一差事,汝可担之,——乃往川口劳军慰将也。”安静大喜拜谢,忽又迟疑道:“儿若离去,谁来侍奉父皇?劳军之事,他人可领。” 银铃一笑,转出宪英道:“你家父皇心若不老,人自振作也,似这般端坐楼阁,不动不行,方为染病之道,汝尽管去寻太子,此间自有吾照料。”安静一见宪英,这才放心辞去。 宪英便问叶飘零道:“宪英所言解闷驱愁之法,非独坐宫中也。”叶飘零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宪英既至,可与朕共饮。”说着亲取金盏玉壶,却被宪英劈手夺过,藏于背后笑道:“酒入愁肠里,换来愁倍添,如何愁绪去,唯有自开颜。陛下若敢欢笑,方是真龙,若但沉迷醉乡,止乃虫也。”叶飘零笑道:“休得胡闹,早早还朕。” 宪英道:“今元宵之时,陛下不去巡城,但坐宫中饮酒,宪英既敢抢夺,不到天下百姓人人酒足饭饱之时,绝不归还。”叶飘零道:“你且放下酒具,朕与汝微服巡城便是。”当下抖擞精神,佩戴宝剑,也不带侍卫,亦不唤随从,只携了宪英一人,观看长安城中花灯怒放,鞭炮齐鸣。自此叶飘零常与宪英微服出游, 却说当日安静到驿馆辞了甄妃,着御医、近侍好生照料,却引五百护卫,驱赶木牛流马,押送粮米金银,先到南阳,庞统赠一锦囊,再到江陵,颁布圣旨,征集酒肉,随后起程,亲往川口而来,早到巴西军营,一应将士各赏纹银酒肉,庆贺新年,欢呼踊跃之声,飘入云端。早惊动这边魏国大司马曹仁,探听清楚,急唤曹洪、曹真引军往劫不曹水寨,正入甘宁营中,冲突砍杀。守门之军本乃甘宁心腹之人,这时丝毫无备,忽遇敌来,先自慌张乱叫:“魏军四面杀到矣!”正是夜黑闻枭鸣,心慌听鬼哭,诸军各自乱窜。 甘宁惊起,见军士奔走,执戟大叫道:“敌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慌耶?各归原地,乱动者斩!”冲到营前,正遇曹洪、曹真,三将丁字形厮杀,铜铃响处,甘宁抛下长戟,只抽了背上两柄短戟格打,中华军士惊魂方定,各定原位,结成阵势,劫江随从皆立于前死挡,魏军冲突不入,这边三将战过数十合,未分高下,凌统救兵已到,魏军便走,斜刺里魏延又夹攻而来,曹洪、曹真大败而去,甘宁两柄短戟如风车子般使发了收拾不住,直追上来,反冲数里,得胜还营,便教捉下守门军士。 原来其人畏惧甘宁性躁,先投同乡凌统寨中,哭告求救。凌统纳下,藏匿营中,恰逢甘宁来索,凌统亦恐甘宁私自杀之,便出与甘宁道:“军已知罪,奋力追敌求赎,今已伤残,可容养愈,再还兄长?”甘宁道:“既是如此,吾当恕其死罪。”凌统方敢归还,甘宁接领回营,见那军畏畏缩缩,却又不禁恼恨道:“无用懦夫,不战先乱,挫动全军,留汝何为?”乃引劫江随从,缚那军于树上,告诸军道:“遇敌而慌,非男儿也,今日非文长、公绩,已尽溃败,此人罪实难赦。”于是开弓射死,全军震慑遵令。 报到凌统营中,凌统大恨道:“虽为军法不容,上有太子为主帅,何敢背诺欺我?此非兄弟之义也!”遂引本部从人,鸣鼓开船,皆到不曹水中,便攻甘宁营寨,劫江随从皆怒道:“甘大哥依律行事,凌统焉敢无礼!”皆谓甘宁道:“凌统小儿,藐视大哥,吾等当擒之。”甘宁道:“汝等退下,他要杀我,任他来好了。”自卧船中不起。 凌统已到营前,传令官忽到,曰:“太子有令,各归中军主帐,商议破阵。”凌统急止了刀兵唤道:“兴霸速出,军令来也。”甘宁亦从船中跃起,两个上岸,甘宁谓凌统道:“吾负兄弟也。”二人复好如初,同入中军。 有人先报归尘,甘宁私斩军士,可以治罪,归尘道:“骁勇多智是其长,粗猛好杀是其短,何必但究其短而忘其长耶?况军士犯法当诛,兴霸乃吾心腹,替吾行之,可也。”因此不问,只召诸将道:“庞丞相先有锦囊至此,可破曹仁之阵。”于是众将焚香开展,原来如此如此。归尘观毕,道:“欲破金锁阵,先射旗楼灯。莫非须绕道往吾弟处借他李广弓乎,却何人可使?”邓艾悄告道:“此往剑阁,路途不通,吾料二殿下破关不得,必偷度阴平去也,此更为不便,且敌国境内,恐有闪失。”忽报寨外有一狂士,如此如此无状。 归尘急令请见,但见那人鹤氅道袍,乱发披面,进入帐中,也不行礼,只往案上一卧。归尘疑惑,进献瓜果酒肉,那人也不推拒,尽皆受用。归尘愈以师礼相待,那人酒足饭饱,以臂枕头睡去,归尘遣退众将,只留安清、张苞二人,立于帐外相候,自在案边侍奉。许久那人方醒,跃起身来,忽然礼拜。归尘慌忙还礼道:“高士何人?”那人道:“仆乃义阳邓芝,号广野山人,因为乱世避祸于巫山之中,听闻太平盛世将至,太子礼贤下士,敬慕人才,特此来投。适才戏耳,万勿为念。” 归尘大喜道:“久仰清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待为上宾,问道:“先生远来,必有教益?”邓芝道:“愿闻殿下疑难。”归尘因邓芝初到,不知心腹,乃道:“别无难处,但求早入成都,荡平天下也。”邓芝大笑道:“何相欺也?殿下今路阻宕渠,难破金锁,故所迟疑,是耶非耶?”归尘慌道:“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先生明鉴,但盼海涵,愿赐破阵之法。” 邓芝道:“中华军智谋之士,车载斗量,不可胜数,且庞士元坐镇南阳,运筹帐帷,陆伯言尚在临江,划策图谋,岂无破阵之计乎?仆愿闻之。”归尘道:“时日仓促,尚未将讯息传到,丞相故不知此间之事也。”邓芝作色道:“殿下心中疑我,非请计之心也。” 第204章 便欲离帐。 归尘忙道:“方才不知先生诚心,多有得罪,万请宽容。丞相有计在此,乃先射旗灯,破其主持,奈灯笼坚固,阵心又远,虽二倍劲弩,两石强弓,亦射之不透,乞先生教我。”邓芝道:“殿下多读经史,何不知此典焉?昔有神猿,颇善接箭,献技楚庄王驾前,为由基射死。后庄王薨,立庙江陵。由基后人曾为匈奴冒顿单于打制飞鸣神镝三十支,又献养由基弓,冒顿功成后,恐神弓鸣镝为害,故楚人尽携还乡,皆藏庙前碑下,殿下若取养由基弓与飞鸣神镝,何愁旗灯不透?” 归尘大喜拜谢,留邓芝为军中从事,教魏延、凌统分掌军马,邓艾参谋,且据巴西,自与安清、安静、张苞引轻骑返回江陵,拜祭庄王庙前,曰:“欲兴国家,需平四海,今巴蜀未附,金锁扬威,养由基弓、飞鸣神镝皆乃至宝,不可久置地下,难见天日,今为天下擅取宝物,扰动尊灵,他年功成之日,重修高庙,再塑金身以报。”于是推倒石碑,发掘丈许,果有养由基弓、飞鸣神镝收于水晶坛中,光芒四射,祥瑞冲天。正是:单于一度昧良心,镝矢飞鸣射父亲。长辈何尝施雨露,孩儿怎得报甘霖? 荒原漠野成功业,怒箭神弓葬密林。无义恶行全不见,空传武勇到当今。 只道归尘得了由基弓、飞鸣镝,欣喜无限,当下回返巴西军营,恰逢曹仁发书搦战,魏延、凌统等尽皆不应,受了许多屈辱,听闻归尘返回,各自请战,归尘许之,点三万军马出营,教邓艾当先引路,魏延、陈到后随,引一千五百军士杀入生门,望见曹仁上了旗楼,点起犀皮灯,正欲变阵时,归尘举起养由基弓,搭上飞鸣神镝,方欲开弓射时,不觉吃了一惊,原来那弓弦紧缩,莫想动得分毫,归尘连拉三次,一双手臂累得筋软骨麻,始终拉不开那张神弓,看看阵势已变,魏延三将被困阵中,曹仁在旗楼上哈哈大笑,指挥各门军士,奋勇截杀。 忽听得一声长鸣,数百步外一箭射到,直指灯笼,原来张苞情急,推开归尘,抢过神弓,扬眉怒目,拼力一喝,拉开神弓,那飞鸣镝直朝旗上灯笼射去,原来这箭头有孔,镝矢中空,激射之时,破空嘶声大作,故曰飞鸣神镝,有诗赞曰:兴华气力世间稀,一喝拉弦谁可及!落日果真欺后羿,开弓还欲胜由基。 八门阵势今朝乱,金锁军形何日齐?碎片当头飘坠处,王师覆手克巴西。 只道由基弓开,飞鸣镝到,果然便穿破犀皮,灯笼顿灭,那阵正变换时,忽失了主持,不知所措,那邓艾虽不知变法,却识得路径,当下径引三军,往景门杀出,奇阵瓦解,大军纷乱,曹仁大怒,急下了旗楼,亲引本部兵马,来围魏延等军,归尘便教伏兵尽出,左边甘宁,右边凌统,合力杀到,安清、张苞亦勇往直前,魏延见破了八门金锁阵,便与陈到、邓艾督率那千五壮士,在内里横冲直撞,有若凶神,更无一人可挡,魏军大败,保着曹仁、曹真突围遁往瓦口关去了,曹洪只顾着与甘宁厮杀,其余六将,各自逃生,费耀正遇魏延,战无五合,被一刀砍于马下,郑文、马忠、李恢、高翔、杜琼皆被生擒过去。 那边曹洪苦战四五十合,见己军大败,众将流离,心下慌乱,敌不住甘宁,卖个破绽,圈马便走,归尘亲发一箭,正中曹洪肩膊,左右军士解去,遂定宕渠。归尘于被俘之将,十分礼敬,中有黄义,请斩马忠报射父之仇,归尘劝道:“昔日德信射杀黄老将军,乃是各为其主,不容不为,魏国虽仇,非德信一人也。尊父一生为国,恩郎高义,岂不知先公之心?倘诛魏国,家仇便报,愿以国事为重,勿较私怨。”诸将感叹,因此马忠、郑文、高翔、杜琼,皆俯首归降。唯李恢下泪道:“刘景升仁义,安将军爽直,曹武祖大量,古曰,一事不过三。吾得事三主,亦足慰此生,吾终不出仕矣!”归尘亦勉之,放李恢离去,归隐山中。却问曹洪道:“昔曹丕在日,多曾记恨冷遇,君今被缚,可依中华乎?” 曹洪怒道:“汝小儿天生奸诈,吾纵横天下,识尽英雄,岂降汝小人之辈?”归尘道:“中华曹魏之争,由来虽久,今天下皆服中华,顺逆可见,天心可辩,何执迷不悟乎?”曹洪望四周降将,恨恨道:“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吾生为曹家人,死为曹家鬼,不与此辈相类,可速斩我!”归尘欲再动言辞,曹洪已大骂出帐,只得令斩首以全其名。有诗叹曹洪曰:曹家宗室四条龙,相携扶持到蜀中。未显妙才身已去,方扬义烈岁将终。 当年护主何惧死,今日折兵不求生。天下无洪安足道,只需海内有明公。 曹洪死,归尘亦甚哀之,谓众将道:“昔曹操危难之时,为曹洪死力保护,告操曰:”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此言今日思之,犹且凛凛,如此忠肝义胆,世间何处能寻?惜乎愚鲁,不知天数不在魏,而在华,若盖棺定论,此诚美中不足也。“马忠、郑文等尽皆逊谢。 安静亲见归尘建功,自是欢欣雀跃,便要伴归尘去取瓦口关。谁知归尘他事百依百顺,独不准安静身临战场,只道:“沙场凶险多变,难以护你,父皇独居宫里,何其寂寞,你只早回长安,小心尽孝,免他老人家担心挂念。”安静噘嘴不言,却也不强求了。 于是归尘送安静到得巴东,道:“军情紧急,不可久离。妹子,你先回长安,等我得了成都之后,永不离你半步。”安静眼中忽现异光,低声道:“大哥,你说真的?”归尘道:“四夷已服,若得成都,天下再无战事,我与你长相厮守,怎会骗你?”安静道:“嗯,天下只余一战,我自幼随母亲学得一身武艺,却只与飘萍姊姊交过一次手,此后也再无用武之地了。” 归尘笑道:“能和飘萍一战,已是世间至快也,妹复何求?况且动刀动枪的,有什么好?妹子,你安心去吧,我会早日归来。”安静忽道:“大哥,你和逐流哥哥乃是一体弟兄,谁先入成都,并无区别,千万莫为争竞,而冒险深入,好么?”归尘惊道:“你听谁说我与逐流争竞,是父皇么?”安静道:“父皇日理万机,废寝忘食,只教你们同入成都,共建功业,哪会详察这许多?是我自己觉得如此,一个走马定东川,藩王披坚执锐,一个除夕用诈死,太子大触霉头,若非急于求成,安能至斯?” 归尘神定,笑道:“不动妹子,你可听过,女嫁男儿,男嫁功业?我兄弟俩虽有立功之念,却无相争之心,在我心中,永记得两年之前,同心协力,三军截断斜谷口,正攻偏袭,迂回夺取长安城之事。你回去万勿多言,只问父皇安好。” 安静辞去,归尘安抚降人,厚赏诸将,起兵来夺瓦口关。巴西太守阎芝急告到成都,曹睿没奈何,只得又分成都之军去守瓦口关,眼见告急书信,如雪片飞来,心下忧虑至极。却说军到关前,曹仁自守瓦口,分曹真屯蒙头、阎芝屯荡石,互相救应。任凭归尘如何搦战,只是死守不出。 归尘见战事不利,且回宕渠大寨,见曹仁关防甚紧,料知难破,寻思许久,并无良策。邓艾告道:“魏军既是死守,成都空虚,何不请一人相助?诱得此间回救,吾等自可长驱直入。”归尘道:“士载保举何人?”邓艾道:“吾师镇南王关凤,文韬武略,世所罕有,执掌南蛮千里之境,统领十万雄师,若得关王驱象兵北上,何愁瓦口不平,成都难到?” 归尘大喜,即写了一书,使人入南蛮,请关银屏起兵。却有八卦自南阳来到,归尘便问北路军情,回道:“二殿下书到南阳,道是剑阁难下,留张都督逼关,自引偏师偷度阴平去了。”归尘惊问道:“魏方可知?”八卦道:“已有郭淮、徐商扼守山道。”归尘跌足道:“吾弟何必如此性急?此番自寻死路也,倘不得归,父皇如何安生?早知如此,吾该缓促而进,今日岂非吾逼害了兄弟?”不觉泪下。 邓艾进言道:“可速哨探小路,先破瓦口关,进发沱江,或可救得二殿下。”归尘便教点将,八卦却道:“丞相知二殿下此行甚险,已先布下奇计相救也。”乃附耳低言,归尘点头道:“丞相真有鬼神不测之机也!”这才安心,各路讯息又络绎而到,皆是逐流那边捷报。 归尘当夜只带安清、张苞护卫,离帐出营,方到林边,安清、张苞便不再入,归尘独步入林,原来停有一车,便在门帘外告道:“先生,吾弟偷度阴平,转瞬便到成都,庞丞相见情势危急,恐吾弟有所闪失,故定计相助,吾被阻瓦口,纵快马加鞭,亦难抢在吾弟之先也,未知先生有何妙策?”车中人道:“你如何应对?” 归尘道:“为破瓦口,已往南蛮搬请关王相助也。”听得扑的一声,一口痰飞出帘来,撞上归尘面门,车中人骂道:“混帐小子,糊涂至斯,枉负了吾亲至此地助汝成功,你怎么反帮起叶逐流来?”归尘道:“后学惶恐,万乞赐教。”车中人道:“叶逐流那臭小子深入敌境,后退无路,利在速战,魏军若据城坚守数日,逐流已死无葬身之地也。你今去请关妖女来到,魏军心系南中,不敢与逐流久持,必将出城接战,正是顺逐流之心,合周循之意也,你就破了瓦口关,又有何用?平时看你精灵鬼透,不想也是个银样蜡枪头!” 归尘大惊忙道:“先生高明,只是使书已去多日也,不知如何补救?”车中人道:“你速退后,按兵不动,勿再紧逼瓦口,暂放曹仁去救成都之难,先扑灭叶逐流,南蛮那边,可使人扮作魏将,往南蛮八纳洞中木鹿大王处下书,只推关银屏意欲归华,将灭蛮人以雪当年之恨,又许金帛教木鹿造反,关妖女自无法分身。 第205章 你再顺势而进,成都依旧是你先入。”归尘道:“奈是兄弟,不加援手已是有愧,如何反行制肘之事?” 车中人冷笑道:“你既念兄弟之情,可曾见袁谭、袁尚,曹丕、曹植之事?”归尘道:“朝中重臣,多明事理,依法治国,吾但忠君孝父,自无大碍。”车中人大笑道:“在我面前,装什么道貌岸然!你既有恃无恐,便将你这些年之事告到你父亲那边,嫡亲有义,养子怀奸,看看你这未来储君有几个头也罢!嘿嘿,庞统、陆逊等人,危难之时,真能不顾逐流性命乎?”噫!这正是:行军却匿怀奸客,用武偏逢意外人。毕竟归尘作何举动,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三回关银屏北逼魏境叶逐流乱取雒城 上回说到逐流久攻剑阁不下,便请清儿、马超逼关下寨,自引一军转道阴平,跋山涉水而进,踏平桥头谷,跃下摩天岭,祭过死难将士,原来魏主曹睿已先教徐商把守此道,夏侯惇又分郭淮伏于山中,截断逐流归路,当下两边杀出,将逐流之军困在当心,高顺陷阵营据住徐商,周循在后敌住郭淮,各自舍命苦战,怎奈山道狭窄崎岖,士卒疲惫不堪,逐流自在军中左冲右突,终是首尾不能相应,正成瓮中捉鳖之势,只急得绝影马仰天长嘶,铜铃声叮当乱响,眼看着麾下将士投岩坠谷,无计可施。 哭声震野之际,忽然号角连声,魏营火起,一彪军马突的杀来,当先那将奋舞铁脊蛇矛,杀入徐商营中,魏兵望见,尽皆呆若木鸡,阵形崩乱,赵薇眼见绝处逢生,不禁跃上逐流马背,一把抱住。逐流一笑推开道:“沙场厮杀,休得胡闹!”也不管他何处人马,大喝一声,瞳目瞠处,绝影马风雷电挚一般纵起,杀奔而前,中华军士正是久旱得雨,枯木逢春,一齐奋力跟上。逐流正遇徐商,便与交战,只三合,一戟砍死徐商,魏军原已茫然失措,尽皆伏拜乞降。 逐流越过战壕,得了魏营,但见相救那将飞马而到,颜如枯槁,体如松柏,便即下马拜谢。那将慌忙拜倒道:“殿下大礼,如何敢当?末将援救来迟,万死莫赎!”逐流回头望见周循尚被困在谷中,便道:“且容缓叙。”飞身上马,提戟冲下山去,果然是虎入羊群,龙翔天际,但见得两根稚尾在乱军中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郭淮正与周循交战,忽闻铜铃声响,急忙抽身便走,中华军纷涌追来,只惊得郭淮绒绦顿断,旗幡颠倒。须臾之间,救出周循,杀散魏军,郭淮与十数骑闯入密林,弃了马匹,步行逃遁。逐流仰天大笑,声震云霄,诸军尽皆伏地称贺。翻身回首,跑马上山,相救将军遥望逐流容颜丰伟,身材雄壮,稚尾高飘,铜铃大响,不由失声叫道:“真天人也。”待得逐流来到,当即拜见道:“末将曾受陛下大恩,故委身魏国,见机行事,现充中郎将,先父程普,乃中华旧将。吾本无名,人称程子,后为武昭王殿下赐名程咨,一向思归,今见殿下,此诚大幸。” 逐流还礼道:“若非程将军仗义相救,吾军皆死无葬身之地也。”唤妻赵薇拜谢救命之恩,又有高顺、周循、王基等皆来拜见。程咨道:“吾自建安十三年受命投魏,十六年来,无日梦中不念家国。初破洛阳,后平长安,皆不得陛下军令,只道已被陛下遗忘,未尝不感叹流涕也,又恐有误大事,一直隐忍,那日忽得庞丞相密书,道殿下进取之心,感佩无地,故遵丞相之命,上书魏主,请守江油,日夜等待殿下到来,既已遂愿,正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今日末将方为中华之人也。”有诗叹程咨曰: 父辈身居开国臣,孩儿不是中华人。窗前曾聚几江泪?只诉当年雨露恩。 逐流闻得诸事,如在梦中,执程咨之手道:“此番伐蜀,将军高义,逐流此生难忘也。将军苦心,吾必尽告父皇。”即表程咨为威西将军,旁有周循道:“此间非久留之地,可速入江油,整顿军马。”程咨慨然引本部两千军士当先,逐流等军在后,皆入江油,遣使着后部人马,都到江油取齐,这边逐流道:“兵贵神速,岂可迟误?吾虽兵少,可以急进也。”遂留周循引一千军士暂守江油,接引后续兵丁,自引三千军径来攻取涪城。 临行又有周循道:“吾军久行,多已疲惫,强行攻城,恐有不利。可使程将军为先登取城。”逐流从之,便教程咨引一千兵打魏军旗号先去,早到城门下,守将苟安见是程咨,便开了城门,忽然左右刀斧手一拥而上,早把苟安擒下,后军逐流亦到,苟安忙称愿降,于是又得涪城。周循接引后军皆会聚两城。 原来当日郭淮翻山越岭逃回成都,哭告魏主,程咨阵前倒戈,打通阴平道路。魏主忙召诸臣商议。曹休道:“陛下勿忧,小霸王有勇无谋,不知兵法,用兵岂有长驱直入,自断后路之事乎?虽当年徐公明,亦未敢如此也。愿陛下尽起成都之兵,吾誓报乐文谦、张隽义、徐公明之仇。”魏主遂拨新募兵士五万,交与曹休。曹休整顿人马,教乐琳、吕建为先锋,郭淮为参军,便离成都来迎逐流。这边又有张虎逃回,哭告临江失守,费观降了中华,陆逊已到江州。魏主大惊,只得叫朱灵前去相助,这边招募民兵,尽付许褚、典满训练。 且说后汉建安十七年,叶飘零督全荆将士北伐燕土,后张虎、胡昭施以反间之计,以致南蛮王孟获大会诸部共讨荆州,灵襄郡主关银屏临危受命,甘愿和亲而解兵戈,远离家国,深入南蛮,传播汉礼,开化蛮荒,至今整整十二年未曾身离蛮境,昔年垂髻红颜早已不复,镇南女王却已恩泽南中,当年随行禁军死士,业已安家立业,甘老蛮地,不返中华。蛮民汉卒共同开荒垦地,离洞造宅,千里不毛之地,已是鱼米之乡。诸部蛮民提及关凤,不号关王,不称银屏,但呼为阿凤,无不敬服,唯有八纳山木鹿大王常念孟获不过庸碌之人,竟能先得祝融夫人,后有关凤绝世姿颜亦甘下嫁,常自不忿,只迫于大势,权且归附镇南王统属,内含不臣之心。 按下南蛮兴旺不表,只说西洱湖畔,灵襄殿中,银屏正自伏案挥书,当日偷拔宝剑,却横于膝间,副将侍女、青州护卫皆立于殿前,早有蛮姑来告:“中华讯到,欲报阿凤!”银屏便往镇南王府上而来,又请一字并肩王祝融,镇南王妃孟获,乌戈国主兀突骨、三元帅、三将军前来议事。须臾各人皆到,银屏谓孟获道:“如今天下待定,四海将平,魏国负隅顽抗,终难久矣,吾欲起兵相助归尘、逐流二弟一功,早解兵戈,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孟获道:“镇南王唯阿凤当之,吾但奉令而行也。”又问祝融,兀突骨,各无异议。银屏喜道:“吾自嫁大王,常思裁军育民,十二年来,南中粮足民丰,唯兵甲未解,难称太平之境,今天下若定,此愿方遂也。”银屏于是出榜传示南中,欲举兵戈以迎中华取魏,原来举凡南民开土筑楼,种田植树等皆受中华之惠,闻得银屏诏书,自是纷涌相应。 银屏便谓祝融道:“姊姊武艺精熟,可为先锋,与三元帅分定云南、朱提、越巂三郡,打通北上之路。小妹随后便到也。”祝融道:“阿凤之命,自当凛遵,唯有一问:永昌近在咫尺,阿凤何不先平此郡,待余郡来救时,一举而到成都,此莫大之功也,阿凤如何反而弃近就远?”银屏道:“永昌太守王伉乃忠臣也,久事魏国,不肯轻服,吾若取之,必纠缠彼处也,妹北进者,不过分魏军之势也,岂在夺取成都乎?料其余三郡不战可定,姊姊须速往之。” 祝融慨然领命,遂教兀突骨、三元帅各引一万军士,分取三郡,果然太守雍闿、朱褒、高定闻风而降,银屏于各处军中挑选五万精兵,会合祝融与三元帅,方欲往犍为进发,忽闻后方急报八纳山木鹿大王造反,祝融便进银屏道:“永昌未克,木鹿先反,北伐之事,未可促发也。” 银屏道:“木鹿大王起事,必魏国反间计也,吾闻归尘难破瓦口,转运不易,逐流被阻雒城,粮草全无,魏军死守颇有成效,但恐吾等直袭成都耳,故设此计绊住吾等,若回军时,便中其计也。吾当以一书请大王驻守国中,三元帅前往助之,不放木鹿大王一兵一卒犯境,别遣使往八纳山通和,待魏国平复,木鹿大王安得成事乎?”祝融拜服,当下三元帅将三万军去助孟获,这边自引无当飞军五万,兀突骨藤甲军在左,祝融象兵在右,也不知经过多少荒山,也不知渡过多少恶水,终于到得岷江峡口下寨。 早有急报传入成都,魏主道:“关银屏果然来也!”便唤张虎去守犍为,许仪、典满引新组虎卫军助之。三将领命离了成都,抵达武阳城外,早遇南军,两阵圆处,许仪出马,祝融夫人手持长八长标便与交锋,战到十合,祝融诈败而走,许仪舞刀追来,忽地空中一把飞刀落下,许仪背部中刀,翻身落马,祝融来取许仪首级,典满急上前相救,又战二十合,祝融卖个破绽,典满突入,一把飞刀早到,正中典满左肩。象群奔腾而上,虎卫军不能抵挡,败退回营。 祝融夫人得胜而还,兀突骨见祝融建功,奋然道:“典满、许仪虽败,张虎随后便至也,吾愿击之。”银屏许之,只嘱咐道:“藤甲军不惧刀箭,但畏火攻,切需在意,举凡密林山谷,皆不可入,营帐粮车,概不可近。”兀突骨允诺,便引藤甲军一万前往讨战,张虎闻得,即唤武阳太守吕凯,如此如此,自出城交锋,大战三十余合,张虎虎躯初震,军中鼓响,魏军齐出,恼起兀突骨亦教藤甲军相迎,短兵相接,但见那藤甲军尽皆刀枪不入,弩箭难穿,魏军如何当得,大败而走。 第206章 兀突骨鼓噪追来,赶到城前,一声金响,城头灰瓶砸下。原来藤甲坚韧,不惧白刃,但那灰瓶碎裂处,尘土纷飞,烟雾飘扬,藤甲军颇有双目不见者,军形稍乱,被张虎一阵冲突,倒败而逃,已到赤水边,藤甲军士皆卸甲置于水面,人坐其上,渡水而过,如履平地,安然逃回营去。 张虎虎躯再震,十分骇异,叹道:“如此神物,非人力可破也。”便问蛮军俘虏,对曰:“其藤生于山涧之中,盘于石壁之上,吾等采得浸于油中,半年方取出晒之,晒干复浸,凡十余遍,却才造成铠甲,若穿身上,渡江不沉,经水不湿,刀箭皆不能入,故号藤甲军,举世莫能当也,更兼阿凤女王之神武,汝等如何能敌?可速投降。”左右大怒,皆欲斩之。 张虎止住,与蛮人道:“吾与阿凤旧交,并不肯兵戎相见,今纵汝回去,还望转告。”遂释其还营。银屏微叹道:“分崩两国,岂能免战?吾但愿经此一役,世间再无兵戈!”遂引无当飞军推锋大进。张虎望见,虎躯狂震,亦下城池,两边列阵,银屏负剑独立阵前,按辔徐徐道:“师兄安在?” 门旗卷起,张虎闪出道:“银屏吾妹,一十二年全无音讯,只道此生难以再睹芳踪,今沙场幸遇,虽劫后余生,亦深慰渴怀也。不知师妹漂泊南中,诸事可都安好?”银屏微微欠身答道:“蒲柳弱质,不解风情,多劳师兄挂念。残生犹得与师兄重逢,亦上苍眷顾也。”张虎虎躯剧震,道:“妹子舍身南嫁,深入蛮荒,陷于不毛之地不得还乡,吾每思之,即恨叶飘零入骨也。妹虽南去,亦念吾乎?” 银屏不言,半晌拔腰间宝剑在手,缓缓道:“小妹昔乃关门之后,今为南中之女,南嫁之事,与我师伯何干?南中乃吾家舍,孟获是我夫君,辗转天涯,几番历劫,后得居舍伴夫十二年,此平生大幸也,唯闻叔父仙去,常恨此身不能早返中国,拜祭坟前,银屏枉负深恩,此生叹惋不尽!” 张虎但望银屏风采依旧,一如当年,虎躯又震,苦笑道:“银屏,至今你言语中仍不肯落半点下风!既甘嫁南疆时,如何犹念中国之事?吾等父辈敌国深交,一生肝胆相照,今若有灵,必不忍见吾等厮杀也。”银屏道:“中国南疆,皆天下也,当年水淹七军之惨,至今妹犹难忘,岂敢不为天下人之事抛头洒血乎?况中华陛下乃我师伯,今二弟窘迫,不容不救。小妹知师兄受魏深恩,愿尽愚忠相报,若劝你顺天投华,早弃兵戈,必不得允准也,今日之事,唯战可解。” 张虎虎躯还震,道:“吾妹昔年淆关大捷,关西震动,愚兄自量难敌,然果如吾妹所言,吾今决意为国而死,决不降华,你我争战,势不可免,宁当誓死,愿观阵势。”银屏道:“三十年来,天下纷乱,无辜士卒,死伤过半,今愿与师兄阵前独斗,一定两军胜负。”张虎虎躯略震道:“吾实不愿丧于乱军之中,若死吾妹刀下,足瞑目矣!愿观吾妹春秋刀法。” 银屏缓缓点头,各阵皆退一箭之地,金鼓鸣处,尘土飞扬,双骑并出,两刀纵横,张辽生子,夔门扬武,关公有后,僻土施恩,当年曾铸和亲恨,今日阵前两争锋,护国义,一统功,至今俊郎不解烈女声。场中两将,战到七八十合,银屏春秋刀法愈趋纯熟,张虎不由得虎躯连震,手下却渐渐软了,许仪、典满见张虎将败,各自拍马向前。这边兀突骨、祝融夫人各自相迎。 陡听张虎大叫道:“先已有言,岂能背诺,我张虎一世无用,何用生为?”忽地回刀将欲自尽,银屏拔出腰间宝剑,早将张虎手中之刀打落在地。张虎落马,银屏下马扶起道:“小妹当年身入南疆,今亦不过如此耳,男儿尚不畏死,何必惧生?”张虎虎躯猛震,嘶声道:“吾固知一死轻易,求生艰难,昔曾狂言永不放弃,然终此一世我与你相逢,未尝丝毫取胜,如何能胜天意?今日又败,夫复何言!”低头往银屏剑尖上撞去,虎躯犹震,却已头破血流而死。有诗叹曰: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向落花。流水本当东赴海,南疆中道忽安家。 张虎既死,兀突骨、祝融夫人杀败魏军,银屏已将张虎收敛,碑曰:“大魏折冲将军张虎之墓负心人关凤谨立”,独立坟前,垂泪黯然。左右两将皆道:“张虎已灭,成都只在眼前,阿凤何不速往?”银屏道:“吾此生多受大恩,负遍天下之人,所欠之债,不计其数,如何能得尽报?” 祝融道:“阿凤妹妹自入南中,多建功德,如何反出此言?若妹负天下,世间无不负天下之人也。”银屏道:“父母生,乡亲养,师伯垂怜,叔父授艺,不想到头师兄竟死于我手。”抚摸手中之剑,叹道:“此剑曾伴我师伯号令千军,后为我携入南中,未有片刻相离,三十三年来,此乃首度染血也。”时野地之中,黄花茂盛,春风扑面,银屏怅怅许久,毕竟离了张虎之墓,将战书发到成都、雒县、瓦口关各处,一面督率三军将士往成都进发。 早说逐流既得涪城,苟安献当年张松所画“西蜀地形图”一本,五十四州山川道路、阔狭险峻,无不分明。逐流细观自涪城到成都之间三百六十里路途,不觉大惊道:“若只守涪城,使魏人得据前山,吾等再难前进也!时日一长,吾必覆没于此!”急唤王基、赵薇,引军星夜去取绵竹。 两将前行,将近绵竹,早遇魏兵。门旗下两将跃出,正是乐琳、吕建,飞马而来,谅此两将如何敌得过王基、赵薇,不十合,尽皆败走,王基、赵薇推锋大进,看看将到绵竹,左边曹休杀来,右边郭淮杀出,城上夏侯懋引军放箭,王基、赵薇大败逃回。 逐流怒道:“曹休小儿,焉敢如此!”教程咨守城,自引军来取绵竹。曹休又欲出战,郭淮劝道:“不可与逐流野战,但依城坚守,其军不能久居于此,粮尽退时,随后掩杀,无有不胜。”曹休道:“敌寡我众,不战何为?”点军欲出,郭淮劝道:“此出必败,成都危矣!”曹休大怒喝道:“汝屡败之将,一味胆怯,安知军事?”留郭淮守城,自下城来迎逐流。 两阵圆处,门旗卷动,逐流当先出阵,扬戟大叫道:“中华大军三十万,合围成都,汝等已是穷途末路,何不降焉?”曹休便将号旗一指,喝令牙裨将校,军士兵丁,一齐上前,先捉了逐流再说。各军冲上,逐流把瞳目一睁,稚尾飘动,凛凛神威迸现,魏军心怯,未到先走,高顺更不打话,陷阵营将士齐出,长矛刺到,魏军阵乱。曹休大败而走,幸有郭淮出城,救出曹休,杀退逐流,还入绵竹坚守,麾下军士多有不战而降去者。 曹休这时方悟郭淮良言,便教诸将坚守。逐流见强攻无益,暂回涪城休整,此后数番搦战,曹休虽然不出,无奈中华军士连番猛打,绵竹城池破烂不堪,逐流算来再有十日可下,正自欣喜,忽有急速报来:“太子被满宠设计烧了许多粮草,难破瓦口,稍退宕渠,曹仁分曹真之军来救绵竹。”中华军士闻得,尽皆仓惶失色。逐流急道:“兄长退兵!如何事至此焉?”便教众军空手赤膊在绵竹城下辱骂,曹休已知曹真来援,方欲出时,郭淮却道:“曹子丹纵至,亦不过在此坚守也,此叶逐流之大忌,将军若出,又中其诡计也。”曹休从其言,教众军修城补缺,休听毁骂之言。 逐流无计,又知曹真军到,恐背后遭袭,只得又退回涪城。探得绵竹城中兵马大集,己军多疲,粮道又断,众军无不忧虑,半夜之时,常闻哭泣思乡之音。赵薇受托来与丈夫道:“前进不利,军无战心,何如暂回?”逐流答道:“纵欲引还,业已无路也。”遂一边遣使往西羌调兵来援,又使人往南蛮求救,这边召集全军道:“吾等至此,有进无退,军中粮少,难以长久,惜乎魏军鼠贼,不敢出战,方今春暖,汝等且先下乡借粮,却散梓潼各处屯田,充实军粮归还百姓,以待魏军之变。” 众卒虽然口应,面上却皆深忧,逐流长笑道:“男儿扬名四海,建功立业,何必稍遇艰难,便生胆怯焉?如今屯田尚可存活,未至绝境也,星星之火,犹可燎原,况吾等尚有数万大军,何足惧哉?再不济时,至多上山落草,劫富济贫,吾与汝等同甘共苦,岂至饿死乎?不得成都,誓不回军!”言罢,舞戟歌曰: 雄鹰展翅入云端,不斩楼兰誓不还。穿透浮尘追日月,任他风雨满关山。 诸军于是热血沸腾,欣然从命,周循引一万军,在梓潼下四十余营,安抚百姓,分散屯田,所得之粮,百姓两分,军士一分,决不杂乱。又各处山野强人,闻盟主受穷,各来相救,送粮运草者颇多。逐流等与两万将士,摩拳擦掌,洗剑揩刀,只待魏军出击。 却说当日归尘破了八门金锁阵,虽然取胜,只屡攻瓦口关不下,乃与诸将道:“曹仁守关严谨,欲破瓦口,甚是不易,吾欲弃了此关,南下江州,会合陆伯言,再入成都。陈叔至可移粮先去,吾等大军随后便行。”甘宁道:“殿下欲转道时,吾愿以本部军相助叔至,以防粮草被劫。”归尘道:“曹仁若敢劫粮,正合吾心,倘知君在,必不敢来矣。兴霸、公绩且断蒙头、荡石二寨道路,若曹仁出时,吾自中突入,瓦口关可一股而下也。”甘宁、凌统各受将令而去。 陈到遂拔营起寨,押运粮车而行。原来早有哨探报到瓦口关中,曹仁喜道:“吾料这厮不敢虚耗在此,今欲转道,正送粮与我等也!”方欲出时,满宠谏道:“归尘狡诈,邓艾多谋,将军不可轻易离关。” 第207章 曹仁道:“吾非不知,奈铜铃小霸王已近成都,元让等皆被绊剑阁,吾若不去救时,国家难存也,欲退归尘,唯有如此。”满宠道:“瓦口西南有一山谷,陈到必经此处,吾当设一计,如此如此,不需多耗军力,亦可尽烧其粮草。”曹仁喜而从之,便唤弟曹成假打自己旗号出关下城,自引军出后关奔荡石寨,与阎芝计议一番,各自依计行事。 中华探马急报入营中,诸将皆道:“曹仁出关,殿下何不速攻瓦口?”归尘笑道:“曹仁虽奋勇,满宠必有谋,吾若轻举妄动,反中其计也,宜静观其变。”诸将不解其意,各自无言。 暗表陈到运粮过了不曹水,已出宕渠地界,忽然左山一声炮响,曹仁持刀杀出,大喝道:“留下粮来!”陈到大怒道:“屡败之将,安敢逞狂!”挥刀应战二十合,曹仁诈败而走,陈到追来,忽地后方骚乱,急回身时,山上火箭射下,粮草皆着,中华军乱窜,曹仁、阎芝两路夹攻,陈到奋力死战,幸得归尘自引一军来救,杀退曹仁、阎芝,接引陈到还营,却道:“且容曹仁赚此一阵,吾方能破瓦口。胜败兵家常事,叔至无须在意。”陈到谢过。后营黄义来告:“奉命出营放马以诱瓦口之军,不想被曹成尽夺,吾等依计败退时,马匹军械皆被魏军夺去了。”归尘笑道:“吾正欲如此,将军且暂歇息。”各将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但听归尘下令道:“粮草遭焚,马匹被劫,吾军久战疲累,可暂退宕渠。”于是三军皆退,归尘自遣人江陵催粮。这边曹仁得胜回关,曹成回报中华军不曾进迫瓦口,曹仁疑惑道:“归尘此乃何意?”满宠道:“且徐徐观之。”忽有人报道:“叶归尘等因焚了粮草军械,退回宕渠去了。”曹仁大骂道:“叵赖小儿,铜铃以此计而定东川,汝乃何人,敢效铜铃乎?”满宠道:“归尘此去,必有诡计。”曹仁道:“他有何计,不过邯郸学步,仿效叶逐流夺取阳平关耳!”于是细细把守,一连数日,不见一兵一卒到来,魏人皆异。 曹仁乃与满宠道:“吾虽焚其粮草,不过万石,其于中华,如沧海之一粟也,归尘如何恐慌至此?”满宠道:“吾闻叶逐流被阻绵竹,进退不得,归尘若不急攻,容吾等分兵去救,其弟死无葬身之所也。此人安敢退军乎?近虽不至,必有图谋。”曹仁然之,只令详探,回报中华军屯于宕渠一带,全无动静。只绵竹又有急报传来,道是曹休屡败,成都已危,魏军心下无不恐惧。 满宠遂进曹仁道:“虽是归尘行军诡异,然绵竹若破,成都难保。眼前逐流有可胜之机,不可错失,将军宜早定计。”曹仁道:“吾有此心久矣,料瓦口尚能死守,伯宁可往蒙头山,却教子丹先灭逐流,再来共退归尘。”满宠依言去替曹真,道:“车骑若往绵竹,万勿恃众轻出,则逐流自死也,愿车骑察之。”曹真道:“伯宁之言,吾已谨记。”当下急投绵竹城来。 逐流闻得援军已到,先返涪城。曹真进入绵竹,与曹休相见,皆道各地危急之讯。忽闻探马报到逐流之事,曹真大怒道:“逐流小儿于魏境屯田,岂非视我大魏无人哉!”郭淮劝道:“逐流此意,正欲将军出战也,诚宜死守,此吾军必胜之势,车骑休得自误。”曹真道:“吾军数倍于人,岂有闭门不战之理?”点起五万精兵,趁夜闯到逐流营前,砍开鹿角,撞入寨门,只听得前军叫苦,皆入陷坑。四面八方喊声起处,伏兵杀出,曹真待要收束军形决战,一时哪里约制得住,逐流引军只是冲突,曹真阵乱,大败而走,曹休望见,连忙出城相救。 逐流横戟大喝道:“不趁此时夺取绵竹,更待何时!”当先杀到,城上因曹真在前,不敢放箭,被逐流随后抢入门洞,守门军士望见逐流神威凛凛,争相奔走,高顺督陷阵营壮士亦到,纵横小巷之间,正遇吕建,只一合,挑于马下,趁势追杀。又王基、赵薇、程咨各引一枝兵马,抢入绵竹,满城中但闻得铜铃声响,魏军便自相践踏,四面逃生,曹休等逃回雒县,败兵蚁聚,十万军折了两三万去。逐流既得绵竹,又夺得许多战马,更不停留,只与高顺、王基、赵薇尽起精兵,在雒城外耀武扬威,高声搦战,曹真哪里敢出,只吊桥高悬,城门紧闭,又急书往成都求救。逐流将两万军士,以少围多,在雒县四面攻打,一日未克,也不强攻,又退回绵竹城去。 传到宕渠,归尘赞叹道:“吾弟临危之际,威势愈添,虽当年项王,未必能及也!”凝视帐中养由基弓,用力拉时,依旧不开,不觉沮丧之极,邓艾道:“吾已探得山中小路,可通瓦口关背后,今曹仁已分军去救成都,瓦口兵弱,良机莫失,可速取之,直袭成都。”归尘道:“士载所言虽是,犹有不到之处。那曹仁守关,非比寻常,有他在此,不可轻进。吾料绵竹既得,曹仁必走也,那时方可取关。” 邓艾道:“殿下虽有远虑,奈时日稍延,二殿下必有失也。”归尘道:“士载勿忧,需待曹仁离巴西而向广汉,吾等方可去取瓦口关。”邓艾道:“曹仁再去,二殿下兵不过三万,将不过十员,粮草辎重全无,战马军械多损,深入敌境,士卒疲惫,正是穷途末路,必不得生也,如之奈何?二殿下若陨,北路即废,故不待言,恐陛下亦难安生也。”归尘笑道:“士载多虑,昔项王亦不过三万人马,破釜沉舟于巨鹿,章邯二十万被坑,冲锋陷阵在荥阳,高祖六十万溃散,吾弟号称铜铃小霸王,非世间俗将也,岂能为区区泥潭所困?吾料纵魏军全聚,亦非吾弟之敌也,何况一曹仁乎?诸事吾已算定,不必多言。” 当下归尘便唤安清、张苞出营,打熬臂力,射猎为戏,到得晚间,探马报道:“曹仁听闻绵竹已失,弃了瓦口关,星夜救成都去也。”归尘大喜,甘宁、凌统先来请令道:“曹仁既走,乃天灭魏国,吾等分取二寨,殿下攻打关厢,长驱直入,成都可下也。”归尘道:“曹仁岂不知轻重缓急?此去必然有诈,吾等若往,便中其计,需再候数日,吾弟缠住曹仁,吾等方可直取成都。”众将方退,各自点军待命。 忽忽数日,终于接到归尘军令,诸军向前夺了瓦口关,阎芝见曹仁、满宠弃众而去,当下献了荡石寨,归尘安民抚众已毕,引军渡过涪江,便往成都而来。 又说逐流这边,屡攻雒城不下,曹真又不敢出城接战,成都虽近,无法抵达,更闻曹仁、满宠自瓦口赶到,只得解开重围,放入曹仁等军,一面发书往归尘、庞统、陆逊、张清儿、关银屏各路求助,一面引军攻略广汉诸县,安抚百姓,筹集军粮,苦捱度日,其势日危,众将忧虑无计,逐流正在忧闷之时,忽有探马来报:“曹仁来下战书!” 逐流大喜跃起道:“消息可实?”回道:“岂敢欺骗殿下?曹休前部已出,曹仁、曹真引中军,皆离雒城,共有七八万军马。”逐流大叫道:“蛇已出洞,吾必击之!”周循道:“魏军久守,一旦出战,前功尽弃也,此番恐有诡计。” 逐流道:“子远哥哥,吾军垂灭,曹仁若再不出,吾等皆死此处也,哪管他什么诡计!”遂批应战,下令尽弃江油、涪城,三万军士齐会绵竹。逐流将军中所剩酒肉,尽皆分赐各军将士,其余锅灶辎重,一并毁去,只道:“星火燎原,便在此时!诸公舍死一战,共入成都,永享富贵!”诸军尽皆喜而叫道:“能与殿下同生共死,吾等之幸也!”欢声雷动,充塞天地之间。 逐流遂引各军欣然出寨,直奔雒城,路上周循道:“吾等兵少,需先诱敌分兵,随后伏击,方可胜之。”逐流道:“情势紧急,不容如此也。管他多少兵来,吾但一路军去!”于是踊跃向前,遥见曹休一军,逐流将戟一举,大喝道:“兄弟们,逢人即杀,遇马便砍,休顾他什么阵势军型!”一提缰绳,绝影马当先驰出,戟到时,乐琳马倒而死,大喝处,曹成胆裂而亡,高顺、周循、程咨、王基、赵薇紧随在后,杀声震天,闯入曹休军中,逢人便杀,遇卒便诛,曹休所部新募之军,几曾见过如此阵仗,尽皆丢盔弃甲而奔。正自追击,左边曹真、右边曹仁杀出,漫山遍野,都是魏军。逐流舞霸王戟,驰绝影马,仰天狂啸,铜铃猛震,中华军士精神大振,只念着冲突而前,全不顾结阵连环,但见场中兵对将,将对兵,各不分青红皂白,长枪戈矛,只往人马乱捅,曹仁、曹真皆不知这是何等战法,立时大乱,自相践踏,可怜十万大军,只作土崩瓦解,一干铜铃死士,愈加耀武扬威。有诗赞逐流曰: 圆睁瞳眼又生光,一杆长戟效项王。无阵犹能施猛烈,万千白骨满沙场。 当下逐流更不论曹仁如何出城,亦不结阵势,一番乱杀,反教数倍魏军一溃千里,曹仁、曹休、曹真皆奔出重围去了,逐流趁势夺了雒城,方知归尘已破瓦口,直奔成都而来,当下亦离了雒城,进发成都。这正是:两路精兵皆取胜,三分寰宇已将终。未知先入成都何人,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四回取成都万士对歌收魏国两川归正 早说陆逊在江南数年,多树恩德,不动兵戈,蜀中民众多知其名,闻陆逊兵到,箪食壶浆而迎,因此水军西向,势如破竹,先取了临江,张虎遣毛玠往成都求救,自守巴郡。看看中华军将到江州,尚香谓陆逊道:“水师长驱直入,多有疲惫,且先休整,并力破城。”有黄盖道:“张虎新败夔关,军心不稳,一战可胜,何必迟延? 第208章 愿借三千步军,斩张虎之首,献于麾下。”陆逊道:“汝言甚善,可与韩当先去,吾随后接应。” 黄盖韩当乃引步卒往江州城下搦战,张虎与费观道:“吾父新亡,军士沮丧,吾当先往击之,挫其锐气。唯韩黄甚勇,若事不济,可如此如此。”遂令放下吊桥,大开城门,张虎引五百精骑杀下关来,便与黄盖交马,战数十合,张虎拖刀便走,黄盖拍马追赶,看看将近,高举钢鞭砸去,原来韩当恐黄盖年老不敌,在旁掠阵,这时跟上,忽见张虎圈马回头,刀盘格开鞭梢,反手拖刀早到,直劈黄盖头颈,韩当急发一箭,张虎哎哟一声,正中左肩,不敢再战,只往城门便走。 黄盖免了拖刀之祸,惊出一身冷汗,便招呼韩当一齐入城,方到门前,陡听得梆子一响,万箭齐到,黄盖大叫一声,全身已成刺猬,倒撞坠马,默默而终,至此黄盖亡于天下将定之时,夷州民众念击倭护土之功,世代祭奠,有诗赞曰: 转战江南多少功,今宵化作一场空。金戈埋骨平生愿,何惧钢鞭从此终! 只说张虎复出城门,韩当接住,不十合,张虎身后军马齐到,韩当只唤诸军道:“先救黄公覆回营,休要顾我!”自己单人匹马立于吊桥口,死战不退,身中数枪,眼见黄盖尸首已被军士抢出,这才圈马欲走,被张虎赶上一刀,砍下马来。中华军大乱,幸得太史亨、孙尚香两路救应兵到,杀退张虎,拔出诸军。 张虎夺了韩当尸首回城,道:“吾父之亡,此人有份,可车裂其尸,以消吾恨!”众军皆忿张辽之亡,轰然而应,费观急止道:“两国相争,互相仇杀,理所当然,今人既死,恨已消,何必迁怒亡灵哉?此非仁者所为也。”张虎怒道:“吾父一世英雄,误丧宵小之手,鼠辈奸党,虽死百度,难消吾心头之恨也!”费观道:“死者为尊,故中华军虽为仇寇,亦厚葬尊父,愿小将军详察。”张虎道:“杀父之仇,虽死不能安生!”遂将韩当戮尸,首级号令城门。有诗叹曰 卅年开国显英风,一死皆因护友朋。大业将成头已断,不随竖子共争锋。 张虎余怒不息,费观又劝道:“将军若是坏怒,心下难定,恐为陆逊趁隙击破,国家不保,家仇难报,将军细思之,勿以一时之愤,坏了大事。”张虎叱道:“汝书生多虑耳,吾自有主张,且思细守,待其军有变,方可击之。”费观然其言,召集军士民夫,细细把守各门。 早有探马望见韩当首级,报到中华军营中,诸将正自伤痛,此时更是狂怒如炽,群情激愤,都道:“丞相早发将令,吾等当与张虎决一死战!”陆逊道:“喜不进谏,怒不兴兵,韩黄二位之仇必报,然当前辅佐太子取城报国为重,汝等休得轻举妄动。”众将含恨而罢。 陆逊却亲引数十骑,出营细察地势,原来江州是个山城,四周都是乱山,陆逊登高俯视,望见魏军披挂成队,伏于各处不出,民夫往来搬运,井井有条。陆逊寻思:“若只谨守,此城难破。”四面细细巡视,心下渐有主张,这才回营,唤丁奉、徐盛道:“汝等有建功之心乎?”丁奉徐盛齐道:“吾等本江南旧将,既已复归,又受太子多般恩义,当尽心相报。虽曾事魏多年,非不忠义,概因主公在魏也,但望丞相若平西川,念主公飘零海外,无处栖身,多加礼敬,万勿轻之。”陆逊道:“孙仲谋亦英雄也,不得天时,故落魄如斯,非才力不及,吾素仰英名,安敢不敬?” 丁奉徐盛甚喜,问道:“未知有何效劳之处,吾等万死不辞?”陆逊道:“巴郡地险,强攻不易,吾已折二将,更不愿多有损伤。愿二位前往招降张虎,其人必出,江州可得也。”丁奉徐盛都道:“此固所愿也,然吾等与张虎共处多年,颇有恩义,愿丞相宽恕其过,赦其性命。”陆逊笑道:“西川亦属中华,吾等亦不肯自相残杀也。” 于是丁奉、徐盛各引数十骑往投江州城下,叫道:“且休放箭,请报张折冲,罪将丁奉徐盛请见。”张虎闻得,咬牙恨道:“此二人久随吾父,焉敢贪生怕死,投降敌国乎?”上城喝道:“二子焉敢见我?”丁奉道:“折冲少罪,令尊为国尽忠,世皆仰望,然四方久厌兵戈,但求一统,虽三尺小儿,垂髻幼女,亦知中华已得天心,又顺民意,中华皇帝仁德宽怀,垂怜苍生,真中兴圣主也,拒之不义,兼且无望,还望少将军三思。”张虎大怒道:“汝等枉做小人,尚敢盈惑我辈!”提刀上马,引本部人马出城,直取丁奉、徐盛。 二将忙退,张虎方追出里许,山林中左边蒋钦、右边孙恒杀出,陆逊早引太史亨、孙尚香直奔江州,张虎心知中计,慌忙退却,方到城前,喝令开门,费观在城上叫道:“吾已降中华矣!”令射下乱箭,张虎大惊,怒骂不已。城头一干士卒皆叫道:“吾等张文远旧部,誓不降敌!”各拔短刀,魏人蜀卒相互仇杀,乱作一团。原来那张辽旧部,勇悍无比,短刀乱戳,杀散费观之兵,斩关落锁,欲接张虎入内,忽然左边转出全琮,右边转过张承,抢入城来,张虎奋力死战,本部兵丁保着杀出重围,奔往成都去了。 陆逊得了江州,教费观仍为巴郡太守,安民抚众已定,一面使人约会宕渠、瓦口之兵,一面往成都续进,又到资阳,与朱灵、路昭隔江相遇,几番欲渡,都被朱灵半途截住。陆逊巡查地势已毕,谓众将道:“吾本欲与太子分兵合进,会于成都,不想二殿下立功心切,偷度阴平,千里奔袭,如今后路皆断,其势甚危,吾等不得不急袭成都,以分殿下之势也。”一面发书南蛮,搬请关银屏发兵,一面分授各将密计。 是夜陆逊教蒋钦督众军调集舟船,临江列阵,每人手执两个火把,以乱魏军之心,自与太史亨、孙尚香在下游引五千军士分撑竹排,偷渡洛水,登岸往劫朱灵后营,时魏军望见火光大集,都沿岸驻守,闻得后营有失,急分路昭去救,迎面正遇蒋钦,约战数十合,军士齐上,将路昭擒住,这边尚香、太史亨早见对岸举火,便教各路水师并发,但闻得金鸣鼓响,人唤马嘶,又见那万舟齐发,百舸争流,真个好风光,果然好景象,有诗为证: 云淡风轻星月明,微波推送万舟行。旌旗卷尽金戈日,长使九州仰太平。 又有诗赞陆逊曰: 韩信遗谋大业成,谁如一剑万人英。平生解遍诗书意,腹内犹藏百万兵。 当下陆逊效学韩信故伎,强渡洛水,大败魏兵,牙裨将校皆知大势已去,纷纷倒戈而降,朱灵杀出乱军,匹马逃走。陆逊遣使请归尘速发成都,共灭魏国,这边只顾昼夜行进,忽听得前方金鼓齐响,喊声大作,探马回报道:“关王已破张虎,先围了成都,正与许褚厮杀。”陆逊大喜,登高望时,但见银屏引无当飞军大战许褚虎豹骑,军型相错,阵势连环,一时难分上下,魏兵拼力相拒,恼起一骑,手舞九环刀,引数百骑于中冲突,却是许褚,马到处,蛮军并无一人可挡,银屏策马亲至,奋力敌住,虎豹骑奔涌而来。 陆逊当即杀出,掩袭其后,许褚掉头方欲相迎,一声炮响,左边藤甲军,右边象兵夹攻而到,魏军皆散,许褚杀开一条血路,闯出重围,斜刺里一军杀到,但见武士手执大红罗销金伞盖,左右执金瓜银钺,舞镫棒戈矛,打日月龙凤旌旗环绕一人,白马金鞍,玉带锦衣,声势非凡,军型雄壮。中华南蛮二军皆不敢前,眼望那军接引许褚还城去了。 银屏得脱,已知曹睿亲至,喝令诸军上前,追出数里,忽地山头火起,左边许仪,右边典满两路杀到,夏侯霸、吕虔居中冲突,喊声大起,都道:“不要走了关银屏!”银屏连忙回马而退,却与陆逊相见,安营扎寨,各述别来情形,感慨不尽。银屏只道:“非伯言兄相救,几乎狼狈。”陆逊道:“银屏何必过谦?早伏精兵在侧,吾虽出手,实为多余。”两人大笑,银屏道:“皇上圣安?”陆逊道:“俱都安好,唯念皇后归隐,时有不乐也。吾传讯不足一月,怎地吾妹如此之速?”银屏道:“先受归尘相托,又有逐流求助,故先已动兵,两位丞相并太尉之书,反后得也。幸赖师伯洪福,未受阻碍,小妹不胜惭愧。”思及恩师弃国而去,一时情怀惘惘,难以自抑。 原来当日银屏击灭张虎,径往成都。许仪、典满败回,报入魏宫,魏主大惊,急召群臣道:“关银屏驱兵北上,张虎兵败犍为,成都危在旦夕,诸卿或有妙策,与朕分忧?”文臣武将,面面相觑,各自垂头,并无一语。魏主曰:“天无绝人之路,人有翻天之能,众卿不必急躁,仔细寻思,料成都城险,非一日可下,公等好生商议,若有良谋,早报朕知。”转入后殿,暗自垂泪。曹操之妻卞氏见状道:“孙皇何以沮丧至此?” 魏主道:“国运多舛,四面逢危,中华主力虽然被截,奈何蛮兵犯境,文武百官,束手无策,蜀中兵戈不宁,皆孙之过也!”卞氏道:“汝祖生平所历艰险无数,虽虎窟狼群之间,不曾动容,矢石如雨之际,全无惧怯,因此诸臣皆思奋进,今虽孤穷,正需振作,轻易坠泪,非男儿也。”魏主奋然道:“祖母教训得是,孙儿当往祖庙,愿武祖有灵,赐予奇计。”卞氏轻抚曹睿之头,良久叹道:“大魏又得其主,不得其时,奈何!奈何!”转身入内。 曹睿只带侍卫二人,便往祖庙,告祭曹操灵前,拜道:“孙儿不孝,未能光复社稷,重振家邦,今四面遭敌,巴蜀逢危,名将屡丧,谋臣多亡,孙儿力穷智短,不知如何得保宗庙,复安国家,愿祖有灵,知孙之困,解孙之危!” 第209章 祷祝方罢,陡听得沉雷滚滚,霹雳连连,将那曹丕牌位震倒在地,狂风陡起,天色忽黑,成都人民关门闭户,鸡颤犬惊。有诗叹曹睿道: 未把苍天云雾开,纷纷名将堕尘埃。英魂纵有鞠躬意,白骨徒成鬼火柴。 少帝空怀安国志,明君枉负济时才。今朝回望关山外,几处升平几处哀? 只说曹睿扶正灵位,祭拜良久,且回宫来,朝堂之上,犹见文臣哭泣,武将悲伤,曹睿笑道:“成都尚有精兵三万,钱帛粮草可支一年,中华军虽四面齐至,安能久乎?公等智士勇夫,天下知名,何惧区区小厄乎?”诸臣见魏主安如泰山,心下稍定,皆道:“愿随陛下决一死战!”群情激扬,早有探马报入宫中:“关银屏在南门外五十里扎营。” 魏主问群下道:“关银屏已到成都,朕当如何?”阶下一人应声而出道:“关银屏远来劳顿,今夜正好劫寨,臣愿当先破之,折其锐气!”众视之,乃虎侯许褚也,都道:“非仲康不能退敌军也。”曹睿道:“仲康虽勇,卧床已久,虽染病之时,犹训练士卒,劳累过甚,今关银屏非无名之将,恐难力敌。”许褚道:“臣受国恩多年,誓以死报。” 曹睿壮之,便教许褚出阵,一人忽出,伏拜于前道:“关银屏当世名将,女中豪雄,足智多谋,虽然远来,必有防备,陛下以仲康病躯击之,无异以卵击石也。愿陛下收回成命,勿得轻出,且思谨守。”曹睿视之,乃谯周也,令其平身道:“朕所仗者,中华虽得蜀地,未获蜀心,倘若日久,蜀民归附,朕永无兴复之望,此不得不击也,仲康先行劫寨,朕引大军随后接应。先退关银屏,再徐图他计。”谯周阻拦不住,只得退下。 许褚领命,便引虎豹骑兵三百,点五千军杀出成都,原来银屏远来下寨,暗自提防,先伏兀突骨、祝融在外,中军虽陡地遭袭,并不慌乱,各依原位死战,许褚虽勇,不曾料到陆逊忽到,又被两路伏兵夹击,只杀得口中吐血败回,还幸曹睿随后赶到,救得许褚回城。魏军又折了三五千人马,各自沮丧。 进入城门,接应已到,谯周埋怨许褚道:“吾多方劝阻,公自恃勇武,不听良言,一意孤行,今番锐气折尽,更有何好说?”许褚闻得,瞠目大叫道:“臣未能使社稷转危为安,而作战不力,折损军威,百死莫赎!”斜过头来,触壁而死。有诗赞曰: 天下忠臣次第休,虎痴勇武盖神州。扬威敢使马超惧,奋力能教吕布愁。 虎豹骑兵皆剑客,彪狼侍卫尽王侯。此身愿向曹公去,犹恨今朝方断头。 众将皆惊,三百虎豹骑如今皆是列侯,却也不顾身份,一齐拔剑喝道:“谯周,汝身无寸功,焉敢坐谈妄议军事?誓为许公报仇!”曹睿连忙道:“谯允南乃无心之过也,汝等动刀动剑,是何道理?”喝退众人,深责谯周,厚恤许仪,令将许褚下葬,思及众将零落之恨,悲从中来,不觉大哭。毛皇后进言道:“国家倾危,敌军转瞬便到,此非陛下哭泣之时也。”曹睿这才拭泪,亲自督率诸军仔细把守。 于是陆逊、银屏两军会合,围了成都,分兵攻打四门,屡不能下,银屏却与陆逊道:“成都一时虽无恙,终不能长久也,不必忧虑,只逐流尚且窘迫,吾当前往迎之。”陆逊深然其言,自围成都,银屏引南蛮军便发雒城,方到广汉界首,斜刺里一彪军急行而至,两边列下阵势,对面闪出两员大将,银屏亦出,忽听对阵叫道:“对面莫非大都督耶?” 银屏转凤目望时,左首那将飞马而前,锦帆为帽,铜铃系腰,举手只是招呼,旗号上斗大一个甘字,银屏尚未认定,那将早到银屏马前,见礼道:“大都督一去十有二年,今日归国,甘宁等欣喜无限!”又有凌统、陈到、安清、邓艾等故人皆出,银屏下马相见,中军太子归尘来到,银屏携手而视,但见归尘相貌神骏,骨骼清奇,昔日翩翩少年,如今已有国君风范,思及叶飘零独在长安,不觉酸甜苦辣,一并涌上心来,腮边落泪,鼻底微酸,许久方道:“一别经年,故人无恙?” 归尘连声答道:“承蒙眷念,侥幸安好。师姊,你可瘦多啦!”银屏笑道:“百死余生,尚能得见殿下,吾无别望矣。”归尘道:“师姊在南蛮受苦,父皇日夜挂怀,今知师姊归国,圣心必慰。”银屏道:“师伯养育之恩,未有一日敢忘,今闻殿下耀武川中,特来相助,寥表渴念之心,未敢妄祷重逢之福也。”归尘道:“师姊既到成都,不先破城,如何北进?”银屏道:“吾闻逐流偷度阴平,前为重兵阻挡,后被山崖截断,其势危如累卵,故先思相救,成都之事,已有伯言担之。” 归尘大惊道:“吾弟号称小霸王,身居绿林盟主,纵有十万魏师,难奈其何也,吾屡闻捷报,料知无恙,故仗其威,轻装卸甲,昼夜兼道,直袭成都,未念阴平一路。吾弟果有危难乎?”银屏道:“逐流尽弃粮草辎重,跨越山川,深入敌境,若魏军恃众轻出,与之交战,以逐流盖世神勇,尚有可胜之机,然魏军若深沟高垒,略加坚守,其军死无葬身之地也,如何不危?” 归尘跌足道:“吾失计较也,倘逐流有失,皆吾之过!师姊且返成都,逐流一路吾当亲往救之。”银屏道:“吾等合围成都,谅曹仁不敢久守,必撤兵回救,只需逐流此时尚得不败,便无危难矣,殿下速往相迎。”归尘允诺,举手辞别银屏,心如火焚,直投雒城而来。 早说逐流占了绵竹,屡胜魏军,曹仁就依雒县坚守,再不敢出,逐流无粮,全靠强人接济,数日便尽,众将尽皆茫然失措,不知来日生死,忽闻曹仁忽然又下战书,尽皆欣喜,逐流会合众军,各拼血气,弃阵乱杀,以一当十,击溃曹军,得了雒城,不及安民抚众,连夜追击,直奔成都,驰出数十里,曹仁、曹休、曹真惶惶奔走,迎面正遇归尘,一番截杀,擒得曹休、曹真,只有曹仁拼力死战,四周矢石如雨,乱枪齐到,曹仁大叫一声,云天皆动,全身喷血,犹自死战,终于刀卷力尽,死于乱军之中。有诗赞曰: 陈留随孟德,辗转到天涯。生本居曹室,死当报魏家。 守关宗舍赞,镇国神州夸。福将临亡日,九霄平地塌。 余军见大势已去,各自伏拜,吕建投降,郭淮逃走,归尘来见逐流,称贺道:“吾弟于粮绝路尽之际,尚可奋武扬威,视曹魏十万大军,有若无物,虽当年项王,亦难及哉!愚兄不知吾弟之能,故佯作退兵,避开曹仁拖累,星夜前来相救,今日观之,实为江边卖水也!”逐流谢道:“前因兄长退兵,辱弟尚有恨意,原来兄长另有奇谋,弟实愧甚,兄长救助之恩,此生难忘。”归尘大笑道:“同是兄弟,何分彼此?此番定川,吾弟连破魏军主力,实为首功。关王、陆相皆已抵达成都,吾弟可速往相见。”逐流大喜道:“十二年不见师姊,今日竟能重逢乎?” 两兄弟携手回帐,军士推曹真来到,归尘令释绑缚,道:“曹子丹当今名将,可知天时?”曹真答道:“已知也。”归尘道:“巴蜀皆降,成都陷落,中华一统,已成定局,子丹欲保宗庙,该当如何?”曹真道:“身死国灭,何言宗庙,该当死也。”归尘道:“中华皇帝宽厚爱才,与魏臣多有敌国之交,非愿动兵相向,实念天下征战须免……”曹真截断话头道:“虚妄之言,闻之无益,某但乞一死。” 逐流见曹真英雄,便有敬爱之心,忙在旁告道:“此等忠心爱国之人,兄长正当留用。”曹真骂道:“竖子,吾曹家岂有投降之人?汝真有眼无珠,可速斩我!”归尘怒道:“汝何等人,敢骂我弟?吾再问一句,汝降是不降?”曹真叫道:“不降不降!今日纵降,明日亦反!明日若降,后日必反!”归尘喝令推出斩之,曹真神色不变,大骂而死。有诗赞曰: 最是曹门多俊杰,子丹忠孝更堪夸。可怜纷向泥尘去,荒远孤坟亦是家。 又有诗叹归尘道: 未察父辈舔犊心,自比寄人篱下身。尽释弟疑需作怒,钢刀一把向曹真。 既斩曹真,逐流微怨归尘道:“父皇与曹家诸臣素来惺惺相惜,今魏亡在即,何不先破成都,随后收降?”归尘恨怒不歇道:“在吾身前,胆敢辱骂我弟,岂非视吾如庙中木偶乎?”逐流道:“血气武夫,开口辱骂又何足为憾?”归尘道:“弟言甚善,吾不斩曹休便是。”教解曹休上帐,亦释绑缚道:“今曹室宗庙存亡,系君一念,愿君思之。” 曹休不跪,昂然道:“汝有何言,尽管道来,吾不惧死。”归尘道:“曹家千里驹自非惧死之人,唯魏国已亡,成都将陷,汝若执迷不悟,吾当遍捣孟德之坟,遍焚曹家宗庙,若汝投降,曹氏无虞,一邦蒙赖,皆汝之功也。”曹休稍一迟疑,归尘已起身下案执其手道:“吾知子烈忠义,思慕久矣,故加逼迫,实非不敬,但盼能与子烈共事一主,此心苍天可鉴,愿君勿负吾望。”曹休尚未转念,归尘深深施礼道:“子烈既允降华,如此高义,归尘铭记于心。” 曹休头昏脑胀,不觉叹道:“大势去矣,若欲某归降,需允我三事。”归尘道:“愿闻。”曹休道:“一安军民,二保宗庙,三释君臣。”归尘大笑道:“君何疑哉,岂不闻昔年燕汉龙虎之士,今朝皆建绝世奇功,行将永标青史,名播千秋?”于是又得曹休归降,各路大军纷起,同向成都。 魏军败讯早报到成都,魏主未敢轻泄,只与心腹之臣商议道:“曹子孝亦败,元让与张清儿、马超相拒,不能抽身,朕外援失矣,如之奈何?” 第210章 有谯周道:“吾夜观天象,太白西移,中原旺气愈甚,不利西川。臣有一计,可保宗庙。”魏主道:“卿试言之。” 谯周道:“依臣之见,巴蜀终不能保,当退而求宗庙无忧,莫若降华,臣愿投中华军中,拼死一争,陛下亦不失封王之位,得保爵土也。”话犹未毕,曹睿勃然道:“是何言也,朕登基二载,励精图治,只为复兴祖业,重定江山,今所志未遂,而轻易屈服贼党,死后何颜面见武祖乎!” 谯周道:“陛下虽有雄才,奈天时已去也。若不降之,徒惹兵戈,纵然苟沿,亦属无益也,臣久在蜀中,此乃实言,不敢不告。”帘后转出一人,却是毛皇后,执剑而到,早刺入谯周前胸,厉声道:“偷生腐儒,汝受国恩近三十年,焉敢妄言政事,动我军心!世间岂有降天子哉?”回头拜曹睿道:“陛下,窃闻壮士不苟活以求生,忠臣逢败国而宁死。今成都之兵,尚有数万,元让全师,犹在剑阁,内外攻击,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倘真势穷力竭,吾等夫妻君臣背城一战,同死社稷,以见武祖可也,安可屈身投降敌国乎?臣妾先死,愿送妾首于祖庙,以明妾志!”挥剑刎颈而亡。有诗赞曰: 汉末分崩巾帼多,又闻毛后叹蹉跎。劝夫振作言虽在,泉下岂能奏凯歌? 毛后死,曹睿大为悲切,按剑道:“吾身为曹家之后,不能临难屈膝,效学偷生蝼蚁,誓当决战到底,诸公愿去则去,愿留则留,生死凶吉,但凭天定!”群臣道:“吾等久随武祖,今日之事,宁死不屈耳!愿随陛下死战到底。”曹睿便各授军令,好生守城。 原来当日银屏再返成都城下,陆逊尚未成功,两人合兵一处,只远远下寨,也不进逼,只待二位殿下回返取城。既到,共围成都,逐流急往南蛮军营来见银屏,各述别来之情,随后四路主将聚集帐中议事,早有逐流道:“数番呼降,魏主不应,此途不可行也,谅此孤城,有何难破?吾愿将敢死之士,杀入城中,先破其门,接引各军入内。” 归尘道:“胜负已定,何必多所杀伤?况吾弟历险劳累,体力未复,更不宜强与相争,且在营中将息数日。吾有一计,与众位详商。”三人齐问,归尘道:“昔以诸葛武侯之能,坐守邺城,吾父抚恤乡民,分定四野,故燕汉人心向背,邺郡不战而平。又夔关一战,张辽神勇,幸唱楚歌,使诸军思及旧恨,各尽血气之勇,奋力拼杀,因此张辽陨身。两番故伎,庶可重施。可令诸军齐唱北地歌曲,成都颇有雍凉兵卒,倘生思乡之念,不愿赴死,成都必乱,又,魏民非不明胜负,只不知中华仁义,而恐吾等屠城也,可射诏书入内,尽道吊民伐罪之意,言明永消战乱之辞,何愁成都不得乎?” 诸将大喜,依计而行,是夜四面火把齐起,归尘四门分拨魏国降卒,各奏悲笳,高唱秦歌,乐声凄厉,荡彻九霄,声传千里。魏主在宫中,但见宫人妃殡,皆思当日长安景象,各自潸然泪下。魏主猛地省起:“成都得保,皆因众心不散,此中华泄我军心之计也。”便下诏令,教成都守军,齐奏蜀歌,掩盖中华乐音。一时城上城下,琴笛交杂错乱,两边拉歌对唱,火光耀眼,热闹非凡。魏主亲驻城头,弹剑领唱: 天苍苍矣兮雾茫茫,天生武祖兮转四方。天造檄文兮令天下,天定江山兮建家邦。 归尘亦在城下领唱道: 山入云端兮路盘盘,壮士建功兮又回还。封侯拜将兮何足道,别有风流兮最不凡。 魏主领唱道: 天下分崩兮变乱生,遍地英雄兮思建功。飞鸟已尽兮良弓断,狡兔已死兮走狗烹。 归尘领唱道: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转战天涯兮社稷兴。海内归一兮四夷附,吾皇仁德兮帝圣明。 这正是:中原战乱将消处,巴蜀两军对唱声。未见刀兵终止日,先闻歌舞庆升平。两军唱了一夜,神困力倦,各自回营。归尘却令数百弓弩手射箭入城,箭尾附书,皆言中华军乃仁义之师,出征本为消除战乱,与民自然秋毫无犯,倘有倒戈降华者,皆是功臣,各有官爵重赏。成都军民拾得,皆生疑窦。魏主闻得,急又贴榜安民,都道若非中华无理相犯,蜀中何至血染黄沙,川民何至家破人亡,中华实乃巴蜀仇寇,誓当相抗,义不屈服。两边文字大战,把一干百姓乡民呼来唤去,一时难分上下。 归尘见计未奏效,只得教诸军打城。魏主亦分兵驻守,亲自拔剑督战,魏军士气大振,居高临下,灰瓶、擂石、滚木满天纷飞,焚毁云梯,砸损冲车,一攻一守,皆依兵法,城上夸强,城下扬威,间杂招降之语,又有回骂之言,战到一日,归尘见士卒疲累,便教收军回营歇息一夜,次日又攻,如此十日,依然不下。魏主见士卒多伤,心下甚忧,面上却言笑如昔,只是抚慰军士,好生守城。 归尘攻不入成都,又到成都城下高声劝降,叫道:“成都城下聚集二十万精兵,汝等早无胜望,有欲保宗族性命者,可速献城,重赏千金,封爵万户,不然,城破之日,鸡犬不留!”中华军荷荷大呼,以壮声势。魏主回道:“汝等视吾等孤城,自忖必胜,横加欺辱,朕何惧哉?元让尚有十万大军屯集剑阁,待他回时,汝等死无葬身之地也!众军士听者,吾等曹魏死士,忠心爱国,未有屈膝降敌之理!待此难过后,朕与君等生死与共!”众军举戟大叫,激奋至极。 早恼起中华军中一将,却是逐流,因久居险境,甚是疲累,归尘不令出战,连日呆在后营,甚是郁闷,闻报曹睿驱使众军拼力死战,虽损伤惨重而不止兵戈,心下大怒,这日引王基、赵薇出营,持霸王戟,纵绝影马,来到城下,望见魏军逞强拼力,矢石如雨,中华军虽奋勇仰攻,终是不利,逐流猛喝道:“竖子安敢如此?逐流来也!”望见城头大纛赫然在目,知是曹睿亲自督战,就挽起李广弓,瞧得真切,一箭射去,果然是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射断旗索,大纛平空倒下,一时之间,三军为之夺气,城池上下,忽然鸦雀无声,好半天彩声才震天价迸起。 逐流摘下冠冕,挥动示意。陡然之间,东南、东北各有人马来到,伏拜于地,各道:“峨眉山寨闻盟主已到成都,特来相助。”“青城山寨久服盟主英雄,今欲拜见盟主千岁,同建大功!”却是各处山野强人,绿林贼寇,乱哄哄一齐来到。归尘见逐流如此声势,暗自心惊。 却见逐流喝城上道:“吾今至此久矣,汝等不降,更待何时?”果然是霸王一喝,世间颤怵,多有三秦之地亲见逐流纵横者,惊惶失措,伏地乞降。曹睿大怒,下令立斩投降兵卒,城头内战忽起,逐流大呼道:“夺取成都,就在此刻!”跨步向前,亲上云梯,铜铃死士随后跟上,早到城头,逐流飞戟,将吕虔刺倒,杀入城中,稚尾飘处,更无一人敢挡,顷刻之间,斩关落锁,中华军一拥而入。 魏军泰半皆降,只有五百亲兵卫护曹睿与中华军短兵相接,战于大街小巷之间,惨状愈加,逶迤杀到魏国祖庙之前,逐流横眉喝道:“汝等力穷也,何不投降?”曹睿凄然笑道:“汝等退后,容吾细思。”逐流乃退,曹睿引残兵入庙,哭拜曹操灵前,道:“孙儿上不能护国家,中不能全宗庙,下不能保万民,虽死无颜面见祖宗也。”忽持一条白练在手。 百余残卒急拜道:“陛下!”曹睿道:“昔齐有壮士田横,守义不辱,朕今已到祖庙之前,岂有屈降之理?”诸卒皆泣道:“吾等生为魏人,死为魏鬼,愿随陛下,共赴九泉。”各自拔刀,百数人一齐自刎庙中,许仪、典满皆在其内。曹睿深深慨叹歌曰: 年少风流兮自非凡,何尝料想兮天运难。尔曹得志兮成一统,顷刻成空兮神器翻。 乃垂白练于梁上,自缢身亡。有诗叹魏主曰: 少主雄才世莫知,奈何身不得天时。颈中白练犹怀恨,竟把明君作死尸。 又有诗叹魏国曰: 昔年立业在中原,气吞海内势冲天。谁知转眼成空处,方见神州霸业艰。 又有诗叹朝代更替曰: 魏主曾经欺汉帝,孤儿寡妇最堪怜。孤儿今日垂梁处,寡妇一身可得全? 又有诗叹中华曰: 雄师十万入成都,颠覆西川王霸图。马放南山食碧草,刀回仓库照青书。 忠臣义士归尘土,孝子王孙隐太虚。但愿九州居一统,乡民从此不农奴。 逐流在外见曹睿久久不出,抢入庙中时,方见魏主已薨,微微嗟叹道:“魏主何必如此,吾等全无伤人毁庙之心!”便令厚敛庙内君臣,回报归尘。却说夏侯霸见中华军大举入城,急向宫中,寻见卞氏,泣道:“成都已破,国家垂灭,臣敢以此身力保娘娘荡出重围,徐图他计。”卞氏笑道:“天道三十年一变,今事已至此,非人力可为也。人间万事,皆如云烟过眼,何须在意?但尽心尽力,因果不必强求。”抱曹睿养子曹芳道:“仲权可保此子出京,存留曹氏一点骨血。” 夏侯霸知娘娘无出走之念,大哭拜地辞别,抱曹芳出宫欲走,迎面正遇归尘,张苞安清早将夏侯霸擒下,军入成都,把守四门,整顿秩序,贴出榜文告示,以安成都军民。中华军虽在成都,与民秋毫无犯,因此无数日,城中已定。逃散藏匿魏臣,又归校场听封。这正是:今朝去矣巴蜀事,明日兴兮中华民。欲知后事如何,毕竟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五回纳三宫普天欢庆分二子举世图强 上回说到归尘屡打成都不下,还是逐流赶到,只拼力一喝,魏人魂飞魄散,纷纷倒戈,中华军一拥入了成都,魏主为逐流逼迫甚紧,自刎而亡。 第211章 夏侯霸抱曹芳逃走,却被安清、张苞生擒,夏侯霸告归尘道:“闻仁者不绝人之汜,魏国虽开罪上国,非公子之罪,愿殿下赦之,某虽死无恨。”归尘道:“两国相争,乃天下之势,非一人之故,吾弟鲁莽,误累令主身亡,亦吾之过也,魏主吾犹不害,安肯弑其遗孤?愿君勿疑。”夏侯霸拜谢,自此世感归尘之恩。夏侯懋等皆降。 于是归尘等上表报捷,一面分兵收取各处,有关银屏谓归尘、逐流道:“成都已克,大功已成,二位殿下业已无忧,吾不宜离家过久,今当引还,上祝陛下,万寿无疆!”归尘道:“师姊多年不返中土,父皇终日思念,何如便往长安一叙?”银屏道:“相见怎如不见,今生不见何妨,既百死余生,互知肝胆,但求相忘于江湖可也。世事如过眼云烟,逝者已矣,唯愿生者自安,吾师归隐,总是天算,愿吾皇千秋常乐,龙体安康,银屏并无别言。”乃取一袭龙袍交与归尘道:“吾居南蛮别无他事,穷十年之功,方织得此袍,幸今生尚能重见殿下,愿代为交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言罢,罗拜一圈,但闻得鞭敲金镫响,银屏引军竟自离去,乌戈国主在左,祝融夫人在右,并隐于荒山恶水之间。有诗叹曰: 此身终化南疆雁,曾入中原扫万夫。偶作相逢居梦幻,何妨两忘在江湖! 每疑雨露滴松叶,本是离人弃泪珠。一阵寒风吹散处,残阳空自坠山坞。 银屏已去,归尘领军相送,顺道来收孙权,却遣逐流去取永昌。不一日归尘军到建宁,孙权闭门不纳。归尘令军士射箭缚书入内,略曰:“僭号之国,已服中华,天下一统,只在即日,大乱已止,大治将至,顺安为魏尽职,何如为天下尽忠?”孙权得书,心下难定,原来逐流行军最快,早到永昌,王伉、吕凯闻魏国已灭,献城降华,庞统在南阳又遣使往夷州请孙和发书亦到建宁,劝谕其父。孙权料知大势已去,平生英雄梦终是难成,左思右想,终于出降,归尘表为味侯,领镇南将军。有诗叹孙权曰: 海外称王何所终,中原有志建奇功。飘零半世犹无恨,不愿后人道守成。 收了孙权,归尘召逐流返成都,自引军欲收剑阁。周循进言道:“夏侯惇非投降之人,今虽孤立无援,究有雄兵十万,困兽犹斗,不可力争。可使魏人假传音讯,只推魏主已降,诏令夏侯惇亦归中华。”归尘从之,便取魏主印绶,假做诏书,唤原魏太仆陈郡梁习往夏侯惇军中传讯。梁习领命,便到剑阁,传魏主诏命,言归降之事。 夏侯惇闻得,泪落单行,仰天大呼道:“吾等死战,何故先降,今虽欲归,亦无所也!”刘晔道:“陛下非投降之君,此必叶归尘诡计,欲诱吾等归降耳。”夏侯惇拍案大呼道:“国灭臣亡,更有何言!”刘晔道:“今梁习至此,成都必已陷落,料中华军分定四野,兵力散布,可虚扎营旗在此,却起一军昼夜兼程,径袭成都,先擒二子,再图复国。”夏侯惇道:“吾虽离去,须留一人在此当住张清儿。”刘晔道:“张嶷、吴班在此,每日轮值,只换号衣马匹,拖得一日,便是一日。” 夏侯惇从之,斩了梁习,却与张嶷、吴班道:“吾当星夜去复成都,汝二人在此据住中华军,只不要出战。待吾灭了二子,此间军马自退。”张嶷、吴班允诺,伏下二路奇兵,每日轮换。关下张清儿望见,便谓马超道:“关厢兵卒,来来往往只是这些许之人,每日但换旗甲号衣而已,夏侯惇必因成都危急,回军去救矣。孟起这几日佯作不知,勿去搦战,其心必懈,吾等却于夜时,趁其不备抢关。”马超大喜,数日之间,暗使人备齐攻城器具,趁夜月黑之时,掩护张清儿所部轻捷之士攀援而上,早入关墙,砍断铁索,打开关门,马超铁骑一拥而入。 张嶷、吴班猝不及防,早被擒下,马超令乱枪刺死,清儿已到急止,温言道:“二位将军素来辅魏,虽是忠臣,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久矣,今渐入大治,理所当然,君臣之义,不如天下之义也,二位将军岂有不察?”吴班犹在迟疑,张嶷道:“将军此言,甚合正理。张嶷见识短浅,万分怅恨。”于是二将果然降了清儿。清儿语马超道:“巴蜀初定,人心未安,若再加杀戮,诚为不取。”马超道:“飘渺之言是也。” 清儿道:“吾当安抚各处军民,孟起可速追击夏侯惇,以防成都生乱。然夏侯惇若回军战时,不需相应,其军无粮,必然溃矣。”马超允诺,与马岱、马云禄起程南来。原来当日夏侯惇出关,早有山野强寇探得,急报逐流。逐流忙告归尘,两人留陆逊巡抚成都,各来梓潼拦截,两军相遇,阵圆处,陈到搦战,夏侯惇挺枪而出,两将交马三十合,陈到抵敌不住,败下阵来。魏延飞马向前接住,战到五十合,不分胜负,忽闻军中鸣金,魏延圈马而回。夏侯惇麾下诸多青州勇猛之士,一齐挥枪纵马,冲杀过来。归尘翻身便走,中华军阵脚松动,退后二十里,夏侯惇十万兵丁在后奋勇追来,忽然铜铃猛响,逐流引两万死士推出,大喝道:“逐流在此,可来死战!”截住大杀,撞入夏侯惇中军,往来冲突,战到夜时,大雨如注泼下,各自引回。 归尘见独眼大将如此悍勇,十分欣喜,便与诸将道:“如此勇将,世所罕有,如何不战而收?”逐流道:“吾军已成大功,多有恋家引还之心,不宜强战。辱弟铜铃死士,颇多英雄豪杰,但求进攻,不愿安乐,但请兄长下令以为先登,破夏侯惇只在掌中也。”归尘道:“二弟偷度阴平,历尽千辛万苦,吾实不忍二弟再经征战,况若加相争,纵然得胜,吾军损折必重也。士载可有妙计?”邓艾道:“昔关公威震华夏,吕蒙悄夺青州,厚恤其军家属,却令青州军知晓,因此关家军土崩瓦解。今魏国尽灭,其势较关公更甚,何不用此故伎?” 归尘大喜,教投降魏卒分作小部,络绎重归夏侯惇,惇留营中不疑,一干魏卒重归,纷传成都陷落,中华军秋毫无犯,家属不仅无忧,反得厚恤,不多时,传遍各营,夏侯惇军心大乱,麾下巴蜀土人尽皆离散,去者十九,只剩万人。刘晔急与夏侯惇道:“粮草已绝,军心不稳,需速胜一场,士气方振。”夏侯惇乃引数千骑,耀威扬武,杀奔中华军营,方入寨门,踏翻陷坑,前军皆落,营中逐流闪出,东边魏延、西边甘宁,归尘引安清、张苞截住后路,大军重集,青州军奋勇拼杀,并无畏惧。忽地山坡上又有白旗一面,曰:“魏军家属,召儿郎归家”,呼儿唤子之声,充塞天际。魏军涕泪俱下,终弃兵刃,投奔山冈。 夏侯惇引数百从人,往东北突出,迎面正遇马超赶来,交锋三十余合,中华军四面涌到,夏侯惇不敢恋战,虚晃一枪,掉头便走,马超清啸一声,夏侯惇座下马受惊,将夏侯惇颠下马来,左右军士一拥而前,夏侯惇陡然跃起,抓住两员小卒,奋力死战,杀得数人,马超自侧面赶到,将夏侯惇生擒,来会归尘、逐流。 时刘晔闻得夏侯惇失利,面南自尽。归尘问夏侯惇道:“尊国已亡,天下一统,将军屯田蜀中,恩泽万民,天下奇才,名不虚传,今可愿降否?”夏侯惇大呼道:“天下有我不多,无我不少,家国已灭,可速斩我!”归尘道:“吾深慕将军才德,岂敢不敬?”遂趋步下案,赐以酒肉,夏侯惇大口食饮,并无畏怯。归尘道:“将军不拒,是愿身归中华乎?” 夏侯惇道:“纵是砒霜蛇蝎,一般来者不拒,何况酒肉?欲我归降,虽死不能,可速斩我,勿得污我双耳!”左右皆怒,尽皆拔剑,归尘止住叹道:“曹家忠义之士,何其之多焉!”厚加礼敬,不复相劝,更不恶言,留夏侯惇在营中,先还成都。当夜夏侯惇在营中盗马夺枪,杀出寨门,落荒而走,身后数员牙将赶来,夏侯惇往山中藏匿,数日方出,饥渴难当,全身疲软,但望日升月落,江山依旧,人事却已全非,天下茫茫,竟不知何处可去,信马乱走,看看抵达乡中,见一草庐,上前敲门。 乡人接入,庐中尚有客人,亦乡农打扮,望见独眼,道:“汝非原魏大将军夏侯惇乎?”夏侯惇道:“正是,吾虽被俘,不愿投降,被吾杀了数人逃出,君何人也?”那人道:“吾北海国民甲寻觅倭人踪影至此,竟遇汝伪魏遗老,负隅顽抗,不识天时,想吾受中华陛下活命深恩,誓以死报,正当擒汝献与中华,免为一统之患!” 夏侯惇正凄苦孤寂之际,忽闻乡中一农亦口发狂言,心下怒极反笑,叱道:“无名小卒,狂妄至斯,以某无三寸之刃乎?”国民甲道:“汝有银枪,吾有钢刀,何故笑耶?”便于厨下摸出两把菜刀来,喝道:“完体将军,何不束手就擒!”夏侯惇圆睁独眼,奇道:“此即汝之钢刀乎?”国民甲道:“如何不能?”夏侯惇实难再忍,仰天大笑,不觉独眼迸出,口中道:“你狠,你……”牵动肚肠,撑开肝脏,爆裂而亡。此夏侯惇独眼横沙场,生相既异,故令其笑死,使陨命亦奇,有诗赞曰: 屯田征战各相宜,元让奇才世所稀。剑阁雄风今尚在,英魂一缕已归西。 于是魏军各地残党皆服,归尘、逐流分置官吏,携魏国降臣,班师归朝,兴元十年九月二日,大军已到长安,叶飘零于十里长亭摆下国宴,又赐酒肉犒赏各军,为立功将士接风洗尘。归尘、逐流先拜父皇,叶飘零眼见二子已皆可独当一面,心下既慰且忧,召入宫中道:“自西征以来,汝二人功劳最伟,朕有狮儿,此心足慰,今天下已经一统,汝二人务须亲爱,不可自毁前程。” 第212章 归尘道:“父皇宽心,非逐流之助,孩儿未必能灭张辽,并力取长安之事,孩儿至今铭记于心。” 逐流道:“孩儿偷度阴平,进退维艰,若非兄长轻取瓦口,径奔成都,孩儿亦不得还矣,救命之恩,同胞之情,安肯相忘?终孩儿一世,不敢得罪兄长。”叶飘零揽孩子于怀中叹道:“非为父多虑,今国中兴有日,唯恐家中不和,似当年小白、公子纠之辈也。归尘于危难之时,能思救弟,朕复何忧?”令二子在身前折箭为誓,永相救护。又有赵薇、安静二人久不相见,急来相寻,搂抱一处,各述别来之情。 归尘将出锦袍,再拜叶飘零道:“此关王师姊在南蛮穷十载之功织就,本欲亲手献与陛下,因遇孩儿,故托转交。”啪的一声,叶飘零手中酒杯坠地,颤声道:“银屏有讯来!”接过袍来,但见蜀锦之上,绣有五岳奇峰,巍然挺立,三江秀水,踊跃纵横,名唤“江山如此多娇”。叶飘零双手发抖,复问归尘道:“朕一招之失,使银屏远嫁南荒,今既北上,何不归国?”归尘道:“关王言,相濡以沫,何如相忘于江湖也。”叶飘零道:“银屏之言,是也,朕不及哉!”有诗叹道: 衰容两鬓已微斑,睹物徘徊空怅然。昔日军前轻许约,今生殿后莫求安。 织袍赠主情何切,拔剑随身人未还。漫步庭前多少恨,凝眉坠泪对江山。 时庞统、陆逊皆回,与叶飘零商议,将国庆典礼定在十月初一,各人自去预备诸事。庞统再进叶飘零道:“陛下,慕容皇后归隐,前后三年,杳无音讯,今后宫无人,天下之民不受母仪之恩,正是堂屋无梁,愿早立三宫,以全风化。”诸臣皆劝,叶飘零道:“丞相之心,朕早深知,奈秋水与朕,患难多年,安肯一朝更替?”庞统道:“臣非欲使陛下有负旧人,而陷陛下于不义,唯使群臣心安,万民神定,不可空置后宫,免教谣诼漫天,陛下详为思之。” 叶飘零何等人物,一听便知庞统意指朝中新进各派公卿,便道:“丞相既有此言,毕竟何人可立?”有安宁、陆逊道:“辛姑娘博学多才,端庄厚重,有慕容皇后之风,更深解陛下之心,今父丧已过,宜为正宫。”叶飘零道:“清儿之言是也,但恐宪英年轻,不肯轻付此生,幽居深宫。”燕汉降臣审配道:“辛博士与陛下情投意合,可居正宫,唯临湘郡主多年孤寂无依,甚思昔年雨露,愿陛下垂怜。” 叶飘零思及当年之事,道:“朕固知今生负尚香良多,至今尚愧,今尚香若愿入宫,亦朕之幸。”保国夫人小乔道:“尚香本有此心,只为少年意气,不敢直抒心意,使陛下误会遣出,亦足为憾,臣愿以言相劝,但恐陛下不从耳。” 有侍郎陈群道:“臣亦举一人,此人美而且贤,乃河北甄氏,原曹丕之后,寡居宫中,陛下幸而恩宠,魏人之幸也。”叶飘零允诺,一面又贴榜招贤,搜寻郭淮、朱灵等出逃之将。诸事安排已定,各地四品以上文臣武将,大聚京师,参加开国大典。叶飘零亲登长安城楼阅兵,城下高顺所部陷阵营在前,逐流引铜铃军随后,左边马家军,右边女儿军,安宁铁骑兵,甘宁江南水军皆虽在后,铁甲闪亮,旌旗鲜明,人如龙,马似虎,精神抖擞,奋武昂扬,十万雄师,持戟纵马,排成阵势,在长安城下走过。四面彩声,如龙腾虎吼,电闪雷鸣。 叶飘零又望远方,炊烟渐起,井田皆黄,秋风所至,泾渭奔流,叶飘零挥手处,众人立止呼喝,场中忽然只余铁蹄拍地之声,叶飘零往四方宣告道:“万世之基,从此奠定,中华人民,从此屹立世间矣!”哗啦一响,四夷朝拜,群臣赞贺,当真是普天同庆,举国欢腾,山呼万岁之声,荡彻云霄,直升寰宇,正似山摇海啸,地裂天崩。 叶飘零又道:“自桓灵昏暗,党锢生祸,四十年来,天下分崩,割据不断,四方久受兵戈之苦,百姓流离,民不聊生,今幸诸将士奋武扬威,暂弃身家,不辞劳苦,起荆楚,下江东,平两淮,入宛洛,荡河北,扫关中,前灭偏安之邦在邺郡,后收僭号之国于成都,从此天下清平,复归一统,中华子民,永免铁蹄之祸,世无颠沛之难,精甲战士,可谓世间英雄,可于长安城东建‘人民英雄纪念碑’一座,世世代代,永受祭奉,以表安民之功。愿军民一体,齐心协力,共建中华,同兴盛世,红日炎炎,永照东方,江山巍巍,永振家邦!”四面呼应,正是国家有倒山之力,无数月间,长安城东新起人民英雄纪念碑一座,叶飘零亲题“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字,以慰四方战士,中华之人从此竞以投军为荣。 夜幕渐下,叶飘零令左右抚琴,在长安城头弹剑歌曰: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唯余莽莽,黄河上下,举世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齐桓昭烈,大逊风骚。 绝代天骄,挥鞭魏祖,奔走关西空劬劳。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群臣相和,有词《沁园春》叹叶飘零曰: 驱使风云,半世飘零,四海纵横。笑荆襄受辱,安足为恨,夔门奔命,怎惧称雄? 得相安邦,生儿丧女,历劫几番未动容。高呼处,又列兵布阵,依旧狂逞。 岂甘鼎立江东,奋十万雄师大业成。看两淮河洛,归依宇下,关西塞北,收揽怀中。 国建名扬,妻离子散,月下深宫照古城。寒窗外,怅离人凄影,冷对孤灯。 是日,中华改元建兴,各地清查户籍已至,全国男女两千三百万,官吏四万三千,带甲军士七十三万,分十四州,皆归长安统属。叶飘零立辛宪英为皇后,居坤宁宫,尚香、甄氏为左右二妃,非唯国庆之日,亦是家兴之时,欢乐之声播于四野,唯安定城中,一人依旧每日烂醉客店之中,长年不醒,却是“酒中狂客”曹植,忽闻叶飘零立后封妃,往来客人皆赞宪英端庄,尚香英武,甄宓美貌,真圣主之福,中华之幸,曹植无言,回思当年曹丕镇守洛阳之时,不觉满饮三钟,回望夜空,拍手歌曰: 凌波微步兮似游龙,掠水翩翩兮似惊鸿。罗袜生尘兮神光合,盘桓怅恨兮吾岁终! 歌罢,手舞足蹈,忽见泾水之中,明月倒映,微波荡漾,月影飘摇,失声道:“轻风虽静,波涛未已。悲哉明月,不慎落水!”于是跃下泾河,只思捞月,不觉溺水而亡,时中华建兴元年十月十五,有诗叹曰: 身负人间八斗才,幽魂今日向灵台。诗成七步鬼神泣,曲动万人天地哀。 薄命单躯居帝胄,隆情厚意聚心怀。轻歌一首有谁听?径向黄泉捞月来。 此时叶飘零已纳三宫,大赦天下,婚礼已毕,然而叶飘零所幸却非甄宓,而在坤宁宫外,相思阁中,宪英躺在叶飘零怀中,月光洒在脸上,玉脂生光,叶飘零语宪英道:“朕年近半百,委屈宪英以妙龄之年幽居宫里,朕心委实难安。”宪英道:“妾在深闺,久闻陛下英名,后得相见,陛下果为天下国士,不负英雄之名,臣妾得以事之,欣喜无限,但恨才略不及慕容姊姊,难与陛下相配。”叶飘零道:“卿,真朕之贤内助也。今二子成年,朕实忧心,宪英可有高见?” 宪英道:“归尘有万乘雄风,堪足为君,逐流有熊虎骁气,堪足为将,君臣将相倘若和谐,中华基业便是铁桶江山。妾观他日归尘若无逼害之心,逐流自无震主之意,唯逐流功高势重,归尘又是螟蛉之子,其心必难安定。”叶飘零道:“朕所以封逐流为镇西王,使其远离朝政,即安归尘之心也。”宪英道:“恐归尘不知,反添疑惑。”叶飘零道:“朕当重用魏延、甘宁、邓艾诸人,皆入朝中,教孟起衣锦还乡,以为荣耀。”垂下头来道:“新婚之夜,咱们不谈国事。”宪英笑道:“陛下,臣妾今晚只与陛下谈论国事如何?”叶飘零大笑道:“此固非朕所愿也。” 一夜已过,叶飘零来日上朝,出征将士,各有升赏,封周循为御史中丞,舒城侯,邓艾为廷尉,义阳侯,魏延为京兆尹,领征东将军,蓝田侯,甘宁为三辅长,领征南将军,临江侯,陈到为叶侯,凌统为余杭侯,安清为诩军将军,张苞为中护军,程咨为威西将军,武威侯马超功重,增邑五百户,封凉州刺史,赐锦袍玉带,使衣锦还乡,凡列侯五十四人,关内侯三十人,并校尉、中郎将等,又赏东西南北四王,各赐黄金千两。诏书拟定,诸臣尽皆称快。又魏国降臣,皆与录用,封蒋济为大司农,华歆为太仆,蒋琬为太仓令,费祎为中书令,孙礼、牛金、高翔、马忠等皆为中郎将,其余亦各赐官,小半迁回蜀地。 分封已毕,叶飘零谓群臣道:“朕登基十载,幸诸公苦心经营,虽经大战,颇有积余,思关中残破,巴蜀负重,可停徭役三年,其余各处,亦减税一半,使天下生民,奋发图强,以三年为期,积黍存钱,各翻一倍,诸公以为如何?”群臣道:“陛下此言,甚合天心。” 于是散朝,叶飘零返回寝宫,宪英来到,却见叶飘零临窗而坐,凝目沉思。地上散落木条图纸。宪英劝道:“陛下莫只忧心国事,二相皆在,国家自如泰山之稳。” 叶飘零道:“朕妻离女散,此生已尽付国家生民。宪英勿怪,秋水之情,实难忘怀。”宪英一笑道:“陛下之心,妾若不知,世间无人知也。”叶飘零道:“宪英渊博,长于巧思,朕观天下百姓奔波生计,甚是艰难,数年来已将两般器械画成图本,名唤‘木柴蒸气机’、‘石油内燃机’,人若用之,耕种、转运皆甚轻易,然用于当世,尚有几处疑难,宪英正可助朕解之。” 第213章 扶起宪英,取密图工序,二人共观。 宪英见机械奇异精巧,十分骇异,赞道:“陛下奇思妙想,臣妾佩服万分。”叶飘零笑道:“左右不过是窃自他人也,何足为异?只可惜与当时环境大相径庭,应用颇有难处。”宪英道:“有此奇思足矣,可召博士马钧、月英共相商讨。”叶飘零道:“大将军张清儿,深知此物,亦可请来。”于是叶飘零、辛宪英、张清儿、马钧、黄月英常在宫中钻研图中诸物,以期广而用之。 却说马超荣归故里,来到赵云府上,谓马云禄道:“吾返西凉,云禄当真留此不归?”马云禄道:“妹本赵家之人,自当居住夫家,从此两别东西,哥哥善自珍重。”马超道:“吾妹既有此言,愚兄别无他言,子龙吾兄,马超拜别。”赵云忽然笑道:“孟起请看。”府前忽有叶飘零、辛宪英、逐流、归尘、庞统、陆逊等人尽皆来到,马超甚异,又有赵统、赵广拜在马超身前,叫道:“舅舅,孩儿等皆随往西凉,长听舅舅教导。” 叶飘零笑道:“孟起、云禄,子龙已将诸事告朕,情愿同往西凉,汝等一家人不必分开。”马超大喜谢过帝恩,拜辞皇上王子,便与赵云一家,引本部标枪队、长枪手、重甲军,同往西凉而去。脱脱公主亦随军中,凝目回眸,怅恨无限,终是西去,身隐黄沙之间。 君臣各散,数月无事,归尘每日常率心腹护卫百名,挽养由基弓,携飞鸣神镝,射猎长安城周,打熬力气,习学弓马。偶一日,有周循见逐流道:“殿下身为武将,中土已无战事,唯西域大宛、乌孙未定,颇有觊觎中原之心,殿下何不引军暂回领国,安定边疆,亦全忠尽孝事也。”逐流喜道:“长安朝政,非吾所掌,铜铃死士,渴望进攻,闲久必病,子远之言,甚合吾心。只是不舍父皇与子远哥哥也。” 周循道:“外镇藩王久居京都,空惹人疑。殿下早去,每年可返长安求见陛下,寥表孝心便是。吾在朝中,自当竭力报国,与殿下无论远近,总是一般。”逐流依言来见叶飘零道:“辱子欲归领国,以御乌孙、大宛,使内地专意图强,愿建此功,乞父皇恩准。”叶飘零道:“逐流志在四方,为父安有不准?” 于是逐流与王基、赵薇,收拾起程,归尘知晓,急告叶飘零道:“吾兄弟多年以来,朝夕相处,情深义重,奈何分离?亦添父皇思念也。”叶飘零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且外侮终须人御,逐流勇武,正其所宜也,况还珠之父,已在西凉,何忍其父女久别乎?归尘但精心治国,德服万民,以定他日之基,勿负朕望!”归尘不言而退。 当下叶逐流拜别父兄,引铜铃死士三万,径投羌部,返回领国,每日与铜铃死士一般的露天饮食,席地扎营,围猎演武,同欢共乐,忽忽数月,早有探马报来:“大宛国敌军犯境,殿下何不还击?”逐流遂聚铜铃军,又发书请马超援助,预备起兵。讯息传到长安,归尘上书道:“羌部初附,其心未稳,贸然自羌部出击,非所宜也,倘羌民劳累不服,则累吾弟也。孩儿愿领中央军往平大宛,无需吾弟辛苦。”这正是:天下分崩成往事,西疆未定有风争。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六回名扬塞外虽纵意身陷军中只谈情 人在天涯,身在江湖,心在故乡。恨高楼百尺,虽穷千里,春风一曲,难度关墙。暮鼓悲鸣,玉箫轻唱,枯土黄沙遍地狂。低眉处,把一杯浑酒,笛短情长。 可怜血满疆场,叹四野男儿尸骨凉。笑秦时明月,至今犹在,汉时砂砾,早化穷荒。断壁残垣,红泥烂瓦,葬尽千年英俊郎。回头望,怅方盘内外,总是苍茫。 列位看官,这一曲《沁园春》,唱的便是敦煌郡北,玉门雄关,当年张骞出使之日,此处曾经驼铃隐隐,芳草悠悠,而今却因多年征战,繁华尽去,唯见那枯黄焦土,血染重沙。且说那玉门关内有人高巨石,名唤“还乡石”,凡过路商贾民丁,皆需另行执石击砸“还乡石”,否则必然身丧大漠,永不还乡。然而自天下大乱以来,还乡石已沉寂多年,只至中华建兴元年,海内复归一统,商业复振,民有余资,玉门关下才又重闻还乡石被击叮咚之声。 然而纵是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绝之时,玉门关也毕竟不是人天绝境,偶有那湖海翻腾之士,游侠江湖之人,漫转天下,无所不至。早在兴元九年初,即有一人,姓闫名行,已到还乡石畔,挥石砸击,弹剑凄歌,歌曰: 技艺成兮护满门,何如一日丧全身?还乡石兮知我恨,从此飘零无故人! 歌罢,轻离了中华地,径出了玉门关,来投乌孙国主昆不莫。殿前比试,闫行连败十八名侍卫。昆不莫大喜,聘为武术教头,以为从此可以威扬西域,军震天山,使闫行领骁骑数百向东演武献技,龟兹、于阗等国国主甚惧,皆从乌孙。 建兴元年十月,闫行闻魏国已灭,曹家宗室多降,藏匿民间郭淮、朱灵等将闻叶飘零大赦天下,曹彰、曹休、夏侯霸等魏旧臣皆得重用礼敬,乃出降长安,尽数归依镇北王曹彰帐下,中华一统天下,轻摇薄赋,休养生民,遂说昆不莫曰:“西域苦寒,水土不利,臣无余帛,民少积粮,大王欲成霸业,不宜长守于此,必须奋武行军,图取中土,今末将在此教武年余,壮士已足,中华久经战乱,元气大伤,乃四海减税,养育生灵,不敢妄动大兵,大王宜早率三军,攻略西凉。事成则越长安而图并州,以窥天下,事不成则回西域而隐大漠,以拒中华。若旷延岁月,中华民丰臣悦,势力雄强,必然西向,窃为大王虑之。” 昆不莫闻言大悦,遂聚马军五万,教长子昆普赞督领,闫行为先锋助之,又发书大宛,约以同起精兵。有“西疆二秀”,昆不莫二女大苏儿、小苏儿一齐劝道:“中华大乱入治,民众思安,战之无益,不如通和交好,永为友邦。且小霸王犹在羌部,铜铃死士会聚西疆,父王休惹亡国灭门之祸。”昆不莫问群下道:“此论如何?”对曰:“大王欲封王拜将则可,欲争霸一方则不可。”昆不莫遂道:“汝女子岂知天下之事?”令昆普赞速发。于是乌孙骑兵穿越大漠,直投玉门关而来。黄华、张进探得,一面引数百弓弩手分据玉门关、阳关,以为犄角之势,一面急发书往武威、西羌求援。 早有逐流闻得,便召本部铜铃健儿道:“今有乌孙蛮夷之国,不服天威,兴兵犯境,诸兄弟意下如何?”众皆振臂呼道:“吾等随王兄身经百战,早将生死荣华,付诸度外,但恨不能再驰骋疆场也。今乌孙自取死路,吾等重得上阵,不亦快哉?”逐流大喜,留一万铜铃军散于羌部,教张既、张恭等分守各处关隘,自与其余精壮少年两万,引诸将来救玉门关,又约马超、曹彰亦起各地之兵来助。 原来铜铃军皆是轻骑,又常年共居一处,调动甚易,行军极快,因此马超等虽近在武威,尚未抵达,逐流却已到得关下。黄华接入,叙过战情,逐流便要出战,黄华忙道:“殿下来援,西凉无忧也。唯远来辛苦,众寡未易,大宛骑兵,尚为乌孙后援,宜会合镇北王等,方可进兵。”逐流道:“待敌援兵赶到,是势愈强也。吾今先退乌孙,大宛畏服,破之必矣,何必拖延?”正说间,回报闫行讨战,在关下大骂道:“黄华背主逆贼,中华鼠辈,龟缩关中,不敢露头,是何道理?” 关门开处,稚尾高飘,铜铃轻响,早有逐流跑马而出,王基、赵薇、索宪、赵统、赵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有名八员少年健将一字摆开。逐流当心戟指道:“闫行,今天下咸服中华,汝不识天时,竟又激起兵戈,使四方不宁,此罪殊甚,犹敢大言?知吾之名,趁早罢兵,以免自误!”闫行喝道:“竖子与马超杀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欲我罢兵,除死方休!”飞马处,一柄长矛直取逐流。 八将欲迎,逐流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待吾亲自击之!”纵起绝影马,横过霸王戟,接住闫行,阵前交锋处,大战四十合,不分胜负,逐流瞠开瞳目,猛喝一声,霸王戟精光迭起,昆普赞急将旌旗一指,乌孙骑兵掉马冲杀过来,逐流大笑,弃了闫行,铜铃振动,一骑马飞入万军,长戟起时,众番将纷纷落马,倒地而亡,稚尾飘处,乌孙兵心胆皆裂,群相退避。王基、赵薇两边敌住闫行,司马昭燃起号火,喊声响处,左边杨任,右边张卫,各引一军杀出,铜铃死士不依战阵,奋舞钢刀,各自为战,并不顾余事,但逢人便杀,所斩首级,皆置腰间皮囊之中,乌孙兵大乱,自相践踏,死者无数。昆普赞、闫行尽皆落荒而走 于是铜铃死士人人腰间皆携敌首而还,一战之间杀得乌孙全军覆没,西疆从此人人骇惧。只表大宛王苏库羚长子苏鲁尔亦引五万骑兵,驱驾良驹而来,闻得叶逐流孤军而出,只一战,乌孙已全军溃散,昆普赞、闫行尽数铩羽而遁,心下大惊,亦只得引军前进,前往玉门关搦战。 报入关中,逐流笑道:“大宛胆气已折,今日虽至,无能为也。”欣然上马,但引八将下关,出阵呼道:“对阵苏鲁尔王子安在?”苏鲁尔勉强出阵道:“西戎蛮愚之辈,见过殿下。”逐流道:“中华仁德泽被八荒,王子何故起兵来犯?”苏鲁尔道:“大宛与贵国本乃世仇,昔年汉武觊觎吾国骏马,妄起兵戈,杀我大宛儿郎无数,今贵国一统,他日必然西向,吾国生民,一旦数惊,虽先行下手,亦不得已也。” 第214章 逐流大笑道:“中华威震天下,万邦臣服,汝西域番邦,安敢侵犯天朝?纵天兵到时,亦只宜束手归附,岂敢别生他心?今日教汝观我中华儿郎武艺,知大宛注定中华藩篱,汝等纵然不服,亦只可恨情屈命不屈也!”翻身上马,望见夕阳下一群黑雕涌到天边,当下一提缰绳,往前驰去,八员健将,一齐跟随在后。 马蹄翻飞,黄沙迭起,陡闻逐流喝道:“射!”李广弓开处,一箭疾出,穿过头雕腹心。八将随后弯弓齐射,八支羽箭团团环绕逐流所射周围,并无差失。玉门关上,铜铃死士一齐高呼万岁。声震云天之际,逐流却圈马奔回,又一箭射去,八员健将随后紧跟,每九箭到处,天空中便见惨嘶过去,九支血箭四面迸开,一雕平空坠下。三军将士各自高呼,天地之间但闻得彩声雷动,久久不歇。 苏鲁尔正自目眩神离,忽然逐流大喝一声,弯弓处,一箭往百十步外,大宛中军帅旗射去,正穿旗心而过,将一面大旗拉展开来,逐流高呼道:“众兄弟再不出手,更待何时?”于是关上关下,成千将裨、上万兵丁陡然立起,铜铃死士一齐劲射,但见那:漫穿黄土飞神箭,怒向红旗奋铁弦。霹雳大响,千万支箭铺天盖地而出,密密麻麻钉在那旗面上,那旗顿时千疮百孔,轻风缓缓拂过,但听得一声轻响,好端端一面帅旗忽然炸开,千片万絮分散而落,洒在大宛诸军头上,复又飘起,往四方飞散而去。 苏鲁尔失声叫道:“真神人也!”逐流将霸王戟往上一举,铜铃死士顿时静下,场中一时万籁俱寂,大宛兵士屏息凝气,不敢稍露微声。逐流谓苏鲁尔道:“吾灭乌孙全军,杀戮已过,不愿多沾鲜血。汝等非吾敌手,趁早退去,吾代奏皇上,赦汝等之罪!”苏鲁尔大惊,急令各军班师回国,并不敢与逐流相争。从此逐流声威,震慑西疆,倾动华夏。有诗赞逐流道: 弯弓一箭定乾坤,抖起轻风暗卷云。十万雄师皆变色,三千霸业尽归尘。 青春数载一生梦,人世百年几度春。从此唯求能快意,何争殿上做英魂! 又有《渔歌子》赞曰: 天下男儿数项王,翩翩单骑扫西疆。神弩劲,玉龙狂,纵横海内问谁当? 只表马超、曹彰两路援兵已到,原来逐流已以孤军破乌孙、退大宛,与马超、曹彰道:“大宛从逆,又有悔心,尚可赦耳,然乌孙主谋进犯,若不追究,非天朝威仪也,吾愿与王兄、君侯共讨乌孙,以正不臣,不知意下如何?”马超道:“殿下之言甚是,铜铃、西凉二部皆天生战阵之人,愿与殿下同进。” 逐流大喜,有曹彰道:“自桓灵以来,百姓疲于奔命垂四十年,幸陛下英明神武,克定大业,清平四海。今天下初定,雍凉羌部归附未久,不宜大动兵事,乌孙兵溃,数年之内难有动静,何足忧虑?可待陛下一三计划之后,另图他举不迟。” 逐流道:“吾与铜铃一部兄弟,自耕自种,自给自足,虽远征西域,何须耗费国家钱粮?如孟起所言,吾部天生战阵之人,久闲则懒,懒则病矣,但愿为国家出生入死已足,至于封赏官爵,皆非吾部所愿,既有外侮在侧,焉可不除?”曹彰道:“殿下真欲动时,可先上表奏捷,请皇上下旨如何?” 逐流道:“父皇明鉴万里,深知吾心,必然恩准,何必多此一举?待旨意回时,乌孙已有备矣。”曹彰道:“藩王不宜僭越行事,殿下虽任情纵意,不可落人口实,而生他日之患也。”逐流道:“当初司马子尚告我避害之计,使吾自误,抱憾终生。子远哥哥私下屡示忧虑,恐吾他日身遭不测,今王兄亦有斯言,此诚逐流难解矣。想吾父为皇上,恩宠素着,兄居太子,友爱有加,吾铜铃一部,纵横天下,举世难敌,世间更有何人能够害我?愿王兄明言。” 曹彰道:“吾非有他意,奈礼不可废也。出征大事,陛下自有主张,殿下万勿率性而行。”逐流乃从其言,上书长安,告以诸事。原来春日将近,江南、两淮梅雨不绝,当下有归尘保举扬州刺史、琅邪诸葛诞、庞统保举余杭侯凌统、陆逊保举九江侯蒋钦、司马懿保举关内侯韩浩四人引军八万,巡回江上,屯田治水。叶飘零尽皆允准,与兵令去,俄而乌孙犯境,告急书已到长安。叶飘零召群臣道:“逐流镇守西疆,既乌孙犯境,必然回击。诸公以为如何?”御史中丞周循道:“陛下宽心,以镇西王之神武,铜铃军之精锐,而当西域小儿,正如秋风扫落叶,大水荡平原也,无需数日,捷报将至,陛下何足虑哉?” 廷尉邓艾道:“二殿下神勇,天下皆服,此行大捷,众所周知,唯沙场之上,变幻莫测,二殿下素来身先士卒,每逢行军,必先自陷死地而后求胜。今功业已成,天下已定,二殿下今犹如此,稍有疏虞,非陛下之望也。”叶飘零怵然而惊道:“士载此言是也,逐流虽攻无不克,然多为险胜。今寰宇安宁之日,何须再作困兽之雄?” 归尘道:“吾弟起于羌中,轻动干戈,恐羌部有乱,儿愿引中央军往助之,乞父皇恩准。”叶飘零遂问大司马安宁道:“归尘欲动中央军,安宁以为如何?”安宁道:“陛下一三计划甫行,万民休养未毕,若轻动中央军,钱粮广耗,固不待言,而四海必难宁也,窃为陛下虑之。”归尘道:“岳父所料虽是,奈吾弟恃勇轻进,倘有闪失,吾何安生?”安宁笑道:“荆棘虽繁,怎陷鸾凤,谅乌孙、大宛,何足道哉!吾料此时逐流已经取胜,不日捷书将至,何劳太子多心?”归尘道:“但愿如岳父所言。” 当下散朝,不一日,逐流果递告捷书至,并曰:“愚男逐流再拜父皇万岁:西戎诸国,不服王化,未识天威,以为大夏之西,中华不能臣也,故聚众为叛,扰乱边疆。儿臣思天下战乱方止,生灵疲惫,不敢扰动中央,今西凉已定两载,颇有积余,臣敢以一州之地,并西羌、漠北之助,尽收西疆反国,以报中华。书不尽言,愿待诏命。”叶飘零得书道:“狮儿觉醒,非当日之孺子也。然弱寡之军,而入不毛之地,当虎狼之师,可乎?” 归尘道:“儿知弟有贲,育之勇,信、布之雄,以万数之兵,颇足自守,然此番出征,非比往日,夫千里请战,敌已有备,又众寡有别,胜败已知,儿臣闻强龙虽有力,莫斗地头蛇,吾弟欲建奇功,其志可嘉,父皇宜先益其兵士,方可行之。”叶飘零大喜,便欲教安宁调拨兵马而归逐流统属,以增其势。 有右丞相陆逊道:“陛下曾言初平海内,既欲号令天下,宜先强干弱枝,励精图治,众志成城,共铸盛世。若深入敌国,收剿不臣,非地方所为之事也,陛下自斟酌之。”叶飘零道:“伯言之言,深为有理。待朕细思之。”使八卦紧急传令,教逐流暂勿动兵。百官乃散。 叶飘零退入后宫,召归尘道:“逐流伐蜀,虽功盖寰宇,然偷度阴平,自置绝地,后得生还,实为万幸,为父至今思之,犹自感怀。吾儿可愿引中央军与逐流分路而进,同破乌孙?”归尘道:“几番用兵,空无所获,儿臣驽钝,不称其职,独自前去,倘有失时,须累了二弟。”叶飘零道:“这也无妨,汝虽未扬威当世,已得士元真传,亦曾荡北征西,亦曾平雍定蜀,稳健胜于逐流。今再领军,增汝历练,扬汝威名,汝休负朕此番苦心。”归尘哽咽拜谢道:“父皇提携深恩,栽培厚意,归尘永世不忘。” 叶飘零扶起道:“朕横行半世,妻离女散,此生已废,但求不负天下生灵也。待一三计划过后,民丰粮足之日,便是朕大举变法,改革天下之时,苍生多病,前途多难,或有变故,尚未可知。朕殚精竭虑,深感一人之力,不足以覆乾坤。汝来自民间,深知百姓艰难,他年必朕良助。汝虽螟蛉之子,然当年洛阳进谏,朕已知汝堪托后事,故进位襄阳,登基河洛,汝皆朕后继者,未尝有私。汝虽怀忧,固不知父心也,今朕再以片语为汝解之,倘犹不足,坏了天下之事,朕这双眼未尝不亮,那时纵欲宽赦,恐天下难赦汝也,好自为之!”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愈历。 归尘一惊,偷眼望叶飘零时,但见父皇微微含笑,慌忙跪下泣道:“儿臣若有罪过,情愿领受责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决无怨言。”叶飘零道:“自古为君者,团结士子,平衡诸臣,使群策群力,共守先人之基。自陷党朋,各结私派,君所不取,朕意尽于此,汝自思哉!”归尘但觉头顶轰的一声,顿时遍体生汗,口中如簧之舌,终是难出一辞,勉强辩道:“儿臣不敢如此,但谨记父皇尊嘱,誓不敢忘!” 叶飘零道:“此番出征,朕使安宁、周循相助,军中之事,尽可咨之,此二人皆当世奇才,唯多侠气,汝若有英雄之量,其人自服,可好生礼敬结纳,勿念平日之疏。”归尘拜谢而退。叶飘零微觉困倦,当下独倚相思阁中稍歇,四顾左右无人,不觉轻轻一叹,自在阁中睡去。 只说归尘返回东宫,告与安静出征之事。此时安静已经有孕,因此安清亦在照料,回家来报安宁道:“父亲多年不履沙场,常忧年华飞去,冲锋陷阵之期不复,屡盼从征,今皇伯欲使父亲助太子西讨乌孙,明日圣旨必到,父亲可显昔日雄风,岂非喜哉?”安宁道:“太子?久取长安不成,六攻高陵不下,枉负庞士元所教也!吾与同去,恁地丢吾脸面。不去!” 清儿劝道:“安宁莫要小觑陛下,清儿自忖陛下心中,早有定算。” 第215章 安宁道:“吾观太子于伐蜀之时,兵退瓦口,此分明小人之计,旁人不知,吾岂不晓?心口不一,狡诈心狭,生平未有半句实言,吾今最恶此人,真不知陛下何故以此人相托后事!”清儿道:“果如所言,则逐流儿危矣。安宁更宜相从,以防不测,休伤了陛下与慕容姊姊之心。” 安宁道:“既如此,吾自领一军可也,又何必唤太子去助?”清儿道:“陛下必怀深意,非你我所能知也。”安宁遂不复言。翌日上朝,叶飘零当庭颁旨,安宁分授兵符,调派军马,归尘居中,周循左路,安宁右路,安清、张苞、臧霸、孙瑜、吴兰、张翼、雷铜、孙礼、牛金、黄义十员大将,领十万精兵,誓师祭旗,径奔西凉地界而来。 不一日,行程万里,望见黄沙之中,玉门关巍然挺立。逐流亲引八员健将来迎,两边弟兄相见,归尘遥望穷山恶土,十分心惊,忖道:“此处荒芜,却又胜了漠北三分矣!”逐流道:“弟得圣旨,按兵不动,只教人巡视地形,至此往乌孙四千里,皆是无人之所,沙土茫茫,方向难辨。兄长身负举国之重,不宜亲入,弟愿为先登探路。”归尘道:“彼此皆为一体,吾既年长,安有吾弟先登赴险之理?” 安宁道:“汝等无需相争,黄沙之中,或有凶险,无从知晓。来日可兵分六路,每路相距百里而进,分度大漠,倘途中有变,亦可互相救应。”归尘道:“岳父所言,最是高见。”商议已定,归尘乃亲引属军,会于玉门关外,令诸兵丁将裨,皆执石块,各自投掷还乡石,诸事既毕,与各军道:“古有传言,凡投击此还乡石者,必得上天佑护,安然还乡。今吾等上应天心,下顺民意,挟陛下天威而讨番邦不臣,自有百神庇佑,此去无忧,虽以关外之险,何足道哉!愿尽弃怯弱之心,即刻出关,不得有误。”诸军大呼道:“中华必胜,吾皇万岁!”络绎出关而去。 逐流亦召集铜铃军,环绕场中,燃起烈火,杀羊宰牛,与众死士痛饮一番,道:“吾等弟兄荡平陇上,约以同生,偷度阴平,誓为共死。吾闻久有传言,曰出玉门关不投还乡石者,必然身丧他乡,然世间之战在人,岂望神灵乎?此去大漠,九死一生,诸君有恋家惧死者,可还羌中,替镇守彼处弟兄来此。”众人轰然道:“吾等今生已付沙场,誓保中华威慑万邦,岂有贪恋人间权位功名之理?非临阵不能安心也,乌孙不臣,自该击讨,吾弟愿随王兄出生入死,虽风霜雪雨,如闲庭信步。” 逐流扶戟而起,大呼道:“枪林箭雨,何足为惧?”众死士应声道:“荒岭远山,安得为艰?”于是铜铃军径出玉门关,路过还乡石畔,更不斜视,轻骑骏马,奔腾而过,自始至终,并无一人拾起散落之块而击还乡之石。有诗叹曰: 风萧萧起振铜铃,破釜沉舟背水兵。自古行军需死士,何尝寄望在神灵? 于是归尘、逐流、安宁、曹彰、马超、周循六路军马翻越千山,渡过万水,穿过星星峡,进入戈壁滩,沿途收高昌、车师、于阗等国,又有鄯善、疏勒皆降,逐流铜铃死士、安宁并州轻骑两军行进最快,已到乌孙边境,原来当日昆普赞、闫行溃败回军,便在附近整顿,急来相迎。便与安宁交战,料屡挫之兵安足当中华精锐之士,不觉大败,闫行大叫道:“此间难当,王子速走!”不顾安宁在后,见昆普赞被逐流紧逼,甚是窘迫,便将手中长矛恶狠狠往逐流投掷而去。 逐流回戟击落,昆普赞得了这个空暇,圈马逃遁。闫行却被安宁揪下马去,掷于地上。逐流赶近称贺道:“叔父神威,不逊当年,小侄今日方得亲见。”话犹未已,地上闫行叫道:“吾前不能雪举家灭门之恨,后不能偿乌孙收容之恩,进退无据,枉为人也!”饮剑自尽而亡。 这时马超、曹彰、归尘、周循各部皆至,见闫行已灭,商议之下,教逐流、马超向乌苏,曹彰、周循取昭苏,归尘、安宁出龟兹,三路会于赤谷。各军纷进戈壁之中。却说赤谷城中,乌苏国主昆不莫自遣兵出征,一直翘首以望,忽闻败讯,心下大惊,急令昆普赞、闫行驻守边境,以当中华,这边调集全国精壮牧民充军,未几忽有昆普赞哭泣而至,告道:“中华军三路犯境,打破边关,守兵皆散,闫行为救孩儿,陷于敌手,生死不知。” 昆不莫大骇,视群下道:“汝等谁敢去战中华之军?”诸人面面相觑,并无一言敢出。良久或言:“中华势大,逐流神鬼难当,安宁智勇盖世,马超、曹彰皆万人敌也,辅以周循之谋,王子业已败绩,非乌孙可敌也,不如降之。”诸人垂头丧气,闻得此言,尽皆附和。昆不莫叹道:“误起争端,竟至亡国,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一人道:“久闻中华圣主广惠仁慈,大王依之,必得礼敬,何来亡国之说?愿大王早决。”群议纷然,皆道降之为上, 昆不莫见将无战心,臣无抗意,便欲从之,忽有二人入帐大喝道:“汝等昨劝兴兵,今道降敌,皆图一己富贵,自欲保全妻子,却置大王与乌孙百万之民于何地耶?”众视之,乃两位公主大苏儿、小苏儿也,说昆不莫道:“两国无争之际,父王遣使通好,称藩为臣,尚不失一国气象。今兵败事急而屈膝投降,敢问父王,乌孙男儿一生长于马上,苦学骑射,莫非竟为摇尾乞怜而生乎?” 昆不莫道:“悔前不听汝等之言也,惜乎此时无人为我分忧!”大苏儿道:“中华军万里而来,多犯兵法之忌,虽一时势大,不足一忧,吾姊妹二人幼练弓马,少习机谋,愿引一军去擒逐流、马超为质,再图与中华修好不迟。”小苏儿道:“姊姊之言是也,儿保一人为先锋,此人因国家之乱,逃亡在此,身居万夫不当之勇,乃凉州胡王白虎文也。”昆不莫此时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尽皆依准,授予二女随身佩剑,使总领全国兵马,一面又向大宛求救。 于是二女辞父而出,吩咐众将曰:“中华军远征至此,粮草缺乏,水土不服,利在速战,各处城寨可先谨守,无论中华军如何搦战,皆莫理会。”各寨中闻得是二秀领军,皆不肯听。时逐流、马超已到乌苏,马超先往讨战,寨内守将昆丁出迎,大呼道:“马超小儿何在?” 此时马云禄已偕赵云而居,因此马岱、脱脱公主共充马超副将,这时望见昆丁无礼,脱脱公主郁郁多年,好容易亲临沙场,拍马便出,一杆银枪,直取昆丁,战到十合,乌苏寨内忽然鸣金,昆丁圈马忙退,脱脱公主弯弓一箭,昆丁一俯身,右肩已中,几乎落马,强自带箭逃回寨中,问道:“何故鸣金?”寨中推出一员女将,玉齿明眸,朱颜凤目,红妆束甲,紫带环腰,正是小苏儿,责道:“吾将令已下,坚守勿战,何故违令?”昆丁道:“敌军欺到门头,尚且坚守不战,岂非欲待天杀敌兵乎?” 小苏儿道:“吾所以坚守者,正欲先急其心,而截其后路,断其粮道,从异处邀战,使天自诛之也!”昆丁道:“吾宁死,不愿怯战!”小苏儿道:“剑印在此,不遵者斩!”昆丁怒道:“用此丫头领兵,乌孙休矣!”小苏儿闻言而怒,挥剑亲斩昆丁于寨中,顾左右裨将道:“吾与姊姊受父王剑印,执掌大兵,敢违军令者,悉数斩之!”众将震慑,虽然不平,只得凛遵。马超攻打一阵,三军暂退 翌日,逐流亦到,高挑稚尾,环携铜铃,虎躯里何多雄壮,瞳目中自有英风,耀武扬威而至。小苏儿在寨栅内望见,暗忖道:“近年来颇听小霸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教休与理会。逐流见乌孙不出,亲与一干死士下马,步行趋前,来拔鹿角。小苏儿教弓弩手齐射,逐流军不得前,两边散开,马超推出,长矛标枪,横空掷到,脱脱公主引勾镰手飞奔而至,直撞营墙鹿角,小苏儿亲上牌楼,弩箭愈急。马超等标枪将尽,只得退去。逐流亦还营中,谓马超道:“吾等不善攻坚,且万里行军,后运艰难,需速野外求战。”正议间,探马急报:“有一军往东、西且弥去了。” 逐流奋然站起,道:“此乌孙军欲断我粮道也,孟起何不当此,吾往战之!”乃与八员健将,两万铜铃精骑杀回。遥望旌旗在前,众军奋勇追袭,斜刺里忽有凉州胡王白虎文杀出,逐流留王基、赵薇引四千骑与战,约以鸣金举火,便可会师,自引余军飞驰追赶旗影,奔入西且弥山之中,但见峭壁巍巍,黑岩竖立,当中一条狭路,盘旋连绵。逐流谓诸将道:“乌孙不出,吾等终难奈何。此谷险峻,必有伏兵,吾等若入,其军必然尽出也,可死战之。”于是铜铃死士更不顾前方何物,直入峡谷。 赶到一程,望见山峦深处,零零散散虚扎旗帜,敌兵早已不知去向。逐流谓诸将道:“伏兵将出矣!后路必断,欲退不能,可速速往前。”于是众死士快马加鞭,窜高伏低,只是往前飞奔,数十里转瞬即过,忽然眼前豁然一亮,路途陡然开阔。逐流大喜,忽然响箭射到,伏兵果出,方欲列阵,逐流将霸王戟一指,诸军乱撞,冲杀过去,何须片刻,将拦路伏兵尽皆杀散。逐流擒得小卒问曰:“汝等焉敢以区区之众,当吾去路?” 小卒道:“此大苏公主之谋也,使吾等在此扼守,而主力却袭将军之后。未料将军来得如此神速,实难阻住!”逐流便唤赵统、赵广、司马师、司马昭引八千军于出口外严阵以待,谓司马昭道:“知汝善识兵机,待吾首尾相合之时,是击是守,汝自斟酌而行。” 第216章 自将余部八千军绕山迂回,一夜之间,重抵谷口,再入山中,来寻大苏儿踪迹。 却说大苏儿主力果然伏在谷口,望见逐流已入,当即转回谷口,随后追杀,怎料得铜铃军行进之快,远过意料,待得拥出,已失其踪影,乌孙军细细搜索而进,将到出口,未见中华一人,大苏儿疑道:“终不成中华军生出两翼,飞上天去!”忽地前方铜铃声响,众死士当住去路,赵统大喝道:“西疆公主,汝深闺弱稚,焉能与天兵相抗!还不速退,更待何时!” 大苏儿猛醒欲退,身后铜铃亦响,逐流驰绝影马,竖霸王戟,翩翩飞到,叫道:“大苏公主,汝欲断吾粮道,邀战于此,吾今已至矣!何不战之?”大苏儿娇叱一声,教诸军掩杀,逐流匹马居前,扶戟独立,瞠目而望,乌孙军颤栗,不敢上前。大苏儿拍马舞枪,来取逐流,方到半途,身后赵统、赵广冲突过来,乌孙军大乱,大苏儿急回,二赵退去,逐流又纵马向前,两边轮流,只把大苏儿激得七窍生烟,呼逐流道:“男子汉大丈夫,恁地藏头缩尾!汝敢与我阵前一战否?” 言未毕,有索宪叫道:“黄毛丫头,汝好狂言!”舞锤便欲出时,逐流止住笑道:“吾宁斗智,不斗力也。”率军稍退。大苏儿心生疑窦:“铜铃小霸王神勇,天下皆知,如何惧我乎?此中必另有诡计也,可早谋脱身。”见赵统等亦不加骚扰,便教诸军暂歇,预备乘夜冲阵。 却说逐流暂退,令诸军环绕成阵,轮值守候。索宪问道:“方才乌孙公主约战,殿下如何示弱?”逐流道:“乌孙坚守不战,正吾军大患,吾意扬长避短,邀其主力战于山中野外,方可得进也。”当下令人去请马超来此,举火鸣金为号。当夜山外人唤马嘶,火光闪亮,一军冲到,逐流道:“虽然举火,却不鸣金,此乌孙之兵也,可让路放入。”于是中华军两边摆开,放来军入内。俄而马超、马岱、王基、赵薇擒白虎文至,逐流问白虎文道:“汝亦中华之人,吾今奉诏以讨不臣,汝何顽抗?”白虎文垂首不语。 逐流道:“汝有何言?”白虎文道:“吾去国离家,飘泊无依,唯西疆二秀可谓知交,愿殿下击破乌孙之日,保全其家。”逐流道:“吾中华军法,降者不杀。”白虎文道:“若见二秀平安,虎文愿降。”逐流允诺,忽有小苏儿闻得大苏儿被困,果然出寨来救,山外搦战。逐流便请马超暂去据住。马超欣然与马岱领本部军而去。 逐流见脱脱不在,便教王基赵薇亦往相助,自问一员裨将道:“孟起虽至,如何不见郡主?”裨将道:“初闻乌孙公主设伏,殿下闯入山中,郡主恐殿下有难,先分一军前来相助,殿下岂能未见?”逐流跌足道:“方才有一军闯入山中,莫非竟是郡主?”正自失惊,早有探马来报:“峡谷之中,金戈轰响,乱作一团。”逐流道:“三妹入虎口也!汝等在此稍待,吾去去便来!”单骑而去,铜铃子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且说逐流自当年误闯新房,隐痛至今,但以快意沙场为念,忽闻脱脱受困,如何不急,策马便行,早望见山谷之中,乌孙兵围住脱脱公主大杀,身周护卫,渐渐零落,幸得山道狭窄,乌孙兵难以放箭,脱脱公主才能支持至此。逐流便大喝一声,双腿一夹,挺戟跃马,撞入乌孙军中,稚尾飘扬,鲜血飞溅,乌孙兵翻滚投岩,波开浪裂,逐流更不顾四面枪戟刀剑,直杀到阵心,抢到脱脱身边,呼道:“二哥来迟,三妹随我杀出!” 脱脱冷笑道:“你纵有翻山覆海之力,却无护我之能,三年来屡逢我面,并无片语,今日何须你救?”说话之间,刺一人下马。逐流道:“先出重围,余事再议。”脱脱道:“我偏不出,就要在此说完。”逐流道:“吾已非昔日逐流,三妹得罪了!”一拍绝影马,横放霸王戟,猿臂到处,揽住脱脱腰间,一把抱过,放在绝影之前。脱脱拼力挣扎道:“你昔年不曾有此气概,今朝如此,却有何用?你若强逼,我立死于此。”逐流望见四面敌兵又到,无暇与脱脱公主相争,陡然之间,清啸一声,道:“好,我负你良多,从今以后,事事依你!” 脱脱公主道:“我今日要在此地,听你将三年前之事一一说明!”逐流道:“你且坐下,我决不隐瞒!”扭头见两端乌孙兵涌上,扶戟立起,瞳目圆睁,舌绽春雷,横眉怒喝,直震得云滚天翻,山摇地震,乌孙兵卒,颤栗而退。脱脱就拔佩剑,指到逐流喉头,柳眉倒竖,凤眼含威,问道:“我与你在漠北结盟,并州定约,你若不愿,便也罢了,为何却一直把我瞒在鼓里?我嫁神威天将军之际,犹且懵懂不知,竟以为神威天将军欲娶还珠……”言及于此,想起当日洞房之中,头顶凤冠,独伴红烛,期待与恐惧并存,憧憬与惶惑共起,思绪徘徊之际,忽地惊觉揭去盖头之人,如何是逐流?依旧是马超,不觉眼泪簌簌而下。乌孙兵士忽见两人自残,尽皆称异,环绕两端,不敢上前。 逐流亦念及当日洞房花烛,心在西首,身在东厢,将心比心,不觉黯然,道:“是我误听人言,心下不安,以致误了公主,百死莫赎。”脱脱公主急促道:“误听人言?误听什么言?”逐流道:“我生于皇室,总有人教我小心防备,勿遭谗言所害,不可落人口实,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公主,实则何故,我也不知。”脱脱公主冷笑道:“你尽得父爱兄怜,但尽忠尽孝,能有何虑?是你心中先有不轨,枉做小人,心虚之下,以致胡行,是也不是?” 逐流一怔,虽以决意坦诚相告,这一句话却还真答不上来。脱脱道:“你自夸今日已非昔年无用之徒,此刻观之,依旧难脱懦弱二字也。”逐流咬牙道:“不错,我也曾有不忠之心,亦曾生无义之想,恐一身不利,绝情忘义,以一己之私,累及余人,回思往日种种,真羞为男儿也!”脱脱闻得逐流果然敢在万军之中自承过错,一颗心顿时软下,柔声道:“二哥哥,你可知道,我虽先与神威天将军约盟,但我与你闯荡漠北之后,此生唯愿和你共度。什么名节礼法,什么尊严颜面,我全然不放眼里。只是大错已成,我身已嫁孟起,你业已娶还珠,早知今日,我们当初又何必共入蒙鸳山,一同落草?逐流哥哥,我永远永远记得解衣赠抱之事,你心中有我,我此生亦足矣。” 逐流霍地仰天一啸,两头乌孙兵本已缓缓靠近,陡地闻得,啪的径又退开。稚尾飘动,铜铃轻响,逐流道:“吾言未尽,三妹静听:我虽曾有不忠不孝之心,不过一转念间耳。儿时但盼解尽经书,身居大儒,后组铜铃军,新收绿林寇,方知世上任侠仗义之乐也。国家之事,自有父兄当之,吾此生唯求快意,岂敢再累吾妹一生郁郁,今朝请随我去,吾当面见孟起、还珠,详叙吾等之情,休再逃避,抱憾终生!” 脱脱公主道:“你不再害怕神威天将军之势,不怕辜负还珠之情?”逐流道:“纵天下人一齐唾弃,吾不敢再弃三妹也!唯还珠……还珠,或许,可能,也罢,吾若再瞒还珠,只与共争沙场,其罪更深。”脱脱公主颤声道:“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放弃世间万事?”逐流道:“吾以铜铃为誓,此生绝不负你!脱脱,我这便带你去见孟起如何?”脱脱公主听得逐流称呼,不觉一时愣住,千头万绪,涌上心来,啪的一下,佩剑落地。 其时明月西降,红霞漫天,半道朝阳露于山后,逐流抱起脱脱公主,坐绝影马上,提起霸王戟,一提缰绳,圈马面对朝阳便回。帅旗下大苏儿把旗一晃,喝令诸军上前擒拿。逐流更不屑一顾,沉声喝道:“身前军士听者,吾视汝区区数千军马,有如草芥。今吾欲去,休得阻拦!”回戟轻击,骏马飞驰,所到之处,乌孙兵士尽皆让路。 此时马超已击退小苏儿,回入山中,忽见逐流、脱脱共坐一骑,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飘然而至,心下大恼道:“吾与殿下并肩驰骋数年,今何欺我太甚!”手中银枪不觉紧了一紧。铜铃死士亦皆知另生变故,不觉心下捏了一把汗,各按刀柄,望着万点金光,洒在二人一骑之上,渐渐靠近。这正是:只为当年一语约,难堪今日两将情。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七回太子计陷镇西王君皇痛迁龙虎将 上回说到中华军西征,抵达乌孙边境,归尘召诸将商议兵机已定,便令逐流、马超进袭乌孙之后,曹彰、周循以疑兵牵制乌孙余兵,自与安宁率大部迂回而出龟兹,却日夜遣人不断探听逐流、曹彰两路音讯。西疆二秀大苏儿、小苏儿计议之下,以逐流、马超深入国境,粮道不通,容易击退,故使各处关隘谨守以当归尘、安宁、曹彰、周循,自以白虎文为先锋,引精骑五万,来退逐流之军,不想铜铃死士行军之速,当今无匹,以致图谋不成,反被逐流困大苏儿于谷中。更未想脱脱公主误入峡谷,逐流单骑来救,暗悔昔年以莫须有之心,妄忖宫廷之事,竟不察父爱兄怜,生生白费了心计,枉枉空做了小人,几至遗恨终生,于是迸出了少年意气,激扬起勇士柔情,顿将世间难事,视作天外浮云,哪顾得什么豪情壮志,怎念他什么荣耀功名,但见那:乱剑丛中,片语诉心扉,三千铁马成观众,雕翎缝里,豪言承过错,十万雄师作证人。 时下逐流扶脱脱公主上马,荡开乱军,撞出重围,二人一骑,飞上山来,正遇马超击退小苏儿,引西凉军回返,忽见脱脱公主靠在逐流怀中,不知何故,当即拍马相迎,但见逐流驰到身前,翻身下马,欠身道:“君侯在上,逐流失礼,昔穷奔漠北之日,飘荡荒原之时,某曾与脱脱出生入死,相濡以沫,心摇神曳,实难自禁,今某既与脱脱结下私情,行当天下皆知,不敢再瞒,愿孟起成全。” 第217章 此言一出,兵士大哗,千万对眼光一齐盯在马超身上。 马超神色陡变,怒发冲冠,喝道:“既是如此,何欺我之久哉!”逐流道:“自误误人,不敢一错再错!”旁有赵薇惊呼道:“逐流哥哥,你好!”飞马而到,骇迷之际,更不细想,重陡当年雌威,顺手直搠过去,竟忘了手中银枪尚在,枪尖已及逐流胸前,逐流忽将瞳目一睁,精光迭现。赵薇陡地神智清明,银枪落地,颤声道:“逐流哥哥,你真的……真的要离我而去了?”逐流道:“吾既入迷途,不敢再陷,本愿与君谐死沙场,奈何今见脱脱,自疚前非,深叹某昔懦弱,心怀不轨,误种孽因,无颜再与还珠相见。” 旁有马超大喝道:“够了!”煞眉竖起,森森道:“汝自叹昔日懦弱,莫非自恃今朝贵为藩王,又曾威震华夏,便敢藐视我辈?”逐流道:“我今不负脱脱,则负二君,不负二君,则负脱脱,左右皆罪,虽死无恨,何惜镇西一王?君侯若有怨恨,但请下手。”旁有马岱道:“殿下,昔成婚之前,何不言明,吾兄海内英雄,岂敢以一女子而与殿下相争?今已三载,又生反悔,反复如此,岂是丈夫之行?”逐流道:“当初僭越,但恐尽失军心,以致误累多人,今日思之,何多悔切!” 马岱道:“家有长子,国有储君,殿下虽得军心何用?岂非有谋反篡逆之心!”左右大惊,齐望逐流。王基忙道:“王兄但欲建功名而报天下,生恐萧墙内乱,举国不宁,故昔日愿忘私情,得与孟起并立报国耳,安有谋反之意?今偶伤往事,必非存心,谅三年前之事,早时过境迁,何足为怀?君侯切勿在意,倘伤和气,唯教番邦笑话。” 逐流忽道:“公援,我心已定,漠北解袍赠怀之情,安肯有忘?使脱脱为我昔日一己之私而伤一世,此非吾愿也。公援不必善言开脱,吾非太子,位仅藩王,恐他日被害,昔大结军心,虽未致篡逆之意,却已有僭越之行,不忠是实,不孝亦真。后见父皇爱护,兄长垂怜,方悟己过,终已难免昔日之非!”此言一出,万军丛里,骚动声中,各有惊呼、叹息、怜悯、鄙夷、同情之意。王基急道:“王兄,一时之失,如何自承谋反?此言一出,王兄虽有盖世奇功,亦难保自身周全。愿王兄尽告孟起君侯,数年来吾铜铃死士虽欲纵横沙场,寥表快意,并无异心,安有反意?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知。”铜铃死士一齐伏地告道:“殿下谨言,万勿自死!” 逐流道:“众兄弟之心,逐流永世铭感于怀,唯吾有负诸位厚望,昔已行此事,文过饰非,我所不为。孟起君侯,吾当年惧兄为帝,不容某等,又漠北引还之日,恐父皇见责吾与脱脱之事,不敢道明,故种孽端,致生祸患。君侯明德,伏唯照鉴。”马超呀的一声大喝,喝道:“你反你的,牵扯吾等何干!”掣起银枪,直取逐流而来。旁有脱脱转过,拦在逐流之前道:“孟起,当初是我先与你订约,后又反悔,皆我之过,全不干我二哥之事!” 旁边马岱亦道:“兄长,勿为女流而误国家之事!”马超一字一句道:“夺妻可恕,欺我难容!”逐流推开脱脱,翻身上马,叫道:“何谓夺妻可恕,欺汝难容?”马超冷笑道:“我马超纵横天下,一世英雄,岂能为汝等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惹天下耻笑乎!” 逐流道:“此何言也,君侯颜面与脱脱孰轻孰重!”马超道:“叶逐流,我昔应约投降陛下,寄人篱下,郁郁一生,亦非男儿之行也!今日取你性命,非因争风吃醋鼠辈之事,乃告天下藐视马超之流,唯有一死!”逐流大怒,竖起霸王戟来道:“重气轻人,吾岂惧汝!” 马超呼左右道:“将我素银甲来!”就戴上白云盔、素银甲,飞上马背,直奔逐流而来。逐流拍马相迎,枪戟相交,绕过马头。逐流信马奔出人群,投山外而去。马超喝道:“休走!”随后赶来,穿越重岭,奔出山峡,逐流回马道:“吾本自谓有过,不敢强横,今知脱脱原非尔所重,惶恐之心顿去,今当与汝决一死战!”马超道:“汝可放马!”两将各把双腿一夹,各自趋近,八个马蹄踏得沙土满天,但见尘土圈中,银袍银枪白龙马,似白云翻滚,金盔金甲绝影驹,若金凤回旋,中夹铜铃乱振,只向塞外传声。两将交马,方及三合,铜铃死士已到,王基呼道:“王兄速止,有话好说!” 两骑从中分开,马超道:“吾杀汝不得,誓不姓马!”银枪飞舞,长戟奔腾,两将靠近,堪堪又战三合,未分胜负,西凉子弟涌来,马岱唤道:“兄长速回,莫动干戈!”两将错镫而过,逐流道:“吾敌汝不过,甘死当场!”稚尾飘摇,盔缨晃荡,两将复回,不觉又已三合,不见高低。忽有大苏儿引乌孙军自谷内冲出,二赵、二司马随后赶来。铜铃军见走脱了大苏儿,各拔钢刀,便欲拦截。 有西凉子弟,见铜铃军动起兵刃,鼓噪言曰:“殿下君侯相争,余人焉敢干涉?”长矛在手,标枪纷出。王基急令铜铃死士成圈向外,不得攻击,马岱亦束住诸军,因此大苏儿得出重围。场中大乱,忽然远处一团黄沙涌起,推出一军,遮云蔽日而来,却是安清,高唤道:“太子令到,殿下、君侯暂住!”逐流、马超分开,问道:“太子何事?”安清道:“特传太子之令。”马超道:“太子可知镇西王伤风败俗之事?”安清道:“未知也!” 马超道:“既是未知,某先擒之。”逐流怒道:“汝何等人哉!”两将复战,又一军赶到,却是张苞,高叫道:“太子有令,身在敌境,不可自相残杀!”马超、逐流回马,问道:“兴华何事?”张苞道:“特来为二君解和!”马超道:“太子可察镇西王僭越谋反之行?”张苞道:“这却不知。” 马超道:“太子不知,某先捉之。”逐流怒道:“昔错看汝矣!”拍马又上,忽一军赶到,正是归尘,军中金锣鸣响,归尘唤道:“吾弟且住,君侯休怒!”场中二人见太子亲到,收军之令又响,不敢酣战,并骑来见。归尘问道:“何事相争?”这边马超道:“殿下虽尊,欺我太甚!”那边逐流曰:“君侯虽健,敢轻妻乎!”王基、马岱各述缘由。 归尘听得分明,谓马超道:“孟起若信吾言,暂歇雷霆之怒,谅父皇自有公断也。”马超道:“彼行僭越,却来示好,以超为何人也!”归尘道:“大敌当前,宜从长计议。父皇法制严明,必有交代。”唤过逐流、脱脱、赵薇道:“尔等且随我来。” 四人上了高岗,归尘道:“弟既与郡主情投意合,便该早告父皇,想父皇有海内之量,君侯亦世之英雄,岂能不成人之美乎?”逐流道:“弟知罪重,虽死不忍脱脱郁郁终生。”归尘道:“天下无不可行之事,无不可解之争,但求公道二字也。弟与公主日后当欲如何?”逐流伏地道:“吾一念之差,坏人无数。兄长素来关爱,若得成全,犹能与脱脱共处,虽百死而无悔。镇西王印绶,愿兄长转回父皇,逐流贼臣逆子,与脱脱同死一处可也,无颜再返京都。”旁有脱脱公主道:“愿共穴而死,虽名节尽毁,声誉全消,亦无所恨。”归尘道:“你是胡女,不知汉礼,却不想逐流吾弟亦遭万世唾骂,千夫指责,若何?”脱脱笑道:“吾虽胡女,亦知肝胆相照一辞,因知逐流哥哥亦所甘愿,故不多问。” 赵薇垂首于侧,不发一言,归尘教逐流、脱脱且退,问赵薇道:“还珠已明吾弟与公主心迹,复有何言?”赵薇冷冷道:“吾随殿下名虽其妇,份属其臣,三年来转战天下,纵横沙场足矣,不敢复有奢望,常山赵云之后,尚记得事由己定,不必求人!”归尘低声道:“吾固知还珠乃世之巾帼,安肯低下于人,只是心下虽恼,不必自误,汝婚姻乃父皇亲指,不可违旨,可返长安,父皇必为还珠作主。吾有家书在此,亦烦还珠转送汝安清妹妹。”赵薇大是感激,拜别下山,引本部五百护卫返长安而去。 归尘复召逐流、脱脱上山,道:“还珠深爱吾弟,忽遭此变,一时难耐,恐伤吾弟,故先遣回,吾弟万勿见怪。”逐流泣道:“还珠不负我,我负还珠多,不敢再盼还珠见容。”归尘道:“中华法令素严,昔以母后与父皇之亲,私出襄阳之日,城头遭责,岳父与父皇之义,威逼李典之时,军中受刑。新定民法中,婚后私情,罪已难恕,坏人家室,实更难容。况此间讹传吾弟谋反,误会深种,众将迷惑,吾纵拼力斡旋,亦难保吾弟矣,今幸赖吾弟之威,乌孙主力已溃,其余不足为患,弟可速回长安,天下唯有父皇金口,可保吾弟无恙。” 逐流泪下,翻身拜倒,稚尾触地,泣道:“昔误听人言,常恐兄长登基,难容辱弟,故结马赵,以为保身张本。兄长不计前嫌,犹加见爱,此心难安,今见兄长之情,愧恨至甚!”归尘道:“此人之常情,焉吾弟之过?吾弟请起,父皇之恩,深藏肺腑,手足之情,铭记心中,愿生生世世,永为兄弟,长相亲爱,此非外人可间也。” 逐流更是惭愧,谢别兄长,跨上绝影马,归尘将自己座下马匹交与脱脱公主,再三嘱道:“吾弟若见父皇,但推昔日因恐马超生怨,内部不宁,故有后来之行,万勿直言,以免再为人诬陷谋反,而伤父皇之心。”逐流受教,摘下铜铃一只,与归尘道:“三万铜铃死士,见此铜铃,如见我面。举凡皆英雄之辈,与弟有手足之情,辱弟有罪,不能共处始终,望吾兄好生眷顾。” 第218章 归尘道:“弟之兄弟,即吾之兄弟也。吾弟安心且返长安,求父皇作主。”逐流乃别,从他道下山与脱脱公主并骑投东而去,隐于茫茫大漠之间。 归尘亦下,告一众铜铃死士道:“法之所在,众生平等。王弟还都,生死难料。吾等多建功劳,可为王弟作保。”众死士闻得王兄已去,一齐面东伏拜,高叫道:“恭送王兄东归。”然而逐流离去已远,唯见风雪凛凛,或有泪落。至此铜铃一部亦属归尘统领。有诗叹曰: 铜铃精锐世间狂,曾使九州仰霸王。西域鬼途犹漫漫,蜀中绝路尚茫茫。 翻天覆海荣华短,逐虎追熊义气长。稚尾飘摇何处去?穷荒碧草几夕阳。 又有诗赞归尘曰: 稳坐杀人妙算高,不挥宝剑不挥刀。营中筹画军机定,从此铜铃不射雕。 只说逐流、脱脱昼夜兼程,早到车桓地界,忽旁侧转过一人,单拜马前道:“来者莫非镇西王兄乎?”逐流下马道:“待罪之身,行当退位,正逐流是也。足下何人?”那人道:“某周子远所部小卒,亦随王兄讨过西羌,偷过阴平,子远将军有书转达王兄。”遂示一书,逐流观之,书略曰:“循闻殿下为三妹之事急奔长安,窃谓不可。陛下初知音讯,必有雷霆之怒,恐伤父子之情。宜暂留步伐,且驻途中,陛下盛怒已毕,唯剩骨肉连心,殿下方可还都,免遭不测。循在乌孙,日夜思收取之计,力建功名,以报殿下。书不尽言,勿负吾心!” 逐流回曰:“逐流不才,微知大义,夫有过则改,善莫大焉。今累三妹于前,兼妒兄长,负孟起于后,兼伤还珠,倘再遮瞒,复弄权术,此非父子兄弟间所为也。一应罪责,吾自担当,虽万死不敢饰其非。子远吾兄风华正茂,前程似锦,切宜奋进,上报国家,下安社稷,勿效逐流,枉负父皇心血,到底功业成空,人生如露,大梦二十三年,痴心不改,徒为天下所笑也。弟心如此,伏惟照鉴。”教来人且回,一面谓脱脱公主道:“昨离马超,事事明白,吾等今回复父皇,请其圣裁,更不可不明白,须速返回,若得父皇原恕,再好不过,若不能容,亦死一处可也。”脱脱公主道:“逐流哥哥所言,正合我心。”于是相扶相依,连夜赶路。 二人披星戴月,并辔急行,暗表途中风寒日甚,又值一夜露宿沙头之际,脱脱公主忽然染病,于马背之上呕吐起来。逐流解衣遮抱于怀,问道:“妹子为何如此?”脱脱公主笑道:“小小风寒,不足为道。逐流哥哥,昔年流落漠北,我们不也是这般情状么?”逐流道:“沿路风刀雪箭,我总是苦了妹子。”脱脱公主展颜笑道:“风刀为密,雪箭如糖,乐也融融,何苦之有?”逐流道:“前方若有牧民,可暂求宿。” 二人歇过半夜,复又起程,沿途千里茫茫,并无人影,脱脱公主呕吐日重,渐趋虚弱,逐流心下忧虑不已,脱脱公主却言笑不绝。逐流每日登高而望,总见前方似有绿洲,二人鼓勇前行时,却又不到,足足走了月余,方到得高昌国境,国主接逐流入城,传唤医者,开方下药,悉心医治。脱脱公主忽唤逐流入内室道:“逐流哥哥,你可知我身患何病?” 逐流道:“医者何言?”脱脱公主道:“我与孟起三年夫妻,一朝诀别,何如已怀了孟起骨肉!吾罪虽深,苍天之怒,亦为甚也。”逐流执其手笑道:“妹子勿忧,免伤身体,汝子即我子也,安有他意?”脱脱凝视逐流半晌,道:“昔日多骂逐流哥哥无用,是妹无知,妹原知哥哥不以此为意也。” 逐流轻整衾被,低声道:“你既有孕,不宜长途跋涉,且暂歇高昌,待孩儿出世,再返长安不迟。”脱脱公主道:“吾等还都领罪,若有延误,非丈夫所行。逐流哥哥,此地离玉门关两千里,趁我尚可支持,犹能赶到,入关之后,即可遣人报与陛下也。否则孩儿若出,此间路险,恐一年之内,不能起行。” 于是二人求一车,别过高昌国主,强行起程,复投东来。一路黄沙莽莽,戈壁茫茫,寒风瑟瑟,铜铃当当,不觉一月,只到得半途,脱脱公主已支持不住,但卧车中忍痛,逐流坐辕头,亲驾绝影马,径奔玉门关。途中逢雨,行装尽湿,逐流闻脱脱咳嗽,欲寻住处,奈四近并无人烟,勉强前行,路过一山,忽地两边沙土崩开,涌出百数人来,为首者红巾抹额,战袍披身,手舞双锤叫道:“行路客人,留下马匹,放汝过去!”逐流大笑道:“无知草寇,敢作狂言?可知吾名乎?” 红巾者凝目而望,但见逐流头顶稚尾,腰携铜铃,肩挽铁胎弓,背负雕翎箭,香车宝马,瞳目俊颜,霸王戟横在车前,顾盼之际,凛有神威,问喽罗时,有人道:“莫不是中华绿林盟主,镇西王叶逐流乎?”众寇闻之,慌忙伏拜,红巾者道:“鄙太原祁人,姓王名凌,前司徒王允之侄也,因李傕、郭汜之乱,亡命出逃。此间皆中华之众,多因战乱,流亡异域,啸聚山中,近闻中华一统,虽有还乡之念,奈何罪人不敢望赦,因此劫掠于此,能得盟主金面,实属万幸。”逐流道:“今战乱已止,四海清平,国泰民安之日,绿林非托身之所,可随吾还国,去邪归正,复为良民。”王凌道:“盟主若得提携,某等之幸也。” 逐流道:“山庄安在?某暂栖身。”王凌道:“只在二十里外沙西井中。”逐流道:“从此往玉门关,有几日行程?”王凌道:“此地离玉门不远,半月可至。”因此众喽罗拥逐流车驾到得沙西井中。脱脱已痛昏过去,逐流知再动胎气,必丧二命,再不可强撑,遂止了赶路,权栖盗窟之中。王凌诸人,十分敬慕,左右长侍不退。逐流亦以弟兄相待,闲暇时讲武较艺,骑马行猎,每日之间,依旧追风射月,舞剑弄刀。又请王凌之兄王晨往玉门关传讯,令报长安。 原来赵薇早还西都,叶飘零既知西疆生事,心下甚怒,令人好生安抚马超,以防有变,又得逐流之书,言脱脱产子,半路不能起身,托身绿林,更为恨之,也不回话,只坐东宫之中。原来安静已生一子,名唤叶雄,字剑英,因胎后虚弱,故清儿亲在宫中照料,时宪英亦在,见叶飘零神色不乐,便道:“陛下为何忧闷?”叶飘零道:“辱子无能,妄起变故。”宪英道:“殿下虽有过,孩儿实无辜。西域苦寒,非生子之地,母子实有危难,何不使人接回?”旁有清儿道:“娘娘不知,怀胎之际,最忌长途跋涉,若使人去接,母子皆亡矣。”叶飘零道:“此言虽是,如之奈何?” 清儿道:“今虽不能起程,宜发书宽解,以慰其心,免母子不测。待孩儿降世,再作他议。”叶飘零乃从其言,回书教逐流休念余事,但专心保母子平安,自与宪英返坤宁宫去。安静问清儿道:“母亲,逐流哥哥流落番邦,如何反阻父皇接之还都?”清儿叹道:“虽有保马超骨肉之念,亦为逐流计也。皇上正在气头,逐流儿犯下这般事故,若回京时,自取死也,皇上妻离女散,再丧爱子,此生何堪?逐流儿只宜暂避祸于外,待皇上怒气稍抑,方可面见。吾使皇上以书宽其心怀,劝慰之际,皇上自然减怒。唉,皇上一生,命运多舛,今何又至此焉?”不觉深深叹息了一声。 却说逐流寄于沙西井中,忽忽年关已近,原来西疆一战,乌孙主力已被逐流击溃,大宛敌胆亦被逐流所惊。忽有西方大秦国使者来到,与大宛王道:“大秦上国,纵横万里,军强民壮,旌旗所至,万邦归降,不日天兵东下,以取中华沃土。尔等小国若知时势,可为沿途接应,待取中华,平分疆土。”大宛王遣退使者,与众臣道:“中华军早晚犯境,不如就借大秦之兵御之,从中取利。”正自商议,忽报:“中华军已入境矣!”大宛王大惊,急唤二子苏库丁、苏昭出迎。 却是马超憋闷之下,引西凉子弟长驱直入,所向披靡,早随归尘赶到乌孙之后,正遇大宛援军,苏库丁、苏昭二人统领,各坐汗血良驹而来,归尘挥鞭指道:“谁可擒之?”马超应声道:“马超愿往。”飞马而去,早到敌阵之前,顺手一枪,刺死苏昭,就牵其坐骑回阵。苏库丁大怒赶来,正遇安清,战不三合,被安清砍死,亦夺了其座,归尘、张苞、马岱、黄义一齐冲突,铜铃军从侧翼赶来,西兵尽溃,大宛王闻得,惊骇万分。归尘便引诸军,深入大宛。铜铃声到处,大宛并不敢战,闻风而降。马超既到,大宛王斩大秦使者献首归降。 此时安宁、曹彰已定诸野,合围赤谷,独有西疆二秀四面骚扰,中华军万里而来,耗费钱粮甚巨。小周郎对月沉思许久,乃教诸军止住攻势,回到帐上,修眉饰面,细细收拣,乃顶纶巾,持羽扇,翩翩单骑,来到乌孙营中,说小苏儿道:“中华一统,四海臣服。吾主建兴皇帝仁爱惠人,知兵凶战危,本无西向之意,唯尊父尊兄误信闫行,致起干戈。小苏公主才识过人,安能不察?吾今舍死而来,乞退左右,别有肺腑之言相告。”小苏儿果招小周郎进入内帐,问道:“将军当世奇才,未知有何见教?” 小周郎忽然单膝拜地,道:“今为闫行之故,两国交兵,中华军大会赤谷,寨破之日,玉石俱焚,循观公主巾帼英雄,必护国死战,终不屈于人也。公主死,循不能独生,愿先死此处。”小苏儿大惊道:“贱妾化外蛮人,何足将军如此?”小周郎道:“循自成年以来,扫荡天下,建立功名,未尝以家室为念。今受命征西,忽遇公主,雄姿英发,叱咤风云,仰慕之心,如久旱逢甘雨,他乡见故人。 第219章 愿公主既怜周循,可住兵戈,循既喜两国安宁,亦幸得公主长伴此生矣!” 小苏儿煞眉竖起,动容道:“你好大胆,两军临阵,闯营至此,竟为求婚而来?”小周郎道:“循知公主乃天下之奇女,能容天下之奇人,故冒万死而至,唯公主见怜。”小苏儿急拜下还礼道:“郎君请起,贱妾虽居化外,粗知礼仪,不敢有负将军厚意。”小周郎忙扶起小苏儿,搭手道:“公主高义,循永世铭感于心。”小苏儿乃以书告大苏儿道:“昔父王听闫行之言,执意起兵,致遭中华犯境。吾姊虽尽人谋,难覆乾坤,今贱妹深感小周郎走马穿营之意,愿入中华,以为两国邦交见证,姊知吾心!”大苏儿得书,来报昆不莫道:“势难回矣,今已死战,可以投降。” 于是周循招婚小苏公主,乌孙、大宛归附中华。归尘安抚各族已定,留马超依旧镇守西凉,兼督西域各部,分各路军马巡守隘口,自引中央军、铜铃士回国。此时脱脱公主已生下一子,逐流使名叶超,早遇周循头队,共返长安。叶飘零闻得爱将亲儿已回,便上朝堂。先有归尘进献所获大宛汗血良驹两匹,叶飘零就将其一赐与归尘,归尘拜谢,侍立一旁。又有周循引小苏儿见帝,代逞昆不莫国书,道明愿为藩国之意。叶飘零皆好言抚慰,交递已毕,谓周循道:“此番西征,子远居功至伟,汝可为执金吾,行卫尉事,掌宫中之事,与朕分忧。”周循谢恩而受。又有逐流在朝门外求见。满朝文武顿时肃然,隐隐颤惧,不敢发出一声。 叶飘零令宣入,逐流引脱脱公主拜伏玉阶之下,叩首道:“不孝儿逐流,叩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飘零道:“吾儿平身。”逐流便起,躬身退过一旁。叶飘零缓缓道:“逐流吾儿,还珠一向安好?”啪的一下,逐流重又伏地道:“孩儿欺君惘上,罪该万死!”叶飘零离案而起,沉声道:“辱子,犯下滔天大罪,不即自死,安敢回朝?来人,推往东市,就地处决!”三班斧手,金瓜武士皆至,架起逐流。 逐流回目望脱脱而笑道:“妹子,吾庸碌半生,幸当日军中梦醒,虽有今朝,不足为恨。”脱脱道:“哥哥暂别,小妹随后即至。”威远将军刘贤原已忐忑不安,忽闻此语,叱道:“逆女安敢乱言?自知其罪,可早悔过!”叶飘零道:“刘将军无须多言,罪不在令爱,全在逆子也。”喝令速斩。 左边转出归尘,口称父皇,右边转出周循,高呼陛下,一齐道:“刀下留人,臣有片言相告。”叶飘零道:“汝等有何言语?”归尘道:“父皇早布大法,行于四海,天下皆知,今王弟之罪,尚未全明,安可旦夕便斩?”叶飘零叱道:“逆子私结大将,欲谋皇兄,怀不忠之心,行无义之事,论罪当斩,何须多言?”周循道:“此为传言之故,镇西王转战西域,偷度阴平,废寝忘食,出生入死,命尚不惜,身犹不顾,何念权位,安有反意乎?且纵欲交结诸将,亦军中常事也,岂有此行即为谋反乎?愿陛下圣明,详察为要。” 叶飘零道:“两军之前,亲口承认,政局确凿,事实皆在,虽张仪不能易其过,苏秦难以饰其非也,众卿不必多言。”教推出午门斩首。周循大急,双膝跪地,道:“臣虽不肖,当年飘零漠北之日,曾与逐流、脱脱义结金兰,誓以同死,陛下既斩吾弟,臣请以同处。” 叶飘零沉声道:“周循,汝大好年华,切勿恃功自傲,妄毁前程!中华国法,朕虽废连坐,然谋逆者必死也,朕不能躬亲而行,何以号令天下遵纪守法?再勿多言!”大司马、骑兵大元帅、晋阳侯安宁急步出列,奏道:“陛下,中华一统,天下之乱,逐流之功,冠绝寰宇,今若忽而斩之,恐天下有功之人,无不自危也。”叶飘零道:“安宁,你掌全国军马,如何竟出此言!朕明颁大法,告示天下,虽天子、功臣、名将、庶民,但犯法者,一概当诛,余人皆不涉也,安有危及他人之理!可速退!”说着离案便起,拂袖欲入。有大将军、保国夫人、襄阳侯张清儿闪出班来,奏道:“臣闻按法定论,按章行刑。陛下开诚布公,凡事无讳,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故人所共服,海内同心,今逐流纵有死罪,须开庭审问,取齐证据,尽告天下,方可诛之,不可不问而斩,使天下疑惑。”群臣一齐奏道:“陛下,张飘渺之言,实为正理,愿陛下察纳!” 叶飘零道:“既是如此,此事重大,朕当亲审,且押此儿入狱。”于是三班推回逐流,摘下稚尾王冠,卸去锦袍铜铃,上手铐,系足镣,可怜镇西藩王,铜铃神将,哐啷入狱,陡成阶下之囚。又教王凌往丹阳郡泾县为官,刘贤、蔡琰看顾脱脱在家,休生他事。 连日间,有庞统、陆逊、司马懿等百官各自上表,铜铃死士歃血成书,共保逐流不反。叶飘零尽皆不置,亲下天牢而来。逐流连忙拜见,叶飘零令起,缓缓坐下,扶逐流双肩道:“飘萍逝去,骂名至今未消,秋水弃我,音讯至今不见。逐流我儿,世上血亲,唯存汝耳。今犹绝情如此,吾儿心下可怨朕乎?”逐流双肩沉重,凝目望父皇时,分明两鬓微斑,髯须颇白,不觉瞳目泪生,颤声道:“孩儿深负厚望,不敢有怨。” 叶飘零微微叹道:“朕知汝兄归尘,稳健宽容,能忍万事,可以下人,不似汝多情任性,跳脱飞扬,故托后事于彼。又恐螟蛉之子,其心不稳,若忌你功高势重,兄弟相残,非朕所愿,屡加抚慰,示无二心。谁想到头他不曾忌你,却忘了你可能忌他,致有今朝之事。逐流啊逐流,你只知父皇立汝兄为嗣,恐他日兄长不能见容,何不知届时父皇另有安排,必保汝一世平安乎?心中既存谋兄之念,大伤朕心,汝可知乎?” 逐流伏地道:“父皇,孩儿思及此事,愧恨难当。只是孩儿昔年确有忌惮兄长之心,然自组铜铃军之后,纵横疆场,杀敌建功,已知人生快意足矣,安敢他望?后又屡得兄长见爱,更无相害之意,孩儿昔日之心,早不复矣!”叶飘零道:“既如此,又何不让昔日之事,烟消云散,尽随碧水逝去,永不复提,岂不是好?” 逐流道:“孩儿本欲如此,然每夜深人静之际,徘徊窗外之时,思及脱脱抱憾终生之状,心如刀割,不能安稳。又昔曾许诺于人,无端背信,此心何堪?身为男儿,行于当世,岂能不护所爱之人周全,此孩儿所不愿也。”叶飘零道:“汝只知脱脱伤心,自身孤寂,却不怜还珠苦痛乎?” 逐流道:“孩儿亦曾前思后想,此生先瞒脱脱,后欺还珠,愧恨良深,不敢欺人三载,犹不知悔而自欺一世也。”叶飘零道:“依你之见,重结脱脱而弃还珠,是义所当为了?昔年怎不如此之想?”逐流道:“孩儿此生终已亏负于人,有失父皇公道,既已知错,唯尽心尽力,以补前过耳。纵得死罪,亦无所恨。” 叶飘零见逐流慨然而应,低声道:“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恐他年汝回首前程,又未必以今朝之事为善也。荒唐,荒唐!”逐流面红耳赤,伏拜于地,道:“孩儿委实荒唐,只不敢一错再错也。”叶飘零微微苦笑,一时之间,忆起许多往事,缓缓叹道:“不过年少轻狂,古今常理,人生一世,又有谁不曾干过几桩荒唐之事来?不足为异,不足为异!” 在牢中踱步数圈,扶住逐流道:“朕初闻汝忌妒兄长,欲行不轨,故而不能容汝。今方知汝既只偶生忌惮之心,而能按捺不臣之意,此间可揭过也。脱脱既与汝两相情愿,孟起、还珠强求亦无益也。朕不斩汝,不斩汝,唯昔漠北接亲,自生情愫,汝以一己之私,不敢明言,引致后来诸般因由,究非可恕之罪。至今中华尚为人治,终朕此生,纵可保公道,然易世之后,谁能继志?父皇但愿法制天下,号令四方,行当还权于民,兼督官吏,使世世代代无因权腐化之人,为彰法令,难以赦汝。”逐流下泪道:“孩儿不知父皇之志,拖累父皇大治天下,不论何等责罚,皆所甘愿。” 叶飘零亦有哽咽之意,强行忍住,缓缓道:“逐流我儿,朕欲告罪天下,徙汝与脱脱往江南为民,恐此生父子再难相见矣。”逐流道:“孩儿既负多人,情愿削去王爵,退还官职,从此永不见孟起、还珠之面,以伤故旧之情。”叶飘零轻轻颔首,又将逐流抱了一抱,缓步出牢。其时又有西川青城山、峨眉山草寇,擒李意道人而至,情愿招安,戴罪立功,但求饶盟主一命。叶飘零思及飘萍之恨,令斩李意,逐流之事,且待亲审。早有一人,飞马报讯,众臣大惊。这正是:三十功业成空去,一代豪雄至此终。毕竟是何要事,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八回马孟起终成智将叶飘零屡难功臣 上回说到叶飘零闻逐流昔有谋兄之念,竟至牵累他人,一时大怒欲斩,还是群臣苦谏,上意稍回,乃将叶逐流下在狱中,意欲亲审。忽西疆有急报传到,曰:“西方大秦国主闻大宛失信投华,起雄兵二十万跨越大漠而来,逼迫西戎诸国。”众臣面面相觑,各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唯此大秦国史记难查,汉书不载,却难应付。试想五胡安定,四夷臣服,今天下皆属中华,未知大秦宫銮何地,仙乡何处?”有安宁、清儿道:“天下分崩,有七大洲,四大洋,吾中华所处曰东亚,昔明帝迎佛东来,推结源头,名曰南亚,大秦国者,远处西亚,西及东欧,乃化外之邦也。” 左丞相庞统沉吟道:“却不知大秦国离中华远近?” 第220章 安宁道:“足有三万里,沿途皆荒山大漠,虽大宛良驹,挥鞭饱食,亦有一年行程。”颇有多臣失惊,都道:“真天外来客也,圣耶?仙耶?人力如何当耶?幸犯西戎,未及本国。”叶飘零见诸臣如此,沉声道:“今天下一统,国中披坚执锐之士,足有百万,能战善战之将,何止数千,谅西方小贼,不识天威,飞蛾扑火,自寻死路,满朝公卿,未战而怯,却是何故?” 早有司马懿闪出班来,告道:“陛下,臣等思中华动乱久矣,士惫民疲,前后四十年方得稍定,休养生息之际,屡动干戈,实违陛下圣意,中央军远征乌孙大宛新回,今刀兵又起,不宜再动,一时未得良策,故而迟疑,非怯战也。”叶飘零道:“朕亦悔昨失远图,轻动中央军马,耗去钱粮无数,奈乌孙大宛既为中华藩国,若不庇护,乃失信于天下也。”陆逊道:“陛下勿忧,大秦国万里而来,粮运不继,稍加坚守,其军必退,何须劳动中央军哉?” 叶飘零道:“大国示弱,外侮无知,今朝虽去,明岁又来,朕既有良图,何容此辈无穷骚扰!”有一人大呼道:“陛下之言是也,现有擎天之柱在此,陛下若能怜才用之,使督本部,可笑塞外虎狼,直如腐草烂竹,旦夕皆成齑粉矣!”叶飘零视之,乃周循也,心知其意,道:“循儿不必多言,逐流有罪,国法不容,中华多少名将,决不容人恃才狂妄,心怀不轨,祸累苍生!使马超任抚戎大都督、西域都护使,引本部兵马去救大宛,击破大秦可也。”于是便教八卦为使,送都督印绶往玉门关册封马超。 这边退朝,宫中见得赵薇,拜伏膝下。叶飘零道:“不肖之子,深负还珠,吾儿快起,且速开颜。”赵薇泣起,道:“情孽纠缠,彼此不爽,是非因果,一切休论。孩儿深感陛下之恩,安敢芥蒂?常山之后,不敢自比怨妇,逐流纵非我夫,亦为兄长。妄乞二事,万望恩准。”叶飘零温言道:“朕视还珠,有若亲女,但有何需,无不允准。吾儿不必更易称呼。”赵薇退后,重拜于地,道:“父皇厚恩,万死难报。父皇能容国士,何不容亲儿?闻大秦犯境,愿恕逐流哥哥之罪,使戴罪立功。” 叶飘零摇头道:“法不徇私,律不容情,余事可议,此却难从,况使逐流为民,于他深为有益,亦朕为父一片苦心。已封孟起为抚戎大都督以抗大秦,国事无忧也。”赵薇道:“父皇若有深意,孩儿不敢多问。”叶飘零道:“自当另觅佳婿,吾儿休念逆子乱臣。”赵薇道:“还珠不愿一生相夫教子,而居闺门之中,既舅舅领军,儿欲相随,建功立业,孩儿之愿足矣。”叶飘零深深叹息,道:“女儿从征,非朕所愿。”赵薇道:“纵然万死,足慰此生。”叶飘零道:“吾儿心若难回,可为孟起副将,与马岱共侍马前。”赵薇叩谢而去。 当下狱中提出逐流,亲审已过,定罪而告天下,收了逐流冕冠稚尾,卸了藩王玉带锦袍,藏了霸王戟,留下绝影马,教逐流与脱脱携子共往江南丹阳郡为民。有诗叹曰: 昨日是,今日非,昨是今非欲何为?前相聚,后相违,前聚后违却为谁? 一厢情,一厢愿,一厢情愿何需怨?今生伴,来世陪,生生世世永相随! 当下归尘、周循等送逐流出京数十里,方洒泪而别。挥鞭系索,纵马驱车,不一日,逐流二人怀抱叶超来到丹阳,削草垦地,搭木建房,男耕女织,养儿育女。泾县县令王凌,多加接济。又闲暇时一家共出,或荡舟扬子江上,或跃马固城湖旁。原来丹阳健儿,勇武甲于天下,时值农闲无事,闻得镇西王、征西大将军被贬至此,便奉其为兄,执枪翻卷,走狗斗鸡。四方富家纨绔子弟,寒门青壮少年,闻风来会,得三千余人,并不分贫富,亦不分贵贱,依旧各悬铜铃于腰,日则骑马入林,夜则操船出海,射猎捕鱼,习文讲武,终年不绝。又江中水贼,山中强盗,闻盟主已到,不敢为乱,尽皆从良,随从逐流诸子,与四近生民,共同劳作,不分彼此,但有盈余,即充赋税,因此民心甚悦,四野安宁。 按下这边不表,却说马超自收大宛,又得封抚戎大都督,点拨军马,即日起程,西出玉门关,早到大宛地界,登高遥望大秦营寨,但见星罗密布,寨栅相连,后军督运粮草,直若长蛇,络绎不绝。一众兵士,黄发碧眼,紫髯枯眉,奇形怪面,莫可名状。马超问大宛王道:“其军远至,粮草何来?”大宛王苦笑道:“皆四面劫掠所得也。”马超道:“容某探其虚实。”当下教出城搦战。 马岱领命而出,对阵大秦一将领军来迎,两边混战,原来中国之兵,未尝见此怪异之辈,以为非人,不敢死战,被大秦兵以众凌寡,败阵而退,幸得赵薇从旁杀出,救了马岱带伤而回,共返城来,禀道:“敌军似有妖法,吾军不敢力战,事奈其何?”马超道:“东倭妖法,屡尝见识,今西域鬼人,亦非易与,且暂坚守。”大宛王道:“将军若不早退敌军,此间元气大损,恐今年难贡天朝赋税也。”马超道:“军心颤栗,不可强敌。且吾受封抚戎都督,抚戎者,乃陛下嘱吾勿开杀戒也。”大宛王不悦而退。马超暗唤送印官八卦,具言其事。 八卦大惊道:“假拟圣诏,如何敢为?”马超道:“非此计不可速破大秦也,从权而行,有何不可?”八卦道:“将军有胆,奈八卦不敢妄为。”恼起马超拔剑出鞘,喝道:“今日之事,上为国家,下为黎民,汝敢阻我大计?”八卦甚惧,只得依允,权受密计。 当下马超假造玺印,暗拟圣旨,却表这日军士报来:“圣旨驾到。”马超忙与大宛王齐来听旨。八卦已至,读圣旨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抚戎都督,功勋盖世,方今远征在外,军士疲惫,国中蝗灾,粮草难继,权且退兵,以待后命。钦此。”马超谢恩接旨,与大宛王道:“原本受命相救贵国,奈陛下有命,吾须早回。此间之事,大王自计。”大宛王大惊道:“吾既托庇中华,奈何情薄如此?” 马超道:“上命所差,身不由己,大王见谅。”收聚兵丁尽去。大宛诸将皆怒,告大宛王道:“中华无信如此,大王何必为之趋驰?”大宛王乃从其言,便唤通译、使臣,往大秦寨中投递,曰:“前为谗言所误,怠慢上国,今日见其奸谋,方知为人所欺也,懊悔无及,愿助上国,共取中华。今中华皇帝有旨,诏令退兵,趁势掩杀,可获全功,此机切不可失,明上详察。”大秦国主闻得,急令详探,果然中华各寨军马,次第退去。国主急唤各寨轻骑皆出,追袭中华军马。早有人急告道:“马超智勇盖世,倘有诈谋,该当如何?”国主道:“早听马超有勇无谋,安肯有诈?且圣旨云云,焉得假冒?”不听臣言,尽起诸军杀出营墙。 不觉赶到葱岭地界,原来马超料到大秦追兵必至,先将诸军伏于两边崖上,遥望山下大秦诸军络绎而入,马岱急道:“贼兵入伏,兄长何不击之?”马超道:“兵法有云,渡河未济,击其中流。可待前军过去,直捣中军,大秦国主必为我所擒也。”马岱拜服,遥望大秦前军尽皆入谷,马超喝令击鼓,漫山遍野,旌旗竖立,西凉子弟人人奋勇下山,左边马岱,右边赵薇,飞掷标枪而到,左冲右突,大秦军马排成一线,首尾难顾,乱作一团。 大秦国主听得四面喊声大起,料知中计,急令退兵,数十员骁将护住国主,落荒而走,陡然一骑飞出,白马银枪,云盔素甲,撞入万军,喝一声:“大秦国主休走!”直往中军麾盖奔来。沿路敌军,直惊得投崖入涧,坠谷翻山,让开一条大道。大秦国主回马欲走,马超已到,猿臂轻舒,早擒国主过去,于马背之上奋然一举,国主四脚朝天,手舞足蹈,心下大骇,大秦兵将,谁曾见此神威,一齐颤栗伏地,叽里咕噜之声,充塞天地之间。有诗赞马超曰: 神威凛凛荡中州,百战至今永不休。巧断中军真妙算,假传圣旨最奇谋。 功高何惧千人忌,力重敢教万子愁。白马坡前飞赤兔,天骄绝代占鳌头。 却表马超望见手中大秦国主浑身颤栗,一股热流浇下,淋了马超一身,大怒道:“汝强横可恕,懦弱难容!”唤过通译,道:“中华上国,与西域番邦素无瓜葛,焉敢妄自犯境?汝等回去,好生安分,倘再起歹心,如同此子!”挥手一掷,但听得一声惨叫自崖底传来,大秦国主竟被马超生生摔成肉酱,大秦兵士无不胆裂,乞降求命,马超把手一摆,西凉子弟四散排开,马超喝道:“汝等再敢来时,必不饶恕!”放大秦小卒四散远窜去了。这一战杀得西方化外之国心惊胆颤,各国小儿闻machao之名,不敢夜啼,前后一千五百年间,并不敢心生东向之意,此皆马超之功也,自此西疆军民皆唤马超为“西凉小煞星”,尽皆忧惧而从。有诗叹曰: 绵延煞气漫掀尘,积得骷髅怅入坟。关某不诛下马将,马超尽弑顺安臣。 妻离子散岂无故?家破族亡为寡恩。休叹将军何落寞,世间更有飘零人。 于是马超退了大秦,复投大宛,大宛王方悟前事,如在梦中,俄而马超已到,慌忙出城服罪。马超既设此计,早料大宛王必然倒戈,然而相见,依旧盛怒不已,拔剑喝道:“反复小人,留尔何用?”马岱、赵薇急止道:“非大宛王察明将军之计,巧设诈降,此功亦难建也。大宛王有功无罪,伏唯察照。”马超方才抑怒,喝退大宛王,马岱、赵薇暗使人好生抚慰,当下班师回转西凉。 第221章 行到高昌国界,忽有马云禄引一军来到,马超挥鞭笑问:“妹子来何迟也?”马云禄道:“子龙闻兄长出征,使妹来助,不想兄长已建大功。”有赵薇欢跃而来,见过母亲,道:“舅舅此番神算,巧用诈谋,以寡破众,西方鼠贼,闻风丧胆,再不敢进犯中华也。”具言马超用计之事。马云禄早知女儿之事,一直忧心忡忡,直见赵薇并无闷意,这才神定,与马超道:“兄长身经百战,此战最为快意,恨妹未曾相随,不得共扬名于当世也。” 马超大笑,半晌道:“今日一战,方雪往昔有勇无谋之名也。子龙在家安乐否?”马云禄道:“子龙自知兄长今非昔比,何需他来相助乎?子龙有言,兄长今威名已建,大功得成,可早思退隐之策。”马超笑道:“我郁郁一生,世间多少竖子小觑吾身,今青春鼎盛之际,忽思退隐,徒为天下英雄笑我不思进取耳。” 正谈论间,忽有一骑人马来到,却是长安遣使来到,曰:“圣旨到,马超接旨。”宣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剽骑将军、抚戎都督、西域都护使、西凉侯马超,去岁扬威于远塞,今朝用武于边关,万余之众,一战溃敌二十余万,虽信、布所不及也,故得扫平四野,清定八荒,西戎俯首而耿耿,化外颤栗而惶惶,念其大功,进抚戎王,总督羌、戎,马岱为将军,陈仓侯,赵薇为中郎将,西凉侯,马云禄为金城侯,钦此,谢恩。” 马超乃谢恩受诏,进抚戎王,有赵云劝马超道:“关将、曹公、山越、大宛、乌孙各镇藩篱,故居王位,独孟起以军功得此,富贵已极,昔韩信背蒯通,身丧未央,文种逆范蠡,伏剑越宫:斯二子者,其功名岂不赫然哉,徒以利害未明,而见机之不早也。今孟起大勋已就,名望至尊,再无封赏之理,何不泛舟绝迹,登峨嵋之岭,而从赤松子游乎?” 马超望赵云须发皆白,拊掌叹道:“子龙久隐民间,顷刻便无昔日名将之风矣!吾固知人生苦短,岁月难留,昔蹉跎半生,青春尽耗,今思往事,悔之无及,吾方当年盛,正可大为,安可荡舟五湖,空老白马,尽锈银枪哉?”赵云道:“吾细察世事,陛下将有远图,所谓还权于民,世族大家不识时务者,必有危难,此中其意何明!孟起不听吾言,恐有祸患。” 马超道:“陛下非不念旧功之人也,子龙勿言。”赵云嗟叹而退。有《沁园春》单道马超之雄曰: 一骑西来,顾盼生威,任意纵横。看云盔闪亮,素袍流彩,银枪怒发,白马飞腾。 虎跃关山,龙翻塞外,洗尽当年不智名。谁知我、亦千般勇烈,万古英风。 曾经张胆狂逞,怎甘愿屈居人下行?恨寡谋唯勇,半生皆败,一朝有计,鬓已难青。 昨非今是,今是昨非,安得陶朱淡世情!悄回首,叹神州莽莽,何处归程? 只说马超成了大功,叶飘零又念其孤寡,封为镇西抚戎王,赐锦袍黄褂,假节钺。自此中华威震寰宇,虽海外万里,无不臣服,国家基业,达于颠峰。是岁一三计划已毕,各地税务,踊跃而到,仓中积蓄二十年之粮,叶飘零大喜,一日与安宁、清儿检视百官名册,但见朝中公卿,自庞统、陆逊、司马懿、诸葛谨、周循以下,所掌朝政文官,或系世家之后,或生地方大族,武将中亦不过魏延出自行伍,甘宁少时为盗、邓艾幼时为奴,出身贫家者不过寥寥数人,深为感叹,作诗曰: 妄语世间民作主,真欺天下少明人!状元眉锁愁书贵,举子心惊惧殿深。 不尽才郎生士族,几家英烈出寒门?九州公道若长在,何必沽名播圣恩! 诗罢,教:“且传文长、兴霸、士载入宫。”自有近侍前往宣旨,俄而传到,魏延、甘宁、邓艾皆入偏殿。叶飘零赐坐问曰:“朕何人也?”三人惊道:“陛下中华之主,万乘之君,天下谁不知焉,何故问耶?”叶飘零道:“朕偶有所思,故有此问。想天下皆人也,生来死去,岂有贵贱之分,君臣之别,何朕独为君哉?”三人惊疑不定,各曰:“陛下既承天命,复得民心,自有百神佑护,岂常人所及焉?”飘零道:“君权神授,乃欺人之谈,自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慌得三人一齐伏下道:“臣等忠心为国,天日可鉴,断无异心,陛下明鉴!” 飘零亲手扶起道:“朕与卿等相交多年,互知肝胆,安得相疑?实有感而发,今观此世,满朝公卿,多出士家,国中文武,无几寒门,此岂公平之道耶?若朕岁终,恐豪门欺压,未尝能罢,草莽冤屈,无处申诉也!”三人道:“陛下之心,臣等已明,愿尽死力。”当日既退,又传安宁、清儿、宪英、归尘等道:“天下民丰粮足,饶有富余,朕之大举可行也。”归尘道:“父皇所图,千古之未有,切宜慎重,何不先遣人巡视四方,详察民情属实,再图大举不迟。”叶飘零喜道:“吾儿所言,甚有高见。” 飘零复教请庞统、陆逊、司马懿入朝,问曰:“朕登基之日,誓愿还权于民,教天下众生共领邦国,同享盛世,今九州俱定,四海归心,可否行焉?” 庞统道:“陛下昔虽许诺,然所谓还权于民,虽只区区四字,实则奥妙无穷,臣等愚鲁,不知陛下如何详解?”叶飘零道:“朕虽未全盘计议,只思先欲削藩退侯,尽收封地,随后定法,一应官吏升迁皆由四野乡民公定,不再由四方推荐、朝廷委任。朕当另设受访台,凡民间有贪赃枉法不趁其职者,尽可赴京求告,一应花费,朝廷供给。丞相等以为何处不当?”庞统、陆逊、司马懿对望一眼,庞统进曰:“臣以为三纲已定,五常早成,凡世间之事皆有常理。陛下之成大业,概因四方死士辅佐,非陛下独力可成也。今天下初定,陛下诚宜休养生息,无为而治,养贤敬士,明白大法,赏功罚罪,一丝不苟,则世间自服,此万古不易之理,愿陛下切勿多思,免至生乱。” 飘零道:“法令纵明,然行之于世,概由人定,岂得无私?朕幼居乡野,深知百姓艰难,有道是:‘勤穷懒富官发财,上正中歪下乱来’,丞相等虽有坦诚之心,奈大法下行之时,终无公平之道耶!朕易世之后,谁能制之!非丞相等生为上士,岂知田耕多难?朕心已定,卿等速退!”庞统前跨拜曰:“陛下坚欲如此,恐四方将士寒心,终必有变!” 飘零视陆逊道:“昔年朕亲点伯言为状元,久随朕躬,深知朕意,今欲何言?”陆逊道:“臣受陛下深恩,然家有诤子而不败,国有诤臣而不亡,臣终此世,不敢有丝毫之言欺瞒陛下,夫法者,国之本也,律者,国之根也,陛下既已定法,世间皆服,何故弃此而用普天之民耶?愿陛下三思庞相之言,则社稷幸甚,苍生幸甚!” 庞统道:“陛下昔以臣为弟,今臣愿一死而保陛下不致闪失!夫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陛下若急于求成,草率行事,可怜三十年之功,毁于一旦,伏望陛下深思!”飘零道:“此事自朕幼时,已萦绕心间,何为草率耶?”司马懿道:“陛下纵欲大举,恐四方百姓,一朝纷乱,难以承受,可期以十年,静观天下世态,方可定论。”飘零叹道:“仲达之言甚是,奈朕年事已高,十年之期,如何能耐?也罢,天下事非一促可就,千年积习,安得一日颠覆?卿等且退,朕先详思。” 三人退,庞统仰天叹道:“陛下天纵英明,一向宽仁厚德,今何亦如此,九州既定,欲诛功臣耶?此非天朝之量也。”陆逊道:“陛下只是偶有此心,必不忍为也。今日有感而发,不必多心。”两人商谈,司马懿独自冷笑,二相问曰:“太尉何故笑耶?”司马懿道:“吾笑二公当今智士,竟不知陛下为人也。”庞陆问其故,司马懿道:“你二人以为陛下猜忌,欲诛功臣,哀叹‘飞鸟尽,良弓藏’,吾观陛下一生轻信他人,不肯细察天理人欲,不准此时心中,亦在深责吾等贪恋富贵,深慕权位,不肯放权于民。”庞统道:“安有此理!吾当再行入宫,明奏陛下,君臣和谐,同商天下,岂有他意!”司马懿道:“今日话不投机,若再说时,恐反惹出祸来。”三人急见甘宁、魏延、邓艾,商议曰:“今日陛下之言,不可透漏丝毫,免惹朝政猜疑。” 却表飘零一朝吐露心下思见,果然朝中三大栋梁之臣皆不肯应,叹道:“此非天欲佑我也。”唤简庸入受密诏,嘱安清、张苞道:“汝二人护卫简大夫,微服出巡,体察四方,倘有不平之事,尽皆暗记,不可妄自出手,先露形迹。”三人允诺,简庸乃上表佯求告老,暗与安清、张苞出京巡游去了。 又召诸博士皆入未央宫,商议将木柴蒸汽机、石油内燃机用于民间,令安宁领军十万离京,出玉门关往西域长史府屯扎,采集石油,广造机械,是为二三计划。不觉又是年余,宪英添一皇子,名为叶骏叶泽民。时下简庸三人回朝,叶飘零问曰:“汝等出游一载,所经何地?”简庸逞《建兴四年天下所见》,凡十四卷,记载各地风情,奏曰:“臣等既受密诏,游历四方,自出京北上,先抵幽燕赵地,后视两淮楚邦,复转江东,巡回南越,溯长江略览荆襄,越巫峡稍窥巴蜀,幸陛下洪福,微有所见,著成此书,请陛下垂阅。”叶飘零略览数页,道:“宪和辛苦,且还休息。”只令散朝,群臣各退。 叶飘零自还后殿,宪英接着,便入坤宁宫,翻书数卷,唤安清、张苞皆到详问,安清曰:“简大夫将一路详情,尽载书中。臣亦观那四方百姓,果然安宁,乡市府郡,果然繁盛,唯各地钱帛米黍虽有富余,奈渤海、兖州左近,蝗灾依旧未解,有长江、黄河一带,水患至今未消,百姓虽解其饿,未去其危。 第222章 陛下可加拨人马治理。”叶飘零道:“清儿所言甚当,且暂回府。”安清、张苞告退。 叶飘零自踱窗前,轻叹道:“凌公绩、诸葛公休诸子岂不尽力乎?惜乎夏侯元让不屈而亡,若用之今世,何愁蝗灾水患?”时归尘在侧,闻言昂然进道:“父皇,夏侯惇虽称天下奇才,吾中华又岂无人能及?儿愿亲领一军前往治水灭蝗,必不逊当年夏侯惇屯田兖州之时。”叶飘零微微笑道:“朕偶吐片言,虽归尘之量,难受激将,少年多意气,诚不余欺也。”扶起归尘道:“汝乃一国储君,志在天下,勿效常儿徒以意气相争也。”归尘道:“父皇,朝中英才济济,何以夏侯惇为叹耶?愿父皇勿忧。” 叶飘零道:“朕自有主张。”飞书西域,教安宁遣回清儿,亦教引军十万,往江淮监督凌统、诸葛诞、蒋钦、韩浩屯田治水,送出东门,道:“汝慕容姊姊登峨嵋,隐昆仑,不知所向,朕欲大举,前程知己,唯汝夫妇二人,今不得已而使安宁投西域,又遣清儿往江中,左右离别,孤零如此,若不遂今生之志,情何忍哉?”清儿涕泣道:“悲欢离合,世间常见,圆缺阴晴,自古难全,若能驱死力,早如陛下所愿,臣等方可尽弃世务,追随陛下,寻觅吾姊,而归本来。”飘零叹曰:“此行多舛,隐忧已现,卿在东南,好生保重。”两边别过。清儿已去,催督凌统等将开湖蓄水,通道泄洪,又亲引女儿军、娘子军于两河之畔,植树造林,以免后患。 叶飘零怅怅而回,嘱归尘道:“朕必开盛世,而汝继之,为君之道,切宜细察。”归尘道:“愿闻父皇指教。”叶飘零道:“朕与诸臣意气风发,难见君臣之别,此非为君之道也,盖创业之初,朕等出生入死,同甘共乐,理所当然。他日汝欲善保中华基业,却不可效父辈所为。为君者,怒而不恨,怜而不哀,悲无伤戚,喜少欢容,坐立之间,凡事已毕,掌群臣于纹理之间,此所谓明君,不宜教臣等微察汝颜而尽知汝意,使为人投所好,迷惑本心,竟使大厦崩于虫蚁,栋梁朽于蛐矗也。”归尘受教,飘零道:“朕欲使汝领御林军五万,巡视三辅,勿失朕望。”归尘受教,会意而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春来春去,不觉二三计划将毕,叶飘零虽尽心竭力,各地多有歌功颂德之声,然而诤臣直言进谏,士子以书毁骂,并不曾有一日而绝。于是心有所思,来回踱步。 有宪英告曰:“主上思虑不安,何不往高陵一行?”叶飘零猛省,遂幸高陵,再祭飘萍,高点香烛,多烧纸马,告曰:“朕昔曾许萍儿,教天下众生,皆得公平,今朕虽建学堂,广招贤士,亦少见那贫家生俊杰,贱土出贵人,推结其由,盖当世士族主政,大家称雄,乡土村民,并无伸张之志,不知身有天下。朕屡欲大举,又恐天下生乱,海内重燃战火,生灵复遭涂炭,迟疑至今,犹自未决。萍儿在天有灵,何不慰父?”祭罢颇困,小寐灵前。 不觉入梦,飘萍墓开,红裙重现,盈盈拜于叶飘零身前泣道:“孩儿累父零丁至此,万死莫赎。今有片言,尽告亲父:父皇所图,千古未见,夫万年之事,不在朝夕,非急可以求成,切宜慎重。”叶飘零道:“朕思官本公仆,民实主宰,未有人天生为奴之理也。朕欲削藩退侯,永除封国,放权于民,共督官吏,拔贤人于荒野,进高士于远村,只因恐致天下重乱,不曾出言,萍儿睿智,何不教父?”飘萍道:“父皇若欲削藩退侯,牵涉功臣极多,此非人情也。愿先严法纪,后游云梦,方可缓缓行之。急则虽欲爱民,徒成害民也。愿父详察,萍儿告退。” 叶飘零上持其手道:“先严法纪可解,后游云梦何意?萍儿细言。”飘萍嫣然一笑,早已挣脱,春风入怀,倏忽不见。叶飘零叫道:“萍儿休走。”一时惊醒,方知原是南柯一梦,忆及梦中言语,犹且历历,只不及多思,念及飘萍、秋水,微有泪落。 众臣谏回,叶飘零从之,驾回长安,再召庞统曰:“丞相与朕同定天下,共济苍生,约有十数年乎?”庞统道:“臣自建安十年受陛下之恩,至今二十有三年矣,此身非粉身碎骨,不能尽报陛下也。”飘零深深叹道:“二十三年,故人如昔,朕已垂垂老矣。”庞统道:“陛下一心为国,致少天伦之乐,臣等思之,不胜悲切!”飘零道:“朕居西京有年,欲返江陵一巡,丞相可恩准乎?”慌得庞统忙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一生忧多乐少,若至龙体有失,则失天下之望,今欲还故里,臣等自当追随。” 叶飘零遂教庞统安排,却唤归尘、陆逊、司马懿,托以国事,当下御辇径出长安,有魏延、邓艾、周循、赵薇引御林军五万护驾,与庞统、宪英南巡江陵。一路百姓,欢呼来迎,飘零心下,何尝有乐?御驾先到襄阳,思及当日荆州瘟疫,得与秋水于城门定下婚约,相濡以沫三十年,终成两别,如今坦瓦依旧,人事全非,遥望城门巍然,飘零暗问:“若使秋水在日,今朝大举可如此刻诚惶诚恐乎?秋水啊秋水,你今日可在何方?可知一众公卿,满朝文武,贪图权位,顾念功名,还权之事,颇有阻碍,朕亦不便深责,如之奈何!”望见天边云动,迎面风来,襄水之畔,轻波微起,飘零之心,却也似这襄水一般荡漾不休。 过了襄阳南下,已抵江陵当日开基立业之地,当今中华四大名都之一,飘零却只稍住,问庞统曰:“朕虽至此,如何能觅昔年踪影?当日秋水兵发武陵,逐流沅水,落难索家庄,遗落吾儿飘萍,后朕伐燕,误失了凤儿,四访荒山,虚废力气,亦曾羁留索家庄中,丞相可能伴朕前往索家庄一行?”庞统道:“陛下今已为君,何必深入山区,一旦有变,国家休矣!” 飘零轻笑曰:“睹物思人,恨世间再无知音!”庞统道:“陛下若真思念殿下、关王,可以书召来,何必惘惘空叹耶?”飘零笑道:“关王南嫁,逐流落罪,朕若召之,恐丞相大法不容也。”庞统默然不语,良久方道:“如此,臣请陛下驾幸武陵。” 于是索宪引路,车驾竟渡长江,往武陵城外,沅水之旁索家庄来。此时索员外已死,庄中之事,皆家丁打理。闻得御驾亲到,忙来相迎。飘零入庄,教飞书召南蛮关凤、丹阳逐流前来,这一去,有分教:王侯美梦成空去,龙体金身卸甲归,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九回银屏山越皆退位孟起安宁齐丧身 上回说到叶飘零南巡荆州,御辇之后,自有庞统随行,自襄阳而到江陵,思及当日飘萍逐流沅水,银屏南嫁蛮荒,皆在武陵城外,睹物思人,遂起驾往武陵而来,索宪居先引入索家庄中。此时索员外卧病在床,早近风烛残年。飘零停住,却遣使宣召关银屏、叶逐流速来见驾。 有八卦接旨,便投南蛮而来,不一日,到得灵襄竹殿之中,传了旨意,银屏叹道:“凤儿虽身在南疆,此心无日不在长安也,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召我重入中原?”八卦道:“方今朝中流言四起,将有大变,天下皆知,陛下召大王北上,必有深意,还望大王一行。”银屏道:“既是陛下有诏,吾当前往。”遂与孟获道:“吾今生已为南中之人,陛下养育之恩终是难报,本不欲再入中原,徒增陛下感叹,奈何情势有变,陛下已遇为难,不得不往,此去未知如何,夫君念我在此十八年心血,权领此间事务,倘吾不能返时,旧制亦勿轻易。” 孟获道:“阿凤安心前去,倘有异变,我率一旅之师,虽往长安,亦当接汝返回。”银屏叹道:“蛮汉一国,百姓一家,今南蛮多学汉礼,已非化外之邦,安可轻起兵戈,使世间生灵不得安宁耶?夫君勿忧,吾此去多则半载,少则三月,必返西洱湖来。”遂唤八卦起程,即日便往武陵。 却说逐流被贬数年,虽得安家之乐,却有思父之愁,闻得御驾已下江南,便携叶超,别过一干丹阳子弟,连夜往武陵而来,半途正遇使者,方知父皇亦有宣召之心,不禁又喜又悲,不说沅水滔滔,只表父子重逢,两下里何尝不是泪水滔滔,飘零教四近臣子皆退,谓逐流道:“昔不念父子之情,远徙吾儿,落魄数年,虽知音讯,朕心何安?秋水虽远登峨嵋之岭,悄涉昆仑之颠,倘知此事,未尝不恨朕也!”逐流泣道:“孩儿获罪,本无所恨,奈何不得宣召,未敢入朝,难见父皇天颜,今幸得见父皇政躬无恙,孩儿心下方安!” 飘零轻抚逐流之头良久,叹道:“今观昔日之罪,大抵如此耳,朕负吾儿,儿不负朕也。”逐流道:“天下新归一统,父皇与诸相共制大法,举世推行,孩儿既逢其会,难辞其咎,况兄长待我一片至诚,屡加救护,孩儿既怀辜负之心,堪称无义,虽万死不足以赎,父皇虽徙孩儿于丹阳,却先教王凌就任泾县,平日多加接济,已知父皇非不爱孩儿,实孩儿罪重,不容赦也。只是数年不得与父兄相见,孩儿委实难堪!”言罢抱住飘零双腿,失声痛哭。 飘零扶起逐流道:“父皇今生已经百战,看惯人间风云,既年事已高,颇有退隐之心。眼前诸事未定,不容辞去,待父皇大举已毕,便传位归尘,父皇与汝皆往山林,寻觅汝母,从此合家团聚,安度余生,岂不善耶?”逐流惊道:“父皇青春鼎盛,何出此言?” 叶飘零道:“山中也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父皇老矣,有生之年无多,安敢空废?凡事待汝银屏姊姊来到,自当知晓。 第223章 孩儿且告父皇,这数年远在丹阳,如何度日?”当下只问逐流一应起居生活,一时感叹不尽。又有周循、赵薇等与逐流相见,各道恩怨,一时也难尽述,只道不日报南王已到。飘零迎出,早有银屏拜伏驾前。飘零手扶银屏双肩立起,好生端详,但见廿年一别,今日重逢,银屏青鬓犹在,奈何腮边业已微斑,只有勃勃英气,犹存眉宇之间,银屏抬头望见飘零更是垂垂老矣,不觉哭出声来,泣道:“凤儿不孝,身走南荒,多负圣恩,竟劳陛下出迎,万死莫赎!” 飘零道:“朕知凤儿洒脱,原不欲凤儿安住南中多年之后,重入中原,奈朕已临大事,惶惶之际,非股肱之臣,不能使朕安心。”携银屏入侧厅,逐流、周循相随。三子环侍飘零身周,飘零道:“凤儿重入中土,可有所闻耶?”银屏对曰:“此番北上,常闻流言四起,都道陛下已成大业,欲诛功臣,凤儿知陛下非疑忌之主,别有大计,儿当受教。” 飘零道:“唯处乡村之间,方知草野之事,朕起身微末,自小便知朝堂之上,皆出大户,乡野之间,难有进身,虽今日观之,犹为惊诧,以为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民将不民,朕自称尊之日,便思公平坦诚之道,愿世间永无贫富贵贱之分,还权于民一道,但欲尽早行之,朕虽无情,岂能忘却一班臣子兄弟,不辞辛劳,与朕出生入死,打下这万里江山耶?” 银屏道:“天理有穷,人欲无尽,凤儿尚有一言,万乞陛下恩听:战乱多年,百姓疲敝,只宜无为而治,不可轻动。陛下此心,虽欲播恩于千秋万代,只是事体重大,恐牵一发而动全身,终至难以收拾也。”飘零道:“朕深明‘文革’之祸,岂不知此理焉?然而由贫富而分贵贱,非天理与公平之道,朕与丞相等皆欲以法治国,奈何所谓法字,亦不过把玩于钱权之间,罚不能动于天听,赏不能达于草野,朕观‘宝马’一案,已知人虽多力,难负天下,朕虽两目,难察秋毫,非全民监督不可也。” 银屏道:“凤儿不知何谓‘文革之祸’、‘宝马一案’,然自我父水淹七军以来,凤儿日夜只思偿罪报恩,陛下敢为万民计,凤儿亦当誓死追随。未知陛下如何行之?”飘零道:“这还权于民,共监天下,其首要者,地方特权不可纵也,朕欲先行削藩退侯,只是一众藩王,皆朕心腹股肱,一时不忍也。” 银屏道:“陛下若下诏撤藩,只恐或有不服,又为小人妖言所惑,终至干戈四起,百姓不宁。陛下若欲行时,只可如此如此。”飘零拊掌道:“凤儿之见,正合朕心,却委屈了凤儿这二十年之功。”银屏泣道:“凤儿深蒙养育,区区微功,一则补父之过,二则报主之恩,安敢以名位官爵为意?昔嫁南蛮之日,已许陛下南中无忧,此言未敢忘也。凤儿所虑者,四藩各有精兵强将,倘有异举,但恐累及长安。陛下虽是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无愁月影斜,然一身安危,实系天下之望也。” 飘零道:“朕已教安宁据西北,使清儿督东南,各有精兵十万,御林军马,深服归尘,倘有宵小之徒,以一己权位而起兵,必无善报,凤儿不必忧心,南蛮惯反之人,还是凤儿善自珍重。”连日商讨已定,银屏拜别,飘零送到十里长亭,自知此番终难再会,郁郁而回,唤逐流道:“汝在丹阳,勿要疏狂过度,亦当用功,待朕大举已毕,便思功成身退,寻访汝母,安享天伦至乐。”逐流泣别。 当下飘零起驾回京,仍在相思阁里,有宪英相伴,弹琴论曲,煮酒赋诗,此时蒯越、审配、华佗多有病死,不能尽述,只说不日之间,有镇南王关银屏上书,略曰:“臣关凤诚惶诚恐,顿首谨言:臣凤昔受国恩,出镇南土,安抚蛮荒,前后十有八年,未敢擅离职守,南中诸众,深慕陛下天威,愿服王化,甘附当朝,臣凤故裁军马,以养民众,今事已毕,臣闻‘激流思退步,功成欲安居’,今既德薄,不称其职,年事亦高,不宜劳顿,万乞陛下恩准,卸臣王位名爵,使臣相夫教子,安度余年,尽享天伦之乐,此情殷切,伏惟照鉴,臣关凤顿首百拜,不知所言。”飘零览毕,与群臣道:“凤儿安定南中多年,功盖寰宇,今自请退位,卿等以为如何?” 庞统随帝南巡,陆逊明察万里,司马懿通达人情,如何不知银屏之意,实为削藩而来,皆不出言,有少府田畴出列而言:“臣有本奏:关王忠勇,天下皆知,昔以身而嫁蛮荒,换得南中十八年近免兵戈之祸,此功此德,举世无量,法曰:‘有功定赏,有罪必诛’,关王虽是谦逊,素来有功无过,倘准卸甲,恐诸藩人人自危,陛下三思。” 飘零曰:“数十年来,诸藩功重,皆朕腹心,朕昼寝之时,每常戚戚,以为诸藩为国操劳,尽废私务,终其一世,不得稍歇,朕心安忍也?卫将军是朕爱女,愿求片刻安逸,朕何不允哉?”不听田畴之言,下旨曰:“凤儿为国身嫁南蛮,十八年不得还乡,今欲去职将息,可赐钱十万,赏金百斤,虽还镇南王之玺,仍受卫将军之印,日后衣锦还乡,抑或幽居南中,返回长安,一任其意。”诸臣皆退。 只说飘零撤了镇南王,孟获恼怒,银屏劝住,又裁南蛮军马至一万,上表谢恩,自此隐居南中,深入民间。有山越大王因感昔日复仇之恩,山越夫人甚念当年姊妹之义,一得逐流遣人传话,亦上书乞退,飘零三度挽留,山越大王三番恳请,因此裁其军马,使任镇南将军、越州牧,重加赏赐。 这一时大变,早飞传往西,有抚戎王马超统领西疆,闻得此讯,心下大惊,急与弟马岱道:“南蛮、山越皆自请裁军撤藩,吾督西戎八十一国,地方千里,户口百万,倘不随行,人必以我有异心者!吾平生不下于人,恐为人忌,倘拥西疆而为谗言所误,徒为天下所笑也。”乃教马岱去问赵云今日之事如何应对。不一日,有赵薇随马岱大哭而回。马超惊问,赵薇泣曰:“舅舅不知,我父年前抱病,初止下痢,后忽转重,不能进食,月前已然病逝。我母劳累过度,忧伤而亡,临终叹曰:‘我与子龙数十年来同进同退,阴阳虽隔,不能分开!’”马超捶胸顿足,虎目泪生,叹道:“子龙何故去之速矣?从此吾但有惑,谁能解之?”有诗叹曰: 一龙一马共扬名,两杆银枪傲此生。云里神龙身隐去,马儿从此叹孤零。 时下为赵云出丧,余事先置一旁,只表飘零身在长安,正自思索削藩之事,闻得赵云染病,急遣人问安,忽报西疆赵统、赵广急到求见,拜哭诉曰:“臣父月前,已在西凉病逝。”飘零一颤,方记起建兴七年赵云合当身死,思及一生与赵云恩怨不已,今朝故人又去,虽是寿终正寝,一时心头也不禁顿紧,似乎听得风中有歌声传到:“自古帝王将相,圣贤豪杰,奸雄大盗,元凶巨恶,莫不有死!”暗叹曰:“人寿将尽,时不我待,更何疑焉?”遂下旨命赵薇、赵统、赵广,护送赵云、马云禄灵柩往常山安葬,追谥赵云“武平侯”,有诗赞赵云曰: 七十年间龙虎狂,平生智勇匹关张。虎牢关外轻驰马,九里山前漫舞枪。 六洞三山将血洒,五湖四海把名扬。浑身百处伤痕在,犹诉将军功绩长。 又有诗赞史载赵云曰: 素甲银枪匹马行,汉中长阪显豪情。迂回箕谷保千卒,飞跃长江震万兵。 独拒大军扬勇气,力扶危主显威名。取川进谏民无犯,从此仁怀照汗青。 又有诗贬史载赵云曰: 身经百战职难升,临末才堪谥顺平。陈寿青书少记事,贯中妙笔枉扬名。 翊军主骑皆常任,征北镇东未竞争。幸有天生仁义在,成都百姓记余情。 又有诗论飘零改顺平侯而谥武平曰: 白马银枪任纵横,九州无敌有威名。传闻已得播天下,秩事何须载汗青? 十万女儿曾梦萦,三千男子亦心倾。只因后世追星意,竟把顺平谥武平。 且说赵云已逝,飘零深感人生如露,一朝俱散,更为平生所谋忧急,见马超并无回应,便问宪英,对曰:“可先教马超裁军,静观其变,再作他计。”飘零称善,追一道旨意,奉马超曰:“自孟起击破大秦,外患皆除,天下已定,正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时,诸藩军马各有数万,耗资甚重,可各加赏,有功升迁,无功归田,以为养民。诸部自留一万,以备不患。”马超自赵云逝后,本已惶惶,忽得此令,更是大惊道:“前年有狂生彭漾因陛下不见亲用,诱我背反,吾上表揭发,彭漾被诛,免却国家内患,陛下尚言吾忠勇,誓不相负,不想今朝又复如是!该当如何?”时身周止有马岱在侧,道:“可使人往北地去探镇北王曹子文动向,再作计议。”马超从之,方欲遣使,忽有人引曹彰麾下郭淮、朱灵两将来到。 原来镇北王曹彰自得曹丕压制,刚勇之士郁郁多年,尽失当年大战潼关意气,后被迫而依中华,招抚北狄各部,身继飘萍镇北王之位,后闻魏国已灭,曹家宗室多有不屈而亡者,更是长叹国灭家在,劫后余生,复有何望,乃沉迷醉乡,不问世事。幸有吕蝉为伴,曹楷聪慧,才保得一个降龙伏虎之士苟延至今。后魏将郭淮、朱灵兵败逃身,复来投靠,曹彰尽皆收容,飘零虽知,仍加安抚,因此北狄数年无事。后闻南蛮、山越皆请撤藩,便与诸人商议道:“十八年来,关王名爵素在诸臣之上,且得陛下眷爱,更非余卿所及,今犹准撤藩,吾性疏懒,但好杯中,妄居此位多年,颇有荒废,何不亦效关王耶?” 第224章 有郭淮道:“公子此言差矣!昔中华皇帝背负郡主,强行犯魏,使公子先人长幼,尽皆含恨而终,家国之辱,何日能忘?今彼忘昔功而罪今贤,旧将亡故,国主倒行逆施,天下必乱,想马超一生狂傲,郁郁多年,岂甘退位?以公子神武之才,倘会合马超,各发一旅之师,径会长安,中华可灭,昔年基业可复也!” 吕蝉道:“不然,吾深受陛下之恩,后值背国,常怀悔切,正好趁此卸甲还乡,尽享天伦,延续香火,此保家安身之道也。方今天下一统,人心思定,倘有异动,必值倾覆,身死家破,固不待言,族亡宗灭,亦未可知也!子文,吾等在此安居多年,何须尚有争权夺利之心?”曹彰道:“文帝在时,吾已心灰意懒,安肯再起兵戈,作那肮脏鸟事?” 郭淮、朱灵长叹而去,都道:“常言子文性刚武勇,今日观之,气象尽失,不过平庸鼠辈也!”遂来投奔马超,却以同僚之礼见曰:“曹子文已经裁军,不日领赏退位,大好男儿,甘为奴隶,铜臭遍身,吾等心寒,不愿再居北地,欲隐西疆,自知将军素唯陛下马首是瞻,不日亦消王爵,而受陛下赏赐,故先行僭越,稍留残步探望将军,万乞恕罪。” 马超怒道:“汝等无礼,视我何人哉!大丈夫安肯屈居人下?”拔剑来杀郭淮。朱灵急伏地而言:“郭伯济之言,实乃戏也。另有心腹之言相告,乞退左右。”遂告马超曰:“吾等实为将军神勇,有盖世之功,而为中华国主所忌,心怀不平,愿共举大事,而效犬马之劳,今有曹子烈、夏侯仲权吾等旧识,皆在朝中,大王举兵,吾等相从,引子烈、仲权为内应,若破长安,连接辽东并燕魏旧臣,天下可定也,窃为大王思之。” 马超大喜,方去了数月迟疑之心,与马岱等道:“只是陛下诡诈,恐有防备,吾当先释其疑。”遂召天使入而曰:“陛下恤臣辛苦,感激不尽,裁军之后,还盼陛下另请贤能统领西疆,吾当亲往长安拜谢圣恩。”天使已去,回报飘零。飘零唤归尘叹曰:“孟起果然不服,今作此状,欲释朕疑心,而实欲反也。”归尘道:“父皇何以知孟起须反?”飘零道:“朕意只在撤藩,非在贬王,天下皆知,孟起乞人自代,既非朕意,亦谦逊过度也,朕故知之。且闻蝉儿报郭淮朱灵奔西疆而去,此事愈坐实也。汝可使人去告安宁,教引西凉军马先行防备,若孟起果引大军入关,便可击之。” 归尘道:“岳父年老,倘为马超所破,必伤父皇之心,亦累国家之事,儿臣亦愿出军去助岳父。”飘零道:“马超昔年遇安宁必败,原非其敌,不必忧心。今既撤藩,天下疑忌,马超若反,必先联络内应,汝勿轻出,且居长安,以免有变。来日廷堂之上,再议马超之事。”归尘受命,只在东宫沉思,安静问曰:“何故不乐?”归尘道:“父皇教我传示岳父,引军西出,吾思岳父素不爱我,若得我言必怒,误了父皇大事。” 安静叹道:“我父性子,素来如此,他既认定,旁人之言,他原也难听。逐流哥哥被贬,不知甚的,我父却怪起你来,还说什么取川之日,计破瓦口之时,即有谋弟之心。夫君勿忧,我等好生尽孝,又有母亲垂怜,父亲年事渐高,还真与吾等小辈计较一生不成?”归尘揽住安静道:“静儿所言极是,吾得贤妻如此,夫复何求?清者自清,岳父虽有误会,亦是小人流言所致,身为人子的,又岂敢因此见怪?今日马超,已非昔日一勇之夫,岳父倘有疏忽,一世英名溃矣,吾心甚忧,需遣人往助才好。”教安静好生将息,归尘自出宫来,密见左中郎将曹休,道:“今有急报,郭淮、朱灵怂恿马超背反中华,子烈以为如何?” 曹休道:“大司马乃马超克星,坐镇西凉,何虑马超?且今人心思定,马超若举逆兵,难撼泰山之重也。”归尘道:“世间成败利钝,未可先料也,子烈乃曹门千里驹,今寂寞如此,倘愿为马超内应,召集魏汉旧臣同反,外结镇北,内乱长安,我父皇一生待臣子推心置腹,必不防备,岂能不为所乘乎?”曹休怒道:“吾昔年中汝奸计,误降中华,自知大势已去,并无他心,汝今日前来试探,是相疑乎?” 归尘笑道:“焉敢试探,归尘既为私心,亦为君计,有片言告知,以动尊听:我弟逐流,武略过于韩项,韬机不逊孙吴,父皇心实爱之而不得不贬之,自小又得岳父岳母怜爱,眼下父皇为撤藩之事,叱退二相,远离百官,所起用者皆腹心也,吾岳父岳母、关王银屏因而得志,此非吾愿也。愿子烈自请往西凉一行,佯投岳父,实助马超,将岳父所谋尽皆透漏马超,待吾岳父兵败,子烈依吾一计,可破马超,并其兵马,誓不负曹家一门,未知尊意如何?” 曹休不觉一股寒气直涌到背上,半晌曰:“你竟图谋岳父,致有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吾当出首,汝死无葬身之地也!”归尘拊掌大笑道:“吾今根浅势弱,父皇废我只在覆手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子烈若此时出首,免去父皇内患,天下长治久安,曹家永无复兴之望,子烈真中华中兴重臣也,吾料子烈必不为此也。”曹休心下一惊,暗叹道:“好奸雄,陛下养汝为子,乃不识人也!”遂受其计,两人约定,归尘自回。 一路却暗自寻思:“曹休须除,何人可使?周子远计谋深远,与我弟义结金兰,深得父皇眷爱,留在朝中,他日必然为害,需以计间之。”遂见城门校尉周胤,尽言马超欲反之事,随后言道:“子然自从征以来,素思建功,然天下战乱已定,故无报效之处。今马超作逆,子然何不请往沙场,建立功名?此男儿之业,无负君父周公瑾一生英名也。”周胤大喜道:“还需太子提携,吾明日便请出征。”归尘道:“吾探得魏国余孽曹休,已为马超内应,明日必自请征西,欲害大司马,接应马超,君何不请为监军,若查实曹休异动,不须理会,只将证据飞报陛下,除却后患,大功岂非唾手而得?”周胤甚喜。 却表来日上朝,飘零与群臣商议马超之事,有曹休慨然进曰:“臣休一门,七年来深受陛下之恩,常思报效。今既郭淮、朱灵误从马超,臣愿领一军往助大司马,尽道陛下宽仁之事,先招郭淮、朱灵来降,则马超势孤,大司马亦免去大半兵戈之劳也。”飘零甚喜,道:“郭淮朱灵数年来不降中华,此等气节,朕深爱之,曹子烈若能招得,真大功也。且西域百姓,又减免从征之难,皆子烈所赐!”当庭封曹休为破驽将军,归尘目视周胤,周胤便出,奏曰:“臣父兄皆有功于国,唯臣毫无建树,愿为监军。”飘零准奏。当下曹休引五千兵,以夏侯霸为副将,投西凉而来。一路周胤好容易得志,又只道曹休果为马超内应,屡加刁难,时常呵斥,曹休知周胤功臣之后,只得忍气吞声,夏侯霸等将皆怒。 按下这边,单表安宁引大军十万,驻扎西凉,督引各地民众开荒垦田,造林植树,不觉数年,正欲引还长安,已闻南蛮、山越自请撤藩,便料马超必有异动,先有防备,教臧霸、孙瑜各引兵五千,驻守玉门、阳关,随后召集各地垦荒军士,便往玉门关来。 此时马超果领西凉子弟,已到玉门关下,但见得关门紧闭,吊桥高悬,马超立马扶枪而前,高呼道:“关厢守将安在?”一员老将已到城头,道:“马孟起镇守西戎,何故引军入关?”马超道:“臧宣高,吾闻关王、镇北、镇东退位,亦欲卸甲归田,因思陛下深恩,欲返朝中叩谢,何不开关放行?”臧霸喝道:“住口,马孟起,陛下明令诸藩裁军,汝心不服,收容郭淮、朱灵,欲犯长安,背主叛国,安敢狡辩?汝欲谢恩时,留下兵马,随我孤身而往朝中,方见汝真心!” 马超大怒道:“吾家累世公侯,只为上苍可恨,使吾家破人亡,后误从中华,以为明主,不想屡屡欺我,视我为鹰犬之辈,用时则重,不用则废,狼心狗肺,无恩无义,天下之士,皆当讨之!汝山野草寇,安敢狂言!”遂唤打关,臧霸点兵而出,马超命郭淮相敌,两将战过四十合,不分胜负,恼起马超,唤回郭淮,飞马亲出,战到十余合,臧霸抵挡不住,退入关厢。马超四面攻打甚急,幸得臧霸所部乃是安宁统属并州精骑,昔年屡胜马超,未尝胆怯,因此马超一时难克,暂退结营,围了两关,不敢轻进,有郭淮道:“事已泄漏,不得促行。师出无名,如何立业?可扬言叶飘零受后宫盈惑,欲尽撤藩国,便借乌孙、大宛兵来此,合力而进,佯推清除后宫奸佞,还诸藩清白,可免许多周折。” 马超从之,便召乌孙、大宛,两国皆惧马超之势,不敢相违,各发一两万人马来助,会合玉门关外,立起大旗曰“扶诸藩,清君侧”,复来攻打玉门关,四面相合,马超大喝曰:“先入关者,即为西凉侯!”西凉子弟奋力向前,云梯高架,弩箭齐飞,臧霸死守,颇难支持,正自危急,一彪军马早到,当先老将,黑马蛇矛,正是安宁,马超教郭淮、朱灵打关,自来迎安宁,一场混战,两下收军,众将汇集马超帐下道:“安宁智勇双全,非易与之辈,唯好生计议,方可破之。”马超道:“吾昔年性刚,屡中此人诡计,今日既他敢来,趁其兵马尚未全集之时,正好雪耻。”当下布阵排营,发书搦战,一面却唤马岱等道:“安宁来日应战,阳关必然无备,汝引一军直取阳关,安宁若回救时,吾便趁势攻取玉门。”马岱领命。 第225章 却说安宁回批应战,翌日却偏不出。马超责以失信,安宁只道:“一路颠簸,贱体微恙,来日再战。”如此拖了数日,却遣军士环绕玉门关垒成土墙。马超不知其意,教马岱引重甲军冲撞而来,原来安宁数日之间,教关中百姓尽皆迁走,又催军白日垒墙,夜里却加军力,于墙外深挖沟壕,虚盖泥土,马岱之军大半皆陷。马超大怒,亲来相敌,安宁亦尽起关厢兵马,两军相逢,对阵圆处,马超更不打话,飞马直取安宁,安宁接住,战过百十回合,诈败而走,马超赶来,城头黄华见安宁在前,不敢放箭,被马超追入关厢,中华各将见大司马败走,各弃关而去,马超得了玉门关。 原来吴兰、张翼、雷铜、佟冲各部兵马其实早到,安宁教皆偃旗息鼓,只作兵马未集之状,待马超入关,四下围拢开来,将马超围在关中。安宁复回,将玉门关围得水泄不通。马岱等大惊来救,安宁教放开一条道路,马岱直撞入关中去了,会合马超欲走,却被中华军合围,却在土墙之上伏下强弓劲弩,万箭齐发,如萧萧叶落,漫漫雪飘,马超数番冲突,皆不得不出,只得重返关厢之中,心下忧闷。曹休又到,对安宁十分礼敬,求为部将,中华兵势欲增。 安宁困住马超一军,时日稍久,马超等粮草将绝,军心渐堕,中华诸将心喜,安宁却令道:“今夜撤开西门,放马超等出奔,吾以奇兵袭之,马超等皆可擒也。”臧霸曹休等皆问道:“马超被困城中,外无救援,内无粮草,取败已成定局,大司马何故纵之?”安宁道:“困兽犹斗,倘马超死命突围,徒增死伤耳,且马超暴虐,若逢绝境,关中残存居民虽少,亦必遭屠戮,不如网开一面,却伏黄雀在后。”诸将拜伏,安宁乃稍撤西面臧霸之军,营旗尽插东、南、北三面,却亲引军马伏于西门路上。 早有曹休因见马超被困,心下甚急,忽听得安宁此言,当即大喜,便将安宁所谋成书缚于箭上,射入关厢。时马超等因粮尽,心下惶急,未及多思,便欲自西门冲出,有兵卒拾得曹休之书,交与马超,各将观之,皆呼侥幸,郭淮、朱灵喜道:“子烈乃曹门千里驹,果未忘先人之志,胜子文多矣,吾等得为内应,破安宁必矣!”马超道:“既知其谋,便可将计就计。安宁伏兵西路,东部必然势寡,今夜三更伏一路于西门呐喊,却往东门突围。”乃驱关中残存数十百姓,高点火把,往西门呐喊高呼,自与诸军撞出东门。 安宁果未防所谋泄露,且东路背向西疆,伏兵不重,被马超杀出,会合诸军,屯于效谷,重新休整。安宁见走脱了马超,十分恼恨,大集军马,再迫马超。时有曹休谓安宁道:“马超虽一时逃脱,终是深入吾境,难以持久,将军再与一战,其军必溃,何必动怒?今三危山乃将军屯粮之地,马超无粮,必馋此地,某往守之,马超必来争夺,吾即举火为号,将军随后一击,必可擒也。”安宁从之,遂教曹休引军五千,往三危山驻守。 曹休辞去,周胤心疑相随,原来曹休果然先遣心腹死士报马超曰:“三危山乃中华军屯粮之所,安宁使吾驻守,意欲如此如此,抚戎速计议行之。”马超得讯,教马岱引一军先行,道:“安宁骁勇,稍战即走,不可贪功。”马岱允诺而去,马超自引大军在后,便投三危山而来。时寒风萧瑟,秋月高悬,西凉一带,关山雄健,玉门关外,大漠苍茫,时有狼嚎虎啸之声远远传来,三危山上,曹休燃起大火,掩映长天,蔓延之处,山林皆着,连粮草一并烧毁,夜空之中,金鼓通天。安宁望见,只道是号火,当即引军循喊杀声奔来,正遇马岱,安宁便出,不十合,马岱抵敌不住,圈马便走,安宁飞爪甩出,抓住马岱,马岱回刀砍来,被安宁掷下马去,左右军士齐上,乱刀砍死,安宁杀散重甲军,寻马超不见,恐伤粮草,急引军回,早有曹休急至,泣道:“末将无能,那马超十分凶猛,末将抵敌不住,三危山粮草尽被马超焚了!” 安宁扶起道:“是吾误中调虎离山之计,使马超趁隙而入,非将军之过。”曹休泣道:“失却三危山粮草,陛下必然问罪,大司马救我!”安宁道:“世间随我出征之将,霸、翼、兰、瑜、铜、冲等谁不立功?谁曾获罪?子烈勿忧,马岱之头在此,汝登此功,可折其罪。”曹休道:“吾托庇将军,妄言献计,却为马超所辱,笑我‘白地小儿’,丢尽将军脸面,有何脸面存于世上耶?”拔剑便欲自刎,安宁止之道:“吾当以马超之首,为汝雪恨,休得轻生!”当下扎下营寨,引一彪军来攻三危山。 马超已尽夺曹休当道营寨,见安宁来到,便退往山中去了,安宁恐山中遭受火攻,本不欲追,因见屯粮房屋,尽成黑炭,长草民林,皆作烟灰,料知再难起火,心下又怒,于是挥军追赶,遇一深壑,一面悬崖,原来马超已伏郭淮在左、朱灵在右,将火箭射下,那烟渣灰炭之下,皆藏干草,一时爆起,山里烈焰冲天,遮云蔽日,前方滚木阻断去路,后边乱箭如狂风暴雨而到。安宁大惊,急令突围,各地泥土崩开,火势愈旺,漫天皆红,中华之军没头乱撞,自相践踏,安宁杀到悬崖边,须发齐着,身上飞抓绳索,化为灰烬,但望己方军士痛哭惨号,一时心如刀绞,不觉泪眼朦胧,自知无幸,遥听得马超呼哧道:“安宁,汝乃世间智将,何故屈居叶飘零之下?吾撤开道路,公与吾携手反华,共成大业,扶公登基,南面天下,尊意如何?”安宁冷笑道:“吾昔虽曾意气行事,今日安肯受汝挑拨?”遥望四面火势转胜,仰天叹道:“吾自临阵以来,未尝狼狈如此,今番出师,何多不利耶!” 时有佟冲披头散发杀到,急曰:“师父有盖世之功,何不奋力突围,却在此自伤自艾焉?”安宁叹道:“军马尽折,有何面目去见西凉父老,今番为师先去也!”奋起平生之力,提起佟冲,猛掷出去,早到对崖,安宁扶矛而立,为烈焰吞没,可怜绝世虎将,威震华夏垂四十年,一朝兵败,死无全尸,尚不知为何不利。有诗赞安宁曰: 征西智勇冠神州,誓把平生壮志酬。浩浩英名垂万载,巍巍功业播千秋。 行军弄武有奇计,临阵用兵多智谋。兵败西疆身陨日,荒山焦土使人愁。 又有诗叹曰: 蛇矛敢使万夫愁,不及片言有智谋。烈火焚身谁用计?黄泉无路子为仇。 淮中鼎立何尝在?西域横行一旦休。威震五胡已化梦,长江不改向东流。 时下安宁、孙瑜、吴兰皆死,臧霸、张翼、雷铜守营未至,佟冲为安宁拼死救出,故得全身。周胤当曹休焚烧粮草之际,已知其果为内应,脱身逃往长安去了,这边臧霸、佟冲收聚败兵,退往酒泉。马超得胜,乘势赶来。曹休引夏侯霸来降,道:“吾家国被灭,耿耿至今,孟起仗义,为吾等复仇,此恩此情,永世铭记。”马超道:“中华陛下倒行逆施,诛却功臣,吾故起兵,今扑灭安宁,子烈居功至伟。”两下会合,曹休暗见郭淮、朱灵曰:“方今马超兵威大盛,西凉震恐,中华削藩,四海倾动,正是起事良机,然马超师出无名,安有胜算?不如伺机刺死马超,夺其兵而向长安,假卞太后圣诏,而驱天下之士,内连魏汉旧臣,方可成事。”计议已定。 当夜马超因怒弟之亡,将所虏中华将士逾万,一并坑杀,置酒筑台,大祭兄弟,曹休、郭淮、朱灵频频劝酒,好言安慰,马超已醉,忽拉过曹休曰:“吾宗族二百余口,皆为孟德所害,今弟已亡,吾家尽绝,汝乃曹家之子,正宜剐心以祭。”曹休大惊,魂不附体,郭淮、朱灵连忙劝开,当夜马超扶醉入帐,曹休便入,摘了马超抚戎王、西域都护使、剽骑将军印绶,两边郭淮、朱灵,早执利刃刺入马超腹中,热血喷出,马超大叫一声而死。有诗叹曰: 汉末多才俊,马超亦出群。潼关思父恨,漠北报君恩。 力造降龙士,生成搏虎身。不甘鹰犬志,终得丧英魂! 曹休等既刺了马超,裹胁中军诸子,却流言西凉军曰:“安宁乃中华重臣,误为马超所害,中华皇帝盛怒,欲尽屠凉州。马超昔立大功,尚且遭忌,况吾等已犯重罪乎?”西凉军思及昔年五溪覆灭,俱各大恐,诸将亦都惶惑不安,曹休、郭淮、朱灵乘乱说曰:“卞太后临终密诏尚在,今复国之机,正在此刻!”遂聚三军,一面教夏侯霸送玺绶前往北地,归罪曹彰,一面假卞太后密旨,誓师起事,杀奔西凉而来。 却说当日周胤返回长安,报到曹休充为马超内应,飘零大惊道:“安宁有难,朕之过也!”急唤流星马直奔西凉,告以曹休之事,飘零心尚不稳,常自生痛,忽有败兵又到长安,道是安宁误中奸计,身丧火中,飘零失声唤道:“安宁又去,朕何其孤零!”哭倒御案之上,有归尘、安清、安静皆到,伏在飘零身前,泪如雨下。满朝公卿努力相劝,飘零方返后宫,染病在床,数日不理朝政。 这时清儿急从江南回返,大哭入宫,飘零亦泣道:“吾等四人同入此间,前后将近四十年,历尽悲欢离合,何如相继而散?”清儿道:“臣当举兵,誓斩马超,报此大仇!”飘零道:“马超反复无情,朕屡相容,今狂妄如此,安得不诛?”正自相诉,又有流星马飞报而来:“曹休刺了马超,并其军马,杀奔西凉。” 归尘怒起道:“岳父之难,曹休难辞其咎!吾当引军,击杀此贼!”飘零止住,道:“曹休不足虑,其人将马超玺绶,送往北地,此欲归罪曹彰,激其同反,可使人先往抚慰曹彰,具言曹休之事。 第226章 朕当亲发西凉,为安宁雪恨!” 原来归尘知曹休尽知己意,生恐败露,慌忙道:“父皇安可劳动龙体?儿臣代劳,为岳父报仇。”虽恳求再三,飘零坚欲御驾亲征,留归尘与百官监国,用魏延、甘宁、周循、邓艾、陈泰、王基、赵薇为大将,清儿领本部自河北而进,相会西凉。归尘留守,深恐曹休泄露当日之言,时常不安,一应朝中大事,皆由庞统、陆逊、司马懿处置。 却说清儿先到西凉,甫一接战,清儿便出,纵横处,连刺十数将落马,挥军掩杀,曹休大败,退入敦煌城中,郭淮、朱灵断后,一遇王平,一遇牛金,各数十合,未见高低,清儿复还,剑光到处,二将丧命,中华军四面攻打敦煌,一时未下,飘零御驾已到,红罗伞盖推出,飘零唤城上众军曰:“朕躬在此,谁敢放箭?”城中都是中华旧士,虽已拉弓严阵以待,忽睹天颜,一时尽皆手软,约有数百兵士不由自主拜伏参见。 飘零呼道:“朕自登基以来,养兵爱民,可曾有亏负汝等之处?何故听曹休之言,犯上作乱耶?长安城外,人民英雄纪念碑至今鼎立,汝等今随乱党,如何对得起朕昔年铸建此碑!朕不欲屠戮本国子民,尔等速杀曹休,尽免兵戈,各归田里,依旧是中华良民。”曹休在城头大怒,张弓搭箭,欲射飘零,清儿急护身旁,严阵以待。曹休驻足良久,毕竟数年来上殿为臣,终日参拜,又深感四周似乎皆服飘零,隐隐只觉手上无力,这一箭终是射不出去,只大喝道:“叶飘零,汝好威风,好煞气!可笑魏家虽灭,汝中华亦有萧墙之祸,未必长存!哈哈,呵呵!魏武收了个好养女,你却真收得好养子啊!” 旁边忽转过数人,喝道:“曹休挟众作乱,罪不容诛,今陛下既到,吾等中华子民,何不相迎?”一时呼应四起,乱军刺死曹休,开门放入飘零,参拜驾前。飘零重收敦煌,尽诛曹休党羽,其余不问,只依佟冲指点,寻到安宁陨命之处,骨已成灰,化入泥土之中,只有一杆蛇矛犹自扭曲而存。飘零与清儿引大小将士伏拜矛前,冬风凛冽,白雪飘飞,痛哭悲泣之声,充塞天地之间。有诗叹曰: 妻离女散是何由?一片丹心念九州。膝下收儿竟不识,身周丧弟致生愁。 英魂竞向山川去,故旧纷随碧水游。公道未成先历劫,此生何必戴吴钩? 君臣将帅,痛悲数日,将安宁身丧之处,连泥带土挖掘装车,运回长安,和蛇矛共葬于高陵,追念前功,谥曰“武桓王”。飘零回京,有夏侯霸因往漠北,幸免于难,回京揭发周胤为监军之日,屡言曹休背反,仗势欺凌,逼得曹休投敌,方有后来之祸。飘零大怒,将周胤下狱,后病亡狱中。小乔因此伤心而死,周循乞退,守孝在家。归尘探得曹休死状,料知无妨,方觉心安,却亦另有隐忧生成:“父皇一手开国,声望如此,我纵拍马也赶不上,如欲废我,果然只在覆手之间!” 时下四藩已撤,军政大权,齐集中央。飘零歇养数年,府库又足,往各地乡村,大建学堂,广施教育,誓灭文盲。建兴十二年,四三计划将毕,飘零又下诏令退侯爵,一众公侯,各提俸禄,皆迁列侯,所有领地发还乡民百姓,任其自主,按期交纳税金,不再隶属他人,百姓安乐。时有陈群上疏进谏,但言皇上不敬士人,必然败国,飘零怒而贬之。庞统、陆逊等上言相救,皆被驳回,后托太子求情不遂,庞统染病,且自归家,朝中士子,皆有惧心。 时有原襄平侯、平北将军公孙渊聚众造反,飘零令司马懿引军破之,斩渊之首,辽东复平,天下重定,群臣见司马懿功重,多有托司马懿上疏者,飘零遂升司马懿为太傅,重其名位,去其兵权。后飘零举行中华首度为官大选,得丞相分设陆逊、清儿,魏延为太尉,甘宁为司徒,邓艾为司空,位列三公,朝中多有民间新进,天下气象日新,歌功颂德之声,漫于朝野。飘零又颁令新法,地方官吏,虽大升俸禄,然平时所行,皆受民众监督,罢免升迁,皆由各地百姓自定,有逐流虽先被贬,只因深得丹阳百姓之心,被群推为丹阳太守,如此越演越烈,终至各地官吏,更换不止,朝政渐趋混乱。司马懿遂请告老还乡,安做一家富户。 这时叶骏成人,生得聪慧通灵,善解人意,游玩之际,或见流离百姓,皆以父皇所赐宝贝赠之,飘零知后,愈加爱之,所求不拒,叶骏也因此折微下辨,前后救人十数,大有曹冲之风。止有归尘自岳父逝后,心智恍惚,平日常携由基弓,带飞鸣镝,督领百卒,皆着素服,于长安城外射猎,以解忧闷。数年之间,归尘屡遇灾异,先是坐骑汗血宝马病死,后有爱妻安静中邪而亡,归尘欲哭无泪,憔悴至极,平时脸色,愈加严峻,常自沉默寡言,郁郁不乐,飘零见归尘如此薄命,大起怜惜之心,为其纳江南针神之女薛灵美为继世,嘱归尘曰:“今天下为官皆由全民选举,太子亦当无异,汝虽多丧亲属,朕又何尝不是妻离子散?万勿因此自弃,平时还需多行仁义,免失朕望。” 归尘道:“父皇教诲,儿臣岂敢相忘?”飘零道:“如今大法已推行全国,皇室后继,亦当公选,汝太子封号,不宜长留,可乎?”归尘道:“儿臣凡事皆听父皇之命。”因此飘零遂告天下,撤去太子头衔,后继者虽在归尘、逐流、叶骏、叶雄、叶超之间,亦由各地长官依据民意公选,更改此法者,天下共讨之,一时人心大异,众官虽富,亦已苦不堪言。 转瞬之间,已到建兴十三年,飘零六十寿诞,举国欢庆。有归尘与飘零曰:“父皇圣诞,儿臣无以为庆,请往射猎,与父皇一乐。”飘零允准,驾出长安,演武围猎。有归尘进曰:“今天下皆仰父皇恩德,飘萍妹子九泉之下,亦当心安,何不趁父皇圣诞,往高陵一行,再祭吾妹。”飘零道:“吾儿此言,正合朕心。”遂往高陵而来,归尘引御林军相护随从。 既到武昭王府,飘零便往飘萍衣冠坟前,文臣武将,皆在府外营中相候,轮流祭奉。归尘引百余精壮,护驾入府,静待父皇祭于灵棚之间,忽地挽开由基弓,搭起飞鸣镝,往飘零射去。这正是:兴衰亡败十年事,霸业王图一日终。毕竟飘零性命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回雨打萍英雄安在风吹叶豪杰何存 上回说到曹休造反,飘零御驾亲征,在城下一喝,反卒倒戈,杀曹休来降。归尘因此心下暗忌,乃募脱籍无家死士百人,往城外射猎,分食酒肉已毕,归尘曰:"汝等随吾征战四方,今国家已定,大功已成,吾当与诸位患难与共,生死相随!"众死士齐声曰:"誓死追随太子殿下!"归尘遂引诸人于长安城外原野之中,祭拜天地,众死士誓曰:"皇天后土,神人共鉴:吾等追随太子至今,深感厚恩,自此以后,唯太子之命是从,倘有违背,神人共戮!" 归尘甚喜,撮土为灵,曰:"吾等今日结为兄弟,愿效刘关张之义,今在百神之前立誓,汝等日后听我命令,吾亦万死不负诸位,今有言在先,吾若违此誓,自行了断于此,若诸位日后违令,却又如何?"众人热血沸腾,皆道惟命是从,倘不从者,皆死神前,归尘遂曰:"吾中华以武而得天下,男儿不精弓马之术,如何敢充中华之民?父皇每年皆有演武大赛,吾等围猎,正是习学弓马良机,吾愿一众弟兄,皆能驰骋赛场,汝等但听我飞鸣镝到处,立作齐射,不得有违!"众人道:"如此新奇,愿遵所命。"归尘道:"吾等训练围猎之事,但为演武夺魁,汝等不可外泄,免为他人仿效。"众人依允,自此归尘选两员头领,名唤王英、王烈,督领百士,自佩养由基弓,携飞鸣神镝,但箭所射之处,百名死士亦跟着齐射,一百零一支羽箭,端端正正,并不相离。 归尘昔征大宛,得飘零所赐汗血宝马一匹,极为神骏,归尘甚爱之,忽有围猎之日,归尘弯弓搭箭,便射宝马,飞鸣镝响处,众死士齐射已出,那马哀嘶一声,身死当场,内有王英数人迟疑未发,归尘喝道:"吾等有约在先,违命者死!"教拉下王英等,并皆斩了,重招数人,以满一百。群士震慑,又表安静自生叶雄之后,复又怀孕,归尘甚乐,三日陪伴闺中,不曾围猎,安静道:"夫君常日郁郁,但以寻猎为乐,如何以我之故而不得行耶?愿随夫君同往。"归尘即携安静出游,与一干死士来回驰骋,安静于河边观看,忽而归尘翻身一箭,飞镝高鸣,早中安静前胸,众死士不假思索,跟着齐射而出。安静惊异之极,不及出声,先已栽倒,可怜月貌花容,只作一滩鲜血遍地,百支羽箭满身。有诗叹曰: 已嫁南王蛮地去,又于洛水痛飘萍。皆因巾帼逢孤寂,唯愿娇儿享太平。 既得青年能用武,何须弱女效从征?谁知战乱烟消日,亦有穿云飞镝鸣。 只说归尘射死安静,伏于鞍上,喘息许久,悄抹眼泪,跃马向前,俯身抱住安静,细数之下,但见尸身之上,飞鸣镝外圈只有羽箭九十九支,喝问:"谁人未射?"众人望去,王烈手中箭在弦上,终是未发。归尘道:"汝吾爱将也,何故违令?"王烈抛下羽箭曰:"吾虽非善,不杀妇女孩儿!"归尘泣道:"吾虽误射爱妻,非是本意,然为一干兄弟演武比赛之事,万死不惜,故有约在先,今汝业已违令,不得不诛,汝倘有牵挂,吾当悉心照料,汝勿忧哉!"遂挥泪斩了王烈,复选二人:成何、成济,亦为头领,自此演武,飞鸣镝所向之处,无人敢不跟随射箭。 第227章 安静死,归尘毁尸渭水,哭告飘零,只推爱妻中邪而死,运尸者靠近则亡,说来泪如雨下,自此心神恍惚,飘零思及自身妻离子散之惨,深为感叹,有丹阳太守逐流闻归尘丧妻,便上疏告奏江南赞乡亭长薛业有女,名唤针神薛灵芸,极贤且慧,飘零便为归尘纳之,却说薛灵芸生长民间,最喜织绣,归尘极宠之。薛灵芸自幼贫寒,每做女红,皆在昏灯之下,因此每夜皇宫之中虽灯明火亮,唯有东宫之中尽熄灯火,归尘只点一烛,陪伴灵芸刺绣逢衣,自此归尘身上新装日少,多是往日旧衣,得灵芸以神针补缀,新鲜光彩更胜新装,时人多有叹羡。 已到建兴十三年,飘零方满六十,四方进贡寿礼无数,或有青年男女,自幼已闻飘零白手起家,征战天下,收燕吞魏,威服五胡,思之皆悠然而神往,多有不远千里来京,但盼得见圣颜者,四野山呼万岁之声,绵延不绝。却有清流党人诸葛诞,因治水有功被封扬州刺史,镇东将军,琅邪侯,后因飘零严禁清谈,削藩退侯,诸葛诞深怀不平,不曾上贺。有归尘探得其事,顿时大喜,一面假诏令心腹往丹阳宣逐流来京,只推父皇思念,教往京祝寿,一面称贺进言曰:"父皇寿诞,举世皆欢,吾妹飘萍,泉下亦喜,父皇何不再往高陵一祭?"飘零准奏,便率群臣出长安往高陵而来,扎营城外,飘零先入武昭王府,告祭飘萍灵前。 其时文武百官皆候府外,轮流致祭,衣冠坟前,只有归尘引本部百士驻灵棚之外,环绕半圈护驾,见飘零默默祷祝,心念一动,当下挽起由基弓,搭上飞鸣镝,右手一紧,正欲射时,飘零缓缓回过头来,沉声道:"归尘吾儿,意欲何为?" 归尘大惊,汗如浆出,慌忙伏地道:"儿臣死罪,只因……,只因……"事起仓促,一时之间如何说得出所以然来。飘零淡然道:"只因何故?汝昔无力开弓,莫非至今不忿,常欲尽力一试乎?"归尘望见天空有雕飞过,忙道:"父皇明鉴,正是此理,孩儿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屡屡自恨,既观顶头有雕,故欲一试,但恨至今无力开弓,深负父皇厚望。" 飘零道:"原来如此,定天下者,智为先,德为用,吾儿何须计较?"转过首去重又祷祝,归尘吓出一身冷汗,见状手指再上弓弦,方欲拉时,飘零忽道:"雕儿复至焉?"转过身来,双目如电而视,归尘全身一颤,忙道:"儿臣死罪,多练弓术,常自手痒,一时习性难改,冲撞吾妹神灵,万乞父皇恕罪!"飘零道:"汝手难抑,何不掷下弓箭,随朕共祭?"归尘道:"父皇之命,儿臣凛遵。"汗流浃背,正欲弃弓,忽见飘零又已转过身去,俯首灵前,浑身颤抖,归尘暗将牙一咬,闭上双目,拉开弓弦便射,飞镝未鸣,先有破空声到,一股力道撞上,鸣镝顿时脱手坠地。 归尘但觉天旋地转,睁开双眼,灵棚之前,早见一人,浑身缟素,通体丧装,身虽女子而多骁气,年过六旬而少衰容,当年曾经威震山河三万里,今业亦可横行海内无人当,正副丞相、大将军,神翎飞将张清儿是也,手挽雕弓,腰环双剑,左首王平、右首姜维,伫立棚前,怒目而视,后有司马师、司马昭,各引数十骑,戎装劲弩以待。归尘一时口干舌燥,头晕目眩,这边飘零踉跄回身,全身发颤,手撑案上,清儿走近轻轻扶住,飘零回首拭泪,良久方才叹道:"归尘吾儿,朕三番点醒,教汝趁早回头,何故执迷不悟,一至如斯!" 归尘岂不知岳母既至,自己鸣镝根本无法出手,大举未行,先已一败涂地,只苦笑道:"儿臣愚鲁,谋划多日,不知父皇如何先行料到?"飘零望见归尘满脸倔强,并无退避之色,虽是大获全胜,心下殊无快慰之意,轻声道:"冒顿故事,人所共知,汝何欺朕不读史书焉?父皇此生,多有不义,先负关凤,后损飘萍,更阻不住家破人亡,亦避不了妻离子散,事已至此,夫复何言?昔年夔关覆败,得汝为儿,三十余年,几曾亏负?吾儿绝情如此,是何故耶?"说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归尘道:"父皇昔年收我,不过因夔关一败,江南震动,但恐人心四散,民众流离,故行此施恩之举耳。然父皇此生,已入歧途,终究难定天下,非海内之福也!儿欲登基,非为一己,实为天下,自信儿臣为帝,能胜父皇,此儿不敢念三十年旧恩而失天下大义也!"飘零道:"朕一心但为天下,如何却失天下大义?" 归尘道:"父皇一统寰宇,克定刀兵,励精图治,积黍屯粮,百姓安定,人民富足,此乃莫大之功,父皇何故又行别举,虽称还权于民,实乱天下之道,恐四十年基业,一旦倾覆也!"飘零闻得,精神倍增,脱了清儿之手,喝道:"朕行此举,得汝之助大焉,安有此言?朕播民主于世,还政权于民,使四海皆仰公平之福,众生皆从坦诚之道,官民一体,贵贱不分,此天理也,岂不见一统之初,谤书如云,大举之后,颂歌不绝乎?近日长安城新纳男女数万,皆唱民主赞歌,诚心拥护天朝,朕行得民心如此,何为天下之大不义哉?" 归尘道:"父皇所言,虽得天理,岂识人意焉?夫空中楼阁,终难扎根,父皇虽欲还权于民,可知民为何人乎?非乡间百姓,四野村民也,此皆未开发之辈,愚鲁之流,所谓民主,吾犹不知,彼等安知民主何物?全权与之,乃添乱耳。" 飘零道:"归尘吾儿,汝亦出身民间,岂不知村野艰难,安得出此忘本之言?"归尘道:"父皇既登九五,便思普照天下,如何动辄以出身民间为意,此与门第之念有何异哉?四野村民,得其温饱足矣,安有他望?"忽地从怀间掏出一卷绢纸,掷于地上,昂然道:"父皇可知此乃何物?皆迁贬官员之时,父皇所发选票,宣示诸民填写,然而彼等但求温饱,安知民主何益?多有一众,将此选票卖与官吏,换取钱黍,官民各取所需,此父皇所谓公平选举也!"说着前仰后合,仰天大笑。 飘零往前一扑,拾起一张选票,目中历历,果是自己亲笔御书,不觉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好半晌大叫道:"好鼠辈,尽误朕事!杀了,朕必尽杀此辈!杀了!"踉踉跄跄,站立不稳,正要摔倒之际,清儿连忙上前扶住道:"陛下,是非功过,一时难定,唯此子杀妻谋父,罪行罄竹难书,可先诛此子,再论国家。"话犹未毕,忽然飕飕之声大作,却是归尘望见清儿去扶飘零,急拾起由基弓,早搭上飞鸣镝,一箭射到,成何、成济一齐相随,清儿急拔宝剑,荡开箭雨,飘零口中犹在喃喃道:"杀了,杀了!"忽然数箭穿胸而入,语声尽绝,再也杀不到任何人了。 清儿大叫道:"子均、伯约、二司马何在?"王平、姜维、司马师、司马昭应声而出,各拔宝剑,扑向归尘,归尘知王平、姜维虽勇,清儿更是大敌,只将三十支飞鸣神镝往清儿射去,这边王平、姜维已然扑近,双剑直指归尘,方欲及身,两人一齐软倒,身后站着司马师、司马昭,各挺剑将王平、姜维刺死。 归尘转危为安,不及大喜,也不及与司马师、司马昭等叙话,直教追杀清儿,箭雨丛中,但见剑光荡起,一道白影闪出,清儿负住飘零滚出圈来,抢过一马,翻身上骑,将飘零横在身前,往外奔逃,迎面撞出一车,两个仆役拉开帘子,一人说道:"小子,叶飘零死乎?"却是杨盆,清儿悲愤交集,闯到车旁,手起剑落,刺死杨盆,如此稍一耽搁,飞鸣神镝已到,清儿身子尽力一斜,右肩中箭,身后百箭飞来,清儿把剑一甩,杨盆尸首飞起,挡在身后,顿被射成刺猬,血花飞溅开来,因此杨盆亦死。有诗叹道: 倭寇天生号狗头,不知恩义不知羞。残生犹欲思奸计,只把中华作死仇。 清儿却也身中数箭,只是无暇顾及,牵缰打马,飞驰而去,归尘急唤司马昭道:"持我将印,传我军令:张清儿死夫失女,心含怨恨,故此造反作乱,谋刺主上,教御林军士尽力搜捕,一旦相见,格杀勿论,万万不可使其相遇群臣!"司马昭领命而去。归尘问司马师道:"子元忽至,真意外之喜也!" 司马师道:"吾父素知太子英明,更能为帝,故倾心相助,特教吾二人来此,太子无恙,天下至幸!"归尘寻思:"司马懿虽已退隐,然昔任国子监总管,后为太傅,门生遍布当朝,正是强助。"顿时大喜道:"尊公仗义,归尘安敢相忘?"低声道:"成何、成济与这一干死士,可尽早解决,免留后患。"司马师领命,归尘当下拔出宝剑,自左肩到右腰,划下长长一道口子,含泪来见群臣。成济以下死士不曾料想杀君,尽皆心慌失措,被司马师众骑引领往后门出府,尽皆杀死,本部精骑,后来次第中毒身亡,不必细表。 当下归尘哭拜群臣之前道:"吾所部百人,多含叛逆,与张清儿勾结,击杀父皇,虏去圣身!"语毕,放声大哭,昏晕过去。群臣皆惊,一齐下泪,伏拜于地。半晌,众臣救醒归尘,各自哭泣,司马昭领御林军来到,人人泪如雨下,多有哭晕跌死者。许久,司空邓艾拭泪道:"陛下驾崩,天下震动,恐四野纷乱,太子速归长安,以定后事。"众人扶起归尘,宫中有宪英、尚香闻得陛下出京而崩,心下大惊,一齐哭倒。宪英醒时,心念电转,早知端地,急谓尚香道:"陛下之崩,非是天算,为人所害也,太子回时,吾等皆危矣!" 尚香坠泪道:"吾本该死之人,陛下既崩,自无生理。 第228章 娘娘与骏儿皆陛下所爱,可速出宫,保得全身,以为他日复仇。"宪英道:"吾从陛下,十有五年,多受恩义,安得一日而绝?"遂唤叶骏,道:"汝父既崩,吾当随死,汝速出宫,免为所害。"原来叶骏聪慧,虽经大变,心神不乱,道:"母后欲以死殉夫,孩儿亦当以死殉父,然父仇须报,父皇为大哥反噬,朝中大势非后宫所能执掌,前皇后慕容,乃世之英雄,深得中华万众之心,有一呼百应之能,孩儿当速出京,寻访慕容母后,可雪父仇。" 宪英道:"改朝换代,理所当然,归尘为帝,天心已定,恐非人力所能阻挡。父子人伦之义,不可违背,汝先透消息与汝逐流二哥,随后往寻慕容可也。"叶骏道:"不知慕容母后既已归隐,如今安在?"宪英道:"吾思昔年逐流兵伐西羌,途经昆仑,庆功之际,曾闻隐士之歌,每尝疑是慕容娘娘也,汝可速往昆仑寻之。" 叶骏洒泪,扑入宪英怀中,良久不能离去。早有周循按剑闯入后宫,宪英喝道:"孺子来此作甚?"周循哭道:"娘娘休惊,循儿虽死母、弟,皆归尘陷害之故,不敢怨恨陛下,今闻高陵生变,已知宫中必乱,特请殿下起程离京,免为所害!"宪英推开叶骏,喝道:"父仇既添,汝不速去,更待何时?"叶骏含泪磕了三个响头,随周循而去。这两人逃出长安,计议之下,周循往丹阳来迎逐流,叶骏往昆仑寻觅慕容去了。 时下宪英、尚香从容吞金自尽,有诗叹曰: 聪慧宪英勇尚香,可怜无福见安详。身居尊位有何益?不改今生离乱长。 甄妃原在病中,闻飘零驾崩,当时惊死。归尘回京,传令肃清反逆,一面再传急讯,教逐流前来奔丧。时庞统因身残废,病卧多年,归尘先往庞府问安,遣退旁人,告以飘零驾崩之事,问道:"如今父皇新崩,朝野惊乱,丞相德高望重,愿休辞劳苦,出安朝政。"庞统道:"陛下如何驾崩?"归尘道:"大将军张清儿,年老智退,恨大司马之死,不动郡主之丧,迁怒父皇,竟图谋杀君,至今在逃未获。"庞统闻得,病榻之上,虽欲抬手,却是不能,厉声道:"一派胡言!吾若不病,岂容汝辈!你!你!……"忽然喉咙一紧,气阻而薨,终年五十四岁。有诗赞曰: 卧龙方坠地,雏凤得升天。已展经纶术,曾书济世篇。 英明好相国,神算果真仙。百战皆临阵,身残志愈坚。 于是归尘扼死庞统,悄退出来。群臣各怀己见,迟疑不决,原来琅邪诸葛诞闻得飘零已死,更无忌惮,聚众淮南,造反作乱。流星马传来急报,归尘大喜,急召诸臣商议。朝臣皆惊,司马师、司马昭大喝道:"汝等多吾父门生,如何瞻前顾后至此!反逆已起,贼兵将至,而国无君,民无主,欲使反贼得志焉?"众臣诺诺,陆逊暗叹一声,自知大势如此,再不定论,必生大乱,乃领群臣拥立归尘为帝,改元法治,追谥飘零为武惠皇帝,叶雄为太子,大赦天下,唯通缉追捕张清儿、诸葛诞二人,号令成何、成济两颗首级,九族尽诛,立飘零衣冠坟于高陵,举国哀伤,寰宇悲恸。有诗赞飘零之气曰: 对月飞彩袖,赢得满江风。踏脚觉山震,横眉看地崩。 九天曾会面,四海亦闻声。俯仰古今事,悠然弃此生。 又有诗叹飘零之惨曰: 转战中原志未酬,先将功业付东流。亲儿远走几分恨,爱女夭亡多少愁! 结发娇妻终有怨,螟蛉义子总怀忧。夔关噩梦今犹在,一代豪雄至此休。 又有诗庆飘零之幸曰: 三分克定作龙吟,从此英雄贯古今。亦有知音曾解语,何须大众尽察心? 平生最爱诗和句,一世常谈筝与琴。诗句筝琴何处觅?驱猿驾鹤向山林。 又有诗哀飘零之志曰: 从来壮志恋全民,何事匆匆丧此身?几度沧桑飘赤土,十年劫难载红尘。 冲宵英烈皆功狗,绝世豪雄亦路人。大梦萧萧犹未醒,人间无复沐深恩。 当下归尘身登九五,遣魏延、甘宁共督两京军马二十万,蒋钦、凌统、安清、张苞、司马昭、司马师、孙礼、牛金各引本部相从,钟会为谋士,发往寿春,剿灭诸葛。原来安清本归尘腹心,只因获悉安宁、安静皆死归尘之手,当下隐忍,请得一支人马,不往寿春,却杀往长安而来,归尘虽用安清,却也未深信,早令邓艾引一军守于长安之外,以防生变,安清虽有武勇,如何敌得邓艾韬略,只一战,烟消云散,尽皆瓦解。归尘消了内患,加催诏书,召逐流来京奔丧。 原来当日清儿负飘零尸身闯出重围,慌不择路,撞到大漠之上,望见追兵已被甩下,这才定下心来,翻身下马,检视飘零尸首,但见身插百箭,血已干枯,夕阳西下,长影杳然,环顾世间,只剩自己一人,不觉抱尸跪地,悲从中来。寒风萧萧而至,黄沙莽莽而来,清儿方觉自己亦是遍体皆伤,浑身染血,怀中尸首渐渐冷下,清儿欲哭无泪,四顾凄然,心中肠断,一双手缓缓替飘零拔去羽箭,撕下衣襟,悉心包扎箭创,许久咬牙而起,便欲再往长安,杀他个落花流水,方才甘心。 当下重负飘零尸首,掉马便往长安而来,甫行数步,却又省起:"二司马既归反逆,司马懿绝无不知之理,必将一应罪孽,推至我身,长安城中实是龙潭虎穴,如今伤重,孤身一人,如何闯得?"想起此后必遭天下通缉,不由得苦笑不已。本欲返身时,又想孩儿安清,尚在城中,素与归尘交好,不知此刻如何,一时挂念不断,思绪纷飞,徘徊许久,难下决断,重又下马,伴尸跪在河边,天色却已黑淡下来,寒气袭至,夜枭凄鸣,清儿浑身皆颤,紧伏尸上时,又怎奈尸身亦如冰冷,不表一夜难捱,直至天明,清儿虽是身无别物,却已振袖立起,重抖昔日神威,再现英雄气概,拔剑出鞘,撅地为坑,编席为棺,看飘零时,犹自圆睁双眼,满面疑思,手中紧紧握着那卷选票,清儿心下,不由得又是一酸,伸手去抚时,飘零眼闭复开,几次三番,终不瞑目,清儿无奈,只将衣袖割下,包住飘零双眼,将飘零入土掩埋,可怜绝世英雄,立下莫大功业,身死之际,棺材也难觅到,有诗悼飘零曰: 漂泊江湖浪荡身,功名真个是泥尘。刀光剑影寻常见,鼓角铮鸣几度闻。 滚滚长江埋壮志,幽幽碧草葬英魂。为谁呜咽君休问,一卷青书答故人。 当下清儿葬了飘零,在坟前痛哭一场,翻身上马,便投南来,昼伏夜行,翻山涉水,绕过长安,直奔丹阳。此时逐流已得归尘诏书,携脱脱公主欲往长安祝寿,行到半途,长亭之中,迎面正遇周循匹马来到,又得父皇噩耗,顿时昏厥,哭得双目流血,便要前往奔丧,周循道:"陛下驾崩,乃归尘谋害,二弟若去,必为所害。"逐流道:"子远哥哥,你是悲痛过度,疯了痴了?归尘哥哥情深义重,忠孝节烈,受我父皇三十年养育栽培之恩,天下皆知,安得反噬,作出此等违背人伦之举?" 周循道:"逐流,你受欺至今,犹不悟焉?当日金凤单于飘萍公主身世显露,陛下、娘娘皆欲止息干戈,两国和好,是谁一意主战,致累公主身亡,娘娘隐去耶?昔年吾等偷度阴平,路阻雒城,粮尽草绝,是谁瓦口退兵,陷吾等于重围之中耶?你西征大宛,威扬远塞,是谁终日欲与孟起一路领军,方便结交之际,但见脱脱三妹一旦随军,立时调拨孟起与你领军焉?至于大司马之死、不动妹妹夭亡,事事与之相关,其人处心积虑,由来已久,吾等兄弟至今尚得全身,已是至幸,彼虽谋害陛下,何足为异?" 逐流道:"此皆传闻,未曾实见,归尘哥哥待我情义何其深重,安得为此等小人?"周循恼道:"陛下若非归尘所害,莫不是清姨所谋乎?"逐流道:"此亦不合情理,内中必有小人挑拨,欲使吾等自相残杀,便好于中取利也,子远哥哥万勿猜疑,吾当往京打探,再作决断。" 周循百般劝告,逐流终不肯信,周循哭道:"吾弟此去,不能全身,父仇从此难报,娘娘抱憾余生矣!"逐流心下难定,忽亭下有一骑飞来,三人望时,那人伏于鞍上,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腰间双剑,肩负雕弓,却是神翎飞将张清儿,三人疾呼,清儿哪里顾得,只是飞驰。逐流、周循、脱脱三人对望一眼,喝一声:"追!"各拍马下山,来赶清儿。 直追到岔道口,但见数十兵勇阻住清儿去路,正自相斗,逐流、周循、脱脱赶到,大声喝散,清儿身形一晃,栽下马来,满面血垢,遍体伤痕,逐流连忙扶起,连呼道:"清姨,逐流在此!"清儿悠悠醒转,望见逐流,心下一喜,全身一松,竟又昏晕过去。个人齐呼,清儿不醒,周循知她是重伤之下,连日奔波劳累,更兼心神大乱,已是油尽灯枯,心下愈加悲愤,眼泪簌簌而下。 忽然清儿睁开双眼道:"是逐流么?"逐流含泪点头道:"逐流儿救护来迟,致使清姨受惊。"清儿缓缓抬手,忽地向前一把抓住逐流胸口,断断续续说道:"扑杀……扑杀归尘,为父报仇……,安宁、静儿皆为其所害,近日……近日……又害了……害了陛下……"逐流大哭道:"清姨好生将养,报仇之事,自有逐流承担。"清儿脸露微笑道:"好……孩子,好孩子,陛下不该……不该贬你!"低声歌曰: "宦海……藏凶……如战阵,人心……含毒……胜黄蜂。"歌到此时,一句话提不起来,转头气绝,有诗叹曰: 来如碧水去如风,谁似将军能用兵? 第229章 刀剑生辉弓马骏,红裙闪亮甲袍明。 几番救主功何重,数度扬威技最精。非是此身唯武勇,此身岂少女儿情? 荆王宫里埋幽径,河洛殿中隐姓名。曾慕银枪当万士,又追白马踏孤程。 只因巾帼怀家国,何必须眉伴此生?策马相随西风去,一双宝剑服群英。 片言南越宫銮附,一曲北疆神器倾。巧渡关中知智士,悄出子午显神翎。 天高雅量冲牛斗,海阔心胸揽众星。提携少年多立业,不随才俊两争锋。 九州开国江山定,四海安家社稷平。主上心忧怀大计,为臣安肯怨从征? 呜呼何处弓弦响,霹雳当头飞镝鸣。宦海藏凶如战阵,人心含毒胜黄蜂。 平生无敌已成梦,血溅孤坟尚未凝。清儿清儿今安在?群山掩映两三声。 清儿既薨,逐流、周循、脱脱等自然亦是悲痛欲绝,乃寻地将清儿下葬,逐流切齿恨道:"归尘竖子,狡诈至斯,狠毒如此,我这便杀上长安,取其首级!"周循忙道:"殿下切勿意气行事,长安必已伏下金钩,暗藏钓饵,只等殿下前往。且先回丹阳,召集死士,方可复仇。"三人乃在清儿坟前痛哭一场,各纵马复回丹阳。那一干相随逐流射猎走马,戏水操船之士,闻得王兄遭劫,尽皆扼腕大怒,一同来会,逐流聚集五千余人,便欲昼夜兼道,杀奔长安。 周循进道:"不可促行。需联络四海英雄,共同问罪,方可进入京师。"逐流道:"扬州刺史诸葛诞造反,声势浩大,与其联盟,可乎?"周循道:"不可,诸葛诞乃反国之贼,吾等乃正君之臣,倘加联手,何以号召天下英雄?可趁东南有事,吾等先取荆州,此地乃先帝创业之乡,深服先帝之恩,吾等为先帝报仇,必得拥护。" 逐流依言,便引五千军士,溯江而上,杀奔江陵而来。荆州刺史全琮,聚集荆州兵三万,来迎逐流,两阵对列,全琮大叫道:"殿下乃是龙种,何故倒反本国,岂不惹天下笑耶?"逐流大怒道:"归尘弑君背父,罪该万死,汝等不归正诛逆,更待何时?"拍马而出,丹阳子弟一齐向前,天下谁不知当年逐流当日声威,被他一杆长戟到处,阵开旗倒,撞到全琮身前,战不三合,刺全琮下马,瞳目圆睁,春雷怒绽,风云变色,天地动容,原来此时中华士卒训练多年,堪称天下精壮,心下虽惧逐流,亦隐隐察觉己方并非正理,然而服从天职,未敢有忘,依旧死战。幸得丹阳甲士,原本冠绝天下,鏖战多时,将荆州兵尽皆杀散,却也折了千余人马。 逐流得了江陵,有先帝腹心太史亨,中华旧将司马、桂英、木兰各引一军来会,逐流汇集三万之众,皆付周循,道:"似此旷延日月,何日能报大仇?子远且督此军出襄樊而向宛洛,吾只领丹阳死士,偷越武关径袭长安,立斩归尘之首,方雪我恨。"周循道:"不可急躁,可发书往山越借兵,又请南王关凤北上,三路同进,使归尘顾此失彼,方可成功。"逐流道:"时日一久,东南事败,归尘倾国而来,如何克当?"不听周循之言,自引丹阳死士三千,昼夜而奔武关。周循无奈,只得引三万军权向宛洛。 只说逐流起事,早有飞报传入长安,归尘惊道:"逐流吾弟,骁勇绝伦,当今之世,并无匹敌,如今得了荆襄,如虎添翼,如之奈何?"急唤邓艾道:"何人可破逐流?"邓艾道:"恐朝中并无能敌逐流者,非陛下御驾亲征不可。"归尘道:"朕初登基,诸事未定,不可轻离京师。"邓艾道:"丁承渊、徐文响昔在夔关,深受陛下深恩,此二人武略韬机不凡,臣求二将,试与逐流一战。"归尘大喜,即与兵三万,教丁奉、徐盛相助邓艾去退逐流,又召宛洛出兵,阻住周循道路。 却表逐流既到武关,早遇邓艾,逐流恨道:"邓艾小儿,昔年吾父养汝多年,不思图报,反投孽贼,今日必杀汝辈!"横戟而出,丁奉接战十合,气力不加,徐盛飞出,前来助战,二将战过三十合,邓艾提刀赶来,三将转灯般围住逐流,正自鏖战,忽地背后铜铃大响,邓艾军型溃乱,丹阳子弟奋勇向前,邓艾三将各自逃生。迎面两军来会,却是王基、赵薇,闻得逐流传檄,前来相助,首尾夹攻,战败邓艾,逐流与之合为一处,共一万人马,进叩武关,沿途相会者,络绎不绝。 邓艾死据住,又往长安求救。归尘不意逐流竟全然不顾后路,直逼长安而来,忙与群臣商议,乃教叶雄叶剑英监国,百般拜求司马懿出山,再辅朝中,归尘令索宪合后驱木牛运粮,自领十万军马,陈到、陈泰两员副将,御驾亲征,来救武关,又召川将吴班、张嶷、高翔、马忠,东征荆州,截断逐流退路。当下归尘驾到武关,问邓艾道:"战事如何?" 邓艾答曰:"吾军虽然胆寒,犹且屡败屡战,决不轻退。"归尘叹道:"逐流数千死士,能有如此威风,虽孙吴、韩项,不足与论也!"当下传令出战,归尘舞霸王戟,骑绝影马下关,三通鼓罢,阵脚扎稳,方欲开言,逐流已望见自身宝物,皆落归尘之手,更是大恨,拍马便出,丹阳子弟,铜铃死士,随后杀来,逐流直取归尘,嘘得归尘弃了霸王戟,转了绝影马,只往阵内便走。逐流赶到,夺了霸王戟,挽开李广弓射去,归尘落马,逐流又夺了绝影马,来杀归尘,被陈到、陈泰、邓艾死命救去。铜铃军、丹阳士奋勇进袭,夺取马匹刀枪无数,得胜而还。 归尘后心中箭,还幸早有预备,披甲三层,受伤不重,只在关中忧闷,回报逐流关下讨战,便教众将不理。逐流一干死士,在关下耀武扬威,全无顾忌。忽地流星马报道:"诸葛诞已经兵败被斩,魏延、甘宁撤兵向西,周将军被困鲁山。"逐流便分王基、赵薇去救周循,这边退兵十里下寨,归尘闻得,出关冲击,又被逐流杀败,复回关中,再不出战。 两边对峙月余,只说周循被困鲁山,原来甘宁染病,魏延便分甘宁去据宛城,一面休养,途中忽遇铜铃军,被王基一箭射中额头,甘宁带箭而走,死于淯水边大树之下,树上百鸦,环绕其尸,有诗叹曰: 巴郡甘兴霸,长江锦幔舟。酬君多意气,报友少冤仇。 劫寨将轻骑,驱兵引豴貅。伐倭昔日事,大义在神州。 时有凌统闻甘宁已死,心下何怒,遂引一军来杀王基,为友报仇,魏延势孤,因此被周循、太史亨等撞出重围,退往新野安身。却有一干川将,已出夔关,周循急告逐流,请勿与相持,先保荆州,徐图后计。逐流无奈,分铜铃军两部断后,引丹阳死士先退,归尘见逐流退兵,大喜追出,哪知两边铜铃响起,逐流复回,霸王戟舞,绝影马飞,依旧杀得归尘狼狈逃生,虽然取胜,毕竟不敢恋战,随后退去,魏延、凌统等拦阻不住,被他撞出重围,奔往新野,会合周循,退往襄阳去了。归尘跟进,来到宛城,有魏延献计道:"陛下既与二殿下相持,荆南又为川兵所迫,其无能为,天下共见也,延愿引一军,自别道而踏江夏,转袭江陵,二殿下四面无路,胜负易见也。"归尘道:"文长有韩信之智,分兵一事,非君莫属。"当下教魏延领三万军,转道江夏而去。 只说逐流退回襄阳,周循道:"如今东南已定,荆州可忧,殿下若再逞性而行,父仇真不能报也。"逐流道:"不听哥哥之言,果有此败。"遂教脱脱往南蛮,求银屏起兵问罪。脱脱涕泣而去,不一日抵达南中,方到灵襄殿前,闻得一片悲声。孟获接入,泣道:"阿凤自削藩以来,隐居民间,因见有伤残名庞会者,乞讨南中,饥寒交迫,阿凤遂与收留,不想此子乃南安庞德之后,不忘昔年沙场关公杀父之仇,阿凤全无防备,已被刺死三日也!" 脱脱公主不觉悲从心起,泪自眼生,随孟获进了灵襄竹殿,但见银屏闭目卧于梓中,麝香堆积,身旁横放一剑,乃当年偷拔飘零腰间号剑,面容如旧,嘴含微笑,果已身死多时。有诗叹曰: 世间尽慕石榴裙,灵秀三千聚此身。漫舞瑶池倾宇宙,流连宝殿醉凡尘。 索家庄上酬明主,东郡城围助父亲。可叹黄河能九曲,堪怜浑水没七军。 乃驱十万降龙士,甘作九州开国臣。愿报君王一片意,犹思百姓几般恩。 夔门关外剑曾舞,洋子江边诗亦吟。非是妾心真薄幸,怎堪一世陷闺门? 两雄并列纷争日,比翼终成陌路人。渺渺青春虽易老,摇摇幽很更难禁。 须眉不识女儿泪,女儿笑汝何易醉?自古多情寿不长,悲欢离合总无常。 主公视我若亲女,托我双肩付大江。河洛督军施勇烈,淆关破敌显鹰扬。 片言反间向荆楚,十万蛮兵出远疆。百姓身家埋瀚海,万民血泪聚汪洋。 挥兵临阵已无计,赠我和亲即有方。知遇隆恩今尚在,此身甘愿入南荒。 欲行嘱父休心碎,再拜乞师勿断肠。从此深闺衾帐里,为君长夜织衣裳。 不求雨露垂蛮地,但求雄师定北方。雁过南中无反复,军挥北地止刀枪。 相濡以沫宁相忘,百死余生又返乡。教子相夫开僻土,烹茶煮酒隐村庄。 铮鸣环绕云间匿,鼓角深埋地底藏。漫舞轻歌邀晓月,弹琴鼓瑟约夕阳。 春来先觉黄泥暖,秋去不知天气凉。阿凤银屏皆一梦,后人何苦诉苍茫? 只说归尘抢在逐流前头,先授计庞会,刺死银屏,乃追谥关凤为"昭平王",从此飘零腹心唯剩吕蝉,却已年老声微,不足为虑,当下归尘令威远将军刘贤招匈奴兵马屯于北地,分张苞助之,以防曹彰南下,一面驱兵来攻襄阳,当时脱脱公主见银屏已薨,挥泪辞去,重返襄阳,逐流、周循、太史亨等重又哭倒,三军一齐坠泪,周循与逐流道:"荆南落入川兵之手,魏延又绕江夏往江陵而来,一旦事谐,吾等身陷重围,大仇终难报矣,吾得一千人马谨守此城,二弟可往先斩魏延,再解襄阳之围。" 第230章 逐流从之,清点人马,尚有三万,乃留万数付与周循,自引余军,太史亨开路,王基、赵薇为副,便奔江陵,一干死士战到此时,亦有懈怠之心,逐流喝曰:"昔偷度阴平之时,四面路绝,犹能成功,今虽逢危,何足为惧?"众人颇愧,应声呼曰:"王兄勿忧,吾等誓死追随!"当下逐流引铜铃死士、丹阳子弟便往江陵,原来铜铃军都是骑兵,调动最快,赶在魏延之前,抵达江岸,登高射箭,魏延一军靠不近江岸,只得仍回南岸扎营。 随后丹阳子弟已到,这一干人都是翻腾湖海之士,尽皆精熟水性。逐流大喜,拘集民船渔舟,连夜渡河,逐流当先,只往南岸发来,魏延摆军相迎,一场厮杀,中华军敌不过丹阳子弟皆亡命之徒,各自远遁,魏延舞刀纵马,荡出重围,约束败兵,与逐流对峙公安,飞书求救。 却说这边归尘驱数十万军困了襄阳,分作十队,日夜环城攻打,周循只是谨守,四门各伏强弓劲弩百张,射住诸军,襄阳大城,府库充足,一时箭矢不绝,又有高顺、臧霸各路人马,相继来会,呼应周循,归尘损折极重,不能成功,忽闻魏延兵败,心下颇忧,连夜诏示长安,教蒋济、田畴辅政,封司马懿为大都督,调一军来破逐流。司马懿奉诏,点军三万,便发江陵,魏延进拜,道:"二殿下麾下死士,忠诚无二,猛勇非凡,尽可以一当百,的是天下精兵,惜乎不能为国家所用也。" 司马懿登高看了,道:"二殿下兵虽雄壮,所据不过一南郡耳,终无大用,唯今之计,只宜深沟高垒而不战,以老其师,待襄阳危急之时,二殿下必回军去救,吾等方可趁势掩杀。"当下高砌墙,深挖壕,任凭逐流在外肆意扬威。诸将皆怒,入帐告曰:"吾军之众,三倍于人,都督畏之如虎,岂不为天下所笑也?"司马懿道:"中华子民,何必同室操戈?可旷延岁月,南郡之民,终知逐流背国,士心必然瓦解,此不战而胜之法也。"众将默然而退。 两边对峙数月,襄阳城粮草渐绝,岌岌可危,南郡北门即将大开,高顺领陷阵营突围来报逐流,却为邓艾设下伏兵,尽数屠戮,高顺死于乱军之中。有诗叹曰: 世间只见张辽勇,天下谁知高顺雄?陷阵一生无败绩,何如千载不闻声? 逐流闻报,只得回师去救。报入司马营中,司马懿大喜,便唤魏延道:"二殿下已陷孤穷也,文长可引一万人马急速追之,先擒主帅,再破周循。"魏延道:"二殿下进时迅猛,退去从容,必有埋伏,方今莫若先据江陵,却释襄阳之围,放二殿下入内,以无粮孤城,而当十万之军,虽信、布不能恃勇,孙、吴不能用兵也,此为上策,都督细察!"司马懿道:"吾另有妙计,汝勿多言,将令在此,务须凛遵!"说着已掷下令箭。 魏延无奈,只得引军来赶逐流,斜刺里闪出一军,正是王基,魏延敌住,不十合,王基败走,魏延赶来,又遇赵薇,战了十合,圈马而奔,魏延追到葫芦谷口,忽地铜铃声到,稚尾飘摇,逐流横霸王戟,纵绝影马,威风凛凛闪出,四面铜铃军杀来,将魏延一部,杀得七零八落,丹阳子弟,合围杀到,魏延大怒,手舞铜长刀,左冲右突,拔出各路败兵,直如无人之境,逐流喝道:"魏延休得逞狂!"拍马来战,魏延应道:"叛国之徒,再起兵戈,吾誓杀汝!"逐流大笑道:"天下群星,次第而终,当今世上,再无英雄!碌碌之辈,谁敢杀我?"魏延喝道:"我敢杀汝!"舞刀向前,方过三十合,逐流诈败而走,魏延赶来,不觉入谷,只听得梆子一响,万弩齐射,可怜魏延连人带马,死于谷中,有诗叹曰: 霹雳当头万点星,文长因此丧声名。谁知司马心中事,欲盗江山问鼎成。 逐流射死魏延,挥军北上襄阳。归尘撤开重围,放逐流入城,随后司马懿已到,合兵将襄阳困住。中华败兵来告:"魏延中伏而死!"归尘闻得大哭道:"兴霸、文长,相继而去,从此中华,名将安在?"司马懿亦恸道:"文长身丧,实吾之过也!"魏延乃当今名将之中硕果仅存之人,一朝身死,中华军中无不视逐流为夺命神魔,人人骇惧已极。 归尘大怒道:"朕念昔有兄弟之情,多般容让,奈何逐流绝情如此,滥杀国家栋梁,朕不能念私情而失天下人之义也!"便教诸军再行攻打,不破城池,决不退兵。当下陈到、凌统、陈泰、邓艾、丁奉、徐盛、张承环城猛攻。城中周循告逐流,道:"二弟入城,正中归尘奸计也,如今孤城难依,如何长久?"逐流道:"无妨,今夜诸军随我突围,直出西门,纵聚天下之兵于此,安能阻挡吾等兄弟?"当夜重携铜铃,再顶稚尾,舞起霸王戟,飞上绝影马,大喝道:"众儿郎别无去路,唯有死战!"众人高呼道:"愿随王兄,死战到底!"乃教周循先引一军佯出东门,逐流却领余军,开了西门,杀出城来,中华一部,当者披靡。 原来司马懿早已料到,先告归尘道:"逐流悍勇,天下难当,虽居绝境,必有孤注一掷,直奔长安之心。东门火起,必为诈也,臣料其军必出西门。"归尘深然其言,乃虚伏一军在东,亲督诸将,重兵伏于景山各处。遥听得西门火头升起,众将一齐大喝,杀出伏来,逐流一军纵横天下,世所难当,虽入重围,并无慌乱,但看火光之中,稚尾摇处,尽皆相随,铜铃之声,震荡苍穹。天光渐亮,数十万雄兵,阻不住逐流死士,撞出重围,直上景山,逐流回头,万余死士,人人已伤,数千骏马,匹匹皆残,然而诸军脸色,愈加坚毅。逐流道:"天不佑我,大势已去,诸兄弟可知悔焉?"众人答曰:"能与王兄同死,生平之幸也!" 逐流乃登山驻马,俯瞰襄樊,但见得烽烟渺渺,金戈闪亮,营帷帐角,方圆百里,绵延不绝。襄阳东门,喊声不歇,逐流知是周循冲突不出,回顾诸军道:"吾等生死相依,永不分离,岂有周子远独陷敌军之理?"乃教王基、赵薇驻守此山,自与脱脱引五百精骑,重入乱军,来觅周循,越过东门,所到之处,波开浪裂,五百精兵,损折殆尽,只有三十人跟随逐流,已及襄江之畔,望见周循孤身被困,戟折剑失,徒手相搏。逐流喝一声:"逐流在此,诸军速退!"众人听得铜铃,望见稚尾,各自逃开,逐流已到周循身前,翻身下马,但见周循浑身箭矢,遍体血红,心下何痛,缓缓道:"子远哥哥上马,吾步行相护,先行突围!" 周循苦笑道:"先机尽失,外援已绝,势不能回天,可怜先帝误丧鼠贼之手,含恨九泉,沉冤难雪!为臣子者,安能苟活?"逐流道:"夫星火既在,终可燎原,吾等虽无去路,犹可上山落草,再图雪恨,归尘岂奈我何?子远哥哥上马!"说话之间,早有归尘亲引数万军马倒卷上来。周循道:"逐流速去,徐图报仇!"逐流道:"哥哥不愿去时,待我借匹军马相赠!"回顾麾下三十骑道:"吾今虽败,乃天意也,非战之罪。今愿独入万军,就借归尘马匹而还,以明此理!"说着戟指归尘喝曰:"将汝马来!"一提缰绳,直取归尘。稚尾所向,诸军退避,逐流顷刻间便到归尘身前,归尘大惊,回马便走,逐流追及,挥剑便砍,归尘抱头滚鞍下马而逃,左右侍卫奋勇来救,逐流夺了归尘坐骑回身,忽地睚眦欲裂,几乎坠马,原来重围之中,脱脱公主、周循一干人众,已被乱箭射死。 逐流大怒,甩开归尘坐骑,横戟立马,冲突来去,连杀百人,诸卒层层卷上,逐流仰天长嚎,声震云野,诸卒退避,逐流奔上前来,忽地挽开李广弓,直指归尘,迸一声:"诸军且住!"坐下骏马,缓缓靠近,弓弦拉满,这一箭射去,任他千万侍卫,成群牌手,纵能将逐流砍作肉泥,却也难救归尘了。金锣响处,万军顿时静下,各自排开,尽皆惊骇。 归尘脸色大变,大喝道:"且住,我有话说!逐流吾弟,如何背国作乱?"逐流道:"你杀父弑君,如何反诬我作乱?"归尘点头道:"原来如此,父皇驾崩,缘由我亦不知,料想必有离奇之处,且借一步说话。"逐流道:"任汝花言巧语,休想再骗我分毫。"归尘忽地长叹,柔声道:"逐流吾弟,世间之事,多有出人意料者,未必如汝心中所想。且往林中,吾等一叙,倘不如意,汝欲杀兄,兄也无处逃遁。" 逐流恨恨道:"血海深仇,不可不报,汝有何言,在此也是一般。"归尘道:"内中详情,实有不便,逐流吾弟,三十年兄弟之情,你也信不过么?"逐流想起往日许多恩义,加之实难信世上有杀父杀妻之人,心下如何不动,便道:"你且先入,我自跟来。"归尘乃往远处林中行去。诸将一齐叫道:"陛下!"归尘面色惨然,缓缓道:"世间讹传朕杀父诛君,朕心何堪?朕心无愧,逐流明理,此事若不分说明白,生不如死也!尔等稍待。"乃入林去。 逐流依旧张弓相随,方入林中,归尘已伏地大哭道:"父皇,天下皆言儿臣忤逆弑君,此罪儿臣如何承担?愿显灵告示真相,儿臣万死不辞。"逐流缓缓走近,道:"父皇驾崩,真非兄长所谋乎?"归尘哭道:"天下疑我,尚合情理,逐流乃父皇遗孤,亦有疑心,吾何必存于世上!"看看逐流走近,便一头往树上撞去,逐流拉住,道:"虽欲寻死,亦当死个明白。父皇临崩,身边唯汝,当时情状,可尽告我。"归尘哭道:"当日父皇祭妹,吾领命护驾,不知麾下百士,皆有异心,忽地箭射父皇,又见岳母隐身灵前……" 逐流喝道:"一派胡言,清姨岂是凶手!" 第231章 归尘道:"吾已知岳母必无图谋父皇之心,奈当时情状,不能不疑,但盼请回岳母,尽言诸事,奈何岳母不知为何,便指我为凶手,挥剑便杀,我本不敢还手,奈何父皇新崩,但恐真相从此湮没,只得反抗,吾弟详察,世间但闻'君欲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岂有臣弑君,子杀父之理?"逐流道:"若是如此,你又何故指我反逆,尽杀我众耶?" 归尘大哭道:"吾弟误信传言,指我杀君,起兵而向京师,为兄既为群臣拥立,安能不挥师相应耶?可怜岳母、兴霸、文长、子远皆当今良将,相继身亡,国家基业,从此不稳,吾等兄弟,若不齐心,再相残杀,可怜父皇一生心血,尽付东流也!逐流吾弟,雄才盖世,若为君上,必能保国安民,吾欲退位让贤,但乞吾弟勿强加杀父之罪也!" 逐流道:"我只欲报仇,要让黄屋烂瓦作甚?兄长如此强言,可敢立誓,父皇驾崩真非汝之故否?"归尘毫不迟疑,立时跪地,向天祷曰:"皇天后土,神人共鉴:归尘无德,为弟所疑,今以父皇、爱妻在天之灵为誓,归尘若有杀父谋君之行,不得好死,子孙万代,世受欺凌!"逐流闻得,眼泪簌簌而下,放下弓箭,亦跪地曰:"父皇尊灵在上,孩儿愚鲁,难辨真相,只思清姨、兄长,皆非谋君之人,必小人挑拨我等兄弟不和也,父皇有灵,何不垂示,孩儿誓把凶手碎尸万段,以祭父灵!"当下与归尘抱头痛哭,忽地后颈一痛,归尘拾起地上雕翎,贯穿逐流颈项,左手摘其腰间箭囊,滚了开去。 逐流戟指缓缓道:"你……你……!"归尘道:"吾弟恕罪,有你在世,朕心神难定,寝食难安!"逐流一双瞳目几欲迸出,忽地将颈上雕翎猛然拔出,鲜血喷射,逐流拾起李广弓,欲射归尘,终已无力,好半晌方道:"竖子……不足信耳!"倒地而薨。有诗叹曰: 乱世将终见霸王,天生武勇谁能当?铜铃不是超凡物,稚尾偏成盖世郎。 飞跃关山何快意,横行瀚海屡逞狂。可怜神镝高鸣处,一代雄才顷刻亡。 当下归尘暗杀了逐流,众将闻得林中大哭之声,急急闯入,却见逐流倒地,归尘哭道:"弟虽误信人言,朕全无责怪之念,何故以死相报耶?从此天下军事,朕当委以何人?"众将方知逐流自舛,当下劝住归尘,将逐流灵柩运往景山,王基、赵薇及所余丹阳子弟、铜铃死士,尽皆自尽山中,逐流已灭。归尘班师还京,深怜叶超孤苦,养在宫中。 却说当时叶骏逃出长安,却投昆仑,寻觅年余,方见一茅庐,四面栽花,庭言养圃,极为雅致。叶骏入内,庐中只有一男一女,约有三四十岁,另一少年,似是同龄。叶骏叩问姓名,方知是关兴、辛怡,生子关彝,保得关公一枝不绝。叶骏哭倒拜地道:"辛怡姊姊,吾母乃宪英也。特因家国之变,求慕容母后出掌大局。"辛怡问明诸事,深为叹息,道:"娘娘看破世情,去岁十月,已驾鹤西去也,屈指算来,只是陛下驾崩之日。"叶骏闻得大哭道:"如此父母之仇,终难报矣!" 辛怡道:"娘娘临去之前,留有遗笔。"乃领叶骏来到慕容坟前,将一卷示与叶骏,辞曰: 尘归尘,土归土,平添的三分惆怅,都忘了鸣铮战鼓。 几回飘零已惯,未得相逢,偏生的雨打风吹逐流去。 一只鼎,一只鹿,沉醉了多少江山好儿女。 一重纱,一重雾,遮蔽了几家哀愁几家苦。 欲归时,归无处,往日英雄尽迟暮,青春能几度? 欲前时,前无路,牢骚千古向谁诉,都作烟花舞。 叶骏遂悟,乃依辛怡表姊而居,后亦留下叶氏一脉。有诗叹慕容秋水曰: 不恋红尘满世夸,昆仑绝顶有人家。仙猿屡赠天边果,丹凤亲栽梦里花。 既已归山闻鸟语,何须入世听悲笳?风云总是前朝事,莫问今朝得与差。 再表归尘,受了逐流惊吓,回京之后,便已染病,虽夺皇位,怎奈不过一年而崩,陆逊业因多历忧患,又思先帝,因此病死。归尘临终,传位叶雄,嘱曰:"司马懿虽有大功,然其人狼顾虎视,必有异心,不可大用。朝中臣子,泰半为其门生,朕今早死,此局未变,尔当徐徐削之,不可仓促,切记切记。"闭目而崩,薛灵芸不知政事,心中只以归尘为夫,不知为帝,亦相随忧死。有诗叹曰: 筹谋廿载计何深,只为登临九五尊。父女操戈无一语,弟兄反目有三军。 超凡英烈早失意,绝代豪雄已陨身。追捕鸣蝉方欲获,谁知黄雀未除根? 于是叶雄继位,改元景初,后改元正始,下葬归尘于高陵,谥为孝元皇帝,廷议之时,多有大臣上疏曰孝字不合,皆被叶雄搜捕下狱。由此群臣缄口,心下失惊。叶雄乃废丞相,以叶超为大司马,邓艾为大将军,有司马师为太尉,司马昭为司徒,蒋济为太傅,钟会为侍中。司马懿以年老,推病辞出,复归田园。 嘉平元年,叶雄与叶超计议曰:"先帝临崩有言,司马懿他日必反,嘱朕缓缓图之。然司马懿推病不出,并无口实,待其自陷,不知何年何月也,卿可设宴,假诏召司马懿前来,一并杀之,永绝后患。" 叶超领命,设宴暗伏刀斧手,司马懿只推病重,不能起床,叶超性起,索性领兵,杀入司马懿府中,不问老幼,尽皆杀绝,有司马师、司马昭在外,急召群臣道:"大司马屠戮功臣,实有反心!"乃联名上奏弹劾。叶雄只得徙叶超于西域,司马师深记父恨,叶雄自此为臣所制。 甘露五年,扬州刺史王凌思及逐流之恨,叶超之徙,乃起兵淮中造反,司马师留司马昭总领朝政,督邓艾、毌丘俭、文钦诸将征讨,围王凌于寿春。丹阳子弟,奋勇还击,杀邓艾于淮岸,毌丘俭斩王凌之首,淮南之乱遂平。司马师因此功,废建兴削爵旧制,进位晋公,重居丞相。师薨,司马昭继位,辅政五年,叶雄崩,司马昭与群臣乃立叶雄之子叶挺为帝,追谥叶雄为景帝,后司马昭亦薨,群臣逼宫,叶挺乃于高陵筑受禅台,让位司马炎,改国号大晋,用陈群为丞相,羊牯为大将军,尽废中华旧政,重用九品中正制,交纳士人,安抚大族,天下重定,有诗叹曰: 天道循环报不差,未知鹿死在谁家。风云已付东流去,受禅台前有落花。 司马炎即位,口述诸事,令陈寿攥笔编著《三国志》,风行世上。时有建兴朝间,翰林供奉刘禅,因家国大变,退隐秣陵,笔著《蜕虫三国志》,司马炎大怒,即将刘禅赐死,《蜕虫三国志》不复存世。至于漠北吕蝉病卒,嘱曹楷曰:"是非功过,一切休论,因果循环,彼此不爽。汝虽习文武,然当今之世,非出仕之时,汝但安居为民,勿念外事。"曹楷不听,聚鲜卑之众,演兵讲武,以致五胡乱华,英雄难觅,因此本回书便唤作:雨打萍英雄安在,风吹叶豪杰何存。有《念奴娇》一词,呼应开篇词曰: 金戈铁马,驾轻舟快艇,曾经豪壮。碧血凝成山石乱,伴有悲笳低唱。 古月犹存,故人安在,知我孤灵丧?逡巡远岭,偶逢野鬼飘荡。 昨夜欲做英雄,徒逞意气,愿把江山掌。却见浮云今变了,空使亡灵难葬。 大梦方觉,流年似水,千古皆惆怅。刀光剑影,几家衰败兴亡? 飘萍小述 飘萍小述 看到各位gg的评价,对各位gg的热情首先表示感谢,我也将更加努力的完成这部作品作为回报。由于这段内容稍微长一点,所以发在这里面。我从来不擅长评论,若有混乱之处,敬请谅解。 飘萍这个角色出现的用处是质疑一下本文的主题,因为世上并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或者是一个较沉重的玩笑吧,其实飘萍一开始出现,她已经是一个弱者,先丧情郎,后失养父,所谓坚强不过是表象而已。至于统一不统一我还是飘萍这个观点,真正的安定不在统一与否,而在“人”本身。飘萍之死,的确是因为与整个世界抗争,如果她象一般古代的女孩子一样当然就不会导致后面的结局。 对于zhao1111兄关于飘萍死去的看法我不敢苟同,男女的逻辑想法本来就是不同的,男生以为荒谬不堪的想法在女孩子眼中的确经常认为是天经地义的,就象银屏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嫁入南蛮也并不是完全表面上所说的上升到了大局观的高度一样,飘萍的意志并不是脆弱,而是她认为她理该如此。她论文韬武略当世能比的虽然没有几个,但是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不顺从敢于藐视天下男儿的女孩子,在当时这不可避免的将导致悲剧了。 至于zhao1111兄这句“单为此物极度意淫之后突发心肌梗塞虚脱而死”。首先飘萍不过能力达到一流而已,她真正的功业是欺负了一下少数民族,在当时漠北分成许多部落,势力不强,所倚仗的唯有地利而已,而且她并不完全是靠美貌取胜,大部分时候还是定计筹谋,只是由于美貌的刻意烘托给人的印象较身,因此导致大多数读者都误认为飘萍完全是靠一笑而倾千军的美女,事实上她扫平漠北的时候描写得更多的是她的胆识和谋略。由于对手的弱小而造成了她的强大。 当她开始实施她的第二个步骤——夹击中华的时候,理所当然就遇上了险阻。她的举动,无不脱庞统陆逊司马懿所算,虽取得一时擒获皇后的大胜,大军却轻而易举的被反间计击退,而擒获皇后的初衷也最终无法实现。其后她的身世被揭露,陷入两难。如果她是一个顺服的古典mm,那么自然就臣服于当时忠孝节义论下,或回归中华,或投身魏国,任凭命运安排即可。 第232章 但她不但没有,反而把心中的柔弱隐藏起来,作出藐视天下之状,大举东征,自然理所当然的失败,生命也该走到尽头了。 至于这里的姜维我只能说遗憾了,对于姜维的设定,一出现他就不再是演义或者史书上那个忠肝义胆的烈士,而是一个无心世事、孤芳自赏而后不慎坠入情场的浪子,跟他去谈功名上的忠义是没有意义的。关于飘萍这个圈子引入了很多感性的思维,与前面争霸天下过程中以理性为主的思维是截然相反的,也算是对前面这么多情节的一个小小的颠覆吧。一部作品只有包含了正反顺逆多种组分,才是血肉丰满的。飘萍本就是一个争议性的人物,我也无心把她写得象银屏那样只受怜惜,说来说去,她只是在做一个质疑而已,当然她提出的问题是可以批判的,但却不是可以一句话就断然否定的。 在公网和教育网上,虽然正如我所意料,对于飘萍,否定的比肯定的多,甚至包括了比如色佛兄、曲径通幽兄这样给过我很大动力的支持者也是将飘萍一棒子直接打倒,这正如书中天下百姓都斥飘萍“不孝”,“妖女”,“狐媚化身”,而叶飘零身为人父,掌握生杀予夺大权,却对照顾飘萍的死后声名也是无能为力一样。我作为作者,只有写作的权利,而一旦作品出炉,其中人物如何评价就全看读者本身,作者没有干预的权利。但是我还是很欣慰的看到了,毕竟还是有一些飘萍的支持者,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是对于我们在否定飘萍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该想一下,如果我们自己处在那个环境下,我们又会怎样? 顺便提一下,这本书总共一百八十回,快要结束了,但是再贴一两回余下的暂时不能贴上来,因为寒假已到,我得回长沙了。祝各位大大新春佳节愉快。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