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三国志》 第1章 《幻想三国志》 作者:蓝狐 提供下载 第一部姬霜篇 第一回初出茅庐 这是一个清朗的早晨,阳光正暖和,树林里吹着凉爽的微风。 ‘有道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汉朝气数已尽,现今天下正当分裂动乱之时,民不聊生,战火蔓延,魔气渐盛,世道危凉……吾虽不才,愿尽生平所学,盼能救民于水火之中……’ “唉……”读到先生所写的这段手札,我忍不住要叹气。虽然不曾亲眼见到外界战乱如何,却也听爹娘和先生说了不少。 ‘天子献帝闇弱,群雄并起,世局之诡谲多变,实所难料。徐庶虽自负胸有千百策,腹中万卷书,无奈,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问苍天,何时得伸难言之壮志,能与众豪杰谋大事,成大功。尔后举杯狂饮,笑尽天下英雄?’ 徐庶即是先生的本名,由字里行间看来,先生实是个有志于天下之人,却不知为何隐居在此。半年前发现这卷手札后,我便一直疑惑着…… “如果能向先生问个明白就好了。”我喃喃自语着,然而自己也知问不得,这手札是在先生禁止我看的书简堆里头无意间发现的,若非这几日他因着徐老夫人的缘故被曹操请去许都作客,出了远门,我也不敢拿到树林里来读。 我虽嗜读兵书,但自小隐居在这荒山野林之中,总也有股学非所用的遗憾,先生这卷手札记载了一些近年来的天下大事,多少能让我神驰想象,做做那带兵杀敌的梦。 发了会儿呆,这才长长吐了口气,把手札收进袖中,取出已苦读月余的‘孙子兵法’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嗯……意思是说,带兵者应该要了解自己本身的实力状况,也要能知道敌人的虚实,才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且克敌制胜吧。但是,知己容易,要探清敌人,却又谈何容易? 我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假如两军即将对峙,我有哪些方法可以打探敌军的情报? 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正在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突然听见姊姊的声音。 “轩弟!你在哪里?” 啊!这下惨了,得快些假装正在练剑才行……咦?我的剑呢? “轩弟!轩弟!你为何不回答我?” 姊姊显然离此处甚远,声音是运上了内力远远传来,这下乖乖不得了,要是给她知道我又偷懒没在练功,只怕她又要拧着我的耳朵说教半天。 连忙翻身从树枝上跃下,刚要奔回家,便听得一阵极好听的铃铛声迅速接近,那是姊姊佩挂在胸前的两个古铜色小铃所发出。 她来得快极,没多久,左首的树干旁人影一闪,姊姊到了。她显然因奔得过急而呼呼喘气,我只得假装若无其事,掏出手帕递给她擦汗:“姊姊,你做甚么跑这么快?” “还说呢,”姊姊连珠炮般的开口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小屋里找不着你,就知道你又溜到这里来了。今日的功课做了没有?咦?你的剑呢?” “我……”惊觉到自己手上正拿著书,忙将它藏到背后:“我……我的剑放在屋子里没带出来……” 她瞪我一眼,道:“放着剑术不练,又在读你的什么兵书了吗?啧!拿来我看看。” 不得已,只得交出手中的书,姊姊只瞄了一眼,哼道:“孙子兵法?又是什么无名小辈写的书了?敌人都在等着你了,还在读污腐的兵书!待会儿有你苦头吃的。” 敌人?这个可真是奇哉怪也,在这鸟不生蛋的深山里,要找个路人都是千难万难,却又哪来的敌人?正想发问,左手突然一紧,被姊姊温软的手一把拉住:“走!是时候试试你的武艺有没有长进了。”语毕,她施展轻功便拉着我开始急奔。 说起轻功,那可不是我在吹牛,姊姊在这方面真是个天才,连先生都夸她轻功极佳的。但这下可就苦了平庸的我了,被拉着在树林里转过几个弯,便觉气息紊乱,越来越难受,待要张口大喊,又喊不出来。 幸好没多久就停在一片山壁之前,好不容易调匀了呼吸,抬起头,不禁又吓了一跳。 山壁旁的大树干上赫然用绳索捆着一只大老虎,正张牙舞爪的想挣脱绳子的束缚,无奈绳子极是牢固,紧紧缠住了它的脖子。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姊姊道:“轩弟,去杀了这头老虎罢!” “咦?”我奇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它?它又为何会被人给绑在这里?” “废话!”姊姊不耐烦了:“自然是我抓来绑在这里给你试试武艺的,你从小跟我一起学武,不会连只老虎都打不过吧?还是你见了老虎心中害怕?” 正要答话,她突然拔出匕首向前一纵,就落在老虎身旁,只见那老虎略一迟疑,巨大的爪子便抓将下来,我忙道:“姊姊小心!” 姊姊略一转身,避过了虎爪,同时手中匕首轻轻一划,便划断了绑着老虎的绳子。不待老虎继续攻击,她又快速的跳了回来,身手灵巧之极。 “好棒的轻功!”姊姊果然好功夫。 她瞪我一眼,道:“还喝什么辨?先想想怎么对付这只老虎是正经吧你。” 语毕,她突然向后一纵,跳到了一棵大树上。正愕然间,那已断了束缚的老虎大吼一声,凌空一跃扑了过来。 不及细想,连忙一回身避过,滑步闪到了老虎背后。 一边闪躲,脑中心念电闪,立时便想起先生说过的话:凡四足动物,虽然奔跑迅速,但转身定然不便。定神看那老虎,果然它两只后足不动,举起前足猛力一旋,身体才好不容易转了过来面向我。 呵,这可好玩,我看你如何扑得我着,右足轻轻一撑,我立刻又闪到了它背后。 如此几次,树上姊姊忍不住笑道:“轩儿,干嘛跟老虎玩起捉迷藏来了?你这般打法,是打算活活把老虎累死吗?” 啧!我自然没蠢到以为这样可以累死老虎,但一来手中无剑,面对老虎硕大的躯体实在不知如何进攻,二来就算手中有剑,也不忍刺死它。 姊姊又喊道:“轩儿别怕,打它!有姊姊在这儿给你掠阵呢!” 说风凉话倒容易,我忍不住心里嘀咕。再避过几下,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计较。 “姊姊你看着,”百忙中回头朝树上的姊姊笑了笑:“我这就制服它,瞧我的罢。”语毕,不等老虎转过身,便纵身一跳,跨坐在老虎身上。 那虎怒极,开始拚命晃动身体,大概是想把我震下背来。 嘿,哪有那么容易?我双脚用力紧紧夹住它的肚子,一伸左手,便抓住了它的后颈。它吼了几声,突然伏低身子,竟是打算翻滚身子甩掉我。 这一来若是和它在地上扭成一团可就危险至极,不及细想,深吸一口气运起内力,双掌往老虎脖子两侧击出。 重重打在颈侧,它呜呜叫了几声,接着身子一软,动也不动的趴在地上了。 呼……真是好险!这老虎倒真皮粗肉厚,我的掌缘还在微微发痛。 姊姊由树枝上跳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赞道:“好轩弟!武功总算是有些儿进步了。” 我笑道:“先生曾说过,后颈部两侧是血液输送的要脉,若是施以重击,敌人便会立刻昏晕,没想到对老虎也有用。” 姊姊拔出匕首递过来:“总之干得好,这便宰了这头老虎吧。” 宰它?想吃虎肉不成? “它都已经昏过去了,又何必杀它?”我道。 姊姊噗嗤一笑:“又来了,好好一个男孩子这样婆婆妈妈的,我真是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先生也常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老虎又没犯着咱们,实在不用杀它。” “好好好,你说不杀就不杀,”姊姊笑道:“我越看你,就觉你那份书呆子气跟先生越来越像。” “还差得远了,”我道:“先生读过的书之多,那才叫厉害。你不见他给咱们住的小屋取的名字,也是好听得紧。” “古松居?这有什么好听的?”姊姊道:“只不过照着谷口生的那棵大松树来取名罢了,要我来取的话啊,我宁可叫它‘打虎居’或者‘拔毛屋’……” ‘打虎居’自然是今日她看我打老虎所得来的灵感,而说起‘拔毛屋’这名字,其实也是有典故的。前几天姊姊在溪边睡午觉,一群泼猴不巧在那儿玩水,吵得姊姊睡不着。她一气之下,将那些猴儿全抓了起来绑在树上,用剑将它们身上的毛刮得一干二净,到晚上才放猴,吓得它们连夜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我们就这样走走谈谈,慢慢踱回家。姊姊说起话来天马行空,常有突发奇想的惊人之语,我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这天她不知怎么搞的,又想了一个奇怪之极的问题:“轩弟,假如我们不是亲姊弟的话,你会如何?” “呃……”又一个难答的问题:“我们明明是亲姊弟啊。” “我是说假如,”姊姊不放过我:“快回答。” “这……”想了一会儿,我笑道:“如果我们不是亲姊弟,我还是要一辈子跟你住在一起。” “不是亲姊弟还住在一起?那成何体统?” “我们可以做夫妻啊,就像爹和娘那样,不也是住在一起?” “啐!”她瞪了我一眼,脸色微微泛红:“小孩儿懂得什么,乱说话!做夫妻岂是随便说说就行的?你可知……” 我笑了笑打断她:“是是,反正你终究是我的好姊姊,咱们又何必辩这些。” 第2章 姊姊还待再说,突然…… “啊iii”一声尖叫划破了原本宁静祥和的山谷,声音在谷间回荡,不远处树丛惊起了一群鸟雀。 这……这是香语姊姊的声音! 叫声由古松居的方向传来,我和姊姊对看了一眼,立刻都展开了轻功急奔。 待得奔近,听见兵刃相交的声音,心中更觉不妙,兼且不解,这山谷如此隐密,如何会有外人到来? 一会儿便来到古松居旁,远远见到空地上有三条人影纵横来去,山谷里果真来了外敌! 只见香语姊姊正左手持剑,勉力抵挡身旁两人的夹击,姊姊动作快极,几个箭步便冲进打斗的圈子里,抽出背上长剑,挡住了敌方两人。 对方是一男一女,眼见有人到来,倒也暂时罢手,那男的当即喝道:“哪里来的小鬼?莫要阻挡大爷们办事,快闪一边去!” 我奔到香语姊姊身旁,见她右手显已中剑受伤,难怪用左手使剑。 香语姊姊一咬牙,伸手在我背上一推:“霜儿、轩儿,你们快逃走,这两人不是你们对付的了的。” 逃走?那怎么行?我急道:“他们究竟是谁?为何要伤你?”姊姊这时将匕首塞给了我:“轩儿,小心应战!” 敌方那男的又道:“你们两个小孩儿再不走开,休怪大爷下手不客气了!” 香语姊姊往前一站,正要说话,突然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昏了过去,看来是因为身上受伤兼且奋战多时,已经支持不住了。 我拾起她掉在地上的长剑,只觉一股怒气涌将上来:“你们这般打法,岂不是要置我香语姊姊于死地吗?” 那男的哈哈大笑:“没错!小鬼,我劝你快闪一边去吧。”还未及答话,那女的走上一步:“乌鲁师兄,还跟他们啰嗦什么?一股脑儿的都杀了便是。” 姊姊一直不说话,此时突然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直直刺了出去,剑尖直指那叫乌鲁的人喉头。对方大吃一惊,向后急退,堪堪避过了这一剑,但一屁股跌坐在地,狼狈已极。 姊姊正要挥剑斩落,却听‘铿’的一声,那女的挺剑挡住,当即和姊姊斗在一起。那乌鲁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怒道:“好个泼辣的小妮子,老子非宰了你不可!”说着一跃而起,就要上前夹攻。 我连忙长剑疾指,挡开他的剑,他看来怒气更盛了,道:“好,就先收拾你这小子。” 突然间,我眼前一花,他手中剑似乎化成了数十把一齐攻来。 大吃一惊下,两脚不知从何处骤然生出一股气力,奋力向右一跃滚出,才堪堪避开了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只觉心中突的一跳,这剑竟如此快法!难怪香语姊姊这般好的武功,也会被他所伤。 还来不及喘口气,对方攻势又到,只得挺剑抵挡,然而对方剑招实在太快,几招过去,我只觉手臂和大腿上一痛,竟是已中了两剑。 眼见对方又是一剑当头刺来,我拿剑的手却一时举不起来…… “糟了!”心中正在暗叫不妙,眼前突然剑光一闪,原来是姊姊代我格开了这一剑。 然而她正在与另一名女子相斗,这时一分神,对方剑已到,我急忙将她身子往后一拉,但迟了半步,那女子的剑已划伤她的手背。姊姊吃痛,手中的剑当一声掉在地上。 倾刻之间姊姊和我便相继受伤。 可恶,我们的武功竟会和人家差了这么大一截? 对方倒也不立刻进逼,乌鲁笑道:“哼,两个小鬼有这般武功也算不太差的了,有没有什么遗言交待?” “姊姊,”情势当真不妙,我忙撕下一块衣襟:“你的伤不打紧吧?快包扎一下伤口……” 姊姊却不伸手接过,似乎在喃喃自语的念些什么,我转身看她,只见她抓了自己手背上流出的一把血在手掌中,一边念,一边将血滴在泥土上。 我奇道:“姊姊,你做什么?” 姊姊闭着眼睛,并不理会我,乌鲁和那女的却齐声惊叫:“是召鬼术!” 召鬼术?我瞧着姊姊泛出黑光的脸,倒真像在念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咒语。 从没见过姊姊这个样子,一股不舒服的恶心感传来,正想出声,却听得敌方两人又是齐声尖叫。 连忙转头一看,突然,奇怪的事发生了,姊姊滴下的几滴血在地上迅速扩散开来,很快的将泥土地浸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那片血红色泥土突然窜动起来,表面出现一道裂痕,一只黑色的小手从裂痕中伸出,扳住了地面,然后从那个裂痕里,慢慢爬出了一个浑身通黑,睁着血红双眼的小鬼来。 见到它暴突的獠牙,不舒服的感觉达到顶点,我不由得倒退数步。 这……这到底是什么? 姊姊这时站了起来,笑道:“轩弟别怕,你看姊姊料理这两人罢。”说着又念了几句咒语,那小鬼立刻口中糊糊作声,向乌鲁扑了过去。 乌鲁挥剑向它斩去,小鬼横臂一挡,当的一声,长剑竟然从中断成两截,小鬼伸掌击出,正中乌鲁腹部,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楚。只听得一声闷响,乌鲁有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了出去。 那女子大叫一声,转身便要逃走。然而小鬼快得惊人,一伸手抓住她的脚踝,随即扑上,张嘴在她腿上一咬,竟然硬生生的将她的右腿咬断了。 才一眨眼的功夫,敌方两人都身受重伤倒地。 这…… 乌鲁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似乎已被小鬼一掌活生生打死,那女子则被小鬼扭住了脖子,眼见以小鬼之力,轻易便可扭断她的头。 “不要!”我再也忍不住了。 姊姊伸手一指,小鬼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转向我道:“轩儿,这两人打伤香语姊姊,又伤你我二人,死有何辜?” “我……”我自然知道眼前之人是敌,但见小鬼如此可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它就这样活生生的将人的头给扭下来。 “嘿嘿嘿……”忽听得那断了右腿的女子冷笑了几声:“竟然施展违逆天理的召鬼之术,你究竟是谁?” “哼!”姊姊道:“我叫姬霜,他是我弟弟姬轩。” “哦……你们姓姬?莫非是八年前叛徒姬风和姜秀的孽种?” 咦?她竟然知道爹娘的名字? “住口!”姊姊大怒:“休得辱我爹娘!” “哼!”女子道:“果然没错,今番虽然命丧此地,但任务也算达成了……” 一语未毕,她伸手在怀中掏摸片刻,忽然挥手向天,四只纸蝶由她的掌中飞出,在空中旋绕片刻,瞬间化成了四道白光直冲天际去了。 姊姊道:“弄什么狡狯,看我扭下你的头。” “姊姊,别……”我再也受不了了。 “嘿嘿……”那女子干笑几声,拔出腰间匕首便在小鬼身上一阵乱刺,小鬼口中糊糊作声,手起一掌拍在女子头上。‘碰’的一声闷响,那女子口鼻喷出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又……又何必杀她?”我转过了头不敢再看。 “唉……”姊姊叹了口气:“我本来也不打算立刻杀她,还想问问她究竟为何要对我们动手的,可惜我修行不够,没办法完全操控这小鬼。”她说着口中再度喃喃念咒,小鬼随即放开那女子,走到它适才爬出来的地方,一俯身,又钻进那血红色地里去了。紧接着泥土很快恢复成原来的颜色,地上只留下几滴姊姊的血渍。 若不是见到眼前两人惨死的样子,几乎要怀疑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姊姊,那到底……到底是什么?” “待会儿再告诉你,香语姊姊受伤了,咱们先把她送回小屋。” 一句话提醒了我,连忙抱了香语姊姊进小屋。幸亏她只是暂时昏晕,包扎了伤口后并无大碍,我这才松了口气。 姊姊接着一边为我裹伤,一边道:“待会儿先生回来,你可千万别跟他说起刚才的事。” 我点点头:“那两人说你使的是召鬼术?那是什么术法?怎么先生没教过我?” “这不是先生教的,”姊姊皱起眉头:“教我此术的师父要我千万别说出他老人家的名字,万一先生知道了,我可就不知如何是好。” 呼,原来如此,这看起来颇为邪恶的召鬼术也不像先生会使的法术。 “姊姊,我见着那小鬼便心里头发毛,你还是别学那什么召鬼术的好……” “你懂得什么,”姊姊打断我:“这门术法的威力可强了,若非我刚才召出小鬼,现在你我两人,连同香语姊姊,还有命在吗?” “话是没错,可是……” “总之你记得,千万别让先生知道,要是他问起,就说那来犯的两人实在太脓包,咱们轻轻松松便收拾了……” 这个谎言实在破绽百出,若是敌人当真如此脓包,又怎伤得了香语姊姊?正想说话,突然听得身后一个威沉的声音说道: “霜儿,什么事不敢让我知道了?” 猛然转过身,背后站的可不是先生是谁?不知道他已站在那儿多久了。 先生走到床侧,看了看香语姊姊的伤势,放下心似的点了点头,接着注视了姊姊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你们的伤势不打紧吧?” “只是皮肉伤,不碍事,”见姊姊不语,我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站在窗外听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的。我问你,你们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先生略作停顿:“包括,召鬼术的事。” 我看了看姊姊转为铁青的脸,心知再也瞒不了,只得点点头。 第3章 先生不再说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唉……想我徐庶隐居不出,在此躲了这么多年,就是希望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终究被找着了。” 他说完,便在房内踱步,似乎心事重重。好一会儿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续道:“召鬼之术有违天理,乃是一门极危险的法术,霜儿,这你可知道?” 姊姊紧闭了唇并不说话,先生又道:“你自小固执,想来我若问你此术从何学来,你也是不会说的。但你记住,召鬼术虽易于速成,但它乃是从极阴地狱召兵相助的邪术,施术之人到最后若非遭到反噬,就是本身慢慢魔化,授你此术的人,可有告诉你这些?” 姊姊仍是不说话,先生叹了口气,道:“也罢,今日总也是因为你的召鬼术,你们三人才逃过一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的忠告仅止于此了。现在我要运功为香语疗伤,你们先到外头去练剑吧。” 出了门外,姊姊一语不发的望前直走。 唉……又来了。 只得跟在她后头,一会儿到了瀑布旁,那是我们最爱的去处,尤其夏日天气炎热,练功累了,还可以在水潭里头玩水避暑。 这时一群梅花鹿正在潭边喝水,姊姊用力将地上石头往梅花鹿踢去,鹿群受惊,很快逃开了。 “哼!”她嘟起嘴,一脸的不高兴:“先生未免反应过度,只要使用得当,召鬼助阵有什么了不起的?” 姊姊和我不一样,我总觉得先生毕竟是长辈,做小辈的该要听长辈的话,但姊姊却通常是嘴里答应,肚子里却一百个不愿意。每次她受了气,总会跟我发牢骚,这我倒是习惯了。 “别气了吧,先生也不是骂你,他还夸你救了我们呢。”我笑嘻嘻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心情不好,要打架消气,”姊姊说着在地上捡了两段约莫和剑等长的枯枝:“咱们来练剑吧。” “呃……这……我……”这下可惨了。 “我什么?拿去,”姊姊把枯枝塞到我手里:“这两天没督促你,你定是又荒废了功课,真搞不懂你,成天看书看书的,不怕看成书呆子吗?” “我……”万般不得已的接过枯枝。 “干嘛愁眉苦脸的?摆好架势!” 虽然无奈,也只得侧身而站,将枯枝当成长剑负在背后,左手前引捏个剑诀,这是元直先生传给我们的一套‘璇玑剑法’的起手式。 姊姊捏着剑诀的左手突然张开,身子急速旋转,同时纵身一跃,很快人已到了我面前,手中枯枝亦已攻至。我不敢怠慢,出剑格开。 我俩从小一起练功拆招,对方如何攻,如何守,几乎都烂熟于胸,很快便过了三四十招。姊姊的剑法虽然比我好一些,但我若是尽力防守,也不容易被她手中枯枝打中。不过很奇怪的,当她心情不好时,剑法便会突然变好。 若只是剑法突然变好,那还无妨,重点是,她心情不好时,好象也会忘记什么叫点到即止,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在这个时候陪她练剑了。 果然,今日她又变得特别厉害,还拆不到一百招,我已被逼到了瀑布旁的一颗大石头上,渐渐应付不了她越来越快的剑招。 正要出声认输,姊姊大喝一声:“着!”我只觉腿上和屁股上一痛,已被打中好几下,一时站立不住,整个人往后跌。 眼前一花,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口鼻间骤然吸进潭水,真是呛得难过。 正在挣扎,突然看到潭壁另一侧,有个黑压压的像是洞口的东西。待要凝神看个仔细,手上一紧,又被拉出了水面。 姊姊把我拉到岸上,笑道:“怎么这么快就中招啦?” 哼哼!这下你气可消了吧?老是这样忽喜忽怒的,我心里不禁嘀咕。 “哎呀,生气啦?我只是一时收不住手嘛,别气了。”她这会儿笑得可灿烂了。 “算了,”我吐出刚才喝的几口水,笑道:“谁叫你是我姊姊嘛。” “嘻,好轩弟,咱们再来练过,这次我会来得及收手的。” “等等,”我想起刚才在水底看到的洞穴:“那水潭里头好象有些儿古怪,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大概描述了一下适才所见,姊姊听了,便道:“有趣得紧,潜水下去看看也好。” 她说完就往下跳,我忙跟着也跃入水中,这回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喝着水。跟在姊姊后面游到瀑布处,我们同时吸一口气,潜入了水中。 瀑布后面是一片山壁,水底自然也是由岩石所围成,这回看清楚了,水底岩壁上果然有一个洞穴,而且黑压压的深不见底,我和姊姊在水底对看一眼,她向前比了比,就游入洞穴中。 这怎么成?万一洞穴太深,来不及回到水面上换气怎么办?连忙伸手要拉,但姊姊游得快极,已进了洞里。 只得连忙跟上,洞穴宽正好足容得下一人划水前进,游了一会儿,正感气息微窒时,姊姊的身形突然向上急升,同时眼前一片光亮,似乎洞穴有了出口,我连忙也游上水面,姊姊伸手拉我,我扶着洞缘攀上,竟是上了干地。 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高阔的洞穴,四周仍是坚硬的岩壁,顶端有一个小洞,阳光便是由那儿透进来。洞内还长着大大小小几棵树,地上泥土岩石,花草俱有,俨然是一个异常隐密的小小世界。 “哇!瀑布后面居然有这么一个隐密的山洞,”我来回走了几步,叹道:“看来是个从没有人到过的地方。” 姊姊不语,在洞里来回走了一会儿,突然“咦”的一声道:“轩弟,你过来这儿看看。” 我闻言走过去,吃了一惊,在洞内一角的岩壁上,赫然密密麻麻贴着十几张符咒。旁边则刻着几个古篆大字,这古字先生曾教过,因此我倒认得: 风后埋剑处 那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深入岩石之中,似乎是用利器削写而成。这岩石质地坚硬,看来刻字的人若非拿的是稀有的神兵利器,便是功力极深厚。 这么说来,我们不是首次进入这个洞穴的人了?可是说也奇怪,这深山已是如此隐密,更加不用说是隐藏在水底信道后的这个岩穴。洞顶那个小孔,看来也容不下一个人出入,这个地方怎么竟会有旁人来过? 那几个大字旁尚刻着几排小字,也是用古篆文刻成: 风后刻字埋剑于此,愿有缘人见之。呜呼,即便有人到得此处,此符灌注之法力,非吾自身不能除矣,此阵注定失传,乃君上之令,亦无法可想…… 这些古篆文极是难懂,正在努力辨读,姊姊道:“怪了,在墙上贴满这些鬼画符,做什么用的?”说着便要伸手去撕。 她手尚未触及纸符,符上朱砂突然发光,紧接着一阵强光发出,姊姊‘啊’的一声轻呼,倒退了一步。 “姊姊,”我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她愣了一会儿,怒道:“这是什么符?我非得撕下来不可!”语毕站稳马步,右手援援伸出,这回用上了劲,眼看就要撕下符纸。 就在她将碰未碰之际,又是一阵强光发出,这回姊姊整个人被震退,跌坐在地上。 她一翻身站起,看来并未受伤,但怒气更盛了:“好,我今天若不撕下你这鬼画符,就不姓姬。” 我忙劝道:“看来这符上附有法力,咱们还是别乱动的好。不如回去请先生来看看,或许他有办法。” 姊姊不依,又要伸手撕符,我忙抓住她的袖子,不料她这次用的力道更大了,我一个不留神,便被扯得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岩壁上倒去。 挣扎间,伸手在壁上一撑,总算没撞个正着。姊姊歉然道:“轩弟,你没事吧?” 正要答话,突然觉得抓着了什么,定神一看,手中竟抓着两张符。 这个可就奇怪,为何我没被符咒上的法力震退? 和姊姊面面相觑,仍觉难以索解。姊姊再一伸手,随即强光又现,震得她倒退数步。我也伸出手,却是一点阻碍也无,又扯下了数张符纸。 没几下我便将岩壁上十几张符全给撕了下来,原来符咒后头竟是一个挖空了的四方形小穴,穴中摆着一个看来年代颇久远的木制长盒。 “真是邪门,为何你撕符就没事?”姊姊瞧瞧那个盒子,皱着眉头道。 真是天晓得,也许符纸年代久远,在我伸手撕时正好失了效力吧。 “算了,反正都撕掉了,咦?这是什么?哇!好重!”姊姊一把捧起木盒,便想打开。然而拨弄了两下,不耐烦起来,将盒子递给了我:“轩弟,你看看这怎么开。” 接过木盒,捧在手中极沉。我也颇好奇,这刻字的人自称是风后,不知藏了什么。上上下下打量了这盒子一番,只觉越看越奇,整个盒子的六个面全是平整圆滑,竟然全无接合的痕迹,更别说盒盖了。 “这个真是奇哉怪也,”我道:“完全没有可以着手打开的地方,里头若真有东西,也不知是如何放进去的?” 姊姊接过,再把摸一会儿,皱起了眉头,哼道:“我就不信打不开这玩意儿!”说着将盒子用力往墙上掷去。‘碰’的一声响,盒子砸在岩壁上,终于碎裂,破成几截掉在地上,盒中滚出了一样物事。 定神一看,却是一把长剑。那是一柄华丽异常的剑,剑柄上镶着数颗宝石,在日光照射下眩耀着七彩缤纷的光芒。 风后埋剑处,果然埋的是把剑。 伸手握住剑柄,刚要拿起剑,却吃了一惊,只拿起几寸,剑又掉落。 第4章 原来这剑竟极重,只怕有五十来斤。 惭愧!刚才装在盒中之时,便已知此物极重。只是当见到是一把剑时,不知不觉也就把它当成一般的长剑了。 再拿时用足了力,将剑举在手中,只觉剑身发出一股寒气,似乎是把无坚不摧的好剑,可惜这般重法,怎使得它动? 姊姊接过了剑,也吃一惊:“这是什么剑?” 再仔细看那几排篆文: ……此剑中,藏有吾赖以杀败蚩尤数万妖魔大军之阵形。盖此阵诛敌杀魔,威力过盛,此时蚩尤已亡,故埋之。然吾岂愿阵法失传乎?无奈君上有命,实不得已也。 “蚩尤?”我脱口而出:“莫非是远古时代与黄帝争天下的蚩尤?如果真的是,那么这把剑埋在这里,只怕已有二三千年的光景了……” “什么是黄帝蚩尤?”姊姊把剑递还给我:“我只觉这洞里处处透着诡异,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姊姊果然不记得,先生讲述历史时,是曾提及黄帝及蚩尤之名的。 我扯下几条树藤将剑缚在背上,姊姊率先跃入水中,我们又一起游回了瀑布潭中,攀上了岸。 ╳╳╳ 游上岸时,兀自在想那风后所说的阵形是何含意,一抬头却吃了一惊,树林不远处有浓烟漫起,还夹杂着必必剥剥的燃烧声,瞧方位正是古松居的方向。 “快回去看看!”姊姊拉住我手,我们一同往回急奔,这般大火绝不寻常,心中只觉隐隐约约有不祥的预感,别要是日间偷袭的人同伙。 果然奔到小屋左近,便听得有个陌生的声音:“叛徒徐庶,我找得你好苦,怎地躲到了这等荒郊野外,一躲就是八年?” “司马懿师兄,我已退隐江湖,不想再问世事,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听到先生的声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听声音来自小屋旁的空地,我和姊姊跃上空地旁一棵高大的松树,向下看去,只见空地上零零落落,或站或躺着几个人。 小屋旁边许多树都正在着火燃烧,显然已经经过一场激战,空地上,一边是先生和香语姊姊,两人都站着,香语姊姊的伤势看来已不碍事。另一边则是三个穿著和乌鲁相同的人,其中两人已经倒下,只余下一人站着,那人应当就是先生口中的司马懿了,他手中摇着折扇,正说到:“你不用装傻,八年前你和姬风、姜秀一同盗走天若宫的镇宫之宝‘天烙之印’,然后就躲了起来,便想这样过一辈子?” 爹娘和先生会偷东西?这怎么可能? 先生道:“我们拿走天烙之印,实是有苦衷……” 司马懿一挥手:“不必废话!立刻交出镇宫之宝,你的法术已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再一击就可以置你们于死地,难道你不知吗?” 什么?先生法术高强,法术怎会消耗得如此之快,难道对方是在虚张声势吗? 香语姊姊此时上前一步,怒道:“司马懿,你故意派人暗算我,好让我兄长耗费法力为我疗伤,再施偷袭,这等行径,好不要脸!”司马懿摇了摇折扇,笑道:“兵不厌诈,这等小小技俩,又算得什么了?” 先生道:“关于天烙之印的事,掌教的水镜师兄知道原委,你何不去问问水镜师兄?”司马懿道:“如今我便是掌教,水镜?呵呵,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什么?”先生看来颇震惊:“这怎么可能?究竟发生何事?怎么可能会轮得到你来当掌教?” “哼!”司马懿收起折扇:“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再不交出天烙之印,休怪我不客气。” “那么你便来试试。”先生双眉一轩,眼中丝毫不见惧色。 这时身旁的姊姊用肘碰了碰我,轻声道:“这人如此嚣张,你看我如何教训他。” 姊姊说着咬破自己手指,一滴血直落到了地上,接着便喃喃念起咒语。 又是召鬼术……算了,虽然这个术法实在不怎么好看,但总比见到先生和香语姊姊身陷危险却束手无策的好。 随着小鬼由地上爬出,先生等人都吃了一惊,小鬼口中糊糊作声,立刻便向着司马懿冲去。 那司马懿却不见惊慌之色,口中兀自啧啧称奇道:“唷,真的是召鬼术,这可真是罕见,看来乌鲁他们两人临死前用纸蝶术报的讯是真的。” 眨眼间,小鬼已冲到司马懿跟前,击出一掌,司马懿立刻也是一掌击出,双掌相碰,司马懿动也不动,小鬼却倒退飞了一丈远。 姊姊皱起眉头,再加紧念咒,小鬼再站了起来,司马懿哼道:“区区邪术,岂可与正道相抗?”扇子一挥,一道火光随之飞出,正着小鬼。 这……这竟是五行之术!我曾看过先生使用这一招‘野火燎原’,想不到这司马懿竟然也会。 小鬼身上着火,吱吱乱叫着在地上翻滚,却也扑不灭身上火焰,没多久便不动了。火焰渐熄,地上只余一堆焦碳。 这……这怎么会? 转头一看姊姊,她脸上也带着惊詑不已的神色,似乎还不能相信。 正想出声安慰,忽听得司马懿大喝道:“树上躲着的,纳命来罢!” 声音甫歇,便见一团火光急速凌空袭卷而来,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脑中乍然浮现刚才小鬼惨死的模样,全身却是一点力气也无。危急中听见先生的声音:“糟了!” 火光即将及身,突然另外一边水声暴起,一道凭空出现的水柱赶在火光之前当头淋下,电光火石间,只感觉到姊姊紧紧拉住我的手,便已被水包围,我们顺着水柱,由树上被冲到了地上。 一落地便即站起,刚施展完‘水淹三军’的先生和香语姊姊便在眼前,香语姊姊露出欣喜的表情:“你们怎地躲在树上?还好没事……” “小心!” 她的话尚未说完,我和姊姊同声惊呼,因为司马懿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后。 先生刚要转身,司马懿双掌齐出,碰碰两声闷响,正击在他们的背心。香语姊姊立刻喷出一口鲜血,先生则身子一晃,也是立刻脸色惨白。 可恶! 我和姊姊立即抢上扶住,先生尚能稳住身子,香语姊姊却已是全身无力软摊在姊姊身上。 “你!”我不由得怒极,指着司马懿:“背后偷袭,好不要脸!” “嘿嘿……”他倒也不再追击,一派胜卷在握的悠闲模样:“小子,兵不厌诈,你没听过吗?” 我不禁一怔,兵不厌诈的道理我自然懂得,前些日子才在书上读到呢,可是…… “哼,说这些你也不懂,”他说着转向先生:“徐庶,你妹妹看来是活不成了,再不交出天烙之印,我便在你面前把这两个姬风、姜秀留下的孽种也杀了。” 我为香语姊姊拭去嘴角的血渍,但她口一张,又喷了一大口血出来,耳中听到司马懿说她已活不成的话,禁不住要胆战心惊。 先生深吸一口气,一拂袖站了起来,道:“想杀人?只怕没这么容易。” 司马懿冷笑道:“你要我试试吗?”先生不语,看了我和姊姊一眼,伸掌按在香语姊姊背心,内力催吐之下,本已昏晕的香语姊姊身子一颤,睁开了眼睛。 姊姊喜道:“香语姊姊,你没事了?” 先生缓缓说道:“香语,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霜儿和轩儿交给你了。”香语姊姊眼中擒着泪水,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正待发问,先生又开始喃喃念起咒语。突然间风声骤起,平地上突然卷起一阵龙卷风,朝着司马懿直直扑去。 司马懿脸色一变:“是‘风卷楼残’?”眼见他避无可避,身子迅即被龙卷风裹住。 还来不及喝辨,却听得风圈中传来司马懿哈哈大笑的声音:“徐庶啊徐庶,我还以为你剩下多少功力,原来已是强弩之末。这风不到平时一半的力道,替我消消暑是可以的,若说要伤我,那真叫做痴人妄想。” 我和姊姊面面相觑,姊姊不禁咒骂:“贼厮鸟,这般猖狂!” 便在此时,风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已被强烈的风旋托在空中,整个身子头上脚下的转了过来,全然身不由主。 百忙中运起丹田中一股真气,好容易稳住了身子不再打转,定神看去,香语姊姊和姊姊也都各被一个龙卷风托住,三个风旋中央,是紧皱着眉头念咒的先生,这阵风强力而不伤人,看来是由先生所祭起。 另一边响起司马懿的叫声:“该死,原来这阵风不是攻敌!” 正愕然间,先生大喝一声:“去!”随即感觉到龙卷风在急速移动,我已被风托着在空中快速飞行着。 身旁的景物快速倒退,一会儿便看不到先生和司马懿了。我勉力维持身体平衡,隐约见到另两个龙卷风也在身边呼啸疾行。 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去,风力渐渐转弱,然后龙卷风突然消失无踪,登时感到身子一沉,向下急坠。 我早有准备,一旋身子稳稳站在地上。连忙抬头望向另外两个龙卷风,只见它们也已消失,姊姊和香语姊姊正从空中落下。 我看得真切,姊姊正在扭转身子准备落地,香语姊姊却是一动也不动,整个人犹如断线风筝般斜斜坠下。 心下大骇,忙急吸一口气,足底一蹬往她落下处跃去。也许是危急间能发挥出平时所没有的潜力,这一跃竟跃得远比平常更高更远也更迅捷,总算赶在香语姊姊落地前,在空中接住了她。 待得平稳落地,才凝神向横抱在臂弯中的香语姊姊看去。 第5章 天啊……这…… 姊姊在数丈外一站稳,便即奔了过来,一到身畔,登时惊呼:“香语姊姊!怎么伤得如此重?” 只见香语姊姊身穿的白色上衣,已被鲜血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不知适才在空中时,又吐了几次血? 香语姊姊忽然苏醒,凝神看了我和姊姊一眼,伸手捧住胸口,又不住咳起来,殷红的血,由口中咳出,贱满了我和姊姊衣服。 姊姊无助的看我一眼,她和我同样束手无策,运内力为人疗伤需要非常高深的内家修为,先生便有此等功力,但我们却是万万办不到的。 正没做理会处,香语姊姊止了咳,缓缓说道:“霜儿、轩儿,我是不成的了,待会儿你们迅速下山,到襄阳城去……” 姊姊打断她:“这是什么话?香语姊姊,你会好好活下去,和我们永远在一起的。” 香语姊姊苦笑了一下,续道:“霜儿,你别打断我,我自觉全身的气力正在一点一点流失,现在我要说的话很重要,你们要留神听。” 姊姊不再说话,我忍住快滴下的泪水,说道:“我们在听呢,香语姊姊,你说吧。” “嗯……”香语姊姊伸手在怀中掏摸,随即拿出了一个锦囊:“这个就是‘天烙之印’,你们拿着它,到襄阳城里,寻找水镜师伯的下落,把东西交给他,他自会照顾你们。” 我伸手接过锦囊,只觉沉甸甸的,里面装着一样坚硬的物事。 “哼!”姊姊突然站起身,拔起长剑在空中虚劈两下,怒道:“都是为了这个东西,累得你身受重伤,我一想到那司马懿,就觉得心里有气,非要回去找他拚个你死我活不可!” “万万不可,”香语姊姊忙道:“那人的武功极高,哥哥便是在功力无损的情况下,也不见得赢得过他,你们姊弟去了,只有送死……”说着叹了口气,脸色转为哀愁:“哥哥虽然用计将我们救了出来,但他此刻受了伤,只怕也……只怕也……” 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这个想法从刚才一直便在我脑中盘旋不去,只是看着香语姊姊如此伤重,实在说不出口。 “香语姊姊,”勉强开口:“说不定先生自有脱身妙计,根本不须我们担心呢,你就别想太多,先专心养好自己身上的伤吧。” “嗯……”香语姊姊点点头,正要答话,又猛咳了几下,喷了满地的鲜血,只看的我和姊姊都慌了。 便在此时,一只在附近啃草的山兔一蹦一蹦的跳了过来,在旁边咬着一株小花茎上的叶子,香语姊姊伸出手摸了摸兔子的头,那兔子甚是驯善,任由她抚摸并不逃走。 香语姊姊脸上露出微笑,道:“动物们无忧无虑真好,若是能一生都这样没有烦恼的渡过,那该有多幸福……”她转向我们,声音越来越虚弱:“你们从此便得离开古松居,我和哥哥无法再照顾你们了,记住,江湖风波险恶,一切要小心在意。霜儿,你是姊姊,得多照看着轩儿些……” 模糊的视线望出去,只见姊姊点了点头,香语姊姊头软软的垂下,不再说话了。 姊姊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声音已经哽咽:“香语姊姊她……她没有气息了。” 只感到脸上一片温热,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 我们默默的在地上掘了一个墓穴,将香语姊姊的遗体葬在里面,那只兔子在一旁好奇的望着我们做这些事,红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似乎也觉得好奇。 立好墓碑,姊姊站起身,用力一掌击在一旁的树干上,这掌力道极重,大树被震得沙沙作响,兔子受了惊吓,几个踪跃跳得不见踪影了。 “我不甘心!”姊姊眼中仍含着泪水:“不杀司马懿报此仇,怎对得起香语姊姊在天之灵。” 唉……我又何尝不想杀司马懿?但此时有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论武功智计,我们都跟敌人差了一大截,若是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一时冲动的话,徒然送死而已。 “姊姊,”我道:“我们要报仇,也不能急在一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躲过敌人的耳目,先逃下山去。日后或能找到爹娘,再来报这不共载天之仇。” 姊姊的脸色转为黯然:“我学了召鬼之术,自以为很了不起,没想到还是差了人家一大截,若是我再厉害些,说不定香语姊姊就不会死了……” 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知该说什么。此时太阳升到了天空的最中央,天气越发炎热了。 和姊姊商议了一番,决定从后山走,我们在这山里住了这么多年,虽说从未下过山,但对这山中的一草一木,可就都非常熟悉。 绕过瀑布,涉过小溪,我们来到山后一座浓密的荫林中,这座荫林生长在一面陡削的山坡上,往下直走,一直到穿出树林,就是山脚了。 我们一前一后默默走着。 和姊姊在一起,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也许我们都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吧,香语姊姊虽说不是我们的亲姊姊,但早已和亲人无异,见到她在眼前死去,我只觉彷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被抽离了。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树木逐渐减少,再行片刻,眼前突然空旷起来,原来已到了山脚,出了树林了。 哗!好一幅壮观的景色!放眼望去,面前是一片开阔的黄土原野,地平线上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彷佛没有尽头似的。 呆看了许久,姊姊在我肩上一拍:“轩弟,咱们从未离开过山里,这趟旅途,也许会有未知的凶险。” “嗯……”以前遵从先生的吩咐,一直隐居在古松居,早就想到外界来看看,今日若非亲眼见到香语姊姊惨死,我应该会更加雀跃吧。 开始往前走,看着逐渐西斜的太阳在姊姊脸上映出玫瑰色的霞光,心中不禁想到,从现在起,真的就只有我们姊弟两人互相扶持了。 此时心中还挥不去香语姊姊之死所带来的哀伤,但一股迎向未知的兴奋和喜悦感也涌上心头。另外,更有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感觉…… 我看着姊姊美丽的侧脸,不太懂得自己复杂的心情。 ╳╳╳ 第二回襄阳结义 约莫正午时分,我们终于到达襄阳。 站在城门外,不禁看得呆了,用大石砌成的城门非常雄伟壮观,整座城用高约一丈的城墙团团围住,外面还有一道护城河,当真是固若金汤。 登时想起兵书中常提到的攻城战,原来真正的城池是这个样子! 正发呆间,姊姊拍拍我肩膀:“你怎么了,看傻眼啦?” “嗯……”我道:“这城如此之大,咱们却哪里找水镜师伯去?” “真是没想到,”姊姊看来也颇烦恼:“城里的人看来没有一百万也有几十万,这下当真难找了,总之先进城,再设法打听消息吧。” 进了城门,更加看得合不拢嘴。 街道上热闹非凡,各类小贩应有尽有。卖衣服首饰的、各式吃食的店家,都叫破了喉咙在拉拢客人。行人来来往往,男女老幼皆有,当真是眼花撩乱。 我只看得头也昏了,好一会儿,姊姊道:“总之,先进城去吧,这么多人,当心别走散了。” 我们便进了人潮里,这街上卖的物事当真是琳琅满目,姊姊给我买了件新袍子,自己却没有买。 走着走着,姊姊看看我背上用树藤缚着的那把在瀑布山洞内发现的长剑,道:“这把剑这么重,你一直背着难道不累?不如丢了吧。” “使不得,”我道:“根据岩壁上的刻字所说,这把剑中藏有厉害之极的阵法,怎么能丢?”得到这把剑之后,由于突然而来的变故,我们奔波离开了古松居,这几日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研究它。 “啧,真拿你没办法,”姊姊道:“也罢,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带领了军队,这些阵法或许有用。” 我微笑不语,姊姊果然最了解我。 这时路经一家打铁铺,姊姊便道:“若是要一直带着这把剑,好歹得找个合它用的剑鞘。”这倒是,我们便进了铺子。 正挑着剑鞘,铺外走进来三个人,我立刻留上了神,因为他们身上都携了兵刃,一个拿着把大刀,另一个腰间佩着双剑,再一个手持丈八蛇茅。 姊姊也注意到了,凑过来小声道:“看那三人,真是招摇的有趣。” “老头儿!”其中拿蛇茅的那人大声对着打铁老翁嚷嚷:“快些将大爷们手中的兵器磨利了,咱们三兄弟还要赶去参加乱世英雄会!” 乱世英雄会?那是什么东西? 老翁不敢怠慢,忙唤了铺里一个年青小伙子,那小伙子接过三人兵器,便在磨刀石上磨了起来。 趁那三人出了铺子在对面的茶馆喝茶,我向那小伙子拱了拱手:“兄台,请问什么是乱世英雄会?” 小伙子道:“客倌你不知道?这可是最近襄阳城中人人谈论的话题啊!” “我们刚从外地回来,”姊姊道:“不太清楚,你说来听听。” 他倒是口齿伶俐,很快说了个大概。 原来襄阳城中有个姓温的公子,有鉴于当今天下战火四起,民不聊生,因此出资举办了这场乱世英雄会,希望聚集一些英雄好汉,好好做一番事业。 “我听说,在比武台上得到最后胜利的人,还可以得到温公子赠与的一千两银子作为奖赏。因此虽说官府对于这个乱世英雄会颇为不悦,还是有许多人赶着想去参加,”小伙子道:“可惜我不会半丁点武功,否则也去试试,好过在这家小店给人使唤来使唤去的。” 第6章 “我这家小店委曲了你啦?”里头传来老翁的声音,小伙子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干活,不敢再说话。 “真想去见见那个姓温的公子,”我道:“他能够为天下人如此设想,不知是怎样的英雄好汉。” 姊姊点点头:“说不定在那里,也可以探听到水镜师伯的下落。” 没多久挑好了剑鞘,我再向老翁要了条绳索,将上了鞘的剑牢牢缚在背上。对面喝茶的三人也进来拿了武器,那腰佩双剑的道:“走吧,乱世英雄会就要开始了。” 他们说着便走出铺子,我和姊姊对看了一眼,立即跟在他们身后。 那三名大汉在人群中颇为显眼,因此跟踪一点都不费力。我们跟着他们过了一座小桥,再穿过几条街,便来到一个极大的广场。 广场上挤满了人,中央搭着一个台子,远远望去,台子上似乎有人正在互斗,四周围观的人不断鼓噪呐喊,看来这便是乱世英雄会举办的地点了。 那拿丈八蛇茅的惊道:“喂!怎么我们还没到,他们已经开打了?”佩双剑的道:“莫非记错了时间?”拿大刀的也道:“可恶,别要错过了,快点到前面去。” 我和姊姊相视一笑,这三人当真驴得可以。 他们挥动着手中武器大吼:“喂!别挡路,大爷要上台比武的!” 前方人潮大惊,纷纷躲避他们的武器,我们忙跟在后头。也多亏了他们三人,不然这么多人,还真不知怎么挤得进去。 刚到达台前,就看到一名大汉从台上被人打落,正摔在地上。 抬头向比武台上一看,不禁一怔,那傲然站在木台中央的,竟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 ╳╳╳ “还有哪位英雄好汉愿意赐教?”台上的少女朗声道。 “我来!”三人之中那名持丈八蛇茅的汉子一边叫着,一边跃上了台。 还来不及看台上的人过招,便先听得一旁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好个厉害的女孩,明明小小年纪,武功却如此了得。” “可不是?她已经连续打败七个人了!” “而且对手都是身材粗壮的大汉……” 台上这名看来年纪比我还小的女孩当真打败这么多人?一抬头,正好看到一根丈八蛇茅直飞上天际,紧接着那名才刚上台的大汉滚了下来。 啪的一声,蛇茅这才掉回台上,少女拾起蛇茅,哼道:“长得是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怎地武功如此不济?”说着双手一拗,竟然硬生生的将蛇茅从中折断。 那拿大刀的扶起自己同伴,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来会会你!”说着一抡手中大刀,跃上了台。 正待凝神看台上相斗,旁边议论声又起: “这女孩不但武功厉害,长得也颇俊。” “什么颇俊,简直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嗯,虽说年纪小了些,但确实是天生丽质啊!” 哦?我倒没看仔细这名少女的长像,连忙抬头,却又见到一把大刀飞上半空,同时又是一名大汉滚下台来,正是那把大刀的主人。 啪的一声,大刀掉回台上,女孩捡起大刀,哼道:“你也一样,光看脸是挺威武,可惜使的是三脚猫功夫。”说着大喝一声,伸掌在大刀木柄上用力一击,将大刀劈成了两截。 两名大汉居然都在眨眼间就被打败,我连他们如何败的也来不及看清,这女孩不知是何来头…… “喝!”随着一声暴喝,一个人影跃上台,是三人中最后一个腰佩双剑的人。 “大哥,你要为我们报仇啊!”使丈八蛇茅的喊道。 “快打败她,以大哥您的武功一定办得到的。”使大刀的也喊。 看来那个他们的大哥是三人之中武功最好的,因此被寄与厚望。 台上的大哥开口了:“小女孩儿,你的功夫还不错,师父是谁?” 那女孩哼道:“你要是胜得了我,我才告诉你。” “嘿嘿……”大哥手按在剑柄上,并不拔剑,笑道:“我胜你,那是理所当然之事,依我看,我们还得赌点什么东西才好玩。” “赌便赌,我就不信你能胜得了我,”女孩微怒道:“若是你输了,连同你的两个兄弟,就立刻给我滚出襄阳城!” “没问题,”那大哥看来胸有成竹,似乎胜卷在握:“不过如果你输了呢?就嫁给我做老婆如何?” 台下登时笑声四起,已经有人在跟着起哄: “好啊!乱世英雄会变成了比武招亲!” “我也想来参一脚了,这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小姑娘,下一个换我上台比划比划。” 女孩大怒:“胜得了再说,进招吧!” 这会儿终于可以看看这名少女使的是什么武功,只见台上的大哥拔出双剑,架势倒也似模似样。 突然,身边有人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好意举办这英雄大会,没想到来的人却没一个能跟‘英雄’两字沾上边的……” 咦?听这语气,他便是那举办乱世英雄大会的温家公子吗?转头一看,说话的是个衣着高雅,看起来一派斯文的年轻书生。 只见他凝神着台上,不一会儿便摇了摇头,道:“看来他也不是这少女的对手。” 一句话提醒了我,连忙抬起头要看台上比试。这一抬头,正好又看到两把长剑飞上半空,然后一名汉子滚到了比武台边缘。这自然是那位大哥了,他的武功果然比其它两人好,因为他至少没有滚到台下。 咚咚两声,两把长剑这才落下,插在木台上。 女孩哼道:“果然还是三脚猫一只,刚才你竟敢口头轻薄我,看来得给你点教训。” 她说着伸手从背后抽出一只羽箭,我这才发现她手上拿着一把大弓,原来她的武器是弓箭。 眼见她弯弓搭箭对准了大哥,吓得大哥脸如白纸。这一箭射出去对方哪里还会有命在?正想上台干预,却见那名温公子已抢先上了台,拱手说道:“姑娘千万别动手,大家只是比武,别伤了和气。” “哦……”少女打量他片刻:“你便是下一个要较量的吗?” “不,”温公子道:“在下姓温名青,是这场乱世英雄会的举办者,请姑娘点到即止,英雄大会只是比武,无须染上鲜血。” “好吧!”女孩收起弓箭:“不过刚才的赌注不能不遵守,你们三个,立刻给我滚出城去!” 那大哥忙道:“是,是,二弟,三弟,我们走。”说罢,掉在台上的双剑也不要了,三个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温青道:“姑娘果真好武艺。”那少女道:“好说,可还有哪位英雄愿意上台赐教的吗?” 一片寂然,温青站在台上,眼睛往台下看了看,叹了口气。 我想起他适才说的话,看来他大概是心中遗憾,觉得乱世英雄会由一个稚龄少女胜出,未免不太合乎‘英雄’这两字的含意吧。 正瞧着温青,突然他脸色微微一变,同时目光停留在我身侧。我不禁觉得奇怪,转身一看,却见他正盯着姊姊看,而且目不转睛的。 怎么回事?莫非他认识姊姊? 台上的少女道:“温公子,看来已经没有人愿意上台了,这场乱世英雄会,是否由我胜出呢?” 温青不语,仍是看着姊姊。 “喂……”姊姊转向我:“这个人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看来姊姊也不认识他。 “温公子,”台上的少女不耐烦了:“到底怎么样?你是主办人,说句话吧。” 温青仍是不说话,他自从见到了姊姊,便一动也不动。 那少女看了看温青,显然觉得疑惑,接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姊姊,登时大怒,道:“好哇!我跟你说话,你却在看别的女人!” 温青依然没有反应,少女更怒,伸手在背后取了箭,接着弯弓、搭箭…… 糟糕! “住手!”我大喝一声,不及细想便已冲上台,随手拔出一把适才插在木台上的长剑,挡在温青身前。 只听得弓弦声响,少女竟然真的发箭!众人惊呼声中,夹杂着姊姊的叫声:“轩弟小心!” 距离如此之近,却如何能躲得过这箭?危急中不及细想,我立刻挥动手中长剑,在身前舞成一道剑网。 “碰”的一声,只觉手上一震,那箭射在剑刃上,给砸开了去,掉在地上。 好险,我不禁捏把冷汗。 这招舞剑成网,是先生传授的‘璇玑剑法’中的一式‘蔽日千光’,说来惭愧,我练剑一向不太努力,这一招老是使得不对头,今天,倒是第一次把它使得如此完美。 眼前的少女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你……你竟然挡得下来?” 我不禁觉得心中有气:“你怎么不由分说就发箭伤人?若是射中要害,可是会出人命的!” 那少女正要答话,台下突然爆出欢呼: “好呀!” “挡得好,挡得好! “真个是电光石火,间不容发啊!” 这……这怎么回事? “好轩弟!”姊姊叫的尤其大声:“这招‘蔽日千光’什么时候练得这么熟了?” 我朝她笑了笑,正要说话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兄台,小弟就不妨碍你们比武了。” 这声音,原来是温青,我刚转过身,他已下了台。 咦?他说什么?比武?天啊,不会是阴错阳差参加了这乱世英雄会吧? 面前的红衣少女叫道:“好!咱们就来打一场,看是谁厉害!” 第7章 “姑娘你误会了,”我忙道:“我不是要跟你比武……” “都已经上台了,还说不想比武?” “不,我是……” 还来不及解释,台下观众的叫声却是越来越响: “好啊!再打啦!” “这场比试似乎比较有看头了!” “总算今天没白来……” 我忙拉高了音量:“各位,请听我说……” “喔!大家安静,他有话要说。” “什么话?啊,我知道了,刚才那场比试有赌注,因此他也想要来一场有赌注的比试。” “原来如此!好主意,小兄弟,若是你赢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嫁了给你做老婆?倒是便宜了你。” “嗯……金童玉女,照我看来倒也挺相配……” 少女向台下怒道:“你们说什么?谁说他一定胜得过我了?” 一个声音叫道:“胜负当然是未知数,但他若胜了,那便如何?” 少女道:“那我就……我就……” 台下数个声音立时替她接道:“就嫁了他做老婆!” 少女怒极,用力一跺脚,指着我的鼻子:“好!但若是我胜了,就要你脱了裤子,绕着襄阳城走一圈!” 众人哗然,登时笑声四起,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开……开什么玩笑?要是真输了,要脱了裤子在襄阳城走一圈,那可不是好玩的。再看姊姊一眼,只见她已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高兴,我忙大声道:“我不打!”姊姊听得,这才脸露微笑。 台下观众却不罢休,又一个叫道:“小兄弟,你别傻了,这么美的姑娘只怕全襄阳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就算输了脱裤子又如何?” 说的倒轻松,又不是你脱。我摇摇头:“不打就是不打。”语毕便往台下走。 正要跃下台,刚好和姊姊目光相接,只见她看着我身后,脸色一变,叫道:“小心偷袭!” 几乎就在同时,身后弓弦声急响,心中一凛,不及细想,双腿用力一蹬,人已急速往半空中窜去。 只听得飕飕两声,两只羽箭在脚底下掠过,钉在不远处一栋民房的屋梁上。 我落回台上,不由得大怒:“你做什么?为何背后发箭偷袭?” 少女不再答话,抡起手中大弓向我当头劈下。我忙向左一让闪开,原来她手中这张弓,除了用来射箭,还能当近攻武器。 此时就算我想下台也已有所不能,眼前大弓又是横向扫来,只得长剑一挺,挡开了这击。 我使开长剑,便和她斗了起来。没多久三四十招过去,不禁越斗越是心惊。 起初我只想伺机跳下台去,但斗了几招,才发现女孩手中大弓使来颇有法度,竟似是使剑一样便捷,若不全力抵挡,只怕还会被她所伤,更别说是离开这木台了。 再挡了几招,心中忽然浮现和姊姊练剑时的情景,我立刻使出‘璇玑剑法’。 女孩铁弓横扫,我立刻急退避开,随后急进,朝着她胸前涮涮涮刺出三剑,这正是几日前姊姊把我逼入瀑布的那一招。 她身形一拔往上跃起避开了这招,我正要趁她身在半空无所着力时进攻,却见她背转身连环向我持剑的手腕踢出两腿,连忙缩手相避。待得见她在空中转过身来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她不知何时已取箭在手,弯弓搭箭对准了我。 千钧一发间,我伏低身子,由地上滚了开去,只听得咚一声,这箭射在地板上。 几个打滚后,我站起身,见她正好背对着我落地,立刻长剑挺出,指住了她后颈:“别动!” 一切只在瞬间发生,看看射在地上那只箭,不禁捏把冷汗,真是好险。 她回头看我手中长剑,脸上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四周一片寂静,好一会儿,突然有人叫道:“好啊!” 彷佛被这一声叫醒了似的,四周再度爆出欢呼声。 呼……终于分出了胜负。 “我收剑了,你可别再突然动手。”我说着,收回了长剑。 台下这时便有人叫道: “小姑娘,胜负已分,快叫老公吧!” “小俩口什么时候成亲,得通知大家去喝杯喜酒。” 女孩脸一红,道:“刚刚的不算,是你运气太好,我们再打一场。” 我自然知道她的实力不见得在我之下,但要再打一场?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愿意。正要答话,台下人又说了: “喂!小女娃儿,你打输了还不认老公,那成何体统?” 笑声四起,女孩又羞又怒,终于一跺脚:“你给我记住!”说完纵身跃下了台,在人群中东闪西闪,很快的消失了。 唉……终于摆脱了她。 温青摇着折扇走上台来,笑道:“这位少侠果真好功夫。” 我忙道:“别说笑了,我能得胜只是侥幸。”温青道:“少侠不用太谦,那位姑娘虽然莽撞了些,但她的武功是有目共睹极好的,而少侠竟能得胜,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一番话说的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不知如何回答。转头看了看姊姊,只见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却不知道是怎么了。 正想下台和她说说话,却听得温青朗声道:“在场的诸路英雄,还有人要挑战的吗?若是没有,那么今日的乱世英雄会,就确定由这位少侠夺魁了。” 我忙道:“不成,我这点微末本事,算什么英雄了?” 台下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好!本来以为是个无聊的乱世狗熊会,现在倒有点儿意思了,让我来讨教讨教!” 这声音压过群众吵杂的噪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到耳中,我不禁一凛,光听声音,便觉此人气势之强。 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人群中有一个身影跃高拔起,在空中一个转折,轻巧的落在台缘。 好轻功,我不禁在心中喝辨。待得看清来人样貌,更觉他神辨迫人,几乎不可逼视。此人身穿蓝色长袍,浓眉深眼,面带笑容,周身却散发一股无法言喻的威严。 温青拱了拱手:“如此便请两位较量。”说完又下了台。 我正要说话,台下突然有人叫道:“他……他是金陵刀!” 四周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哦?鼎鼎大名的金陵刀,怎会出现在此处?” “什么!真的是那个传说中行侠仗义的金陵刀客,燕起吗?” “错不了的,我看过他……” 姊姊在台边,这时哼了一声道:“什么金陵刀银陵刀的,有这么了不起吗?轩弟,你就领教领教他的手段,若是不成,再换我来。” 唉……怎么连姊姊都…… 站在姊姊身侧的温青也道:“少侠,你就和他切磋一下武艺何妨?”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向来人一拱手:“如此就请指教了。” “哈哈,好说,好说,”那人爽朗的笑声给人很好的印象:“咱们这就开始。”他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我注意到刀鞘还连在刀上。 他伸手一拍刀鞘:“这是比武,不是厮杀,咱们只分胜负,不决生死。” 好一句只分胜负不决生死,我不禁感染了他那股豪爽的气息。 姊姊在台下叫道:“轩弟,接住!”说着左手握住剑柄,右手在剑柄底部用力一拍,她的剑鞘被内力所激,脱出剑身凌空向我飞来。 我当即会意,看准了剑鞘口一剑刺出,正好将剑鞘套上。接着剑尖垂地,做拱手状,这是‘璇玑剑法’跟长辈动手前的起手式。 “好,进招吧。”他说着凌空劈了两刀,破空之声甚是疾劲。 正要动手,却听得广场边一阵骚动,不远处有人大喊:“兀那前面摆擂台的,你们想聚众造反吗?来人啊,通通拿下了!” 转身看去,只见一大队官兵正列队往木台而来,少说有四五十个人,都手持兵刃。眼见他们杀气腾腾的模样,四周登时大乱: “糟糕!是官兵!” “传闻说官府对乱世英雄会不满,果然是真的。” “快走,要是给逮进牢里,可不是玩的。” 人群争先恐后的逃散,没一会儿功夫,整个偌大的广场上原本挤满的人竟然走得一个不剩,擂台四周只剩下我、姊姊、温青以及那金陵刀客四人。 温青急道:“三位壮士,咱们也快避一避!” “哼!”姊姊道:“官兵有什么好怕?全杀了便是。” 我看到官兵身上的服色,立即想起昨夜婆婆惨死的境况,只觉怒火上冲:“没错,这些官兵可恶至极。” 温青道:“襄阳城内驻有十几万大军,就算我们杀得了几十个兵,但敌人不断增援,又怎打得完?小弟家在襄阳城西,不如大伙儿一块到我家躲躲。” “哈哈,”那刀客突然笑道:“小兄弟,官兵似乎不太喜欢咱们在这儿比武呢!”面对这等情况,他倒似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看来还是照主办人说的,先退避吧。不过咱们还是必须分个胜负,我想到一个好方法。” “什么方法?”我问道。 “很简单,”他道:“我们从这里闯出去,看谁先杀出重围,就算谁胜了,如此可好?” 此时官兵已来到台侧,团团包围了比武台,当前一个带头的喝道:“你们几个聚在这里,想造反吗?跟我回府里去,准备蹲大牢吧!” 不容我再细想,只得同意了他的提议。他点点头,拍了拍温青的肩膀道:“我们两个走这边,你们两个走那边,动手!” 语毕,他挥动手中仍是连着鞘的刀,虎吼一声跃下台,横刀一劈,当前几个官兵大吃一惊,都来不及躲,被他这一刀砍翻了三个。 第8章 可怕!这人的刀法竟如此威猛,连刀鞘都没取下,就有如此的威力。正在震惊,姊姊在我肩上一拍:“轩弟,我们也杀出去!别输给了他。” 我便也不拔剑出鞘,和姊姊并肩冲下台,官兵群已都纷纷咒骂着抽出兵刃。 这些官兵的武功大致和昨夜荒村借粮的那些兵差不多,只懂得一些攻守趋退的套子,并不难对付。但人数实在太多,我和姊姊背靠着背,一阵砍杀,直到气喘吁吁,终于眼前只剩两名敌人。 那两人看看地上受伤的同伴,同时发声喊,转身拔腿分向左右逃走,姊姊喝道:“往哪里走?”手中长剑同时掷出,使出了一式‘长虹经天’,只见剑去如流星,由其中一人背后透入,那人哼也不哼一声的倒了。 我没练成这飞剑伤敌的招式,待要施展轻功追赶另一人时,却见前头又有一队官兵正在赶来,若是追上前,可就难以脱身。 正犹豫着,忽听得不远处一棵树上弓弦声响,一只羽箭由树丛中疾射而出,正中那名官兵背心,那官兵扑的倒了。 是箭!却是谁暗中助我?莫非是刚才那名红衣少女? 不及细想,便听得身后一声暴喝,连忙回头一看,只见那刀客已经将刀挂回腰间,和温青一起向我们走来。他们身旁只剩一名敌人,正摇摇晃晃的用长枪支撑着身子,走了两步,终于也不支倒地。 那刀客走到我们身边,笑道:“看来这场比试,是不分胜负。” 眼见广场另一头的大队官兵又已接近,温青忙道:“先别管胜负,咱们先逃离此地再说,大家跟我来。” 他说完便奔往广场边一条巷子,我们紧跟在他身后,很快进了巷子。在小巷里拐过几个弯,便已见不到追兵的影子了。 我们继续向西行,温青似乎对襄阳城的大街小巷极熟,总是捡偏僻的路走。约莫过了一柱香时间,来到一面极长的围墙外。 绕着围墙走了一会儿,温青呼呼喘气伸手一指:“到了,这里面就是寒舍。” 我向他手指的大门里张望半晌,不禁一呆:“这是你家?” 温青道:“是,三位请进。” 门内两名仆人装束的老人迎了上来:“公子,您回来啦。” “嗯,”温青点点头:“这三位是贵客,你去吩咐厨房准备一桌上好酒菜到我房里。” 仆人应诺着去了,我们走进大门,只见里面是一个极大的庭院,其间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应有尽有,庭院中错落着几座美轮美焕的房子。 “嘿,”那刀客笑道:“看不出来,你家竟这等富有。” 那可不是?简直是有钱得离谱。 温青略带腼腆的笑了笑:“也没什么,祖先留下来的基业罢了,说起小弟我自己,那是没什么本事的。”他说这话时仍是直直盯着姊姊瞧。 谈话间,已到了一间旁边种满柳树的小房子,原来那便是温青的卧房。 其时天色已晚,我们在房中围桌而坐,吃菜喝酒。菜色之丰盛那是不必多说的,温青准备的酒也是极香极醇,姊姊和我一向不喜喝酒,也连喝了好几杯。那刀客更是酒到杯干,豪饮不已。 我和姊姊报了姓名,温青笑道:“原来两位是姊弟,怪不得一同出游。” 那刀客名叫燕起,对于别人为何叫他‘金陵刀客’,任凭我们三人如何追问,他也只是笑而不答。 酒席间谈起和官兵这一阵乱斗,姊姊便笑道:“燕起,你对付的最后一名官兵倒地太慢,因此这场胜负,算是我轩弟赢了。” “那不算,”我忙道:“有人暗中发箭助我,更何况,还有姊姊帮我。” 姊姊道:“他不也有温青帮忙?”喝多了几杯酒,姊姊已是双颊泛红。 “这个说来惭愧,”温青道:“我的武艺低微,所有的官兵,都是燕大侠一个人打倒的,只怕我还拖累了他……” 如此说来,却是合我和姊姊之力,才勉强和他打了个平手,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暗暗佩服。 “算了,”燕起道:“这种比法也不知准不准,反正乱世英雄会也做鸟兽散了,谁输谁赢都无所谓,如今我倒是担心另一件事。”他说着转向温青:“城中不少人都知这乱世英雄会是你举办的,只怕过不多久,官兵便会找到这里来。” “这个大可以放心,”温青笑道:“襄阳城的那些大小官差,品性人格不一,但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爱财如命,若真的追到这里来,只须上下打点一番,也就没事了。” 我注意到他说这话时,仍不时偷眼瞧着姊姊。似乎自从日间他在比武台上见到姊姊开始,就一直如此。心中虽觉纳闷,却也不便问起。 “温公子,”我问道:“你为何会想举办这个乱世英雄会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他饮尽一杯酒,缓缓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他虽生于富贵之家,却有心在这乱世之中做一番事业,然而自幼所接触的不是富商名流,就是家仆厮婢,全无接触江湖人物的机会。因此才想了这个法子,想要结识一些真正的英雄好汉,一起闯出个名堂来。 “说起来惭愧,”温青说到这,笑道:“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法子,幸亏遇见燕大侠、姬公子和姬姑娘,否则我办这乱世英雄会,可就笑掉江湖中人的大牙了。” “温公子,我可否问你一事,”燕起道:“你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做,却为何想结交江湖中人,做什么大事业?可是为了好玩吗?” “非也,”温青忙道:“本来我也过得自得其乐,直到去年有一天,我带了几名仆人出外打猎,竟在襄阳城郊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亲眼见到一队士兵在村子里奸淫掳掠,放火烧村的情景。他们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见到女人……唉……那是不必说的了。当时若非我走得快,只怕也已遭了毒手。” “可恶!”我忍不住用力一拍桌子:“这些士兵,竟如此为非作歹!”于是将昨夜小村中婆婆的事说了。待得听我说到和姊姊一齐杀了八名官兵,温青忍不住叫道:“好!好!杀的好!是该杀。这些人丧尽天良,真不知良心在哪里……” “唉……”燕起一直不说话,这时长长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所谓乱世,天下四分五裂,各地军阀拥兵自重,只要掌权者心术不正,或军令稍有不严,便很容易发生这种以强凌弱的事……” 我再喝了几杯酒,越想越怒,头也昏昏沉沉的了,和燕起温青边喝酒,边痛骂掌权者之无能,越骂越是愤慨。这几日来相继看到许多杀戳和死亡的悲愤,都借着酒意挥发了出来。 夜色渐深,仆人们毕恭毕敬的不停斟酒,也不知喝了多久。燕起的见闻极广,说起一些江湖中事,实是新鲜有趣,这些都是我从前没听过的。 饮到痛快处,燕起突然大声道:“温公子、姬公子,燕某生平不与江湖中人往来,然而今日与两位一见如故,志同道合。就让咱们三人结拜为兄弟,从此一起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如何?” “好啊!”我和温青同时叫好。 当下论起年岁,燕起最长,是为大哥,温青次之,排行第二,而我年纪最小,自然就是老三了。 “我燕起,今日和温青、姬轩结为兄弟,誓以一身武功,闯一番事业。”大哥起誓道。 “我温青,和燕起、姬轩结为兄弟,虽无其它本事,愿以自身家业,资助所有为民谋福者。”二哥也立了誓。 我也学着起誓道:“我姬轩,和燕起、温青结为兄弟,今后必勤修武功兵法,和大哥,二哥共同努力。” 二哥命仆人拿来香烛水盆,我们正式结拜完成。 歃血为盟后,更加兴高辨烈,和大哥二哥把臂高谈,只觉胸中豪气陡生,酒也喝得更多了。 终于,我再也支持不住,一阵昏眩袭来,似乎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当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整晚我都冷落了身旁的姊姊,也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喝着闷酒。 ╳╳╳ 迷迷糊糊间,只觉眼前大亮,勉强睁开眼,仍觉头痛欲裂。看了看周遭,好一会儿才想起身在何处。 一名仆人推开门,见我醒着,恭恭敬敬的道:“姬公子,您这可醒了,我家公子在前厅等您用早膳呢。” “好。”简单梳洗一番,便随他来到前厅。 只见大哥二哥都在,大哥看到我,笑道:“三弟,你的武功是好的,可惜酒量不行,以后喝酒可得收敛些。” “我姊姊呢?”见她不在此处,忙问道。 “姬姑娘她……”二哥答道:“跟你一个样儿,喝了点酒就醉倒了,我昨晚命婢女扶她进房安睡,到这会儿还没醒呢。” 原来如此,这也怪不得我们,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机会喝酒,况且昨夜一口气喝了那么多。 直到我们用罢早饭,姊姊才进来,当时我正和大哥讨论武功: “三弟,做大哥的看了你昨日的比试,对你的武功有些看法。” “大哥请说。” “你的剑法,看得出曾受名师指点,然而练得不够纯熟,若遇到厉害些的对手,不足以克敌制胜。” 不愧是大哥,一眼就看出我剑术不够纯熟的缺点。我想起过去在古松居之时,从来不愿好好练功,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定当每日勤练剑术。 接着二哥求大哥教他刀法,大哥想了好一会儿,道:“二弟,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我的武功属于较霸气的一种,依你的资骨并不适合学。倒是三弟这套剑法,讲究轻翔灵动,还夹杂着几分书卷气,比较适合你,你何不请三弟教你?” 第9章 还不及答话,一旁的姊姊冷冷说道:“他这副书呆子的模样,想学璇玑剑法,我看还是算了吧。轩弟,先生教给咱们的武功,怎么能随便转授他人?” “可是……”传授给二哥,应当无妨吧? “三弟,”二哥苦笑道:“不打紧,既然姬姑娘觉得不妥,我不学这套剑法也没关系的。” 正想说服姊姊,大门的仆人进来禀道:“公子,门外有位姑娘来访。” “是哪里的姑娘?”二哥问道。 “她说她名叫貂芷。” “貂芷?唔……这个名字我没印象,就说我忙着,请她改天再来。” 仆人领了命出去了,岂知不一会儿,就隐隐约约听见争吵声。不知发生何事,争吵声很快便已来到门外。 “姑娘……您不能……唉唷!” “哼!胆敢拦我?本姑娘说要进去,就是要进去。”语未毕,门哗拉一声被撞开,一名家仆摔进门来,久久爬不起身。 听到这说话的声音,不禁面面相觑,这声音我们都认得。 被撞烂了的大门口走进一人,正是昨日比武台上使弓箭的红衣少女,原来她的名字便叫貂芷。 “喂!你,”她一进门见到我,便连珠炮似的开口:“怎么躲到这里头来了,为何不愿见我?难道你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什么人情?怎么我一点也不记得? 正想发问,却见大哥笑吟吟的道:“说的也是,三弟,你欠的这个人情可大的很,只怕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还完!” 我越听越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意思是,”大哥笑得诡异:“你可还记得昨日比武台上已经言明,只要她输给你,就得嫁给你做老婆?所有人都看到她输给你了,看来这个老婆,你是非娶不可的。” “正是,”二哥也跟着笑道:“娶了老婆,就是一辈子都没完没了的事,所以说这婚约啊,真的是一个天大的人情。不如这样,今天由大哥二哥做主,你们小俩口,就在这里完婚了吧……” 还不及答话,却听得貂芷和姊姊同时喊道:“那怎么行!” 二哥讶异的看了姊姊一眼,便不再说话,大哥却不放过我:“三弟不用害臊,男大当娶女大当嫁,何况人家都迫不及待的找来了……” “胡说八道!全是胡说八道!”貂芷急了:“谁要嫁给他?他不过是运气好,才凑巧打赢我罢了……” “这可奇了,”大哥逗趣的看着她:“你若不是要我三弟娶你,为何说他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那是……那是……”貂芷气急败坏的道:“昨天有个官兵差点逃走,是我发箭射中了的,这算不算天大的人情?” 原来如此,昨日躲在树上发箭相助的果然是她。 “是这件事啊,”姊姊松了口气似的,笑道:“这算什么天大的人情?” 貂芷道:“若是我不助他,他岂不是输了比武?” 大哥笑道:“就算你助他赢了我,此刻说出来,不是穿帮了吗?何况我和三弟已经义结金兰,那场比武谁胜谁负,早已无妨。” 貂芷瞪我一眼:“当真?” 我点点头,她一咬牙:“好!那就算了,本想给你一个机会还我人情,看来不用了,反正这件事本来也不用你们帮忙,我一个人便能办到。” 眼见她转身就要走,我忙问道:“貂姑娘,你要我们帮的,是什么忙?” “告诉你也无妨,”她回头道:“今晚子时,我要进太守府去暗杀一个人,本来是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太守府?”二哥奇道:“你想暗杀的人,莫非是襄阳太守刘表吗?” “呸!”貂芷啐道:“刘表是个什么东西?凭他,还不值得我杀。” “你到底想杀谁?”大哥问道。 “我已探听到,今天入夜后,刘备会到太守府来,”貂芷道:“我要暗杀的人,便是这假仁假义的家伙!” 大哥和二哥都沉默不语,我却没听过刘备的名字,看看姊姊,她也是一脸的茫然。 “貂姑娘,”一会儿,大哥缓缓道:“世人都说刘备是当世少有的豪杰,不但敬民爱民,为人更是极讲义气,你为何会说他假仁假义?” “呸!”貂芷一脸的不屑:“我迟早会揭下他那层伪君子的皮,你们若是不信,今晚随我到太守府一行,便见分晓。” 大哥思索良久,便道:“好,这事也颇有趣,我们就随你前往。但不一定助你出手杀人,若是我们觉得刘备并非该杀,说不定还会阻止你。” “可以,”貂芷道:“你们很快便会发现他的真面目。” ╳╳╳ 子时,深夜的襄阳街道上,除了巡更的更夫,连一个人影也无,与日间繁盛吵闹的情况相比,真是大异其趣。 临近太守府时,开始有许多巡守的士兵,冈哨一圈接着一圈,当真严密的有如铁筒一般。 “貂姑娘,”伏在墙角看清了眼前情势,大哥皱起眉头,轻声道:“这般严密的守卫,如何进得了太守府?” “闯进去不就得了。”她一副理所当然答道。 “拜托你用用大脑,”姊姊冷冷道:“咱们是来暗杀,就算可以把守卫全杀光了硬闯进去,势必也会吵得鸡犬不宁。不知到时候,咱们要暗杀的对象还会不会傻傻的站着不动,让你一箭射他个窟窿?” “糟糕!”貂芷一拍额头:“我怎么没想到?” “罢了,”二哥道:“看来只有先彻退,再另谋他法了。” “那怎么成?”貂芷急道:“过了今晚,不知还会不会有机会。” 大哥摇摇头:“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计策,我脱口道:“有办法了。”这时我想到的是兵书中提到的‘调虎离山’之计,面对敌人力强之时,可以想办法引开其主力,避其强而击其虚…… “大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接着低声说了计策,众人听罢,都齐声道:“妙计!” 我们立即奔回二哥家,取了好几桶灯油,再往太守府。 商议已定,便将灯油都倒在太守府东门旁的一栋屋子四周,随即引火,那灯油燃力极强,不一会儿便烧得满天红光。 太守府四周的卫士纷纷大呼小叫,有的提了水桶来救火,有的站在一旁看热闹,骚动刚起时,我们早已绕到西门旁,附近的卫兵几乎全去了东边,很轻易的便进了府内。 在貂芷指引下,来到一间大房舍旁,大哥伸指在纸门上戳了一个洞,隔着洞偷偷向房内看去,只见里面有两个身着官服的人。 站着的那人身长约八尺,由于是背对,看不清脸,只听得他说道:“曹操不日便会杀到,我刘备虽有猛将却无兵,守着区区新野,实在抵挡不住他。”原来他就是刘备。 另外坐着的那人则满脸病容,道:“话虽如此,顾着襄阳满城人民姓命,我实在不能跟他硬拚,若是投降,也可免去合城百姓遭屠杀的命运。” 这番话甚是有理,只见大哥点了点头。 “此言差矣,”刘备道:“怎可如此轻易向曹操称臣?人民性命虽然重要,但不战而降,岂不正顺了曹贼的意?” 这……他是在说服刘表出兵? “你们听听,”貂芷道:“这狗官又在满嘴仁义道德了。” 二哥道:“听他言下之意,说穿了,还是要叫人民去送死。” 大哥也道:“原来刘备所有的不过是虚名,光是今日这番话,他便难逃伪君子这三字称号了。” “如此说来,你们是同意我杀他了?”貂芷问道,大哥和二哥都点点头。 “你呢?”她转向我。 “我也不赞成襄阳出兵打一场没把握的仗,那是徒然让人民和士兵送命而已。”我道:“或许杀了他能免去一场生灵浩劫。” 她再注视着姊姊,只剩她还没同意了。 “不用问我,只要轩弟说杀,那便杀吧。”姊姊道。 “好!”貂芷一语甫毕,便破门而入,我们立刻跟在后面。 屋内两人显然吓了一大跳,刘备道:“你们是谁?” “哼!”貂芷道:“我们是来取你姓刘的项上人头!” “什么?”刘备向坐在椅子上那满脸畏惧的人看了一眼:“你们和刘表大人有何仇恨?为何要杀他?” “错!”貂芷道:“狗贼刘备,我们是来杀你!” “哦……我有何事得罪了姑娘?”他问道,脸上并无惊慌之色。 “废话,受死吧!” “刘某不敢说生平绝无错事,行大事者岂有不得罪人的?还请姑娘明言,说不定只是误会一场……” “不用多说,你到了地狱,再去问阎罗王吧。” 大哥听得他们对答,皱起眉头道:“刘备不知为何如此从容,只怕是有峙无恐,大家小心些。” 貂芷在身后取出一把羽箭,弯弓搭箭对准刘备,眼见就要射出。 “休伤我主!”突然,宛如半空响起一个霹雳般,一声龙吟也似的呼声由屏风后传出。 貂芷似乎也惊觉情况不对,一松手立刻放出了箭,便在此时,屏风后闪出一个人影,那速度竟似快过羽箭!我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跟着便是锵的一声,羽箭被什么武器给挡了下来,落在地上。 只这一瞬间,刘备的面前已站了一个人。 一愣之下,脑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世上竟有如此之身手!” 我相信其它人,也都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因为那人一现身,我们所有人,包括大哥在内,没有人动弹得了,都被那股气势震摄住了。 第10章 相较于刚才的迅疾无伦,那人此刻一动也不动,平端着手中长枪稳稳站立,当真是快若奔雷,稳如泰山。其威势之迫人,我只觉连呼吸也感艰难。 大哥终于说出一句话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不疾不徐的开口:“我乃常山赵子龙。” 我从未听过这名字,却明显感到大哥的身子在颤抖,连大哥都害怕的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他是赵云,刘备手下的猛将,”大哥缓缓道:“我拚全力,或许能挡他三招,你们趁现在,能走多远是多远。” “可是,大哥……” “你们绝非他对手,快走!”他一声暴喝打断我的话,姊姊一拉我,道:“轩弟,走。” 再看貂芷,她也是说不出话来,适才的气焰荡然无存。 “快走!”大哥又吼了一次,二哥忙道:“三弟、姬姑娘,咱们走!” “想逃?”赵云道:“只怕没那么容易。” 大哥怒吼一声,抡起手中金刀向他砍去。却见赵云动也不动,手中枪突然刺出,铮的一声闷响,大哥的金刀竟然断成两截,脱手飞出。 眼见他只要再一枪刺出,大哥哪里还有命在?危急中不及细想,我使尽生平力气,一招‘蔽日千光’向他背后攻去。 这一击似乎就要得手,突然他双手微微一动,竟不转身,枪后柄看也不看的横扫过来,来势奇急,我只觉气息一窒,枪柄已扫到背后。 根本避无可避,锵的一声,这一击结结实实,正打中我背上的风后之剑。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背后剧痛,我已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摔落在地,正想翻身站起,一只手扶住我,正是姊姊。 “轩弟,”她满脸惊慌,看来极担心:“你……你……” 我暗运一口真气,只觉背后虽然疼痛,但呼吸并无滞碍,看来并未受内伤,当即站起道:“我没事。” 姊姊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刚才那一击如此沉重,你……” “哼!”身后赵云的声音说道:“我这一招,就算是坚石也能打碎,多亏了你背上的那把好剑,救了你一命。” 转身一看,却见大哥跪倒在地,正呼呼喘着气,竟不知如何也受伤了。一旁的貂芷则铁青着脸,二哥正低身察看大哥伤势。 姊姊怒道:“你不用嚣张,看我对付你。”说罢,横剑在手指上一割,血滴在地板上,使出了召鬼之术。 随着小鬼现身,一旁的刘表惊叫:“这……这是什么?” 赵云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是召鬼术?姑娘,你是何来头?为何会使这等妖邪之术?” 姊姊不语,伸手一指,小鬼向赵云攻去。 “哼!”赵云脸色一沉,待小鬼奔到近前,手中长枪突然挑起,将小鬼挑上了半空,接着大喝一声,手中枪彷佛瞬间化做了千百杆同时刺出。 一连串长枪破空声响过,小鬼从空中落地,碰的一声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定神看时,却见它身上刺穿了无数个窟窿,只在这一瞬之间,全身竟再没一处完整,黑色汁液流了一地。 可怕!这赵云的武功,比之司马懿,更不知强了多少。 这绝非我们能够对付的敌人,看看姊姊已经愣住,忙伸手拉了她:“快逃!我们打不过的。” 才转过身,又见黑影一闪,赵云已赫然站在面前,当真有如鬼魅一般。 “走不了的,”他收枪凝立:“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暗杀刘备大人?” “让开!”姊姊怒喝,长剑指出。赵云脚步一动也不动,左手枪杆轻轻一拨,便震飞了姊姊手中长剑。 “子龙,他们不像是凶恶之徒,别伤他们性命。”这是刘备的声音。 “是,主公。”赵云答,说话同时,我只觉颈旁穴道一痛,竟不知如何已被点中昏睡穴。 眼前逐渐模糊,失去意识前,似乎感到姊姊紧紧握着我的手…… ╳╳╳ 第三回千年巨蛛 迷迷糊糊间,突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翠绿的森林中。这里的景色我再熟悉不过,是古松居旁的松林。 “轩弟!”姊姊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望,她正攀在一棵树上对我挥手。 “真是的,”这是娘的声音:“才学了一点轻功,就爬这么高的树。霜儿,快些下来,很危险的。” “无妨,有我在下面护着,”一旁的爹爹说着摸了摸我头:“轩儿,你要不要也去爬爬看?” 我才不要,这树这么高,我的轻功,学得可没有姊姊快…… 娘轻轻叹了口气:“相公,明天就要出发到天若宫去了,若非这天烙之印实在是事关重大,我真不愿丢下霜儿和轩儿……” “不要紧的,”爹爹笑道:“快些办完事,就可以回来,霜儿和轩儿都很有学武的天份,到时咱们就可以开始教他们剑术了。”说着又摸摸我的头:“我还打算教轩儿兵法……” 这时姊姊已经敏捷的从树上爬下,过来拉了我的手:“轩弟,咱们来赛跑,跑得慢的是乌龟。” 姊姊头上的小瓣子晃呀晃的,眼前的景色又渐渐模糊起来…… ╳╳╳ “轩弟,轩弟!”姊姊的声音就在耳边。 睁开眼,一阵不适应的强光过去,姊姊的脸逐渐清晰,表情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姊姊,”挣扎着坐起,我拍拍仍是昏昏沉沉的头:“我们在哪里?” “还说呢,”姊姊道:“昏迷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 “我刚刚做了梦,”我道:“梦见十年前,爹和娘离家的前一天。姊姊,为何爹娘一去就是这么久,我好想见他们……” 姊姊点点头:“和爹娘会合后,定要找那司马懿,报香语姊姊的仇。”说到香语姊姊,她的眼眶红了。 我忙转移话题:“对了,姊姊,这里是哪里?”说到这才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莫非……莫非我们成了刘备的阶下囚?” 姊姊道:“那倒不是,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出手相救,而且千里迢迢将我们送到此处。”接着说出一番经过来。 原来当时我们相继被赵云点倒,刘表正要喝令士兵进来绑人,门外却又来了数名刺客,这些刺客的武功还是及不上赵云,数人联手,仍杀不了刘备。不过,倒是把我们都救了出来。 他们也解开了我们被点的穴道,但赵云点穴的功力实在深厚,经过数日,我们才相继醒转,最先醒来的是大哥,接着是姊姊。 “我是还没到达这里时,在马车里就醒了的,至于温青和貂芷,只怕这时也还没醒,”姊姊道:“看来功力越高的,就醒得越是快些。这些事,我是醒来后,才听燕起说的。” “大哥他们现在人呢?”我问道。 姊姊正要答话时,有人推门进来了,我坐起身:“大哥。” 来人正是大哥,他身旁还跟着一个身材槐梧的汉子。 “三弟,”大哥笑道:“醒了就好,我刚才去看二弟,他功力最低,大概还要睡到晚上。” “几位都是少年英雄,”大哥身旁的汉子开口了:“赵云乃是刘备手下猛将,号称天下五大高手之一,你们竟能和他对峙,实在不简单。” “哼!”姊姊道:“无谓的恭维话可以免了,我们终究不堪一击,你能把我们救出来,算你厉害。” 原来便是此人将我们救出,仔细打量他的模样,只见他体格精壮,前额饱满,眼神精光内敛,呼吸绵密细长,果然是个武学高手。 大哥笑道:“这位是曹仁将军,当日若不是他,我们早已落入刘备手里了。” 那曹仁道:“只是一点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各位的身体也都差不多恢复了,我已向丞相说起这件事,他很愿意见你们一面。” “丞相?那是谁?”我下了床,问道。 “自然是曹操曹丞相,他已在大殿等候,”曹仁道:“另两位尚未醒来,就请三位先去见丞相。” 便在此时,隔壁房的门口突然传出碰碰两声,似乎是门被人由内往外踢开了。 “姑娘你醒啦……哎唷,您为何打我……”才听得门口有人说话,随即又听到碰碰磅磅几声,接着是貂芷的声音:“这里是哪里?叫刘备那狗贼出来!” 大哥笑道:“看来貂芷也醒了,曹仁将军,真是对不住,咱们这位同伴的脾气比较火爆些,只怕已经打伤了看门的小兵……” 一个时辰后,曹仁领着我们往大殿走去。 沿途经过一座极大的花园,园中还有一个湖,大哥啧啧称奇道:“这座宅子比起咱们二弟家,又不知豪华了多少,怎么有钱人就这么多?” 曹仁笑道:“这里是许都,乃是天子所在之城,丞相是当今世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住的宅子就算豪华些,也是应当的。” 貂芷自从听大哥说了事情始末后,一直铁青着脸,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她眉间隐隐现出杀气。 正要发问,曹仁道:“就是这里,各位都是少年英侠,丞相一定会非常高兴。” 眼前是极宽敞的一栋厅堂,大门高约一丈,持戟侍卫分站两旁,一张宽大红毯直铺进殿,望进门内抬头一看,尽头竟在一道极长的阶梯上。 好壮观! 一路往上走,见到眼前这等排场,我们都是说不出话来。 大殿彼端一张大椅,一人端坐其中,那应该就是曹仁所说的丞相了。只见他身边站了几名军官装束的人,看来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第11章 貂芷走在我身后,只听得她冷冷低声道:“哼,自以为是皇帝吗?” 话虽如此,在这殿上气势震摄下,她的声音也是恍若细蚊了。 曹仁领着我们走上前,下拜道:“禀丞相,这是襄阳城中暗杀刘备的四位少年英雄。” 椅子上端坐那人胡须满面,面带微笑,这自然是曹操了。只见他点了点头,目光逐一在我们脸上扫过,我只和他的眼神微一接触,便觉心中一凛,好似所有心事都被他看穿般。 曹操道:“不是有五位?怎地只来四个?”曹仁道:“禀丞相,另一位被赵云所伤,尚未醒来。” “那也难为他了,”曹操笑道:“赵云据说武功和关羽、张飞不相上下,乃是当今天下五大高手之一,你们能够逃得性命,已是难能可贵了。” “五大高手?你们从刚才就一直提到什么当今天下五大高手,到底又是哪五个人了?”姊姊朗声问道。 问的好,我也极想问。 “姑娘难道未曾听说?”曹操笑道:“近年来这五大高手,在武林中可说是声名大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便是不知,你说来听听。”姊姊理直气壮的很,我不禁要佩服她面对这样的场面也能镇定如恒。不过仔细想想,由小到大,似乎也没见姊姊紧张过,对爹爹或先生的威严,她也是从小就不惧怕。 “好,听我道来,这天下第一高手,乃是我曹某生平最敬佩的好汉,”曹操道:“此人姓关名羽,字云长,多年前亦曾在我帐下效命,只可惜……唉……” 我注意到他身旁好几个将军脸上都现出愤愤不平之色。 “往事也不必多说了,第二位嘛,则是关羽的义弟,姓张,名飞,字翼德。他们两个人,都是刘备的结义兄弟。嘿嘿……不知刘备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能有这般好运气。至于第三位,就是赵云了,你们跟他照过面,应该不用我再多说。” 确实如此,赵云的武功极高,说他是天下五大高手之一,我一点也不觉得怀疑。但不知那关羽和张飞,又是何等人物? “只可惜,五大高手其中三位,如今都为刘备所用,真是可惜……” “如此说来,你手下这么多人,竟没一个能挤身五大高手之列的吗?”姊姊问道,我和大哥对看一眼,都不禁捏把冷汗。 “嘿嘿……”曹操似乎不以为侮,笑道:“那可不,当今天下五大高中其中之一,如今就在你们眼前,”他说着拍了拍身旁一名汉子:“我的爱将,许褚,人称虎痴的便是。” 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那名汉子,他站在曹操身畔,是殿上诸将中唯一一个没有穿戴盔甲的。但见他神情木然,面对曹操的称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见喜怒之色。 “至于最后一位,比较少在中土出没,乃是西夏马腾的儿子,名叫马超。”曹操做了总结:“这一位我也并未见过。” “原来如此……”姊姊低头沉思,我猜她正和我想着同一件事,那就是,爹爹并不在曹操所说的五大高手之中。 “其实,”曹操顿了顿,又道:“十几年前,曾经有一名武将,其勇猛更甚当今这五大高手,我本来也有意将他留为己用,但形势却不允许……”说着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曹仁道:“丞相所说的,可是吕布吗?”曹操点点头,我注意到身旁的貂芷身子微微一震。 “当年的吕布,独战三英,辕门射戟,当真是英勇非凡的,只可惜……” “只可惜被你给害死了吗?”貂芷突然大声打断曹操的话,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吕布确实是我下令处死,”曹操叹道:“然而依当时之情势,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唉……此乃我生平三大憾事之一,不必再说了。” 貂芷不再说话,可眼中怒火犹如要喷了出来一样。 曹操又道:“我生平最爱人才,诸位年纪轻轻,我却一见便投缘,不知各位是否愿意入我帐下卖命?” 曹仁在一旁小声道:“丞相极少如此看重旁人,诸位赶快拜谢了。” “不必!”姊姊道:“我们不想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这就谢过,告辞了。”说着拉了我手,转身就要往殿门口走。 “姊姊,这……”这未免太不给曹操面子,我抬头一看殿上,果然曹操面色一变,已无笑容。 大哥这时便劝道:“姬姑娘,你若不愿,也不须拒绝的这般绝决。”我连忙也道:“大哥说的没错,咱们私下再婉拒就好了……” “哼!”姊姊道:“我一见到这曹操就觉得不舒服。”这句话在一片肃静中朗朗道来,整个大殿中只怕有一半的人都听到了。 曹操拍案而起,怒道:“好,我就看你是否能走得出去!”说罢手一扬,殿上侍卫立时便围了过来。 这下糟糕,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姑且不说我们根本没带武器上殿,即使有带,眼前高手如云,光是一个能够从赵云手中将我们救出的曹仁,都不见得能敌得过,更何况还有那号称天下五大高手之一的许褚。 正没做理会处,曹仁大喊:“大家先罢手,主公,请听我一言!”说着快步上前,在曹操身边耳语。 曹操听他说话,突然脸色大变:“此话当真?”曹仁道:“是,此乃属下亲眼所见,错不了的。” 正不知发生何事,曹操忽然一挥手,叹道:“罢了,通通退下。”说着又看了姊姊一眼,道:“我有话要单独对姬姑娘说。” 姊姊昂然道:“有什么事,当众说出来。”曹操眉头一皱,向身旁的许褚使了个眼色。 那许褚一直动也不动的站着,此时突然身形急窜,我只觉一道黑影当头压来,他已站在我身前,一只大手按在我的头顶。想不到这有如小山一般的庞大身躯,竟有这等速度! 姊姊惊叫:“你做什么?”曹操道:“若是你不听我的,我立时便让这个小子身首异处。” “你……”姊姊显然又惊又怒,我想说话,但在许褚的手掌压迫之下,竟是连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好,依你,”姊姊道:“不准伤我轩弟一根寒毛!” 许褚道:“得罪了。”这才放开了手,又是迅疾无伦的奔回曹操身边。 曹操一挥手:“通通出去。”随着这一声令下,大殿上的侍卫开始往外退,十数名武将在我们和姊姊中间一隔,曹仁道:“诸位,对不住,你们先回避一下。” 在众武将压迫下,我们只得向殿外走,姊姊道:“轩弟,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我们很快被挤到殿外,遥遥望向殿内,只剩曹操、曹仁、许褚和姊姊,在跨出门口之前,彷佛听见姊姊在大叫:“你骗人!” ╳╳╳ 一路南行,走了二天,真是见识到了貂芷的蛮横任性和无理取闹。 马儿跑的太慢,她要不高兴;突然下个雨把我们淋成了落汤鸡,她也可以指天骂地的跟自己生气半天;路边买个烧饼,店家不小心煎得小块了些,便惹来她一顿数落…… 第一天在客栈落脚时,我们正吃东西,隔壁桌几个汉子紧盯着她瞧,大约是见她美貌,其中一个开口调笑了几句,她二话不说,出手便是一顿痛打,那几个汉子武功平平,被她打得落荒而逃,连客栈也不敢住了。 好在虽然波折不少,却也没真正惹上什么麻烦,过了几天,襄阳城终于近了。 这日我们纵马而行,途经一座小湖,但见水畔垂柳、湖光山色,景色极美。正感心旷神怡,貂芷问道:“喂,你为何如此急着找你姊姊?照我看,她武功比你高,有什么好担心?” 我就是担心,又有什么理由好说?不过看来她对这个回答定然不会满意,我便道:“我们离开家时,曾遭敌人追杀,那些人武功极高,我是怕万一姊姊遇上了,可就糟糕……” “嗯……”貂芷点点头,道:“看来我只好先陪你去找你姊姊,万一你说的那个什么敌人出现,还可以帮你的忙。” 我只得苦笑,司马懿的武功术法造诣极高,就算有貂芷帮忙,也是绝对打不过的。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口,她极为好强,只怕听了会恼羞成怒。 “你不是要回家去找你娘?”我想起她在曹府中说过的话。 “你曾帮过我,现在轮到我帮你啦,我娘反正每日在家,我晚回去几天,也不打紧的。”她吹着口哨,心情似乎极好。 “你说从小和你娘一起住,那么你的武功,却是谁教的?” “没人教我,我是照着爹爹留下来的一本弓箭术的书,胡乱学些。” 原来如此,想不到她无师自通,也练就一身武功。 这时已到正午,我们便在湖畔下马休息。貂芷到附近的集市里买吃的去了,我坐在湖畔,任微风在脸上吹拂,觉得十分舒畅。 正读着孙子兵法,身后马蹄声近,有人来了。转身一看,却是四个官兵,他们看也不看我一眼,把马栓了,在湖边吃着干粮。 此处离襄阳不算远,这些官兵自然八九不离十是城里来的,我瞧着他们,不禁想起老婆婆,心中一阵不舒服,起身便想走。 却听得其中一人道:“你们听说了吗?前两天张龙赵虎他们到许都去办事,在许都附近的野村客栈里见到一个好美的小姑娘。” 另一个道:“自然听说了,不过他们却没能抓回来献给蔡大人。那小姑娘据说是会武的,打得他们几个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又一个道:“依我看多半是胡说八道,一个小小姑娘,能厉害到哪里去?” 第12章 咦……他们所说的这景况,听来怎地有些熟悉。 先前说话那人便道:“他们身上的伤可假不了,据他们说,那姑娘带了一把大弓,跟一个毛头小子在一起……” 嘿!说的可不是我们吗?原来前两日貂芷教训的那几个汉子也是官兵。可恶,居然说我是毛头小子。 “算了,”其中一个说道:“先别管这件事,蔡大人探查已久的那个大美人儿,据说已经查到住处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过去办正经事要紧。” 他们很快吃罢干粮,旋即上马离去。我心中暗暗好笑,想想还真是巧合,居然在此处听到这些话。 貂芷好一会儿才回来,我便对她说起此事,她一听立即大怒:“有这等事?那些狗官兵往哪个方向去的?我非追上去打他们一顿,教他们知道姑娘厉害不可。” 唉……早该猜到依她脾气定会如此,我却又何必告诉她这件事。 我试着说服她:“咱们还是先赶路吧,不用节外生枝……” 话都未说完,她已气冲冲的取弓上了马,我只得叹口气,跟着跨上马背。 一路往襄阳寻去,却不见那群官兵,想是他们已走了一些时候,同是骑马一时之间追赶不上。这样也好,若是追上了,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 距离襄阳越近,沿途便越多集市,道路传言都说,曹操已经整兵黩武,近期内便会来攻襄阳了,因此集市里头倒有不少卖武器兵器给一般百姓防身的店家。貂芷买了一壶箭,道:“待会儿追上那群狗官兵,正好用来射他们。” 上马再行片刻,已进到襄阳城郊范围,开始有官兵出没,接连遇上几群,却都不是刚才那几个,再寻一会儿,貂芷也有些儿心灰了,不免又迁怒到我身上来,道:“你当时为何不把他们绑起来?现在却不知去哪里找了。” 我哪猜想得到?再说,若是早知道你会如此执着,这件事也就不会告诉你了。 找不到也好,我心中悬念姊姊,便道:“我要回古松居去寻姊姊,你要和我一同去呢?还是要去找你娘?” 她瞪我一眼,道:“都这么大了,还成天姊姊长姊姊短的,羞也不羞?” 干你何事!我不禁心里嘀咕,当下不再理会她,勒马转身便走。只听得身后蹄声达达,想是她又跟了上来。 此时天色将暗,看来今天已来不及回到古松居,于是在道旁小村里找了间客栈,想先住一夜,明日再行。 貂芷随我进了客栈,一脸的不高兴,自顾自顾的坐下,叫了碗面便吃。我瞥见邻桌坐的几名汉子,却不禁一怔,那正是日间湖畔遇见的几名官兵。 他们满桌酒肉,吃得正高兴,边吃边高谈阔论。正犹豫着是否要告知貂芷,却听得官兵其中之一大声道: “说起来,这回替蔡大人探访那个大美人儿的住处,我也算立了点儿功劳。”这话说得含含糊糊,想是有了几分酒意。 貂芷立即眉毛一扬,对我投以询问的目光,我只得点了点头。 那些官兵还不知大祸临头,聊得越发起劲: “癞痢头阿三,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功劳?” “话说我那日回隆中老家,听村里的周屠户说起曾有个很美的女人跟他买猪肉,便跟蔡大人报知,蔡大人就派了人日夜守在隆中等,最后便见着了,果真是他寻觅已久的那个大美女没错……” “喔?这么说起来,你这回功劳当真不小了?” “这个自然,”那叫癞痢头阿三的大着舌头,极是得意:“等蔡大人把那个大美人儿抓回来,我得去讨赏讨赏。” “阿三,”一个问道:“照你说,那大美人儿,究竟是怎么个美法?咱们都没见过,你可得说来听听。” “嘿,”阿三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听那周屠户说,他一见着那个大美人儿,立即两眼发直,连祖宗八代是谁也都给忘了,到现在都还有些神魂颠倒的。” “那娘们当真这么美?这可得去看她一看。” “很快便会见到了,”阿三道:“蔡大人也会亲自前去,我们手脚快些,跟着去邀邀功,那美人儿就住在隆中附近,靠近山崖边的一栋小房子……” “碰!”貂芷突然拍桌站起,怒道:“大胆小贼!”说着上前一步,一脚便踢翻了桌子。众官兵先是一愣,随即纷纷怒骂: “哪里来的小婊子!” “敢扰大爷们酒兴,不要命了吗?” “咦?好个标致的姑娘……” 貂芷更不打话,手起一掌,将左首的官兵打倒在地,客栈里登时乱成一团。 这……虽知貂芷必然不会放过这群官兵,但想不到她这么快便发难。 余下的三名官兵大怒,纷纷伸手来抓。然而他们却哪里是貂芷对手?只见她拳掌齐出,两三下便打得众官兵人仰马翻。 那癞痢头阿三发声喊,率先夺门而出,其余人也立即争先恐后的往外便逃。那逃走的速度,比之他们打斗时的身法,可就快的多。 貂芷取了弓箭,当即追出,我跟在她后头也出了客栈。几名官兵都在解马缰绳,想要上马逃走。 眼见貂芷弯弓搭箭便要射出,我忙伸手制止:“打也打过了?何必赶尽杀绝?” 这时官兵们都上了马,貂芷急道:“你放手!” 我却不放手,双手紧紧扯住她弓弦不让她箭发出。见到官兵纵马远驰,貂芷用力一挣,大声道:“他们要对我娘不利,你放手!” 什么? 心中一惊,便松了手,貂芷立刻射出一箭,前方马奔虽快,但箭去如流星,她这箭仍射中一匹马的后臀。那马吃痛,人立起来,马背上的癞痢头阿三发声喊,摔下了马。 貂芷奔上前,我连忙跟在后面。 癞痢头阿三躺在地上不住叫痛,貂芷上前,一脚踹在他腰间,他叫得愈发大声了:“仙姑,饶命啊!” “呸!”貂芷啐道:“什么仙姑?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 “是,是。” “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蔡大人,他什么时候要去隆中?” “仙姑问的是那大美人儿家吗?” “废话!快说,到底什么时候?”说着又是一脚踢去。 “是,是!”阿三吃痛,忙道:“蔡大人?他……他说明日清晨,要我们抬顶大花轿子,去迎接大美人儿回府……” 只见貂芷脸色大变,我心中恍然大悟,原来众官兵口中的‘大美人儿’竟然便是她的母亲,世间事竟有这等巧法! 貂芷再一脚,踢得阿三大叫一声昏死过去,便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回身奔回自己马旁,翻身上了马。 我见她满脸焦急,知她要回去救自己母亲,便也上马:“我同你去。” 她瞪我一眼:“你不是要去找姊姊?” “事有轻重缓急,”我道:“何况我也不知道姊姊现在在哪,你娘情况危险,我先和你一同去救人。” 她点点头,纵马便行,我紧紧跟在她后面。 出了村子,此时天已全黑,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边,映照得四周一片明亮。我们都不打话,只是催马疾行。 正想间,貂芷低声道:“到了。” 我们放慢脚步,绕出树林,眼前现出一片空地及一间小屋。屋旁已是围满了官兵,大约有二三十人。这下可就糟糕,不知貂芷的母亲还在不在? 刚在一棵树上藏好身,便听得那官兵群中一人道:“貂夫人,襄阳城蔡瑁求见,请开门一叙。” 说话的是个身穿官服之人,看来这个叫蔡瑁的,便是那些官兵口中的什么蔡大人了。 屋内一个女子声音答道:“奴家隐居此地,早已不见外客,还是请你速回吧。” 貂芷听得,立即喜道:“娘在家里,没事的。” 那蔡瑁又道:“貂夫人,在下慕你之名已久,今日就算您不愿随我回府,便是见上一面也好的。” 屋里答道:“多有不便,官人还请见谅。” 蔡瑁冷笑几声:“你不出来,那也无妨,只不过我带来的这些属下,有些脾气暴燥点的,若是他们等得不耐烦,硬要把门撞破,我却也无法可想。” 这人说话这等无赖!分明是在威胁。 貂芷听得怒极,刚要发作,那蔡瑁又道:“听说貂夫人还有一个女儿,长得也是如花似玉,不知此时是否也在家中?” 蔡瑁说的,自然是指貂芷,只不知为何他会知道。 这时小屋的门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探出头来:“官人知道我女儿?她出门许多天了,却是还未回来。” 远远望去,是个贵妇模样的女子,五官依稀可见和貂芷有几分神似。 那蔡瑁和一伙官兵顿时鸦雀无声,静寂了好一会儿,蔡瑁才道:“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蔡某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女子道:“官人说笑了,天下第一如何敢当?既已见过面,就请官人速回。” 蔡瑁嘿嘿一笑,踏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抓,那女子吓了一跳,连忙把门又关上了。 身旁的貂芷突然怒喝:“住手!”声未止,箭已发,刷刷刷连环三箭直往蔡瑁上中下三路射去。 蔡瑁显然吃了一大惊,回过身,箭已到,眼见就要中箭,突见他袍袖一挥,一股劲风激起,将射来的箭一卷,那三枝箭都歪歪斜斜的掉到地上去了。 竟能以柔物化解弓箭的去势!只这一挥袖,便足见他的武功高过我们,这下可就糟糕。 蔡瑁转向这边,怒道:“哪里来的小贼,给我下来罢!” 官兵都抽出了兵刃,将我们身处的树团团围住,貂芷低头一看,哼道:“乌合之众!” 第13章 说罢忽然凌空射下一箭,树下一名官兵应声倒地。 其余官兵还来不及惊愕,貂芷已连珠箭发,羽箭不停的破空而去。 只见她抽箭,搭弓,发箭一气呵成,几乎毫无停顿,前箭刚发,后箭已至。昨日在道上买的一壶羽箭,便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当真是箭无虚发,一箭一个。 “好俊的身手!”我忍不住喝辨。 貂芷此时已发出一十九箭,树下倒了十九名官兵。剩下的几名官兵这才回过神,纷纷大呼小叫,拿出盾牌护在头上。 貂芷一拉我的手:“咱们下去。” 刚从树上跃下,身边仅余的四名官兵发声喊,抡刀便砍来,我抽出腰间长剑,和他们斗在一起。剑锋甫和对方刀锋相交,便听得当当两声,当先两个官兵的刀竟被我手中剑削断。 不禁一呆,却听得蔡瑁道:“哼,好剑。” 这才恍然,原来曹操送给我的,居然是这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正想间,身旁貂芷挥动手中大弓,已将四名官兵打倒在地。 如此一来,只剩下小屋前的蔡瑁了。他正紧盯着貂芷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啧啧,”好一会儿他开口了:“好个小美人儿,功夫倒还不错。” 貂芷怒道:“你这淫贼,休想打我娘的主意,再不滚下山去,别怪姑娘不客气了。” “原来如此,”蔡瑁似乎不以为忤,好整以暇的笑道:“你就是大美人儿的女儿,难怪,难怪。” 见他如此有恃无恐,更觉得不妙,想来他已看出我和貂芷的武功还差他一截。 此时小屋的门再度打开,女子叫道:“芷儿!你这可回来了。” 貂芷奔向门口:“娘,你没事吧?” 我随貂芷奔到门口,蔡瑁并不动手,只是紧盯着貂芷母女俩瞧,却是看也不看我一眼。 貂芷站在门口,转身将母亲挡在身后,道:“兀那淫贼,快滚吧。” 蔡瑁笑道:“别急,小美人儿也好,大美人儿也罢,今天都随我回府,我包管你们吃好的穿好的,过得快活无比。”说着踏上一步。 我忙横剑一挡:“住手。” “哪里来的小鬼,”蔡瑁不耐烦的道:“让开,否则我杀了你。” 说着便是伸手抓来,我向旁一让避开,他随即二抓又至,速度奇快无比,我忙举剑一削,他一缩手,怒道:“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语未毕,眼前一花,他的双掌攻势已如排山倒海般袭到,连看都看不清楚,只得使出一式‘蔽日千光’,在身前舞成剑网。 蔡瑁倒退一步,并不进逼,只是说道:“剑法倒是有模有样,只是火候还差得远了,小鬼,所谓的剑法,是讲究熟能生巧的。” 他说罢,便在腰间一抽,取出了一柄短铁棍来。 貂芷道:“胡吹大气,说什么剑法讲究熟能生巧,怎不见你使剑?”蔡瑁笑道:“小孩儿懂得什么,我手中这柄铁棍,正是剑的克星。” 他说的没错,爹爹也曾说过,使用长剑,最怕碰上浑铁棍,因为剑刃虽可伤敌,但和铁棍相碰,通常却会断折。 正思索间,蔡瑁突然叫道:“这就试给你看看。”语未毕,已是当头一棍砸来,势挟劲风,直是避无可避。不及细想,只得举起手中剑一挡。 只听得锵的一声,我忙后跃一步,看自己手中剑时,却见完好如初,反而是蔡瑁的铁棍被削去了一截。 蔡瑁怒道:“臭小子,究竟哪里找来这一把剑。”说着揉身又扑上来,棍影幢幢,不再和我长剑相碰。 连忙闪躲,他的武功本就高我许多,只这几下,我已是手忙脚乱。再接几招,他大喝一声,当头猛砸几棍,我待要抵挡,面前人影突然消失无踪,身后却有破空之声传出。 在这一瞬之间便已绕到了我背后?大惊之下已不及闪躲,此时身旁貂芷一声娇喝:“看招!”抡起大弓在我身后一挡。 背后弓棍相碰,金铁交鸣,我逃过一劫,立即转身。此时变成我们二人合攻蔡瑁,虽然不若适才的凶险,但接了对方几招,却也感渐渐不支。 再过几招,我正面迎击蔡瑁攻势,貂芷却一溜烟钻到他背后,我见她伸手取箭,立即会意,当头猛攻几招。 蔡瑁接完我的攻势,一转头,貂芷已弯弓搭箭,正指着他背心。 只见他脸色大变,貂芷手一放,箭疾射而出,眼见就要得手,却不知怎地,蔡瑁突然在眼前消失。仔细一看,原来他在千钧一发之间,从地上滚了出去,堪堪避开这一击。 可惜!只差了一点点。 他迅疾翻身站起,眼中已有了杀气。 待要再攻,蔡瑁嘿嘿冷笑,突然抢到门口,发掌往貂芷的母亲击去。 这一下出乎意料,貂芷的母亲似乎不会武功,只呆呆站在当地。貂芷惊道:“住手!”人便已急踪而出,挥弓要攻蔡瑁后心,然而攻得过急,自己胸前却已门户洞开。 是诱敌之计!这下不妙!我忙挥剑上前…… 果见蔡瑁一转身,避开大弓一击,挥棍击出,貂芷连忙回身相避,然而蔡瑁身法极快,斜斜便是一掌劈来,这一下貂芷终于避无可避,被击在背上,闷哼一声便往前扑倒。 几乎在貂芷中掌同时,我的剑也已刺到,剑尖刚及蔡瑁背心,却见他一旋身子避开,我这剑只在他手臂上划过。 他倒跃数步看了看自己伤势,却只是浅浅一道伤口。 貂芷受伤似乎极重,趴在地上并不起身。 可恶! “卑鄙!”我怒道:“竟然使这种技俩!” “兵不厌诈,”他缓缓踏上一步:“你这碍事的小鬼,准备领死吧!” 兵不厌诈?这可不是兵书里常提到的一句话吗?我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突然灵机一动。 “别高兴的太早,”我横剑一挥,道:“我这把长剑上面,喂了剧毒,你很快就会毒发身亡了。” 蔡瑁果然大吃一惊,伸手便要点穴阻止血液倒流。这个机会如何能放过?我立即刺出一剑,他忙躲过,却也来不及点穴了。 “臭小子,”他骂道:“这等阴狠,竟使用喂毒兵器!” 我不理会他,剑招源源攻出,就是不给他伸手点穴止血的机会。他接了我几招,有些手忙脚乱了。 本来他武功远高于我,但此时想必乱了方寸,无法专心御敌,再加上担心毒血倒流,也不能运气使劲,因此反而不敌我的攻势了。 再攻数招,眼见便可将他立毙于剑下。却见他突然发声喊,在地上踢起一把沙子,我忙倒退后跃,以免沙子蒙入眼中。 待要再攻,蔡瑁的身影已远在数丈外,原来竟是逃走了。 他的轻功不弱,转眼便消失在树林里。眼看追不上,我忙来到貂芷身边,她的母亲已蹲在一旁,正察看她伤势。 我一探她鼻息,所幸仍有呼吸,看来这一掌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刚松了口气,身旁貂芷的母亲说话了:“奴家貂蝉,多谢公子相救。” 我点点头,一伸手便将貂芷横抱在手中:“我是姬轩,貂夫人,我们快逃。” 貂蝉奇道:“为何要逃?你不是将他打退了吗?”我只得苦笑道:“我说剑上有毒,那是骗他的,他立即便会发现。若是再被追上,这人武功高过我,我是打不赢的。” 貂蝉点点头,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往后山逃吧。” “后山?” “是,那里少有人烟,路也比较隐密,不容易被追上。” 不容细想,我只有点头,跟在貂蝉身后。 在树林中穿梭,很快便走到一处杂草丛生的所在,看来当真如她所说,这里极少有人经过。 再走片刻,却听得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怒喝声远远传来:“给我搜!找出那个诡计多端的小鬼,我若不杀了他,难消心头之恨!” 这声音却不是蔡瑁是谁?脚步声不只一人,想是他和后头分批前来的官兵会合了。 回头一看,心中又不禁暗暗叫苦。 原来我们走过的地方,杂草都被压平,这一来等于留下了足迹,对方很容易便会循线追来,这下糟了。 心中惶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跟着貂蝉继续往前走。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始终没停过,不时听到“啊!他们往这边走了!”之类的喊叫。 再走片刻,抬头一看,不禁一怔。 面前是一片山壁横亘,再也无路可走。 “貂夫人,”我急道:“你不是说这里有路可逃吗?” “对不住,”她一脸的歉然:“这后山,我也没来过,却不知此处有这样一面山壁。” “你就住在附近,怎会没来过?” “这……”她犹豫片刻,道:“听隆中的村民说,这附近常有妖物出没,极是凶恶可怕,因此平时,我是不敢来的。” 便在此时,身后脚步声又起,看来追兵又近了。 正在不知所措,突然见到不远处的山壁似乎有异,往前一探,果然见到一丛杂草后,是一个黑压压、深不见底的山洞。 心中一喜,忙道:“貂夫人,我们快躲进这山洞里。” 貂蝉却犹豫道:“这……这山洞看起来好可怕……” 脚步声已来到左近,我急道:“再不快点,就要被追上了!” 她只得随我来到洞口,正要进入,忽听得一声叫喊:“在这里了!” 回头一看,却是两名官兵,这下糟糕,现在便是要躲进去,也会被找出来的了。手中横抱着貂芷,又带着不会武功的貂蝉,想要施展轻功逃走,也是有所不能。 第14章 随着几声呼啸,官兵越聚越多,一会儿,怒气冲冲的蔡瑁也出现了。 “好小子!”他走上前,身旁跟着七八名官兵:“居然敢耍我。” 我将貂芷放在地上,抽出长剑,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蔡瑁等人走到洞前,我背靠着岩壁,心中实无把握取胜。 眼看对方立时便要发难,山洞中却突然有异声传出。 ‘嘶iii’ 声音极是尖锐难当,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蔡瑁凝立片刻,突然脸色大变:“好重的妖气!”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由山洞中窜出,往离洞口最近的一名官兵罩去。 随着那名官兵的惨叫声,终于看清了眼前之物。 那竟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一般的蜘蛛最大也不过手掌般大小,然而眼前这一只,却几乎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它的八只毛茸茸的脚,每一只都有一个人那般粗! 巨蛛张开血盆大口,一下便咬掉了一名官兵的头,同时一脚往另一名官兵踏去,那官兵躲避不及,被踏在腿上,只听得喀拉一声,腿骨竟被踏断了。 其余官兵发声喊,都往外四散逃去,巨蛛反应极快,八脚齐出,将众兵一一击倒。只见它脚上的刺毛竟也是极锋利,轻轻划过,便带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那伤口中流出的,却是黑血。 有毒! “这怪物身上带有巨毒!”蔡瑁惊叫。 巨蛛此时向他攻去,他的武功比官兵们好的多,几下闪躲,避开了巨蛛大脚,但也是避得狼狈之极。 巨蛛继续追着他,却被蔡瑁施展轻功,逃进树林去了。它追到阳光照及处,突然一缩脚,不敢和阳光相触。 眼见蔡瑁已逃远,它转过了身,黑黝黝的眼睛虽看不见瞳孔,却明显感觉得到它正注视着我们。 这下糟糕!四面八方都被巨蛛的活动范围给笼罩住了,只剩下身后的山洞可退。连忙抱起貂芷:“貂夫人,咱们快往里逃。” 巨蛛很快逼近,再也容不得细想,我们一转身,便逃进了山洞里。 洞里漆黑一片,走没几步,貂蝉似乎绊着了什么,唉唷一声跌倒在地。 ‘嘶iii’巨蛛已追进洞里。 危急间,不容细想,拔出腰间长剑便向巨蛛投去,巨蛛伸脚一挡,那剑却直刺入了它脚中。 巨蛛嘶嘶大叫,似乎感到疼痛,我忙道:“貂夫人,你还好吧?” 貂蝉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根什么东西:“我没事,都是这东西累得我绊倒。” 定神一看她手中那棒状物,却见棒尖现出微弱的光亮。 “太好了,”我大喜:“这棒子可用来照明,咱们快些寻路进洞去。” 当下貂蝉握着棒子,在前引路,我抱着貂芷跟在后头。那棒子所发之光极弱,只隐隐看得到前方的路,因此我们走得极慢。所幸那巨蛛并未追来,沿着山洞走了不久,眼前出现一条叉路。 我们往左边的路走去,没多久,又见一条叉路。 “姬公子,”貂蝉声音有些颤抖:“这般走下去,会迷路的。” “不打紧,”我道:“咱们一直往左走,待要出去时,遇到叉路只要选择右边的信道,就会到出口了。” 她点点头,我们又走过三个叉路,突然见到洞壁一旁有个小小的洞口。 那洞口极小,仅容一人钻进。貂蝉探头进去看了看,喜道:“姬公子,咱们躲在这里面,那怪物便进不来。” 我一看,原来里面是一个洞穴,而且只有那个小洞口可以出入,这确实是躲藏的好地方。 耳听得嘶叫声逼近,那巨蛛似乎又来到左近,貂蝉忙钻了过去,我将貂芷由洞口交进去,跟着也钻进洞穴内。 在木棒微弱的光线照耀下,看得出洞穴还颇宽敞。我们刚将貂芷安置在地上,便听得洞口外传来巨蛛的嘶叫声,它已来到洞外。 貂蝉惊道:“它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想起先生说过的话,便道:“这巨蛛乃是妖物,妖物能嗅得生人身上的气息,它是循着我们一路留下的气味而来。” “那却如何是好?”貂蝉道。 “我也不知道,”无奈的叹口气:“好在它也进不来,咱们只得先躲在这,等它走远了,再逃走吧。” 巨蛛在洞外嘶叫了一会儿,声音倒也渐渐远去了。听它声音,似乎是回往山洞口而去。 貂蝉这才低身俯看貂芷伤势,看着看着,又是叹了口气:“芷儿的伤势不轻,此处又无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登时记起她背上受了蔡瑁一掌,忙把了把她的脉搏,简单的医理,先生是教过我的。 把完脉,只觉脉搏跳动正常,我心中一宽:“她受的内伤不重,只要将养几日,便可慢慢恢复。”看来蔡瑁的武功虽好,但内力不算太强,因此这一掌并没让貂芷受太重的伤。 貂蝉大概是放下了心,吐了口长长的气。 这番死里逃生,此时回想,心中不禁暗叫侥幸。这山林野地之中,不知为何竟有这等厉害的妖物。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这妖物恰在此时出现,我们恐怕也是难逃一劫。 洞穴里一片静寂中,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貂蝉寻到一处积满了水的水洼,喜道:“这儿有水。”说着用丝巾沾了些水,在貂芷头上擦拭。 我继续查看貂芷伤势,伸手触及她背后,却又不禁一惊。原来她中这一掌,肋骨断了两根。 “糟糕,”我道:“她断了骨,若不尽早接好,会终身残废。这接骨之术我虽跟先生学过,却是不太熟练,怎么办?” 貂蝉听得,思索片刻,便道:“姬公子,眼下并无他法,就请你给小女治治。” 眼下确无其它法子,我只得闭目瞑想,努力思索先生所教的接骨之法。大约还记得七八成,剩下的,就看实际动手了。 心中想清楚后,一伸手,碰在貂芷胸前,只觉触手软绵绵的,不禁一惊,连忙缩回了手,脸上一阵发烧。 这这……我触到的是…… 貂蝉在一旁问道:“怎么了?” 幸好洞内光线极暗,她看不见我通红的脸。 “姬公子,你可是不愿给小女医治?” “不,只是……只是……” “那是难免的,”貂蝉笑了笑:“接好她的断骨最重要,这些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还是暂时不管了吧。” 这道理我自然懂得,连忙甩甩头,啧,怎地会这般胡思乱想。 伸手再治,这回专心致志,摸到貂芷肋下断骨处,连忙将它接好。 “哎唷!”大概是吃痛,貂芷大叫一声,张开了眼,我不理会她,继续摸到第二根断骨,正要接上,她定神一看我的手,惊叫:“你做什么!” 被她这一叫,登时便又惊觉自己的手正放在她胸脯上,不自觉缩回了手。 “你……你……你这个淫贼!”貂芷怒道,想要起身打我,身子一动,却又大声叫痛,再度躺下。 “芷儿,”貂蝉忙安抚她:“别误会,你肋骨断了,姬公子给你治伤呢。” 貂芷呼呼喘气,大概也查觉了身上的疼痛。 “你安静躺着别动,”貂蝉转向我:“姬公子,您继续治吧。” 只得再上前,貂芷满面通红,因疼痛皱起了眉瞧着我,眼神中竟有着三分羞怯,那模样十分娇羞可爱。 心中突的一跳,这任性的女孩其实极美,不知为何以前一直没注意到。 再要伸手接骨,见到她脸上神情,却是不敢伸出手去了。 僵了一会儿,终究动手,然而一碰到她柔软的胸脯,心中又是一震,手停在她胸前,迟迟动不了。 她见我如此,怒道:“你……你……若是你心中敢有一丝非份之想,我……我还不如残废了的好,你不用给我治了!” 我见到她皱眉微怒的眼神,不禁一愣,那神情像极了姊姊生气时。 一想到姊姊,心中大是惭愧,若是姊姊见我如此,会如何说?连忙深吸一口气,探出手,飞快的将断骨接好了。 貂芷痛得大叫,又昏了过去。 呼……总算接好了。 “应该没事了,”我站起身:“只要等貂姑娘伤势痊愈,咱们便可找机会逃出洞去。”说完忙转身,不敢看貂蝉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便在此时,突然洞口外又传来几声嘶叫,貂蝉惊道:“莫非怪物又回来了?” 仔细聆听,却又不像,那嘶叫声虽和巨蛛雷同,声量却似乎小得多。 凝神向洞口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那仅容一人钻过的洞口,正慢慢爬进一只大蜘蛛来。它的躯体比之洞口的巨蛛小得多,约莫只有羚羊大小,但仍是令人瞧来毛骨耸然。 眼看它就要爬进洞穴内,登时又想起洞口巨蛛身上带有剧毒,那么这只小的八九不离十,定然也是有毒的,触碰不得,如此一来却要如何抵敌它?身上的长剑,已经掷在巨蛛身上了。 小巨蛛终于爬进洞里,正张牙舞爪的嘶叫,眼见便要冲过来。慌忙间,摸到背上一直背负的风后之剑,连忙拔了出来。 长剑在手,蜘蛛一近身,便要扑上来撕咬,我忙一挥剑,正好砍在它脚上,风后之剑极是锐利,它的脚立即被削断了两只。 这一剑间不容发,不由自主的挥得极快,然而此剑如此之重,这么一挥,几乎就要脱手飞出。连忙力沉丹田,才又握住了剑。 蜘蛛极是顽强,虽断了脚,仍是扑上。我虽学过剑法,然而此时手中拿了这一把重剑,完全没有办法使出任何剑招,只好双手握剑,死命往蜘蛛身上劈去。 第15章 幸好一开始断了它两只脚,它的行动变得迟缓,我劈了七八剑后,一剑砍中它的头。蜘蛛的头被我砍成两半,在地上挣扎了片刻,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呼……真是好险。 一放松下来,突然觉得气息不顺,连忙坐了下来,运功调气。原来这剑实在太重,虽然和蜘蛛只搏斗了一会儿,却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虚脱了。 气未调顺,又听得洞口外传来嘶叫声。 糟了,莫非这山洞内有许多小型的巨蜘蛛,此刻闻到了洞穴内的人气,都被吸引过来了吗? 一瞥眼,见到地上有颗大石,连忙奔过去,将大石塞在洞口。 呼……如此一来,蜘蛛应该暂时进不来了。 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坐下运功调息。 调息完毕,却仍觉全身无力,这自然是适才出力太过的后果,只得坐着休息,此时貂芷未醒,貂蝉问起我和她相识的经过,我便由襄阳城中乱世英雄会说起,将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 “原来如此,”貂蝉听罢,笑道:“既然你和小女已有婚约在先,适才替她接骨时又何必尴尬?” 婚约? “那……那不算数的,”我忙道:“不过是城内闲人们起哄罢了。” “话不能如此说,”貂蝉道:“芷儿亲口说,输了就要嫁给你,而她也确实输了。姬公子,您莫非是嫌弃小女吗?” “我……” “哼!”一旁的貂芷突然出声:“你不用如此为难,我也不想嫁给你。” 原来她醒着,却不知是何时醒的。 “原来你醒了,”我道:“婚约的事,你快对令堂说明,那确实是一场误会。” “你……哼!”她瞪着我,似乎气极,转过了身不再说话。 怎……怎么了?你自己也说不想嫁我,我要你帮忙澄清,却又为何生气? “唉……”貂蝉掩着嘴笑道:“姬公子,你真是不懂得女孩儿家的心情……” 咦……这句话,彷佛姊姊也曾对我说过。 “算了,反正你们都还小,这事也不急,”貂蝉又道:“咱们现在被困在这洞里,却又吃些什么才好?”她说着,视线瞟到地上的死蜘蛛,接着脸露喜色。 呃……不是要吃蜘蛛吧? “唉,”貂蝉道:“我真是傻了,天大的美味这不就摆在眼前吗?姬公子,请你用你的剑,把蜘蛛身周的毒毛刮除。” ……看来她真的想吃蜘蛛。 “貂夫人,”我忙道:“这蜘蛛身怀剧毒,怎么能吃?” “放心,”貂蝉笑嘻嘻的道:“蜘蛛的毒只在身体表面的毒毛上,刮干净后,其实是非常美味的。我和芷儿,有时也会抓了森林中的蜘蛛来烤了吃。当然,以前吃过的,最多只有手掌大小,倒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 真……真的假的? 听得她如此说,只得持了风后之剑,半信半疑的来刮蜘蛛毛。貂蝉则取出打火石,在洞里捡了些干草枯柴生了火。 正刮着毛,却听得貂蝉尖叫一声,忙回头一看,原来火堆升起后,洞穴内一片光亮,才看清当时在山洞口捡的那根会发光的棒子,竟是一根人骨,貂蝉陡然见着,大概吓了一跳。 心中恍然大悟,那微弱的光亮竟是人骨的磷光,看来是以前死在巨蛛口中的人留下的枯骨。 很快的刮完了毛,貂蝉割下一截蜘蛛脚,便在火上烤。 一会儿烤得洞内香味四溢,貂蝉递了一块给我,貂芷此时已醒,母女俩吃得津津有味。 这……这真的能吃啊?我看得咋舌。 看她们吃得香甜,越发耐不住饥饿,只得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蜘蛛脚。 咦……想不到味道还不错,有点儿像是鸡肉。 吃完一块,又喝些水,适才挥动风后之剑杀蜘蛛的疲惫袭来,加上前一日整夜未合眼,我靠着岩壁,渐渐入了梦乡。 第四回三访卧龙 一路下山,都没再见到官兵的影子。向道旁耕田的农夫询问之下,才知我们被困在蜘蛛洞中,竟已达一个多月之久。 “可恶,”貂芷在看到自己家的小屋已被焚毁时,怒道:“蔡瑁这狗官,我立时便到襄阳去杀了他!” 貂蝉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笑了笑并不说话。这一个多月和她们母女相处,只觉貂芷性格好动且易怒,总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凡事都不会想得太多;而貂蝉却恰好相反,不论身在什么处境,都一派怡然自得,说话慢条斯理,什么事都不太放在心上似的。 照貂芷的意思,立刻便要到襄阳去,然而貂蝉却道:“蔡瑁是襄阳城中大官,咱们得罪了他,此刻要进城只怕多有不便。” 貂芷虽任性,倒也听从母亲的话,道:“不去襄阳,却去哪里?” 见貂蝉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我,我便道:“我想先回古松居去看看姊姊在不在,若是不在,再回许都去找找。” “又是姊姊,”貂芷一脸的不悦:“怎么你就非得找她不可?” “那也好,”貂蝉道:“先找到令姊,我也有些话跟她说……” “什么话?”我奇道。 “还不就是关于你和芷儿的婚事……”貂蝉笑吟吟道。 婚事? “娘!”貂芷满脸通红,急道:“你胡说什么?我可没答应嫁给他。” 唉……又拿这事来开玩笑…… “怎么说没答应?”貂蝉道:“当日在襄阳城中比武台上,你不是亲口说,输了就要嫁给姬公子吗?” “那是他侥幸得胜,不能算数的。” “哦?那么你现在再跟姬公子比一场,我来做公证人如何?” “比就比,我就不信我会输。”貂芷面红耳赤的拉开了架势:“接招!” 说着就真的一掌击来,我只得闪身避开。 她一招既出,二招随至,攻势接着一波波袭来,全无停顿。我只得左闪右避,一一躲开她的攻击。仔细看她身法,和在襄阳城中英雄大会比武台上并无多大分别,虽然手中少了弓箭,依旧是以轻翔灵动取胜。 不同的是,当时和她对招,极是感到吃力,然而这时随意闪转胜挪闪避攻击,却是游刃有余。 果然,在山洞里这一个多月,我的武功大进了。 再过几招,伸掌和貂芷相击,她连退了四五步,脸上怒气更盛,我忙道:“貂姑娘,别再打了,咱们算不分上下就是。” “什么不分上下,我非打败你不可。”说着又攻到,我足底一蹬,倒退跃出,她脚下不停,再追了上来。 “为何非得一定要打不可。” “废话连篇,上回你侥幸胜得了我,这次没那么幸运了。” “我不打行不行?” “休想,除非你胜过我。” “我……” “啰嗦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打便打,不要每次都畏畏缩缩的。” 貂芷口中说话同时,也连攻了六招,一招比一招凌厉,我则是不断倒退跃开,每一次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大喝一声,一个翻滚在地,右手撑起身子,双腿连环凌空踢出。 此时正好身后一棵大树挡住去路,再也无路可退,连忙向上奋力一跃,想要攀上树顶闪躲。 不跳还好,这一跳出奇不意,身子竟急速向上拔起,本拟伸手抓住树枝,再翻身跃上,却觉上跃之力奇劲,整个身子向上窜出,直过了树顶,放眼望去,一片树海就在脚底下。 这么这等邪门,这一跳竟跳得如此高? 身子在半空将落未落之际,俯看树海,不禁一呆。这时日正当中,不算浓密的森林里,四面八方至少有六、七处可以看见兵刃反射的光,而且都在不远处。 莫非是官兵? 甫落下地面,貂芷又是一掌击来,我忙伸臂格开:“等等,林子里有不少人,而且都携了兵刃。” “哼!又是那些狗官兵吗?”貂芷道:“待我先去收拾了他们,再跟你分个高下。” 貂蝉道:“不可轻举妄动,若是敌人人数众多,咱们还是先避避的好。姬公子,你轻功高明,可否先去查探?” 我点点头,便往适才树顶上所见最近一处奔去。 展开轻功,只觉身轻如燕,在地上轻轻一蹬,身子便窜出老远,与进山洞之前相比,当真有天壤之别。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身手竟然进步如此之多!要是姊姊看到了,不知会有多高兴。 真希望立刻便能见到姊姊。 正想间,前方林子里传出人声,原来已到了适才所见兵刃反光之处。我放慢脚步,在一片树丛间藏好身。 偷偷望去,见共有五男三女,穿著同样服饰,身上各携兵器,正在树荫下围坐休息。 再仔细一看,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十分眼熟。 这,是天若宫的服色!怎么天若宫门人竟聚在此处? 脑海中立时浮现香语姊姊死时的情况,只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几乎忍不住便要冲上前将这些人痛打一顿。 然而终究忍了下来,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 一名女子道:“右弼师兄,你说咱们这次能寻回天烙之印吗?” 另一名带头模样的汉子答道:“不知道,司马代掌教说天烙之印此时在姬风的女儿手上,若是情报属实,明日她便会到达隆中。” 心中不禁一震,他们说的,不正是姊姊吗? 另一名汉子问道:“那姬风的孽种武功如何?为何须要这么多人出马?” 那叫右弼的沉思半晌,道:“听说武功平平,不过却会使用召鬼之术,乌鲁师弟他们,便是死在召鬼术之下。” 第16章 其余人尽皆大惊,一名女子叫道:“召鬼之术?这等阴邪的法术,不是随着黑衣怪僧失踪,消失在武林中了吗?为何她竟会使?” 右弼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不用太担心,据司马代掌教所说,她的召鬼术还只学了些皮毛,不成气候的。” 紧接着是一阵此起彼落的交谈,一干天若宫门人都纷纷痛骂夺走天烙之印的爹和娘。 他们如此言之凿凿,莫非爹娘真的偷了东西? 听了片刻,返身离开时,心中只觉百感交集。倘若爹娘确实偷了天若宫的镇宫之宝,那么他们苦心孤诣的想要夺回自己的东西,倒也没有错。但是又为何,要痛下杀手呢? 再怎么说,司马懿的所做所为,仍属不可原谅,我非为香语姊姊报仇不可。只是,我打得过他吗?虽说武功大有进境,但真要和他对敌,实在殊无把握。 想着想着,已奔到另一个兵刃反光处。果然又是一群天若宫门人! 连看了四处,都是天若宫的人,看来他们分批前进,是为了掩饰行踪,照这阵仗来看,这回上山的,只怕有百多人之众。 听他们谈话内容,多半是上隆中夺回天烙之印之类的话题。 难道姊姊真的已到隆中? 我急速奔回貂蝉母女休息之处,简要说明了适才所见。 “事情大致如此,”我道:“因此我要立刻赶去隆中,和姊姊一起御敌,这回面对的敌人非比寻常,你们先到别处去躲避吧。” “那怎么行?”貂芷立即反对:“我们也要去隆中。” “万万不可,你保护你娘下山吧,咱们就此别过。”话说完,不理会貂芷在身后大呼小叫,我已奔出十数丈。 一想到天若宫可能已攻到隆中,更或许已经遇到姊姊,不禁心急如焚。貂蝉曾说过隆中所在的方位,我这时便觅路狂奔。 所幸再往前去,都没见着天若宫门人,想来适才遇到的,乃是第一批上山的。话虽如此,仍是马不停蹄的赶路。 隆中并不远,约莫二个时辰不到,已见前方有坎烟升起。 连忙奔近,不一会儿便出了树林,眼前是一大片开垦出来的农地,都种满了谷物。田地中央,是一个村落。 向一名砍柴的樵夫打听,此地果然便是隆中。 只见三两行人来来往往,极是悠闲,我放慢脚步,走进集市里。 村子不大,一会儿便走了一圈,并没见到姊姊或者天若宫门人的影子。再向村中唯一的客栈打听,也是全无消息。 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觉怅然。一方面盼望姊姊别来,免得身陷危险,一方面又想,若是此时便能见到姊姊,那该多好。 看看天色尚早,便在村子四周闲晃。 这是一个平静的村子,村民们友善亲切,种田的、砍柴的、打猎的各司其职,集市里吆喝叫卖的,多是食物、柴火之类,整个村子里的人相互熟识。 我在村内走了一圈,身后早跟了一群孩童,大约是对我觉得好奇。再怎么看,实在无论如何猜想不出姊姊为何要到这个村子来,也感受不到即将到来的肃杀之气。 绕到村外的道路上,信步行之,又走到了树林边。这里是进村子的必经之处,若是等在此,必可在姊姊到达时,先行见到她。 刚在一间草屋顶上藏好身,便听得前方有人说话,一看树林出口处,原来是三个大汉正围住一个少女。 仔细看那三名大汉,不禁失笑,原来是一个多月前在襄阳城中,拿双剑、大刀和蛇茅的那三兄弟,他们败给貂芷,被喝令滚出襄阳,没想到现在在这里。三人的武器在比武台上一一失去,此时手中拿的,却是铲子、竹竿和两把柴刀。 只听得那大哥道:“小姑娘,你犹豫个什么劲儿?能够和我们三兄弟说话,已经是你莫大的荣幸,你知道吗?” 这才注意到中间那名少女,穿著一身朴素的白衣,像是个农家姑娘。 那少女背对着我,因此看不清脸,她支支唔唔的道:“呃……恕小女子眼拙,实在不认得三位……” “哼哼,”她语未毕,那从前拿大刀,现在拿铲子的汉子便打断她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三兄弟的名号,说出来那是无人不知,哪个不晓……” 哦?这会儿终于可以知道他们的名字了。 “二哥,让我来说,”本来拿长茅,如今拿竹竿的汉子抢着道:“小姑娘,你听仔细了,俺排行老三,姓张名飞,字翼德的便是……” 张飞?猛然想起许都城中,曹操曾说过的天下五大高手中,就有这个名字。 这……? 竹竿张飞指着拿铲子的续道:“至于这位,是俺二哥,名叫关羽,他本来惯使一把青龙偃月刀,不过今日没带出门,因此拿铲子……” 这一惊更加非同小可,天下五大高手之中,竟有两个便在眼前? “至于这一位,”说着指了指手握双柴刀的大哥:“那更是天下皆闻名,俺的大哥,人称中山靖王刘备的便是!” 刘备?这可就奇了?莫非我们那日在刘表府中见到的刘备是假的?不过照这情况看来,只怕面前这三兄弟是冒牌货的机会还大些…… 白衣少女犹豫了半晌,道:“呃……三位大爷的名字,小女子倒是听过……” “嘿,”柴刀刘备开口了:“谅你也不至于不知道,我们的名气,原是太大了些,这也是众人太过爱戴,却是没办法的事……” “不只听过,也还见过,”白衣少女又道:“去年冬天和今年春天,三位到这里来求见过我们家老爷两次,只不过那时老爷都恰巧不在家……” 三个人脸色都是一变,想是知道牛皮已被戳破。 白衣少女果然续道:“怎么三位的样貌和那个时候,全不一样了?” 竹竿张飞哼了一声,道:“一样也罢,不一样又如何?你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到底买是不买?” 咦?不知道他们要这少女买什么东西。 “小女子……小女子不是不买,实在是身上带的银子不足三百两,买不起大爷们手中的兵器啊……” 什么?他们手中的破铜烂铁,还要三百两? 这根本是在勒索! “你也真笨得可以了,我们根本是在勒索,”铲子关羽道:“这样好了,别说大爷们不通情理,你身上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吧!” “只有……只有三十两碎银子……” “三十两?这么少?” “这银子还是老爷要我买柴米用的,不能给你们……” “能给也得给,不能给也得给,大爷今日发慈悲,手中这柴刀就三十两便宜卖你罢!” “这……” “哇哈哈,我刘备用过的柴刀,别处那是买不到的,可说是稀世珍宝,小姑娘,你还赚了。” 越听越怒,这根本和拦路打劫没两样,正要出手干预,却听得树林中传来一声娇喝:“放屁!你们三个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这……这声音,却不是貂芷是谁? 人随声到,一棵大树后转出一名红衣少女,正是貂芷,貂蝉也跟在一旁。 冒牌的刘关张三兄弟一见之下,立即大惊失色,话也说不出半句来。 貂芷走上前,摆开架势:“竟在这里拦路打劫,我今日非痛打你们一顿不可!” 眼见就要挨揍,三兄弟慌忙求饶: “姑娘饶命!” “女侠饶命!” “仙姑饶命!” 态度诚恳之极,连手中的稀世珍宝也不要了,都丢在地上。 “求饶也没用,”貂芷道:“冒充别人也还罢了,竟自称是刘备、关羽、张飞,这三个名字,我听了就有气。” 语毕,向着柴刀刘备便是一掌劈去。未料一旁的白衣少女一伸手,竟格开了她这掌。 挡得好!原来这白衣少女居然会武,由她这一格的身法看来,武功还不弱。 貂芷一呆,怒道:“你做甚么!” 少女道:“姑娘,他们虽然无赖,倒也不必动手……” 柴刀刘备立即道:“是啊,是啊,还是穿白衣服的小姑娘你通情理,我们不过讨口饭吃,何必计较那么多?” 貂芷收了势,道:“早知你会武,我倒也不必多管闲事了,这三个家伙脓包之极,两三下就可以收拾得了,绝抢不了你的银子。” 白衣少女道:“这……其实,我原先是打算,把这三十两给了他们,买下那把柴刀,也就是了。” 听到这番话,我差点没从屋顶上掉下来。这姑娘,也太…… 貂芷也极是不以为然:“凭你的武功,打他们一顿不就得了?更何况,你的银子不是要买柴米的吗?” “争斗不是好事,”少女道:“我也存了点银子,还够买米的。” 貂芷听得连连摇头,这白衣少女的脾气确实太好了些,我虽也不爱做无谓的争斗,但若遇上这等状况,也是不会白白把银子送人的。 那柴刀刘备大概觉得机不可失,忙道:“二位姑娘,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告辞了。” 依照貂芷的个性来看,绝不会轻易放他们走。 果然貂芷道:“想走?嘿,你可知我生平最恨的人之一,便是刘备,前些日子暗杀他失败,一肚子气正没处出,今日遇到你这冒牌刘备,杀你是不用的,但至少要痛打你一顿,以泄心中之气……” 柴刀刘备听了脸色大变,正没做理会处,树林中突然传出一个奔雷也似的巨声:“你奶奶个熊!原来前些日子暗杀大哥的小鬼便在这里!” 第17章 心头不禁一震,即使是狮吼虎啸,只怕也远比不上这声音威猛。听起来说话的人还远在数十丈外,嗓音却已震得我耳中嗡嗡作响。 貂芷等人也吃了一惊,都望向树林出口处。 只见林中缓缓走出三个人来。 当先那人双手负在背后,面带微笑,竟然便是襄阳刘表府中曾见过的刘备!他身后跟着两人,左首那人手持一把大刀,身长九尺,长须及胸,剑眉星目,相貌威武至极,不怒自威;右首那人则拿着一枝丈八蛇茅,身长八尺,豹眼圆睁,虬髯满面,叫人见了便不自禁的心生惧意。 见到那两人形象,不由得心中一凛。他们所散发出的压迫感,实是生平仅见。 “狗贼刘备?”貂芷怒道:“你居然在这里!” 刘备笑道:“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生怕貂芷立刻便要动手,正要纵下屋顶前去相会,那白衣少女忽然说道:“是刘备、关羽、张飞三位大爷?又来拜访我们家老爷啦?” “哦?”刘备道:“你是孔明先生家的婢女吧?” 听得他们对答,原来刘备身后的两人,正是关羽、张飞,也就是曹操所说的天下五大高手其中二人。 原来如此,无怪这二人气势如此惊人。那拿大刀的,想必定是关羽,而另一个手持丈八蛇茅的,自然便是张飞了。 三个冒牌货见到本尊现身,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刘备却不理会他们,向白衣少女问道:“姑娘,孔明先生,今日可在家?” “在的,”白衣少女道:“我家老爷,现今正在家中睡午觉,算算也该醒了。” “哦?”刘备看来极高兴:“这回总算没扑个空,我这就去拜见。” “慢着!”貂芷当前一站,道:“想走?我今日非报杀父之仇不可。” “杀父之仇?你父亲是谁?” “不必多问,纳命来吧!” 刘备正要再问,一瞥眼间,见到貂蝉站在一旁,他先是一愣,接着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是貂夫人?这小姑娘莫非是你的女儿?” 貂蝉道:“正是,她的父亲,你却也是见过的。” “是吕布?”刘备问道。 貂蝉点点头,关羽和张飞对看了一眼。刘备叹口气,道:“原来如此,难怪她要杀我报仇。”说着转向貂芷:“小姑娘,你父亲的死,我确实是脱不了干系。” “哼!”貂芷道:“既然如此,就教你死而无憾。” 说罢就要动手,张飞突然上前一步,大喝:“休得无礼!”话声震人耳膜,原来适才树林中的吼声,便是由他所发。 貂芷怒道:“你待怎地?”声音却也有些怯然了。张飞道:“你想杀我大哥?先得过我这关。” “没错,”关羽也缓缓走上前:“就算三弟不管,我也要管,吕布那厮死有余辜,岂能让大哥为此赎罪?” 貂芷怒极,眼看就要动手,关羽又道:“前方草屋顶上的朋友,也躲得够久了吧?何不下来会会?” 这句话似是轻声细语,却又字字清清楚楚传入耳中。我一愣之下,才知行踪早已被发现。不愧是高手,我在屋顶藏得如此隐密,也能查觉。 只得下了屋顶,走到貂蝉身畔:“貂夫人,你们怎么也到隆中来了?” 貂蝉笑道:“还不是芷儿担心你,硬要追着来。” “哦?”刘备道:“小兄弟,那日襄阳城中,也曾见过你,其它的人,也都在这里吗?” “不,”我摇摇头:“这里只有我们两人。” 张飞道:“两个小娃儿,也想杀我大哥,可把俺太也瞧得小了。” 关羽走到貂蝉面前,凝视半晌,道:“貂夫人,你扪心自问,吕布当年,该不该死?” “那自然是该死的,”貂蝉淡淡答道:“败军之将,还有什么好说?” 她说这话时神色漠然,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 “娘……”貂芷显得有些疑惑。 “芷儿,”貂蝉道:“你记着我的话,乱世英雄,本来就是成王败寇,你爹爹兵败被擒,那是怨不得人的。更何况眼前这两人武功极高,在当年也和你爹爹不相上下,你又如何打得过?这个仇,咱们不报也罢。”仍是不带表情,刘备听得,叹了口气。 关羽点点头:“你们若不来犯我大哥,我也不为难你们。” “哼!”张飞道:“吕布那厮,武功倒是极好的。只可惜死得早,不然的话,还真想再跟他多打几场架。” 连张飞都如此说,看来貂芷的父亲,武功果然极高。 众人沉默半晌,白衣少女道:“我家老爷此刻多半已醒,你们是否随我回去拜访他?”我这才注意到,她脸上蒙着一块纱布,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对乌黑的眸子。 “是是,”刘备忙道:“就请姑娘带路。” 白衣少女往村中便行,刘备道:“貂夫人,你是否与我们同行?” 貂蝉摇摇头,刘备叹口气,便和关羽张飞,都跟在少女身后走了。他们进了村中,转过一个屋角,不见了人影。 竟在此处遇到刘备一行人,也实在太过巧合了。 正想间,貂蝉道:“姬公子,咱们找间客栈休息吧?” 我点点头,隆中的客栈我倒是去探过了,当下便领了貂蝉母女,也望村中而去。那三个冒牌货还摊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大概,是被正牌张飞给吓坏了。 ╳╳╳ 一直到客栈里进了房,貂蝉都默默不发一语,显然想着心事。 向店小二打听了孔明家所在,便要前往,貂芷问:“你去做什么?” “我认为姊姊到隆中来,必定跟刘备有关,”我道:“因此要先去等她,以便早日会合。” “娘,”貂芷道:“我同他去。” 貂蝉并不阻止,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无奈之下,只得道:“同去是无妨,但你别惹事,万一激怒了关羽张飞,我们可对付不了。” 貂芷答应了,我也无心多说,带了剑便出发。 孔明家并不远,一会便到了,远远望去,见是座庄园式的建筑,屋子并不如何宽敞华贵,倒是前门有个广阔的大广场。 绕着庄园走了一圈,发现屋后有一株枝叶浓密的大树,倒是藏身的好地方。我立即翻身上了树,坐在枝干上。 貂芷随即也上树,坐在我身畔。此时夕阳西斜,将整个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霞红色,这个村子位在半山腰,天黑得极快,没一会儿功夫,太阳一大半落入了山际,好一幅落日美景!貂芷欢呼一声,道:“好美!” 不禁一怔,从前在古松居之时,姊姊也常和我这样一同看日落,那是她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我们总是默默的看太阳沉没,到天色全黑才起身。 只可惜,此刻在身旁陪我看日落的,却不是姊姊。 正想间,忽见广场另一边,有几条人影缓缓在接近。那些人绕过广场,往屋后这个方向来,从树上居高临下,看得十分清楚。 我们都摒住了气息,人影很快接近,终于来到了树下,仔细一看,共有六个人,穿的是天若宫的服色,看来是日间在道上见到的天若宫门人其中一群。 其中一个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道:“大家过来。” 树下六人随即聚在一起,最先说话那人又道:“咱们先在这儿等等,其它人很快就会到了。” 他们都点了点头,并肩坐在地上,并不答话。 过不多时,又一队黑影接近,同样来到左近,和先到的那群打了照面,不消说,自然也是天若宫的。 他们一群接着一群,到第八批时,却是右弼带领的那五男三女到了,后面接着又来了五批之后,便听得右弼低声道:“都到齐了,大家静静在此等候,听我号令行动。”看来他还是这一大群人的领袖。 此时天已全黑,孔明屋里,也点起了灯,屋后围墙边,坐满了黑压压的人。 这些天若宫门人的行踪,一定躲不过关羽的耳目,只不知为何屋内一直都没有动静。 再等片刻,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哈,孔明先生,今日听你一番话,真是令我茅塞顿开啊!” 这是刘备的声音,先前不知道他们在屋内交谈了些什么,直到此刻才大声说话。然而这话音却太也大声了些,倒像是故意要屋外的人听见一样。 屋内传出另一个声音:“不敢,在下的一点粗陋浅见,倒叫刘皇叔笑话了。”这应该便是那孔明的声音,也是说得极响,在屋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孔明先生不用太谦,”刘备又道:“您不出草庐而能知天下事,当真令人佩服。” “大哥,我怎么就听不出,他说的话有多了不起?”这声音特别响,却是张飞。 “三弟,你不明白,我一直思索着天下大势之所趋,总觉混混沌沌,找不到答案,今日孔明先生的分析,恰好解答了我所有疑惑。”刘备道。 “他刚刚说的那番话是很有道理,”关羽也开口了:“只不过,那到底是纸上谈兵呢?还是真才实学,却得要从实际对敌中,才能看得出来了。” “关将军说的极有道理,”孔明笑道:“正巧现在外头来了这许多朋友,他们若是并无敌意嘛,那也还罢了,若是不怀好意,咱们虽不愿意,却也只好实际对敌一番了。” 孔明此话一出,屋外立即起了一阵骚动,他们定然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早已被人发现了。 关羽大笑几声,道:“厉害,厉害,那么孔明先生,想必也已猜到屋外共有一百一十四位朋友了?” 第18章 一百一十四?这可奇了,我算过树下的天若宫门人,总共却只有一百零八人,怎么关羽却说有一百一十四人? “在下的耳朵不如关将军好,”孔明道:“除了屋后树下坐的一百零八个、及树上的两个之外,却没猜到有其它人,不知另外的四个,却在哪里?” 什……什么! 原来他们早就发觉我和貂芷在树上了! 树下的天若宫门人都纷纷抬头向树上看来,不过倒是没人立即跳上树来。此时天色已晚,树丛又茂盛,想来他们也看不到我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孔明先生能猜到这一百一十个,也算是极厉害了,”屋内关羽朗声道:“另外的四个人,武功既高,躲得又远,确是不易查觉。广场边缘的水井之中,躲着三位,另外一位,却施展了遁地之术,伏在这屋子的正下方。” “好,好!”孔明拍了拍手:“人说关羽将军不但武勇,兼且内力修为出神入化,能见人所不能见、闻人所不能闻,今日一见,果然没错……” 说到这里,小屋的门呀的一声,被推开了。 孔明站到了屋外,朗声道:“各位黑夜来访,我这小屋子却坐不下这许多朋友,不如请大家都到广场上来聚聚如何?” 他这话运上了内力,远远传送出去,我和貂芷对看一眼,不禁都觉十分尴尬,正犹豫是否要现身,却见右弼站了起来,道:“各位,咱们到广场上去。” 一众天若宫门人听得,都站起身,往广场走去。 看来不现身是不行的了。 于是跃下树,和貂芷并肩往广场走去,绕过屋子,只见偌大的广场上,已经站了黑压压一大群人,正是天若宫门人。 刘备、关羽、张飞和那白衣少女都已站在屋外,当前另有一名书生打扮的人,那自然是孔明了。只见他手挥羽扇,笑吟吟的看着屋外众人。 白衣少女仍是蒙着脸,见到我和貂芷,点了点头。 关羽道:“另外的四位朋友,不愿现身吗?” “嘿嘿,”广场边的井里忽然传出一声冷笑:“多年不见,关云长依然好耳力。” 声音甫歇,井里跃出三条人影,远远望去,见是二男一女,待得他们走近,我只觉胸口一热,禁不住便脱口叫出:“姊姊!” 我向姊姊奔去,她乍见到我,也是满面喜色,我握住她手:“姊姊!我找得你好苦!” “轩弟,你这些日子上哪儿去了?”姊姊的神情也是极激动。 “这说来话长,我改天再慢慢跟你说吧。”我仔细端祥姊姊的脸,多日不见,她似乎瘦了些。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她看着我的眼神,和从前似乎有些不一样。好一会儿,她才移开了视线。 “说的也是,”姊姊道:“今日办正事要紧。” “正事?”我奇道:“什么正事?” 她伸手向小屋一指:“我今日,是要来取刘备的狗命,把孔明带回许都。” 这…… 我这才留意到,姊姊身后站的两人,我倒也都在许都见过,一是许褚、一个是曹仁。 许褚沉默不语,曹仁道:“姬兄弟,咱们又见面了,丞相也极是挂念你。” 我点点头,道:“要杀刘备可不是易事,他身旁的关羽、张飞武功极高。” “嗯……”许褚突然发声:“他们是不是有真功夫,倒要试试。” 幸好,我方这边,也有一个身列五大高手的。 这时关羽说道:“原来是许将军、曹将军,几年不见了。” 曹仁哼了一声,并不搭腔。 “这边的朋友们,”孔明转向天若宫门人:“看你们穿的,不是天若宫的服饰吗?今日群聚来到寒舍,有何贵事?” 右弼道:“我们到这里来,与你无关,只是来找一个人。”说罢看了看貂芷,又看了看姊姊,问道:“哪一个是姬霜?” 姊姊皱起眉头,道:“便是我。” “好,”右弼恨恨的道:“今日非要回天烙之印不可。” 说着踏上一步,抽出了剑,他身后的一百多人也随之上前,眼见便要动手。 “哼!”姊姊道:“要夺印,只怕你们的本事还不大够。” 我的手也放在剑柄上,双方一触即发之际,关羽道:“那位躲在地底下的朋友,还是不愿现身吗?鬼鬼祟祟的,只怕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地底下传出一个声音:“关羽果然够警觉,我躲得如此隐密,竟然还能被你查觉。”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那人说罢,地面突然一阵震动,紧接着天若宫门人脚下逐渐出现一道裂痕,一个人影从裂痕中跃出。 那人身穿白布长袍,手握折扇,背对着我们落地站定。 右弼上前一行礼,道:“司马代掌教,一百零八名教众已集结完毕。” 那人点了点头,缓缓转过身来,一见到他的脸,不由得心中大怒。那人,便是古松居中见过的司马懿。 司马懿先是笑吟吟的看了看姊姊,又看看我,道:“喔?原来弟弟也在,那当真再好不过。” 姊姊也是怒容满面,松手紧握住了剑柄。 想起香语姊姊之死,我只觉眼眶一热:“姊姊,咱们杀这恶贼,为香语姊姊报仇!” 正要动手,却见孔明摇了摇头,叹道:“怎么今日一群人都要在我家门前厮杀?唉……想必是有人安排下了的计谋。” “哦?”刘备问道:“敢问孔明先生,是怎样的计谋?” “我虽然不清楚,但也来姑且猜上一猜,”孔明摇着扇子,笑道:“首先,必定是刘皇叔今日要来拜访我的事情走漏了消息,使得想要暗杀你的人觉得有机可趁,”说着指了指许褚、曹仁和姊姊:“毕竟此处没有军队保护,杀你容易些。” “有道理,有道理,”刘备连连点头:“我回去后非得查查,是谁泄露了消息不可。” “至于曹丞相派人来暗杀刘皇叔的事嘛,”孔明续道:“只怕也泄了光,这三个暗杀者之中的一个呢,身上有某人想要的东西,因此才会有这一百多人的大阵仗跟着来了。” “那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刘备问。 “刚刚不是有人说起了?是天烙之印,这是天若宫的镇宫之宝,”孔明注视着姊姊:“照这样看来,镇宫之宝在这位姑娘身上,司马先生身为天若宫的代掌教,便带领了教众,要到此处来夺回宝物。” “原来如此,”刘备道:“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孔明转向曹仁:“我猜想曹丞相以为刘皇叔的护驾只会有一个人,却没想到他同时带了关将军和张将军来吧。” “哼,”曹仁道:“没错,确是失算。” “曹将军,”司马懿道:“这样好了,我们助你杀刘备,但事成之后,你们将姬霜身上的天烙之印奉还给天若宫如何?” 姊姊怒道:“你休想!” “姬姑娘,”曹仁靠过来,悄声道:“咱们可以先假意答应,待事成之后,并不一定要将东西给他。” 姊姊考虑也不考虑,便叫道:“不行!” 曹仁正愕然间,关羽却喝辨了:“好!好!这位姑娘,你虽是来暗杀我大哥,但你这份光明正大的气慨,实令关某佩服。” “嘿,”司马懿冷笑道:“没有我们帮忙,凭你们打得过关羽和张飞两人吗?” “打得过!”许褚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却突然发难,身子如急弦离地纵出,直往刘备奔去。 那边张飞的反应也是极快,在刘备身前一挡,丈八蛇茅已握在手中,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两人退了一步,这才看清,许褚手中拿的是把厚背刃。 张飞道:“他奶奶的,俺听你们废话了半天,还不就是要打架?来来来,老子陪你过个几百招。” 说着仗茅而上,和许褚斗在一起,这两人都属天下五大高手之一,此番相斗,当真有惊天动地之威,我看得呆了。 只听得茅刀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两人似乎都属力大招沉的打法,光是每一次的兵刃相碰,所发出的声音,就已极是难当。刘备和孔明等人连忙避开,关羽站在身前护驾。 眨眼间,他们已过了五六十招,众人凝神看他们相斗之际,忽又听得关羽大喝一声:“退下!” 转头一看,原来曹仁不知何时已绕到刘备身后,要施偷袭,但又如何瞒得过关羽了?只见关羽手中大刀一挥,曹仁慌忙跃起相避。 “狗贼,”关羽进步上前:“我来取你性命!” 曹仁只得挺剑相迎,然而相较于张飞许褚的势均力敌,他的实力可就及不上关羽了,十招过去,他已是左支右绌,疲于抵挡关羽的攻击。 关羽的攻势威猛之极,每一刀挥出,刀气所及之处,树木纷纷断折。再过三招,曹仁大喝一声,向后倒翻了几个筋斗,直退了三四丈。 关羽倒也不进逼,仍是护在刘备身前。 便在此时,司马懿双手一挥,他身后的天若宫门人,走出了十个人来,将我和姊姊团团围住。 姊姊拔剑在手,挡在我身前。我抽出曹操所赠的长剑,凝神看那十人动作。 他们突然之间便发难,十柄长剑指出,却都对准了姊姊。 不暇细想,我在姊姊身后出剑,将攻势一一挡开。只听得当当当当一连串的声音响过,那十人手中长剑一一被我手中的宝剑削断。 众人连同姊姊在内尽皆愕然,姊姊脱口问道:“轩弟,你出剑怎么这等快法?” 还来不及回答,司马懿身后其余人发声喊,全都一涌而上,将我、姊姊和貂芷围在核心,貂芷一直不说话,这时皱眉道:“若是我弓箭在手,一箭一个全射倒了再说。” 第19章 姊姊倒不以为然:“你以为这些人跟那些脓包官兵一样,会傻傻的等你来射吗?” 眼见最近的一波敌人就要发难,关羽突然出声:“且慢!你们这么多人,围攻三个少年,天若宫还自称什么名门正派?” 司马懿笑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以量取胜,又有何不对了?” 说罢手一挥,身旁敌人一涌而上。 正要挺剑御敌,忽感身周气流有异,紧接着一阵狂风突然卷到,将我们周遭的敌人都卷上半空。 这是……风卷残楼?却是谁所使出? “司马懿,你越来越不象话了,”广场边一个声音传出:“居然这般跟后辈为难,幸亏我赶上了。” 这……这声音! 一旁的刘备惊呼出声:“元直先生?你怎地在这里?” 黑夜中慢慢踱近的人影,莫非真是先生?但,他不是已被司马懿所害吗? 和姊姊一同奔近,来人的脸逐渐清晰,却不是先生是谁? 碰撞哀号声不绝于耳,被卷上半空的人这才纷纷落地。 “霜儿,轩儿,”先生凝视我们半晌,笑道:“幸亏你们都没事。” “先生,你怎么……”姊姊问道。 “我当时负伤逃出,在山中疗养了月余,终于痊愈,细节容后再说。”先生说罢,走向小屋门口。 “皇叔,近来安好?”先生向刘备拱了拱手。 “好,好,”刘备见着先生,极是高兴,一个箭步上来便握住了他手:“我还以为今生,没有机会再与你相见了。” 怎……怎么先生与刘备竟是旧识吗? “元直,你干的好事啊,”孔明也走上前:“自己当不成刘备的军师,倒推荐我,看来我以后不能隐居山林,过那清闲生活了。” “呵呵,”先生笑得极是开怀:“孔明,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其实你心中,比谁都想好好做一番大事业的。” 原来孔明竟也是先生的朋友,而且看来,还是先生向刘备推荐他,因此刘备才来拜访的。 司马懿在一旁冷笑道:“来得好,你既在此处,那便好办。” “哼!”先生道:“司马懿,你为天若宫夺宝,乃因不知事情原委,这我不怪你,但你竟痛下杀手,伤我妹妹性命,今日在此,要你血债血偿。” 司马懿却哈哈大笑,似乎全不介意。 张飞和许褚这时已拆到近五百招以上,却仍是不分胜败,两人兵器再度相交,各自震退了几步。 先生叫道:“许将军,曹将军,你们今日是来暗杀刘皇叔吗?” 曹仁本已退在一旁,这时上前道:“正是,此乃丞相密令。” “请听我一言,”先生道:“照这情势看来,今日你们要杀皇叔,就算能得手,也必斗个两败俱伤,我想丞相,不会愿意失去你们两个得力手下。你们何不先与我联手,杀司马懿这恶贼?” 曹仁静默良久,才道:“元直先生,丞相对你极是礼遇,今日你说的也有理,我们先不杀刘备,但是,也不会助你杀司马懿。” “无妨,”先生道:“你们只要在一旁观斗即可。” 许褚听得,向张飞摆了摆手,便退到了一旁。张飞却不罢休,叫道:“喂!别走,打得正痛快啊,再来斗他奶奶的一千招。” 刘备道:“三弟,咱们先帮元直先生。” 这话说完,刘备、孔明、关羽、张飞、白衣少女,一起都站到了我们身边。 变化突如其来,我和姊姊对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想:“有这等强助,今日定要杀司马懿为姊姊报仇。” 对方虽然人多,但我方有了关羽、张飞这两个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高手,再加上先生高强的法术,无论如何不会落败。 司马懿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眼珠子一转,又现出从容自若的神色,伸手一挥,道:“关羽和张飞吗?结天字剑阵挡下了!” 天若宫一百零八人齐声答是,随即都快速跑动起来,没多久,分站两边各成一个奇怪的阵形。 先生皱眉道:“司马懿,你竟然调动天字剑阵下山,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些吧?万一天若宫本部受袭,那该当如何是好?” 司马懿道:“叛教之徒,不必啰嗦,接阵吧。” 语毕,两个天字剑阵向我们冲来。 关羽和张飞一跃而出,各挡住一个剑阵,只听得杀声四起,一百零八把长剑在空中翻飞,都向关羽和张飞身上招呼。 张飞发声喊,长茅在手中急速翻转,向当头一人打去,却见那人横剑挡住,巨响之下,竟挡得住张飞石破天惊的一击。 “妙极,”孔明在一旁道:“天若宫的这个剑阵,不但步法有其奥妙,五十四个人的力量还可在对敌的瞬间结合为一体。” 仔细一看,原来剑阵之中,五十四个人右手持剑,左手则都各相握,藉以传递力量。 “这门传导力量的功夫不易修练,也难为他们了。”孔明又道。 怎么说话的语气就这么轻松…… “孔明先生,”我忍不住道:“你怎么还有余暇称赞敌人?关羽将军他们正身处险境……” “轩儿,不用担心,”元直先生在一旁笑道:“剑阵虽厉害,关将军和张将军却更是可怕,他们已占了上风,不用多久,便可破这剑阵。” 当真? 再仔细看,果见两个剑阵虽能挡下攻击,但在两名将军快速的身法和重击之下,越斗越显得混乱,看来再不多久,便会失去阵形的秩序。 司马懿哼道:“关羽和张飞,果然非浪得虚名。” “咱们也该做个了结了,”先生上前一步,昂然道:“上回被你偷袭,这次就来堂堂正正的比试一番。” “嘿嘿,”司马懿突然冷笑:“徐庶,你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当日在古松居之中,你以为我真会那么轻易放你逃走?” 先生一怔:“什么意思?” “既然时间已过一个多月,我想你身体的魔化,也应该差不多都完成了。”司马懿道。 先生和孔明都是一愣,随即同时惊叫出声:“你说魔化?” 司马懿不语,喃喃念起了咒,那是一种奇怪的咒语,然而却有些熟悉…… 错不了!跟姊姊的召鬼术有些儿像。 姊姊也是脸色一变,仔细聆听,但又随即摇摇头:“不,不一样……” 便在此时,先生突然一声惨嚎,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抱了头,跪坐在地上,脸上表情痛苦不堪,眉间却现出黑气。 我忙扶住他:“先生,你怎么了?” “不好,”孔明道:“他中了魔化之术,这种失传的禁术,怎么还有人会使?” 司马懿很快念完了咒,道:“你居然知道魔化之术,也算得博学多闻了。” 说着一步一步逼上来,眼中现出了杀气。 “我再问一次,”司马懿直视姊姊:“你交不交出天烙之印?” 刘备极是着急,叫道:“二弟、三弟,快回来帮忙!” “嘿,”司马懿笑道:“他们虽然能破得了此阵,但少说也还须要一柱香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办事了。” 说着,又逼上了一步。 “唉……”孔明叹口气:“早知如此,该学些战斗用的法术的。” 姊姊长剑在手,突然刺出一剑,司马懿向左轻轻一飘,便避开这剑,哼道:“自不量力,想跟我交手,再回去练个二十年吧。” 语毕,突然一个纵身上前,伸手便拿向姊姊腰间,我再也按耐不住,看得真切,一剑削向他手腕。 这一剑快极,司马懿应变却也极速,一缩手,避开这剑。 却听得关羽远远叫道:“好快的剑!” 原来他虽然身在剑阵中打斗,仍不时注意这边的情况。 司马懿怒道:“臭小子,刚才不过是侥幸。” 说着怒喝一声,手中折扇化做数十把向我点来。姊姊在一旁惊道:“轩弟,小心!” 若在以前,面对这等快速的攻击,我根本只有束手就毙的份,然而这时司马懿的攻势,却一招一式看得分明。长剑一挺,以快打快,便将攻势都化解了开去。 司马懿后跃一步,说不出话来,姊姊脸上,也带着同样惊讶的表情。 “好呀!”这回是张飞的声音传出来了:“他奶奶的,小子原来是个高手,真是看不出来。”看来他也是游刃有余,还能分心看我们打斗。 刘备一直蹲在先生身侧,这时抬头道:“不好了,元直先生的情况很糟。” “废话!”司马懿道:“他中了魔化之术,一盏茶时间过后,便会变得半人半妖了。” 可恶,是真的吗? “小子,”司马懿又道:“短短数十日不见,你如何练就这一身功夫?” “干你何事?”我不禁怒道:“快些解除元直先生身上的术法,否则……否则……” “否则便如何?”司马懿:“你虽武功大进,但说要打败我,那叫做休想,本来对付你这种后生小辈,我是不想用上五行之术的……” 他一语未毕,已经喃喃念起咒语。 心中一凛,还不及细想,突感脚底一热,面前顿时现出一片火光。 “是‘野火辽原’,小心!”孔明喝道。 身周都被火焰包围,危急之间心念一动,向上一拔,直跃上了半空。然而衣服裤角还是着了些火,甫一落地,便在地上打滚,扑灭了火。 “逃得倒挺快,”司马懿道:“再吃我这招。” 才刚翻身站起,便觉脚旁地面有异,果然,三条粗大的巨藤破地而出,直向我上中下三路卷来。 第20章 还来不及转念,手中长剑已出,一出手使得兴发,索性连削十几剑,巨藤尚未缠身,已被我削成了一段段。 “好啊!”孔明、姊姊和貂芷同声欢呼。 眼见司马懿脸上也带着詑异神色,这个机会如何能放过,足底用力一撑,身子如箭向他射去,人在空中,我使出璇玑剑法中凌厉的一式‘夸父追日’。 这招乃是连环一十八剑,主要打快,前剑未收,后剑已出,一剑快似一剑,招招逼向敌人要害,追着敌人打。 司马懿果然大惊,连忙倒跃闪避,然而我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一剑剑攻出,他避得越来越是狼狈。攻到第十五剑,山洞中手持风后之剑杀蛛所累积的力量似乎也在瞬间暴发,最后三剑简直是同时刺出,分攻向上中下三路。 司马懿此时已避到穷途末路,见我剑到,将身子扭曲成极怪异的形状,上中两剑,便在间不容发之际,擦过他的身子。然而最后一剑他终究避不了,嗤的一声,这剑直刺入了他的大腿。 他闷哼一声,向后跌开,我也收剑而立,调息呼吸。 众人都不说话,一旁最惊讶的,要数姊姊。 “轩弟!”她脸上表情极是惊喜:“你……你如何练就这身武功?这招‘夸父追日’连先生都使得没你快!你从前,不是连‘蔽日千光’这种简单的招式,都练不熟的吗?” “嘿嘿……”不及回答,司马懿已起身:“真是料想不到,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你这小子竟能伤得了我,今番算盘,真是打错了。” “哼!”姊姊拔剑在手,上前一步:“你杀我香语姊姊,今日就要你偿命。” “哈哈哈……”司马懿突然仰天长笑,对姊姊手中的剑看也不看一眼。 “吼呜……”一旁的先生突然发出怪异之极的吼叫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孔明对在一旁照顾的刘备喊道:“皇叔,快些离开元直身边,他即将入魔,危险至极啊!” “嘿……”司马懿缓缓站起,竟似没受太重的伤:“我今日也许夺不回天烙之印了,不过徐庶的命嘛,你们想救,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姊姊怒道:“你闭嘴!” “他……他说的没错……”跪在地上的先生突然说话了,声音怪异之极:“你们快……快杀了我,刘皇叔,你离我远些……” 刘备站起身,脸上已是热泪盈眶,我也觉视线模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一转身,面对司马懿,一切都是眼前之人所造成。 生平第一次,脑海中有了真正想杀一个人的念头。 长剑在手,我一步步向他走去。 “哼!”司马懿却面无惧色,道:“今日我是栽了,不过你想杀我,却也不是易事。” 他说罢又喃喃念咒,正全神提防,忽见他身旁卷起了一阵风,将他整个人包在风圈中。 这……这是在古松居时,先生护送我们逃脱的方子! 长剑疾出,然而终究慢了一步,只刺中空气。那风旋裹着司马懿,去得极快。 待要飞身追去,身后又传来吼叫声,这回更加诡异,更加骇人了。 回头一看,又是一惊,先生的头上,竟冒出了只尖角!他捧着头,脸孔早已扭曲得不成人样。 连忙奔回,元直先生抱头站起,声音凄厉万分:“快杀了我!快!” 这时广场上连番惨叫声传来,转头一看,原来天若宫剑阵已破,左首五十四人都跌坐在地。关羽收起大刀,正快速向这里奔来。 他还未奔到,另一边的五十四人也纷纷倒地,张飞也破阵了。 很快他们都来到先生身畔,张飞道:“他奶奶的,这是怎么了?” 孔明叹了口气:“元直先生即将入魔,我们必须杀了他。否则魔体一成,那可就十分难挡。”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姊姊道。 孔明摇了摇头,神情也是十分悲痛。 一见到他的表情,心知是真的别无他法了,只觉心直往下沉。 “让我来动手。”关羽走上前:“元直先生,你安息吧。” 眼见他抡起大刀,就要砍下,心中不及细想,已经跃上前挡住:“不行,不要动手!” 关羽道:“小兄弟,我知你不忍,但情非得已,不得不如此。” 身后先生又大吼一声,回身一看,却见他身上已长出无数奇异的麟角,情状极是怪异。 孔明急道:“他快失去人性了,动手!” 关羽大叫:“你快让开!” 还不及答话,一旁的姊姊和貂芷突然一同惊呼:“小心!” 只见先生已长出利爪的右手向我挥来,我见到他依稀可辩认出五官的脸,心中又是一痛。 ‘碰’的一声,头上被重重一击。 失去意识前,脑海中突然忆起,先生在古松居旁的大树下,与我讲解孙子兵法的情景…… 第五回洛阳古墓 山中接连下了二日的大雨,这天早上起来,终于放晴了。 看看旁边的糜香,睡得仍熟,我却又整夜不能合眼。 不知道轩弟,伤势好些了没? 穿戴完毕准备离床,为免吵醒糜香,只得尽量将动作放得轻柔。然而一下床,身后便传来声音:“姬姑娘,你醒啦?” 回头一看,糜香揉着惺忪的睡眼,也要下床。 “真是对不住,”我歉然道:“吵醒了你。” “无妨的,”糜香说着又蒙上了面纱:“天亮了,我得准备早饭去,今日吃米粥好吗?” 我点点头,她轻轻巧巧的先出门去了,一身白衣在早晨的微风中飘扬。 呆坐片刻,便信步起身步出屋外,往后院走去,孔明家虽说小又简陋,这前院广场和后院的树园子可大得很。 山里清晨的空气极是清凉,走呀走的,来到后园最高最浓密的一棵大树旁。这大树下,是先生长眠的地方。 墓,是两天前立起来的,当时化成了魔物的先生,打昏了轩弟后,关羽立刻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他没有经历太多痛苦就死去了。刘备、孔明都是先生的好友,亲手埋葬了他。 挚友徐元直之墓 刘备孔明拜立 先生死了,许多人舍不得他,入土时,连刘备那样一个堂堂男子汉,都哭得唏哩哗拉,好不凄惨。 “貂姑娘,”正陷入沉思,屋子那边传来糜香的呼唤:“吃早饭了。” 起身走回屋内,却见关羽已起身,坐在大厅里喝着粥。 “轩弟有没有醒来?”我忙问,他是跟轩弟同睡一房的。 “还没有,”关羽道:“今天是第三天,算算也差不多该醒了。” 说话间,刘备、孔明、张飞都陆续从房内走出,张飞还大打哈欠。这老粗,打什么哈欠?难道没睡饱? 知不知道全屋子的人都可以没睡饱,就是你不行? 连续两晚,虽说心情沉闷,但失眠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你张飞老兄那打雷也似的鼾声。 不过说也奇怪,和张飞同房的刘备和孔明倒是一副睡得极好的样子。 “香儿,”孔明道:“九转续命丸应该炼好了,去炼丹炉里拿出来。” 糜香应声去了,不一会儿,捧回来四颗黄澄澄的药丸,每一颗都有鸡蛋大小。她却不交给孔明,直接放在我手上。 孔明道:“他还没醒,只得磨碎了,和水喂下。” 我朝他点点头,来到房内,轩弟躺在床上,仍是脸色苍白。不过气息倒还平缓,除了头部受到些震荡,并无内伤。 一边磨药丸,一边端详他的脸,唉,轩弟啊轩弟,我从小看到大的一张脸,这时怎地这么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喂完药,回到大厅,只见孔明刘备关羽张飞四人围桌而坐,正在高谈阔论,免不了又是些天下大事之类的话题,一听便叫人觉得厌烦。 这些男人,怎么就净爱谈这些? 来到屋外,见糜香捧了衣物正往林子里走,我忙追上她:“你要去溪边洗衣服吗?我随你去。” 糜香点点头笑了笑,她总是这般温和可亲,虽然与她相见不过第三日,但已是打从心底喜爱这个温柔的女孩。 “香儿,”见到她围着面纱的侧脸,忍不住问道:“你为何总爱蒙着脸?这样不难过吗?” “不会的,”糜香笑道:“从小便跟着夫人这样围,早习惯了,反正我长得不好看,蒙着脸也是好的。” “嘿,这话我可不同意,”我笑道:“你若不算是美人,那世上就真没有美人了。” “姬姑娘,你别挖苦我了。”糜香红了脸。 我笑笑不再说话,其实说真的,我觉得她非常美丽,除了一对楚楚动人的眸子,还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樱桃嘴。最重要的,是她的心肠非常之好,那使她看起来更加的惹人怜惜。 不像住在客栈里的貂芷,虽遗传了母亲的美貌,我看她,却就一点都不觉得美。 正想着,身后突然有脚步声接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温青又跟来了。 糜香回头看了看,笑道:“不打扰你们谈话了。”说完便继续向溪边去。 我转身面对他:“又是你,今日又有何事?” “姬姑娘……”大约是我脸色不好看,他有些尴尬,支吾了一会儿,道:“没……没事,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许都……” “同样的废话要问几次?”我觉得有些恼火:“等轩弟醒了,一同回去!” “但是,照现在的情势看来,三弟不见得会跟你一起回许都……” “轩弟一向最听我的话,他会跟我回去的。” 第21章 “可是……可是如果他知道了那件事……” 哼……知道了又如何?我只觉一阵厌烦,便道:“这件事你别插嘴,我会自己告诉他。” 他点了点头,我待要去溪边找糜香,他却又跟了上来。 这小子,倒底烦不烦。 “还有什么事吗?”我突然转身,他吓了一跳。 “我……我只是觉得……” “什么事?” “我觉得,呃……” “你到底想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为何吞吞吐吐的?” “那我就直说了,”他向孔明的小屋一指:“你不该住在那里,要知道刘备和曹丞相乃是死对头,若是被他们知道你是……是丞相的女儿,那可就十分危险……” “刘备这人,连我本来要暗杀他的事都可以一笑置之,不像会挟持人质来威胁对手的人,就算真的会,我还是不会离开轩弟的。”我丢下这最后一句,转身便走。 温青还是又追了上来:“话虽如此,不可不防,我看,你在古松居找到的那卷证物,还是不要携在身上,让我来保管吧。” 哼,你凭什么替我保管?这卷竹简,可是我翻遍先生的书柜,才找着的。想起来就觉得讨厌,温青这家伙,从许都一路跟着我回到古松居,不小心也给他见着了这证物。 还记得初见竹简中记载之文字时,心中着实震惊。 霜儿乃是太阴之女,为其父者,将难成大业。曹操弃此女于溪中,我见不忍,与姬风兄弟一同拾回抚养…… 曹仁在襄阳看见我和赵云打斗时,手背上所露出的胎记,就已认出我是曹操的女儿。曹操更是在许都亲口认我,说对过去所做之事极为后悔,愿意好好补偿,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然而若不是回到古松居,找到这竹简,看见先生亲笔的手迹,对于这件事,我却也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 “姬姑娘,其实你不姓姬,应该改叫曹霜才对……”温青又来发话了:“你和三弟,也并不是亲姊弟……” 呸!什么曹霜?难听死了,说真的,找到竹简后回到许都,见到曹操,爹爹两字,我无论如何仍是叫不出口。他居然只为了我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太阴之女,听信了算命先生所说的,太阴之女会害得他无法成就功业的屁话,便将我丢弃? 正想开口骂骂温青消气,小屋那边却传来张飞的声音:“喂!姬霜,你弟弟醒过来了,嚷着要见你,快点回来!” 轩弟醒了? 我立刻往小屋急奔,温青似乎叹了口气,并未跟来。 很快回到小屋,一进大厅,便见到轩弟正坐在桌旁。 “姊姊!”他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极是高兴,我正要说话,却见他脚一软,似乎站不稳。 连忙上前扶住:“你伤还没好,不要站了,坐着吧。” “姊姊,我不要紧的,”他笑着握住我的手:“只是睡了太久,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一阵温暖从他的手心传来,心中突的一跳,脸上不由得一热。 我……我是怎么了? “咦?姊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事的,刚才跑得太急了。” 轩弟吃罢早饭,我们一起来到先生墓前。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开口了:“姊姊,咱们定要为先生和香语姊姊报仇!” 这个自然,怎么能饶了司马懿这家伙。 “姊姊,”轩弟又道:“你和曹仁、许褚同来暗杀刘备大人,他也已不介意,从今之后,咱们便留在刘备大人身边,为他效命,如何?” 这……我才正要开口说服他和我同去许都,他竟…… “轩弟,”我忙道:“你难道忘了,曹丞相待你不薄啊!” “这个我自然记得,”轩弟一拍腰间的长剑,道:“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可也是他送我的。不过,先生曾在刘备大人帐下当过军师,再加上孔明先生也是先生的好友,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才对。” 轩弟说的确实有理,若非我是曹操女儿,恐怕也会抱持同样看法,我不禁犹豫着是否该立即告诉轩弟这件事。 唉……若是他知道了我并非他的亲姊姊,会不会从此和我疏远呢? 终究不敢说出口。 拜罢先生的墓,我们回到孔明的小屋外,却见貂芷已等在那儿,她满脸喜色迎上来:“喂,你这可醒啦?” 轩弟点点头,当即和她有说有笑起来,瞧在眼中,不知为何总觉满腹不悦。 再一会儿,曹仁和许褚也来登门拜访,这两日他们一直住在村中的客栈。 “姬姑娘,”曹仁一进门,向刘备关羽等人打完招呼,便道:“姬公子既然已醒,咱们是否该动身回许都了呢?” 尚未回答,轩弟在一旁已抢着答道:“姊姊她不回许都了,要和我一同随刘备大人回新野。” 曹仁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看我,便摇摇头道:“姬公子,那是不可能的。” “何以见得?”轩弟奇道。 “这个嘛……”曹仁道:“姬公子,先不说别的,你难道忘记在许都,丞相对你的赏识和礼遇?你忍心从此和他为敌吗?千万不要像关羽将军一样,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咦?这话的意思是…… “曹将军此言差矣,”关羽这时道:“当年我以为大哥身亡,曹丞相又加以礼遇,我这才披挂为他杀敌。之后知道大哥未死,自然要回到大哥身边,若是因为一点小恩小义,就留在丞相身边,那才叫做忘恩负义。” 原来如此,以前关羽也曾从曹操身边离开。 “这……”轩弟显然有些疑惑:“我以前不知道刘备大人跟先生的渊源,现在知道了,因此不能再为曹丞相卖命,这样是否也算忘恩负义?” 曹仁不置可否,并不答话。 关羽沉思片刻,便道:“姬兄弟,这并不算忘恩负义。不过于情于理,你是该回许都一趟,向曹丞相说明原委,并且奉还他送你的这口宝剑。” 轩弟一拍手:“有道理!姊姊,咱们就回许都一趟。” 唉……也只得如此了,到了许都,再设法说服他吧。 隔日,孔明将家中收拾一空,要和刘备等人一同去新野,我们正巧也要出发回许都,于是便一同上路,貂芷母女决定去新野,也在队中。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半天,到达一处叉路,左边的路往新野,右边的路往许都,要分道扬鏕了。 “喂!你见完曹操,记得回新野来找我跟娘!”临分别,貂芷喊道。 轩弟笑了笑,应诺了。 正想跟糜香话别,却见孔明带了她,走向我们。 “姬兄弟,”孔明道:“我送你一样礼物。” “什么礼物?”轩弟奇道。 “香儿送给了你。我此去新野,也用不着她服侍了,她会一点法术,又善解人意,或许于你旅途之中,可以给你些帮助。” “这……这怎么可以?” “你不用推辞,我跟元直一向交好,没能代他照顾你,很是抱歉。” 想不到他竟要糜香与我们同行!我不禁大喜,对这个温顺的女孩,我是极有好感的。 轩弟推辞了一会儿,见孔明意诚,也就接受了。糜香立即过来深深一福:“姬公子,以后有甚么吩咐,尽管跟香儿说。”语毕,接过了轩弟的行李,负在自己背上。 轩弟倒慌了手脚,连忙抢回行李重新背回自己身上,他一生之中,只怕从没人对他如此恭敬过。 我只觉好笑,握着糜香双手:“香儿,能和你同行真好。” 当即和刘备等人道别,各自上了路。 曹仁雇了马车给我们三人乘坐,他和许褚却骑马跟在旁边。于是我和轩弟、糜香坐在车上,沿途看山水风光,只觉快乐无比。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快乐的时光似乎过得特别快,几天过去,道上行人开始增多,许都城已近了。 想到曹操,顿觉心中压力倍增,虽然知道他是亲生父亲,却一点亲近的感觉也没有,就连在心中,我也不曾喊过他爹爹。 “姊姊,”遥遥已望见许都城,轩弟道:“我觉得有些奇怪,曹将军和许将军,似乎对你特别敬重。” 不禁一愣,只得随口道:“没有的事,你看错了。” 他搔搔头:“也许吧,这几日都坐在车上,全没活动筋骨的机会,姊姊,咱们好久没赛跑了,就来比比看,谁先跑到城门口,如何?” “好啊。”不由得失笑,轩弟仍是孩子气极重。 “香儿,你也来。”他说着便拉着我和香儿跳下车:“一、二、三,跑!” 口令刚下完,他已如箭离弦般冲了出去,我连忙在后追赶,却只觉他的身影越来越遥远。 轩弟的武功,果真进步极多! 这两日在车上,曾听他说起前一个月在蜘蛛洞里练功的情景。现在别说是武功,就算是轻功,他也已是胜我许多了。 心中微感怅然,从小到大,第一次输给轩弟。 “好轻功。”身旁突然有声音传出,转头一看,原来却是许褚,他已下了马,也施展轻功,不疾不徐的跟在我身边。再回头望去,糜香落后在一丈多之外。 很快到了城门口,轩弟笑道:“姊姊,我第一次跑赢你!” 表情极是兴奋,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城门口士兵早报了进去,不一会儿,城内奔出两匹马,却是燕起和温青。 这温青!原来他先回来了! “大哥,二哥,”轩弟立即迎了上去:“好久不见了!” 第22章 他们三人相见,免不了又是一番热闹。回到府中,燕起立即提议要喝酒,曹仁在一旁连忙阻止:“不可,丞相立时便会宣见各位,若是醉熏熏的上殿,可太不成体统。” 果然没多久,太监来宣了。我和轩弟、曹仁及许褚一同上殿。 爬那大殿阶梯时,旁边又是站满了持戟卫士。 啧!怎么还是这么爱搞排场,当真自以为是皇帝吗? 走到殿前,曹操立即迎了上来:“唉呀!许将军、曹将军,辛苦了。姬少侠,这么久不见,你可好?霜儿,没遇到什么危险吧?”他一口气便跟所有人说了话。 不禁皱起眉头,这么亲昵的叫我霜儿,听了仍觉不习惯。 轩弟倒是浑然无觉,拱手道:“丞相,多谢你的宝剑,它着实帮了我不少忙。”说着解下宝剑,就要奉还。 曹操笑容可掬的将剑推了回去:“不用还,不用还!宝剑赠勇士,这把剑,跟姬少侠你有缘,你就随身带着吧。” 轩弟犹豫了,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立即说出告辞的话。 我忙靠近他,低声道:“轩弟,先等等,不用急着说。” 轩弟点了点头,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丞相,这把宝剑,我再借用几天。” 当天曹操设宴款待,我们要回房时,已喝得有点微熏。 然而回到轩弟房中,却仍不得安歇,燕起和温青早备下了另一桌酒席。 彻夜狂饮,直喝到天色微白,见到轩弟如此高兴的模样,也不再理会温青不时盯在我身上的目光。迷迷糊糊间,只记得是糜香扶我回房休息的。 ╳╳╳ 在刺眼的日光中醒来时,只觉一夜宿醉,仍是微感头痛。 走出房门,才发现日正当中,已是正午。前院中传来说话声,依稀可辨便是轩弟和燕起、温青的声音。 还未走近,便听见燕起说道:“三弟,做大哥的奉劝你一句,曹丞相的实力在当今世上算得是第一,入他帐下,才有机会大展长才。刘备虽然有德,只据守区区一个新野小县,能成什么气候?” 转过庭廊,已见到他们三人身影。温青接着也道:“再说,咱们当日在襄阳城中一齐发誓,你也忘了吗?难道你真要回到刘备那里去,然后跟我们为敌?” 轩弟并未答话,显然心中举棋不定。 哼!我虽然不喜欢燕起和温青,不过此时此刻,或许能借他们之力,说服轩弟留在许都也说不定。 “唉……”轩弟叹了口气:“一边是先生的挚友,一边是大哥和二哥,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取舍。” 燕起和温青又劝了一会儿,轩弟摇摇头道:“今日实在下不了决定,再让我想想罢。” “没错,”我这才现身:“不用急着下定论,轩弟,上回你来许都,并没有机会好好到处逛逛,今日便到街上去走走如何?” “好哇!”轩弟喜道:“许都城当真是大得吓死人,不知街上是怎样光景。” 我立即带他上街,买了几套新衣服,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晚,在城中逛了一天,还真有些累。 正吃饭间,糜香走近我们身后,低声道:“姬公子,姬姑娘,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见她神色慎重,我当即禀退门口的卫兵,这才问道:“香儿,什么事?” “香儿今日傍晚,在府中见到了一个人,”糜香犹豫半晌,终于道:“那人却不是旁人,乃是在隆中所见过的司马懿。” 是司马懿? “有这回事?”轩弟立即拍桌而起:“他在哪里?” “香儿在府中见到,立刻偷偷跟踪,”糜香道:“好在我穿的本是婢女服色,他对我全无防备,我见到他进了曹丞相的寝殿……” 曹操? “香儿,此话可当真?” “姬公子,香儿不敢有半句谎言,那人确是司马懿无疑,他走路还有些儿颠跛,想是那日被公子所刺伤的脚还未痊愈之故。” 香儿绝不会说谎,由此看来,那人果真是司马懿?然而他又到曹操的寝宫做什么? “我去探探!”轩弟站起身。 “好!咱们一同前去!”想起香语姊姊和先生惨死的情景,不由得又是怒从中来。我相信轩弟也是一样。 “姬公子、姬姑娘,擅闯禁殿,抓到可是重罪。”糜香看来有些担心的道。 什么重罪?我爱去便去,谁又敢抓我了? 转念一想,我是曹操女儿的事,轩弟和糜香并不知道,也难怪糜香会担心。 “你放心吧,”轩弟道:“我们会小心的。” 轩弟武功大进后,信心也是倍增,这时要夜闯丞相府,脸上全无惧色。 他真的长大了。 我们收拾妥当,便翻过几道围墙,潜入了曹操寝宫。寝宫内火把通天,照得有如白昼一般。加上守卫众多,实在不易通过。 好在我们轻功都不弱,看清楚守卫的位置后,终于迂回溜上了曹操的寝室屋顶。 刚藏好身,屋内人声传来,仔细一听,是曹操的声音。 “喔?你所说的可是实话?”曹操说道。 “自然是实话,只要丞相能让我在攻打新野之战中领军,我必能双手奉上刘备的头。” 听得这个声音,只觉心中一把无名火起,这正是司马懿的声音。 司马懿又道:“但是,那天烙之印,还是得麻烦丞相……” “你确定它在霜儿身上?” “是的,我需要它,丞相是否能助我拿到?” “嗯……”曹操沉吟半晌,道:“我会设法,你答应我的事,可也别忘了。” 可……可恶,他竟要助司马懿夺我身上的天烙之印? 轩弟听到这里,站起身,已抽出腰间的剑。 便在此时,屋内有人喝道:“什么人!”这是许褚的声音。 糟糕,有他在,便不容易下手。 正犹豫间,轩弟一拉我的手:“快走!”说着便拉我纵下屋顶,几乎就在同时,碰的一声,有人撞破了屋瓦跃上屋顶。 看那身影,正是许褚,我们伏低了身子,悄悄离开。所幸他不敢离开曹操左右,并没有下来搜寻。 回到房内,糜香立刻关紧所有门户,轩弟道:“我决定回刘备大人那里去,曹操既然能和司马懿有所勾结,必定不是好人。” “你要回新野?” “正是,明天一早,我便去见曹操,将剑还给他,然后立刻离开许都。” 心中只觉百感交集,一时拿不定主意。 曹操竟和司马懿密商,要夺我身上的天烙之印?这样的父亲,还能当他是父亲吗? 没错,我也要离开这里! 想通了,便道:“轩弟,咱们也不用向他告别了,你将剑留在这房中,咱们连夜出城去便是。” “那司马懿呢?”轩弟仍是极为气愤,紧紧握着拳头:“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可是,在曹府中想杀他,恐怕大是不易。 “姬公子,”糜香一直不发一言,此时忽道:“要杀司马懿,不用急在这一时,他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此话怎说?” “司马懿要夺天烙之印,咱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找上咱们。” 这话说得倒是有理。 “也对,”轩弟道:“香儿,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我们立刻收拾行囊,轩弟还要去跟燕起、温青道别,但在他们房中却找不到人,只得留了字条。 许都的夜凉如水,走在静寂的街道上,连巡更的更夫也没见到半个。 到城门口,我向守门的士兵道:“奉丞相之令出城,快开城门。” 那士兵大约是见过我和许褚、曹仁同行,并不敢拦阻,立即开了城门。我们三人走出城外,但见一平广大的原野笼罩在夜色中,说不出的诡异。 举步走没多远,突听得身后蹄声大作,心中一凛,回头看去,果见一队骑兵高举火把从城内开出,正对着我们而来。 一望无际的月夜里,根本无从躲避,骑兵成合围之势,很快便将我们包围。 紧接着城门内又飙出三骑,飞快越过骑兵团来到面前,正是曹操、许褚、曹仁到了。 “霜儿,”曹操一近身便道:“你们要去哪儿?” 一咬牙,答道:“新野!” 曹操沉吟半晌,道:“莫非是要去投奔刘备吗?” “正是。”轩弟昂然替我答道。 接着是一阵静默,好一会儿,曹仁道:“适才在屋顶上偷听的,是你们吗?” “是又如何?”我已是完全豁出去了。 “好吧……”曹操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看看四周,形势实是极为不利,轩弟武功虽高,但要冲出这骑兵团的包围,也非易事,更何况眼前还有许褚在。 正苦思无脱身之法,曹操道:“将霜儿押回城,另外两个,杀了罢!” 什么! 眼见骑兵团逐渐合围,曹仁许褚纵马上前,就要动手。心念电转间,我大声道:“你若是杀他两人,我立时便咬舌自尽!” 曹操听得,手一挥:“住手!” “霜儿,”他道:“你何苦如此?这个姬轩,又不是你的亲生弟弟。” 你……唉……终究是必须说出实情了吗? “姊姊,”轩弟问道:“他说什么?” “轩弟,”我铁了心,道:“我不是你的姊姊,我的亲生父亲,便是眼前的曹操。” 轩弟先是詑然,紧接着是不相信的表情:“姊姊,这节骨眼儿,你还开什么玩笑?” 第23章 眼前情势极是危急,若不尽早让轩弟离开此地,只怕曹操一旦下令杀无赦,那就无可挽回了。 我把心一横,伸手在怀中取出先生的书简:“这就是证据,我不是你的亲姊姊,你看了便知。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轩弟接过竹简,说不出话来,曹仁纵马上前:“走哪里去?” 我拔出长剑,横在自己喉间:“住手,你们若敢动手,我便立刻自尽!” 曹操立即道:“通通不准动手,霜儿,你别冲动!” 我道:“曹仁,许褚,你们两个下马。” 曹许两人看了曹操一眼,当即下马,我转向轩弟:“你们骑了这两匹马,快快离开。” “姊姊,咱们一起走。”轩弟叫道。 我看着他焦急的脸庞,心中何尝不是柔肠寸断,但知道此时只要有一刻拖延,便再也走不了了,于是说道:“你快走!再拖拖拉拉的,难道是想看我自尽吗?” 糜香一拉轩弟,两人都上了马,轩弟再看我一眼,终于纵马冲出骑兵圈,很快奔远了。 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只觉泪眼模糊,突然间身边人影一闪,仔细一看,却是曹仁。 还来不及反应,颈后一痛,已被点中穴道,眼前一花,立刻失去了知觉。 ╳╳╳ 接下来的三天,真不知是如何过的。 再次醒来时是在自己房中,身上的天烙之印早已不翼而飞,想来是被搜去了。 又是气苦,又是想念轩弟,他此时必然已经看过竹简,知道我确实不是他的姊姊了。他还会记得我吗?会不会把我忘了? 房门四周都用铁链死锁,我甚至召出小鬼想要冲破房门,却也无济于事。 每日替我送饭的,不是曹仁便是许褚,他们武功极高,我也打不过,就这么被软禁着,一直到了第三天晚上。 许褚送饭进来,不发一语又出去了,过一会儿,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紧接着有人喊:“救火啊!救火啊!” 听声音,正是曹操寝宫的方向。 大呼小叫的声音持续着,正在纳闷,门外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呀的一声开了。 望向门口,不禁一怔,进来的竟是温青。 “姬姑娘,”他道:“快点逃吧!” 不暇细想,随他逃出房门,他随即又锁上铁链。 “随我来。”他低声说完,便在前领路,我随他前进,到了他房中。 他锁上门,我道:“你弄甚么鬼?” “呵呵,”他笑道:“调虎离山之计,跟三弟学来的。” 原来如此,他是模仿轩弟在襄阳中放火引开守卫注意的方式救我出来。这一着十分凶险,若是被抓到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你不是唯曹操的命令是从吗?”我调侃道。 “姬姑娘,你误会了,”温青凝视着我,道:“在我心中,唯有你最为重要。”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转移话题:“既然你要帮我,那就要帮到底,助我逃出许都。” “这个自然,”他道:“不止如此,我还查到,司马懿已经动身前往洛阳。” “洛阳?”我奇道:“这厮去那个鬼都做什么?” 洛阳从前本是天子之都,但自从被董卓屠城迁都之后,据说处处残破不堪,阴气森森,因此有了鬼都之称。 “这我可不知道了,”温青道:“不过,他似乎带了天烙之印前往……” 司马懿这回,又不知要做什么了。 “我已在城外备了两匹快马,”温青又道:“咱们连夜出城,立刻赶往新野去和三弟会合吧。” 新野吗……唉…… “咱们立刻出城,”我道:“不过不是去新野,我们去洛阳。” “洛阳?”温青惊道:“去那里万一遇上了司马懿,可就糟糕,不如先去新野,找齐帮手……” “你去是不去?”我瞪他一眼:“不去的话,我自己去也成。” “去,去,”他忙道:“你去哪,我就去哪,咱们走吧。” 于是趁着夜色,在城墙边攀上一条他事先预备好的绳索,到了城外。 跨上马背,我们便往洛阳疾奔。 三天前,也是同样的月夜。 然而这个时候,轩弟不知道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我没有告诉温青,不去新野的理由,大概是我害怕,怕不知该如何面对轩弟,怕接受彼此疏远了的事实…… ╳╳╳ 一路上,温青对我极是百依百顺,沿路和他说话,也缓和了些许对轩弟的思念。 没几日便来到洛阳,只见城墙倒塌、建筑损毁,大白天的却雾气缭绕,连半个人影也无,端的是个鬼城! 在城墙边伫立半晌,温青支支唔唔的道:“姬姑娘,咱们当真……当真要进去?” “废话!”我道:“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在外头等我。” “我……我去,我去!” 于是纵马入城,城内道路却也无一处完整,只得下了马步行。 雾气缭绕下,分不清方向,只得信步行之,过了一座不知算不算是桥的桥,眼前突然出现一座高耸入天的塔。 近前一看,那塔也已是残破不堪,入口铁门崩坏,我一闪身,进了门内。 “姬姑娘!”门外温青的叫声有点紧张:“你还是出来吧,这座塔如此阴森,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理会他,我径自在塔里搜寻。由于墙壁上四面都有大洞,光线照得进来,倒也不如何阴暗。 温青在门外叫了一会儿,终究也嘟嘟嚷嚷的进塔来了,我肚里暗暗好笑,便在这时,看到了阶梯。 往上行去,温青跟在身后,倒也不再啰嗦,这塔虽残破,地面及墙壁却是一尘不染,当真奇怪。 接连爬上了四层楼,再不见有何奇特之处,正要下楼,突听得顶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哀号声。 那声音人不似人,鬼不似鬼,只听得出是极痛苦的叫声。 “那……那是什么声音?”温青惊道。 “不知道,上去看看。” “还要上去?” “你不敢?那我自己上去,你在下面等我。” “我……姬姑娘,那声音如此可怖,会不会是鬼?” 爱说笑,就算是鬼,我也不怕,也不想想我练的是什么术法! “若真是鬼,我就使用召鬼术,”我笑道:“叫我的鬼跟那个鬼打上一架。” “若是……若是你的鬼打不赢呢?” “你闭嘴吧!” 我不再理他,径自上楼,其实温青刚才说的话倒也没错,我的召鬼术才学了皮毛,召出来的鬼,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实是不堪一击。 不断的拾级而上,不知爬了几层,身后的温青已经呼呼喘气了,这塔,还真是高。 爬了约莫一柱香时间,终于到了塔顶,这塔是越往上就越狭窄,因此到了最上层,已是仅容一匹马转身的大小。 也看得极清楚,塔顶上,背对着我们,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正盘坐在地上。 这个鬼地方居然会有人! 温青在一旁,说不出话来。我开口道:“打扰了。” 那人却全无反应,我再道:“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回有了响应,那人突然一仰头,口中发出号叫声,原来适才我们在下面所听到的声音,就是由他所发出。只不过此刻近在咫尺听来,显得格外惊人。 声音慢慢变小,终至不见,看看温青已脸色发白,我走上塔顶与那人面对着面,他却又低下了头。 咦?这人有些面善…… “这位兄台,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终于抬起头来,待看清他的脸,心中不禁突的一跳。 “师父!”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个身穿黑衣,满面胡渣的男子,正是五年前路过古松居附近,并且传授我召鬼之术的师父! 师父凝视着我,久久不发一言,温青这时回过神,三步蹦做两步也跳上来:“姬姑娘,这是你师父?” 我点点头,虽然只和师父相处了一天,但却绝不会认错。 “是……是霜儿?”师父终于出声了,只是声音却很虚弱。 “是我,师父,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嘿嘿……天意啊,天意,”师父并不回答我,只是苦笑着道:“看来上天注定我今日要命绝于此,那是无法更改的运数了。” 命绝?我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霜儿,你仔细听好,”师父道:“咱们召鬼师,生平的愿望就是能收服最强大的力量而为己用……” 我点点头,这番话,当初师父传我术法时便曾说过。 “这几年,我打听到一件事,”师父续道:“据说战神吕布死后,尸体被人下了魔化咒,而且放在一个邪气极重的地方,因此我千方百计,想要寻到这具尸体……” 我懂了,若是能召出战神吕布的魔体,那真可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最后探听到是在洛阳,”师父道:“因此我去年便来到这里,只不过却一直找不到魔体所在的位置,一直到前几天……” 他说着轻咳了几声,续道:“前几天有一队人马来到洛阳,开启了一个地下陵墓的入口,那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可以肯定,吕布的尸体,就在那个陵墓之中。” 我和温青对视一眼,看来他此刻心中想的定然和我一样。 照时间来看,来到洛阳的,必定是司马懿一行人。 第24章 “只可惜,”师父摇摇头:“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寿命将尽……” 寿命将尽? “霜儿,你过来坐下。”师父向我招招手。 我依言坐在他面前,他伸出手掌,放在我天灵盖上。温青大吃一惊,待要阻止,我忙伸掌在他腰间一推:“别妄动,师父没有恶意。” “嗯……”师父道:“果然是天意,你既在此时出现,那是表示召鬼术的气数未绝,我还来得及将一身功夫都传给你……” 语未毕,我感到一股热流自天灵盖灌入。 师父……师父莫非是在灌输功力给我? 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全身都被那股热力笼罩住了,丹田中一把火烧将起来,只觉数股气流在全身乱窜。 最后这几道气汇集在背部,形成了一道强大无比的气,我只觉这道气不断的试图冲破腰背间一个阻塞的点。 折腾了好一会,终于那个点像爆开来一样,背部汇聚的气也不见了,我不由自主的仰天长啸,似乎一股绵密细长的气由口中吐出,直上天际。 站起身,只觉神清气爽,周身都似有气在流动般。低头看师父时,不禁吃了一惊。 他彷佛一刹那间老了数十岁似的,整个人委顿在地上,动也不动。 我连忙扶起他,不由得鼻头一酸:“师父,你何苦如此?” “嘿嘿,”师父笑道:“你全身气脉都已打通,从此气走诸穴,可以任意控制体内的能量。就算召唤大型的魔界妖兽,也没有问题了……” “师父,你别再说,休息要紧。” “那怎么成,我得在气绝之前,把生平最得意的绝活教给你,你仔细听好这一篇咒文……” 说着便喃喃念出一段咒文,反复念了三次。 “记住了吗?”他问道,已是气若游丝。 “记住了。” “好孩子,这是我目前所学会最强的召唤之术,二年多前在涿鹿黄帝古战场游历时,所收伏的一只上古神兽,名字叫轰。” 我点点头,师父又道:“那地下陵墓的入口,便在此塔东方一里处,希望你能完成我未完的心愿,收服战神吕布的魔体……” 还来不及应允,师父头一偏,不再说话,竟是已气绝了。 喉头不禁哽咽,这几个月来,不断有亲近的人在我面前丧命。 我抱起师父的尸体,便往塔下走。在塔旁的泥土地上安葬完毕,温青一直默默帮忙,也不多问什么。 “我们去地下陵墓吧。”一阵沉默后,我提议。 温青叹了口气,点点头,我们便往东走去。 走了一会儿,突见前面的断壁上,栓着几匹马。看看四下无人,温青奔近马匹,查看了一会儿道:“是曹营的军马,后腿上有烙印,错不了的。” 然而入口却在哪里?师父所说的向东一里,大约便是此处了。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脚下有异,连忙蹲低身子,用手指在地上敲打。 扣、扣,是空心的。 “四处找找,应该有开关。”温青道。 正要寻找,突然地底下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有惨叫声传出。 正愕然间,地面轰隆隆一声巨响,硬石形成的地面,突然从中间分开,现出了一个洞来。 洞中奔出两个全身着火的人,依稀看得出穿的是曹军的服色。这两人一边哀号,一边在地上翻滚想扑熄身上的火,然而火势实在太炽,他们挣扎了一会儿,都不再动了。 这……这种烧法,似乎是中了五行之术的火攻。 “下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温青骇道。 “下去看看吧,免得门又关上了。”我说着就钻入洞中,温青迟疑片刻,也跟了下来。 里头并不如预期的一片黑暗,两边洞壁上插的火把照耀得洞内如同白日一般。 向内走去,心中也不禁惴惴。 这不是一般的天然岩洞,明显是人工所造成,洞壁平整光滑,走没几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留步,不想死的,便立刻回头。” 声音来自岩壁里,仔细一看,原来有个凹洞,一个白发老人正背靠着坐在里面,眼神炯炯发亮。 温青忙道:“别动手,我们回头便是。” 等等,这老人的声音和面貌,依稀有些儿熟悉…… “你们是谁?”老人问道。 我决定说出真名:“我姓姬,名霜。” 老人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道:“嘿,想拿我小侄女的名字来唬我?门儿都没有,可爱的小霜儿只怕还没有你一半高,哪是这样一个大姑娘。” 他叫我小霜儿?难道,难道竟真的是…… “说实话罢,你们究竟是谁?” “水镜……水镜师伯!”我不禁叫道:“我是霜儿,是小霜儿啊,你不认得我啦?” 他皱起了眉头:“你真认得我,这可奇了。” “水镜师伯,都十几年不见你了,你怎么还是一样老糊涂?十几年前我是小女孩儿,现在自然长成大姑娘啦!”我掩不住心中的兴奋,冲上前,紧紧抱他了他脖子。 小时候,最疼我跟轩弟的,就是这位可亲的水镜师伯了。 “对呀!”师伯拍了拍自己的头:“可不是吗?小孩儿是会长大的,呵呵,你果真是我那小霜儿侄女吗?” “我当然是我,”我也有些语无伦次了:“师伯,这些年来,你都上哪儿去了?” “你不是见到了吗?我还能上哪儿去呢?”师伯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我守在这洞口,也有十几年的光阴了。” 什么!师伯一直……一直都在这里? “这……这是为什么?” “我也是不得已,这洞里啊,当真是闷得紧哟。” 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师伯笑吟吟的看我,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摸,看起来更加高兴了:“好,好!不愧是我的小霜儿,年纪轻轻,竟有这等的内力修为?” 我知他摸了我的额头后,已测出我体内的气。 当下简略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水镜师伯听完,笑道:“原来如此,早听过黑衣怪僧的名字,只是他一向行踪飘忽不定,跟江湖谁都不来往,却居然被你遇上了,好奇特的遭遇。” 咦?师伯居然没有生气,先生刚知道我学了召鬼之术时,可是非常生气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师伯道:“召鬼术坏是坏在,若召唤者的功力修为不够,鬼会反噬其主,不过你现在有了这一身功力,倒是不用太担心了。召鬼术虽然不好看,不过只要用在正确的地方,又有何碍?” 一番话听得我心花怒放。待要接腔,师伯的表情却突然黯淡下来。 “怎么了,师伯?” “唉,好孩子,”师伯叹了口气:“你这一身刚学来的功夫,立刻就要派上用场了,只不过叫你做这件事,有点残忍啊……” “什么事?” “霜儿,你想见你的爹娘吗?” 爹娘?莫非他们也在此处? 话又说回来,他们也不是我的亲生爹娘,只不过这事现在却不必提起。 “我想见,爹爹和娘亲现在在哪?” “嗯,”师伯向信道内一指:“便在这信道尽头处的石室内,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们……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了。” 这意思是…… “孩子,你听过什么叫魔化吗?” 难道真的是…… “他们在八年前被魔气侵体,现在已经快变成六亲不认的妖物了。” 我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像要被炸开般。元直先生不就是如此吗? “师伯,那是谁下的毒手?” “没有谁下毒手,”师伯叹道:“当年我们执行一个危险的任务,他们身上沾了吕布魔体的毒,就这么慢慢入了魔的。也亏得他们意志力坚厚,这八年,竟就这么撑了过来。” 八年,原来爹娘这八年来,是受这样的折磨。 “这两日信道里传来的嚎叫声,听起来总觉得妖气越来越重,怕是快撑不住了,要是真的魔化,只怕我也挡不住,因此这两天来,我一直在想,要不要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难道……难道没有别的法子吗?” “没有,就算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了” 这…… “霜儿,”师伯凝视着我:“唯一的法子,就是杀了他们,才能终结他们的痛苦,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动手。” 我……我动得了手吗? “我知道这很为难,”师伯续道:“这两日不断有敌人来骚扰,我必须保留实力,免得洞中的吕布魔体有和魔灵合体的机会……” “魔灵?” “这件事日后再向你解释,总之,你快些进去,让他们解脱吧。迟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好孩子,唉……难为你了。” 就在此时,洞内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似狼似人。可怕的是,依稀可以辨认得出,那是娘的声音…… “糟了,”师伯脸色一变:“比我料想的快,快要来不及了。” “我这就去!”语毕,正要往洞内走,却听得一声轰然大响,信道底部的岩壁从内部被人打碎,我们纷纷走避,闪躲岩石碎片。 待得石屑散去,定神望去,只见信道尽头一间石室外,站的却不是爹爹和娘亲是谁? 他们的面容都一如往昔,只脸色和肤色发青而已,倒不像元直先生魔化的那般严重。 “霜儿,快!”师伯大喊。 我正要念咒,却见爹和娘同时仰天一声长啸,齐齐冲了出来。 第25章 来势极凶,我们连忙都避在一旁,他们收势不住,直往陵墓外去了。 连忙追出,他们奔得极快,竟是往那座高塔而去。 我忙跟上,所幸得了师父灌输的功力后,轻功也是大进,正好不即不离的跟在后面。 眼见他们撞坏塔门,冲进了塔内,便跟着进塔,才上第二层,不禁一怔。 第二层中除了爹和娘,竟然还有另一人在,那人身穿白衣,居然便是糜香! 糜香站在楼梯口,冷不妨被爹爹伸手一挥,打中了背部,随即如断线风筝般摔在一旁。 爹娘不再理会她,直冲上楼去了,跑动的时候,还不时挥动手臂打墙壁,一拳过去,坚硬的石墙便会被击碎一大块。 我忙奔到糜香身畔,扶起了她,只见她受伤极重,鲜血不断从口中冒出。 “香儿,”我叫道:“不要紧吧?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我是和姬公子一起……一起来,”糜香勉强说话:“因为听到消息,说……说司马懿人在洛阳,便想来……想来……” 说到这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扶她靠墙坐好:“香儿,你等等,我先上去料理了……料理了那两个魔物,再下来送你去医治。” 说罢提一口气,继续往塔顶奔去。 刺耳的长啸声不断的从塔顶传出,他们的速度如此惊人,竟已奔到顶层。 很快的,我也到了塔顶,只见他们站在塔的最高处,不断仰天吼叫。 我一咬牙,喃喃念咒,那正是师父在此处授给我的召鬼术。 念罢咒语,半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两只绿色的巨手伸了出来,随即跳出一个庞然大物来。 那是一只绿色的独眼巨妖,约莫有三个人高,手臂极粗极壮。 爹娘感觉到了,都转过来瞪着巨妖,口中糊糊而叫。 伸手一指,巨妖便挥拳攻去,爹娘也不示弱,伸拳相迎,和巨妖一来一往,打得十分激烈。 它们的力量极大,每一次攻击,都让高塔不断摇晃。再加上适才爹娘奔上楼时,也打坏了不少墙壁,因此塔晃得更是厉害了。 这下不妙,若不速战速决,万一塔倒了,那可就糟糕。 然而爹娘幻化成魔物后,皮坚肉硬,巨妖的攻击虽凌厉,一时却也击不倒他们。危急间,摸到腰间的长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的念头甫动,巨妖便似接受到了般,突然闪到爹娘身后,两只粗壮的手臂将爹娘同时抱在怀中。 这一抱,爹娘都发出愤怒的咆哮,奋力挣扎,但却也动弹不得了。 我拔出长剑慢慢走近,看见爹娘的脸孔,这一剑却无论如何刺不下去。 塔又摇了一下,我把心一横,终于长剑指出,刺入了爹爹心脏。 拔出长剑,待要再刺娘亲,却听得背后一声惊叫:“姊姊,你做什么?” 心中一震,回头望去,果然竟是轩弟! 娘亲奋力一挣,巨妖抱不住,几乎被她挣脱。 这当儿不及解释,我立即又是长剑指出,刺入了娘亲的胸口。 “爹、娘!”轩弟的叫声极是惊恐:“姊姊,你……你杀了他们?” “轩弟,你听我解释……” 待要说明事情原委,高塔又是一阵剧烈摇晃,下方传来岩壁崩坏的声音。 糟了,塔要倒了。 “快点下塔!”才说完这句,忽然脚底一空,失去了落脚之处。偌高的一座巨塔,竟就这么解了体。 身子往下急堕,心中的惊惧到达了极点。 高塔崩坏的巨响声不断,大大小小的岩石在身周落下。 突然头部撞着了硬物,力道极是猛烈,眼前顿时一黑,无法思考了…… 《第一部结束》 第二部三国篇 第六回神仙湖畔 老人向姬轩凝视半晌,叹了口气道:“唉……你果然是轩儿。” 姬轩奇道:“请问您是……?” “当年你年纪尚小,自然不会记得我了,”老人道:“现下你虽然长大,但五官轮廓,依稀可见是当日的小轩儿,唉……你跟你姊姊霜儿,都成长得极为出色。” 姬轩眉头一皱,貂芷抢着道:“姬霜不是他的亲生姊姊!” 老人点点头道:“嗯……你都知道了,唉……” 姬轩越听越奇,再仔细打量眼前之人,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道:“你是水镜师伯?” 老人点了点头,笑道:“好,总算你还记得我。” “水……水镜师伯,”姬轩叫道:“原来您真的在襄阳城,当年我们从古松居逃出,却找不着您……”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水镜道:“元直一直不知道,我在十几年前和他分手没多久,就因故离开了襄阳。最近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又回来的,这些日子里,我倒是一直在找你。”接着抚须长叹,说出了一番经过。 原来水镜及姬风、姜秀当年探得有人要夺劫吕布的尸体并施以魔化之术,就连忙赶往洛阳古陵,然而前来夺尸之人接连不断,他数年间一直不敢离开陵墓,一直到姬霜到来…… “那日在洛阳,一切多亏了霜儿,唉……要不是我求她做那件事,如今她也不必背负着如此巨大的痛苦。轩儿,当年的事你有所误会,其实,你不该如此恨她……”水镜叹息着说到。 “水镜师伯,”姬轩忍不住道:“姊……姬霜她当年,亲手杀死我爹和我娘,这我是亲眼见到的,虽然她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总也是爹娘抚养她长大成人,不论有什么原因,她都不该下此毒手,您为何说我不该恨她?”他已有多年未和他人说起姬霜的事,本来‘姊姊’两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话到口边,才又想起杀父母之仇,便改口直呼其姓名。 “轩儿,”水镜拍拍他的肩膀,缓缓道:“你看过元直魔化的样子吧?” 姬轩一呆,心思敏捷的他立即猜到师伯要说什么,当即道:“您是说爹娘当时已被魔化了?” 水镜点点头,姬轩又道:“不……不对!那年在隆中,先生被魔化时,头上长角,身体生出麟片,但我看到爹娘时,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异状啊!” “元直有如此剧烈的变化,是因为被司马懿施了魔化之法,”水镜道:“而你爹娘,却是因为在保护吕布魔体不被夺走时,不小心受了感染,在外表看,是不大看得出来的。因此霜儿乃是受我之托,逼不得已才杀了他们,轩儿,这些年来你着实误会了她。” 姬轩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着看着前方,水镜又道:“当时高塔崩毁,霜儿养好了伤后就不知所踪,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那又如何?”姬轩听到这,突然纵声大喊,这几个字贯进了内力,声音直上天际,在山谷间不断回荡。充满罡气的声音骤然入耳,雪儿和灵儿等不会武功的听了,都觉心中一震,耳膜嗡嗡作响,几乎便要晕倒。 姬轩指着小屋旁的墓:“就算如此,也挽不回香儿的命了。” 水镜詑道:“香儿?那是谁?” “是孔明先生的婢女,”姬轩眼中已含着泪:“当日洛阳的高塔倒塌,我被随后赶来的关羽将军救出,香儿她却……” 水镜看了看小坟,摇头叹道:“当时我赶去救了霜儿,也见到关羽将军将你救走,但并没有发现瓦砾堆里还有他人……” 姬轩一语不发,呆呆凝立了片刻,突然转身向山谷奔去,速度极快,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中。 “喂!你去哪里?”貂芷连忙尾随在后追出,才奔出数步,却见眼前人影一闪,有人拦住了去路,定神一看,却是水镜。当即怒道:“你为何拦住我?快让开!” 水镜叹道:“他此时想必不愿被人打扰,你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你快让开,”貂芷急道:“万一他又从此不回来了怎么办?” 水镜一怔,貂芷已越过他身边,追出山谷去了。 滕雄及雪儿等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水镜摇头叹道:“是非对错,相信轩儿也不至于分不清楚,只盼他的情绪早些平复下来了。” 却说貂芷追出山谷,一片寂静的黑夜中,早已不见姬轩的身影,侧耳倾听,远方似乎有脚步声,当下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奔了过去。 到了声响处,却见是一匹白色高头大马正在低头吃草,却哪里有姬轩的踪影? 貂芷见到白马,顿时心念一动:“这不是当年我在道上抢来的黑白二马其中一匹吗?黑马却去了哪里?不好!若是他骑了黑马离开,可就追他不上了,这一分开,岂不是又三五年见不着面?” 言念及此,再不多想,当即跨上了白马马背,向山下疾驰而去。 白马奔得极快,没多久便到了山下,仍是半个人影也无。貂芷心中一急,脱口喊道:“姬轩啊姬轩!这么久不见,你又想往哪里去?”当下不假思索,沿着平原上唯一一条道路便策马疾奔。 这一路不断追去,却什么也没见着,黑夜很快过去,天渐渐亮了 晨曦渐渐照亮大地,神仙湖山谷里,水镜面对着山谷入口,面露微笑。姬轩正站在他面前,牵着黑马,脸上虽带着一夜未睡的疲惫,但眼神却焕发着光辨。 “水镜师伯,”他开口便问道:“我爹娘是因为护卫吕布的尸体,才会入魔,那么为何吕布的尸体会带有魔气呢?” 水镜答道:“这是天若宫的叛徒司马懿所为,他在战神吕布死后,便想将其尸体魔化,用作战争杀戳的工具,我和你爹娘虽然及时夺回尸体,但当时尸体却已被种下了魔化之术了。” 第26章 “原来如此,”姬轩点点头:“又是司马懿这恶贼,这下子,不单是元直先生和香语姊姊,再加上爹娘的仇,都要算在他头上了。” “这么说来,你原谅霜儿了?” “那当然,”姬轩道:“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永远是我姊姊。”说到这里,想起数年来一直误会了姊姊,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天色大亮,滕雄一觉醒来,便见到姬轩站在他面前,连忙起身道:“姬公子,你这可回来了。” “滕大哥,”姬轩道:“我要随师伯出远门了,你若是喜爱我这小屋子,就多住两日,雪儿和灵儿她们,也要劳烦你照顾。” 滕雄当即允诺,又问道:“姬公子,你要去哪里?” “这几年来,我一直误会了姊姊,”姬轩道:“如今多亏水镜师伯,终于真相大白,我要随师伯去找姊姊。” 没多久,在滕雄及雪儿、灵儿一同伫立目送下,姬轩和水镜背着行囊,往谷口行去。两人轻功均是极佳,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中了。 雪儿幽幽的叹了口气,紧握住妹妹的手。 第七回战神吕布 姬轩和水镜离了神仙湖后,水镜便说起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席话只听得姬轩目瞪口呆。 整件事追溯到十几年前,执掌天若宫的水镜得知师弟司马懿起了叛教之心,并且偷走教中秘宝天烙之印,至于有何企图却还无从得知。于是他找了最信任的徐庶及姬风、姜秀夫妇一起秘密跟纵司马懿。 直至在洛阳见到司马懿偷来了吕布的遗体施以魔化大法,并且在古老之塔的塔顶设下祭坛,利用天烙之印的法力召唤上古蚩尤魔灵,欲将之与魔体合并,才知道了他的企图,于是立即现身。 姬风当年乃是天若宫中第一使剑高手,再加上水镜、徐庶及姜秀均擅用五行法术,轻易便夺回了天烙之印,徐庶于是先行带着传教之宝返回天若宫。 “那个古老之塔现下已经倒塌,便是当日你和霜儿所攀登的那个塔。”水镜说到这里,补充道。 “师伯,”姬轩问道:“为何当时没有制裁了司马懿这恶贼?又为何不将吕布的魔体毁灭了呢?” “唉……”水镜叹道:“司马懿这人极工心计,当时被他连使诡计逃脱,这还不打紧,他在放置吕布尸身的石棺上设置了许多重机关,你爹娘,便是冒然碰触了机关,才会被尸身上的魔气感染……” 姬轩听到这握紧了拳头:“这人实在可恶!” “也算得是我无能,竟一直没发现天若宫中潜伏着这个如此危险的人物。”水镜续道:“蚩尤是上古战神,而吕布则是当代数一数二的高手,若是让蚩尤的魔灵和吕布魔化后的尸身合体,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由于棺中有机关,我并不敢妄动置放尸身的石棺,因此只好将之封印在地下古陵中……” 后来司马懿返回天若宫,立即捏造了谎言,致使天若宫门人一致相信是徐庶及姬风姜秀偷走天烙之印。并且因为教中已无其它辈份较高的人,司马懿就顺理成章的当上了代掌教。徐庶较迟回到天若宫,还差点被布下天字剑阵擒住,所幸仗着法术高超逃了出来,便回到古松居隐居。 “司马懿很快查出吕布尸体的所在地,不断的派人前来夺棺,我只好一直守在古陵入口,”水镜叹道:“这一守,就过了八年。谁知最终还是被司马懿这小子得逞,那日我见高塔倒塌,不假思索便冲出来救人,想不到短短一柱香时间,陵中的石棺就不翼而飞了。” 姬轩大惊:“如此说来,司马懿夺得了吕布尸体和天烙之印,他的计划不就已经实现了?” “这倒不见得,”水镜道:“这二三年来,江湖上也没听说出现了什么动乱,想来是这召魔大法也实属不易,司马懿大概遇上了什么困难吧。话虽如此,咱们还是得快些找出魔体将之摧毁,并且夺回天烙之印。” 姬轩点点头:“师伯,当年你救了姊姊,后来她怎么了?” 水镜道:“当时你被关羽将军救回去,她伤势初好,急于要找到你解释真相,有一天夜里便不告而别。我当时猜想她必是到刘备那儿去找你,便也赶了过去。适逢那时曹操进攻新野,四处兵荒马乱,我找不着她,就此失去了联络。” 姬轩黯然:“但愿她此时平安无事才好。” 水镜安慰他道:“你不用太过担心,当年霜儿得到黑衣怪僧的毕生功力,武功之高已属武林中罕见,再加上她聪明机智,想来就算遇上什么危险,也不会有事的。” 自从神仙湖畔邂逅之后,一老一少两人便在江湖上四处奔走,逢人便打听姬霜的下落。从襄阳城、许都城,一路向江东寻去。当时中国各地常有大小战事发生,官兵滥抢滥杀之事时有所闻,再加上盗贼横行,民不聊生,治安极是混乱。水镜及姬轩有时遇见不平之事,也会出手相助。 忽忽数月过去,已是入秋时分,二人这日来到江夏附近,见城墙四周都被江河围绕,水镜便道:“刘皇叔现下驻扎在此处,咱们不妨进城去拜访。” 姬轩点头道:“说不定皇叔知道姊姊的下落。”水镜便转向港口守卫的士兵:“这位兄台,劳烦你载我们进城。” 那士兵看了水镜一眼,道:“老头儿,你不是江夏的居民吧?进城何事?” 待得水镜说出乃是前来拜访刘备,士兵道:“皇叔忙得很,哪有空接见你这穷乞儿?你还是快走吧。” 水镜愕然,看了看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倒真有几分像个乞丐,不禁哈哈大笑:“说的好,我这么不修边幅的糟老头,也难怪你误会。” 姬轩忍不住插嘴:“我们可不是乞丐,刘皇叔乃是我们旧识。” 士兵哪里相信,待要再喝骂,一瞥眼看清了姬轩的脸,登时认出,慌忙道:“唉呀!是……是跟赵云将军一起救出幼主的姬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态度立时变得谦恭无比,一伸手叫来了一艘小艇。 两人上了船,水镜笑道:“轩儿,你的面子倒挺大的。” 姬轩微笑不语,船开到了城门口,两人进了城。江夏并不甚大,只是座小城,很快便找到刘备的军营。 经由卫兵通报,刘备从内殿赶了出来,孔明及赵云跟在身边,众人叙礼毕,刘备笑道:“水镜先生、姬兄弟,两位可真是难得的稀客,今日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姬轩当即抢着问道:“皇叔,我们在找我姊姊,你最近可有见到她?” “令姊?”刘备想了一下,道:“是说姬霜姑娘吗?我也很久不曾见过她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姬轩大失所望,只是低头不语,水镜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难怪姬兄弟被关将军从洛阳崩塌的高塔瓦砾堆中救回时,总是神情郁郁。”孔明听罢,说道:“原来当时你看到那样的景象。” 姬轩叹道:“当时若知那是一场误会,我绝不会避着姊姊。如果早几年知道事情真相就好了。” 赵云一直不发一语,这时突然道:“姬兄弟,我虽不知令姊如今人在哪里,但却听到过一些江湖传言,似乎有人看过她。” 姬轩忙道:“赵将军请说。” “那是大约半年多前的事,”赵云缓缓说起:“当时我奉主公之命,在各地召募士兵,碰巧听到两个农家子弟说起一个人,很像是令姊。” 姬轩急道:“真的吗?在哪里?” “那是一对兄弟,”赵云道:“我听到他们闲聊,说有一日村子里被强盗洗劫,那伙盗贼极是凶狠,不但抢光了财物,还喝令众人在村前广场掘坑,打算活埋村人。” 刘备怒道:“这等凶恶的贼人!但教咱们遇上,必定加以讨伐!” “主公休怒,”赵云道:“那两名农家子弟说到,正当强盗要行凶杀人之际,突然来了一位姑娘,喝令众强盗住手。谁知强盗们见她生得美貌,反而起了歹心,就要上前非礼。那姑娘大怒,念起一串不知名的咒语,结果竟然凭空跳出了几只面目狰狞的小鬼,把众强盗一一打倒在地……” “是召鬼术!”姬轩喊道:“那定是姊姊没错!” “的确,”水镜道:“黑衣怪僧已死,当今世上会使召鬼术的,应该只剩下霜儿一人了。赵将军,你可有问那两名小兵,姬姑娘现在在何处?” 赵云摇摇头:“他们说道,那位姑娘救了村人之后,待村人们把一众强盗都用绳子绑缚住,便离开了,连村人送给她当作谢礼的礼物也没有收。因此他们不会知道姬姑娘的下落……” 姬轩不语,脸上现出失望的表情。 孔明道:“如此看来,姬姑娘虽然下落不明,但此时定然也无恙。” “话虽如此,”姬轩黯然道:“天下如此之大,我却要到何时才能找到姊姊?” “姬公子不必灰心,”孔明道:“我前几日听到一个消息,或许有助你寻找姬姑娘。” “什么消息?”姬轩立即问。 “这是咱们埋伏在曹军中的一个间碟所回报的,”孔明道:“此事和水镜先生也大有干系,据说,天若宫的代掌教带领着宫中人众,于曹军中驻扎。此事传得沸沸汤汤,江湖上倒有许多人都曾听说了。” 水镜听得大怒:“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孔明道:“去打听一下,很容易就可以确认。” “唉……”水镜叹道:“可惜我这个正牌掌教消失太久,此刻宫中已全是司马懿的党羽,堂堂一个名门正派,竟沦落至此。” 第27章 “孔明先生,”姬轩问道:“这件事,跟我姊姊有何关系呢?” “自然大有干系,”孔明笑道:“姬兄弟,我问你,当你听到司马懿此刻人正在曹军中,第一件想到的事是什么?” 姬轩恨恨道:“这恶贼!我恨不得潜入曹军中杀了他!” “这就对了,”孔明道:“天若宫掌教此时在曹军中,这件事在江湖中传得如此大,若是令姊听到风声,你认为她会如何做?” 姬轩恍然大悟:“是啊!照姊姊的个性,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也会潜入曹军中,去暗杀司马懿!” 刘备一拍手:“如此说来,姬兄弟只要混入曹军之中守候,就有机会能见到姬姑娘了?” 姬轩大喜:“妙计!我立刻动身。” “且慢,”水镜道:“虽然知道霜儿可能会去曹营,但轩儿曾和曹操的许多部下照过面,要混进曹军之中,谈何容易?” 姬轩急道:“为了见到姊姊,我愿意冒险。” 水镜道:“万万不可,依你的武功要潜入曹军中虽然不难,但要长期埋伏在曹营,却迟早有被发现的一天,此事太过凶险,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关于此事,在下倒有一法可行,”孔明笑道:“此时曹军正驻扎在江陵,江东的孙权亦屯兵于柴桑郡,两军隔江对立,我正欲前往孙权处,说服孙权出兵与曹操相抗。若姬兄弟与我同行,我便有计策让他乔装改扮,混入曹军中。” “当真?”姬轩喜道:“那么我便与孔明先生同往。” 水镜笑道:“孔明足智多谋,他若说能混得进去,那便是一定混得进去,轩儿,你就随孔明前往江东吧。” “是,”姬轩道:“但不知我们何时启程?” 刘备皱眉道:“这事却急不得,须等江东使者到来,方能行事。” “江东使者?甚么江东使者?”姬轩问。 赵云在一旁道:“此乃军师所预言,近日内必有江东使者到来,只是直到今日,仍不见影踪。” 姬轩急道:“若是那个什么使者迟迟不来,岂非无法行事了?” 刘备正要答腔,却见外头奔进来一个传令兵:“禀大人,城门外有一位孙权所派来的使者鲁肃求见。” 孔明笑道:“果然来了,快请。” 小兵领命去了,刘备道:“军师果然神机妙算,连江东会派使者前来一事,也猜得如此准确。” 孔明道:“这也是依照情势推想罢了,试想,曹军驻军江陵,孙权岂有不紧张之理?不久前皇叔才跟曹军正面交锋,因此孙权定会派人前来打听军情,若我身在孙权的立场,也会如此做。” 水镜笑道:“真是没有任何事能逃出你的掌握,刘皇叔把你请出来当军师,也算得有眼光。” 此时殿外传令,说鲁肃已到,孔明便道:“水镜先生和姬兄弟暂请回避,待我来会会他。” 水镜和姬轩当即躲到帐后,不多时,小兵引进来一个人,身穿文官服饰,长像却颇是朴实。 “皇叔有礼,在下鲁肃,奉主公孙权之命,特来拜访。”那人一进殿,便向刘备拜道。 “请起,”刘备连忙扶起:“鲁先生远来辛苦了,不知所为何事?” 说着三人分别坐定,姬轩偷偷掀起帘幔一角,向厅中望去,心中不禁想:“这个鲁肃,说他是官,长得倒有九分像个乡下农夫。” 鲁肃也不再客套,拱手便问道:“近来听闻刘皇叔在新野、长阪坡与曹操会战,定然知道曹军虚实,请问曹操屯驻在江陵的军马,大约有多少?” 孔明向刘备使个眼色,刘备道:“我兵败逃亡至此地,又怎么会知道曹军的虚实?” 鲁肃道:“皇叔此言差矣,听说皇叔起用诸葛孔明为军师,在新野,两场火烧得曹操胆战心惊,又怎么会不知曹军虚实?” 刘备向孔明一指,道:“既然如此,你不妨直接问军师。” “军师?”鲁肃转向孔明,大喜道:“这位莫非就是有卧龙之称的孔明先生?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有幸相见。” 孔明笑道:“区区小名,鲁公言重了。” 鲁肃随即转到正题:“既然孔明先生在此,鲁肃也就直言,现今曹操屯兵江陵,我家主公极是担心,因此派遣在下前来探听曹军虚实。” “唉……”孔明突然长叹一声:“曹军的战力如何,经过前面几次交手,孔明心中早已心知肚明,无奈我虽然有挫败曹军的方法,但此法在实行上,却有极大困难。” 鲁肃忙道:“先生有挫败曹军之法?愿闻其详。” “这也不难,”孔明笑道:“据我分析,曹军虽然势大,但只要孙权愿意和我家主公联手,必可大败曹操于大江之上。” 鲁肃喜道:“此事有何难?我立刻回禀主公,请他和皇叔联手退敌。” “先生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孔明摇摇头道:“只怕孙权身边的谋士,不见得和你一样愿意开战。” 鲁肃一拍手:“这倒是!在我出发前,众文官议论纷纷,都说曹操势大难挡,要我主公降了曹操!唉……这可如何是好?” 孔明道:“若你让我随你回江东,我便有办法说服其它人。” “当真?”鲁肃喜道:“孔明先生愿意随我同去说服主公,真乃江东之福。” “好说。” “此事急如星火,拖延不得,”鲁肃道:“不如明日一大清早出发,未知孔明先生意下如何?” “这就要请示皇叔了。”孔明转向刘备,使了个眼色。 “军师就随鲁肃先生前去吧,”刘备道:“切记,速去速回。” 鲁肃大喜,谢过了刘备,再客套几句,小兵便引他前往厢房休息了。 姬轩早在帐后听得分明,待鲁肃离开便即现身,喜道:“如此一来,明日一早,我便可以随同孔明先生前往江东了。” 孔明点点头:“你年纪轻,就扮作我的书僮罢。” 当夜无话,隔日一早,孔明带了几名随从,连同姬轩在内,便来到城门口。鲁肃在船上见着,道:“孔明先生果然守时,咱们这便出发。” 水镜在姬轩身边小声道:“我打算趁司马懿不在,回天若宫去重整门规,无法随你同去,自己要小心在意。” 姬轩答应了,和孔明一起上了鲁肃的船。其时天气晴朗,船轻水快,在江上行得极速。孔明不禁叹道:“江东之师果然擅于水战,这艘船建得坚固无比,航行又快,皇叔及曹操军中,便没有这等快船。” “可不是吗?”鲁肃道:“曹操步兵是强的,水兵却不一定行。” 言谈间,已到了柴桑港口,其间大大小小军舰罗列其中,港岸上则搭满了不计其数的帐蓬,巡逻士兵昂首阔步来去,看来军容甚是整齐。一队官兵早已候在岸上迎接,姬轩随同众人,进了中间最大的一顶帐篷内。 此乃主帅帐蓬,是孙权在柴桑群会见文官武将的地点。蓬内两旁已站满大小文官武将,正中央的虎皮椅上却无人落坐。鲁肃一见,便道:“主公尚未到来,孔明先生且请在此稍坐等候片刻。”说着向外去了。孔明在鲁肃安排的客位上坐定,姬轩此刻是僮仆身份,自然只能站立在一旁侍候。 众人听得是孔明到来,都齐目注视。姬轩环视殿中诸人,发现左边整列的人都身穿文官服饰。右边的则打扮不一,有的戴盔穿甲,有的只是一般穿著,然而个个身材高大,兼且眼神锐利,一望而知这右边站的都是会武的。 殿上诸人打量了孔明等人片刻,都议论纷纷起来,孔明只是摇扇微笑,倒似不把这因他而起的骚动当作一回事。 一会儿,文官群里有人先开口了:“这位是诸葛孔明先生?在下张昭,久仰大名了。”孔明笑道:“不敢。”张昭道:“不知是否有荣幸和先生对饮一杯?”说罢,也不问孔明意见,便令人取酒。 仆人在孔明面前倒了满满一杯,孔明也不推辞,端起喝了,随即赞道:“好酒!端的是江东佳酿。” 张昭道:“人云诸葛亮好酒,果然不错,但不知其它关于先生的传闻,是否也都属实。”孔明微笑不答,姬轩见张昭眼神中流露出狡狯神色,心想:“鲁肃说这些谋士都不赞成和曹操为敌,他们如今大概猜到孔明先生是来说服孙权出兵,似乎不怀好意。” 张昭续道:“听说孔明先生长久隐居在隆中,自比为管仲、乐毅,不知可有这回事?”孔明道:“是有人这么说过,可不是我自己封的。” “这可就奇怪了,”张昭道:“管仲、乐毅都是前代的名人,各自辅佐他们的国君成就大业,因此被后世的人景仰。然而孔明先生你,好不容易让刘备请出来当了军师,却马上就出师不利,失掉了新野、襄阳,只能在夏口苟延残喘,这样看来,和管、乐相比,是否自视太高呢?” 姬轩听得分明,心道:“这人说话好厉害,完全不给孔明先生留台阶下。” 孔明却仍是一脸的漫不在乎,笑道:“如果只是想要取得荆州、襄阳等地,那是易如反掌之事,然而人生于世,最重要的是忠信仁义,刘皇叔鉴于襄阳乃是刘表之基业,不忍夺之,再加上刘表之子刘琮懦弱无知,降了曹操,若非如此,又怎会让曹操得逞?” 张昭摇摇头道:“孔明先生这是在推卸责任了,须知管仲、乐毅,皆有经世济国之能,一旦辅佐了国君,就能够使得一个国家改头换面;然而反观孔明先生你,当初好好的在隆中过你的隐居生活,和刘备风马牛不相干,当时刘备也至少还能拥城割地,和天下英雄抗衡,却为何孔明先生一当了军师,立刻就害得刘备被驱离新野,成了流亡之徒,反而大不如前? 第28章 由此看来,孔明先生的才能,和管仲、乐毅实在差得太远。” 姬轩听得皱起眉头,心道:“这人说话听似有理,却又似乎是强辞夺理!”忍不住想要说话,却见孔明向他摆了摆手,笑着向张昭道:“新野,只是刘皇叔暂时栖身之所,城中粮食稀少,兵力只有数千,以这样的兵力抵挡曹操百万之师,还能够在博望坡消灭曹军十余万人,吓得曹仁心战胆寒,想来管仲、乐毅用兵,也不过如此。再观乎此帐中,更有何人能有此艺业?那些只会徒逞口舌之辩,纸上谈兵,实际临敌却拿不出对策来的人,往往不能看清真正的局势。” 一番话说得张昭脸色铁青,答不出话来,姬轩听得大是舒畅,对孔明的口才深感佩服。 众文官脸上都有怒色,另一人嘿嘿冷笑几声,发话道:“好大的口气,虞翻在此且请问孔明先生,目前曹操兵力如何?” “虽有百万之师,全是乌合之众,”孔明简单答道:“曹操的兵力,多是从袁绍、刘表的降兵而来,收附时间不长,不足为惧。” “嘿,”虞翻道:“孔明先生在当阳长阪坡大败给曹操,如今困在夏口,不得已而到咱们江东来求救,却还大言不惭说不怕曹操,真是信口开河。” 孔明微微一笑,道:“刘皇叔在兵力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尚敢和曹操对抗,然而反观江东,据地广大,兵强粮足,它的一众谋士反而想要劝自己的主公向曹贼投降,由此看来,刘皇叔确实是不惧怕曹操之人,至少,不像阁下这么害怕。” 虞翻气得不得了,却也无法反驳,一名身材高大的文官挺身站起,走到孔明面前。姬轩见他步伐沉稳,似乎身有武功,便暗暗戒备。 孔明道:“阁下便是号称文武双全的薛综吗?请问有何指教?” 薛综双手叉腰,气势凌人的道:“你今天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我问你,曹操是何许人也?” 孔明道:“曹操乃是汉贼,又何必问?” “非也,”薛综摇摇头道:“汉朝天子无能,曹操天命所归,如今已得天下三分之二,人民皆归心依附,眼看便会取得天下,成为中国新霸主。刘备那厮不知好歹,竟想与曹操争天下……” “住口!”他说未说完,孔明突然脸色大变,拍案站起:“薛综,你竟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人在天地间立足,以忠孝为本,那曹操,原本乃是汉臣,不但不思忠君报国,反而想要取君而代之,这等乱臣贼子,你却还说他是天命所归?” 薛综面红耳赤,呼呼喘气,姬轩连忙向前一站,以防他突然动手。 这时一名矮小的老人缓缓走出,拍了拍薛综的背:“薛公不必生气,孔明所说的话,皆是强辞夺理,不用跟他一般见识。”薛综气呼呼的回座去了。 “原来是儒学专家严畯先生,”孔明向来人打量片刻,笑道:“何以您一口咬定说我全是强辞夺理呢?” “你说的话,全无根据可言,”严畯声音平和,语锋却极是尖锐:“请问孔明先生,你的政治、军事理念,是来自哪一部古书?” “哈哈哈,”孔明大笑数声,道:“我还以为严畯先生有何高论,原来却是儒家那一套引经据典的崇古思想。只会寻章摘句、效法古人,完全不知变通,如何能够成就大事?古时姜子牙、张良等人,都是经世济国的大才,他们又何尝是根据着哪一部古书才成就功业的?” 严畯愕然,答不出话来,另一人拍案而起,怒道:“孔明,你竟然如此看轻儒家思想,须知孔子以来,多少圣人贤士,皆是出身儒家,我程德枢绝不许你如此猖狂。” “程公休怒,请安坐听我一言,”孔明笑道:“我非看轻儒家也,只是儒家亦有君子小人之分,君子之儒,忠君爱国,以为天下人服务为己任;而小人之儒呢?终日钻研在文字之间,读圣贤书,却体会不到圣人高贵的情操,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很可惜的,当今世上,只怕小人之儒,是占了大多数。” 这番话虽未明讲,但显然是暗指严畯、程德枢,皆属小人之儒,两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无法分辩。 一众文官见孔明对答如流,都是暗暗心惊,良久,没有人再出声说话。姬轩只觉佩服不已,心想:“这么多人,众口一舌,竟然辩不过孔明先生一人。” “好!有意思!”一个声音忽然从武官群中传出。这群武官站在另一边,一直听众人对答,到此时才有人出声。 看声音出处,是名盔甲整齐、白须白发的将军,正自抚须哈哈大笑。孔明问道:“阁下是黄盖将军吧?何事这般好笑?莫非不认同在下所说的话吗?” 黄盖道:“俺一向只听说刘备帐下有关羽、张飞、赵云三名猛将,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能言善道的说客。” 孔明道:“在下不足道也,关、张、赵三位将军却的确勇猛善战,若能配以训练有素的军队,当能和曹操一决高下。”黄盖摇摇头:“耳闻已久,俺却是不信,除非叫关羽来,亲自跟我斗个一百回合,若然名符其实,我才相信刘备是个值得合作的对象,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姬轩心道:“这位将军说的也有道理,若非我亲眼见过关将军的神勇,却也不能尽信。” 正想间,却见孔明向自己招了招手,道:“轩儿,你过来。” 姬轩忙向前一站:“是,军师有何吩咐?” 孔明转向黄盖:“黄将军,我这位磨墨端茶的小童,曾经跟在关将军身边学了几天功夫,此刻关将军不便前来,就让他先跟你过几招如何?” 姬轩微微一愣,便知孔明用意是要自己显示武功扬威。黄盖只听得勃然大怒,道:“孔明!你竟要我和这小厮比武?未免太瞧不起老夫了。” 孔明笑道:“将军休怒,这侍仆自然不会是将军对手,还请将军手下留情,休伤了他性命。” 黄盖是一名急性子的武夫,听得孔明如此说,吼道:“好,我倒要看看这乳臭小子从关羽那里学到了什么功夫。”说罢随手在身边的一名卫士手中抢过一把大刀,道:“关羽使的是大刀,这只给你。”语毕,用力一掷,那刀凌空急速向姬轩飞来。 旁边其它较识大体的武官待要阻止,已来不及,大刀去势极劲,直直向着姬轩飞去,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眼见大刀飞掷的劲道如此威猛,一个小小书僮如何接得住?看那刀的去向,只怕连坐在一旁的孔明也会被掷中受伤。 却见姬轩不慌不忙,待大刀飞到身前,伸手在它木柄中段轻轻一拍,使出了四两拨千斤之法,大刀的飞掷之势全转成了旋转之势。姬轩让它在手中急转了数十圈,手腕使力,稳稳拿住。 众人本以为这书僮立刻便会被大刀击中,就算不死也将身受重伤,此时都是大出意料之外,黄盖愣了一会儿,叫道:“好,好!小子果然会武,老夫便跟你过过招。” 说罢又抢了一柄长枪在手,纵身跃入帐蓬中央,文官们连忙都退在一旁,中间立刻空出了一块场子。姬轩走入场中,横刀向黄盖一拜,道:“请将军手下留情。” 黄盖更不打话,挺起枪当头刺来。姬轩连忙横刀一封,刀枪相交,迸出一声极响的金铁交鸣声,姬轩但觉手臂震得微微发麻,心想:“这将军好大的膂力。”只这一招,已知对方武功不弱,连忙打叠精神,准备全力应战。 未料黄盖心中才真正是大吃一惊,他这一枪被姬轩的大刀隔开,震得手中长枪险些脱手,心中大骇:“我自认武功以威猛著称,一般武将和我交手,只要兵刃相碰,必定断折脱手,怎地这小小书僮竟有这等功力?” 帐中其它武将多半知道黄盖武功,都议论纷纷起来,有的感到惊讶,另有些人则认为黄盖乃是手下留情。 黄盖毕竟是个惯征沙场的老将,立刻收摄了心神,心想:“大刀较重,他出招必慢,我使长枪和他打快便了。”于是枪尖一颤,使出了枪法中的‘刺’字诀,众人眼中望去,只觉枪尖似乎幻成了十数只,齐向姬轩刺去,黄盖竟是立刻便将他当成了关羽般的大敌来过招。 姬轩双手执刀,以快打快,瞬间便挡了数十招,然而大刀却非他熟悉的武器,再挡一阵,只觉甚是辛苦,突然灵机一动:“何不将这把大刀当做长剑来使?” 心念一动,趁黄盖前招刚收,后招未至之际,向后退了一步,改用单手执住大刀。他伸右手抓住刀柄尾端,大刀连刀带柄至少有六七尺长,这一来姿势变得极是怪异。 须知大刀本来就是兵器中属于较重的一种,用单手之力抓住刀柄尾端乃是极吃力之事,力气小些的根本就举不动。然而姬轩平常练剑,拿的都是重达五十斤的风后之剑,像这般把大刀当成剑来使,却是毫不费力。 黄盖见状,喝道:“弄什么鬼?接招!”长枪攻势又到。姬轩此时手中虽是大刀,招式却全是剑法中的劈、削、刺、撩,虽因兵刃不称手而少了灵动之势,兼且大刀只一面有刃,剑法中的反手削击便用不上。但大刀的长度终究补了这些不足。姬轩连环抢攻,每攻一招,就踏上一步,十招之后,已将黄盖逼到了帐蓬边缘。 他立即收招,拱手道:“将军承让。” 黄盖一呆,脱口道:“你使的是什么怪招?”姬轩尚未答话,孔明抢着道:“这乃是关羽将军所授的招式,你定然没见过。” 姬轩心想:“关将军若要像我这般使大刀,对他来说自然也是易如反掌之事,反正今日要先想办法混进曹营去,只好撒个小谎了。” 第29章 于是说道:“这些招式,是关将军武功之中较属旁门左道的,他自己根本不屑使用,我因为没时间打好根基,便学这些攻人出其不意的怪招。” 黄盖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仍感难以索解,一旁有人发话了:“黄将军,这小子不过运气好占了先手,你们再斗一回。”看那说话的人,却见他一身劲装打扮,浓眉紧皱,怪眼圆睁,叫人望了便不自禁的心生畏惧。 “我已尽了全力,”黄盖摇摇头:“再打也是一样,甘宁老弟,你武功比我好的多,不如你跟这小子过几招。” “好!”那叫甘宁的发声喊,轻轻巧巧的跃入场中:“小子,我来会会你。” 姬轩见来人步伐沉稳,身形灵便,心想:“比武立威固然是好事,然而若是伤了和气,再想要联手对付曹操,可就不容易。”正在犹豫,却听得孔明道:“轩儿,你就跟这位将军再过过招。” “好吧,”姬轩又想:“孔明先生的见识比我高得多,他要我比武,必然有其用意。”于是说道:“请甘将军手下留情。” 甘宁正要动手,旁边一人快步抢上前:“且慢,甘将军,让我先上。” 这人却是孙权手下一名智勇双全的参谋,名叫阚泽,他看了姬轩的武功招式,大是惊奇,唯恐甘宁有失,便抢着上前叫阵。 甘宁叫道:“阚大哥,我先下场了的,你可别跟我争。” 阚泽在甘宁耳边低声道:“甘老弟,这名书僮的武功十分怪异,让我先试试他的虚实,你且在旁观察他的武功,待会儿便能一战而胜。”甘宁皱起眉头,似乎颇为不悦,阚泽知他不愿占这便宜,又道:“我们之中,你的武功最好,若是连你也栽了筋斗,江东的颜面何存?不用多说,让我先上。” 甘宁对阚泽本就十分敬重,这时只得让在一旁,阚泽抽出腰间长鞭,道:“小兄弟,我来会会你,请出招吧。” 姬轩见来人举止有礼,心中先存了三分好感,拱手道:“请将军指教。” 阚泽不再打话,一挥手,长鞭便凌空卷来,姬轩仍是将大刀当成长剑,挡开了敌招。 两人交上了手,瞬间便对拆了十数招。这一番过招,比之适才与黄盖之战,多了几分点到即止的味道。阚泽的长鞭乃是远攻的武器,并不用跟敌人拉近距离便可不断发动攻击,姬轩倒也不抢攻,只是一一化解他鞭上攻势。 只见鞭去如流星,攻势越来越快,而姬轩脚下步伐变换,避得也是毫不慌乱。又过二三十招,阚泽突然收回长鞭:“且慢!你所擅使的武器,并非大刀!” 姬轩正愕然间,阚泽已在身旁卫士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向他抛去。 “这才是你称手的武器吧?”阚泽笑道。 姬轩接住长剑,心道:“这人真是好眼力,才过数十招,就看出我这怪招的本来面目。”当下只得道:“没错,我跟关将军练得最熟的,乃是剑法。” 本已退在一旁的黄盖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阚泽收回长鞭,冷冷道:“却没听说过关羽也会使剑,只怕你不见得真是关羽的弟子吧?也罢,现下给你称手兵器,你就跟甘老弟过过招。”语毕,便退了下来,拍了拍甘宁肩膀,低声道:“他的武功不差,但比之你还略逊一畴,话虽如此,仍要小心应战。” 姬轩长剑在手,便将大刀掷在一旁,心想:“可惜当时没跟关将军多讨教些大刀的招式。” 甘宁立刻便要动手,阚泽伸手拦住:“等等,你们二人在此相斗,这帐篷可承受不了,不如到外面去。”说着带头往外走,一干文官武将,便也都跟着出了帐外,站成了一个圈圈,姬轩、甘宁两人便站在圆圈中央。 姬轩甫站定,剑尖斜斜向下,摆的是璇玑剑法的起手式。甘宁早已等得不耐烦,向前一踪跃入场中,叫道:“小子,来!咱们来打个二三百回合!”说罢双手一扬,手中已多了一把浑铁短棍,接着又指着旁边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我已看过你的打斗,你却没见过我的武功,这样未免有失公平,你看好。” 说罢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踪到树旁,手中浑铁棍犹如狂风暴雨般击出,每一棍都打在树干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劈击声,如同连贯在一起般很快响过,数十招棍法竟然在旁人使足一招的时间内便已使完。 甘宁收招凝立,众人见到这等威势,都说不出话来,看那大树时,初时似乎毫发未伤,然而不久树干开始传出轻微的爆裂声,接着越裂越响,终于‘啪’的一声巨响,整棵树突然凭空裂成了碎片洒落,地上尽余下一截尺来长的树根。 姬轩骇然:“好快的身法,一瞬之间便已连攻数十棍,而且仅凭棍击之力就将树干打碎,想不到江东武士中,竟有如此高手!” 甘宁道:“小心了,我第一招,攻你上盘。”他在出招前先叫破自己招式去势,显然不把姬轩看在眼里。 姬轩也不答腔,眼见对手欺近,棒影幢幢,果是攻己上盘,招式的劲道和速度,和适才挥棍击树相比明显弱了许多,当下随手横剑一封,将棍挡了开去,道:“甘将军不必手下留情。” “嘿,”甘宁继续出招,口中说道:“你一个小小少年,看了我的武功,居然还敢跟我过招,这等胆识,我很欣赏。” “好说,”姬轩感到对方攻势渐渐变快,便也相应加快了剑招:“甘将军武功之高,实令在下佩服,在当今世上只怕稍不及关羽、张飞、赵云三位将军而已……” 他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句话本是恭维,然而那甘宁却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听到对方说自己不如关、张、赵,当即勃然大怒:“臭小子,你说我及不上刘备手下那三个狗将吗?好,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一语刚毕,大喝一声,手下再不留情,登时棍影纷飞,齐向姬轩身上招呼。 姬轩连忙抖擞精神,也是全力迎敌。甘宁的棍法固然极快,姬轩的剑却也丝毫不慢,两人展开轻功在场子里纵跃来去,瞬间便已拆了数十招。旁观众人唯恐被波及,都越站越远。 当年姬轩将糜香葬在神仙湖畔,当即隐居不出,每日里只是持着风后之剑练剑,然而自出了蜘蛛洞后,进境却极是缓慢,此时他的武功和数年前相比,也只稍好而已。话虽如此,其实以他的修为,已算得是第一等的高手,观乎蔡瑁在他面前犹如变成了不会武功的小童,便可见一斑。 然而他此刻面对甘宁的攻势,却感到极是吃力,只觉对方攻势越来越快,几乎快要看不清楚,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这下糟糕,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剑已经够快了,怎么这人的棍法却似乎比我更快?要是再这般斗下去,只怕不出百招,我就会输了。” 他却不知甘宁此时也是越斗越惊,从甘宁眼中看出去,姬轩的剑法也是快到几乎要跟不上,那是他生平从所未遇之事,只得苦苦支持。 两人心中转念头,其实也是一闪即逝而已,全副心神都放在对敌拆招上,唯恐一个不小心,被对方占了先机。只见军营中的空地上,一把长剑,一柄短棍,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阚泽暗道:“不好!这小子的实力比我所猜测的还要强的多,他们这般打下去,到最后必有损伤,这可如何是好?”心中惶急,却也无法可想,甘宁和姬轩的武功比他高的多,他就算想劝架,也插不进手。 两人很快又拆了一百多招,额头都开始涔涔冒汗,气息也开始紊乱。便在此时,不远处突然弓弦声响,两支羽箭快如流星般,分别向姬轩和甘宁射去。 旁观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阚泽待要阻挡,却已不及。眼见箭将及身,却见姬轩及甘宁同时转过身来,各挥兵器拨掉了箭,姬轩仔细一看,落在地上的两只箭,箭头已被拔去。 两人同时罢手,向弓箭来处望去。却见那边站着三个人,左首是鲁肃,右首是个武官打扮,样貌俊雅的将军。中间则是个满面髭须、相貌威武的人。除了鲁肃之外,另两人手中各拿着一把大弓,看来阻扰比武的两只箭便是由他们两人所射。 众文官武将齐声向中间那人拜道:“参见主公。”连甘宁也不例外,原来这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便是孙权。 孙权一挥手:“大家请起,甘将军,你且罢手吧。”甘宁恭恭敬敬的道:“遵命。”向姬轩瞪了一眼,便退在一旁。孙权随即领着众人进入帐篷内,在正中虎皮椅上坐定,文官武将们再分站两旁。 鲁肃刚入帐内,便指着孔明向孙权道:“启禀主公,这位便是诸葛孔明。” 孙权尚未说话,适才发箭的另一名将军笑道:“诸葛亮嘛,我们都是久仰大名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好说,好说,”孔明也笑道:“这位想必是周瑜周都督了?” “不错,”那人自承了身份:“孔明好厉害啊,不仅擅长耍嘴皮子,连情报收集的工作,也做得这么彻底?今日你来到江东,每一个初见面的文官武将,你都叫得出名字来,光就这一点来看,事先必定下了不少功夫吧?” 孔明也不答话,只是微笑。 “主公,”周瑜转向孙权:“这个诸葛孔明,乃是刘备派来,想要说服我们出兵和曹操作战的,此人极工心计,他所说的话,千万不要尽信。刘备穷途末路,不值得合作。” 姬轩心道:“看来这个周瑜也是主张不要出战的。” “都督所言甚是,”孙权道:“不过,孔明确实是个出色的军师,观乎他这名书僮的武艺,只怕刘备仍是有几分实力的。” 第30章 “书僮?”周瑜哈哈大笑:“据说,在长阪坡战役中,刘备之子刘禅曾失散在千军万马中。当时赵云跟一个年轻的少年剑侠并肩闯入曹操军中,单凭两人之力,杀了曹营数十名大将,最后终将刘禅救出,主公可曾听说此事?” “听是听过的,”孙权道:“可是有人说那只是个军中谣言,其实七进七出于曹军中救人的,只是赵云单独一人。” “非也,”周瑜道:“我们派在曹军中的细作也曾亲眼看到,假不了的,照如今的情况看来,这个扮作孔明书僮的,只怕便是刘备手下的那名少年剑侠了。今日孔明谎称他是关羽的弟子,分明是故意炫耀。” 姬轩心中一惊:“这周瑜好聪明,被他猜中了十之八九。” 孔明笑道:“周都督,你的情报工作,做的也不差。” 甘宁听他承认,上前向孙权拱手道:“主公,适才属下跟这小子未分胜败,如今既已知他真正身份并非一寻常书僮,绝不会再手下留情,请让属下与他再战。” 孙权摇头道:“那可不行,比武较量,万一甘将军你有什么损伤,那就糟了。”甘宁急道:“我怎会被这小子所伤?” 姬轩此时拱手道:“将军,在下确实不是你对手,咱们不用再打了。” 孙权笑道:“好,好,我们要跟孔明先生讨论一下事情,你们先退下吧。” 文武诸官听了令,都走出了帐篷,包括心不甘情不愿的甘宁。里面只余下孙权、周瑜、鲁肃、孔明,姬轩见孔明示意自己离开,便起身也往外走。 才出帐篷,便见甘宁站在路中瞪着他,阚泽也在一旁。 “呃……”姬轩只得上前:“甘将军……” “小子!”甘宁突然将脸逼近他:“扮什么书僮?你倒挺会装模作样的嘛,此刻你手中无剑,我若要杀你,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姬轩愕然,不知如何回答,阚泽在一旁笑道:“小兄弟,你不用紧张,我这甘老弟就是这副脾气,他只是说说,不会真使蛮的,你叫什么名字?” 姬轩照实说了,阚泽笑道:“好,姬兄弟,你武功是好的,胆识可也不差,一般人见到甘老弟这张凶神恶煞般的脸,都会吓得魂不附体,而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逞强罢了。”甘宁哼道。 “是不是强作镇定,我还看得出来,他可是真的丝毫不惧喔。” 眼见甘宁听了这话又要发火,姬轩忙道:“这是有原因的,其实刘备大人手下,也有一位长得很恐怖的将军,我大概是习惯了吧……” “那人是谁?”甘宁又将脸逼近姬轩。 “啊……是张飞将军,有时候战场上,敌人不用跟他交战,只要听到他的怒吼,或者见到他的脸,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比不上他了?” “我……我是指长像……” “狗屁!老子不信有人长得比我还可怕!” “是是,你们……你们平分秋色。” 甘宁这才满意了,姬轩松了口气,心中其实还是觉得,张飞长得比他可怕得多。 “唉……”阚泽不禁叹道:“甘将军,你怎么还以自己长像吓人而自满?像你这样,有哪个女人敢嫁给你?要我来选啊,我还宁愿自己能长得像姬兄弟这般眉清目秀……”他这是有感而发,因为他的脸和甘宁相比,也颇令人觉得不相上下,简直像是亲兄弟。 “女人?呸!”甘宁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阚老兄你什么都好,就是在这一件事情上有些儿婆婆妈妈。” 姬轩躲在一旁,听到她唤自己‘轩弟’,只觉心中欢喜得快要爆炸开来,他这些日子以来,自从知道当年误会了姬霜,对她的思念只有与日俱增,这才千方百计的混入曹营中来,为的固然是杀司马懿报仇,但更是为了能再见到姊姊。 在他心中,仍是喊她姊姊。 姬霜手一指,魔兽轰发出一声低吼,向司马懿攻去,巨大的躯体挡住了司马懿的退路,他逼不得已,只得出掌挡住轰的一拳。 只听得碰然一声闷响,司马懿被震退数步,吐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床边一个石棺上。 轰并不进逼,姬霜冷冷的道:“司马懿,在你死前,可有什么话要说?” “哈哈哈哈,”司马懿突然大笑起来:“好,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看起来,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姬霜哼道:“死到临头,又在弄什么狡狯?” 正要命令轰攻击,却见司马懿从怀中掏出了一样物事来,姬霜仔细一看,怒气更盛,原来那是数年前被夺走的天烙之印。 司马懿缓缓将石棺扳开一条缝,接着将天烙之印放入棺中,道:“你们可知道,为何当年我夺到了天烙之印,也夺到了吕布遗体,却迟迟没有作法让魔灵复活?” “废话,”姬霜道:“你永远没有机会了,等你死后,我便可以将天烙之印夺回来。” “其实是因为我的法力还不足,”司马懿不理会她,续道:“努力了这几年,就快找到答案了,没想到今日被你这个小妮子毁掉。” 姬霜怒道:“说完了没?受死吧!”伸手一指,轰便朝司马懿冲去。 却见司马懿将手放在石棺上,念了一句咒语。 突然间,石棺的缝隙中,发出了一道耀眼之极的强光,几乎就在同时,轰攻到了石棺之前,司马懿勉强一翻身,躲在石棺后面。 轰怒吼一声,用力一拳击在石棺上,只听得一声巨响,坚固的石棺被击碎,露出里面的一具尸体。 姬霜再伸手一指,轰正要跨过那具尸体向司马懿攻去,却见那具尸体的右手突然动了起来,抓住了轰的脚。 司马懿嘿嘿冷笑,姬霜和姬轩都吃了一惊。只见那具尸体缓缓站了起来,竟是一具会动的僵尸。轰挥拳打去,僵尸也不闪躲,任由它这拳击在头顶,发出碰一声巨响。 这一拳有石破天惊之势,然而击在僵尸头顶,却恍如石沉大海,全无反应。轰怔住了,正要挥拳再打,僵尸口中糊糊作声,右手快如闪电拍出了一掌。 ‘膨’的一声,轰巨大的躯体,随着这一掌击中,整个飞射了出去,撞在帐篷顶端的柱子上,发出巨响,帐篷随即垮了下来。 姬霜当场呆住,作声不得,姬轩眼见那僵尸正对着姊姊走去,大吃一惊,抽出长剑,便飞纵向前要救。然而却已太迟,尸体经过姬霜身边,随手一挥,一掌拍在姬霜背心,打得她犹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姬轩施展轻功跃起,在空中抱住了姬霜,甫落地,便大声道:“姊姊,姊姊!你不要紧吧?” 姬霜喷出一口血,迷迷糊糊中见到姬轩的脸,那正是她日夜盼望见到的人,重伤之下,只觉有如身在梦中,当即脱口道:“轩弟,是……是你?我……我很是想你……” 姬轩见她伤重,忙道:“姊姊,你先别说话,我……我立刻带你去找医生。” 姬霜伸手抚摸他的脸,又断断续续的道:“轩弟,我对不起你……可……可是,我亲手杀死爹爹和娘,实在是有不得……不得已的……苦衷……” 她说完这句,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姬轩忙探她鼻息,只觉仍有气息,当即知道姊姊内力深厚,这一掌虽然沉重,却也还承受的住,心下微微一宽。 便在此时,四周突然此起彼落,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姬轩抬头一看,原来是其它帐篷里的天若宫门人和若干士兵,大概听到骚动,都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不巧却遇上了那具僵尸。 那是一幅惨不忍赌的画面,僵尸不但力大无穷,而且见人就攻击,受到攻击的人却哪里有能力反抗了?只见断肢、甚至被击碎了的头颅四处横飞,血流满地,还没被攻击的人见到这景象,全吓得动不了,僵尸就这样一个一个的杀将过去,恍如人间炼狱。 “嘿嘿……果然如我所想……”司马懿缓缓说道。 姬轩大怒:“你还不快制止它!它杀的人可都是无辜的!” “我没有办法,”司马懿双手一摊,无奈的道:“这具吕布的魔体,本来若是能够施法完全,我就可以完全操纵它,如今我被迫让它提早复活,它会杀死多少人,连我都不知道了。” 姬轩怒极,只是瞪视着他,若非手中抱着受伤的姬霜,他早已将眼前之人诛于剑下了。 司马懿恨恨道:“如今又是你们破坏了我的计划,我会报这个仇的。”说罢,便施展轻功远去。 姬轩看着仇人走远,却是无法追赶,心中恨极,只咬得牙龈剧痛。再转身看吕布魔体,仍在大肆屠杀。 他不忍再看,抱着姬霜,趁着一团混乱,逃出了军营。 曹营当夜大乱,全营将士都被惊醒,死在吕布魔体手中的不计其数,天破晓时,整个军营地上布满死尸,吕布魔体不知所踪。 这一变故使得曹操南征军大受打击,兵力和士气均降至谷底,再加上周瑜和诸葛亮连使计谋,曹军终于在赤壁决胜战中大败。曹操逃回北方,从此天下三分之势形成,曹操、刘备、孙权的势力各据一方,相互抗衡达六十几年之久。 第八回乱世奇医 话说当时姬轩利用曹军大乱抱了姬霜逃到江边,抢了条小船顺江而下,航行了不久就见到江边一个小村落,当即下船在村中借了间民房为姬霜疗伤。 再听片刻,便知绝不是村民,船的数目实在太多,由此看来,十之八九,真的有军队到来了。 第31章 换作平时,姬轩并不惧怕,就算打不过这许多人,至少也能全身而退,然而此刻姬霜负伤,情势却又不同。 船来得极快,已驶到江边了,姬轩不及细想,只得出了地窖,将板子盖好,并且跃上梁柱,藏身在屋角里,打算见机行事。 村子里很快变得嘈杂起来,有人大叫一声:“去搜搜这村里,看有没有人。” 其余人发声喊,便都四下搜索,很快有两名士兵搜到李大夫的屋子里来,姬轩一看他们身上所穿乃是曹军服色,心中不由得叫苦:“竟是曹军?倘若是孙权或是刘备大人的军队,还可望寻求援助,如今却是休想了。” 两名士兵进来,倒也不翻桌倒柜,略为看了一下便出去了,姬轩本待他们若翻开地窖盖子便立即发难,此时松了口气,心道:“最好你们见这村子无人居住,快快离去。” 村外骚动很快平息下来,曹军似乎也已发现这是座无人小村。约莫一柱香时间过去,姬轩听得屋外无人再说话,好奇心起,便悄悄下了地面,探头向外望去。 只见一众曹军,约莫数百人,队伍整齐的聚集在村中广场上,队伍前头是一个将军打扮的人,正在低头踱步。一会儿,他抬头宣布:“好,救援营区就设在此处,快去把所有大夫都带过来。” 几个小兵领命去了,姬轩听见“大夫”两字,心中一动。 众将士随即坐地休息,三三两两闲聊起来,姬轩听他们说话,都是在谈论七日前深夜军营的恐怖骚动。 没多久,陆陆续续有小船到达,每条船上都载着几个看起来不是士兵的人,这些人带着药箱,似乎便是曹军将领所说的大夫了。 姬轩心中又惊又喜:“原来曹军要在此处设立救援区,这里聚集了这许多大夫,定能治好姊姊的病,好,待有机会便去抓一个来救姊姊。” 心中计议已定,此时村中大夫已越聚越多,开始被分派到一间间小屋子里去了,没多久,有小兵带着两名大夫往姬轩所在的屋子走来。 姬轩连忙躲回梁上,两个大夫正好踏进门内,其中一个白须白发,看起来年事颇高,另一个则是个四十上下年纪的中年汉子,蓬头逅面,极是邋遢。 这白须白发的老人名叫老蔡,一进门先拖了张椅子坐下,吁了口气道:“呼……这番奔波,可真累坏了我这把老骨头。” 中年汉子也不搭腔,径自走到床边,躺了下来便呼呼大睡。 “华大夫,”老蔡笑道:“你何必这么惜字如金?从咱们一起被曹军抓进军营里之后,就没听你说过几句话。照我说啊,咱们虽是被迫从军,然而做的可仍是救人性命的工作,你不用郁郁不乐。” “呸!”中年汉子总算开口:“咱们医好的那些人,却又去杀更多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唉……”老蔡叹口气:“那也没有办法,不遵命救人的话,只怕连自己的命也要丢了。” 姬轩心道:“原来他们也是被强迫的。” 便在此时,地窖里突然传出一声呼叫,正是姬霜的声音。屋里三人都吓了一跳,姬轩深怕姊姊有失,立刻跃下地面,要去揭开地窖的盖子。 两个大夫见他突然现身,更是大吃一惊,老蔡问道:“你是谁?怎地会躲在此处?” 姬轩也不去理会他,便窜入地窖里,冲到床边,只见姬霜仍是躺在床上,只是额头微微冒汗,看来刚才似乎只是做了个恶梦,这才叫出声。姬轩摸摸她前额,松了口气,才又想起房中两个大夫,唯恐他们声张,立刻又窜了上去。 两个大夫只是呆呆看着他,姬轩闪到门边,栓上了门,拱手道:“两位先生,惊吓莫怪,我和姊姊实是来不及逃走,才躲在此处。” “喔……”老蔡微一定神,便道:“你们是这村子里的人?” “不是……”姬轩大略说了姬霜受伤,因此在村中养病之事,略去了姬霜乃是被吕布魔人所伤这些细节。 “那可不得了,”老蔡是个热心肠的大夫,立刻说道:“你带我下去,我替她看看。” 姬轩喜出望外:“多谢大夫。” 于是扶着他下到地窖里,点亮了蜡烛,老蔡当即坐到床头,为姬霜把脉。过了一会儿,又查看她背部中掌之处,眉头渐渐深皱起来。 “大夫,如何?”姬轩急道:“我姊姊的伤,可有得治?” 老人不语,思索了片刻,才道:“真是奇哉怪也,令姊的伤势极是诡异,老夫猜想不透,她的脉象忽快忽慢,忽强忽弱,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姬轩道:“我姊姊是被掌力所击,受了内伤。” “掌力?”老蔡恍然道:“这就是了,她必定是内脏受伤,瘀血积在体内无法除去,才有这等奇特的脉象。” 姬轩听他说的与之前的李大夫一字不差,喜道:“没错,先前那位大夫也是这般说,但不知此伤,要用何法医治?” “这……”老蔡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可难了,瘀血是在体内,又不知位于何处,却要从何治起?除非……” “除非如何?”姬轩急问。 “除非有内力高强之人在此,”老蔡道:“那便可以用内力将她体内的瘀血逼出,只要吐出瘀血,就没事了。” “都怪我,”姬轩黯然道:“这些年来只致力修练外功,爹娘教的内功修习心法却全搁在了一旁,以我浅薄的内力修为,无法为姊姊疗伤。” 老蔡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小兄弟,你不用担心,这个小村里,如今聚集了上百名大夫,我不行,旁人未必就没法子治。” 两人出了地窖回到屋内,姬轩道:“我这就去请其它大夫来看。” “且慢,”老蔡道:“这里是曹军驻营的地方,你是生面孔,在外走动多有不便,还是我代你去找人吧。” 姬轩连忙道谢,老蔡笑吟吟的出去了。 躺在床上那中年汉子,也就是老蔡口中的‘华大夫’这时睁开一只眼,懒懒的问道:“什么症状啊?” 姬轩照实说了,华大夫听完,只点了点头,姬轩待要请他下去为姊姊看伤,却见他又闭上了眼,竟似已熟熟睡去,只得作罢。 所幸老蔡不久就带回了三名大夫,据他说都是从前在襄阳城中颇有名气的,姬轩连忙迎上,带了众人下地窖。 这些大夫都是被强迫带到此处,听了姬轩的情况,倒都起了同情之心,愿意无条件替姬霜医治,姬轩连连称谢。 三人看了一会儿,见解都和老蔡一样,然而却也还是想不出医治的办法,在姬轩失望的神情中,老蔡拍了拍他肩膀,再度出门,这次带回来四个大夫。 就这样,天色快要入夜时,几乎已有三十名大夫进来看过。这些大夫中,大部份都热心的想要帮助姬轩,也有少数几个要有银子才肯看的。然而一整天下来,竟然没有一个大夫能找出医治的办法。 随着大夫们进进出出,姬轩的心越来越往下沉,不禁想:“莫非姊姊的伤,真的无法可治?” 送走最后一批,姬轩掩不住难过的表情,老蔡道:“我能信得过的都已经找来看过了,其它的大夫,我没把握他们会不会去向曹军告密。” “或许他们之中有人能治得了,”姬轩不放弃一丝希望:“为免拖老先生下水,我亲自去请他们过来看。” “这可不行,”老蔡忙道:“你一出屋子就会被巡逻的士兵发现。” “这个您不用担心,”姬轩道:“我会一点武功,他们就算发现我,也奈何不了我的。” 说罢便要出门,这时,一直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的华大夫开口了:“即使把这村里聚集的大夫全找来,凭这些蠢庸之辈,我肯定还是没人治得了底下那个小姑娘的伤。” 姬轩愕然道:“华大夫何以如此肯定?” “那还不易猜想吗?”华大夫打了个呵欠:“我虽没亲自下去看,但听你们一人一句,也大概都知道症状了。这小姑娘,乃是被一道强横无匹的掌力所伤,偏生她自身的内力也是极强,两相对抗之下,才造就了这般奇怪的症状。换作常人,挨了这一掌,早就死得极惨无比,打人的跟挨打的,都不是普通人物,照我看,世上恐怕没几个大夫有机会接触过这样的例子。” 姬轩听他说得条条有理,心中燃起一线希望,连忙拜道:“华大夫定然医治过相似的病例,求您为我姊姊医治。” “喂喂,小子,”华大夫坐了起来:“我可没说我医过类似的病人,再者,就算我会医,又为何一定要帮你?” “不论你要多少银子,我都会想办法筹给你。” “呸,老子什时候说要钱了?我跟你直说吧,帮你治可以,但事成之后,你要帮我一个忙。” “没问题,”姬轩喜道:“只要你治好我姊姊,要我做什么都成。” “好的很,”华大夫下了床:“你记住这句话,带我下去吧。” 于是三人一同来到地窖内,华大夫绕着床走了一圈,也不把脉,只是低头沉思。 老蔡忍不住问道:“华大夫,瘀血积在体内,若不用内力逼出,更有何法可治?” “办法可多着了,”姓华的慢条斯理答:“我只是在想,用哪个法子最省事。我上去准备一下,你们等会儿。” 这话一出口,旁边两人都是一愣,反而不太相信。 眼见他一转身离了地窖,姬轩连忙跟上,却见他推开房门便往外走。此时天色已黑,姬轩便也侧身出了屋外,一边防备卫兵,一边紧跟在后。 第32章 华大夫跟卫兵说了几句,就来到了江边的泥泞地里,手中捧着一个盆子,便在泥中打捞起来。姬轩在树上藏好身,心下不禁嘀咕:“他说为姊姊治病,怎么却跑来这儿玩泥巴?” 一旁监视的卫兵叫道:“喂!你说晚饭菜色不好,要来这儿捞些东西吃,怎么烂泥里捞得到鱼吗?” 华大夫并不理会他,只是专心打捞,一会儿,终于喜道:“有了!” 卫兵凑过去一看,露出嫌恶的表情:“这是什么?水蛭?这种东西能吃吗?”华大夫兴冲冲的道:“当然可以,用油炸了再搅上盐巴,简直是人间美味,待会儿做好了,我送几条给卫兵大人你尝尝。” “免了,免了,”卫兵显然不怎么有胃口:“你快些捞,捞完回你自己的小屋去弄吧,就不用送来给我吃了。” “是。”华大夫吞了吞口水,继续在泥中搅和,姬轩不禁心中有气:“好哇,你说为姊姊治伤,却跑来这里打牙祭。” 当下潜回小屋,对老蔡说了,老蔡道:“他这个人一向如此,希望待会儿他正正经经的治伤。” 不一会儿华大夫回来了,手中盆子里满是水蛭,约莫有十来条,姬轩见到他猛吞口涎的嘴馋模样,虽然一向好脾气,此时不免也扳起了脸:“华大夫……” “啧!”姓华的打断他:“不要叫我华大夫,听起来怪拗口的。” “呃……”姬轩一愣,问道:“那我该如何称呼……” “叫我华陀就行了。”他说罢,开始将水蛭倒在清水里洗净。 “好吧,华陀大夫,”姬轩道:“您说要去准备能医治姊姊的药,却怎么去抓了这些水蛭回来?” “小鬼懂个屁?”华陀有点不耐烦:“这些水蛭,就是能救你姊姊的药方,你别再啰嗦,当心老子发作起来,干脆不治了。” 姬轩咋舌,果真不敢再说话,老蔡捋了捋胡须:“用水蛭治内伤?别说是这小兄弟,就连我这老鬼,也是从未听闻。” 华陀不再理会他们,清洗完水蛭后装在盆子里,然后取出了一个小袋子,向姬轩道:“咱们开始吧。” 三人便来到地窖里,华陀道:“将她的身子翻过来,褪去外衣。” “要……要脱衣服?”姬轩有些为难:“姊姊是女儿身……” “女儿身又如何?”华陀怒道:“当大夫的,若要避讳这许多,那么什么病都不用治了,快点动手。” 姬轩不得已,只得依言将姬霜翻身背部朝上,并解开她的上衣。只见姬霜裸露的背部,赫然有偌大一个浅浅的黑色掌印。 华陀点点头:“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到现在,这小姑娘的内力修为可着实不差。” 说罢小心翼翼的打开袋子,姬轩和老蔡一看,里面原来插满了细长的金针,总有数十支之多。 姬轩心中充满疑虑,待要再发问,华陀已取了一根金针在手,道:“小子,你又想说话是不是?既然拜托我救你姊姊,就不要啰哩啰嗦的。我告诉你好了,现在我要用针炙之术,把她体内的瘀血都逼到身体表面来,你可别看见我用针刺她,就胡乱动手阻止,若是害我插错了穴道,那就真的没救了。” “针炙?那是什么医术?”老蔡倒先问道:“我当了大半辈子大夫,从没听过有这种医法。” “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你自然没听过,”华陀道:“喂,小子,你听清楚了吧?” 姬轩连忙点头,心道:“这针炙之术,以前似乎曾听元直先生说起过,他说这乃是医术极其高明的一位大夫所用的疗法,莫非先生所说的,正是眼前之人?”心中惴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华陀伸手点了姬霜数个穴道,便开始插针。一开始极是谨慎,往往沉思良久才下针。姬轩凝神注视,只见针插的越多,那黑色的掌痕就越明显。华陀渐渐越插越快,头上也冒出了汗。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姬霜背上掌痕周围,已密密麻麻插了数十根针,原本颜色尚浅的掌印,这时几乎变成了黑色,整个鼓了起来,极是触目惊心。 再看姬霜,刚才还全无血色的脸,渐渐转为红润。想是阻挡血脉运行的瘀血去除后,血气渐渐通顺的缘故。 老蔡待华陀插完最后一针,这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厉害,想不到你医术这等高明!”说着又把了把姬霜的脉,喜道:“好,虽然血脉跳动仍然稍弱,但已恢复正常了!” 姬轩大喜,正要拜谢,却见华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还没结束呢,得要把集中到掌印这里的瘀血放出来,才算大功告成。” “这有何难哉?”老蔡道:“割开她的伤口放血,不就得了?” “那可不行,”华陀摇摇头道:“我利用针炙之术导引她本身的血脉流向背部,这个时候若割开伤口,鲜血会狂喷而出,那可就不得了。” “哦?”老蔡愕然:“如此说来,却该如何放血才好?” 华陀拿起装满水蛭的盆子:“这就要靠它们了。” 语毕,立刻抓起一条水蛭,将它放在姬霜背部的掌印上。水蛭遇到人体,立即牢牢吸附,原本细长的身体急速肿涨了起来。 老蔡叫道:“我懂了,这真是个好办法!”姬轩不语,只凝神看姬霜的伤势。 待水蛭吸饱血,华陀立即将它取下,又换了另一只上去。如此交替进行,吸到第八只水蛭时,姬霜背上的掌印已经几乎消除,只余下淡淡的一点影子了。 “好,”华陀吐了口气:“到这为止,她的内伤应该已经好了八成,待她醒来,再调养数日,就可完全痊愈了。” 姬轩大喜,当即向华陀一拜:“多谢大夫!” “啧,拜什么拜,起来!”华陀道:“咱们是有条件交换的,你们不用谢我,只要记得你答应过的事。” “是!”姬轩道:“不知大夫要在下做什么事?但教能力之所及,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现下先不急,等她真的伤愈再说,”华陀将吸饱血的水蛭重新放入盆中,手中不知何时抓了一把盐:“先帮这些水蛭放血,重头戏上场了。”语毕立刻将盐洒进盆里。 只听得盆中滋滋作响,水蛭遇盐巴,立时抽搐扭曲,瞬间把刚才吸的血都吐了出来,变回原来细长的模样。 华陀吞了吞口水:“先清洗一番,用热油炸过,再和上盐巴,光是想就快受不了,我先享口福去,不陪了。”说罢,急急忙忙的便奔出了地窖。 老蔡伸了伸舌头:“他真的要吃?那么可怕的东西能吃吗?我也是光用想的就快受不了……”便也跟了上去。 姬轩待要追上去再道谢,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轩……轩弟?” 猛然转身,只见姬霜已坐起身,正露出不解的神情看着他。 “姊姊!”姬轩奔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轩弟,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姬霜终于确定眼前之人真是姬轩,激动之余,眼角也湿润了。 两人双手相握,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姬霜渐感昏眩,才又躺了下来。 姬轩跪在床边:“姊姊,你大伤初愈,先休息一会儿吧。” 姬霜点了点头,待要再说话,终究体力不支,沉沉睡去了。姬轩再守了一会儿,见她睡得香甜,这才离开地窖。 回到屋子里,不禁哑然失笑,只见华陀和老蔡正扭在一起,抢着吃盘中的仅剩的一条油炸水蛭。 “多谢大夫相救,我姊姊已经没事了。”姬轩拜倒在地,他是打从内心感激。 华陀却涨红了脸道:“喂!你要是真的感谢我,就千万别来抢吃这条水蛭……啧!顺便帮我把老蔡拉开,这最后一条,我非自己吃不可……” 接下来几日,华陀开了些滋血补气的药方,再加上姬轩每日深夜出去打猎,在吃得好,又有良药的状况下,姬霜的伤好得极快。第二日便能自己起身走动,到第五日,甚至武功、内力也恢复了七、八成。 这日深夜,华陀和老蔡都睡了,姬轩再要外出打猎,姬霜道:“我同你去。” “姊姊,”姬轩忙道:“你伤势尚未完全好,还是多休息,我会打些野鸡回来的。” 姬霜却道:“有什么关系?每日关在这地窖里,闷都闷死人了,我今晚非出去透透气不可,反正外头那些脓包士兵,也没什么好怕的。” 姬轩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两人推开了门,轻易便躲过巡逻士兵,来到了距村庄有一小段距离的树林中,姬霜这才开口说话:“呼……好棒的夜色,出来走走果然是对的。” 姬轩仍不放心:“姊姊,你可别逞强,要是不舒服的话,尽早回去休息吧。” “你看看!”姬霜突然跃起,在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落地便笑道:“没事的,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你瞎操心什么?” 姬轩笑了笑,道:“我自然操心,如今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听得他如此说,姬霜的笑容突然黯淡下来,好一会儿,叹了口长长的气,说道:“轩弟,你真的不恨我吗?爹爹和娘亲,是我亲手……” “那是迫不得已的”姬轩打断她:“爹娘入了魔,等于早已死了,其实姊姊你亲自动手,应该更加痛苦吧……” “可是……可是……”姬霜犹豫着,终于还是开口:“我也不是你的亲姊姊,我是曹操的女儿。” 姬轩凝视着她的双眼,良久,才微笑道:“姊姊,记不记得当年在古松居时,你曾问过我一个问题?” 第33章 “什么问题?” “你问我,假如我们不是亲姊弟的话,我会如何。” “嗯,好象是有这么回事。” “我当时就说了,就算不是亲姊弟,我仍然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唔……” “如今,我还是这一句,一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 “对了,我记得了,当时我还说,倘若不是亲姊弟,一辈子在一起,那成何体统……” 她说到这,想起当年姬轩所说的下一句话,不禁蓦然住了嘴,脸也飞快红了起来。 姬轩亦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因为当年,他脱口就说: 我们可以做夫妻啊! 当年的玩笑话,多年后事过境迁,却令两人脸都红得发烫。 树林里非常安静,两人走着走着,已不知不觉来到江畔,一轮明月高挂在天空,平静无波的江水里映出来是另一个月亮,四周除了虫鸣,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无。 两人在江畔的石头上坐下,不知过了多久,姬霜才打破沉默:“对了,咱们今晚抓些鱼回去吧?” 姬轩大声叫好,两人便嘻嘻哈哈的卷起裤管,要空手下水抓鱼,以他们此时的武功造诣,这自然不成问题。姬霜抢先跳下水,将水面上的月亮踩成了片片碎波。 “前几天都吃鸡肉兔肉,正好换换口味。”姬轩跟着也跳下水。 “话说回来,幸亏有你每日出来打猎,有些野味吃,否则要我跟着华陀和老蔡他们吃那油炸水蛭,可就要了我的命。”姬霜边找鱼边道。 “呃……” “这两个大夫真是怪人,什么不好吃,偏要去吃那可怕到极点的水蛭,虽说油炸过后还挺香,但想起它生前的模样,谁还咽得下去?” 姬轩笑道:“仔细想想,那也不算什么,当年被蔡瑁追杀,困在蜘蛛洞中时,连蜘蛛肉,我也是吃过的。” 姬霜仔细看看他,叹道:“我和你这几年聚少离多,这吃蜘蛛肉的奇遇,竟没能陪你一起经历,以后咱们可别再分开了。” 姬轩听得,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叫道:“姊姊……” “什么事?” “等你伤势好了,咱们一起回古松居,别再理会江湖上这些事了。” “这怎么行,至少也要先杀了司马懿那恶贼!” “那……等报了仇之后呢?” “嗯……” 这晚两人回小屋时,共抓了三十几条大鱼,隔天四个人吃不完,还分送给其它的大夫。 转眼又过了两日,这日正午,华陀为姬霜把完脉,笑道:“好,你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功力也恢复了九成九,现在,该是你们报答我的时候了。” 姬轩忙道:“请大夫吩咐,只要我们办得到,必定全力以赴。” “好!”华陀一拍手:“第一,就是把我救出这个鬼地方,莫名其妙被曹操抓来充当军医,真是气死我也。” “那有什么问题?”姬霜道:“别说这里只有几百人驻守,就算是有几万人,我们也能把你救出去。” “好,那么第二,就是……” “还有第二?”姬霜有些不满。 “那当然,你以为你的小命只值这点价钱?”华陀一副理所当然的道:“把我救出去之后,还要护送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姬轩问道。 “这你们不必问,”华陀又不耐烦了:“总之到时我会带路就是。”说完,往后一躺,又呼呼睡着了。 “啧!”姬霜道:“真是个会敲诈人的家伙。” 姬轩笑道:“别看华陀先生平常这样心不在焉的,其实他的医技当真是出神入化呢。” “没错,”老蔡在一旁也出声了:“这点,我老头子可以保证,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未见过医术比他好的人。” 姬轩待要答话,突然听见屋外起了一阵骚动:“喂!快来人,开始打仗了,有伤兵来了。” 华陀当即翻身坐起,四个人面面相觑,老蔡连忙起身开门,四人一起向外望去。 只见一众士兵正七手八脚的从一艘小船上把受伤的曹军搬下来,岸边已经有好几名大夫开始在做止血和包扎。 “终于……终于开始大规模会战了。”老蔡的声音有些儿颤抖。 “啧!”华陀道:“本来还想睡个午觉再逃走,现在看起来,是一刻也不能再多待的了。喂,咱们走吧。” 姬轩点点头,转向老蔡:“老先生,咱们一起逃吧。” “不,”老蔡道:“我是个大夫,我要留下来帮助受伤的人。” “这不妥当吧?”姬霜劝道:“留在此处,无法预知会有什么危险,况且你本来就是被强押进来当军医的不是吗?” 老蔡的语气变得坚定:“既来之,则安之,一个学医术的人,不帮助受伤者要做什么呢?” 姬轩姬霜见他如此意决,都感愕然。华陀却道:“人各有志,我若是左右无事,说不定也会留下来救人,不过实在是有要事在身,老蔡,你自己保重。”这大概是他至今说过最正经的一句话了。 行了不知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黑点,再往前去,慢慢清晰可见那似乎是一座宫殿式建筑,层叠而上的塔式宫殿耸立在无边无界的冰原中,显得神秘而诡异,看来那便是华陀的目的地了。 不久便到达,狗车停在宫殿门口,早已有四名身穿白色皮衣的执剑守卫靠上来。姬轩往后一望,心道:“这座宫殿建在此处,真是没有任何来袭的敌人能逃得过守卫的眼睛。” 却听得一名守卫喝道:“你们是谁?来天若宫圣地有何事?” 乍然听见此处竟是天若宫,姬轩又惊又疑:“水镜师伯说过,天若宫本部在江东沿岸一带的山里,怎么又会在此处?” 华陀此时揭下了皮帽:“是我,快让我们进去。” “华师叔?”四名卫士同时大叫起来:“您也来了?” 二人一听更惊,心想:“怎么华陀竟是天若宫门人?”不及细想,宫门已被打开,四名卫士中为首的一人便引三人入内。 一到殿内,当即变暖,华陀终于松了口气。姬轩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面极大的大殿,由四根十人合抱粗的石柱支撑殿顶,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中央一个烧得旺盛的火炉,并无其它人在内。 “三位在此稍侯,葛师伯马上就出来。”带路的那名弟子恭恭敬敬的说罢,便退到门外继续守卫了。 “呼……”华陀深吸了口气:“好久没回来了,这个地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嘛。” “喂!”姬霜问道:“这里是天若宫?你是天若宫门人?” 华陀笑道:“正确的说,这里不算是天若宫,而是天若仙宫,而我也不算是天若宫门人,虽曾拜师,但后来改学医术,几乎不过问宫里的事了。此处乃是天若宫的圣地,不是等闲人可以来的,今日算你们两个小娃儿走运,要不是陪着我,只怕一辈子也未必有机会到这里来。” “哼,”姬霜道:“好了不起吗?要是没有我们两人,你能活着来到这里吗?” “啧,你这小妮子就是爱跟我争辩,你倒不想想,若是没有我,你会有命来护送我?” 姬轩听他们斗口,心中却想:“原来这里是天若宫的圣地,不是本部,这却未曾听水镜师伯说起。” 便在此时,正前方的门打开了,门内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高约莫八尺,身着素布长袍,黑须满面,手中执着一把拂尘。 华陀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此时见到来人,却变得恭谨起来,踏上一步,便拜了下去:“葛玄师兄,师弟给您请安。” “嗯……”那叫葛玄的看了看他,再看看姬轩和姬霜,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华师弟,这两人是谁?” “他们是我在道上遇见的,”华陀道:“若非靠他们护送,只怕我也到不了这里。” 姬霜笑道:“你知道就好。” 葛玄不睬她,又问华陀道:“师弟,你专攻医术,武功内力都差,要到这里来着实不易,如今却冒着生命危险到来,却是为了何事?” 华陀道:“是为了水镜师兄。” 姬轩听他如此说,虽然事先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免吃惊,心想:“原来我们碰巧遇见的这位医术通神的大夫不只是天若宫门人,而且竟然就是水镜师伯的师弟,真是太巧合了。” 正想得出神,却听得葛玄道:“你要找水镜?他大约是在十数天前到的,这会儿正在天外天,去见左慈仙祖。” 华陀失声道:“天外天?那可不妙了。” 葛玄奇道:“倒底怎么了?你为何急着要见水镜?” “是这样的,”华陀道:“我前阵子在江东附近游荡,不巧被曹操手下的小兵抓进军营当军医,本来只想伺机逃走,没想到隔没几日,正巧在营中看见了司马懿,当时他对曹操说了一句话,令我非常在意。” “是什么话?” “他说了一堆话,”华陀道:“其中有一句说到水镜师兄正要前往天若宫圣地,还说他只要到了天外天,就再也回不来,碍不了他的事了。” 姬轩大惊:“司马懿不知在天外天布下了什么厉害机关,要害我水镜师伯。” “原来如此。”葛玄道。 华陀又道:“司马懿自己在几年前进过天外天,拜见左慈仙祖取得了手谕,说起来也是名正言顺的代掌教了,却不知为何要如此做?” “哼!”姬霜忍不住道:“那还不容易猜想吗?若是水镜师伯回不来,他就不再是代掌教,而是名正言顺的掌教啦!” 第34章 说到这里,想起司马懿所做所为,不禁怒火中烧:“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水镜师伯遇到危险。” 葛玄向姬霜打量片刻,道:“我并不知水镜是否真有生命危险,不过如果你担心,我倒是可以让你去见他。” 姬轩姬霜同时喜道:“真的?” 华陀却大吃一惊:“葛师兄,你要让他们去天外天?他们并不是本派中人啊!况且历来想要成为掌门人的本派高手,能够平安回来的尚不到三成,这两个小娃儿去了哪里还有命在?” “我一向遵奉左慈仙祖的训示,”葛玄道:“凡事顺其自然,不用去加以勉强,就算咱们阻止他们进天外天,只怕他们还是会想尽办法硬闯的,不如就让他们去吧。” “但是,万一他们遇到了什么凶险……” 葛玄打断他:“遇到凶险那又如何?能度过就度过了,闯不过的还是闯不过,这宇宙世间许多顺势而行的法则,不是你我可以理解跟改变的。” 华陀转向姬轩:“喂,你们千万别去,那里有四只神兽把关,若非心、技、体的修行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神兽?”姬霜道:“不要紧,我们会凭实力打倒他们,然后救出水镜师伯。” 葛玄道:“你看吧,阻止也没有用的。” 华陀连连跺脚,极是懊悔:“该死!早知道你们两个小娃儿跟水镜有关系,就不该带你们来的。” “华大夫,”姬轩道:“你不也是想来救水镜师伯?这事交给我和姊姊吧,你在外面等,我们很快回来。” “唉……”华陀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天外天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就算回得来,无论再怎么快,至少也要几个月。” “几个月?”姬霜奇道:“很远吗?” “不远不远,”葛玄道:“天外天就在此宫正上方,我施法送你们上去,马上就可以进入……” 姬轩道:“那么莫非是进去了之后,须要走很远的路?” “也不是,”葛玄捋了捋胡须:“只要爬完一座仙山,就到尽头了。” “那为何须要几个月的时间?” “道理很简单,”葛玄道:“你们听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样的话吧?天外天,乃是神仙境地,你们在那里待上一天,回到地上,就过了一年了……” 此事实在太过离奇,姬轩和姬霜不禁面面相觑。 “也就是说,”葛玄续道:“虽然水镜已经离开此处十几日,但在天外天,他可能才刚走了一小段路而已,这么说你懂了吗?” “懂了,”姬轩恍然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上去待了三天才下来,地上便已是三年后了。” “不错,女娃儿,你懂不懂?” “我是不怎么清楚啦,”姬霜皱眉道:“不过,如果水镜师伯才走了一小段路,那你何不快些送我们上去,说不定还来得及追上他。” “正是,”姬轩忙道:“请快些送我们上去。” 葛玄点点头:“随我来吧。”说着带同随从,转身走进刚才的门中。 华陀见他二人意决,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交在姬轩手中,道:“这些药或许能帮上忙,你们自己多小心。” 姬轩向他深深一鞠躬,待要说些道谢的话,却见姬霜已在门口向他招手:“轩弟,快来!” 只得连忙也奔到门口,两人要进门时,姬霜突然又回头:“华大夫,你的医术当真高明的很,谢谢你救我一命啦!” 说完拉了姬轩的手,便进了门,华陀目送他们离去,自言自语道:“他奶奶的,为了救你忙了半天,总算有个谢字了。唉……你们可要安全的把水镜师兄带回来才好……” 第九回天外仙山 葛玄站在一道阶梯入口,向两人招了招手,便双手负后,向上行去。姬霜拉了姬轩的手,跟在后面。 阶梯不断蜿蜒向上,三人并不说话,只是快步行走。爬了不多久,便见到阶梯尽头是一扇没关上的门,那扇门外清楚可见冰雪纷飞,但却一点也不觉得有冷风由门口贯入。 出了门外,更是令人大吃一惊,此处已是殿塔之顶,向四周眺望,白茫茫的冰原无边无际,看得到的,除了雪,还是雪。 奇怪的是,从天上飘下来的雪,到了塔顶上方约一丈处,便会自动消失,明明听得到风雪交加的声音,但就是感觉不到一点风,也不觉寒冷。 “怎么回事?”姬霜忍不住发问:“这塔顶上盖了看不见的墙壁吗?” 葛玄微笑道:“说它是看不见的墙壁只对了一半,这是左慈仙祖的无边神力所致,其实你不用太惊讶,到了天外天,随处可见‘界’之力,就连四神兽也会使用这样的力量……” “啧,”姬霜皱起眉头:“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姬轩侧着头想了一会,忽道:“姊姊,我有点懂了,照这样说起来,其实你的召鬼术,似乎也算是一种‘界’之力……” “哦?”葛玄朝姬霜打量片刻:“你会召鬼术?这可真稀奇。” 姬霜更加弄不懂了:“那个什么界之力倒底是什么?又跟我的召鬼术有什么关系了?” “呵呵,”葛玄笑道:“现在不懂无妨,你身旁这位小兄弟,头脑倒是蛮灵光的,你可以慢慢请教他,现在,你们准备好去天外天了吗?” “你分明是在耍我们,”姬霜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哪还有路走?” “路是没有的,又何必有路?”葛玄道:“我要用‘界’之力送你们上去了。” 姬霜见姬轩靠过来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还待发问,却见葛玄喃喃念起咒文,待得仔细一听,不禁大吃一惊,因为葛玄念的咒文,跟她的召鬼之术咒文非常类似。 还未回过神来,眼前突然大亮,那是一种耀眼到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亮,紧接着脚踩着地面的感觉也消失了,只觉整个人浮在空中,像被什么力量往某个地方吸了进去一般。她张开嘴想要呼喊,却叫不出声音来。 一片白茫茫,看不见也听不见,身体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唯一感觉到的,是紧握着的姬轩的手。 不知道飘流了多久,终于又有了感觉,背好象靠在一张软软的垫子上,四周的强光渐渐散去,姬霜慢慢看得到东西了,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她这时已可以感到,自己原来是躺着的。 姬轩的手拉了她一把,挣扎着站了起来,亮光终于散尽,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绿。姬霜瞪大了眼,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转头看看身旁的姬轩,他的脸上也同样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前一瞬间他们还在漫天飞雪的大冰原之中,此刻却身处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原上,蓝蓝的天空飘动着几片白云,不远处有座被云雾包围着的小山,从此处看去,似乎不甚远。 听觉也全恢复了,小山的山脚下有条小溪,潺潺的流水声和鸟鸣声传入耳中,说不出的舒服。 姬霜呆立了半晌,问道:“轩弟,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十分清楚,”姬轩道:“不过我猜想,这是刚才那位葛玄前辈用仙法将我们移动到此处的,据他说,此处名叫天外天。” “什么意思?”姬霜道:“难道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光是念念咒就可以把我们凭空变到另一个地方去?” “姊姊,”姬轩道:“这并不奇怪,你想想,你的召鬼之术,不也是凭空就叫出了一些魔兽来?” 姬霜不语,想起葛玄的咒文和自己的召鬼术如此相像,不由得也信了七分。 “可是这确实惊人,”姬轩又道:“据他说,这天外天是在刚才那座宫殿上方,难道这整座山,是浮在天上的吗?” 两人再看看四周,又是惊奇,又是不安,一会儿,姬霜才道:“不管这许多了,咱们先去找水镜师伯吧。” 一句话提醒了姬轩:“是,他说师伯在此处也才走了一小段路而已,我们快往山上追去。” 姬霜点点头,两人不再迟疑,立即动身往小山奔去,软软的草地踩起来极是舒服,不到一盏茶时间,已到了山脚下的小溪旁。 两人在溪岸停下脚步,被眼前的景像骇住了。 刚才在远处看来极平静的小溪,此时近看,却是一道宽大湍急无比的洪流,水势不知从何而来,以千军万马奔腾之势向山的另一头冲去。溪面上因水势太急,形成了无数个巨大漩涡,声威之夺人,直是可畏可怖。 姬霜呆看了半晌,失声道:“天啊,这水流这么急,如何能游得过去?” “实在不可思议,”姬轩指着溪水:“就算是从万丈高山上冲积而下的洪水,也未必有这么大的威力,这座小山,如何能造就此等奔流?” 姬霜急道:“这下糟了,被洪水挡在这里,水镜师伯可就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说不得,只好冒险渡河。” 说罢就要下水,姬轩连忙一把拉住:“姊姊,万万使不得,任凭有再惊人的武功,也过不去的。” 便在此时,溪对岸的小山山坡上突然隆隆作响,两人抬头一看,原来是一颗黑色巨石正沿着山坡滚下,那巨石带起了所经之处的泥沙,犹如一条黄色巨龙,正朝着小溪而来。 很快巨石滚到了溪中,两人看得分明,那黑色岩石一下水,便被怒涛汹涌的水流带进了一个漩涡中,以极快的速度急速旋转了几圈后,沉到了漩涡底部,‘磅’的一声巨响,不知撞着了什么,大石碎成数块,然后完全隐没在水中了。 水的威力如此之强,适才准备强行下水渡河的姬霜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35章 姬轩道:“不知水镜师伯却是如何过溪的?对了,师伯擅长五行法术,想必是祭起了风之咒语,把自己吹过去的。” 正自沉思,忽然身后一个稚嫩的童子声音咳了咳,说道:“小朋友,你猜错了!” 两人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青布肚兜、头上梳着髻子的男童正站在草地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姬霜乍见有人,喝问道:“你是谁?” 男童摇了摇头:“先别管我是谁,那个背着剑的小朋友,你水镜师伯并不是用了风之术法过溪去的,你猜错了。” “啧!”姬霜皱眉道:“哪来的小孩儿,你自己才是个小鬼头,如何称我轩弟为小朋友?” 男童听得,立即涨红了脸:“小女娃儿,你可别从外表评断别人,我虽看起来这副模样,实则做你爷爷的爷爷也还不止,你应该尊敬我。” “一派胡言乱语!”姬霜哼道。 姬轩却觉这小童在此处出现,必定藏有玄机,眼见对方和姊姊斗口,越斗越是生气,连忙道:“小朋……呃,这位兄台,不知您是何人?可曾见到我水镜师伯吗?” 男童见他态度有礼,这才略消了气,点点头道:“好,你还算是个懂礼貌的小朋友,我就告诉你一些事,不过,你该叫我前辈,不是兄台。” “是,”姬轩道:“还请前辈告知水镜师伯下落,以及过这条溪的方法。” 姬霜插口道:“轩弟,你何必对这小……”本待说出一些要他别理会这小童之类的话来,但见姬轩对自己连使眼色,这才勉强住了嘴。 却见那男童双手负后,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在原地踱步,姬霜见到,差点没笑出声来。好一会儿,男童才开口道:“水镜的下落吗?他才刚不久前过溪去了,这是他第二次来,又是谦恭有礼,因此我也不太为难他……” 姬霜听到这里,心道:“莫非要过这溪,还得问你同意才行?水镜师伯会对你这小孩儿谦恭有礼?别要笑死人了!”又想说话,终究看在姬轩份上忍住了。 男童续道:“你们想过这条溪嘛,也不难,只要打败我,自然就能过去,不过,比武的方式,要由我来决定。” “哈哈哈……”姬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打败你?这有何难哉,来来来,让我陪你玩玩。” “我还没说完!”男童怒道:“长辈说话,你小辈插什么嘴?” “是是是……快说。”姬霜见他如此,只觉好笑,反而期待他会说出什么比武方式来。 “从以前到现在,跟我比武的方式只有一种,”男童向溪岸一指,道:“两人须站在相隔五丈的两颗石头上,不能移动脚步,只这样决胜负。” 姬轩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溪岸上果真有两颗表面平整光滑,只容一人站立的石头,相距差不多在五丈左右,心下寻思:“如此分站两边,隔得如此之远,却要如何才能交手?” 尚在思索,见身旁人影一晃,姬霜已轻轻一跃到了石头上,并向男童招了招手:“好,我就跟你比武,来吧。” 姬轩心中微觉不妥,却也已来不及阻止,只见男童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了石头上站定,手一扬,道:“你是晚辈,我让你先攻一招罢。” 姬霜笑骂:“小鬼,好大的架子,你当真以为隔得这么远,又不能移动身子,我就奈何不了你?好,本姑娘就跟你玩玩。”说罢开始念起咒语。 “对了,”姬轩心道:“姊姊的召鬼术,确实不用移动,就可远攻。” 眼见得口吐獠牙的小鬼从泥土中爬出,又不免替男童担心,连忙叫道:“姊姊,你手下留情些。” 姬霜道:“我晓得,只是吓吓他罢了。” 然而男童见到小鬼出现,却只是微微一愣,道:“是召鬼术?想不到人间还有人会使这门术法。” 小鬼口中吱吱而叫,朝男童冲了过去,姬轩待要再呼叫姊姊手下留情,却见男童伸一指,小鬼的周围突然凭空冒出数道蓝色冰柱,围绕着小鬼团团旋转。 姬轩大惊,脱口叫道:“姊姊小心!他会五行法术!” 只是一瞬之间,眼前就多了一颗大冰球,仔细看时,小鬼被冰封在透明的蓝色冰球中,一动也不能动了。这等高强的法力,即使是水镜、徐庶这些五行法术的高手也难望其项背。 姬霜心中只有比姬轩更惊,然而口中仍是逞强道:“你……有两下子,但我的召鬼术可不只如此而已。” 男童也不抢攻,点点头道:“小姑娘不错,我这还是第一次遇见使用这种罕见术法的对手,以前来的人,只会用火系法术和我对攻而已。” 姬轩心想:“若是水镜师伯在此,自然能使出‘野火燎原’来克他的冰术,然而姊姊却不会五行术法,却该如何是好?” 姬霜却早下了决定,正在喃喃念咒,不多久,半空中黑洞乍现,最强的召唤魔兽轰跳了出来。 “好,希望这样能制得了对方。”姬轩暗道。 男童“哦”的一声道:“这不是轰吗?能召得出它,足见你的修为也不低,这倒有趣,召唤之术我也懂得一点,让我也来试试。”语毕也念起咒语,姬霜听得分明,大感不解:“他念的明明是召鬼术的咒语,为何这小童竟会使召鬼术?” 正疑惑间,溪面突然起了变化,三四道漩涡结合起来,成了一道更加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传来一阵撼动地面的吼声,随即跃出一只巨大的野兽来,那野兽在空中翻了两个身,落在地上,站在轰的面前。 姬轩定神看那野兽,只见它体型大约跟轰不分上下,约莫是三个人高,形状更是怪异莫名,有着覆满长毛,近似巨猿的魁梧身体,颈部以上却长了一颗牛头,双眼迸放着有如电闪一样的强光。 “这是雷兽,”男童道:“很久以前,我经过一个名叫雷泽的地方,它突然跳出来,被我收伏了的,就让它跟你的轰斗斗,看哪只强些。” 姬霜更不打话,伸手一指,轰发出怒吼,挥拳打了过去。 雷兽举左手挡住攻击,立时还了一踢。两只上古巨兽便在溪边拳脚齐施,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这番打斗声势极是骇人,两只巨兽均是力大无穷,躯体强韧,每一拳一脚打在对方身上,便发出极大的响声。若是常人受到这样的攻击,哪怕只要一击,便已筋断骨碎了。 雷兽和轰的实力似乎在伯仲之间,打了约莫一柱香时间,仍是难分胜负。姬霜用法术控制轰的行动,早已累得满头大汗,看男童时,却见他正专注看二兽打斗,全无疲惫的迹象,心下不禁嘀咕:“这小孩儿是怎么搞的,居然召出这么厉害的怪物,再打下去,我可撑不住了。” 正感惶然,一瞥眼间见到神情专注在一旁观战的姬轩,突然心生一计,向轰一指。轰立即翻身向后一跳,落在适才男童用五行之术封住小鬼的大冰球旁,伸手一抄,将冰球举在手中向雷兽投去。 雷兽向旁一闪,轰已趁这空档向姬轩奔去,姬霜叫道:“轩弟,借你的剑一用!” 姬轩立即会意,拔出风后之剑向轰丢去,轰将剑接住,顿了一顿,立刻和追上来的雷兽又斗在一起。 风后之剑虽然极重,但轰力大无穷,使用起来只微感滞碍而已。雷兽仗着皮坚肉厚,伸手硬挡攻来的风后之剑,未料此剑锋利无比,它甫一接触,便觉不妙,向后急滚了开去。 男童指挥雷兽站起,见它手臂已被划开一个口子,赞道:“好剑!”轰挥剑攻上,两兽随即又斗在一起。 姬轩抬头凝神观看,广大的草原中,一座云雾缭绕的小山下,湍急的洪流旁,两只巨兽酣战不休,好一场力与力对决的原始之斗!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原本实力相当的两兽渐渐分出高下,轰的手中多了武器,连续的攻击将雷兽逼到了溪边。 雷兽怒吼一声,堪堪躲过了长剑一击,但避得极是狼狈,已失去了重心。轰借着这机会飞起一脚,正中雷兽后臀,这一脚巨力万钧,终于将雷兽踢入了溪中。溪中水流何等湍急?一眨眼间,雷兽发出最后一声怒吼,便被吞噬在漩涡之中了。 姬霜立即收起法术,轰重新隐没在黑洞中,姬轩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风后之剑,见姊姊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取出手巾替她擦汗。 “呼……你……你认输了吧?”姬霜稍微喘了口气,便即叫道。 “好,”男童道:“会用召鬼之术已属难能可贵,再加上还能临敌随机应变,我没理由不让你过关。” 姬霜见他脸不红气不喘,全无疲累的模样,心中雪亮,知道对方其实手下留了情,否则在她专心操纵召鬼之术时,其实是全无抵抗对方五行法术之力的。她是个直性情的人,既知对方乃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当即换了态度:“前辈,小女子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多包涵啦!” “既然你终于懂得礼貌了,我也就不计较,”男童一挥手,一直严肃的他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容:“小女娃儿,你的召鬼术,是在哪学的?” 姬霜也不隐瞒,将黑衣怪僧的事照实说了,男童听罢,缓缓点了点头:“你说是个爱穿黑衣的僧人?是了,原来是他,想不到今日还会见到他的传人。” 姬霜大感诧异:“前辈,你认识我师父?” “岂止认识?”男童道:“在大约三四十天前……嗯,以你们人间来算,是三四十年前了,当时水镜都还没当上天若宫的掌教。那天一大早,有个年轻黑衣僧人到来拜访,说要见左慈仙祖,我试了一下他的武功,发现是走纯阳刚一派的硬功夫,一时兴起,便也不用五行法术,而是召了雷兽出来和他对打……” 姬霜心道:“原来师父也来过这里。” 第36章 “他当然不是雷兽的对手,”男童又道:“当时我将他打败,他输得心服口服,同时对我的召鬼之术大感兴趣,在这溪边跪了三天三夜,我才勉强传他基本术。” “原来如此,”姬霜道:“这样说来,前辈您算是我的师祖了。” “不不不,”男童连忙摇手:“我不能收徒弟,你也永远别叫我师祖,现在我要走了。” 姬轩一直在旁听他们说话,这时忙道:“前辈,你可还没告诉我们怎么渡过这溪呢!况且也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 男童却不理会他,双手负后朝溪边走去,一会儿才缓缓道:“不用担心,我一走,你们便可以过去了。我没有名字,你们可以叫我青龙,但要记得加上前辈两个字。” 话刚说完,他已走到溪边,一纵身便往下跳。姬轩及姬霜齐声惊道:“小心!”然而男童瘦小的身躯进了激流中,立刻便失去了身影。 两人面面相觑,都还说不出话来,溪水却在这时起了变化。 原本湍急的水,像被冻结住一般在瞬间停了下来,奇怪的是,水依然是水,只是停止了流动,漩涡仍在、因急速奔腾而溅起的水花还停在空中,一切都像刚才一样,只是就这么不动了。 这等奇景,不禁让人有时间停止了的错觉,然而在溪畔,青草依旧被风吹得微微飘动,一只麻雀从天上飞下来,停在小树的细枝末端上下晃动。时间并没有停止,只有那条溪停止了。 姬霜目瞪口呆,待要说话,这时溪水又有动静,它像一缕袅袅升起的烟,慢慢上升,长条状的溪水脱离了河床,独自飞到空中。 到了一个高度,它停止了上升,同时溪水本身开始又活动了起来,并不是继续它的流动,而像是慢慢在凝固成形。 颜色变成了深青色,形状也很快的越来越明显,姬轩和姬霜看得分明,不禁一齐惊叫出声:“是龙!”那正是一条青色巨龙,升到空中的溪水,变成了龙。 待得完全成形,青龙开始盘旋飞舞,在轩霜两人头上打转,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龙头俯视着地面。 祂张开嘴,竟是吐出了人语:“我差点忘记了,没有青龙水珠,你们是见不到左慈仙祖的。”这声音,正是适才的男童。 青龙说罢,天空上便缓缓落下一颗发光的青色小珠子,这珠子直直向姬霜落下,她便伸出手,接住了珠子。 “这就是青龙水珠,你们已过了我这一关,去吧。”青龙说完最后一番话,再不停留,清啸一声,直直窜上了天际,很快便消失在蓝天里了。 两人仰望天际,良久,姬轩才打破沉默:“姊姊,看来咱们是遇到了神仙,华陀大夫所说的四神兽,这位青龙前辈定是其中之一。” “嗯……”姬霜吐吐舌头:“一开始我看他是个小小孩童,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神仙所变化而成的。” 天上已再无青龙踪迹,两人这才低下头,随即又是一愣。原来适才的洪流已消失不见,如今在面前的,却是一条清澈祥和、宽不逾一丈的小溪。各种不同颜色的鱼在水中游来游去,水流极是缓慢。 原来两人一开始见到的巨大激流,乃是青龙的躯体所化,而那男童,则是青龙的元神。在姬霜闯关成功后,青龙便即远去,自然也就恢复成原来的小溪了。 姬霜这才仔细凝视手中的青龙水珠,一会儿,忽然“咦”的一声道:“轩弟你看!这里面看得到元直先生!” 姬轩大奇,凑过去一看,果见青色透明珠子里,清楚映出了徐庶的身影,他穿著平常在古松居惯穿的黄布袍子,脸露微笑。 “这是怎么回事?”姬轩道:“为何先生的影像会出现在这小珠子里?” 姬霜呆呆看着珠子半晌,也是猜想不透,便道:“再想也是无用,如今咱们首要之务,还是快些上山去吧。”说着便将青龙水珠收入怀中。 一句话提醒了姬轩,二人轻轻一跃便过了此刻的小溪,开始向山上行去。 这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再加上刚才见到的景象实在太过不可思议,急速奔跑的两人,都有身在梦中之感。 沿路长着稀稀落落的树木,两人展开轻功,只是急行。过了没多久,树木越来越多,姬轩一边奔跑,一边不停环顾四周,一会儿忽然停步,说道:“姊姊,你可否觉得,此处的景像有点熟悉?” 经他一说,姬霜四下张望一番,便即脱口叫道:“是古松林?对了,绝不会错的,那棵大松树旁边长着一整团小黄花,还有那边那几株被砍断了的槐木,是被我们拿去盖新屋子的……”她说着奔到断木旁,斧凿的缺口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可就奇怪了,”姬轩皱起眉头,百思不解:“咱们明明是在天外天,怎地又回到了古松林?” 两人眼神相接触,同时叫了出来:“古松居!” 他们是同样的心思,心想既然身在古松林中,那么自然也可以找到古松居了,两人不再打话,便一齐寻着自己熟悉的山路往上行去。每转过一个弯角,他们更加的确定自己乃是身处在古松林山中。 再经过一处茂盛的密林,便是古松居的所在了,两人都感兴奋,虽在此等诡异的情境下,仍是渴望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几间小木屋。 很快奔近了屋子所在,转过古松居入口的大松树,两人本拟立刻就会见到熟悉的小屋,然而此时一看,不禁都呆住了。 应该是有三间屋子的一块空地,却被一片白砂覆盖着,上面别说并没有屋子,甚至再往前的树木,也都不见了,举目所及,突然都变成了一片白白的砂地。 身后是一大片的树林,前方却是一整片砂地,整个大地似乎以轩霜两人所站的地方为中心,被一道约莫半个人高的矮墙切成了两半。 眼前所见虽然怪异,但两人适才见过青龙升天的情景,倒也很快的回过神来,姬霜道:“莫非此处是第二道关卡?” “你说对啦,”毫无预兆的,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出:“水镜伯伯才刚走,你们就来了。” 两人猛一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却见是个身穿白色连身长袍的小女孩,正坐在矮墙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稚嫩的五官极是清秀,然而眉头深锁,似乎有什么事不开心,悬空的两脚晃啊晃的。 若在平时,两人定然会认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然而有了刚才青龙的先例,这时自然不敢再大意。姬轩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 小女孩皱眉道:“大哥哥,不要叫我前辈前辈的,你不见我只是个小女孩儿吗?我名叫白虎,你叫我虎儿便是了。” 姬轩愕然,他心中认定眼前之人必定和青龙一样是神兽化身而成,自然而然的存了八分敬意,未料对方居然称他为‘大哥哥’,登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小妹妹,”姬霜在一旁问道:“你便是把守第二道关卡的神兽吗?” “神兽?大姊姊你爱这么叫就这么叫吧,总之第二关是我把守,”小女孩顿了顿,再度强调:“叫我虎儿。” “好吧,虎儿,”姬霜笑道:“我们若是想过关的话,要经过什么考验呢?”她是直性子,眼见对方如此,也就不再拘谨。 虎儿高兴了:“那很简单,你们之中任一人站在这堵矮墙上,和我对打,只要能将我逼得跳下墙,就算过关。” “嗯……”姬霜点点头:“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为何此处的花草树木,跟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如此相似呢?又为何到了这里,都变成了一片白砂?” “大哥哥和大姊姊所看到的,其实是你们最思念的地方,”虎儿道:“但以此处为限,若是你们没有经过我的认可闯进白砂漠中,就会迷失方向,再也走不出来。” 姬霜听到此处,暗道:“幸亏刚才没有硬闯。”跟着上前一步:“好吧,就由我来跟你对打。” 小女孩点点头,翻身跃上了墙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木棍。 姬霜正要跃上,一旁的姬轩伸手一拉,道:“姊姊,你刚才耗费了太多力气,这回换我来。” 姬霜待要再说,姬轩已抢先跃上墙头,将平常所用的长剑丢在地上,抽出了背后的风后之剑道:“就请前辈……呃……请虎儿你赐教了。”虎儿笑道:“是大哥哥你先来啊?你使长剑?好久没人凭真功夫跟我对打了。”说着,手中棍棒一摆,要让姬轩进招。 姬轩急于要闯关追上水镜,心想:“这小女孩是神兽化身,武功必高,可是这娇嫩的模样,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思索片刻,便使出了璇玑剑法中大开大合的一式‘日正当中’,当头一剑向虎儿刺去,终究还是只用了三成力。 虎儿略向后退,格格笑道:“大哥哥,你不用手下留情了,这么慢的剑,连苍蝇都能停在上面。”姬轩脸一红,第二式‘日落西山’便使上了八成功力,虎儿又是后退避开,道:“好,这还差不多,不过说实话,大哥哥,依你这样的速度,想要打败虎儿,只怕很难。”她此话说完,突然足底一蹬,直直冲入了姬轩怀中,姬轩只觉白影一闪,连吃惊的念头都来不及有,脚踝上已经挨了一棍。这一棍力道并不甚重,却也足以令姬轩失去重心,趴达一声由短墙上跌落在地。 虎儿拍着手哈哈大笑,在墙头上道:“大哥哥,跌了个四脚朝天,哈!” 姬轩这才省起自己已经落败,心中大惊:“好快的速度,简直……简直就像是一阵捉摸不定的风!” 第37章 姬霜连忙靠了过来:“轩弟,你受伤没有?”姬轩摇摇头站起身:“完全没有,她只是将我打下墙头来罢了。”姬霜看看正兴高辨烈的虎儿,不禁莞尔,道:“我来试试。” “好呀!”虎儿叫道:“轮到大姊姊了,快上来呀!” 姬轩忙道:“等等,我能再试一次吗?”虎儿当即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想打,再多次我都奉陪。” “好,”姬轩再度跃上墙头:“请再指教。”说着使开风后之剑又攻了上去,这回完全不再保留,使出了十成功力。然而不出三招,又被虎儿打下墙头。 姬霜扶起他:“虎儿的速度实在太快,轩弟,你为何……”她是想问他为何要使用重达数十斤的风后之剑,却不用一般的长剑,她曾见过姬轩使普通长剑,速度虽比之虎儿还颇有不及,却也不至于输得这般快。 然而话到嘴边,便见姬轩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不再问。姬轩第三度跃上墙:“我再讨教。” “噢……”虎儿打了两次,已摸清姬轩武功底细,这时失了新鲜感,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便道:“大哥哥可真有斗志,好吧,虎儿就陪你慢慢打……” 姬轩使开长剑再度攻上,虎儿轻描淡写避开,但却也不再立刻将他打败,一边闪躲接二连三而至的剑招,一边自顾自的说起话来:“这让我想到,很久以前,也有个擅长使剑的人来过,他的名字叫做荆轲,不是虎儿吹牛,每个我见过的人,我都记得很清楚的……喔,大哥哥这招不错,可惜就是慢了点儿……” 姬霜笑吟吟看两人相斗,她既知虎儿会手下留情,也就不担心,只听得虎儿又道:“说到那个荆轲叔叔,他的剑法比大哥哥你好一些儿,可是也闯不过我这关。若是当时他能见到左慈仙祖,说不定后来他刺杀秦王就不会失败了,唉,荆轲叔叔也是个好人,我好想念他……” 姬轩不断出招,只见对方口中说话,毫不费力便一一避开自己的攻击,不禁暗自心服:“不愧是仙人,武功确实高强。” 虎儿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想来见左慈仙祖的人还真是不少,除了历代天若宫掌门要就任前,必须上来接受考验外,其它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其中武功最好的啊,大概是不久前来的吕布了……” 姬轩心道:“原来吕布也来过!” “这吕布凶巴巴的,我不喜欢他,”虎儿续道:“但他的功夫真是好的没话说,我只用元神之力,还真的不是他对手……啊,大哥哥你这招我认得,是璇玑剑法里的‘夸父追日’嘛,连攻敌人一十八剑,一剑比一剑快,不过可惜了,还是不够快。” 姬轩使的正是‘夸父追日’,攻完连环十八招,只觉气喘吁吁,只得凝剑回气。 “有破碇!”虎儿忽然揉身而上,又是一棍打在姬轩脚踝,将他打下了墙头。 “唉……”姬轩翻身站起:“怎么这么难斗?定是我用错了剑,触了楣头,因此才打不赢。”说着将风后之剑放在地上,捡起了另一把长剑,再度跃上墙头:“我换把剑,再来试试。” 虎儿笑道:“换把剑又有何不同?不过大哥哥要打,虎儿一定奉陪。” 姬轩道:“好,我再使一次‘夸父追日’看看。”说着长剑一摆:“小心了。” “这一招对我没有用的……”虎儿一句话还未说完,却见姬轩一晃眼间,已来到眼前,不禁大吃一惊:“哎唷!” 她再怎样也料不到姬轩换了剑后,速度突然暴增,急忙飞跃后退闪避来招。然而一来过于松懈,全没集中精神在打斗上,二来这招‘夸父追日’正是攻敌之不备,要敌人手忙脚乱,挡得了第一招挡不了第二招,连环十八剑攻去,只要敌人乱了阵脚,便再难抵挡后面的剑招。虎儿在第一招便慌了手脚,凭借着灵动的步伐和身法,堪堪躲过了前十七剑,然而最后一剑却再怎么样也避不开了,姬轩翻转剑身,这第十八招便用剑面无锋处结结实实的打在虎儿脚踝上。 ‘碰’的一声,虎儿连翻了几个筋斗,跌坐在地上。 “好啊!”姬霜喜道:“过关了!” 姬轩连忙也跃下墙头,问道:“你没受伤吧?” 虎儿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叫道:“哇!大哥哥你好诈!剑招怎么一下子加快了那么多?”话说完,见到姬轩放在地上的风后之剑,突然若有所思的“咦”了一声,跟着起身奔过去捡起剑,随即又大叫:“好啊,原来你先前用来跟我打的,是这一柄重剑,难怪前后的剑招速度差这么多。” 姬轩歉然道:“虎儿,我的武功实在差你太多,但又不得不闯过这里去找水镜师伯,只得用计,真是抱歉。” “呵呵,”虎儿丝毫不以为忤:“大哥哥何必道歉?你很聪明啊!好了,现在你们已经过了第二关啦!” 其实若非姬轩用计使她心防松懈,就算一开始就使用一般的长剑,也绝不会是她对手。换做是常人,这样输法必定极为恼怒,但虎儿天真澜漫,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又道:“大哥哥大姊姊,你们下一个要面对的,是四神兽之中最危险的玄武,他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你们不要去……” 姬霜见她神色间显然极为担心,忙道:“虎儿你放心,我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虎儿点点头,一伸手,掌心中多了一颗白色透明珠子。 “这是白虎风珠,”她向轩霜二人招了招手道:“你们看看,可以在里面看到谁?” 两人立刻凑了上来,仔细一看,齐声叫道:“是香儿?” 原来他们都在珠子中看到了糜香,姬轩大是激动,见到珠中香儿身穿着白色衣裳,若有所思看着远方的侧影,几乎就要流下泪来。 姬霜也是心情激荡难以自己,从洛阳高塔事件以来,她总觉得糜香的死,自己要负起责任。 虎儿忙道:“大哥哥,大姊姊,这珠子里见到的只是幻影,你们不用如此伤心。” 姬霜先定下神来,问道:“虎儿,为何我们会在珠子里见到香儿?还有先前的青龙水珠,我们也看见了元直先生。”说着取出怀中的水珠,徐庶诩诩如生的面容依旧。 虎儿解释道:“这些珠子,是我们四个侍奉左慈仙祖的神兽,用灵气制造出来的,它们能和观看的人心灵产生感应。比如说青龙,大概因为他是一个重视礼教辈份的人,因此在他的青龙水珠中,便能够看到你最尊敬的人……”姬轩和姬霜听得连连点头,自小便对他们谆谆教悔的徐庶,确实是他们最敬重的人。 “至于我这颗珠子,”虎儿续道:“不知道为何,每个人都会在我的珠子里看到他们最想念的人。” 姬霜笑道:“那是因为虎儿你重感情的缘故吧?”姬轩却不说话,只想:“若是能再见香儿一面,不知有多好,只可惜天人永隔……” 于是两人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虎儿道:“我要收回躯体,好让你们通过这里了。”说着便跃入白砂中,又挥了挥手道:“大哥哥、大姊姊,你们要记得虎儿喔,我也会永远记得你们的。” 姬轩和姬霜看着眼前这可亲的小女孩,也颇觉舍不得就此分手,若非急着追赶水镜,实在想要留下来和她多相聚些时刻。然而要事在身,却也无法可想。 虎儿怔怔的看着二人,眼神中带着眷恋和哀伤,一会儿,终究还是双手合十施起法术。 只见虎儿身旁突然刮起一阵巨大无比的龙卷风,四周的白砂立刻被卷了进来,整个风圈变成白色。不到一盏茶时间,无边无际的白色砂漠好象都被吸进了风旋里一般,四周恢复成一片翠绿,龙卷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白色的龙卷风消失后,二人看得分明,眼前树林的空地上,站着一只巨大无比的老虎,几乎有一座宫殿那么大。它通体白色,混着些许灰色斑纹。 白虎凝视着轩霜两人,眼神非常温柔,和它猛恶的外表恰成对比。一会儿,它开口了:“大哥哥,大姊姊,虎儿得走了,否则你们便无法往前进了,大哥哥,你要记住,跟玄武对打时,一开始就要全力以赴,他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它的形体虽变回了神兽模样,但声音仍是娇嫩的小女孩嗓音。 姬轩和姬霜依依不舍的挥了挥手,白虎叹口气,后足一蹬,直向天际飞去,和青龙一样,很快消失了身影。 两人呆立片刻,姬轩道:“姊姊,走吧。” 四周恢复成稀稀落落的树林,也不是古松林的景色了,两人再度往山上行去,一时间都说不出话,各自想着心事。 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像是虎儿最后的道别。在往后的某些日子里,每当有这样的风吹起,他们都特别容易想起虎儿。 两人再往山上行去,坡度越来越陡,幸亏他们都身负上乘轻功,攀爬也不如何费力。约莫爬了一柱香时间,树木越变越少,地上渐渐布满了岩石碎片。再过一会儿,连一棵树也看不到了,两人终于停下脚步,再也无法前进。 横亘在眼前的是一大片黑色岩石,可怕的是,这些岩石形成一片片锋利的石刀,布满在整个山坡上,简直成了一座刀山。 姬轩和姬霜对看了一眼,知道第三道关卡到了。果然没多久,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在身后传出:“来了两个小鬼?哼!” 两人回过头,见是个全身裹在黑色披风里的男子,看来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阴骛的眼睛向两人看也不看上一眼。 第38章 姬轩连忙拱手道:“请问前辈……” “住口!”黑衣人手一挥,表情极不耐烦:“我不想多说废话,你们既是来送死的,那就立刻开始。” 姬轩不语,姬霜却恼了:“你就是玄武吗?可别以为我们怕了你!” 黑衣人冷笑数声,手一扬,刀山中间现出了一个黑色坚岩平台,大约有四间厅房合起来那么大。 “我就是玄武,”他说着跳上平台:“小妮子口气挺大的,你想过我这关,就上来这里决斗,那个小鬼若跳上台帮忙,也算你输,输了就得死。” 姬霜见平台四周都是锋利的石刀,却也丝毫不惧,腰带一束,就要跃上台,姬轩连忙拉住,向玄武问道:“假如由我来跟你打,我姊姊只要不跃上台相助,就不算违反规则?” 玄武不耐烦的点点头:“没错,谁来都一样,快些决定!” 姬轩大喜,附耳在姬霜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姬霜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小心些。”姬轩当即解下风后之剑,手执长剑跃上了台,拱手道:“请指教。” 玄武披风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鬼头刀。 “好教你死得明白,”玄武侧身提刀,语气冰冷的道:“雷电之力,为我所用,你不会有存活的机会。” 说罢突然近身,刷刷刷连砍三刀,姬轩早在全神戒备,立刻都挡了开去,当即展开身法,和玄武斗在一起。 十几招过去,姬轩不禁心中纳闷:“这玄武的速度远比不上虎儿,劲道和刀法也没什么特出之处,却如何能位居四神兽之位?” 他习惯谋定而后动,因此虽然见到对手身法中似乎有破碇,也不急于抢攻,要看清楚敌人招式再说。 又斗数招,玄武手中不停,口中开始喃喃念起咒文。姬轩正感奇怪,忽然玄武大喊一声,将刀高举过头,几乎就在同时,眼前强光乍现,一道闪电从半空中打下,正击在高举的鬼头刀上。 一切只在一瞬之间发生,玄武的刀发出奇异的湛蓝色闪光,姬轩还不及反应,对方立时又是迎头一刀砍来。 眼见避无可避,只得横剑硬挡,未料刚与对手的刀锋接触,便感到浑身一震,如遭雷殛。 这一下突如其来,姬轩被电得全身麻痹,手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足一软,跪在地上。玄武冷笑一声,鬼头刀扬起,眼见就要砍下。 千均一发之际,姬霜大喝:“住手!” 玄武刚回过头,立刻吃了一惊,只见一只牛头猿身的巨大怪物就站在自己身后。 那怪物正是雷兽,原来姬霜在和青龙对决时,已默记住他所念的咒文,趁两人打斗时,便将雷兽召了出来,正好救了姬轩一命。 雷兽不等玄武转身,伸出粗壮的双臂,牢牢抓住了他的双手。姬霜见姬轩跪地不起,着急的喊道:“轩弟,你没事吧?” 姬轩被玄武的雷电之刀击中,一时之间全身发麻失去知觉,好一会儿才缓缓以剑拄地站了起来,见到眼前情势,笑道:“姊姊,恭禧你学会新的召鬼术,这是偷学的吧?” “先别管这个,”姬霜道:“快动手!” 玄武怒道:“你们居然联手对付我?我说过了,这样做违反规则,就算你们此刻胜得了我,待我元神与躯体合一,便会杀了你们。” “我们哪里违反规则了?”姬霜道:“你只说,我若是跃上台相助就算违规,请问,我此刻上了台没有?” 这是姬轩的主意,他听了玄武所说的规则,立时便想到,若是姊姊在台下施展召鬼术,不须上台相助,就不算违规。姬霜也因听了他的计策,才答应留在台下,让姬轩上台打斗。 玄武一怔,知道中了计,不禁怒火勃发,但双手被雷兽牢牢扣住了,却也无法挣脱。姬霜又道:“轩弟,他此刻动弹不得,快点刺他一剑。” 姬轩身上的麻痹感直到这时才消失,当下举起剑虚劈两下,只觉行动如常,并无受伤,当即道:“姊姊,放开他,我要堂堂正正的跟他决斗。” “那怎么行?”姬霜急道:“若是他又使出刚才那招,可就危险至极,别再节外生枝,快做个了断吧。” “不行,”姬轩的语气十分坚定:“我们如此胜他,谅他也不会心服,我要凭实力取胜。” 姬霜见他脸上带着自信和坚定的神情,便知他心意已决,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深知姬轩脾气,自小虽然他几乎什么事都顺着她,但只要他脸上出现了这样的神情,那就表示无论如何不肯让步了。 只得下令雷兽放开玄武并跃下平台,终究不放心,还是让雷兽站在自己身边待命。 玄武铁青着脸,并不打话,双手高举再度念起咒语,一道闪电随即又落在他的刀上,正是刚才险些致姬轩于死地的招式。 姬霜凝神观看台上情势,准备一有状况,立刻指挥雷兽救人。 姬轩深吸了口气,单手持剑,双眼紧盯住对手。 对峙了片刻,玄武身形一动,手持贯注雷电之力的刀向姬轩冲来。姬轩也立即迎上前,双手紧握住了剑柄。两人在平台中央接触,玄武的刀当头便砍了下来。 这一刀直直砍下,穿过了姬轩的身体,玄武脸上却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手中没有任何砍中实体的感觉,姬轩的身体瞬即消失不见,原来他所砍中的,只是姬轩快速移动下的残影。 几乎就在同时,姬轩出现在玄武背后,剑尖对准了他的后心。 “你输了。”姬轩说完这句,手上用劲,长剑透背而入,由玄武的前胸穿出。 玄武几乎不敢相信,只是呆呆看着自己胸前的剑刃。 姬轩一扬手,拔出了剑。 “这一剑……是怎么刺的?”玄武一边问,身子逐渐软倒在地:“你……你用的是璇玑剑法吧?璇玑剑法没……没这一招。” 姬轩道:“璇玑剑法确实没这一招,这是我自创的。” 玄武不再说话,身体躺在平台上,逐渐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一颗黑色晶莹剔透的珠子。姬轩捡起珠子,跃回了姬霜身边。 姬霜喜极,却也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昔日须要她保护的弟弟,已经长成一个大男人了。 姬轩正凝神看手中的黑色珠子,突然皱起眉头:“姊姊,你看。”姬霜听得,凑过去一看,不禁怒火中烧,原来那珠子里现出的,竟是司马懿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姬霜怒道。 便在此时,眼前的黑色刀山有了变化。地面轰隆隆作响,黑色岩石开始集中,渐渐成形。先是现出了一个壳状的东西,紧接着那壳四周又长出了四肢、尾巴和头,原来竟是一只黑色的大乌龟! 巨龟正是玄武,它转向轩霜两人,哼道:“怎么了?在珠子里见到了仇人身影吗?没错,我这颗珠子,就是会令你见到憎恨的人。” 姬霜心中正没好气,当即说道:“原来如此,这也难怪,像你这种心中充满仇恨的神兽,也只能生出这种珠子来了。想不到天外天这种神仙境地,也有你这种神!” 玄武大怒,向前疾爬两步,巨大的头紧逼向姬霜的脸:“你说什么?知不知道现在的我元神躯体合一,轻易便可杀了你们两人?” 姬霜自然知道,然而一口气咽不下去,怒道:“你有本事便动手,死在你这蛮横无礼的怪物手中,算本姑娘倒霉!” 眼见玄武越来越怒,几乎立时便要动手,姬轩连忙向前一站,挡在姬霜身前。 便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声音:“玄武,住手!” 姬轩抬头一看,只见空中飞舞着一只火红色的大鸟,全身周遭似乎燃烧着火焰,看来声音便是由它所发。 “是朱雀吗?”玄武道:“你不要多管闲事,我要好好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朱雀的声音从空中传来:“玄武,你比武落败,对方就算是用智取胜,也总是胜了,你可别坏了天外天的规矩。” “呸!”玄武哼道:“若非左慈仙祖把我的元神之力压制到这么低,就算他们耍诈,也不会是我对手!” “就是因为你不懂手下留情,才须要压抑你的力量,”天空中的朱雀道:“左慈仙祖有令,要我立刻带这两个小孩儿上去见他,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寒毛,只怕仙祖会找你算帐。” 玄武听得,哼道:“小鬼,今日杀不了你们,下次最好别再来闯关,否则遇到我的时候,可就没这么好运了!”说罢,头和四肢一齐缩进了壳内,随即急速旋转,飞上天空,消失在天际了。 朱雀拍拍翅膀,由天下降了下来,停在两人身旁:“到我背上来吧,我载你们上山顶去。” 姬轩听得,道:“多谢前辈。”便即跃到它背上。 姬霜却犹豫不决:“你要载我们飞上去?不会摔下来吗?” “什么话?”朱雀道:“我怎么说也是四神兽之一,怎可能会摔下来,你莫非是怕高,不敢乘坐吗?” 姬霜忙道:“当然不是!”又咕哝几句,在姬轩催促下终于还是上了鸟背,随即紧紧抓住它火红色的羽毛。 朱雀拍拍翅膀飞起,出乎姬霜意料之外的,飞行非常平稳,再加上它的背极宽阔,乘坐起来倒挺舒适。 很快到了山顶,朱雀落在地面,两人便即纵身跃下。山顶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头地,除了一个凉亭之外,什么也没有。 朱雀一仰头,吐出了一颗火红色的珠子来,交在姬轩手中道:“这个是我所掌管的朱雀火珠,连同你们刚才得到的青龙水珠、白虎风珠、玄武雷珠,一共是四颗,只要把它们放进凉亭中央石柱的四个孔里,就可以前去见左慈仙祖了。” 第39章 姬霜转念一想,问道:“我们不用跟你的元神打,就可以得到这个珠子吗?” 朱雀道:“左慈仙祖说道,你们两个小小年纪,竟能打败三神,已是难能可贵,因此这第四关,就不用打了。原本这里会是一片火海,要打倒了我,才能进凉亭的。” 姬轩大喜道:“谢谢前辈!”当即捧了四个珠子,向凉亭奔去。果然见到中央有个石柱,上面有青、白、黑、红四个孔穴,姬霜和朱雀跟在后面,朱雀道:“将珠子放进同色的孔穴中即可。” 姬轩当即依言,放入了青龙水珠、白虎风珠、玄武雷珠。待放到最后一颗时,心念一动,将珠子凑近眼前,一看之下,不禁又惊又喜:“姊姊,你看,这珠子中是你!” 姬霜奇道:“真有此事?我看看。” 她凝目而视,却见到火红色珠子中,浮现的是姬轩的影像,当即道:“轩弟,我看到的却是你。” “喔?”姬轩再看,仍是见到姬霜的影像,虽感不解,终究急着要见到水镜,便将朱雀火珠也放入了孔中。 “原来如此,”朱雀笑道:“你们在火珠中见到彼此吗?” “正是,”姬霜道:“此事甚奇,之前的三颗珠子,我们见到的都是相同的人,只有你这颗例外,这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吧,”朱雀又发出一阵笑声,这才道:“四神兽,其实各自掌管着四种情绪;青龙掌管的是尊敬,因此你们在青龙水珠中可以见到自己最尊敬的人;而白虎则是掌管思念的神,在白虎风珠中,你们会见到最想念的人;玄武就不用说了,那家伙代表了憎恶的情绪,在它的玄武雷珠里,你们只会看到自己最深恶痛绝的人;至于我……” 朱雀向二人意味深长的凝视许久,才道:“我乃是掌管爱情之神,你们在火珠中看到的,即是心中最爱之人,也就是说,你们彼此相爱。” 姬霜和姬轩听到这里,都是心中一震,不禁对望了一眼,姬霜随即脸颊飞红,低下了头。 朱雀哈哈大笑,振翅飞上天空,很快消失不见了。 姬轩和姬霜心中都是碰碰乱跳,想要说话,又不知说什么,更加不敢多看对方一眼,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凉亭中的石柱开始旋转,四颗珠子共同发出一道柔和的光将他们包围住,两人却毫无知觉。 直到耳畔传来水镜的声音,才犹如大梦初醒:“霜儿,轩儿?你们怎么了?” 二人猛然抬头,发现自己又已离开了山顶,此刻身处在一块农田旁,水镜就站在身边,正带着又惊又喜的眼神望着他们。两人同时出声:“水镜师伯……”叫了这一句,却再也说不出话了。 水镜见他们情状有异,点点头道:“嗯……难为了你们找到这里来,见到这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难怪你们说不出话来。跟四神兽打斗了吗?可有受伤?” 两人又是低声答道:“没有……” 水镜哪里知道他们突然变得腼腆的真正原因,只道是因为遭遇太奇之故,便道:“这里是天若宫的圣地,叫做天外天,天若宫的掌教在即位之前,都必须到此处来接受考验,并取得左慈仙祖手喻的。” 一句话提醒了姬轩,他忙道:“水镜师伯,华陀大夫在曹军中偷听到司马懿的说话,他似乎安排下了什么计谋,要让你一旦到了天外天,就再也回不去……” 水镜叹了口气:“你们就是为了这个理由,因此才到这里来?” 姬轩点点头,见水镜一点也不觉讶异,便问道:“师伯,这些事,你都知道了吗?” “我刚才听左慈仙祖说过了……” “左慈仙祖在这里?”姬轩举目张望,却见四周都是农田,有个老农正拉着一头青牛在耕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师伯,”姬霜到这时才出声:“仙祖他怎么说?” 水镜长叹一声,道:“仙祖说,司马懿的所作所为,他全都知道,还说这是必然发生的,要我别干涉,暂且留在天外天陪他……” “什么!”姬轩惊道:“难道司马懿并非有什么阴谋,他只是猜到,师伯来到天外天,便会被左慈仙祖留住?” 水镜点了点头,姬霜怒道:“这是什么道理?左慈仙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理论!” “休得失了礼数,”水镜忙向耕田的老农夫一指,道:“他就是仙祖,霜儿,你说话可得客气些儿。” 姬霜听得,二话不说便朝左慈奔去,全不顾泥泞的稻田弄脏了鞋子,水镜和姬轩只得紧随在后。 “你就是左慈仙祖?”姬霜奔近,老大不客气开口便问。 老农夫缓缓抬起了头,并不答话,那是一张平凡,毫无特出之处的脸,和任一个乡下种田的村夫并没什么不同。 姬霜见他不语,又道:“为何不说话?难道左慈不是你的名字?” 水镜急道:“霜儿,不得无礼!” “问得好,”老农夫却缓缓开了口:“左慈究竟是不是我的名字,也很有可议之处,人家爱这么叫,就随他们叫吧!很久很久以前,别人叫我伏羲氏,我没甚么意见;再不久之前,又有人叫我李耳,自然也由得他们,反正名字是名字,我是我。” 姬霜听得一头雾水,也不去理会他,劈头问道:“我问你,你贵为仙祖,为何要纵容司马懿那恶人胡做非为?” 左慈抬起头看看姬霜,笑道:“小姑娘,说得太多你也不会懂,我只能告诉你,这世间的许多事,都是注定好的。比如说蚩尤的魔灵终究会在吕布的尸体上复活,这件事,乃是数千年前,蚩尤还活着时就已经注定会发生的了。因此你们再怎么努力,也阻止不了它的发生,人世间,在蚩尤复活之后,是躲不过一场大屠杀的。也只有这样,才能终止乱世,司马懿及曹操这两人,乃是被赋与天命,要统一天下的人。” 姬霜一呆:“什么意思?” “还不懂吗?”左慈道:“再说简单一点,司马懿杀死你们的亲人、使吕布魔体复活,这些事,都是顺应天命而发生的,我非但不会惩罚他,还会防止你们阻碍他行事。” 姬霜听到这里,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水镜则是不断的叹气。 姬轩不由得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他怎么也想不到,害死父母、杀死亲人的这个仇人,居然是得到‘神仙’认可的…… “拚命到了这里,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姬霜喃喃自语着,一向坚强的她,眼中流出了泪水。忽感手上一暖,原来是姬轩握住了她的手。 左慈不再说话,继续耕田去了,虚无飘渺的天外天,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 而在下界,时间更快的在流逝。 第十回屠魔大会 枯叶落尽,春草又生,转眼间,距离赤壁大战结束,已过了二年。 在这段时间里,刘备没有经过太多的战斗,便将荆、襄及西蜀等地尽皆收于旗下,各地的战争减少,人民生活开始较安定了起来。 虽然免去了战争的迫害,中国各地却又陷入另一种新的恐怖之中。当年司马懿在曹营中放走的吕布魔体,因为没有完成魔化大法,变成了一个疯狂的魔人,足迹所到之处,必定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所幸魔人惧怕阳光,只能在晚上活动,所能造成的浩劫,毕竟不如连年战祸带给人民的大。这二年之间,长期处于战乱的中国百姓,算是过得相当幸福快乐了。 城市间的贸易也随着繁荣了起来,许多原本不相互通商的大城,都在较安定的社会环境下做起了生意。如此一来,在新兴热门贸易路线上,便冒出了不少原本不存在的集市,有些集市由于行旅来往频繁,很快都形成了小镇。 洛阳附近,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了一个新的市镇,唤做白马镇。 它位于许都和成都之间,断情峰山脚下,乃是两大城之间贸易商往来必经之路,因此兴起极快,没多久光景,已是个聚集了上万人口的富裕小镇。镇上光是客栈就有十几家,其中最大的一家‘白门楼’,更以美酒及歌女而富享盛名。 这日午后,白门楼里照例是高朋满座,几乎座无虚席,有点异于平常的是,落座的旅客却不同以往全是客商镖队,其间多了不少武林人物。这些武林人物大多携带兵刃,个个是彪形大汉,负责招待的店小二见了这等情状,也就更加不敢怠慢。 其中一名商人,经常往来于许都与成都之间,每回途经白马镇,必定住在白门楼,他见到客栈里这许多江湖人物,不禁感到奇怪。店小二这时过来倒上了茶,笑咪咪的道:“滕爷,您夫妻俩又来光顾啦?要点些什么?” 那商人正是滕雄,他此时已和雪儿结了婚,夫妻俩仍旧从事经商。 “照旧罢,白门楼的名菜,那是百吃不厌的,”滕雄解下了行囊,笑道:“小二,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你们店里怎地来了这许多英雄好汉?” 店小二道:“滕爷,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最近在洛阳废墟那里,听说要举办一个屠魔英雄大会呢!咱们白马镇距离洛阳最近,当然就理所当然成了英雄们聚集的地方啦。” “屠魔英雄大会?”滕雄奇道:“屠什么魔?那又是由谁所发起的?” “这个你可就问对人啦!”店小二索性放下茶壶,滔滔不绝说道:“那魔,就是指近年来使得各地人心惶惶的吕布魔人……”客栈中耳力好些的,听到小二说起‘吕布魔人’四字,都扬起眉毛,朝这边看来。 第40章 “至于发起这个屠魔英雄大会的,乃是曹操手下的两个得力参谋,一个叫做燕起,一个叫做温青,”店小二续道:“他们有鉴于吕布魔人所造成的灾难,决定广发英雄帖,邀集天下各路好汉,在洛阳将魔人一举消灭。屠魔大会的日期,就在三天之后啦!” 滕雄和雪儿对看一眼,雪儿道:“相公,不知道姬公子会不会去呢?” “很有可能,”滕雄道:“燕起和温青是姬公子的结拜兄弟。” 雪儿脸现喜色:“果真如此,咱们该当前去拜会一下恩公才是,自从二年前神仙湖畔一别,便没再见过姬公子了。” 滕雄点点头,沉吟半晌,向店小二问道:“小二,你可知从这里去洛阳城,走哪条路最快?” “这个你可又问对人了,”店小二得意的道:“不是我吹牛,这白马镇附近的大小道路,我可是了若指掌的。” “如此就请小二哥指点。”雪儿笑着塞了些碎银在他手中。 “本来嘛,直接走断情峰的山道,穿过黑风林下山,是最快的,”小二俐落的将银子收入囊中,说道:“只可惜如今,这条路是不能走的了。” 滕雄奇道:“为何不能走?” “滕大爷有所不知,”店小二道:“说起来这事也跟吕布魔人有些关系,那断情峰上的黑风林里,大概因为魔人曾经经过的关系,出现了几只僵尸鬼,许多前去搜捕的衙门捕快,和一些武功高强想要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都是一去不回……” 滕雄听见‘僵尸鬼’三个字,登时心中一凛,他知道被吕布魔人所杀的人之中,有极少数尸体会变成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僵尸鬼。 “所幸僵尸鬼跟魔人不同,活动力差又怕阳光,倒是不会到这山下来骚扰我们,”店小二道:“黑风林里树荫蔽日,便是白天,僵尸鬼也能活动,常人走进去,那是绝对难以幸免的。再怎么厉害的武林高手,遇上了,都只有送命的份儿。”他说的兴起,声音便大了些,店里几个江湖汉子听见,都摇摇头叹了口气,似乎对小二所说的深感赞同。 “难道这条路当真不能走吗?”雪儿问道。 “倒也不是绝对不能走,只不过,依我看,当今天下能够活着走过黑风林的,屈指数来,不过五个人。” “哦?”滕雄听得,兴致倒来了,问道:“照你说,是哪五个人?” “第一个,当然就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刘皇叔的义弟关羽,他的武功出神入化,没有任何事物能逃得过他大刀的一斩。若是有他在,便有十个僵尸鬼,也都一齐斩成了二十截。”店小二说得口沫横飞,彷佛关羽便在他面前一般。 关羽在当时已是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猛将,滕雄点了点头,道:“那另外四人呢?” 店小二说得有些口渴,索性自己倒茶喝了一口,续道:“另有两个英雄好汉,也是同在刘备军中的。一个是关羽的义弟张飞,据说他一身怪力,有拔山撼地之能,小小僵尸鬼,自然也不在他眼中。除了张飞之外,还有赵云,这位大将军自从单骑独枪,在千军万马中救回了阿斗之后,世人都说他的武艺不比关羽、张飞逊色。” 雪儿笑道:“小二哥,看不出你对江湖上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店小二终日在客栈里工作,接触的客人极多,生平最大嗜好就是和客人闲聊,对自己的见闻之广也颇自负,这时听到雪儿称赞,更加口沫横飞了:“天下高手,有三位都在刘备麾下,不过其它地方,也是有英雄的。比如说曹操曹丞相,手下大将许褚,曾和张飞交手数百回合不分上下,也是一号人物。他若光临咱们这黑风林哪,只怕那些僵尸鬼,立时就要变真鬼了。” 滕雄暗暗点头,这店小二所说的,确实都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最后一位能够只身走过黑风林的英雄,名字叫做马超,”小二说得极是高兴:“他乃是西方马腾的儿子,足迹少履中土,最近一次和许褚在战场上决斗不分胜败后,才开始名噪天下。”他说完之后,又喝了口茶,表情极是得意。 雪儿笑道:“小二哥,你的见闻确实极广,然而天下英雄,却绝不仅止这五位。” 店小二哈哈大笑,道:“这位夫人,看您这娇滴滴的模样,莫非也知晓一些武林中事?若有,我是极爱听的。”说话的口气,明显不相信她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雪儿正要开口说姬轩的事,却见滕雄向她使了个眼色,当即会意,丈夫是要自己别说。 当下只得作罢,滕雄却问道:“小二,除了黑风林之外,还有哪条路可以通到洛阳?” 店小二道:“若是不走黑风林,便只能绕过断情峰,渡河过去了,这比走黑风林要多花上个二三天时间,然而此刻却也无法可想。” 雪儿道:“相公,咱们快些儿动身,说不定还来得及见到恩公。”滕雄却犹豫道:“娘子,这番前去,只怕会有危险,你还是在此等侯,由我前去向姬公子打声招呼便行了。” “那怎么可以?”雪儿道:“若是我没亲自前去,姬公子岂不以为我全不记得他的恩情了?” 滕雄还来不及答话,忽听得客栈门口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这你放心,姬轩那小子不是这种人。” 滕雄夫妇听得,都一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背上负着一把大弓,手中牵着一匹白马缰绳,却是在神仙湖畔也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貂芷。 店小二连忙上前招呼:“姑娘,里面请坐,您跟这两位熟识,是不是坐同一桌呢?来来,我帮您把马牵去马房喂食草料……” 貂芷也不理会他,径自走到桌旁坐了。雪儿连忙站起颔首:“貂姑娘,当年你相救我妹妹之恩,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向你道谢……” “罢了,”貂芷也不客气,径自挟起桌上的菜就吃,边吃边道:“这种事何必放在心上?” 滕雄细看貂芷,见她虽然容貌娇丽如昔,然而眼神却不似从前那般飞扬光辨,身上穿的红衣,颜色也褪了许多,便问:“貂姑娘,这些年来,你都在找寻姬公子吗?可有找着他?” “没有。”貂芷简单回答,仍是自顾自的吃菜。 “看你这样风尘仆仆,很辛苦吧?”雪儿道:“这几年行走江湖,可有遇到什么新鲜事?” 貂芷淡淡答道:“没甚么好说的。” 夫妇俩都觉愕然,不知如何搭话,只好陪着吃菜。貂芷很快吃饱了,站起身抹了抹嘴,道:“我要赶去洛阳参加那屠魔大会,你们去不去?” 滕雄道:“我们也正要前往,只不过现在黑风林不能通行,从断情峰山脚下绕路的话,还得多走两三天才会到……” “我不绕路,”貂芷打断他道:“就从黑风林走,岂不是快?” 滕雄夫妇听得,都是一呆,那店小二正巧从桌旁走过,连忙道:“喂,姑娘你可别不知好歹,那黑风林里有几只僵尸鬼出没,不是闹着玩的……” “僵尸鬼有什么好怕?”貂芷怒道:“本姑娘连魔人都不怕,又岂会去怕那区区僵尸鬼?” 她这话说得极响,客栈里倒有九成的人都听见了,这其中更有大部份是江湖中人,见到说这话的是个美貌少女,都感有趣,有人当场便笑了出来。 貂芷更加脑羞成怒,一拍桌子站起:“有什么好笑?”说着背起弓走到客栈外骑上白马,拍马便要走。 众人待她拍马绝尘而去,这才变了脸色,纷纷叫将起来: “喂喂!这小妮子玩真的?” “她这般上去,哪里还会有命在?” “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姑娘,怎地这等大胆……” “喂,别发愣,快通知补快,不得了啦!” 客栈里登时乱成一团,最不知所措的要数滕雄夫妇两人,貂芷的白马乃是良驹,奔得极快,就算现在拍马去追,也很难追得上。 雪儿惶然道:“相公,怎么办?” 立刻就有人去通报了官府,来了约莫十几个官兵,再加上胆量大些的江湖人士,共三十几人,都骑了快马,浩浩荡荡向断情峰上疾驰而去,那白门楼的店小二也在其中。 滕雄和雪儿也骑了马跟在后头,山路并不算崎曲,骑了半个多时辰,便见到前方树木渐多,再往前行不远,就看到路旁立着一块‘黑风林’的路牌。大牌的旁边还有一块小牌,用朱砂写着‘黑风林有僵尸鬼出没,行人止步’。 滕雄跟在店小二后头向前望去,只见先行的三十余人都在林子外围下了马,围在路边,三十余人竟无一人说话,除了马嘶声外全没其它声响,滕雄见状,暗道:“不好,莫非貂姑娘已经遭到不测?” 连忙和雪儿都跳下了马,挤进众人围成的圈子,当见到地上的物事时,两人骇了一跳,也都说不出话来。 地上并排放着六具尸体,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显然不是人的尸体。六具尸体皮肤都呈暗青色,仍然圆睁的眼睛却是血红色,口中露出獠牙,情状恐怖至极。雪儿只看了一眼,就‘呀’的一声低呼,掩面不敢再看。 滕雄将她搂在怀中,心里的惊讶久久不能平息。好一会儿,官兵群里才有人说话了:“这……这莫非是僵尸鬼的尸体?” “谁知道?”一名江湖汉子道:“又没人见过真正的僵尸鬼,曾见过的,只怕都已死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黑风林里忽然传来马蹄声响。众人才刚抬头,便见到一匹白马由密林里窜了出来,马背上的红衣少女,正是貂芷。 第41章 雪儿及滕雄见她安然无事,心中都感欣慰。 貂芷见到众人,哼道:“你们不是都怕得要死?还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官兵问道:“姑娘,你由林子里出来,可有遇到僵尸鬼?” “一只也没有,”貂芷摇摇头,向地上的六具尸首一指:“大概都死在这里了,当我到达时,这些尸体已经在这里,却不知是被谁杀的。” 那官兵“哦”的一声,便蹲下来检视尸体,看了片刻,道:“这几具,应该确实都是僵尸鬼的尸体,我曾听总补头说过僵尸鬼的模样,十之八九错不了。” “然则它们为何死在这里?”店小二这时心神甫定,终于说出话来。 探视尸体的官兵仔细看了看,道:“六具尸体,都是被剑杀死的,这个使剑的人在每只僵尸身上至少都刺穿了几十个窟窿,这等功夫,实是可畏可怖,叫人不得不佩服。” “是剑?”店小二失声道。 “哼!”貂芷瞪了小二一眼,道:“你不是说,能活着走过这黑风林的,只有那五大高手吗?请问五大高手里面,却有哪个是使剑的?” “这……这……”店小二答不出来。 “罢了!”貂芷道:“谅你这个乡村小子,却又知道些什么?”说着双腿一挟马腹,向滕雄夫妇挥挥手:“我去洛阳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貂芷去得极快,瞬间便消失在树林里了。 官兵们用绳索拖了僵尸鬼的尸体准备下山,同时道:“好,从今天起,这黑风林,又可通行了。” “好啊!”一众武林人士叫道:“我们本来就要赶去洛阳参加屠魔大会,这就上路吧!” 说着一群人便呼啸着进入树林,滕雄夫妇也跟在后面,官兵和店小二则是拖着六具尸体,准备回白马镇,众人就在黑风林入口分道扬镳。店小二一边骑着马,一边心想:“今番目赌这事,将来说给往来的客倌们听,包准他们听得津津有味。” 却说貂芷独自策马奔驰,很快出了树林,眼前是一片草原,洛阳就快到了。她一面骑马,一面喃喃自语着:“这种使剑的方法,一定是他,一定是……” 她心中所念的他,自然便是姬轩了,二年多前,貂芷在襄阳偶然遇到姬轩,然而由于水镜突然出现,却立刻又失散了。二年来,她的足迹踏遍大江南北,也时常回到神仙湖畔,却再也没有见到姬轩,包括刘备、孔明等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最后是在赤壁曹操的军营里失踪了。 貂芷边回想往事,边策马急奔,这白马极是神骏,出了黑风林前往洛阳,本来至少须要骑一天的马,然而半天过去,她已见到遥远平原上,那一座被诡异的雾气笼罩的鬼城了。 洛阳城,昔日繁华的所在,如今却只是一座极大的废墟。 这座废墟,这两日却极是热闹,因为探知吕布魔人徘徊在洛阳左近,温青和燕起遂广发英雄帖,号召天下英雄共聚此处将魔人除去。这个行动得到曹操的全力支持,因此帖子发得极广,包括孙权、刘备的地盘,也都照发不误。原本对立的三国,为了消除吕布魔人这个大害,此时都团结了起来。 温青和燕起是主办人,早在半个月前就来到洛阳,负责接待陆续到来的各路英雄好汉,先到的都住在曹军临时搭建的木屋里。算算日子,离屠魔英雄大会只剩二天了,报到的人越来越多,此时聚在城中的已有近千人。 这日到的人特别多,午后,江东的甘宁、黄盖、阚泽到了,许都的曹仁、徐晃到了。更有许多其它从来无心仕途的在野武将,也纷纷露脸。 温青正忙着招呼陆续到来的客人,忽然见到一匹白马远远而来,心中赞道:“好俊的马。”待得白马走近,才看清马上的人竟是貂芷,不禁一呆。 貂芷见着他,倒先发话了:“喂!姬轩有没有来?” “三弟?”温青一怔,随即道:“没有,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 貂芷听得,表情转为黯然:“连你也不知他在哪里?” “貂姑娘,”温青忙道:“这个屠魔英雄大会,号召的天下英雄极多,三弟他说不定会来的,我和大哥,也一直期待见到他。” “哼,”貂芷道:“恐怕你想见的,是那个姬霜吧?” “两人我都想见,”温青叹了口气:“自从上次在此处高塔崩塌,失去姬姑娘的下落之后,我很是担心她的安危。” 燕起这时也见到了貂芷,远远的便喊道:“唷!看是谁来了?居然是那个刁蛮任性的貂姑娘。” 貂芷却不理他,径自牵了马在一旁坐下,只望着远方发呆。 “唉,二弟,你看,”燕起笑道:“她只想着要见三弟,看见我们,却好象没看见一样。” 温青微笑不语,此时又有新的客人到来,两人便又忙着招呼去了。 这日傍晚,洛阳城中大开宴会,千余人同聚在一个大广场上,酒菜流水般的送上来,众人大吃大喝之下,都显得意气风发。 温青在台上道:“众位英雄,多谢各位的大驾光临,今日有这许多英雄好汉同聚于此,想来要除去那魔人,必定是易如反掌了。” 众人齐声叫好,一片喝辨声中,一名壮硕的大汉发声喊,跃上了台,道:“俺没见过那魔人,不过此处这么多人,每人吐一口口水,淹也淹死他了,就算淹不死,看我用这把鬼头刀砍下他的头来。”语毕拔出腰间的鬼头刀,在空中虚劈两下,破空之声极响,旁人又是齐声喝辨。 众人被逗得正乐,人群中却传出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哼!挑梁小丑,真以为想打倒魔人有这么容易?”这人说话声音似乎不大,但运上了内力发声,却使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使鬼头刀的大汉怒极,喝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我乃山东鲁大发是也,有种的就上台来,跟你大哥过个一百招。” “鲁大发是吧?”那阴侧侧的声音又道:“在下名叫徐晃,便向阁下讨教讨教……”说这话时,众人才突然发现台侧多了一个人,看来他便是徐晃。 此人乃是曹操手下一员大将,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过他的名头,此时一见,每个人不免心想:“久闻徐晃之名,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看来如此病弱的瘦子。” 鲁大发却是粗人一个,见对方上了台,想也不想,挥刀便向他砍去,这一刀虎虎生风,极有威势。 也不见徐晃如何抬头移腿,身子便已向旁一让,避开了这击,鲁大发一击不中,二击又至,一刀刀都向对手要害招呼。温青眼见打了起来,只得退到台下。 徐晃一面闪躲对方攻击,一面道:“鲁大发兄,你这等武功,也敢来打魔人?我劝你一句话罢,早点回家去,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呸!”鲁大发道:“你打得过我再说。” 徐晃笑道:“要打倒你,那也不用一百招,半招便够了。” “放你娘的狗臭……”鲁大发这句粗话没能骂完,因为一瞬之间,竟不知徐晃从哪里拔出了一把刀来,架在他的脖子上。 众人见到这等犹如鬼魅般的身手,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徐晃摇了摇头:“似阁下这等身手,要是真见着了魔人,我奉劝你一句话。”鲁大发心神不定,问道:“什么话?” “很简单,”徐晃道:“想活命的话,第一件事就是丢掉你的刀,第二件事,抱着头,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吧。” 鲁大发又惊又怒,待要动手,突然又一人跃上台来,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鲁兄,他跟你开玩笑呢,你风度好,就别计较了吧?”鲁大发这下高兴了:“还是你明理,我就不计较了。”说罢向徐晃瞪了一眼,便下台去了。 出手的是曹仁,他靠近徐晃耳边道:“徐将军,办这场屠魔大会乃是丞相的意思,你可别砸了自家人的场子。” 徐晃哼了一声,道:“真不知丞相怎么想的,竟邀那种人来参加,他算什么英雄?” 曹仁微笑不语,他了解徐晃的性格。 温青和燕起一起跃上台,手中都拿着酒杯,燕起喊道:“各位英雄,咱们干了这杯,明日所有人到齐后,便一齐去杀那魔人!” “好啊!”千余人纷纷举杯,声势极是壮观。紧接着曹仁也带头喝了几杯,场中的气氛更热了起来。 “曹将军,”突然一个人发话了:“咱们说要来杀那吕布魔人,然而魔人却在何处?假使明日所有人都到齐了,却找不到要杀的魔人,那不是闹笑话吗?” 说话的是许都城中‘鹰扬武馆’的总教头杨鹰,曹仁认得他,便道:“杨教头这个问题甚好,其实我们已经知道,魔人喜欢血腥味。只要杀个几百只羊,让羊血的腥味传出去,那魔人不在附近便罢,只要他在方圆十里之内,必能引他现身。” “原来如此,”杨鹰道:“那么为何还要等到明日?今日已经聚集了这么多英雄在此,难道还打不过区区一个魔人?” “杨教头有所不知,”曹仁道:“这魔人不但全身刀枪不入,兼且力大无穷,并且还继承了战神吕布生前的武勇,实在不易对付。倘若他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那么人海战术或许有用,然而如今我们要对付的,却是个刀枪不入,永远不会累、不会感到疼痛的对手……” “既然如此,可有什么方法能打倒他?”杨鹰又问。 “说起来也不难,”曹仁道:“我们已令人用纯钢线织造了一张天罗大网,到时只要将那魔人引到网中央,再放下网将他困住,然后在场中倒满灯油引火燃烧,就不信那魔人还能逃过一劫。 第42章 就算火烧不死他,魔人最怕阳光,只要隔日太阳升起,他也会死在日光照耀之下。” “哦?”杨鹰道:“这么说来的话,这个方法,也不一定要等到明日才能使用了,倒不如咱们今日便来杀羊引出魔人,撒网补捉。” 他这话一出,四周登时爆出一阵欢呼,显然大家同意他的提议。 虽然吕布魔人近两年在世界上造成极大的恐慌,有关魔人的可怕传言早已深植人心。然而人多可以壮胆,喝酒更可以壮胆,洛阳城所聚集的这千余人,不仅人多,而且都喝了酒,自然而然的便没有那么惧怕了。 曹仁眼见众人鼓噪,不禁有些动摇,徐晃在一旁厉声道:“曹将军,绝对不可,咱们还是等明日,关羽、张飞及许褚将军这些绝顶高手来援之后再行动。” 然而曹仁心中却想:“假若明日关羽、张飞都来了,到时打倒了吕布魔人,世人一定又将功劳归在他们身上,不如就趁今日他们未到,抢先行动。” 他计议已定,便道:“徐将军,趁着今日大家士气高昂,就着今夜便来行事如何?”徐晃急道:“曹将军,当年赤壁之战,吕布魔人在军营中肆虐时,你并不在,因此不知道它的可怕。咱们若是没有许褚将军及关羽、张飞的帮忙,胜算实在不大。” 然而此时曹仁心意已决,他在当年新野之战时,败给诸葛亮的计策,被关羽、张飞以少击众打败,心中始终怀恨。这次擒杀魔人的功劳,他是无论如何不愿让给关、张的了。 于是曹仁不再理会徐晃,大声道:“好!就是今晚!咱们来杀魔人!来人啊!把羊群赶出来。” 一旁的士兵听到命令,便赶出了一大群绵羊,在曹仁一声令下,众士兵乱刀齐下,将羊都杀了,登时羊血流了一地。整个洛阳城中,瞬间充满了血腥味。 温青和燕起一齐退到徐晃身旁,燕起低声道:“乖乖不得了,曹将军不按照策略来,这可怎么办?” “如今只好静观其变了。”徐晃说着,叹了口气。 广场上众人都躲到了石篱后面,禀神静气看着血流满地的广场。几名士兵拉住了广场上方的钢网,准备随时撒下。 过不多久,天上云层散开,露出了斗大的月亮来,月光照得四周一片明亮。一会儿,在洛阳城外的大道上,突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影子的主人渐渐走近,终于走到广场上,也使得所有人终于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惨白、泛青,几乎看不到表情的脸,嘴角露出獠牙,眼睛一片血红,正是吕布的尸体所化成的魔人到了。他没有穿鞋,每走一步,便在青石砖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印寸许的脚印。 广场上绝大部份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魔人,此时全部看得呆了,尤其是年纪老些,见过吕布生前模样的人,心中的惊骇更是达到顶点,要知道,吕布死亡后,尸体被保存的十分好,此时的样貌,与他生前仍有七八分神似。 魔人边走边嗅,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广场中央钢网的正下方,曹仁手一挥,巨大的网子,眼看就要撒下来。 一片寂静中,突然弓弦声急响,几只羽箭从士墙后面连环射出。负责执住钢网机关的数名士兵在猝不及防之下,一一中箭摔倒。 曹仁转头一看,却见发箭者,正是貂芷。这一下不由得大怒,一纵身跃到了貂芷身前,低声喝道:“你做甚么?我们在干大事,你却来捣乱!”说着伸手便要抢她手中的弓。 貂芷退后一步,怒道:“什么大事?你们要杀的,可是我父亲!” 曹仁一怔,会意不过来她的话是何含意,便叱道:“胡说八道!休要在这捣乱!”语毕伸掌拍出,连攻数招,貂芷奋力抵抗,然而她这几年来功力虽有进步,但曹仁的武功仍高出她许多,十招过去,已经点中她的穴道,貂芷软倒在地上,眼中仍带着怒气。 曹仁料理了貂芷,转身看场中时,却见魔人也没走远,正趴在地上舔食羊血。连忙纵到了钢网机关旁,亲自拉下了机关。 只见一片巨大无比的网子由空中落下,正罩在魔人身上,魔人正自喝血,突然钢网加身,便抬起头来。 这时他发现了躲在土墙后面的人,面上顿时出现了狰狞的神色,狂叫一声,便开始用力扯身上的网。 “没有用的,”曹仁志得意满的道:“这网织得极是坚韧,扯不破的。” 话刚说完,便听到钢丝断裂的声音,魔人双手扯住网子,用力向外分,一张坚韧无比的钢网,才一会儿功夫,便被他从中撕开了一个洞。 “呱iiiii” 魔人扯开束缚,突然仰天大吼,声音尖锐刺耳,在旷野上远远传送出去,震得人耳鼓几乎要破裂。见到这等声势,来参与屠魔大会之中,胆子较小的,已经开始准备拔腿逃走了。 那山东鲁大发,率先叫出声:“妈呀!”鬼头刀也丢在地上不要了,转身拔腿便跑,这样的反应,倒与刚才徐晃教他的不谋而合。 然而他这般逃走,反倒使得他在人群中特别突出,魔人首先便看到他,一声怒吼,伸手在地上用力一拳,把身周地面都打成了碎石头,接着捡起一块大石,便朝鲁大发投掷过去。 那大石的去势有如炮弹,鲁大发又哪里躲得过了?被大石击中后心,当即狂喷鲜血,筋断骨裂而死。 绝望的恐怖感正式降临在所有参加屠魔大会的人身上。 这些被称为英雄豪杰的人物,开始相互推挤咒骂,只为抢到比较好的逃命位置。鹰扬门的总教头杨鹰,还算是较有骨气的人物,一咬牙,他拔出独门武器鹰爪勾,便向魔人攻去。 鹰爪勾是一种暗器,将铁制鹰爪用细长的钢炼系住,用以投向敌人造成伤害。若是用来对付一般敌人,可算是种有效的武器。 魔人见到鹰爪飞近,也不闪躲,直直向杨鹰冲去,鹰爪中在它身上,当即跌落。可怜杨鹰,被魔人一掌拍落,卸掉了半边肩膀,眼见是不活了。 杀了杨鹰后,魔人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此时附近的其它人早已远远逃开,只剩下被曹仁点了穴的貂芷。 “爹……爹爹?”看见魔人一步步走近,饶是她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已声音发颤了。 眼看貂芷性命就要不保,突然斜刺里一只刀劈出,正砍在魔人肩膀上。原来却是徐晃发难,他一刀得手,便即飘远,躲过了魔人反击的一掌。 魔人的肩膀虽被砍中,然而却只稍微破了点皮,连血也没流出半点,徐晃摇了摇头,叹道:“单凭我一人之力,实在制不了它。” 话刚说完,突然旁边窜出一个人影,还未看清楚是谁,只见棒影飘飘,魔人的头上,竟在这一瞬之间已连挨了数十棍。 那人同样采取攻完即退的战法,闪过了魔人反击的拳头。徐晃定神看时,认得是江东的甘宁,便笑道:“好,来参与屠魔英雄大会的,总算有个够格称得上英雄的人物。” 甘宁道:“这怪物真是可怕,头上挨了几十棒,居然一点事也没。” “我来试试!”刀随声到,正是燕起凌空跃起,当头砍下一刀,魔人伸手一挡,燕起的金刀猛力反弹,整个人被震飞了老远。 魔人待要追击,徐晃和甘宁连忙分从左右抢上,各自发动攻势。魔人大吼一声,向两人一阵抢攻,逼得两人连连后退,极是狼狈。 温青急忙奔到燕起身旁,伸手扶了起来,道:“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燕起嘴角流出鲜血,笑道:“只怪我太自不量力。” 再看场中徐晃和甘宁合斗魔人,却已快要支持不住,魔人斗得性发,出手越来越沉重,速度越来越快,再斗数合,两人只剩闪躲的份。 ‘锵’的一声,甘宁的钢棍被魔人一击,竟然从中断成两截。他一呆之间,魔人已攻到,所幸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阚泽及时抽出一鞭,打在魔人眼睛上,魔人这掌便没有劈下,反手抓住了长鞭,阚泽不敢和它斗力,只得松手让它夺走鞭子。 徐晃趁这空档,用尽生平之力双手执刀向魔人的头顶砍下,当的一声,单刀从中折断,魔人反手一拳,徐晃闪避不及,被击中右腿骨,顿时便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再也站立不住,坐倒在地。 徐晃苦笑道:“甘兄,今日与你相见恨晚,想不到却要一起毙命于此。” 魔人发出怒吼,眼见便要大开杀戒了,甘宁手中没了武器,只得双掌一错,准备空手迎敌。暗郁的洛阳夜空下,广场中仅剩的数人望着魔人,脸色都极是惨白。 就在魔人走近徐晃身边时,远方突然传来一个辽亮的声音:“魔物!不准撒野!”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耀眼的火光凭空升起,众人眼睛一花,只见魔人的身上冒出了火焰。 “野火辽原!”阚泽叫道:“是五行法术!” 魔人在地上打滚片刻,才灭去了身上的火,口中仍在呜呜低吼,似乎对眼前的情势有些迷惘。 阚泽仔细一看正从远处奔近的三个人,不禁叫道:“是姬兄弟?” 当先一人奔到近前,立即拔剑出鞘,反手一剑削去,魔人举手臂挡住,退了一步,锵的一声,彷如金属相交。 一旁的貂芷、燕起和温青都叫了起来。 “姬……姬轩?” “三弟?” “三弟,还有姬姑娘?” 来者正是姬轩、姬霜及水镜。水镜见火攻无效,立时又祭起一招‘老藤缠身’,地上瞬间冒出十数条粗藤,将魔人牢牢缚住。 第43章 姬轩奔到燕起身边将他扶起:“还好大哥你们都没事,总算是赶上了。” 貂芷看了看姬轩,再看看姬霜,说不出话来,温青叫道:“三弟、姬姑娘,这些时日里你们去了哪里了?” 姬轩道:“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 原来当时姬轩和姬霜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天外天见到左慈和水镜,左慈却说司马懿乃是天命所归,轩霜两人大受打击,在左慈耕田的农田旁坐了彻夜。 姬轩待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后,心下思索:“如今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听天由命,一是尽力而为。” 第二日,心中想得通达,便向左慈说了一番话:“左慈仙祖,您相信一切都注定好了,我却认为,什么都不做就放弃是不对的。” 左慈当时笑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做?” “我要尽力阻止司马懿的恶行!”姬轩道:“恳请左慈仙祖恩准水镜师伯和我们一同回到下界,照您所说,既然一切都是天命注定,那么师伯回不回去,应当都没有什么影晌才对。” 左慈愕然,想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你说的也有道理,原来我也执着了。好,我这就送你们回去,看看是我顺应天命的想法正确,或是你努力改变现状能够得到成果。” 便是这样,左慈立即施展法力,送三人回到长白山上的天若仙宫。此时离轩霜两人进入天外天,正好过了两天,在下界,时光飞逝,已经是两年后了。 其时华陀也已不在宫中,三人探听得屠魔大会的消息,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洛阳,途中恰好经过黑风林,姬轩便顺手解决了林中为害的僵尸鬼。本拟在野外扎营,待天明才到洛阳,却在半夜听到骚动,兼程赶了过来。 这段过程,姬轩自然不便在此紧急时刻一一述说,眼见魔人即将挣脱水镜老藤缠身之术的束缚,连忙道:“姊姊,水镜师伯,快把甘将军和大哥、二哥他们移开。” 说时迟那时快,魔人大吼一声,已挣断了树藤。 水镜早有准备,伸手抚地,大喝:‘起!’ 地上突然凭空冒出了一堵厚厚的岩墙,挡在魔人和众人之间。水镜忙道:“趁这机会快逃!” 姬轩才刚扶起燕起,岩壁轰然一声垮了,竟是被魔人从另一边一拳击碎。 水镜待要再施法,然而却来不及回气,魔人已逼近眼前,姬轩顾不得燕起,一个箭步冲上前,抱着水镜往旁一跳。 魔人一转身,又逼近了过来,姬轩手中长剑指出,正中它下腹,却听得锵锵几声,长剑断成了数截。魔人却似毫发无伤,挥拳便要击下,姬轩手中没了兵器,慌忙间伸手到背后,摸到了风后之剑的剑柄,不假思索的便抽了出来。横剑一封,正好挡住魔人击来的一拳。这把重剑他除了在天外天和白虎战斗时用来欺敌过外,平常只用来练剑,此时实是十万火急了,才会抽出来对敌。 却听得魔人大叫一声,退了一步,原来它的手臂被风后之剑划过的地方,居然割开了一道伤口。 姬轩一愣,登时省起:“其余的兵器对魔人都起不了作用,但它似乎怕这把风后之剑。” 刚要扶起水镜,魔人又冲上来,姬轩挥剑砍它脚,魔人有了顾忌,后跃避开。水镜见状,道:“轩儿,我再使法术干扰,你伺机杀了它,记住,要破坏掉它心脏部位的天烙之印,它才会真正死去。” 水镜说着,又祭起了‘野火辽原’,魔人身上着火,不断发出怒吼,姬轩乘机进攻,它只得一面扑熄身上的火,一面闪躲,显得有些狼狈。 风后之剑极是沉重,姬轩使此剑,便无法发挥剑术中轻翔灵动的优点,也因此才和魔人缠斗许久,否则早已将它毙于剑下了。 水镜再祭起‘老藤缠身’,魔人双脚都被缚住,一时脱不了身,姬轩眼见机不可失,手中剑向前直刺,插入了魔人胸口。 魔人大声狂嚎,一掌拍出,姬轩连忙回剑挡住,然而这一掌的力道奇大无比,一挡之下,整个人被震飞出去,只觉喉头一甜,便吐了一口血出来。 水镜大叫:“可惜!只差几吋就刺中要害!” 魔人已经发狂,凌空向姬轩扑去。姬霜一直在旁掠阵,此时见到奇变突起,不及细想,冲上前一记飞掌,正中魔人侧脸。 然而魔人岂是好惹的?手肘挥过来,便撞中姬霜左手上臂,姬轩在地上见状,顾不得胸口疼痛,挥剑削魔人颈项,这才逼得它闪避,而没有对姬霜进击。 眼见姬霜跌坐在地上,姬轩忙奔了过去扶起,脸上神情极是焦急:“姊姊,你何必冒生命危险救我……” “傻轩弟,”姬霜勉强笑道:“你若有什么不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好!”姬轩看了冲过来的魔人一眼,昂然站起,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竟是不理会魔人的攻击,挺剑直刺它心脏部位。魔人见他如此,反倒退缩,急忙避在一旁。 温青和貂芷在一旁听得他们两人这般生死相许的对答,心中不禁都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姬轩勉强攻了几招,已觉气息紊乱,忽见坐在地上的姬霜正喃喃念起召鬼咒,不禁大喜。只见半空中跳出一只绿色巨兽,正是轰,它甫一落地便从后面紧紧抱住了魔人。 然而魔人的力量更是可怕,用力一挣便将轰摔在地上。姬霜并不气馁,念起另一套咒语,这回召出来的,是雷兽。 两只上古巨兽一同扑上,一左一右抓住了魔人的两只手,魔人怒吼挣扎,再也挣脱不开了。 姬轩把握住机会,倾尽全力将风后之剑刺出,噗通一声,正中心脏部位。只觉手中触感极是奇怪,风后之剑彷佛要被吸进去了一样。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极强烈的光从魔人的身体里发出,光线强得令人睁不开眼睛,水镜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双眼。 强光持续了很久,连黑夜都被照耀得如同白天一般。 一盏茶时间过去,光才慢慢减弱,众人放开捂着眼睛的手,见到眼前的情景,都是一呆。 原本在缠斗的魔人、姬轩和姬霜全失去了踪影,好象从地上消失了一样。 水镜等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姬霜被强光照得头昏目眩,身体似乎在空中飘浮,又好似全无知觉,只觉得这种感受似曾相识,很像在天若仙宫,被施法传送到天外天时的情景。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被魔人打中的地方开始疼痛,她这才恢复了些知觉,然而仍是张不开眼睛。 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自己身体被人抬在担架里走;也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那是一男一女的声音,音调十分奇怪,不过还勉强听得懂: “这昏倒的女孩穿的衣服真奇怪……” “是啊,我们快送她到主人家休息吧。” “很美的女孩,主人会喜欢的。” “对啊,现在,那个轩辕氏,还有蚩尤,是不是都在主人家?” “在的。” “他们两人,好象不太合得来。” “是吗?我看不出来……” 姬霜仍感头痛得厉害,觉得好象在做梦,心里迷迷糊糊的想:“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幻想三国志第四部-远古篇 楔子 天外天的仙山顶,左慈和四神兽,都凝神看着水晶球,球中映出洛阳城内,姬轩等人力战吕布魔人的情景。 白虎见到姬轩及姬霜凭空消失,失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哥哥和大姊姊为何不见了?” “看起来像是有人施用‘界’之力量将他们移走了的,”朱雀道:“不过会是谁做了这种事呢?”说着撩了撩头发,她的元神是个红发及腰的少女。 众人一齐望向左慈,都希望他能说出答案。 左慈沉思良久,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少年手中持的,竟然便是传说中的风后之剑,他们确实是受到界之力的影响才会消失,不过并不是有其它人施法所为。” 青龙问道:“敢问师祖,这是何故?” “你们总该都听过四大圣器吧?”左慈道:“那是世界混沌初开之际,忽然出现的四种神器……” “我知道我知道,”白虎抢着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据说那是四位神通广大的仙人炼制的,分别是‘燧人之斧’、‘神农之鼎’、‘伏羲之印’以及‘风后之剑’嘛……咦?”她说到这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大哥哥和我决斗时所用的那把极重的剑,就是风后之剑了!” “没错,”左慈点点头:“这四种圣器,各自具有其特异的能力,而且若是有其中两样碰撞在一起,就会产生极度时空扭曲的界之力,姬轩和姬霜就是受到了这股力量影响,才会消失的。” “咦?”白虎仰着头想了好一会儿,问道:“师祖你说要两种圣器碰在一起,可是除了风后之剑,并没见到有其它的圣器在那里……” “呸!”玄武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此时啐道:“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天若宫的传宫之宝‘天烙之印’,其实就是‘伏羲之印’了。” “你……”白虎怒视着玄武:“我……我当然知道,只是一时忘记罢了!” 玄武嘿嘿冷笑,并不理会她。 “没错,”左慈接着道:“天烙之印是我在被人称为伏羲氏的时候所得到,后来就改了名儿了。它被司马懿安放在吕布尸体内,和姬轩的风后之剑相碰,于是巨变立生。” 众人再看水晶球,只见洛阳城广场上此时是一片混乱,水镜和燕起、貂芷等人正在城中四处奔走,寻找姬轩等人的下落。 第44章 “他们怎么找得到?”白虎急道:“仙祖,快用你无边的神力把大哥哥和大姊姊送回去。” “白虎!”朱雀喝道:“仙祖怎么能干涉人间的事,你不要多嘴!” 白虎待要说话,却听得左慈道:“这是不可能的,姬轩和姬霜他们此时应该是到了三千年之前或是三千年之后,我虽修练有成,然而也不是无所不能。” “三千年?”众人都是一呆,这个答案,连朱雀也始料未及。 “没错,”左慈道:“圣器相遇,就会造成三千年的时间扭曲,以刚才的迹象看来,若是我没猜错,他们是去了三千年前的远古时代。我就算真的想帮助姬轩他们,却也是无法可想。经这一役,天烙之印损毁,而风后之剑亦随着姬轩消失,再也没有办法了。” “可是,”白虎急道:“不是还有‘燧人之斧’和‘神农之鼎’吗?” 左慈摇摇头:“燧人之斧、神农之鼎及风后之剑,在上古时代都曾经现世,然而后来全部不知所踪,那个时候我还未修练有成,无法察查它们的下落。唉……没想到这风后之剑竟在此时出现。” “仙祖,”白虎不死心,又道:“你既然法力无边,能够创造出伏羲之印,那干脆现在再做出两样圣器来,不就好了?” “呵呵,”左慈笑道:“白虎,你一直弄错了一件事,伏羲之印并不是我炼制出来的,而是当年我在渡雁山修练之时,无意间杀了一只人头龙身的灵兽之后,在它的肚中发现的。所谓的圣器,就是天地间的灵气凝聚而成,并非人力所可以造出,要得到圣器,靠的是机缘。现在的世界,浑沌已开,灵气尽散,是不 可能再孕造出新的圣器的。” “哼……”玄武忽然道:“那可便宜了这小子,本来我还希望他再上天外天来一次,让我亲自毙了他的。若是他去了上古时代,当时荒野间四处出没的魔兽极多,他是不会有命回来了。” 白虎听罢,呆呆的出神,再也说不出话。她自然知道上古时代是怎样的一个蛮荒世界。万物初生,到处都有受了天地灵气滋长的生物出没,她和其它三圣兽,也是在当时被左慈收服后,逐渐修练成仙的。 “仔细想想,”朱雀若有所思的道:“三千年前,我还只是栖息在山谷中的一只凤凰,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见过姬轩和姬霜这对姊弟了。只可惜当时尚未修练成人形,记不得那许多事。” 左慈又下田耕作去了,他一边拉犁,一边心想:“这少年居然有机缘能得到风后之剑,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三部远古篇 第十一回远古霸王 “喂,喂,你怎么样?”朦胧间,听见有人呼喊,姬霜忽地惊醒,只觉头痛欲裂。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简陋的小木屋里,旁边有个穿著兽皮的女人正盯着自己瞧。 “终于醒了!”女人高兴的喊道:“你没事吧?昏迷了好久。” 姬霜听她音调极是奇怪,似乎像是某种方言,然而倒也能听懂个八九成,当下不以为意,拍了拍头:“我……我在哪里?” 女子答道:“主人说,等你醒来立刻就要告诉他,我这就去。”说罢自顾自的出去了,姬霜坐起身,稍稍恢复了神智,立即想到:“轩弟呢?” 不久前姬轩还和她并肩和吕布魔人对抗,此刻醒来却全然不见踪影,叫她如何不着急?当下奔出门外,在小屋四周绕了一圈,然而哪里有姬轩的影子? 再仔细打量周遭环境,只见这是一个由农田和房屋交错而成的大村庄,姬霜所站的这块空地上建着三间屋子,其样式之简陋,恐怕比她先前见过的任一个贫困的村落还糟。 极目四望,隔着田地不远处还有几间较大的木屋,同样盖得简单之极,一块块各自划分成井字的大田里,工作的农夫们个个赤裸上身,只围着一条兽皮裁成的布。 姬霜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这究竟是哪里?怎么我才昏倒一会儿,就跑到了这个落后的偏远部落来?轩弟又到哪里去了?”她前几年足迹踏遍江湖,自然也到过岭南、东北等等不少较为落后的地区,这个地方看起来,确实很像是某个与世隔绝的土著部落。 正不知如何是好,刚才由房中离去的女人走了回来,见姬霜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便道:“我们主人请你过去。” 姬霜正有许多问题待问,当即抓住了她:“这是哪里?你们如何将我抓到这里来?还有轩弟呢?他在哪里?” 女人摇摇头:“我不知道,主人只叫我服侍你,说你醒了就带去见他。” 姬霜见她神情质仆,料得她也不知道什么,便道:“好,我就跟你去见那个主人,他叫什么名字?”女人道:“主人是姜榆。” 姬霜点点头,当下随着她穿过田地,往适才所见的大屋子走去,女人沿途跟田里的农夫打招呼,显然和每个人都相熟。走过两块井田,就到了另一块空地上,女人领着她,直直向中间最大的一间木屋走去。 尚未走近,突然不远处传来几个人的惊叫声:“不好了!大家快躲起来,有怪物接近了!”声音从农田最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叫声,所有农夫都争先恐后的往屋子里跑。 姬霜心中一凛:“什么怪物?莫非是吕布魔人?可是轩弟不是已经刺中了他的心脏部位吗?” 忽觉有人一拉自己衣袖,原来是那带路的女人,她脸上极是惊慌:“喂,咱们也快躲起来。” 正待说话,身旁劲风扬起,两条黑影越过了她,向发出惊叫的方向而去。姬霜心道:“好快的身手。”当下不理会那女人,施展轻功尾随着黑影而行。 几个踪跃来到村子的边缘,立刻闻到一股腥臭的气味,姬霜见前方两人停步不动,也就低身躲在一棵树后。 其中一个身材较矮小的说道:“看来是大蛇之类的东西,让我来对付吧。”另一人点点头:“姜榆大哥,你小心。”姬霜心想:“原来这人就是酋长姜榆。” 两人才刚说罢,前方的树丛沙沙作响,传出劈里啪拉的声响,然后几棵树相继倒下,树林中赫然爬出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蛇来。 那蛇硕大的程度,只看得姬霜目瞪口呆,一般蟒蛇最多只有碗口粗细,而面前这一条蛇的身体却竟然有三人合抱那么粗,它光是蠕动爬行,便将经过之处的树木一一推倒。姬霜跃上树顶,看得分明,那蛇的身体一直沿伸到数十丈外,尾巴在极远处振动沙沙作响。 “哇!”姜榆吐了吐舌头:“这么大一只,我可能打不过,老弟,交给你了,你的斧头没带来,要小心些。” 另一个身材较魁武的应道:“对付它,不须要用到我的斧头,大哥,借你的长矛用用。” 说罢接过硬木削成的长矛,便向大蛇走去。 姬霜心道:“这两人好粗的胆气,看到这般巨大的怪物,居然能面不改色。” 大蛇发现前方有人,立刻呜呜作声,张开大口吐出蛇信,随即迅速无比的噬了下来。那人向旁一让,一拳挥出,磅的一声正中大蛇嘴侧,只见偌大一条蛇,竟被他打得整个蛇头荡了开去。 那蛇怒极,将整个身体盘了过来,要将面前之人缠住。那人不慌不忙踪身跃起,既快且高,正好落在大蛇头顶。接着伸手在蛇头一按,双腿一夹,便牢牢坐在蛇头上了。 大蛇用力晃动,想将他甩下来,但那人双脚夹得极紧,丝毫不为所动,高高举起手中长矛,大喝一声便向蛇头插下,随即向旁一跃,又从蛇身上跳了下来。 长矛噗的一声直没至顶,几乎全数插进了巨蛇头中,只余下一小截在外面。大蛇吃痛,嘶叫连连,盘着身子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向后急窜而出,又爬进树林里去了。 姬霜看得大是佩服,心想:“好可怕的力量,这人的武功,恐怕和关羽、张飞这些高手相比,也不见得逊色多少。” “蚩尤老弟,真有你的!”姜榆上前拍拍他肩膀:“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勇士的称号。” 姬霜一愣:“这个人名叫蚩尤?”随即想起水镜曾说过关于蚩尤魔灵的事,但念头一转,又想:“大概是同名音近罢了。” 只听得蚩尤道:“大哥,快召集三十个人,那条蛇跑不了多远就会死,正好扛回来当做粮食。” 姜榆点点头,张口呼啸几声,所有的屋子门立即打开,一群群手拿长矛、木棍等武器的人奔了过来。姬霜仔细看时,发现都是原本在田中耕作的那些农夫。 所有人很快都围拢了,姬霜躲在树上,因此并没有人发现。姜榆很快点了三十个男子,命他们去将大蛇的尸体拖回。 众男子领命去了,蚩尤又道:“大哥,有一个人躲在树上,是做什么的?” 姬霜闻言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行踪已经曝光,当下也不再躲藏,翻身一跃下了树,笑道:“我不愿打扰你杀蛇,只得躲起来。” 蚩尤见到了她,呆呆看了半晌,只“呃”了一声,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适才负责在房间中照料她的女人此刻也在一旁,见到姬霜,便喊道:“啊,主人,她就是阿狗和阿驴在山谷那边捡到的那个女人。” “哦?”姜榆向她上下打量一番,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没看过她,喂,你打哪个部落来的?” “部落?”姬霜不禁好气又好笑:“本姑娘看起来跟你们一样吗?喂,你是这里的酋长吧?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是姑娘? 第45章 还有,打听是什么意思?”姜榆问道。 姬霜心想他大概汉字懂得不多,道:“你不用知道这许多,我问你,有没有一个穿的衣服跟我一样的男孩来过这里?” 姜榆打趣的看看她:“你身上穿的衣服真的很特别啊。” 姬霜有些不耐烦了:“啧!到底有没有?” “没有,”姜榆摇摇头:“你穿的东西,是用什么野兽的皮做的?” “这……”姬霜心想多说无益,便道:“轩弟一定就在附近,你既没见到,那么我到别处找去。”说罢一拱手,转身展开轻功便要向村外走,却见蚩尤快步挡住,道:“你……你一个人离开,很危险的。” 姬霜一愣,道:“有什么危险?” 此时一阵幺喝声此起彼落的传来,正巧姜榆派出去的三十人将大蛇的尸体拖回来了,那蛇极大,即使抬蛇的个个都是肌肉发达的壮汉,仍是人人累的气喘吁吁。 “你也见到了,”蚩尤道:“像这样的怪物,四处都是,你一个女人,怎么能独自在外面跑?如果你急着要找人,我可以请弟兄们去帮你。” 姬霜道:“我不怕魔物,多来几只最好。”她擅长召鬼之术,江湖上行走多年,也收伏了不少鬼魅魔物,只是若要论到最强的召唤之兽,还是黑衣怪僧直传的轰和由青龙处学来的雷兽召唤。她自己所收伏过的,别说是像轰或雷兽那么强的魔兽,甚至连面前这只大蛇般的怪物,也从不曾遇过。 转念一想,又指着大蛇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行走江湖,从未见过这等凶恶的魔物。” 蚩尤和姜榆对望一眼,姜榆当即笑道:“喂,你别说笑了,这只蛇大是大的,然而也不算是什么厉害至极的怪物,要是你真的离开了部落聚集地,到无人居住的荒山野岭去,就可以看到什么叫做凶恶的魔物。” 姬霜一呆,心想:“莫非我见识太少?然而若是真有那么多魔物,只怕早就掀起恐慌了,又怎么会从未听人说起?” “这样吧,”蚩尤道:“我跟兄弟们过一阵子就要回自己的部落去,到时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嘿,老弟,”姜榆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女人可是我捡回来的,你想这样就带回家去,也不来问问你大哥?” “啊,对不起。”蚩尤一拍自己的头。 姬霜只听得好气又好笑,正待说话,却听得旁边一个声音道:“就是啊,这个要求未免太不合理。” 姬霜听见来人声音,心道:“这人是谁?声音好熟。”转头一看,不禁一呆,脱口道:“温青?你怎么在这里?怎地也做了蛮子打扮?” 那人一愣,问道:“你问我吗?” “不是你是谁?”姬霜见他和其它人一样,也仅只腰间围了张兽皮,头发披散,和他挺秀的五官实在太不搭调,不禁觉得好笑:“我不知为何来到这里,却和轩弟走散了,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那人打趣的看着她:“温青是谁?” 姬霜皱起眉头,心想这温青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怎么今日装疯卖傻起来了,当下沉了脸,道:“你说你不是温青,那么你是谁?” “咳!问我们是谁吗?”姜榆在一旁忍不住了,插嘴道:“你运气不错,当今世界的三个霸主,都在你面前了。” “哦?”姬霜冷笑道:“你是说你们三人就是刘备、曹操和孙权?很不巧,偏偏这三个人我就见过两个,很可惜的,你们并不是。” “刘备?曹操?”姜榆问道:“他们是什么部落的?” “你们到底是谁?”姬霜不耐烦了:“快给我报上名来!” 姜榆笑道:“你这个女人脾气不太好,听仔细的了,如今世界最大的部落只有三个:第一个就是我姜榆所拥有的神农部落,我的祖先就是那位尝百草、制百药的奇人,你总听过吧?”接着比了比身旁适才被姬霜误认为温青的人:“第二个大部落,是我好兄弟公孙轩辕的有熊部落,他虽然自己不太会打架,但是有很多厉害的部下啦!第三个是九黎部落,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蚩尤老弟的部落了,他可是当今世上最会打架的人,部下也都个个勇猛善战。” 公孙轩辕和蚩尤分站姜榆两边,两人视线却不接触。姬霜呸道:“什么当今世上的三个霸主?你们在这小地方自个儿占地为王,却不知道外面还有更广大的世界。” 姬霜自然无论如何猜想不到自己会来到几千年前的世界,只道是来到了某个偏远的山中部落。其实当她在古松居之时,徐庶便曾说过关于神州中土历史,在这之中,是曾提到神农氏、黄帝公孙轩辕,以及九黎霸主蚩尤这些人物的。只是她听课往往不甚专心,因此也就无法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了。 姜榆听得她如此说,也不生气,笑嘻嘻的道:“两位老弟,这个女人说话当真有趣呢,怎么样?你们两人都未有配偶,我把她送给你们其中一人如何?” 姬霜听得大怒,道:“我并非你的奴婢下人,岂是你说送就送的?” 姜榆向一旁的农夫群招招手,问道:“刚才是谁把这女人捡回来的?” 人群中立刻两个声音答道:“主人,是我们。” “哦?”姜榆道:“原来是阿狗和阿驴你们两人捡的,喂,女人,你看见了吧,既然你是我的手下捡回来,自然是属于我的人。” 姬霜听得大怒,一方面又想:“怎么有人取名叫阿狗、阿驴的?” “这样吧,”姜榆不理会她脸色大变,继续自顾自的道:“我来给你取个名字……嗯,你是在那个每天清晨会出现红色大野鸡的山谷发现的,以后我们就叫你……阿鸡吧!” 阿鸡这个粗俚的名字只听得姬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时倒也理解了阿狗和阿驴名字的由来。正要说话,却听得公孙轩辕笑道:“大哥,她长得这般美丽,你却叫她阿鸡,未免有些儿不太合适。” “什么美不美丽的,女人不都是一样?”姜榆道:“不然的话,轩辕老弟你头脑好,帮我取个好听点的名字罢。” “嗯……”公孙轩辕沉思半晌,道:“每天早上会出现红色大野鸡的山谷?那所谓的野鸡,应该是指凤凰谷的凤凰吧?清晨的凤凰,晨曦中的凤凰……有了,就叫她‘凤曦’如何呢?” “好啊!”姜榆叫道:“轩辕老弟,人家都说你聪明,果真不错。” 姬霜见他们居然并不问自己,就这般瞎起哄的取起名字来,再看公孙轩辕和姜榆熟稔的样子,只觉越来越奇,心想:“莫非这个蛮子真的不是温青,只是长像相似罢了?” 却听得蚩尤问道:“大哥,你说要把她送给我们其中一人,却是送给谁呢?” “呵呵,”姜榆笑道:“大哥认识你们多年,早看出来你们两个人都喜欢这个小女孩儿,送给谁对另一个都不公平,这样罢,不如你们两个人,来比武,胜的人就把她带回去,如何?” “比武?”公孙轩辕笑道:“那可以不用比了,他只要出一根手指,就捏死了我,还比什么?” 姜榆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擅长打架,但是你的部下里面能人众多,你就挑一个最强的出来,只要他能胜,也就算是你胜了。” 公孙轩辕只得点头苦笑,他知道蚩尤武勇过人,自己的部下虽有不少好手,却绝不是他对手。然而他对大哥姜榆却是极为敬重,当下也就不再异议。 姬霜听他们煞有介事的讨论起比武招亲的事来,心中只觉好笑,这时姜榆又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比武的日期,就定在一百天后吧,现在大家肚子一定都饿了,那么……我们一起吃饭。” 公孙轩辕和蚩尤同声应好,姬霜本待立刻离去,但听他说到吃饭,却觉腹中咕噜作响,倒也真饿了,便想:“先去吃个饱,再行上路。” 心下计议已定,就随着他们三人进到村子中央最大的一栋木屋里。屋内地上挖了个洞,看来是生火用的,果然不久便有人拿了木柴和火引进来,在洞里生起了火,接着又有人抬着一口剖肚宰杀完毕的野猪进来。 姜榆等人自顾自的谈话,姬霜看着下人们料理野猪,只见偌大一口猪,什么佐料香料也没加,就整个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心里不禁想:“果然是蛮子,这样的吃法,还真是简单。” 一会儿猪烤熟了,倒也香气四溢,姬霜是真饿了,自顾自割了肉便吃,一边听他们谈论各自部落的事,慢慢也对于这三个自称霸主的部落有了些了解。 姜榆是受另两人敬重的大哥,拥有最大的一个部落,除了这个村之外,附近的一百多个村皆是他所有,总计人数有几万人;公孙轩辕则拥有次多的人,他头脑聪明,和部下一起设计了一些武器,使得他的部落人民有较佳的战斗工具;而蚩尤年纪最小,部落属于南方的巨人族,虽然数量较少,但巨人族个个力大无穷、勇猛善战,蚩尤正是这巨人族中的狡狡者。若真要打起来,恐怕还是蚩尤的部落战斗力要强得许多,所幸他们三人以姜榆为首,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从未有彼此征战的事发生。 姬霜听得这三人的部落竟如此庞大,越来越是大惑不解,心想:“他们不像在说谎,然而照这样看起来,这可是不小的三股势力啊!怎么以前我从未听过?到底我是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她这时已感到事情不对,细细回想昏倒前的事,想起姬轩一剑刺入吕布魔人体内,然后就是一阵强光…… “对了!” 第46章 她突然想到:“那时的感觉,跟当初被送到天外天的感觉很像,莫非是左慈那老家伙为了阻止轩弟杀死吕布魔人,才施法将我们送到别的地方,而且……而且……”她看了正大口吃肉的蚩尤一眼,又想:“这个蚩尤,武功如此之高,莫非不是同名同姓,而是,他就是水镜师伯所说的那个上古魔灵?而且师父也说过,在上古时代,天地间灵气未散,四处充满奇形怪状的魔物,这不也跟蚩尤所说的不谋而合?这么说来的话,我岂不是被左慈给送到了几千年前?然而轩弟却在何处?他也在这个时代吗?”一想到姬轩说不定被送到了另一个时代,心中不禁凉了半截,再也吃不下了。 姬霜本是聪明之人,这番猜想对了八成以上,只除了送她来到远古时代,并不是左慈所为。 众人吃罢饭,公孙轩辕站起身道:“大哥,我先回部落一趟,挑选比武的人。”姜榆笑道:“你这回可是认真起来了,好,百日之后,你定要带人到这里来,跟蚩尤老弟比试一番,这段时间内,蚩尤老弟和凤曦就先在我这里住下了。” “且慢!”姬霜突然道:“要我住在这里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哦?”姜榆道:“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姬霜道:“我有一个同伴,至今还下落不明,在等的这段期间,我要你天天派人与我去找他。” 姜榆尚未回答,蚩尤便抢着道:“没问题,凤曦,我可以陪你。” “呵呵,”姜榆笑道:“有他保护你,你想去哪里找人都没有问题了,不过我倒是第一次看到蚩尤老弟这么体贴,凤曦,看来他很喜欢你啊!” 姬霜不语,她心中打定主意,不管找不找得到姬轩,百日之后,便要离开此处,和蚩尤或公孙轩辕的婚事,她自然是绝不考虑的。 公孙轩辕告辞离去,蚩尤则痴痴的望着姬霜。 且不说姜榆的部落这里蚩尤每日陪姬霜出外寻人,却说公孙轩辕带了数十随从和快马,离了神农部落,即日便启程回家。 他的随从中,除了会使咒语的叔均外,都是擅于打斗的战士,在行程中保护他不成问题。众人纵马行了半日,天色已经渐晚,叔均便道:“主人,要入夜了,今晚在哪儿歇息?” 公孙轩辕点点头,向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忽然脸露喜色,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发现凤曦的那个山谷罢?今晚咱们便在那儿歇息,明天一早,大伙儿都来看看晨曦中凤凰振翅高飞的美妙姿态。” 叔均笑道:“这个自然好,凤凰并不会主动袭击人类,附近也不会有其它魔物出没,确实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众人立即兼程赶路,终于在天将落日之前来到山谷边,随从们立即升火,准备露宿。 叔均来到公孙轩辕身边,见他正坐在一块大石上,呆呆的看着山谷,便也在他身旁坐下,道:“主人,你很喜欢凤曦吧?” 公孙轩辕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道:“那当然,凤曦跟所有我见过的女子都不同,一见便令人神魂颠倒。只可惜我这一路上思前想后,都想不到有谁可以跟蚩尤一对一打斗而能获胜的,叔均,你说,我们有机会赢吗?” 叔均道:“让我想想。” 他说完便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天色全黑了,连月光也被云块遮住,四下一片漆黑,山谷里面隐隐约约现出红光,那正是由栖息在谷中的凤凰身上所发出。 等到随从们生火、送上食物,叔均才吐了口气,道:“主人,我想并非没有机会,等我们回到有熊,先举办一个比武大赛,选出一个最厉害的人,我再努力研究能够使人变得强壮的咒术,或许就能和蚩尤一拚。” 公孙轩辕微现喜色,道:“好,那就有劳叔均你了。” 当夜无话,次日清晨,山谷中传来的一声响彻云霄的啼叫将众人由梦中惊醒,公孙轩辕睁开眼,正好见到远处的山顶射出第一道日光,不一会儿,眼前突然大亮,只见一大一小两只火红色大鸟拖着七彩的长尾冲天飞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朝东急速飞去,很快消失在天际了。 众随从看得惊叹声四起,公孙轩辕心中喝个辨,不禁脱口道:“好个凤曦,我必定要得到你!” 用罢早饭,一行人拔营纵马再行,绕过山谷,叔均道:“再往前不远就会经过羽民国的国境,大家可得小心些。”随从们齐声答应,他们知道羽民国除了终年有异常的飓风吹袭,国内更住着一种半人半鹰的鹰人,能在天空飞翔,力大无穷,要是被它盯上,往往惨遭撕裂吞食。 不过鹰人乃是独来独往,只要结伴而行的话,它们通常就不敢发动攻击。 众人催马便行,约莫正午之时,来到一个一望无际的平原,原野上寸草不生,布满了尖锐的岩石,岩石被太阳晒得发烫。 “羽民国到了。”叔均说罢,手一挥,众随从立刻纵马变换队型,将公孙轩辕及叔均围在中央,这是为了避免鹰人偷袭。 在原野中默默行了好一会儿,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凄厉又尖锐的叫声,叔均眉毛一扬,道:“大家小心,有鹰人接近!” 随从都拿起了武器,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果然有个黑影在渐渐接近,没多久看得分明,正是一只浑身覆满羽毛,尖嘴利眼的鹰人。它飞得极低极慢,而且摇摇欲坠,似乎受伤了。 鹰人不断哀号,也没发现地上行走的叔均一行人,终于在距离众人数十步之遥的地方落了地,仍是哀叫着。叔均仔细一看,只见它的左侧腹有一个伤口,深红色的血正泊泊流出。 “它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叔均道:“大概活不久了。” 话才说完,另一阵鸣叫声在远方响起,声音来得极快,彷佛前一刻还在极远处,一眨眼便已来到身前了。叔均大喝道:“保护主人!” 那是另一头鹰人,但它却不是扑向众人而来,而是直直对准地上那只受伤的同类飞去。只见锐利的爪子一闪,已经抓住了受伤鹰人的脖子,那受伤的怪物气力已用尽,根本无力反抗,挣扎了两下便被抓上天空去了。 “唉……”公孙轩辕仰头望见鹰人远去,叹道:“它们是同类,为何也会互相残杀呢?” “主人,”叔均道:“我们快点离开羽民国国境吧。”他生性谨慎,虽知己方人数众多并无太大危险,仍然不愿在此多所逗留。 众人立即纵马再行,奔没多久,天空中啼叫连连,叔均抬头一看,不禁皱起眉头。原来天上竟有十数只鹰人在盘旋来去,他经过羽民国不下数十次,从未见过这等情景。 公孙轩辕忽道:“你们看,那边有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众人立刻见到了原野上的那个人。 他背靠着原野上一块大岩石,右手还拿着一把剑。 天空中的十数只鹰人呱噪不停,终于有一头突然扑袭而下,冲向背靠岩石的那人,公孙轩辕见状连忙大喊:“快救他!” 随即有两个随从拿了武器就要纵马冲过去,然而距离尚远,鹰人扑落之势又是极快,却哪里来得及? 眼见鹰人就要扑中那人的身子,却见他挺起手中长剑削出,鹰人急忙要回身再飞回天上,却已是有所不及,只发出尖锐的一声哀鸣,长剑已划过了它的右翅,它在空中又打转了几圈,便堕落在地上了。 空中立刻又冲下两头鹰人来,朝着爱伤的那头飞去,它来反抗都来不及,就被四只锐利的爪子分抓住了两边。‘嘶’的一声,两头鹰人分向两边飞去,受伤的鹰人竟然被活生生的撕成了两半。 众人再看那挺剑伤敌的人,却见他手中长剑当的一声掉在地上,垂下了头。公孙轩辕立刻道:“他只怕气力用尽了,咱们快去救他。” 叔均劝道:“主人,天上尚有十一只鹰人盘旋不去,冒然救人太危险。” “那怎么行!”公孙轩辕道:“难道你要任他独自死在这荒野中?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大家随我去救人。”说罢双腿在马腹一夹,率先往前骑去,随从们连忙跟上,叔均无奈,只得吩咐道:“大家小心,若有鹰人俯冲而下,立即保护主人。” 于是数十人很快骑马来到了岩石旁那人身边,公孙轩辕翻身下了马,见那人正看着自己,忙道:“你没事吧?为何独自在这里?何不快快离开这危机四伏的羽民国?” 那人摇摇头道:“羽民国?我……我也不知我为何会在这里,我的脚受伤了,行走不得……” 叔均立刻低身检视他的双脚,只见左膝处整个肿胀起来,便道:“这似乎是摔伤了骨头,只要好好静养个十天半月,便能痊愈。” 公孙轩辕命人牵过来一匹马,将上面的几捆物事丢在地上,道:“我们正要回部落里去,你骑这匹马,同我们一齐走吧,人多有个照应。” 那人感激的点了点头,两名随从便将他扶上了马,待要捡起那人遗留在地上的长剑时,忽然叫了出来:“哎唷!”才拾起一半的剑当的一声,又掉在地上。 “邪门!”那随从叫道:“这东西好重。” 叔均定神一看地上的剑,便道:“这个是矿物冶造的武器,比一般石制木制的武器重些,但较为坚韧,你们没有见过,也不用太惊奇。”说着伸手要拿起剑,然而却也立刻吃了一惊,那剑的重量,大大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在当时,别说是铁器,连青铜制的物品都还未问世,叔均乃是公孙轩辕部落中的智囊团之首,合十数人之力,在不久前才成功研究出从岩石矿物里粹取金属的方法,这时在此处看到作工如此精细的一把长剑,已是十分惊奇,伸手一拿,更是大惑不解。 第47章 “不可能!”叔均沉思半晌,道:“从未发现有如此重的矿物,你这个武器是用什么炼制的?” 那人这时安坐马上,正大口大口喝着随从递上来的水,听得叔均问起,却是一脸茫然:“我……我真的不知道,昨天在这荒野中醒过来,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把剑……那些怪物要吃我,我就拿剑刺它们,此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公孙轩辕问道:“那么你以前住在哪个部落?” 那人仍是摇摇头,只是呆呆的出神,叔均道:“主人,看这样子,他是失去了记忆,可能是头部受到了什么剧烈撞击所致。” 公孙轩辕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随我们回去,做我们有熊部落的一份子吧!大伙儿上路!” 那人接过了叔均递回来的剑,默默的和众人一起骑马而行。 “喂,你,”公孙轩辕又笑道:“是不是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那人点点头,公孙轩辕道:“好,这样罢,我来给你取个名字。唔……你在这个狂风吹袭的大荒地上能够独自存活下来,实在不容易,我就叫你……风后!”那人仍是点点头。 叔均早已仔细打量了他半晌,这时向公孙轩辕道:“主人,他身上穿的也不是兽皮,仔细看,还有一点儿像是凤曦穿的衣服,但又不完全一样。” 公孙轩辕心念一动,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凤曦的女孩?她是个皮肤雪白,长得极美的女孩。” “凤曦?”那人苦思良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公孙轩辕脸上微露失望的神色,一时也没想到,凤曦这名字是他一时兴起取的,知道此名的人恐怕只有当时在姜榆部落的人和自己身边这些随从而已。 他面前这个被他取名为风后的少年便是和姬霜一起穿梭了三千年时空来到太古时代的姬轩,可惜,就算公孙轩辕知道凤曦的本名叫姬霜也没有用,因为这时的姬轩正如叔均所说,在由空中落至地面时头部受到撞击,不但不记得姬霜是谁,连他自己的名字,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 但他身体本能的武功还留着,这也是为何他双脚受了伤后,还能凭着一把风后之剑在羽民国荒原存活至今。 公孙轩辕一行人很快离了羽民国境,紧接着一路往西直行,避开了终年苍郁不见天日,并且有各式猛恶魔兽栖息的雷泽,进入连绵不绝的于阳华山脉区,众随从在此处合力杀了一头体型巨大,神出鬼没嗜吃人肉的九尾狐,除此之外并未遇到任何危险。 离了山脉区,便进入阪泉大草原,此处视野辽阔,众人纵马疾驰,心中都感舒畅。公孙轩辕伸手向前一指:“过了这片草原,咱们就回到家了。” 这已是他们离开姜榆部落的第十日,姬轩此时腿伤亦好了大半,在歇马扎营时,已能自己四处走动了。 这日将晚,众人驰了一日,都感疲惫,叔均便下令在原野上升火,打算休息过夜。姬轩在随从们的指挥下帮着捡拾干草枯柴,俐落的生好了火。 “风后啊,”叔均来到他身后:“你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吗?” 姬轩摇头苦笑,他依然想不起任何事。叔均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论你从前是谁,现在你跟了我家主人,可算得是幸运,当今世上最大的三个部落之中,蚩尤武力虽强,但不事生产,只以掠夺其它小部落为生;而姜榆呢,虽然称得上豪爽两字,但依我看来,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毫无心机;反观我家主人,不但心胸宽大而且善恶分明,将来统一各部落成为天下霸主的,必定是公孙轩辕。” 姬轩点了点头,心想:“我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就跟着这位公孙主人罢了。”失去了记忆后,天生随遇而安的个性使他自然而然的就适应了当一个随从仆人的生活,也丝毫不以受人使唤为意。 当夜,众人熟睡之际,姬轩轮到执剑守卫。月光照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视野望得极远极广,易于守卫,因此众人放心的只留了四人放站四方把守,姬轩朝向西方,呆呆的出神。 他心中思潮泉涌,这几日来不断自问:“我到底是谁?为何在此处?”对于记忆中一片空白的过去,他想尽办法要回想起来,却始终办不到。隐隐约约觉得好象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要去寻找,但又想不起那人是谁。 越想越是胡涂,后来索性也就不想了,打了个呵欠,便在这时,他感受到了远方的异动。 平野上依然空旷,再怎么极目四望也看不到东西,然而似乎就是有什么不对劲,姬轩看看其它三名守夜的随从,却见他们似乎一点也不觉有异。 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怎么回事?什么都看不见,但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了,莫非世上真有‘看不见’的东西?” 心念一动,闭上了眼睛,侧耳倾听,很快便发现那骚动原来是来自地底下,很轻的震动和声音,似乎正在慢慢接近中。当下再不多想,提了剑就往声音来处而去,动作轻柔迅捷,其它三名守夜的人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行动。 姬轩凭着直觉,来到一处平坦的土地上,将耳朵伏在地面上,听了片刻,心中微微一惊:“真有东西!而且还是慢慢朝着我们扎营的地方而去!”当下再不迟疑,立即奔回营区,叫醒了叔均,向他告知此事。 叔均不敢怠慢,拿出了一个石钵,将几张树皮丢进钵中捣磨,口中喃喃念着咒语。此时所有人都已醒来,公孙轩辕问道:“何事?叔均为何在施咒?” 叔均简单答道:“有怪物接近,要先下手为强。”说罢又念了片刻咒,钵中树皮这时忽然着火燃烧起来,片刻便烧得只剩木灰,叔均用力一吹,木灰飞扬起来,众人看得真切,黑色的灰在空中凝聚成一只乌龟的形状。 “是旋龟!”叔均眉毛一轩,道:“这等罕见的怪物,居然在此出现,大伙儿准备准备,咱们来活捉它。”说着吩咐众人把数条绳索揉在一起变成一条极粗的长绳,并且打成了一个活绳圈放在地上。然后又杀了两只野鸡被在绳圈中央,野鸡颈中流出的血渗到了土中。 公孙轩辕看得有趣,道:“这是做什么?” “主人,旋龟是一种喜欢匍伏生活在地底的罕见魔物,”叔均答道:“它擅长从地底出奇不意的钻出地表掠食,不过只要发现了它,它的行动迟缓,倒是不难捕捉。” “好,”公孙轩辕笑道:“看来咱们部落养的怪物,又要多一种了。”原来公孙轩辕喜欢将各地出没的形形色色的魔物活捉,并且眷养在部落里以供平日欣赏用。 “话说回来,”叔均又道:“这旋龟在地底移动,还真不易察觉,今日若非风后机警,咱们之中只怕有人会有生命危险。” 姬轩侧耳聆听,道:“它已经来到这绳圈底下,而且停住了。”叔均令众随从抓住绳子一端,众人皆屏气凝神的看着地上的死鸡。 果然立刻就有动静,鸡尸下方的泥土忽然轰的一声裂开,一个黑色的巨头破土而出,将两只鸡咬在口中。众人不等叔均下令,用力一拉绳子,绳圈急速收缩,已牢牢的将那头缚住。 怪物呱叫连连,跟着一半的身子也出了地面。众人一看,果真是只体型庞大的乌龟,然而再看它的头,却是个覆满羽毛的鸟头,被绳索牢牢栓住,已缩不回龟壳中去。 叔均喝道:“用力拉!将它拉出地面来!”众随从齐声答应,姬轩执住绳索尾端,也帮上了忙。 月光明亮的午夜草原上,数十人齐力同心,没多久,终于将旋龟整个拖出了地面,它约莫有四间屋子加起来那么大。随从们立即拔出了武器,生怕它突然暴起伤人。然而旋龟出了地面后,只是不断哀叫,想将它的鸟头缩进壳中,却被绳索牢牢绑住了无法如愿。 叔均观察片刻,突然走上前去,公孙轩辕忙叫道:“叔均小心!” “主人放心,”叔均走到旋龟身旁,道:“它此时极是害怕,只要稍加安抚,就可以收伏它。”说着伸出左手,慢慢的抚上了旋龟的头顶。 只见那旋龟倒退了一步,眼神透露着慌张,叔均踏上了一步,又伸手抚摸它的头。眼见得那旋龟的鸟嘴极是尖锐,要是被啄中了肯定身受重伤,姬轩连忙抽剑上前。 叔均右手拦住姬轩,左手继续抚摸旋龟的头,只见旋龟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也不再后退了。 又抚摸一会儿,旋龟的眼神转为温和,接着竟转过它的鸟头,用头侧轻轻触碰叔均的身体,有如长年驯养的家畜一般。公孙轩辕喜道:“驯服它了!叔均,真有你的。” 叔均笑道:“旋龟虽然食肉,但其实是一种温驯的生物,只是因为数量稀少,很少有人见过,我上次是在东海游历时看到过一只。” 公孙轩辕走上前,也伸手抚摸它的头,道:“正好离部落也近了,就带着它回去。” 便在此时,旋龟的壳内突然传出一声呻吟,众人听得真切,那是人的声音。公孙轩辕惊道:“怎么这旋龟的叫声这么像人类?” 叔均略一沉吟,便纵身跃到旋龟的壳上,道:“这怪物会将暂时不吃的食物储藏在它背上壳的空隙内,莫非是有人类在这里面?”说着伸手不断敲打旋龟的壳,敲了一会儿,果然有一处传出‘空、空’的声音,似乎内里是空心的。叔均再用力掌击两下,旋龟呜呜叫了两声,只见那一格一格的黑色壳中央,有一格突然向上翻开。 叔均探头一看,果见有一人俯卧在内,喜道:“在这里了。” 第48章 当即双手一捞,将那人横抱了出来,然后跃落地面,将他放在草地上。 众人看那人时,却都齐声发出惊呼。 公孙轩辕尤其惊讶,因为被叔均从龟壳内抱出来的这个人,竟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脸色憔悴,想是在壳内闷了太久的关系。 所有人呆了许久,叔均才打破沉默:“主人,他……他和你长得一样呢!”公孙轩辕不住点头,道:“像,实在太像了,我几乎要以为是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叔均想了一会儿,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手:“主人,你记不记得,在姜榆部落时,凤曦曾经将你误认为一个叫做温青的人?” “这个自然记得,”公孙轩辕恍然大悟:“莫非他便是那个叫做温青的人?” “八九不离十,”叔均道:“否则的话,世上哪有那么多相像的人?这个温青应该是和凤曦同一个部落的人,还有风后也是,你看他们所穿的,都和我们穿的兽皮不同。” “如此说来,莫非凤曦在找寻的人就是这温青?”公孙轩辕道。 “看她的反应似乎不像,”叔均道:“说不定她找的人是风后呢,总之咱们要去和蚩尤比武之时,再带他们二人同去便是了。” 叔均猜的没错,这人正是温青。当洛阳城中姬轩姬霜和吕布魔人陷入苦战时,他正巧离得较近,也被圣器的法力波及,就这么来到了三千年前的上古时代。三人虽然都回到了三千年前,但掉落的地点各不相同,姬霜在姜榆部落附近,姬轩在羽民国,而温青则是在草原上被旋龟所捕获。所幸这时旋龟被收伏,否则再过几日,他必定就会变成旋龟腹中的食物了。 此时东方天空渐白,已是清晨时分了,公孙轩辕便道:“好,天亮了,咱们这就启程回部落去吧!” 众人齐声答是,叔均将绑住旋龟的绳子系在自己马上,向姬轩道:“风后,咱们已无多余的马匹,你就照料着他坐在玄龟身上吧。” 姬轩答应了,抱着温青跃上龟背,玄龟温驯的跟着众人往西行去。 当日正午,众人终于回到有熊的中心部落,公孙轩辕立刻令人骑马到所有村落传令,要各村较有名气的勇士都到中心部落来集结。不到三日,便聚集了上百名勇士,个个体格健壮,眼神锐利。 这日所有人都已到齐,公孙轩辕便在大广场召开集会,叔均说明了在姜榆部落发生之事后,道:“今日集合大家在此,便是要从你们之中选出一名能与蚩尤打斗的高手。” 众勇士面面相觑,都议论纷纷起来,他们知道蚩尤素有天下第一勇士之称,但其实大部份的人却也从未见过蚩尤如何武勇,这时听得叔均如此说,倒有大半的人跃跃欲试。 “好啊!”一名特别孔武高大的汉子排众而出:“我一向听说那蚩尤厉害,早想和他较量较量,主人,请派我去!” 公孙轩辕认得他是西村的大勇,曾经徒手杀死过一只可怕的人面虎,是个有名的勇士。当下笑道:“好,好斗志,不过要派谁去,还得仔细挑选一番。叔均,你说说比试的办法。” 叔均道:“办法很简单,大家随我来。”说着便带头向村外走,其它人跟在后头,很快出了村外,来到一处山壁旁,只见山壁挖了一格一格大小不一的洞,众人认得这是公孙轩辕专门用来关住抓回来的怪物之处,都觉心中纳闷,不知叔均带他们来此处做什么。 待得走到一个最大的洞前,叔均止住了步,道:“到了。”众人认得此处是关了最凶猛的怪物‘人面鹄’之处,便都暗自戒备。 人面鹄见到生人接近,人立起来,发出低沉的威吓声。它几乎有四个人那般高大,大狗般覆满短毛的身躯上,还长了一对翅膀,最可怕的是它有着一张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大脸,尖牙突出,头顶有一只长长锥形尖锐的角。 叔均拿了一把大锤,突然跃上前,用力一砸,把山洞口用来做栅栏的石柱之一砍破了一个缺口,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大叫起来: “叔均!你做什么?” “这怪物极是可怕,要是跑出来就糟了。” “你这样做不怕主人生气吗?” 叔均沉着脸,喝道:“这是主人的意思,你们吵甚么?” 众人一听,都静了下来,叔均又道:“你们看,我只打破一个缺口,它出不来的,顶多只有头能伸出来。” 这时吼声震天,众人向洞口看去时,果见那人面鹄将头挤出了洞外,但身子过大,却卡在洞内出不来了,只激得它大是恼怒,因此大声咆哮。 “你们听好,”叔均道:“人面鹄的头伸出洞外来了,你们一个个上前,谁能抓住它头上的角将它的头扳过来的,就算过关。待会儿将由过关的人先进行比武,由最胜的人代表主人去和蚩尤决斗。” 此话一出,立即哗声四起: “什么?要去扳它的头?” “这人面鹄极是可怕,要是不小心给它咬着了,还有命在吗?” “别开玩笑了,人面鹄和蚩尤有什么关系啊?” 叔均待众人声音较为平息,便朗声道:“各位听我一言,那蚩尤的武勇,你们可能只闻其名,不曾亲见,但你们可知,这头罕见的人面鹄,当时是怎么抓回来的?” 众人都静了下来,他们确实不知人面鹄是由谁捕捉回来的。 叔均续道:“这怪物力大无穷,兼且动作快如闪电,便有一百个人也抓不住它。当初捕捉它时,着实伤了不少人,若非当时蚩尤正好在场,将它打昏,说不定连主人都可能会受伤。” “叔均,你的意思是说,蚩尤可以独力打败它?”大勇发问。 叔均点了点头:“正是,因此如果连人面鹄的头都扳不过来,又或者连扳都不敢扳,那也不用去跟蚩尤打了。” 众人听得,又是一阵哗然,有一人高声叫道:“我不玩了,这可是会送命的。”说罢便退到树林边缘,远远的避开了山壁。 被他这么一带动,开始不断的有人往后退了,有人忙不迭的拔腿便跑,也有人犹豫片刻,才叹了口气往后退。一会儿,留在山壁前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叔均盯着这仅余的人看了一会儿,道:“你们是决定要试的了?” 大勇率先踏上一步,道:“试便试,大不了一死罢了,我先来。”说着便要走到山洞口,叔均却伸手拦住了他。 “怎么?”大勇一怔。 叔均笑道:“好,测验结束,就是你们这几人过关。不用扳人面鹄的角了,随我回去主人那边吧。” 大勇嚷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扳过它的头,才算过关吗?” 叔均摇摇头:“主人一向爱护大家,怎么会要你们做这危险的事?说要扳人面鹄的角,只是试试你们的胆气,先淘汰掉勇气不足的人罢了。”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留在山壁前的都吁了口气,退下去的则人人面有惭色。叔均向旁边招了招手道:“风后,你把山壁石柱的缺口补起来吧,记住先引火在洞口逼退人面鹄,不然可是十分凶险。” 旁边一人应声走了出来,正是姬轩,他到了有熊部落后,便帮着做一些耕种打猎的活儿,现在双脚的伤也已全部痊愈。叔均见过他身手敏捷,万一有意外也较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因此要他来补山洞缺口。 近百人都转身欲回村去了,姬轩正打算生火,忽然一声低吼,接着碰的一声大响,洞里的人面鹄正用力冲撞山洞口的石柱。 原来它已饿了多日,又闻到人群散发出来的气味,再也忍耐不住,便欲冲破阻碍而出。叔均见状,喝道:“不好!快生火!” 然而却已有所不及,由于洞口石柱刚才被击破了一个缺口,人面鹄只撞到第八下,轰隆隆一声巨响,几根坚硬的粗石柱居然全数被撞裂倒塌了下来。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洞内冲射而出,直直朝着人群飞去,随即听得一声惨叫,那人面鹄已飞上了半空,巨大的嘴咬着一个人,正是刚才率先后退的人。 那人被咬住了大腿,抓在空中不住哀号。这一下快如闪电,根本没人来得及反应,定神看空中时,人面鹄已用两只巨爪抓住了它的猎物,眼看就要咬断他的脖子了。 叔均大惊,想要施咒解救,一时间却是有所不及,正感惶然,忽听得一人大叫:“住手!” 随声音来处看去,他脱口而出:“风后?” 出声的正是姬轩,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大喝一声掷上天空,石头的去势有如炮弹,碰的一声正打中人面鹄的右翅。 这一下人面鹄出其不意,痛得放掉了手中猎物,只见被抓上去的人如断线风筝般掉了下来。姬轩毫不迟疑的奔了过去,一个踪跃在空中接住他,稳稳的落在地上。 大勇这时奔了过来,姬轩便将怀中人递给了他,同时低声道:“怪物随时会冲过来,快避开。”大勇也不多话,便将人救到一旁去了。 人面鹄翅膀被打中,一时吃痛,缓缓落到了地上,口中呱呱怒吼,显是暴怒已极,姬轩随身都带着风后之剑,这时便将它从背上抽了出来。人面鹄并未受伤,拍了拍翅膀又飞上空中,这回对准了姬轩,急速俯冲而下。 叔均看得真切,大叫:“小心!” 姬轩凝神不动,待它飞到近身,忽然横剑削去。人面鹄的四肢钢硬如铁,并不惧兵器,这时便用前爪来拨剑。然而它又怎知这风后之剑锋利无匹,甫与剑刃一接触,便觉一阵剧痛,右爪已被砍断了一截。 第49章 这一下吃痛,待要飞上天空躲避,未料脖子一紧,姬轩已跃上了它的背,双脚紧紧夹住了它颈项。紧接着大喝一声,剑柄直击而下,重重打在它头上。人面鹄长了一颗人头,这一下正打中头顶的‘百会穴’,它立即摔落地面,当场昏了过去。 姬轩站起身,收起剑便拖着它往山洞走,叔均这才回过神,忙道:“你们还发什么呆?快帮忙把洞口补起来!”众人如梦初醒,连忙七手八脚的过来帮忙搬运昏倒的人面鹄进山洞,并填补洞口。人多办事快,再加上这些个个是孔武有力的大汉,山洞口不多久便又立起了几根更粗更坚硬的石柱,人面鹄就算醒来,也再不能闯出来了。 叔均向姬轩笑道:“风后,原来你有这么厉害,先前我还以为你只是耳力好、动作灵敏罢了。你的功夫,在哪里学的?” 姬轩摇摇头:“我……我真的不知道。”叔均道:“嗯……你失去了记忆,这也怪不得你。不过你在这个时候出现于此地,莫非是天意吗?哈哈,哈哈!” 其它人也围了过来,都七嘴八舌的称赞姬轩,倒使得姬轩有些不知所措了。便在此时,忽听得远方有人叫道:“叔均,没出什么事吧?为何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村子里来?” 来人正是公孙轩辕,他见众人久久不回,放心不下,便亲自来看。叔均领着姬轩迎了上去,笑道:“主人,恭禧你找到能够与蚩尤一较高下的勇士了。”当下便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公孙轩辕听罢,又惊又喜:“如此说来,风后的武功,岂不是跟蚩尤不相上下了?” 叔均道:“照我看来,就算比不上,也是相差不远的。” “那太好了!”公孙轩辕转向姬轩:“风后,与蚩尤的决斗,就拜托你了。” 姬轩却感手足无措,道:“主人,可是这里有这许多人,怎轮得到我去?” 叔均哈哈大笑,朗声道:“有哪一个认为自己打得过风后的,现在站出来跟他比武,赢了就可以去跟蚩尤一较高下。” 无人敢出声,一会儿,大勇排众而出。公孙轩辕笑道:“大勇,你要跟风后比试吗?” 大勇摇摇头:“不是,看他刚才跟怪物打斗,就知道绝对打不赢他。只是我觉得很奇怪,风后长得既不高又不壮,怎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因此想要走近些看清楚他。”说罢,真的就对姬轩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 姬轩被看得浑身不对劲,公孙轩辕笑道:“我也想知道你为何如此武勇呢,风后,你是在哪儿学功夫的?”随即又想起他失去记忆,便道:“唔……你不记得自己是谁,那么只怕这些事也想不起来了?没关系,叔均擅长各种咒术,我请他想想办法罢。” 叔均听得,便道:“对于失忆症,我也不知是否有法医治,其实若是能够找到认识他的人,是比较有助于他恢复记忆的。” “对了!”公孙轩辕一拍手:“咱们那天从旋龟的壳里救出来的人,刚才好象醒来了,他跟风后穿一样的衣服,也许认识他,咱们去探视一下那人吧。” “是。”姬轩恭恭敬敬的回答,他天性聪颖驯良,既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而公孙轩辕又救了自己,自然而然的便将他当做了真正的主人了。 不一会儿回到村内,公孙轩辕带着叔均、姬轩,来到温青休息的小屋。温青刚刚醒来,正喝着粥,听得有人通报说此地的主人,也就是救了自己的人前来,连忙下了床。 “多谢恩公,在下没齿难忘救命之恩。”还来不及看清来人面貌,他便躬身拜了下去。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起来起来!”当先进门的公孙轩辕笑吟吟将他拉起。 “您才客气了……”温青这才抬起头,见着他的脸,当场骇得大叫一声,连退了三步:“你……你……你你……” 看到他的反应,公孙轩辕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不用吃惊,我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第一次看到你的脸时,我才真正是吓了一跳。” 温青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道:“这……在下真是失态了,只是实在料想不到天底下会有和我如此相像之人。在下姓温名青,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公孙轩辕报了自己姓名,温青一怔,笑道:“这个名字好,跟咱们古代的黄帝一样。” “黄帝?那是谁?”公孙轩辕好奇的问,然而温青笑而不答,心想:“看他身上穿著兽皮做成的简单衣物,这里一定是一个蛮荒部落。山野土著不知道古代帝王的称号也是情理中事。” 正要开口问明自己身在何处,门外叔均和姬轩进来了,温青见到姬轩,又惊又喜,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三弟?你也在这里?太好了!” 他满心欢喜,却没注意到姬轩不知所措的异常反应。公孙轩辕和叔均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想:“他们果然熟识!” “三弟,你没有受伤吧?”温青连珠炮似的道:“当时你们和魔人对决,情况真是危险至极,幸好平安无事。姬姑娘呢?她没和你在一起?啊,你怎么也穿著兽皮?你的衣服呢?” “呃……”姬轩答道:“衣服破了,我就换穿主人给的衣服。” “主人?”温青这才发现了一些不对劲,道:“你说的主人是谁?三弟,你今日怎么有些儿奇怪?” 叔均这时走上前,道:“他撞了头,失去记忆了。” 温青听得,呆了片刻,毕竟难以相信,急急的又问:“三弟,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我是二哥啊!” 姬轩歉然的摇摇头,只道:“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你是谁。” “啊……”温青这才确信姬轩真的已失去记忆,心中不禁一阵难过,好一会儿,才道:“想不到咱们这么久没见面,在洛阳城只有匆匆一瞥,如今你又不认得我。” 公孙轩辕安慰道:“不用气馁,风后现在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我手下有许多能人异士,说不定便有人能治好他的失忆症。” “风后?”温青问道:“是指三弟吗?” 公孙轩辕点点头:“风后现在是我手下第一勇士,我答应你,等到和蚩尤的比武结束后,我一定尽力想办法替他找回记忆。温青,你饿了吧?咱们一起吃饭去。” “蚩尤?”温青越来越感到摸不着头脑了,待要发问,却见三人都已往外走,只得连忙在后跟上。 吃饭间,公孙轩辕便对他说起各部落之间的事,还有即将和蚩尤比武夺亲等等。温青越听越是惊疑不定,他和姬霜不同,从小便爱好读书,对于中土神州的历史自然是烂熟于胸,神农部落酋长姜榆、巨人族蚩尤,这些远古时期人物的名字,他更是再熟悉不过,这时心想:“嘿,你说现在是远古黄帝蚩尤争霸时期,而你自己便是黄帝公孙轩辕,这不是把我当白痴耍吗?” 他也不忙指责对方说谎,只是冷静的观察,并且微笑听对方说话,不久心中又有了新的疑惑:“就算他是故意耍我,但这远古黄帝蚩尤争天下的历史传说,有记载的文献并不多,我自己也是因为无意中得到了一本珍贵的‘海内经’才能得窥一二,眼前这人无论如何看,都不折不扣是个落后蛮荒部落的酋长,他又怎会知道这许多历史锁事,而且所知的比书中多了数倍还不止?” 越想越是不明白,总觉似乎只有自己真的是回到了古代,这一切才解释得通,然而真要说自己穿梭了三千年时空,却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未曾到过天若仙宫的圣地天外天仙山,毕竟太难以想象这样的时空异变。 第十二回神剑风后 公孙轩辕并未发现温青的苦恼神色,他这日正因发现了姬轩高强的武功而高兴万分,和叔均不断商量对付蚩尤的办法。 “主人,”叔均道:“我这几日试做了几种符咒,虽然都有暂时强筋健骨的功效,但效果不大。只怕到时真正比武,还是要靠风后的真实功夫才行。” 公孙轩辕笑道:“无妨,连你都说风后的实力几乎可以和蚩尤不相上下,只要有对等比试的机会,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单论力气和打斗技巧或许是差不多的,”叔均叹了口气,道:“但是蚩尤他有一把厉害的武器,据说是叫做什么‘燧人之斧’。我听一个巨人族说过,有一天蚩尤路经一棵大松树,天上突然降下闪电,将树从中劈开燃烧。而这把斧头,就是蚩尤从冒着熊熊烈火的树干里发现的。” “这我也曾听说,”公孙轩辕道:“虽然没看过,但据说那斧头什么都砍得断,有一次蚩尤兴起,就用那斧在山壁上砍劈岩石挖洞,结果他一路挖到了山的另一边,足足挖出一条要走上半天才能走完的信道,累得他自己全身虚脱,但斧头却一点都没有损坏。” 叔均点点头:“他的斧头着实厉害,不管拿什么武器跟他对打,那是一碰即断的,这点颇叫人头痛。” “那倒可以放心,”公孙轩辕笑道:“他这回到大哥家里做客,并没有带着那把斧头,凭他自负的个性,必定不会命人回去取斧,照我看来,咱们倒是无须担心这件事。” “对了!”叔均一击掌:“风后,你背上背的那把剑,轻易的就能削断人面鹄的前掌,应该也是一把利器才对,我研究冶矿之法十数年,都炼不出这样的武器。如果拿它来跟蚩尤打,定能占到不少便宜。” “呃……”姬轩听得,却摇了摇头:“恐怕不行,这把剑极重,使起来不灵便。若是蚩尤的速度快些,便完全打他不到了。” 第50章 说着解下风后之剑,交在叔均手中。 叔均早在羽民国遇见姬轩时就拿过这把剑,此时接过手来虽有心理准备,还是对它的沉重感到不可思议。公孙轩辕接过剑,更是吓了一大跳,根本把持不住,当的一声,剑落在地上。 姬轩捡起剑负回自己背上,公孙轩辕咋舌道:“风后,这剑这么重,你居然使得动它?” “使是使得动的,”姬轩道:“但就是使不甚快,如果换了一般的兵器,身手会矫捷许多。” 温青在一旁听了许久,这时忍不住插嘴:“三弟使用一般的长剑时,其剑之快,是连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都大为惊叹的。” 公孙轩辕听得极是高兴,抚掌道:“这么说来,咱们对蚩尤的胜算又多了许多了?” 叔均点点头:“好,在出发前的这几日,我便来打造一把一模一样,但又轻便好使的剑给风后使用。” 接下来数日,部落中忙上忙下,都在准备出发到姜榆部落去比武的事。温青带着狐疑的态度在部落中四处查看了几天,包括附近的村子,越看越是心惊胆跳,他是个聪明人,眼前所见的一切事物、器具、人的穿著,都远比自己所熟悉的时代更为原始落后许多,到最后连他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这是个骗局。 “这是怎么回事?”温青这日四处探访回来,呆坐在一棵树下,想得出神:“似乎只有承认这真的是黄帝时期的远古时代,一切才说得通,若要说是许多人联合起来骗我,他们又何必这么做?三弟又怎会骗我?可是这如何会?”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温青,你何故叹气?”叔均的声音在身后传出,原来他正巧路过,听到叹息声,便过来询问。 温青心想:“这里的人都直呼我姓名,果然是未受礼法学术熏陶的古代人,听惯了人家叫我温公子,突然被人连名带姓的叫,还真有些儿不习惯。”见叔均来到眼前,便道:“我是想起我和三弟的家乡遥远,不知要如何回去而感到发愁。”既是对方不懂礼法,他便连礼貌性的尊称也免了。 叔均笑道:“温青你不用担心,天底下没有我家主人办不到的事,等比武的事结束,我们定当尽力助你们返家。” 温青微笑不语,心里却想:“说出来只怕吓坏了你,要送我和三弟回家,恐怕黄帝就算再怎么如传说中的神通广大,也办不到罢!” “先别说这个,温青,你看看。”叔均说着一扬手中的物事,温青这才发现他手中拿着一个用兽皮包着的长条形物品,当即问道:“这是什么?” “是给风后用的武器。”说着揭开了手中兽皮,露出一把颜色黝黑的剑来,形状和长短果然和姬轩的风后之剑几乎相同。 温青想起自己曾读过的史籍,都说远古时期人们只懂得使用石器,青铜之类的器具在夏朝之后才出现,铁器更是在青铜器之后。这时接过叔均递过来的剑,只觉虽比他熟见的长剑略重,却也看来锋利异常,不禁问道:“叔均,你这把剑,是用什么东西打造的?” 叔均笑道:“姜榆和蚩尤他们都只懂得使用木材、石头等等的东西来造武器,但我和主人早在十多年前便发现,有某些岩石里含有更坚硬的物质,只要放在很大的火里烧,就可以提炼出来,这把剑,就是用这方法做的,可动用了不少人力呢!” 温青听罢,心想:“原来史籍记载是错的,早在这时候,就有人懂得冶炼锻造之法了。” 当下和叔均一起回村,姬轩正拿着风后之剑在村子中央空旷处舞剑,公孙轩辕在一旁观看,不住口的叫好。 叔均走上前道:“主人,风后的武器打造好了。”公孙轩辕喜道:“那太好了,快拿给风后试试。”叔均依言将剑交给姬轩。 姬轩接过,心念一动:“好轻!”立即将风后之剑放在一旁,拿着新剑使了起来。只几招过去,便看得叔均和公孙轩辕目瞪口呆。 他所学的璇玑剑法已随着记忆消失而忘记,然而使剑的刺、劈、砍、削这些基本的动作,身体却是牢牢的记住了,这时也不拘泥于是否有招,只是左劈一剑,右砍一剑,再刷刷刷刷连环刺出几剑,自顾自的使得不亦乐乎。 姬轩的剑之快,远超过叔均等人的想象,即使是温青已在洛阳城中看过姬轩展露武艺,这时也看得暗暗心惊。姬轩每一个身法,每一剑攻出,都是快到连眼睛都几乎要跟不上,众人只看得见剑的残影,等到心中产生了‘好快的剑’的念头时,姬轩已经连出了十几招了。 舞了一会儿,姬轩收剑凝立,道:“好,就用这把剑去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叔均张大了嘴巴:“好……好厉害!风后,你的速度这么快,恐怕蚩尤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被你杀死了。” 公孙轩辕也是欣喜若狂,这时听了叔均说话,却又不免担心起来,道:“风后,咱们这次是去比武,我和蚩尤虽然不太合得来,但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你可别伤了他性命。” 姬轩恭恭敬敬的道:“是,主人。” 叔均听得,皱起了眉头:“主人,你难道忘记了?巨人族蛮横无理,我们最靠近涿鹿的村落,常常被蚩尤的手下掠夺,不但抢粮食,有时还抢女人。” “这我知道,”公孙轩辕叹道:“但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也不好明着跟他起争执啊!” “主人,不如趁这个比武的机会,杀死了他,然后一举把他的部落灭掉。”叔均建议道。 “那可万万不行,”公孙轩辕猛摇头:“若是咱们这么做,大哥必定怪我。” 叔均见他坚持,只得不再说话,此时旁边众人之中,只有温青心头雪亮,他知道公孙轩辕日后必定会灭掉蚩尤,姜榆的部落,统一天下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早也最有名的霸主。 “既然武器已经造好,事不宜迟,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到大哥的部落去,”公孙轩辕宣布:“回来时,一定要带着凤曦一起。” 当夜公孙轩辕一行人整理行囊,隔日一早便沿着原路东进,叔均、姬轩、温青都一齐上路。这回所带的随从比上回更多,而且都是各村精挑细选的勇士,大勇也在其中。 一路上的荒凉景色,和随处出没的大大小小各种魔物,只看得温青越来越惊,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真的是来到了三千年前的远古时代了。 “这么辽阔的大地,动物怪物很多,人却很少,”温青心想:“在此时代,恐怕就算把世界上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许都城的人多吧?” 他猜得没错,当时的世界,人口还是非常稀少的。 这一次东进,并无意外发生,偶有魔兽出没,有姬轩在场也都能极快的收伏,很快的,在第八日上面,众人已经穿过羽民国国境,眼看最多再过一日,就会到达姜榆部落了。 傍晚时分到达凤凰谷边,公孙轩辕宣布扎营休息,明日便能抵达目的地。 众人生火作饭,姬轩此时已经不用做些仆人的杂役,温青是客,自然也不必劳动,两人便一起坐在山谷边的岩石上,正对着即将落下的夕阳。 温青到了这时候,对于自己回到古代的惊奇感和新鲜感已经渐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感,在他生活的时代,有他的朋友、他熟悉的人事物,然而到了这里,他发觉自己一无是处,没有钱,没有社会地位,什么都不是。 看看一旁做饭搭棚的随从们,心想:“我甚至也没有轩弟这么好的武功,满腹的学识,到了这里看来也无用武之处,将来莫非沦落到当个下人?” 越想越是心烦,索性也就不想了。 羿日,天刚发白,温青正梦到他在许都曹操府中,升到了首席参谋的位置,宴席上有着各地名厨所烹煮的菜,当然更少不了美酒,身旁还有姬霜相陪,她盈盈含羞的眼神,却越来越是迷蒙…… “哇!天亮了!凤凰快要出来了!”一个人大叫着,将温青从梦中惊醒。 才刚揉了揉眼,便听得山谷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叫,尖锐但不刺耳,反而觉得极为悦耳。紧接着是一道强烈的红光从谷中升起,一会儿,山谷里冲出一大一小两只凤凰来,大的很快朝向东方飞去看不见了。小的那只却在众人上空绕圈飞行,低头似乎在俯视众人,没多久双翅一振也飞走了,像一大团烧红的火球般消失在天际。 随从们齐声欢呼,他们几乎都是第一次看到凤凰。温青自然也是看得目眩神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人接着打火做饭,准备上路,便在此时,不远处守卫的随从匆匆跑了过来,向公孙轩辕道:“主人,我看到山下有一群人,大概十五个,不知道是不是不怀好意。” 公孙轩辕站了起来:“此处离姜榆大哥的部落近,是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随从答道:“不知道,但他们都带着武器。” “武器?”公孙轩辕道:“莫非他们是出来打猎?” 叔均道:“主人,还是小心些,咱们反正要动身了,就偷偷跟过去看看。”公孙轩辕道:“好,反正就算是敌人,我们有风后在,他们也讨不了好去。” 说着一行人很快拔营,在那名发现对方踪影的随从带领下,悄悄的向山下移动。走了不远,果然见到有十数个人,皆手执武器,徒步行走。他们自顾自的前进,并未注意有人跟踪,再加上这一带颇多浓密的树丛和巨岩,也易于掩敝。 叔均来到公孙轩辕身侧,低声道:“主人,他们不是姜榆部落的人。” 第51章 公孙轩辕点点头:“我也注意到了,他们更黑更壮,似乎是高阳那边的食人族部落,不知为何会到这里来?” 叔均道:“食人族部落有时会远离自己的村落出来打猎人头,杀人烹煮,看他们这样急行,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目标。” “莫非是大哥的村子?”公孙轩辕忙道:“这件事既然叫我们遇上了,绝不能不管,咱们去把这十几人捉了吧?” 叔均脸上却略见难色,道:“主人,以咱们现在的人力,捉他们不难,不过这些食人族擅用一种喂毒的吹箭,中在身上无药可解,只怕咱们的人会有所折损。” 公孙轩辕听得,也犹豫起来。这时姬轩道:“主人,让我去抓他们回来。”公孙轩辕忙道:“那可不行,风后,虽然你功夫好,但若是有个万一,却还有谁能跟蚩尤比武?” 便在此时,前方随从低声道:“他们停下来了。”众人忙各自找了掩敝物,都往前望去。 前面是一个略呈凹陷的洼地,叔均低声道:“这里是巴蛇谷,有许多大蛇出没。上次在姜榆部落出现的大蛇,就是一条体型硕大的巴蛇王。”众人都点点头,这个时候十数名食人族都已埋伏在一块大石后面,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则站着两个人,看来这两人正是食人族的猎物。 那两人离得尚远,并无法看清形貌,公孙轩辕凝神远眺,好一会儿,突然惊呼出声:“是……是凤曦?” 远方两人身形一大一小,较矮小的那人身上所穿并非兽皮,而是颜色鲜艳的衣服,再加上一头在风中飞扬的长发,似乎真是凤曦无疑。另一人穿著兽皮,虽然脸看不清楚,但可以感到他的身形巨大。 叔均看得仔细,便道:“没错,是凤曦,另一个人是蚩尤。” “那我们还等什么?”公孙轩辕急道:“快去救他们,若是凤曦被毒箭射到,那可就糟了。” 再也顾不得毒箭的问题,公孙轩辕立刻就要下令攻击,然而就在此时,却得食人族们突然齐声发喊,由岩石后冲了出来,都向蚩尤姬霜两人而去。 “糟了!太迟了!”公孙轩辕惊道。 叔均遥遥望见蚩尤挡在姬霜身前,似乎从容不惧,便道:“主人不用太过担心,有蚩尤在,应该不会有危险。” “总之我们快跟下去!”公孙轩辕毕竟不放心,下令道。 众人一齐骑马前进,速度自然比食人族快得多,但终究来不及,只奔到一半路途,食人族已开始发动攻击。只见蚩尤随手拔起一棵小树,左右快速挥舞几下,便尽数挡住了食人族的吹箭。 姬轩在远处望见,心中不禁暗赞:“这人的功夫真好,看来那些蛮子绝非他的对手。”果然念头才转完,蚩尤突然暴喝一声,单手举起树干横扫,直有拔山撼地之威,被打中的食人族不是飞出老远,就是当场倒地不起,只一眨眼间,十数个人全都筋断骨折,狂喷鲜血,眼见是都不活了。 公孙轩辕等人此时奔得更近,见到这等威势,都不禁暗自心惊,叔均心想:“这蚩尤的实力当真深不见底,不知他若全力发挥真实功夫,会是何等厉害境界?风后虽强,但真的能赢他吗?” 想着想着,一行人也已奔到近前,蚩尤老早便已望见一马当先的公孙轩辕,待他来到身前,“唔”的一声道:“是你?” 公孙轩辕喘着气问道:“你和风曦单独在这里做什么?”他见到两人独处,难免妒意横生。 蚩尤会意,冷笑道:“你紧张什么?大哥还没将她送给我做妻子,我今日是如往常一般陪她出来找人罢了。” “原来如此。”公孙轩辕松了口气。 “嘿……”蚩尤指了指地上食人族的尸体:“大哥也真是无聊,其实比不比武都是一样的……” 公孙轩辕正待反唇相讥,却听得蚩尤身后姬霜突然大叫:“轩弟?” 原来姬霜一直沉默不语的听他们说话,待得叔均等人赶到,她一瞥眼间看到正翻身下马的姬轩,一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脱口呼叫。 紧接着姬霜奔到姬轩身前,握住了他的双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公孙轩辕便道:“凤曦,你在找的人果然就是他吗?” 姬霜点点头,只是定定的看着姬轩,公孙轩辕又道:“当初我们发现他时,看到他穿的衣服和你很像,就曾如此怀疑,没想到你找的人真是风后。” “风后?”姬霜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见姬轩一脸的茫然,便问道:“轩弟,你怎么啦?改了名字吗?” 姬轩被她温热的手握着,不禁脸红起来:“我……我……” “你倒底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吗?”姬霜对他的反应越来越觉奇怪。 “姬姑娘,”一个声音突然说道:“三弟他……他失去了记忆,只怕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了。” 说话的正是温青,姬霜看看他,再看看公孙轩辕,有些儿惊讶:“你也在这里?你说轩弟失去了记忆是什么意思?” “我在有熊遇见他的时候,他就不认得我,好象是因为头部受了重击。”温青说道,姬霜没有发现他眼神中的激动,只听得发怔。 “轩弟!”姬霜更加握紧了姬轩的手,看进他眼里:“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姬轩略带愧疚的摇了摇头,姬霜无法置信的望着他,一会儿,终于放开手,后退了两步,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凤曦,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公孙轩辕道:“这种失忆症,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待比武结束后,我会尽量想办法找人为他医治。” “哼!”话刚说完,却听得蚩尤的声音冷冷说道:“忙着示好吗?公孙轩辕,你还真是殷勤啊。” 公孙轩辕笑道:“你还不是一样,天天陪着凤曦四处找人,一点都不像你这个巨人族族长会做的事。” “我告诉你,凤曦我是势在必得的。”蚩尤说完这句,突然一闪身,迅疾无比的来到姬轩身后,巨大的右掌已按在姬轩头顶上,眼见他只要一发力,就能置姬轩于死地。姬霜和公孙轩辕同时惊叫道:“你做什么?” “当然是要杀了这个小子,”蚩尤恨恨的道:“公孙轩辕,你没见到凤曦对这小子亲腻的模样吗?他们说不定便是夫妻,若是不杀了他,凤曦还会答应嫁给我们两人之一吗?” 公孙轩辕待要说话,却见姬轩突然身形一矮,接着一转身闪到了蚩尤身后,伸掌按在他背心,道:“你暗施偷袭,好不要脸。” 蚩尤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冷笑道:“臭小子,动作还算快。”也不见他抬腿,突然便向前急冲出三步转身,和姬轩拉开了距离。 这回轮到姬轩吃惊,对方居然这么轻易就摆脱了自己的威胁。见到蚩尤脸上已现怒气,连忙摆好架势,以防对方突然动手。 果然蚩尤爆喝一声,好似平地响起一声霹雳,一个箭步冲上,拳头已挥到姬轩面前。姬轩不敢怠慢,矮身避过,随即朝他侧颈也劈出一掌,蚩尤横臂挡住,立刻又连续挥出数拳。 两人斗在一起,只一会儿已过了数十招,蚩尤力大无穷,每一拳挥出都带着劈哩啪啦的破空之声,足见其威力。姬轩则胜在身形灵便,一一躲过凌厉的拳势,偶尔出掌反击,他见对方手中没有武器,也就不抽出马鞍上的长剑来对敌。 又斗一会儿,蚩尤忽地站定,道:“公孙轩辕,这小子就是你找来跟我比武的人吗?” 公孙轩辕道:“没错。” “好,”蚩尤脸上现出凶狠之色:“那也不用等到比武之日了,今日就在这里,我杀了他,凤曦便归我所有。” 他这个‘有’字才刚脱口,突然伸脚在地上重重一踢,这一踢的威力何等巨大,一大团砂石扬起,直向姬轩罩去。众人的视线立即都被蒙敝,姬轩只觉眼睛一痛,心道:“不好!”知道蚩尤一定会趁隙攻击,急忙扑倒在地上,向旁急滚了出去。 岂知蚩尤连这一步也已算到,早等在他的去路上。姬霜在一旁看得分明,姬轩兀自倒地未起,蚩尤举起铁锤般的拳头就要击下,情急之下来不及上前解救,脱口喊道:“蚩尤!休伤我弟弟!” 蚩尤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微微一怔:“他是你弟弟?”姬霜点点头:“没错!你要是敢伤他,我这一生跟你誓不两立。” “原来是弟弟……”公孙轩辕看来也松了口气。 蚩尤连忙伸手将姬轩拉起,现出了难得一见的和善神情:“啊,我不知道你是凤曦的弟弟,你没受伤吧?” “没事。”姬轩拍拍身上的尘土,接着看了姬霜一眼,心想:“她真的是我姊姊吗?” 姬霜看看姬轩望过来的眼神,显然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不禁幽幽叹了口气,道:“咱们先回村里吧!” 公孙轩辕和蚩尤同时答应了,众人一齐上马,朝姜榆部落而行。温青默默的骑在最后,没有人发现他一直痴痴的望着姬霜的背影。 村子里,姜榆、公孙轩辕、蚩尤、姬轩、姬霜、温青等数人围圈而坐,中间摆着各式各样的食物,这是姜榆为迎接姬轩一行人所举行的小宴会。 温青正想着心事,随手抓了一块肉吃,肉到口中,呛人的酸辣之味吓了他一跳,勉强吞了下去,问道:“这……这是什么?” 姜榆笑吟吟的道:“你有口福了,这个可是等闲不容易吃到的,若不是蚩尤老弟在这里,怎打得到这帝江肉呢?”温青奇道:“帝江?那是什么东西?”姜榆一拍手:“这种怪物是不常见,幸好我只切下了它一只腿子煮食,喂! 第52章 阿狗,你找几个人去把帝江的尸体抬过来给大家开开眼界。” 门外有人答应了,一会儿,几名仆人抬进来一个血红色的东西,温青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昏倒。原来那帝江是一只硕大如肥猪,但又无头无脸,肉做血红色,有六足,但被切掉了一只腿,背上长着四支翅膀的恶心怪物,再看看自己手上抓的肉,果然是赤如丹火的红色,和那怪物的肉色相彷。温青一想起自己适才还曾将这肉吃进肚中,不禁一阵反胃,连忙将手中未吃完的帝江肉放回原位。 姜榆哈哈大笑道:“怎么?你不敢吃吗?轩辕老弟,看来这个叫温青的,不只是外貌像你,连性格,都像了个九成。” 公孙轩辕微微一笑,道:“各种奇形怪状的魔物,我是喜欢抓回来驯养的,但要我吃它们的肉,总不免觉得恶心。大哥,你这样不忌口,若是这怪物的肉里有毒,那可就糟了。” “不打紧的,”姜榆拍拍肚子:“老子什么都吃,难道还害怕了?我的先祖神农氏尝百草研究医术,曾经一天之内中了七十七次毒,我这做后人的,若是连个帝江肉都不敢吃,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公孙轩辕正色道:“神农氏尝百草而无病,听说是因为他有一项人间至宝‘神农之鼎’,每当中毒时,就能从鼎中炼制出解药来,如今这鼎已经失传,你可不能再这么胡乱吃东西。” 姜榆道:“不打紧,不打紧,你看看蚩尤老弟,还不是吃得津津有味,要是真有毒,早就毒死了他。” 众人一齐望向蚩尤,只见他也不多说话,伸出来抓食物吃的手还没停过。温青见他扯下一大块帝江肉,放进口中大嚼特嚼,又是一阵反胃。再看姬霜时,只见她拿着一只烤鸡吃,碰也不碰其它的食物一下。 当下温青便道:“姜榆大哥,你这些食物我实在吃不惯,能否也给我一只烤鸡就好?”姜榆瞪大眼睛看他,不敢置信的道:“喂!放着眼前的山珍海味不吃,怎么你就跟凤曦一样只想吃烤鸡?不吃帝江肉也无妨,但你一定要试试这个……”说着撕下另一边的一大块肉递过来:“这个也是难得一见,是条很大的巴蛇的肉,这条蛇之大啊,我们这村里一百多人天天都吃,到现在还没吃完,你就知道它是多大的一条蛇。” 温青咋舌:“哪有那么大的蛇?”当然不敢伸手去接,但见对方盛情难却,颇感左右为难。便在这时,公孙轩辕说话了:“大哥,他看来是不敢吃你这些山珍海味的,就别为难他了。”温青甚是感激,看公孙轩辕时,他手中也只是一只烤鸡。 姜榆讨个没趣,当下也不在意,笑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强迫你们吃。毕竟敢吃这些东西的英雄好汉,世上实在不多,你们看看蚩尤和风后,吃的面不改色,两人都不愧是要比武夺亲的人。”温青这才注意到姬轩居然若无其事的一一品尝所有的菜色,连一丝为难的神情也无,不禁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姬霜自回村开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姬轩身上,心中反复只是想:“轩弟不记得我了,怎么办?莫非他真要助公孙轩辕娶我?”她原来一心只想找到姬轩,然后两人一起远走高飞,这时看到姬轩不但连她是谁都想不起来,还对公孙轩辕忠心耿耿,一副唯命是从、甘为厮仆的模样,心中烦恼已甚。本想说出姬轩和自己并非亲姊弟,而且互相爱慕,然而见到蚩尤那副欲置他于死地的模样,却也不敢说出口了。 正自烦恼,却听得蚩尤说道:“风后,你是凤曦的弟弟,我劝你一句,不要跟我打了,直接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伤害你。” 姬轩日间和他过招,知道他力大无穷,而且动作快如闪电,自己顶多撑个一百招便会落败,当下并不说话,公孙轩辕却忍不住了,说道:“胜负还难讲的很,你怎知风后刚才不是手下留情?” 蚩尤摇摇头:“练功夫的人,在生死关头,武功的高低半点都作假不得。风后是很厉害的,我认为世上除了我之外,没人比他强了,然而即使我不拿燧人之斧来打,他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公孙轩辕待要再说,一旁的叔均拉住他的手,低声道:“主人,此刻不用多说,他轻敌最好,不要让他看清我们的底细。”公孙轩辕想想有理,也就不再说话,姜榆笑道:“哦?蚩尤老弟竟会如此称赞别人,看来风后的确是有实力的人,凤曦,想不到你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弟弟。”他对蚩尤较为了解,知道他刚才那番话虽然是说姬轩打不过自己,但其实还是褒多于贬的。 姬霜和蚩尤相处多日,见过他击杀不少魔物,知道他的武功确实高过姬轩,这时心想:“这蚩尤一身怪力,又天赋异凛,几乎是天下无敌,大概只有关羽、张飞这些同样天生就是怪物的人,才能跟他对打,轩弟如何能是他的对手?没办法,当今之计,只好想办法在比武前让轩弟恢复记忆了。” 然而如何让姬轩恢复记忆,心中却是一点儿谱也没有,只觉越想越是烦闷。众人只是不断吃喝,很快的,天黑了,宴会也散了。 姬轩歇息片刻,便到屋外练剑,他拿的是风后之剑。公孙轩辕和叔均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公孙轩辕打破沉默:“风后,蚩尤说你非他对手,是真的吗?” “是,主人,”姬轩答道:“今日早上和他过招,他的速度不亚于我,而力量更是胜我许多。认真打起来的话,不用多久我就支撑不住了。” “那怎么办?”公孙轩辕叹了口气:“莫非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凤曦给他做老婆?” 姬轩道:“主人,离比武还有十数日,在这段时间内我会更努力练功,到时候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就能打赢他。”公孙轩辕听他说话并无太大把握,只好点点头,道:“叔均的符咒尚未研究完成,或许在这十数日内,可以找出增强体力的咒术,到时说不定就能打赢蚩尤了。” 叔均道:“我会尽力的,主人。” 公孙轩辕和叔均没多久便进屋去歇息了,姬轩则继续练剑,他此刻全无半分剑术剑法的概念,只是手持风后之剑不断击刺,希望藉此增加出剑的速度和力量。然而持重剑练功,起初收效极大,进境却会逐渐越来越慢,姬轩得到风后之剑已经数年,此时再用此法练功,想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实属不易之事。 他又练了一会儿,便坐在一颗大石上休息,旁边的树丛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姬霜。姬轩见到她,站了起来道:“你……你还没睡?” “嗯……”姬霜在他身旁坐下:“我睡不着,刚刚看着你练了好一会儿剑,你的璇矶剑法,也全都不记得了吗?” 姬轩道:“不记得了。”姬霜点点头:“那是因为失去了记忆的关系,然而使剑的速度、劲道这些,却和记忆无关,因此你还能保有大部份的武功。若是你跟我一样学的是召鬼术,咒文忘光了,也就什么都完了。” “召鬼术?”姬轩奇道:“那是什么术法?听起来挺有趣的。” “要不要我做给你瞧瞧?”姬霜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她心想或许姬轩看了召鬼术,能够想起些什么。 于是站起身,随口念起咒文,不多时,地上泥土搅动,蹦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鬼来。这是多年前在古松居中,姬霜第一次在姬轩面前施展召鬼术所召出的小鬼,只是当年她功力尚浅,须要咬破手指滴血方能召唤,如今内力充沛,已经无须藉血召鬼了。 姬轩看得有趣,对形状可怖的小鬼倒也丝毫不惧,笑道:“这召鬼术当真有趣,若是能召出很厉害的怪物来,在战斗时就大大有利了。”姬霜笑了笑,将小鬼收回,左右手再同时施法,将雷兽和轰都叫了出来。 姬轩跳了起来,横剑挡在身前,道:“这……它们不会暴起伤人吧?”他武学的直觉还在,知道眼前这两只魔兽并不好惹,因此戒备。 “不会的,它们完全在我操控之下。”姬霜收回两只魔兽,叹了口气:“唉……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姬轩坐回石上,想了一会儿,问道:“你……真的是我的姊姊吗?对不起,我……我实在完全记不得……” “我自然是你的姊姊。”姬霜眼睛红了。 “那么……”姬轩问道:“姊姊,我们的爹娘,是怎样的人呢?” 听到他叫自己姊姊,姬霜泪水终于流了下来:“爹娘吗?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爹爹跟你一样喜欢使剑,平常不太爱说话。娘呢,是很温柔的女人,你以前最喜欢赖在她的怀里撒娇了……” “真的吗?”姬轩听得出神,这时缓缓道:“等比武结束,你带我回家里去,我想知道爹娘长什么样子……唉,我都忘了,到时候你是新娘子了呢,没关系,如果是主人赢了,我就求他,让你带我回家一趟……” “嗯……” “对了,姊姊……” “嗯?” “你再多说一些关于我们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好呀,只要你不累,要听多久我都说给你听。” 两人直聊到深夜,姬霜尽挑些从前两人相处的锁事讲,对于时空错乱、杀父大仇以及她自己的真实身世这些,却是绝口不提。姬轩也不多问,只是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都没发现,温青一直躲在旁边的树丛后,也听着他们聊了整晚。 隔天一大早,姬轩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门口的叔均脸上带着郑重的神色,道:“风后,借一步说话。” 第53章 姬轩简单梳洗,便和他走出村子外,来到一旁的密林中。叔均待得离村子已远,左右四下无人之际,才开口道:“风后,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姬轩未曾见过他如此严肃,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是关于能够增强体力的咒术,”叔均道:“其实我早就已经研究成功了。” 姬轩喜道:“真的吗?那主人一定很高兴。” “不……”叔均摇摇头:“我还没告诉主人。” “为什么?”姬轩奇道。 叔均道:“其实在咱们从有熊出发之前,我就研究成功了,但我一直没有说出来,你可知为什么?” 姬轩摇摇头,叔均叹口气道:“原本我以为你的武功已足以和蚩尤一较高下,因此也就没有必要说,但如今看来,若是不用这个咒术,你是无法胜过蚩尤的。” “蚩尤很厉害,”姬轩道:“也许用了咒术仍然胜不了他。” “也许是,”叔均皱眉道:“但不用的话,就一定胜不了。” “我愿意一试。” “风后,这是有风险的。” “什么风险?” “唉……”叔均道:“当初我在主人面前夸下海口,说可以研制出增加力量的咒术,然而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天底下万物生长相息,都有一定的互补互足之规律存在,我的咒术虽然能够增加你的力量,但是却也同时会造成一些反作用。” “反作用?那是什么?”姬轩问道。 “我也不很确定,”叔均道:“总之是会对你的身体有不好的影响,也许……也许会因此而死亡也不一定。” 姬轩一怔,他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是如此。 “风后,你自己想想吧,”叔均道:“我还没告诉主人这件事,他若是知道有可能危及你的生命,那是绝不会同意使用此咒的。” “但主人真的很喜欢姊姊,”姬轩道:“主人若无法娶得姊姊,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叔均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要单独找你出来谈谈,如果你愿意冒险,说不定就能打赢蚩尤,为主人娶得美人归。” 姬轩呆呆的出神,一时拿不定主意。叔均又道:“你好好考虑吧,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唉……也真难为了你。”说罢摇了摇头,先行走出树林回村去了。 良久,树林里的姬轩才叹了口气,心想:“当初若不是主人在羽民国把我救出来,我早就死了,这条命本就是主人所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心中想的透彻,便站起身走出了密林,这才发现日光刺眼,田地里人人挥汗耕作,原来已经是所有人开始工作的时间了。 村人们见他走过,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起来: “喂,他就是那个要跟蚩尤决斗的人。” “什么?这样瘦又这样矮?轩辕氏怎会找这样的人?” “这你有所不知了,据说他可以单独收伏一只人面鹄呢!” “真的吗?不是骗人的?” “千真万确,这回随轩辕氏来的护卫们都这么说。” “喔?看他这个样子,真是难以想象。” “看来跟蚩尤会有一场龙争虎斗了。” 姬轩听着听着,脚下并不停留,很快回到了村子里。公孙轩辕正四处找寻姬轩,看到他从村外走回,便迎了上来道:“风后,你一早就跑去树林里,是去练剑吗?”叔均跟在身后,并不说话。 姬轩道:“主人,找我有何事?”公孙轩辕道:“嗯……风后,我昨夜想的很清楚了,若是到了比武那天你还是没有胜过蚩尤的把握,那么就不要比了,以免打斗的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 姬轩一愣,道:“主人,那么……姊姊怎么办?” “唉……”公孙轩辕道:“那也没有办法了,我虽然对凤曦一见便倾心,但说要你为我冒险,那是说什么都不会心安的。” “主人,我……”姬轩还待再说,公孙轩辕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好了,不用多说,蚩尤实在太强,那也没有办法。”说罢挥了挥手便进屋去了。 话虽如此,姬轩还是看到他脸上难掩的落寞神色。呆呆站了许久,一旁的叔均安慰他道:“算了,你这几日尽力练练,也就是了,若是到时候还打不过,一切就依主人的意思吧。” “那可不行,”姬轩道:“叔均,你所说的可以增强力量的符咒,我们这便来试试吧。” “你下定决心了吗?”叔均道:“我早上说的非常清楚了,这道咒语,我并未使用过,完全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损伤,也许你会丧命喔!” “我下定决心了。”姬轩回答的坚定。 叔均凝视了他半晌,便道:“好吧,我尽力试试。” 两人正要再向村外走去,却听得身后姬霜的声音道:“轩弟,你又要去练剑吗?我陪你去。” 两人回过头,姬霜已来到身后,叔均道:“凤曦,我跟风后要研究一套秘密的武功,你可否暂时回避。”他是不想让姬霜看到他的秘密咒术,然而姬轩却道:“叔均,姊姊不会妨碍我们,请让她一同来吧。” 听他如此说,叔均只得点头,姬霜笑道:“什么秘密武功?我对轩弟的功夫可比你了解的多,有我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三人便走到了村外林木茂盛处,叔均道:“好,风后,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姬轩道:“好了。” 姬霜道:“倒底是什么秘密训练?这么神秘兮兮的。” 叔均不理会她,径自取出了一些兽毛、花草之类,然后又拿出一个木钵,将所有东西都放进钵中捣烂,接着开始喃喃念起了咒语。 姬霜不听还好,这一听大为吃惊,因为叔均所念的咒语,和她的召鬼之术极是相像。当下不及细想,脱口问道:“喂!你……你念的是什么?” “是我家乡的语言,”叔均暂停了念咒,道:“你们大概不知道,我原本乃是三目国的人,在我们国家里,人人都有特殊的能力,配合上我们这种独特的方言,往往可以达到各种不可思议的目的。” “三目国?那在什么地方?”姬霜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召鬼术,还有司马懿所使用的使尸体魔化的咒术,都跟这个国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当下急急追问:“你可以带我去吗?又为什么要叫做三目国?” 叔均道:“我无法带你去,因为我的国家已经毁灭了,至于为什么叫做三目国嘛……”他说着,扯下了自己头上包着的虎皮头巾,额头上赫然露出了一只眼睛来。那只眼不同于他的另两只眼,较大而呈淡淡的红色。 姬霜和姬轩都吃了一惊,姬霜道:“这……原来你有三只眼睛!” “没错,”叔均也不将头巾包回,又道:“位于鹿台山附近的三目国人口本就稀少,十几年前,鹿台魔山上的魔物突然暴走,国境里的人据说无人存活下来,只有少数当时正巧在外游历的幸免于难。包括我在内,现今世上,我国族人残留下来的恐怕不到五个人了。” “所以你无家可归,就一直跟在公孙轩辕身边了?”姬霜道。 “没错,”叔均道:“主人宽厚仁慈,我便是为他而死,也心甘情愿。” 姬轩一直在旁听着,这时便道:“正是,为主人而死,我也绝无怨言。叔均,我们快些开始吧。”姬霜听他说出这番誓死效忠的话来,不禁有些不悦,心想:“轩弟怎么对那公孙轩辕如此忠心耿耿?” 这时叔均将他刚才搅拌了兽毛药草的木钵放在地上,又开始重新念起了咒,起初音调低沉,念的也颇慢。渐渐的,声音越拔越高,咒文也越念越快了。念到后来,姬霜似乎觉得,他额头上的眼睛所发出的红光越来越耀眼。 终于最后一句念完,叔均跌坐在地呼呼喘气,第三只眼的红光也消失了。他看着地上,只是不住喘气。 姬霜随他视线瞧去时,只见那木钵里的搅拌都已不见,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一整钵的血红色液体。 叔均喘了一会儿气,才道:“风后,喝下这个,就可以把你身体里隐藏着的力量引发出来。” “好。”姬轩端起了木钵便要喝,姬霜忙阻止道:“等等,这来历不明的怪东西,万一喝了有害,那可如何是好?” “正是,”叔均道:“风后,在喝之前,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什么?”姬霜听了这话反而一呆,不知他所指为何。 “喝了它之后,”叔均缓缓说道:“首先你的内脏会非常疼痛,然后这疼痛扩散到全身的筋肉,甚至骨头都可能会感到疼痛。但这是改变体质的必经过程,若是能够支持过去,便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若是支持不了……”他说到这不再言语。 “会怎么样?”姬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是支持不了,”叔均叹口气续道:“那么在体质转变完成之前,你就会脏腑俱裂,吐血而亡。” “嗯……”姬轩道:“我晓得了。” 姬霜待要伸手抢过他手中的木钵,未料姬轩以极快的速度,一仰头便喝干了钵中的红色液体。” “轩弟!”姬霜这一惊非同小可:“你做什么?快吐出来!” 姬轩笑了笑,道:“姊姊,我非帮主人打赢蚩尤不可,你也不想嫁给蚩尤吧?” “你在说什么?”姬霜道:“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嫁给他们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你快将刚才喝的东西吐出来!” 姬轩手一摊,笑道:“来不及了,都已喝进去了。”说着便解下背上的风后之剑放在一旁,深吸了口气,盘腿坐在地上。 第54章 姬霜只觉一颗心脏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仔细看着姬轩的表情,生怕他就此突然倒地死去。 叔均也是屏气凝神,二人等了好一会儿,却见姬轩仍是神色自若,彷佛没事一般,叔均皱眉道:“奇怪,莫非我配错了草药?” 姬霜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轩弟,你可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我告诉你,就算你打赢蚩尤,我还是不会嫁给公孙轩辕的,所以你别再试了。” “咦?”姬轩奇道:“姊姊,你们不是说好了,只要谁比武胜……”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阵剧痛在腹中翻搅开来,犹如千百把刀子一同刺进他内脏中攒刺一般。这一下毫无预兆,他痛得忍不住“哇”一声大叫出来。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姬轩觉得整个身子彷佛不再是他的一般,撕裂的痛楚感由内而外,很快延伸到全身。他整个人倒在地上,不停的左右翻滚,显见其痛苦。 姬霜被这一幕吓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即扑到姬轩身前,声音都颤抖了:“轩……轩弟,你……你……”见到姬轩脸上痛苦的模样,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姬轩的痛苦持续着,只觉每一刻疼痛都在增加,但是意识却逐渐清晰。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渐渐感觉到了由双手传来的温暖,他知道那是姬霜的手。 对于他们来说,时间都过的太慢了。 忽然,姬霜感觉到了手上一紧,是姬轩在用力握紧她的手。她连忙也握紧双手,道:“轩弟,你还好吗?” 姬轩渐渐有感觉了,他感到疼痛由全身慢慢又退回到身体内部。再过一会儿,只剩下腹中传来的剧疼还存在着。姬轩睁开了眼睛。 “你……你没事了?”姬霜见他凝视着自己,连忙问道。 但姬轩还说不出话,剧疼还哽在肚子里,正在慢慢上移。他双手撑住身子缓缓坐起,姬霜连忙扶住。 很快的痛楚来到喉间,姬轩口一张,终于吐出了一大口血来,鲜血正好洒在摆在一旁的风后之剑上。随着鲜血喷出,所有的疼痛也在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虚脱,姬轩整个人靠在姬霜身上,不住的喘气。 叔均喜道:“太好了!风后把血吐出来了,看样子危险已经过去。” “轩弟,你怎么样?”姬霜可没他这么快放心:“还会痛吗?” 姬轩深吸了口气,慢慢站起身,道:“我没事了。” 姬霜终于放了心,这会儿换成她全身虚脱了,跌坐在地上一时之间站不起来。这是因为过度的紧张突松驰下来之故。 姬轩起身伸展四肢,感到有种说不出来的通体舒服,叔均道:“风后,你觉得如何?”姬轩沉吟半晌,道:“好象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试试看吧,”叔均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我将石子丢到空中,你跳起来接住它。”他说罢立刻掷出石头,姬轩抬头望去,见石子飞到大树顶端的高度,正要开始下坠,便道:“好,我来接。” 说着双脚一垫就往上跃,叔均和姬霜只觉眼前一花,姬轩的身子直窜了上去,速度极快,视线几乎跟不上。 他们两人固然吃惊,然而姬轩心里更惊,他这一跳本拟跃到石子的高度接住石子,然而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整个人竟然直接飞出了树顶,比他原本预订要跳的高度多了一倍。 丢上去的石子先行落地,一会儿,姬轩才落下地来,脸上表情极是惊讶,忍不住脱口说道:“我的天,这一跃怎么跳的这么高?” 叔均笑道:“风后,恭禧你啦,你熬过了咒术的考验,现在你的力量、速度,都已增加了许多,现下你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但慢慢就会习惯了。” 姬霜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见到姬轩不但安好无事,而且似乎武功大进,心中大感欣慰,道:“刚才真是吓死人了。” 叔均道:“我想,依你现在的功力,就算仍打不过蚩尤,但也半斤八两差不了多少啦,十日后的决斗,想必非常精辨。” 姬轩道:“这都是叔均的咒术厉害。”叔均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厉害?要不是你的意志和身体都够强壮,这咒术说不定已经害死了你,我自己也是吓出一身冷汗,以后啊,再也不敢试了。” 姬霜瞪他一眼,道:“你知道就好,要是轩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你。” “总之没事就好,”叔均道:“我先回村去跟主人报告这个好消息,风后,你就把握时间为比武多做些准备吧。” 姬轩点头答应,叔均离开了,姬霜听他说起比武的事,才刚放松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姬轩这时说道:“姊姊,我要试着练练剑去,你要同我一起来吗?” “好的……”姬霜点点头。 姬轩边弯身捡拾放在地上的风后之剑,边道:“那么咱们到村子东边那个大空地……”他说到这突然“咦”的一声:“奇怪!” 姬霜见他望着地上的风后之剑发愣,便也凑过头去看,登时也微微吃了一惊。原来地上的风后之剑,剑身上沾着刚才姬轩口中喷出的血,而最奇特的是剑柄的地方,这时居然裂开了一个长长的洞,洞口似乎有什么东西露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姬轩对这把剑熟悉之极,知道它通体上下都是紧韧异常,这时无端的裂开缺口,令他大感奇怪。便在此时,姬霜“啊”的一声道:“轩弟,你看,剑刃上的血……” 姬轩的注意力本来一直放在剑柄的缺口,这时听得姬霜说话,再看剑刃时,只见那滴在剑上的血正快速的在消失,彷佛是被剑吸了进去似的。 奇怪的是在血迹消失的同时,剑柄上的缺口也随着快速的闭合起来,没一会儿,血迹和缺口便都一起不见了。 姬轩和姬霜面面相觑,一会儿,姬霜问道:“怎么回事?这把剑从以前就会如此吗?”姬轩摇摇头:“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似乎它是因为碰到了我的血,而产生了剑柄那个缺口,我再试试。” 他说着伸手指,在剑刃上轻轻划过,那风后之剑何等锐利,立刻划开了一道小小伤口,姬轩将伤口凑在剑身上方,让血滴在上面。果然红色的血一滴上剑刃,剑柄处微微发出蓝光,然后缺口再度出现了。 这回的血只有一小滴,剑刃很快又将血吸入,姬轩眼明手快,在剑柄缺口消失前,伸手将缺口里的物事抽了出来。 缺口合上了,整把剑看起来一如往常。姬轩仔细端详手中的物事,那是一大块纯白的布,布上缀着一些红色的字和图样。 姬轩虽然失去记忆,但从小习练的字倒还记得,缓缓将布上的字念了出来: ‘剑中有阵,名曰八阵;阵中有剑,乱中生序。’ 除了这十六个字之外,便是一些八卦方位的图形,以及密密麻麻的人形图,姬轩大概数了一下,约有一百多个图。 姬霜也凑过来看了,奇道:“这是什么?唔……剑中有阵、阵中有剑?听起来有点像是天若宫的剑阵……”她自顾自的说着,然而姬轩已经失去记忆,自然不会记得天若宫的剑阵。 姬霜又看一会,突然道:“轩弟,你看这上面的人形图,每个人形都拿着一把剑,姿势又各有不同,这会不会是一套剑术呢?”姬轩早已注意到,凝神想了一会儿,道:“我也猜想不透,不如实际摆摆看这些姿势吧。” “那好,”姬霜道:“我陪你去空地上练剑。” 姬轩答应了,将白布收进怀中,弯腰捡起风后之剑。一将剑握到手中,又是吃了一惊:“这……这怎么会?” 姬霜见他神色讶异,忙问道:“怎么了?” 姬轩道:“这……这把剑怎……怎么变得如此之轻?” 姬霜早知姬轩这把风后之剑极重,虽然锋利无匹却根本无法当作一般的长剑来使,这时听得他如此说,便道:“会不会是你力气变得太大,因此觉得它变轻了?” “不,这剑拿在手中,完全感受不到重量,这绝对不正常!”姬轩道。 “我拿拿看,”姬霜说着接过他手中的剑,登时也吃了一惊:“怎……怎么回事?好轻!” 也难怪他们二人惊讶,原本重达五六十斤的风后之剑,此刻变得比一把木剑还轻,落差实在太大。 个中的原因,却是他们无论如何也猜想不透的了,这风后之剑乃是神物,因着机缘来到姬轩手上,姬轩便成了他的主人。风后之剑中藏着一个大秘密,那就是剑柄之中的这张白布,只要剑的主人将自身的鲜血滴在剑上,剑柄上的机关便会打开,取出白布后,则剑的重量会立刻变为极轻,成为一把完完全全适合用来战斗的宝剑。 姬轩本不知这层秘密,完全是因为阴错阳差,吐了口鲜血在剑上,才发现了剑中的白布。 二人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当然猜不透究竟怎么一回事,姬轩便道:“再想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如咱们先练剑去。” 姬霜点点头,两人很快来到村子东边的空地上。姬轩手拿风后之剑,随意挥舞了起来。此时他受了叔均咒术之助,气力大增,再加上风后之剑变得极轻,使用起来更加灵动,一剑在手,无论劈刺砍削无不顺心如意。舞了一会儿,姬轩对自己武功竟进展到如此境界亦感到暗自心惊。 姬霜坐在一旁,仔细研究白布上的图样,越看越是皱起了眉头。一会儿姬轩舞完了剑,便过来问道:“姊姊,这上头的图管练吗?” “我不知道,”姬霜道:“按照从前我学到的剑术基础看来,这些图处处透着不合理,似乎并不是一套武功。” 第55章 “此话怎说?”姬轩也凝神看布上的图。 “你看,”姬霜指了指其中一个图:“拿这个动作来说,假如按照这个姿势使剑,右手剑往斜上刺出,那么接下来的这个动作,却变成是左手拿剑由胯下向敌人刺出去,无论哪一门哪一派的剑法,相信都没有这样的动作。更何况这样的招式要如何克敌制胜?简直是破碇百出嘛。” 姬轩看清了布上的两个图,便依样做了右手剑向斜上刺出的动作,再要换另一个动作时,果然立刻感到一阵窒碍。正感到无法接续,突然灵机一动,右手自然而然的放开,长剑落下,左手接住了剑,在接住那一瞬间,顺势便产生了一股躬身向下卷去的力量,姬轩顺着那股力量,左手剑在胯下刺出。 这一剑破空之声急响,锐剑生寒气,竟将不远处的一株小树树枝给切断了。 “哇!”姬霜喝声辨:“隔空断树枝,轩弟,你如何办到的?” “我……我也不知道,”姬轩拍了拍头:“照着那图的动作,自然而然就刺出了这剑,威力果然惊人。” “真是想不到,”姬霜喜道:“那么怪异的动作你都连接得起来,那么这或许真是一套剑法也说不定,不如咱们从第一个姿势开始,把它整个练完。” 姬轩立刻答应了这提议,因为他刚才在刺剑的时候,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好象剑就是该这么使,只是他今天才知道一般。 第一个姿势双手负剑在后,凝目远眺,姬轩依样而行,毫不费力的便做到了。紧接着第二个动作是在挺剑直刺,但这一刺的去势、方位却又十分古怪。 姬霜待要说这姿势不通时,却见姬轩手中长剑弹出,以一种抛射的方式直刺了出去,这看来不可能的姿势,姬轩又轻易做到了,而且剑的去势同样威力十足。 两人又惊又喜,持续往下练,没多久又练了十几个动作,姬轩忽然福至心灵,脱口道:“姊姊,这图画里的动作,越往后的,就越来越不容易做。”他从第一个动作做起,发现一路往下,每个动作都比前一个要难一些,照此推理,自然会认为越往后的就越是难做。 姬轩的猜测没错,前三十个动作,他几乎不加思索的就能完成,再往下到第六十个动作,他便须要略加思考,适才他第一个做的胯下出剑,便是第四十九个动作。 练到六十之后,姬轩每每要想上好一会儿,再稍加试演,才会成功,而且越往后,思索的时间就越久。 待得练到第九十九招,已经是日头西沉,天渐渐黑了,姬轩思索良久,终于大叫一声:“有了!”说着持剑在原地不停旋转,转速越来越快,快到最后几乎看不清人影,这时姬轩才大喝一声,利用旋转的力道横劈出一剑。这一剑可以说在姬霜的视线中消失,因为挥劈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就已看不到剑。 姬轩收剑往回走,这个时候,刚才被这一剑削中的大树才开始枝叶晃动,啪的一声倒了下来,竟是被拦腰齐齐切断了。 “下一招呢?”姬轩急着问,他已经练上瘾了。 “唔……我看看……这个……剑怎么离手了?”姬霜指着第一百张图道。 姬轩笑了笑,这回他是一看便懂,当下走到一旁,又做了一次急速旋转,待得一剑削出后,又顺势利用离心力道,脱手将剑掷出。只见剑去如流星,这一剑飞往树木茂盛的密林中,穿透了一棵大树的树干后,居然余势不衰,继续向第二棵飞去,又刺穿了过去。 姬轩纵身追剑,姬霜忙收好白布,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寻找被穿过的树干,一直找到第九棵树,才见到钉在树干上的风后之剑。 姬霜咋了咋舌道:“真是可怕,这一飞剑脱手,居然连续刺穿了八棵树,最后钉在这里。要是朝着人射去,那还有命在吗?” “姊姊,我们再练,后面只剩下八张图了。”姬霜抬头看天,却道:“轩弟,你看天色都暗了,我看剩下的八张图,明天再练如何?” 姬轩其实精力尚好,心中极渴望继续练剑,但听得姬霜如此说,便道:“也好,我记得那剩下的八张图,手中都是没有剑的,我也得先好好想想。” “那么咱们回村休息吧,我肚子都饿扁了。” “哇!风后!好厉害的功夫!”两人正转身要走回村,却听得公孙轩辕的声音喝辨道。 姬轩定神一看,公孙轩辕和叔均、温青站在他适才练剑的空地不远处,连忙上前道:“主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哈哈,”公孙轩辕道:“我自从早上叔均来告诉我,说你得咒术之助气力大增后,便赶来这里看你练剑,一直看到了现在,天都黑了,我肚子可是饿的咕噜咕噜叫。” “主人,都是我不好,”姬轩忙道:“我练的太入迷,没发现主人到来。” “不不,实在是你的剑太精辨,我们都是看得目不转睛,叔均、温青,你们说是吗?”公孙轩辕道。 “正是,我从未看过有人这般使剑,主人,看来十日后对蚩尤之战,我们可操胜卷。”叔均看来也是极高兴。 温青笑道:“可喜可贺,你先别练了,风后、凤曦,大家一同去吃饭如何?” 公孙轩辕立时大声附和,姬轩自然遵从,而姬霜也真饿了,便和他们一同来到大房子里吃饭。 公孙轩辕非常兴奋,只是不住口的称赞姬轩剑法,不光是他,就连姬霜,也是极度感到讶异。她和姬轩从小一同长大,虽然看过他武功大进后的模样,但这回他照着白布上所练的剑法,实是她从所未见,甚至是无从想象起。这一套剑法每个动作,看起来几乎都是不可能做到的动作,然而当姬轩想尽办法做了出来后,却又都是威力无穷,光是在一旁观看,便能使人心惊胆跳,惊讶于它的威力。 叔均道:“这样一来,只怕对蚩尤的比武,是大占上风了。” “真是机缘巧合,”温青道:“不但提升了力量,又得到这样珍贵的剑法密笈。” 这确实是非常巧合的机缘,只是在场的温青等人、甚至包括姬轩自己在内,都不知道能练成这套剑法是多么困难之事。 四大圣器之一的风后之剑,其中所藏的这套剑法,在理论上是无法练成的。因为修练者必须具备有极好的用剑基础,才有可能做到那些动作,然而若是熟练于剑的人,绝不可能不练几套剑法,如此一来便会拘泥于剑法中的一些常理,而难以练成这套处处违反常理的剑法了。 姬轩习惯于使用风后重剑练剑,用剑基础早已十分稳固,偏生又失去了记忆,导致练过的剑法全忘了个精光。有基础而无剑术常理的拘束,才让他势如破竹的一天便练成了一百招。若是换作一个基本功力和姬轩差不多,又精通其它剑术的人来练,只怕要花上十数年的时间才有可能融会贯通。 这些事,在场的人自然全都不知道,姬轩吃了些东西,便道:“白布上还有八个图没练成,我明日一早起来将它学全了,对付蚩尤便能多几分把握。” 隔日一早,姬霜又陪着姬轩开始练剑,这一天很快过去,太阳即将西沉了,姬轩却是连一招也没练成。 他盘坐在地不断苦思,但就是想不透那八个手中无剑的人形图代表了些什么,照着动作做了,却不觉得有什么意义。 一天过去,姬霜安慰他道:“不用气馁,明天再试试罢!” 如此忽忽十日过去,居然连一招都没有再练成过。姬轩倒也不如何失望,反而心想:“我的运气这么好,能练成一百招便很够了,若要再强求练完最后的八招,未免太过于贪心。” 这日傍晚,姬霜收起白布交到姬轩手中,道:“轩弟,你尽力了,既然练不成,那也就算了。” “嗯……”姬轩道:“我虽然和蚩尤交过手,但他显然尚未使出全力,他的功夫究竟多好,我心里实在没个底,明日只好尽力了。” 姬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轩弟,你真的希望我嫁给公孙轩辕吗?” “呃?”姬轩道:“是,主人对我不但有救命之恩,而且待人极好,姊姊你嫁给他的话,定能过着快乐的日子。” “唉……”姬霜有些难过的道:“过着快乐的日子?只有跟喜欢的人长相厮守,才有快乐可言。” “喜欢的人?那是谁?” “我……”姬霜说不出口,两人相对无言,很快的,天又黑了。 第十三回比武夺亲 隔日清晨,姜榆部落里人人都起了个大早,却不像平常耕田的耕田,打猎的打猎,而是全都聚集在村中的大广场旁。就连附近的村子,也有许多人都专程放下手边的工作赶来,总共聚集了约有近千人。 他们的目的不为别的,都是来看姬轩与蚩尤之战,这比武夺亲的消息早已传得人人皆知,在公孙轩辕人马抵达后的这十几日里,人人嘴边挂着的更是都不离这件大事。 广场中空出了一块场地,旁边地上坐着站着满满是人不说,连屋顶上、树上都挤满了人,每个人只为抢到个好位置,以观看这一战。 蚩尤手拿一把石斧,姬轩手握长剑,都已站在场中央。姜榆、公孙轩辕及姬霜、温青、叔均等人站在最前面。 姜榆极是高兴,他一向喜爱热闹,这时便指着姬霜大声道:“各位听好了,咱们今日聚在这里,大家都知道是来看场好戏,我的两个好兄弟,轩辕氏和蚩尤,都喜欢这个我捡到的凤曦,因此由蚩尤跟这个轩辕老弟选出来的勇士比武,赢的一方,就可以把凤曦带回家。” 第56章 近千人听得,同时欢呼起来,声音震耳欲聋。姜榆待众人声音稍歇,又道:“比武马上就要开始,在这之前,先请大家吃些好吃的。” 众人又是齐声观呼,几十个仆人这时都推着一车一车的食物从屋子里出来,然后将车里盛装的食物大把大把的撒向人群。 温青定神一看,发现丢出去的食物大都是些肉干、水果之类,有几样还是他曾在宴席上见识过的,眼见群众争先恐后的抢夺,几个女子抢到了一大块巴蛇肉,便大块撕裂放进口中咀嚼,看得他有些儿作呕。 食物很快撒完,众人也平静了下来,姜榆又道:“好,在两人比武之前,还有一项精辨的余兴节目,来人啊,把笼子拖出来!” 他身旁的一群武士应声去了,众人都不禁好奇,不知姜榆要手下去拖的是什么笼子。 答案很快揭晓,随着一阵阵状似婴儿啼哭声的低吼接近,人群中传出此起彼落的尖叫声,突然让出了一条路来。 原来武士们用绳子拖出来的两个笼子里,竟是各关着一只魔物。人群中有见多识广的当即叫了起来: “是陆吾!” “这怪物怎么会在此出现?” “小心!这九头人面虎极是危险,笼子不见得关得它住!” “我的妈呀……” 笼子一路从人群让出来的路拖进广场,公孙轩辕见到这两只魔物,不禁一怔,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姜榆笑道:“当然是给蚩尤老弟和风后暖暖身子用的。”随即转向场中央道:“蚩尤老弟、风后,你们先各进一个笼子去,把这里头的怪物打倒吧。” 温青见到笼中的怪物有老虎般的身躯,偏又长着九个小小的人头在头上,就好象是生了九个有婴儿脸的瘤一样,再加上那些小人头不断发出犹如人类婴儿啼哭的叫声,十分恶心,他不由得倒退了几步,惊道:“好……好端端的不是要比武吗?这怪物是……” “这是陆吾,”公孙轩辕道:“大哥你是要他们两人在比武之前,先显显功夫?” 姜榆点点头:“正是,风后,你不会不敢吧?” “嘿……”蚩尤抢先道:“若是不敢,我看这一场也就不用打了,先告诉你吧,这两只怪物,是我抓回来的。” 蚩尤说着便伸手拔开笼子门闩,走进了笼里,那陆吾见生人进来,呜呜作声,眼看就要扑上来。 姬轩打开另一个笼子的门,也要进去,温青忙叫道:“等一下,你这一进去可危险的很……”他看了看姬霜,见她却似毫不在意,不禁又道:“你怎么也不阻止他?” “区区这头魔物还不是轩弟对手,你不用担心。”这两只陆吾是蚩尤陪着她到荒郊外找寻姬轩时所遇见,打昏带回来的,姬霜深知以姬轩现在的武功,丝毫不须要为他担心。 公孙轩辕也笑道:“这陆吾还不及人面鹄可怕,风后他连人面鹄都能轻易打败了,温青你不用烦恼。” 温青只得抬头看笼子里的情况,只见蚩尤昂然向陆吾走去,连石斧都没带,那陆吾吼叫一声,前爪抓了过来。蚩尤不等爪子近身,突然向前猛冲,速度奇快无比。 ‘碰’的一声,陆吾待要闪避,却被重重一拳打在头顶,整颗头连同上面长的九颗小头一齐弹到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庞大的身躯扑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众人齐声喝辨,姜榆赞道:“好!蚩尤老弟,拿这怪物试你功夫,是太小看你了。” 所有人的视线转到另一个笼子里的姬轩身上,却见姬轩并不进攻,只是站在笼子中央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魔物。那陆吾缩在角落,呜呜作势,眼见就要扑上。 “风后!不用客气,狠狠的打死它吧!我不会要你赔的。”姜榆在一旁叫道。 姬轩恍如不闻,又静立了一会儿,突然缓缓举步向陆吾走去,直走到它面前才站定,紧接着居然伸出手,缓缓抚摸陆吾的头。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眼见那怪物如此可怖,锐利的齿爪看来随意就可撕裂一个人的身体,然而姬轩却好似在抚摸一只养驯了的家畜,只看得众人既觉心惊胆跳,又都觉得有趣。 公孙轩辕喜道:“叔均,风后跟你驯服旋龟一样,驯服了这只怪物呢!”叔均在一旁,微笑道:“那可大大不同,旋龟本来就是一种温驯的魔物,而这陆吾却不同,它是一种会用婴儿叫声引诱人类,嗜食人肉的凶猛怪物。” “这可就奇了,”公孙轩辕道:“既然如此,它又为何对风后如此顺服,而不会攻击他?” “据我猜想,”叔均道:“这头怪物是因为自知打不过风后,而风后又没有敌意,因此才如此驯善。换作常人的话,早就死在它的利牙下了。” 公孙轩辕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个时候旁观群众已经纷纷叫好起来,他们虽不知个中绿由,但见到一只可怖的魔兽居然轻易便被驯服,登时都对姬轩佩服的五体投地。 蚩尤脸一沉,转身走出笼外道:“好,风后,我们这就开始比试!” 姬轩点点头,也走出笼子,姜榆立即叫人把笼子又拖了出去,广场上登时又只剩下蚩尤和姬轩两人相对而立。 “你是凤曦的弟弟,我不想伤你,我们空手打吧。”蚩尤道。 叔均知道姬轩新练成了一套剑法,而且锋利无匹的风后之剑又已变成了一把轻盈无比、不折不扣的神兵,心想持武器相斗对己方较利,便喊道:“蚩尤,你莫非是害怕,不敢跟风后来一场真正的比武吗?” 蚩尤哈哈大笑,道:“我蚩尤什么时候害怕过了?好吧,风后,你使用武器,我空手便够了。”言下之意,竟是完全不把姬轩放在眼中。他的这份自信来自于十数日前他和姬轩的那场战斗,叔均用符咒提升了姬轩的力量,以及风后之剑里所藏的剑法,他自然完全不知情。 公孙轩辕听了大喜,低声道:“他太过轻敌,看来风后赢定了。”随即叫道:“好!风后,既然如此,你就用剑和他打。” 姬轩心道:“这样未免太不公平。”然而公孙轩辕的话,对他来说是不可违背的命令,因此他立刻恭恭敬敬的答道:“是,主人。”随从将风后之剑递过来,姬轩想了想,却伸手拿了放在一旁的另一只叔均所打造的铁剑,原来他心想自己已占了不少便宜,若再拿风后之剑这等神兵,实在胜之不武。两人重新摆好架势,只待姜榆一声令下,便要开始比武。 姬霜一直在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中。其实谁输谁赢,她一点都不在乎,唯一在意的是姬轩是否会受伤。数日前,她便曾对蚩尤说过,无论如何不可伤了姬轩,对她几乎百依百顺的蚩尤也已首肯。 既然知道姬轩不致于有受伤的危险,她此刻心中所想的,只是要如何让姬轩的记忆恢复这件事,至于嫁给公孙轩辕或是蚩尤,这她是从未考虑过的。 “唉……”姬霜心想:“我要躲起来让他们找不到我,并非难事,可是再要跟轩弟见面,甚至想办法恢复他的记忆,就都不容易了,叔均那家伙也是公孙轩辕的人……” 她左思右想,都想不到一个好办法,听到姜榆喊了声:“比武开始。”只得先凝神看场中的比试。 蚩尤并未急着进攻,只是哼道:“风后,那日在巴蛇谷一战,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我若要取你性命,也不是难事。” 姬轩不愿多说,手中长剑一摆:“看招!”紧接着一个箭步上前,反手削出一剑,正是数日前练成的百招剑式中的第七式,这一剑剑刃原本向着自己,突然之间才弹出攻敌,最能收到攻其不备的效果。 蚩尤果然吓了一跳,总算来得及低身避开,但剑刃在头顶千均一发的削过,他已吓了一大跳。见姬轩背向自己,定了定神正要出手攻击,未料拳才出到一半,就见到对方的长剑剑尖一颤,居然穿过腋下,彷佛背后长了眼睛般的攻了过来。 这是第二十三式,蚩尤有了防备,急忙后跃避开,喝道:“你这是什么怪招?我怎么见都没见过?”姬轩道:“连我也是数日前才学会,你自然没见过。”口中说话,剑在地上一拨,撩起了一大片沙土,同时剑尖反弹,直向对方刺去。 蚩尤看到泥沙扑面,便知对方一定乘机攻击,连忙往场边避去,同时叫道:“且慢,我拿武器跟你打!” 姬轩听他如此说,点了点头便停剑不发,蚩尤在旁边自己的随从手中拿过一把巨大的石斧,道:“既然用上了武器,万一出手太重收不住,有什么损伤的话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了。” 姬霜眉头一皱,待要说话,却听得姬轩道:“比武较量,受伤本来就在所难免。” “好!”蚩尤说完,忽然欺身上前,手中偌大的石斧平平挥出。众人只听得一阵凌厉已极的破空之声响起,那石斧竟似快到几乎看不见,姬轩虽有心理准备,这时仍吓了一大跳,连忙扑倒在地,耳听得石斧破空声在头上掠过,心中一惊:“这蚩尤的速度,比之那天在巴蛇谷时又快了许多,他拿的石斧如此沉重,怎么还能这么快?” 不及细想,只觉对方又是一斧劈下来,急忙向旁一滚,这一斧劈在地上,斧身整个陷进了地面里。姬轩站起身正要趁他尚未抽出斧头时抢攻,却见蚩尤大喝一声,徒手将石斧又拔了出来,神力之惊人,直是可畏可怖。 蚩尤再攻,姬轩只得左闪右避,斧头的攻击范围本来就大,缺点在其沉重笨拙,然而在蚩尤手中使来,这把大石斧居然有如一根小竹棒般轻盈,众人只看的到巨斧的残影在空中翻飞,所有人屏住了气,四周一片沉寂。 第57章 姬轩刚才以一把长剑逼得蚩尤全无还手余地,这时情况却正好相反,要闪避对方势如奔雷的攻击,已是极难,更别说要反击个一招半式。 蚩尤连攻数十斧,心中倒也暗暗佩服,心想:“我这般使斧,便有十几头最厉害的魔物也都一起砍死了,却居然伤不到他?我若是不速战速决,只怕会先累倒。”想到这里,手臂上青筋暴露,突然改成双手持斧,开始急速旋转起身体来。 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一个霸道无比的绝招,斧头随着身子旋转,要逼得敌人避无可避,只能硬挡。姬轩急速后退,哪知他快蚩尤更快,无声无息间,斧头竟已砍到眼前。 这一下再也闪不过,姬轩只得一咬牙,横过手中长剑一挡,斧剑相交,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姬轩的长剑断折,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 姬霜一声惊呼,就要奔上前查看,却见姬轩立即站起了身,似乎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姬轩只觉胸口气血翻涌,极是难受,不禁悚然而惊,心想:“若非我喝了叔均的符咒水,力量大增,现下恐怕已经受了重伤。 蚩尤虽将姬轩震断长剑飞出,但也感到手臂发麻,心中只有比姬轩更惊:“瞧他个子小小,也不甚强壮,怎么会有这等力量?”定了定神,口中说道:“风后,你的剑都断了,你认输吗?” “不,”姬轩略为调均气息后,道:“我换把剑再打。” 旁边随从早已将风后之剑呈上,姬轩接过剑,心想:“他的怪力实在太可怕,我必须攻其不备。” 蚩尤道:“再试几次都是一样的,若是你也使大斧,我或许还稍有忌惮,但你能将斧头使得这般快吗?”语毕,又是双手交握斧柄,眼看又要使出刚才那招。 果然众人眼睛一花,就见到蚩尤又转动大斧向姬轩攻去,立即又逼得姬轩不停闪躲。公孙轩辕在一旁看到,生怕姬轩有失,连忙喊道:“风后,不要打了,我们认输就是。” 他这话是喊给姬轩听,更是喊给蚩尤听的,但蚩尤身在场中,斧头使发了性,全没听到他的声音,一会儿姬轩被逼到了角落,眼看又陷入了危机。 便在这时,姬轩大喝一声,也改用双手握剑,硬挡住对方的攻击。这一回却没有金铁交鸣的声音,蚩尤只觉手中一轻,一把偌大的石斧竟被姬轩削去了一大半的斧身。 还来不及发呆,姬轩喝道:“看招!”身子也急速旋转起来,他转得可比蚩尤快的多,这是白布上的第九十九招剑法,蚩尤见到对方这招跟自己的绝招颇有相像之处,知道厉害,连忙后退要躲,然而姬轩比他更快,已经逼近了身,旋转中劈出快如闪电的一剑。 这一招快到根本看不清剑的来势,蚩尤不及细想,身体已做出反应,用力纵身一跃,跃上了半空,总算是躲开了这一招。 姬轩这一招却还有后势,身子再转了几转,大喝一声长剑脱手抛出,剑去如流星,直向空中的蚩尤射去。 蚩尤人在半空,全然无从使力借力,却又如何避得过了?情急之下将右手还握着的斧柄横过来挡格,然而风后之剑何等锐利,削断了斧柄,穿过蚩尤的右臂后余势不衰,直直向天上飞去,众人极目眺望,那剑竟飞得看不见踪影了。 蚩尤落地,左手捂住了右臂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泊泊流出,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风后之剑才从天下掉了下来,姬轩一伸手,正好接住。 震耳欲聋的叫好声这才一齐爆发了出来,数千人同时忘情的大吼大叫,声音远远在平野上传了出去。 姬轩长剑依然指住蚩尤:“我们还要再打下去吗?” “哼……”蚩尤头也不抬一下:“要是我的燧人之斧这时带在身边,你绝对赢不了我的,只可惜我太轻敌了……” 一旁观战的叔均便道:“蚩尤,这么说来,你是认输了?” 蚩尤不语,缓缓站起身,只觉右臂依然血流如注,连举也举不起来,心知此时已无获胜的可能,当下瞪着姬轩冷冷的道:“我今日输了,你那把剑,是从何处得来的?” 姬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蚩尤却只道他不肯说,当下也不再问,径自走向姜榆,道:“大哥,我输了,我这就回自己部落去。” 姜榆忙道:“先包扎了伤口再说。”蚩尤摇摇头:“就流这么点血,还死不了人。”当下招了自己带来的随从仆人,跃上马背便要离去。临走前看了姬霜一眼,恨恨的道:“凤曦,我不会就这么放弃你,你等着吧。” 说完便绝尘而去,数十匹马跟在他身后,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公孙轩辕走进场中,握住了姬轩的手,极是高兴:“风后,干的好,今后你便是我手下第一号勇士。” 旁观众人全都欢呼起来,论到德行和人望,相较于蚩尤,公孙轩辕在各部落人民心目中,一直是个温和爱民的好首领,因此在场的人倒多半都是希望他能赢得这场比试的。 公孙轩辕大喊:“今日我终于得到凤曦这个美丽的妻子,大家尽情的大吃大喝吧!全都由我来请客!”众人听得,更是欢呼鼓噪起来。 姬霜皱着眉头,她可不怎么高兴,看到众人都忙着过来跟公孙轩辕及姬轩道贺,心中不禁想:“怎么轩弟脸上的表情就这么高兴?虽说失去了记忆,但难道我要嫁给别人了,他一点都不觉得难过?”越想越是心烦,只觉天地之间此刻只自己一人难过而已。 她自然没注意到,一旁人群中的温青,此刻也是神色黯然。他站在叔均及一干卫士身后,看到公孙轩辕脸上志得意满的神情,心中极不是滋味。之前知道了姬轩和姬霜两人彼此相爱后,虽然感到难过,但总觉他们是两情相悦,因此也只是暗自伤心而已,然而这时看到公孙轩辕只因是个部落的酋长,而且还是靠姬轩帮忙打赢蚩尤,居然就能娶得姬霜,心中不由得起了一股憎恨之意。心中同时又想:“这个公孙轩辕,不久后将会灭掉神农和蚩尤部落,成为有始以来第一个统一天下的霸主,并受后世敬仰,他怎么能这么幸运?又得江山又得美人?”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妒意。 公孙轩辕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他走到姬霜面前,笑吟吟的伸出手道:“凤曦,多亏风后比武得胜,从今而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姬霜这时心烦已极,想也不想,冲口便道:“谁说要嫁给你了?什么谁打赢就可以娶我?本姑娘有答应过吗?” 她这话说的极响,广场上的人倒有一大半都听见了,公孙轩辕一阵愕然,说不出话来。姬霜又道:“我不会跟你回去,更不会当你的妻子,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再会!”语毕一踪而跃到了广场边的大树上,再轻巧的一个转身便已出了人群外。 她再看了姬轩一眼,叹道:“轩弟,别了。”心一横,转过身便向村外急奔而出。 公孙轩辕急忙喊道:“凤曦,等一下……”然而姬霜去得极快,一会儿已经消失在视线内了。 姬轩道:“我去追姊姊回来。”说罢也是纵身一跃,飞快朝村外追去。 广场上人人瞠目结舌,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错愕,姜榆喃喃自语道:“捡回来的女人居然不听话,真是岂有此理。”他生而为王,人民又都是十分顺服,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状况。 姬霜急奔而出,心中悲凄已极,只是漫无目地的择路而奔,不一会儿就奔出了好几里路,她轻功内力原本极佳,跑上这一段路是毫不费力的,这时居然气喘吁吁,可见其心之乱。 虽然气喘,但姬霜只是不停的、尽力的奔跑,心想:“跑得累了,或许就不会想的太多。” 这样一路飞奔,又跑了数里路,终于气力不支,颓然坐倒在地。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从此或许再也见不到姬轩,又是一阵难过。 突然身旁有人说话,吓了她一跳:“凤曦?你为何在此?” 姬霜转头一看,见是个身材高大,表情阴沉的男子,她认得他是蚩尤的随身侍卫之一,心中只觉厌烦,便理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坐着喘气。 那人是蚩尤座下一个得力助手,有个称号叫尸魔将,他随蚩尤离开姜榆处,要返回自己的部落,途中由于蚩尤血流不止,擅长医术的他便到此处来采草药。这时见到姬霜,知道必定有什么事发生,便出言询问,见姬霜不理会,又问道:“你不是要和公孙轩辕成亲吗?他怎么会让你独自在这?” 姬霜不耐烦的道:“我不会嫁给他,你不要啰啰嗦嗦的,离我远些。” 尸魔将笑了笑,转身走了,姬霜坐在原地,好不容易调匀呼吸,心情也较平静了些,心想:“我就这么走了,却不知轩弟会如何想?” 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还是回去跟轩弟好好道别吧。”说着便站起身来,打算朝着来时路走回去。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阵马蹄声接近,转身一看,共是数十骑马过来,当前一人手臂上包着厚厚一块兽皮,正是蚩尤。 “凤曦?”蚩尤见到她,道:“真的是你?你为何在此?” 姬霜淡淡道:“我不想嫁给公孙轩辕,因此离开那个地方。”蚩尤先是微微一愣,接着脸现喜色:“你说的是真的?那……” “哼!”姬霜道:“我只说不想嫁公孙轩辕,并没说想嫁给你,你们两个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的。” 蚩尤听罢,皱起眉头道:“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要……” “别再问了,”姬霜感到极是不耐烦:“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一厢情愿,我可从来没说过答应姜榆这个愚蠢之极的比武夺亲提议。” 第58章 说罢再也不停留,转身便往回走。 “且慢!”尸魔将突然纵马奔到她身前挡住去路:“我主人先前每日陪着你到处找人,你如今却想这么一走了之,未免太没道理。” 姬霜道:“陪我找人,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你待怎样?” “也不怎样,”尸魔将冷冷的道:“只是既然你此刻在此出现,那就跟我们一齐回涿鹿去吧。” 姬霜听他语气强硬,怒道:“你莫非是在威胁我?”尸魔将笑道:“说威胁那就不好听了,我们是很诚心诚意的,请凤曦一定要走这一遭。” “你……”姬霜见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总觉似曾相识,这时听到他嘲讽的语气,登时想到:“原来这厮说话的语气和调调,实在是像极了司马懿,难怪我总觉得好象在哪儿见过他似的。” 司马懿本是她极度痛恨之人,这时见到尸魔将那惫懒神态,便更加觉得憎恶,当下连话也懒得再多说一句,转身便走。 却见尸魔将又是骑马挡住去路,姬霜怒道:“你再挡住我去路,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尸魔将笑道:“为了我家主人,只好得罪你了。” 这是摆明了要以武力相胁,姬霜怒极反笑,她从未在蚩尤等人面前展露过武功,因此除了温青之外的其它人都以为她是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弱女子。 尸魔将望了蚩尤一眼,见主人的眼神似乎是默许自己这么做,当下再不犹豫,道:“这就跟我们走吧。”随即伸手抓来。 姬霜不等他的手沾上自己身子,挥袖一卷,卷住了他的手臂用力一拉,尸魔将全无防备,被她一把从马上扯了下来,落在地上,不由得‘哎唷’一声叫了出来。 蚩尤一愣,他可全没料到姬霜会武,其余随从见状,却都以为尸魔将只是自己不慎跌落在地,当即又有三五人一齐围了上来,伸手要抓。 姬霜双掌连发,一掌一个的将数名随从一一打下了马来。余下的人发声喊,便要一涌而上。 “慢着!”蚩尤看到这里,已知姬霜不但会武,而且武功极佳,惊讶之余,也知道自己的随从非她对手,便亲自下了马,缓缓走上前道:“凤曦,想不到你功夫这么厉害,好,这样才配当我蚩尤的妻子!” “呸!”姬霜啐道:“谁是你的妻子?” 蚩尤再踏前一步:“今日先得罪了,我要带你回部落,再慢慢让你改变心意。” 姬霜一翻身,向后跃到了一棵树上,她知道蚩尤武功高强,即使一只手受伤,也绝非自己独力可以打败的。当下念起了咒语,众人惊奇的注视中,召鬼术召出了魔兽轰。 蚩尤从未见过召鬼术,但轰他却是看过的,当下皱眉道:“怪了,这厉害的怪物一向只在咱们涿鹿平原的沼泽区才会出现,怎么却在这里?” 他知道厉害,当下不敢怠慢,立即翻身下马,见到轰向自己攻来,牢牢站稳了脚步,未受伤的左手一拳击出,和轰的右拳相交。 磅的一声巨响,蚩尤稳稳站着不动,轰却连退了数步,跌坐在地。蚩尤道:“即使我有伤在身,光靠这只蛮力惊人的怪物,却还威胁不了我。” 姬霜哼道:“那么再来一只呢?”催动咒语,又将雷兽也召了出来。 两只魔兽一齐向蚩尤走去,蚩尤皱起眉头,道:“若我没有受伤,便来十只,我也不怕。” 姬霜并不说话,同时召唤两只顶极怪物,她必须十分专注。眼见一人两兽即将接触,突然有人哈哈大笑:“这真是奇妙的术法,居然可以召唤魔物来助阵!”这声音既尖且高,正是尸魔将。 姬霜适才拂袖一卷,已知他功夫极是稀松平常,因此并不在意,仍是专心对付蚩尤。突然听得尸魔将也开始念起咒语,心中一惊:“这……又是跟我的召鬼术极相像的咒语……不,应该说,跟叔均的咒语更像些。” 随即又想:“不知他在搅什么把戏,总之我先收拾了蚩尤,再来对付他。”于是更加速催动咒语,轰及雷兽呜呜作吼,就要朝蚩尤攻去。 便在此时,忽觉脚上一紧,似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竟是几条黑色小蛇,团团缠住了自己的脚。姬霜只觉一阵恶心,待要甩开,那蛇缠的极紧,竟是有如将自己的脚牢牢钉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姬霜当机立断,停了施咒,拔出腰间短剑,低身将数条黑蛇拦腰砍断,却见那蛇明明已被砍成数截,却无鲜血流出,口中尚兀自吐着蛇信,并且缓缓爬行。 “啧,”姬霜皱眉道:“这是什么怪蛇?” “一点都不怪,”却见那边尸魔将笑嘻嘻的道:“它们当然不会流血,也不会被砍死,因为它们本来就是死蛇。” 姬霜微微一愣,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立刻想到:“是操纵尸体的术法?那岂不是跟司马懿的魔化大法极像?”正待喝问,一瞥眼间却见到蚩尤正疾冲向雷兽和轰,心中暗叫:“不好!”再要催动咒语,蚩尤却已连出数拳,都打在两只魔兽的要害。 这几拳何等沉重,两只魔兽只呜呜低吼了几声,便逐渐软倒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了。 便在此时,不远处树林隐隐约约传来姬轩的声音:“姊姊,你在哪里?” 姬霜大喜,立刻纵声大叫:“轩弟,快过来,我在这里。” 她一句话才喊完,却见眼前黑影一闪,蚩尤已飞快奔近前来,连忙伸掌击去,蚩尤迅速闪到她身后,她还来不及转身,后颈上一痛,已经被击中,随即双脚一软,眼前渐渐转为黑暗。 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蚩尤所说的话是:“若风后赶到就麻烦了,咱们快走!” 姬轩跟随姬霜奔出村子,却在树林中失去她的踪迹,只得不住放声大喊,一路寻去,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听到姬霜响应的呼声,心中大喜,连忙向声音来处急奔。 他听力极好,只闻其声,便知姬霜是在何处,很快便到了姬霜和蚩尤等人打斗之处,却是空无一人。只见地上躺着两只昏晕的巨大魔物,便是姬霜曾召唤出来的雷兽及轰,心中登时大惊:“这不是姊姊的召唤兽吗?为何给人打倒在地?姊姊呢?” 心念电转,当即想到:“姊姊必定与人起了争斗,才使出召鬼之术抗敌,然而是谁竟能打倒这两只厉害之极的魔兽?”想到这里,心中雪亮,知道除了蚩尤之外更无他人有此能力。 这令他非常焦急,急忙纵声大喊:“姊姊!你在哪里?”一边大喊,一边往西追赶而去,他知道蚩尤要回自己部落,必定向西而行。 然而他却想错了,尸魔早已建议蚩尤先向北行,再转而向西绕路而行,虽然慢些,却能避开姬轩,蚩尤接受了他的建议。 姬轩又怎料得到蚩尤身边有这样一名智将?尽管全力施展轻功急追,却和对方越离越远。 很快的天将黑了,姬轩就着夕阳在广大的平原上往西望去,视野极远极宽广,却全望不见蚩尤一行人的行纵,只得转身返回姜榆部落。 公孙轩辕及温青都焦急的在村中等待,听到姬轩报告情况,知道姬霜八九不离十是被蚩尤掳走时,公孙轩辕叹了口气,只是低头不语。温青却急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追!” “这恐怕有点难,”叔均道:“他们一定是绕路而行,世界如此之大,却往哪里追去?” “那也不见得,”温青道:“再怎么绕路,最终目标也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他自己的涿鹿部落,不如咱们就直接去涿鹿把凤曦救回来。” 叔均和公孙轩辕对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叔均道:“那更加不可能,若是去到那个巨人族的部落,就算凤曦真的在那里,也无法将她救出。” 温青急道:“咱们有风后啊!还怕他不成?” “温青,”叔均缓缓道:“蚩尤部落人数虽不是最多,但南方巨人族个个饶勇善战,一人可抵十人,再加上到时蚩尤的伤必定已经痊愈,又有燧人之斧在手上,就连风后也未必是他对手……” “你难道真不去救凤曦吗?”温青定定的看着公孙轩辕。 良久,公孙轩辕才叹了口气,缓缓道:“就算救回来又如何?她也说过了,无论如何不会当我的妻子。” 温青又转向姬轩:“你呢?她是你的姊姊,你难道也不去救她?” “我是想去救姊姊,”姬轩道:“只不过,还是要看主人的意思。” “好!好的很!”温青恨恨的转身,再不理会他们,径自回到自己的房中。 羿日清晨,公孙轩辕一行人整束了行装,便来向姜榆告别,姜榆拍拍他的肩膀道:“轩辕老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这做大哥的真是对不起你和蚩尤老弟啊……” 公孙轩辕苦笑道:“那也怪不得大哥你。” “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姜榆道:“过一阵子,我再到你家里去坐坐。” 公孙轩辕点点头,一行人便上路了,姬轩和叔均分随在他左右,温青则默默的骑着马夹在随从之间。 众人走的是经凤凰谷、羽民国的老路线,一路上每逢打火歇息时,温青仍不死心的数度劝公孙轩辕攻打蚩尤救回姬霜。只是公孙轩辕每每委婉的拒绝,只说凤曦既然不愿嫁给他,他也就不再强求。 这日通过了于阳华山脉区,来到了先前叔均活捉旋龟救出温青的草原上,众人在一座小湖附近停下,公孙轩辕宣布:“今晚在此歇息,明日便回到家了。” 众随从齐声答好,离家已久,这些当初从各村挑选的勇士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家了。 第59章 随从们打火做饭之际,温青又来到正独自在湖畔沉思的公孙轩辕身旁,脸上略带兴奋的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可以打败蚩尤,救出凤曦的方法,而且获胜的机会极大。” “哦?”公孙轩辕略抬了抬眉毛,道:“你说说看。” “其实很简单,”温青道:“以咱们目前的兵力,去打蚩尤部落是输多胜少,但如果结合了姜榆部落的力量,就一定可以得胜了。” 公孙轩辕摇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我虽然和蚩尤合不来,但大哥他对我们两人却是一视同仁,若说要他助我们互相残杀,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温青道:“他若是不答应,咱们就先灭了他的部落,将他的人民收归旗下,这样一来,实力便会大增。”他因为通晓历史,知道黄帝终究会统一天下,自然而然便如此提议。 公孙轩辕一听,却勃然大怒:“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和大哥一向交好,怎么可能会去灭了他的部落?” 温青从未看过他如此生气,登时住了嘴,公孙轩辕也知自己情绪反应过度,叹了口气,又道:“温青,你一直劝我去将凤曦抢回来,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是我万万不能这么做啊。老实说,即使凤曦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因此而去攻打蚩尤的部落。” 温青一怔:“为什么?” “战争是一项可怕的事,”公孙轩辕道:“若是发动攻势,必定须要倾整个部落之力而攻之,不论胜败,人民们一定会死伤惨重,不知道会有多少家庭亲人因此而支离破碎,我不能为了一己的私利,让我的人民去送死。” “这……”温青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想不到,这个被后世称颂的黄帝,竟会这么说。 公孙轩辕又道:“因此,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发动战争,就算别人来攻打我,我也宁可自己投降,以免造成人民的死伤,所以你不用再劝我出兵去救凤曦回来了,那是绝不可能的。虽然无奈,我们也只好接受凤曦终究会变成蚩尤的妻子这个事实。”长长一番话说完,他叹了口气,定定的望向黑夜中的草原远方,不再说话。 温青听到“凤曦终究会变成蚩尤的妻子”这句话,心中一震,脑中痛苦的浮现蚩尤和姬霜在一起的模样,那是他一直避免去想象到的景象。 这时却再也无法不去想了,只觉心中难受至极,他对姬霜从第一次见面起便苦恋至今,中间虽然聚少离多,虽然知道了她和姬轩彼此相爱,虽然有许多的女子也曾出现在身边,但他都从不曾改变心意,只有越陷越深。 这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都在此刻排山倒海似的向他袭来,万般痛苦中,他又想到:“瞧这公孙轩辕的模样,他是真不会出兵打天下的,然而难道历史是错的?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夜晚的草原上,月光仍照得四周一片光亮,几名侍卫站得远远的,想必是公孙轩辕吩咐他们不要过来打扰之故。姬轩和叔均就着火光研究那张白布上画的奇怪阵形,他们已研究了许多日了。 温青看着公孙轩辕的侧脸,和我多么相像的一张脸啊!温青心想,若是两人身份调了包,只怕旁人也不会发现吧? 一个奇异又可怕的想法闪过他的脑海,但只是一纵即逝。 公孙轩辕转过头来,说道:“温青,你和凤曦是旧识吧?其实我早就看的出来,你也喜欢凤曦对不对?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无可奈何,我们都只能放弃了……咦……?” 打断他说话的是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原来一块乌云飘过天际,正好在此时遮住了月亮。草原登时陷入完全的黑暗中,只剩下远方几个随从们升起的火堆。公孙轩辕笑道:“怎么黑成这样,早知道就叫他们在这里也升堆火……” 黑暗中,他和温青面对面也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温青走到了他身后,便道:“温青,劳烦你去引个火过来。” 温青站在他身后,冷冷说道:“我不是你的随从,更不是低三下四的下人,你凭什么命令我去引火?” 公孙轩辕一怔,连忙陪笑道:“唉,对不住,我发号施令惯了,一时……” 他再也无法往下说了,因为这个时候,温青拔出腰间配带的匕首,一下刺进了他的胸口。 夜晚的天空,突然电光一闪,响起一声闷雷,电光正照在公孙轩辕惊讶的脸上,他连一声呼喊都来不及发出,已经倒地。 闪电过后,四周又恢复一片黑暗,温青将匕首拔出,迅速的除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换穿了公孙轩辕的兽皮,同时将自己的衣服套在他身上。 旁边的长草堆后面便是小湖,温青将公孙轩辕的尸体拖了进去,一感觉脚底踩到了水,便用力将之推入湖中。做完这件事后,他连看着尸体往下沉的勇气都没有,一转身,便逃难也似的往回奔。 几乎就在他从长草堆中钻出的同时,天上乌云飘开,月光重新又照得四周一片明亮。 “主人,”不远处姬轩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好一会儿。”原来姬轩见四周变得黑暗,担心公孙轩辕有失,便找了过来,未料才没多久乌云便飘开,这时他已离得极近。 “咳……”温青强自镇定,道:“有……有什么事吗?我在想事情。” 姬轩道:“晚饭做好了,主人。” “好……”他点了点头便随姬轩回到众人围坐的火堆旁。 很快的一夜过去,东方天渐渐白了,温青一夜无眠,心中翻来覆去的只是想:“我倒底做了什么?我倒底做了什么?”他生性善良,本来便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之人也不见得能够下手杀害。这时情绪稍缓,想起公孙轩辕死前无法置信的神情,心中越来越惊。 “主人,你怎么了?”众人都已起床,叔均见他脸色有异,当即问道。 温青只得强作镇定,道:“没什么,昨夜睡的不好罢了。”叔均道:“主人请多保重身子,别再为那凤曦吃不好睡不好了。” 温青一怔,只得点了点头。 吃罢早餐,叔均叫道:“大伙儿打起精神上路,今日便可回家了!”众随从齐声答应,叔均点了点人头,突然道:“咦?温青人呢?怎么不见了?大家分头去找找。” 温青心中一惊,见到众人四下找寻,生怕草丛里的尸体被发现,连忙道:“温青这几日一直劝我去攻打蚩尤,我不同意,想必是一气之下走了。” 叔均道:“原来如此,主人,这温青走了也好,我本来不想说的,他一心一意要咱们救凤曦回来,只怕是另有居心……” 温青怒道:“住口!”叔均一怔,忙道:“是,我不再说了。” 温青这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便道:“他既然走了那就算了,不须要再说他的坏话。咱们这便上路,回家吧。” 所有人齐声答应,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的上了路。姬轩和叔均一左一右的骑马跟在温青身旁。 当日正午便回到了部落里,每经过一个村落,人民们都过来夹道迎接,温青在马上挥着手,看见每个人眼里诚挚的尊敬,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 终于回到公孙轩辕居住的中央大村落,温青在女侍们簇拥下回到了屋子里,在床头坐定,心中思潮起伏,难以自己。 叔均见到温青神情恍惚,只道是因为姬霜被蚩尤抢走之故,却绝想不到他最尊敬的主人已经调了包。目送温青进屋子后,便拉了姬轩道:“风后,走,咱们再来好好研究一下这白布上的阵形。” 经过和蚩尤的这一战,姬轩已成为部落中的大英雄,从姜榆部落回来的勇士们早将姬轩的武勇事迹散播到各村,他此时在部落里的地位已是非同小可,几乎已可和原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叔均平起平坐。 这时姬轩在叔均的屋子里,面前摆着水果干肉之类的食物,天气酷热,旁边有女侍拿着羽毛扇轻轻的为他扇风,让他觉得非常不自在。 “这个阵形似乎可以运用在作战上,”叔均摊开白布,道:“哪,你想想,平常大规模作战,大家总是一哄而上,乱打成一团,若是有个阵形布置,定能以较少的人力,发挥更大的作战能力。” “似乎是如此,”姬轩皱着眉头道:“叔均,你叫她们别扇了。” “怎么?”叔均笑道:“你不热吗?” “热是热的,但……”姬轩指着身后的女侍道:“叫她们这样扇,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们手不累吗?” 叔均哈哈大笑,道:“风后,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你这回立下大功,主人必定重重有赏,说不定会赐给你一整个村子,到时候啊,不只是扇风,只怕连洗澡更衣,都会有女仆帮你代劳了。” “这个万万不用。”姬轩忙涨红了脸道。 “嘿……”叔均道:“赏赐是一定有的,只不过主人终究没能娶到凤曦,这几日心情很有些沉闷,等到他恢复平静,就会公布奖赏了。” 姬轩摇摇头:“我不须要什么赏赐。” 叔均正待说话,忽听得门外一个声音道:“那怎么可以呢?” 一个人走进门来,正是温青,叔均和姬轩连忙站起:“主人。” “坐吧,”温青点了点头,三人便即相对而坐。 叔均问道:“主人,你心情好些了吗?”温青笑道:“我是想通了一些事,这会儿便是来找你们商量的,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好好奖赏一下你们两人才行。” 叔均笑道:“我有的已经够多了,这回都是风后的功劳,多赏些给他才是真的,主人,我建议赏给风后一个村子。” 第60章 温青道:“就这么办。”叔均得他同意,随即站起身,去取了一张兽皮来,温青定神一看,原来兽皮上画着整个部落的地形图,图上星罗棋布,看来约有一百多个村庄。当下便笑道:“叔均,你觉得哪个村子适合风后?” “唔……”叔均盯着图看了一会儿,道:“风后须要常常随侍在主人身边,因此最好是附近的村子,就南边这个专门猎虎皮的村如何?” “好,”温青大略看了看,便道:“风后,从今之后,这个村便归你管了。” 姬轩听得,只得道:“谢谢主人。” 叔均笑道:“这个猎虎皮的村子专出勇士,咱们作战部队有许多都是从这村里出来的。” 温青听到“作战部队”四字,心中一动,便道:“说到作战,我其实有一件事情下不了决定,因此想来听听你们的意见。” 叔均道:“莫非是和凤曦有关的事?” “呃……”温青道:“也算是吧,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愿意出兵打仗,那样做的结果劳民伤财,必定有很多人民会死在战争之中……” 叔均点点头,道:“主人能够如此为民着想,真是本部落的福气。” 温青笑了笑,续道:“但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目前的情况,真能称的上是和平安定吗?” “那可不,”叔均道:“我们的处境其实堪虑,西边的蚩尤部落不断掠夺,时常都侵犯咱们的边界,只不知何时会大举攻来罢了;而东边的姜榆部落,一直在设法吞并他附近的小部落……”他说到这看了温青一眼,续道:“原谅我这么说,主人,虽然你们此刻称兄道弟,将来何时他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那可也难说的很。” 叔均深知公孙轩辕个性,因此说完便低头垂手,准备领受责骂。但他并不知道此刻眼前之人并非公孙轩辕,温青只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叔均你有什么建议吗?” “呃?”叔均一愣,当即道:“我先前已说过了,要加强兵力,囤积在东西两边的边界,以防突然受敌。只是主人你并不同意……” 温青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最近想了很多,现在我的想法有了改变,叔均,你的建议很好,只是仍不完美。” “这话怎说?”叔均有些讶于温青的反应。 温青道:“加强兵力是必须的,然而却不能傻傻的等待别人来攻,必须先发制人。我的想法是,先往东攻下神农部落,收聚更多的人力和兵力后,再趁势向西一口气把蚩尤的部落灭掉。” 这番话缓缓说完,只听得叔均大是讶异,久久说不出话来。 温青见他神色有异,心道:“不好,若是他因此对我起疑,那可就糟了。”当即定了定神,又说道:“我也想了许多,才做出决定的。试想,大哥虽然和我交好,但若是我和他都死了之后呢?我们的后人还能互相友好吗?到了那个时候,还是一样会有战争发生。至于蚩尤就更不用说了,一天不把他除掉,我们就一天不得安宁。” 叔均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主人这番话十分有道理,但为何您会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呢?” 温青道:“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目前的和平只是假象,现在世界上众多部落各自分立,其实是个乱世。治乱世须用重兵,流血死伤是难免的,只有用绝对的武力把世界整合起来,人民才能真正得到幸福。”这番话其实是他先前在曹营中,听曹操所说过的,此刻便顺口说了出来。 叔均哪知其中曲折,这番话听得他不住点头,连连说道:“有道理!有道理!主人果然大聪明大智能,不但知道如何为人民谋福,连刚才所说的‘先灭神农,再攻蚩尤’的战略,也高明之极。” 温青微笑不语,他只是照着史书上所记载的历史,而提出战略罢了。 “风后,”叔均问道:“你也赞成主人所说的吗?” 姬轩道:“主人说什么,我便做什么,若要我出征打仗,我定尽力而为。” “很好,”温青站起身:“一个月后,我们便出发攻打神农部落。” 原来温青刚才回到房中后,心神稍定,又想起姬霜。他此刻已是有熊部落的主人,既然知道历史上,有熊部落会灭掉其它两个部落称霸,便一刻也不愿再等下去,决定攻打蚩尤夺回姬霜,因此立刻来到叔均房中商讨大事。 事情顺利的程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叔均和姬轩非但没看出他并非公孙轩辕本人,而且对于他出兵的计划更是大力赞成。 谈论已定,温青便回到自己屋子更衣沐浴,看着十数名前来服侍的女仆,他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温青,我就是黄帝公孙轩辕!” 出征的准备极是顺利,温青很快发现,叔均是个一等一的精明干练人才,不但在选兵、练兵方面毫不含糊,连军粮、武器的准备,他也是一手包办。更令他感到安心的是,他发现自己的部落拥有比神农部落更好的武器,当姜榆还在用石头制造武器时,叔均已经研究出如何冶炼更坚固的材料了。 温青同时还发现武器之中缺少了弓箭这一项,于是便亲自示范做了一副。叔均更是大大惊奇,直呼这么简单好用的武器居然以前都没想到,对温青的佩服更是到达了顶点。当下便命人大量制造,以做为出战之用。 从各村集结而来的勇士越来越多,总共将近两万人,在人口稀少的当时,这已经是非常惊人的数目,叔均和风后照着白布上的阵形来训练士兵,叔均并将之命名为八阵图。 很快的一个月到了,有熊部落中集结了两万大军。温青在阵前检视,只觉躇踌满志,他在曹操手下担任参谋,从来没有带军出征的机会,更别说是当一个高高在上的领导者。 他看着眼前的军队,心里知道,若是在三国时期,这或许不算什么了不起的部队,但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一只战力惊人的军队了。 温青骑在马上,由姬轩和叔均分随左右,在排列整齐的军队前面来回巡视了一遍,当即深吸一口气,振臂大呼:“众位兄弟,咱们明日便出发!” 两万人举起武器跟着齐声纳喊,声传数里。 第十四回征战天下 月夜下,空阔平原上的部队默默而行,整整两万人的部队,只闻走路声及马匹嘶叫声,叔均治军甚严,行军之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走在队伍最前端的是大勇所率的先头部队,温青和姬轩、叔均所在的中军部队则尾随在后。殿后的除了少数士兵,还有伙食兵、搬运兵等等,叔均所收伏的旋龟也成了载运物品的座骑,尾随在部队之后。 又行一会儿,先头部队派人回报,说前方是一座险峻的山谷,过了山谷不远就进入姜榆的势力范围内了。 叔均点点头,转向温青:“主人,前面就是凤凰谷。” “嗯……”温青道:“通知全军驻扎在谷边,咱们来研究进攻的对策。” 叔均当即下令,哨兵一层层传令下去,大军便即扎营歇息,安静而迅速。 温青和叔均、姬轩相对而坐,温青道:“咱们就按照原订计策,在拂晓时发动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叔均沉思片刻,道:“主人,我其实有另一个更好的计策,只是这条计说出来,未免有些卑鄙,不够光明正大。” “哦?”温青笑道:“这倒有趣,说来听听。” “其实很简单,”叔均道:“主人和姜榆一向交好,他也不知道你此刻有意攻打,不如就将他约到部落之外,直接擒住,这么一来连仗也不用打了。” “唔……”温青陷入思考中。 叔均忙道:“当然也不一定要这样做,咱们兵力上有绝对优势,清晨发动突袭的话,也是不用费太多力气就可以得胜的。” “不,你的办法很好,”温青道:“我只担心万一消息已经走漏,那么咱们派进去约他出来的使者,就凶多吉少。” “主人,”姬轩忽然道:“我去吧,他见到我,也比较容易相信。而就算事迹败露,我一个人要逃出来也很容易。” “风后,等一下,”叔均道:“主人担心的有道理,若是对方早已有防备,只怕会布下天罗地网,你没那么容易逃脱的。” 温青想了想,道:“消息应该不至于败露,再说,我相信风后的武功,就算是千军万马之中,他也能够自保。” “主人……”叔均还待再劝,温青手一挥,道:“我意已决,就这么办,明日一早,就由风后独自去邀姜榆出来,就说是我请他一同打猎。” 姬轩领了命,叔均只得闭嘴,等到温青解甲休息,才来到姬轩身旁,道:“风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当真要自己去?” 姬轩笑道:“叔均,连你也不相信我?别说是姜榆部落的乌合之众,便是你这里两万精兵,也不见得留得住我呢。” 叔均只得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多小心。” 天刚破晓,凤凰谷中凤凰冲天飞起,这一回两只凤凰都在上空盘旋了许久,似乎对谷边聚集的这许多人感到好奇。 姬轩单人独剑,骑了匹白马,便往姜榆部落里去,这里的路他已经极是熟稔,在树林里拐了几个弯,便来到最边缘的一个村子里,登时放慢了脚步,左右眺望之下,心中微感讶异。 这个时间应该是村人们开始工作、耕田的时候,然而不但田里半个人都没有,就连屋子里也见不到人影。 第61章 姬轩进了几间屋子察看,发现大都凌乱异常,显然发生了什么事。 姬轩再往下一个村子,状况仍然一样,连看了四个村,都是如此,他登时警觉起来,心想:“莫非真的事迹败露,因此村人们全都躲了起来?” 当下不再前进,直接奔回山谷旁,向温青报告了此事。 温青和叔均听罢,心中的讶异只有比姬轩更甚,叔均道:“咱们进行的如此秘密,想不到还是走漏了消息?” 温青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只好长驱直入,硬碰硬的打了。” 叔均听得,振臂高呼:“主人有令,咱们长驱直入,打他个落花流水!”声音极响,在山谷间响。众士兵听得,都跟着大喊起来。 二万大军当即从谷旁穿过,浩浩荡荡的朝着姜榆部落前进,温青亲自在前带领,姬轩则在一旁护卫。 大军行到第一个村子,果见如姬轩所说,是个空村。温青挥军再行,连过了六个村子都是一样,这时已经慢慢逼近了姜榆所在的中心部落了。 便在此时,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喊叫声,声音凌乱但听得出人数众多,温青眉毛一扬,道:“原来他们把兵力集中在这里,想要一决胜负。” “主人,”叔均道:“既然他们准备如此充份,我们若冒然攻入,只怕就算得胜,也会损伤惨重。” “不要紧,”温青胸有成竹,道:“弓箭队打头阵,先乱箭齐发,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叔均领命,传令兵挥动旗帜,大军继续深入。 越往中央,听到的喊声越大,叔均心中纳闷:“明明两军还没交战,他们就喊得这么惊天动地,岂不是先曝露了己方的位置跟人数?” 再往前一段,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前方传来的,除了喊叫声之外,更多是兵器交碰及惨叫哀号的声音,叔均和温青面面相觑,温青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起内哄吗?” 叔均沉吟片刻,道:“听起来确是如此,前方已经在交战了,可是居然这么巧?”温青笑道:“这是天助我也,要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神农部落。总之我们快往前去看看吧。” 于是领军再行,穿出了一片树林后,就是中央村落那一大块广地了。叔均和姬轩一马当先,看到眼前的情况,不禁对望了一眼。 原来前方确实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攻防战,然而却不是起内哄,众人瞧得仔细,防守的确是神农部落的人。而正在进攻的一方,却个个肤色黝黑,颈中都戴着人骨形状的项链,显而易见是高阳食人部落的人。 “怎么回事?”温青惊道:“为何这些食人族会在这里?” “实在太巧了,”叔均道:“高阳部落袭击神农部落,被我们遇上。主人,咱们要帮忙吗?” 温青定了定神,随即道:“当然要帮,先将食人部落这些怪人全部消灭!” 一旁的大勇此时皱眉道:“主人,食人部落使用一种有毒的吹箭,中在身上无药可救,危险的很。” “嘿……”不等温青回答,叔均笑道:“这就要瞧瞧是他们的吹箭射程远,还是咱们的弓箭射程远。” “没错,”温青道,随即大喊:“弓箭队进攻。” 众士兵齐声应和,五千名佩带弓箭的弓兵立即趋前,都取出了箭搭在弓上。高阳部队和神农部队听到这边两万人的大喊,都回过头来看。神农部队的人当即喜出望外,姜榆的声音在里面传出:“轩辕老弟!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帮忙打发了这些蛮子,咱们来个内外夹攻。他们的毒箭厉害的紧,要小心。” 较外围约一半的食人族见到外面温青的部队,登时面露狰狞之色,口中呼喝作声,便要冲上前来。 叔均手一挥,大叫:“放箭!” 五千弓兵同时放箭,这是弓箭第一次在世界上被使用,高阳部落的野蛮民族哪里看过了?只见箭如雨下,当头冲上前来的食人族纷纷中箭,当场趴下了一半以上的人。 食人族性格勇杆,居然并不畏惧,余下的又冲了上来,叔均再下令放箭,连放了三轮箭雨后,外围食人族居然只剩寥寥数人还站着。叔均和姬轩亲自弯弓搭箭,将这些人也都射倒。 内围的食人族见到这等情况,登时都吓得屁滚尿流,纷纷丢下武器,伏倒在地,显然都投降了。叔均大喜过望,道:“主人,您设计的这种武器,威力比想象中还强啊!” 温青微笑不语,姬轩问道:“主人,这些投降的食人族要如何处置?” “唔……”温青尚自沉吟不语,却听得村子里姜榆部落的人发声喊,都冲了出来,朝着趴在地上的食人族不断砍杀,姜榆部落的人数原本就数倍于食人族,再加上对手不反抗,没一会儿,便将敌人杀了个干净。 姬轩待要阻止,却已有所不及,叔均道:“这样也好,若是不根除掉这些蛮子,将来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劣根性太重,是无法当奴隶的。” 温青也点点头:“我本来也有此打算,让神农部落的人代劳了也好。”姬轩心中觉得不忍,但听得主人如此说,只得不发一语。 姜榆率众杀光了食人族后,啐了口痰,道:“呸!这些死蛮子,居然大清早的发动突袭,还使用这种奇怪的毒吹箭,我们差点就翻船了。”说完转过身,招了招手:“轩辕老弟,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温青微笑不语,姜榆走向前来,边走边道:“嘿,说也奇怪,怎么这么巧你会带着这一大队人马来?莫非你早就得到消息,知道食人族要来偷袭我们吗?” 他话说完,已经走到温青马前,见温青仍不下马,笑骂道:“轩辕老弟,怎么看到大哥,还不下马?” 温青向姬轩使个眼色,姬轩立即拔剑,指住了姜榆后心。姜榆一愣,道:“风后,你做什么?” “你还猜想不到吗?”温青笑道:“我带兵前来,原本是要打你,没想到食人族先我一步,我只好先把这些蛮子灭掉。” “打我?”姜榆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温青缓缓道:“我打算统一天下,把世界上这些杂七杂八的部落全部收归旗下,你的神农部落,从这一刻起,我接收了。” 姜榆这才听懂了,但一时还不敢相信,然而姬轩的剑指着自己背心,却一点也假不了,好一会儿,他才怒道:“轩辕老弟,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看,为何你今日如此对我?” 温青却不回答,转身下令道:“去将姜榆的所有家人抓来,其余族人暂时缴下武器,等候我的命令。” 大勇领命,带了数十人去了,姜榆怒道:“你抓我家人做什么?”温青笑道:“若是不这么做,你会乖乖听话吗?” 姜榆双手一摊:“你已经控制住局面了,还要我听什么话?要杀要剐那就随便你吧,算我看错了人。” “嘿……”温青笑道:“我是控制住局面了没错,但我还想要一样东西,须要你帮我去找。” 姜榆道:“村里所有东西,你要的话都拿走吧。”温青摇摇头道:“只怕我要的东西,此刻并不在村里。”姜榆怒道:“你究竟要什么?” “神农之鼎。”温青简单答道。 姜榆又是一怔,道:“你是说我祖先神农氏的那口神农之鼎?那早就已经失传了,我怎么会有?” 温青道:“我要你去找,什么时候找到,我就什么时候将你的家人放还给你。” 这时大勇已经将姜榆的家人押了出来,姬轩见到其中不但有妇女,还有抱在怀中仍在哇哇啼哭的婴孩,心有不忍,终于忍不住道:“主人……何必……” 温青不理会他,继续道:“给你十个随从,即刻去找神农之鼎,找不到的话,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的家人。” 原来温青自从取代了公孙轩辕的身份后,第一次尝到高高在上的滋味,自古以来权力使人腐化的道理始终没变过。尤其温青虽然个性温文儒雅,但胸怀大志多年,却只能在曹操手下做个小小参谋,积压了许久,突然被他得到无上的权力,竟然在短短一个月期间性情大变起来。 温青曾在古藉中读到过一个传说,神农之鼎,能炼制百药,包括令人长生不死的药在内。虽然传说虚无飘渺,但温青在得到了权力后,已经开始害怕死亡,这时要姜榆去寻找神农之鼎,就是希望能在得到权力之余,还能有长生不老的生命可以享受权力。 大勇将一干老弱妇孺押上前,那姜榆的小女儿见到父亲被长剑指住,哭着喊叫:“爸爸,爸爸!” 姬轩更觉不忍,却听得姜榆道:“好,姓轩辕的,我这就去找,在我找到之前,你最好保证我的家人都能平安无事。” 温青笑道:“那当然,我会让他们吃好的穿好的,等你回来。”说着便挥手示意姬轩放开他。 姬轩将长剑收回,姜榆也不多说什么,点了十个助手,拿了行李便离村而去了。 “主人,”姬轩忍不住问道:“那神农之鼎究竟有什么用处?” 叔均插嘴道:“神农之鼎,传说不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用这个鼎就能炼制出能治好伤的药。主人定是担心在接下来的征战中,会有人受伤,因此才要他去找这个鼎来,以备不时之须。” “唔……”温青听完,笑道:“正是如此,若是有了神农之鼎,就可以减少许多弟兄的损伤。” 姬轩这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主人是如此着想,我错怪了他。” 叔均立即着手进行战胜后的处理工作,首先将神农部落的人一半留在原村继续工作耕种,其余一半青壮之辈便纳入军队编制之中,这一来原本二万人的大军登时变成四万多人,足足多了一倍有余,叔均再从有熊的部队中挑了五千人定居驻扎在此地。 第62章 神农部落的人民眼看己方遭受食人族攻击,就算将蛮族打退,也必将伤亡惨重,然而温青的部队一到,便立即将食人部队消灭,心中都是敬畏之极。再加上原本就对公孙轩辕的爱民作风十分景仰,居然很快就都归顺服从,叔均的融合分散管理政策,几乎没有什么困难的就执行成功了。 于是十几日后,便已分派妥当。 “真是天助我也,”看到整个部落重新又运作起来,而且从神农部落变成了有熊部落的一部份,温青笑道:“想不到正好在这个时候高阳食人部落来攻,使得我们成了救世主,人民都甘心归附。” 叔均道:“看来主人是天命所归,注定要统一天下的人。” 温青极是高兴,虽然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期之中,但此刻圆满成功,还是掩不住心中的兴奋。 “接下来就剩下蚩尤了。”温青笑道:“整顿一下部队,咱们两天后出发。” 二日后,一个比来时更加庞大了两倍的部队,由神农部落出发。四万人的队伍,在原野上行进时,地面都隆隆的作响。温青计划仍照原路先往西回到有熊部落,整备一番后,再西进剿灭蚩尤部落。 这一回人数更多,行的也更加缓慢,费了二十余日,部队才回到有熊,温青召开盛大的庆功宴会,那是不必赘述。 休息了十几日,这天,温青召来叔均和姬轩,研讨进攻蚩尤部落的策略。虽然才刚东征回来,但温青急于要去救回姬霜,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记得史书上所载,和蚩尤这一战乃是苦战,因此也格外小心。 “主人,”叔均道:“我认为对蚩尤的巨人族部队,应该尽量避免正面冲突打肉搏战,巨人族个个体型高大,力大无穷,正面对决对我们不利。” “哦?”温青道:“那么你认为,该当如何作战?” 叔均道:“首先应该好好利用弓箭的优势,正面对决之前,先乱箭射去,那么对方自然就会胆怯,不战而败了。” 温青点点头:“弓箭虽能伤敌,但却无法尽数消灭敌人,必要的时候,正面对决还是必要的。” 叔均道:“但到了那个时候,相信我们在人数上已经占有绝对的优势,因此必定能一战而胜。”温青笑道:“希望如此。”他其实胸有成竹,就历史记载而言,这一仗他是无论如何都会胜的。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姬轩道:“有人从村外赶来,不知是谁。”话刚说完,就见得一个老年男子匆匆忙忙跑进屋子里。叔均认得他是西边偏远地区村落里的村长,名叫八公,便问道:“八公,你这么匆忙来到这里,有什么事?” 那八公朝着温青跪倒,道:“主人,我们村子被袭击了!” 温青豁的站起:“有这回事?是谁做的好事?” “是蚩尤的部队,”八公喘着气道:“一共有二十几个巨人族,闯进来不由分说就烧杀掳掠,男人小孩几乎都被杀光,女人被抢走,我是唯一逃出来的。”说完这句,再也支持不住,竟尔昏了过去。 温青大怒:“蚩尤这厮,真是岂有此理!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出兵!” 姬轩领命,立刻出门召集军队,叔均扶起昏倒在地的八公,心想:“他们村子里少说有上百个人,面对二十几个巨人族居然毫无反抗之力,巨人族果然不好对付。” 军队本就在备战状态,传令兵一个村一个村去召集人马,不到半日,四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温青带着八公走到军队之前,大声喊道:“各位听好了,蚩尤部落又袭击了我们的一个村子,全村被烧杀掳掠一空,这口气,我们再也忍不下去了!” 众勇士听得,都是齐声咒骂,其中有认得八公村子里人的,骂的尤其大声。温青待众人骂了一会儿,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又道:“明日我们便整军出发,去消灭蚩尤的巨人族,巨人族一日不除,我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这话说罢,四万将士都是同声欢呼,士气到达顶点。 八公在旁见到此情此景,泪流满面的道:“我要随军同去,至少要杀他一两个巨人族,为我的家人报仇。” 温青拍了拍他肩膀:“好,你就跟在我身边,到时杀敌,绝对少不了你一份。” 众人整备军装,很快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隔日清早,太阳刚在东方升起,温青领着四万大军,浩浩荡荡朝西北方前进。 有熊部落的势力范围一直沿伸到黄河南岸,过了河之后,北岸便是涿鹿平原,也就是蚩尤的势力范围了。本来两个部落以河为界,互不侵犯,但蚩尤的部落中,常有巨人族成群结队到南岸来抢夺女人财物。巨人族不事生产,只以掠夺其它小部落为生,偶尔也会冒犯到有熊部落的领土来。 在公孙轩辕还活着的时候,一方面碍于姜榆的面子,一方面不忍心让人民出征作战,因此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温青掌握权力,自然不会坐视。八公飞马报讯,原没想过主人会允诺出征讨回公道,这样的结果其实出他意料之外。 实则温青早已等不及要出兵,只是部队刚刚回家,须要休息,这回八公的村子遇袭,正是给了他机会提早西征。 部队第一日傍晚便来到黄河南岸一处水流较缓处,当晚休息时,叔均便下令每个人砍伐一棵树,以便隔日渡河之用。这一来河岸的森林可倒了大楣,一口气被砍掉四万棵树,由空中鸟瞰,就像有人在脆绿的森林边挖了一个大洞似的。 隔日清晨,日光未现,姬轩便率先跨坐在树干上,在河面上划行,士兵们纷纷跟进,一时之间河面上满满是人。温青和叔均坐的是竹筏,由两名士兵分在左右划浆。 这一番渡河可说麻烦至极,待得四万人全部渡到北岸,已是正午时分。温青重新整队,并宣布道:“从这里开始已经进入蚩尤部落范围,大家随时备战。” 部落安静的前进,同样由大勇率先锋部队在前探路。 才行一会儿,先锋部队就急忙折返,大勇气喘吁吁的报告,说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巨人村。 温青带同姬轩、叔均和一千弓兵,悄悄来到前方,仔细一看,果见前方有一个村落,村中似有不少人来来去去,从远处看,那些人都跟蚩尤带去姜榆部落的随从一样,身材异常高大壮硕,看来果真是巨人族无异了。 八公这时跟在旁边,看得仔细,不禁怒火中烧,破口大骂:“这正是到我们村里去杀人的那一群,主人,你看那村里被关着的女人,也是我们的村民。” 叔均低声道:“主人,若是冒然发箭,只怕会伤及无辜,那些女人……” “不打紧,”温青道:“这村里人数不多,咱们强攻进去救人。” “主人,”姬轩自告奋勇道:“这些人,我去就够了。” 温青点点头:“小心些。” 姬轩领命,突然发足向村里狂奔而去。村里的巨人族们正在大吃大喝,逗女人为乐,突然见到他奔进来,一人便喊道:“喂,你哪里来的?不想死就快滚出去!”说着走上前来,伸出大掌向他抓来。 姬轩也不拔剑,反手一掌击出,那巨人村民哼都来不及哼一声,整个身子直飞了出去,摔在一堆烤肉用的炭火中,登时全身着火,哀号不断。 其余人见状,纷纷大声怒骂,二十余人站起身,都一齐向姬轩扑去。姬轩站稳了脚步,每一掌击出,便有一个巨人族飞出人堆。二十余掌飞快打完,所有巨人族村民都被打倒在地,站也站不起来。 八公在远方见到,惊得张大了嘴合不拢,他深知巨人族厉害,此时见到一名少年居然打得他们全无还手之力,如何能够不惊。 “惊讶吗?”叔均见到他的反应,忍不住笑道:“这对风后来说不算什么,他可是曾经打倒天下第一勇士蚩尤的人。” 八公恍然道:“原来他就是传说中那个风后?我还以为风后是个长得比巨人族更高更壮的怪物,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温青笑了笑,道:“走吧。” 姬轩此时已经打开关住十数个女子的栅门,将她们放了出来。众女见到八公,都是泣不成声,温青于是命八公带着她们回村去了。 叔均将大军带到村子旁暂时驻扎,同时从被姬轩打倒的巨人族口中问到附近还有一个住了上百人的大村,当下带了一千弓兵,埋伏在村外向村内发射弩箭。村内巨人族死伤大半,但有一小部份逃了出去,叔均收兵回来,向温青报告此事,温青点点头道:“看来这些漏网之鱼会立刻去向蚩尤报告,明天开始,就要正面冲突了。” 当夜众人都是摩拳擦掌,姬轩和叔均陪着温青骑马堪察地形,见到往北不远处有一个宽广的草原,叔均便道:“这就是涿鹿平原了,明日和蚩尤大军遭遇,多半便是会在这片草原上。” 温青点点头,道:“到时两军对峙,端看距离远近,如果距离远些,便可以多发射几次弓箭。怕就怕万一遭遇时相距过近,会来不及射箭,到时可就不妙。” 叔均道:“主人说的是,看来我们要尽量拉远距离。” 姬轩望着草原思索,一会儿,忽然道:“距离的远近不是我们能掌握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片草原上动手脚,让敌方大军向我们冲来时受到阻碍。” “哦?”温青道:“风后你有何建议?”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姬轩说了一番话,温青和叔均听完,都大喜过望,齐道:“妙计!”叔均当即回来带了三千人,到草原上布置机关。 第63章 当夜无话,隔天一大早,温青便被探子叫醒,原来蚩尤果真集结了大队人马,正在朝着这里过来。 叔均和姬轩更是早已醒来,听探子报完,叔均问道:“据你估算,对方约有多少人?” 探子答道:“不到我方人数的一半,最多只有一万五。”叔均点了点头:“好,你下去吧。” 温青道:“一万五千人,比我所预期的还多,不是说巨人族人数稀少吗?”叔均道:“我想应该是蚩尤听到风声,聚集了他所有的兵力吧。巨人族个个有以一挡十之力,咱们虽然人数超过他三倍,未必能操胜算。” “那该如何是好?”温青有些儿烦恼。 “主人不用担心,”叔均笑道:“别忘了咱们还有弓箭这项武器呢,而且若是风后的计策奏效,说不定不费一兵一卒,今日这仗就可获胜。” “也只好如此了,”温青起身:“咱们出兵吧!” 约莫二个时辰过去,温青已率领大军,在大草原上一字排开。没多久,远方沙尘扬起,果见大队兵马奔驰而来,那自然是蚩尤的大军了。 敌军在草原的另一头停止了前进,温青遥遥望见,一马当先的,正是蚩尤,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中拿着一把大斧。 蚩尤眼力极好,极目眺望,也望见了这边温青、姬轩等人,当即冷笑一声,高声叫道:“公孙轩辕,还有风后,果真是你们,今日正好报上次的仇。风后,别以为今日你还能胜过我!”这番话中气十足,远远传送了过来,温青军中倒是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蚩尤人未到,声音先立威,有熊部队里,人人心中都是一凛。 温青知道自己声音无法传得如此之远,只得冷笑不答,一旁姬轩气运丹田,也大声喊道:“蚩尤,你好不要脸!明明比武输了,还将我姊姊抓走!快快将她放回,或可饶你一死。”这番话也是远远传送过去,对方阵中一万多人也是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蚩尤长笑数声,又喊道:“想杀我?只怕没那么容易,别以为你们人数众多,我蚩尤手下个个是勇士,今日要叫你们全数命葬此地。”说着手一挥,就要挥军冲杀。 叔均连忙下令:“弓箭手上前!”一万名弓兵领命,站到了队伍最前面,都一齐弯弓搭上箭,叔均再一声令下:“发射!” 只见得温青军中,万箭齐发,在空中划出了一万道弧线,向蚩尤阵中射去。蚩尤从未见过弓箭,乍见满天箭雨飞来,起初不明所以,待得箭飞近,他看得仔细,心中大叫不妙,连忙喊道:“大家快躲!” 这一声提醒来得迟了些,他的士兵机灵点的,已经拿了东西遮挡,而反应慢点的,直到利箭射进身体,才痛得大叫起来。 一阵箭雨落完,温青这边看的仔细,对方阵中刹时倒了三分之一的人,惊叫声此起彼落,连隔着大草原这边都听的见。 叔均又下令:“再射!”众弓兵立刻再度搭上了箭发射。这一回蚩尤大军有了防备,每个人纷纷抓起手中的武器掩避,抓不住东西的,就扛起旁边刚才中箭身亡的尸体,或索性扛起马来挡。第二阵箭雨落下,造成的伤害已经小了许多。 蚩尤这时大声喊道:“大伙儿冲啊!他们的武器只能远攻,咱们冲上前去,杀光他们。” 随着他这大声疾呼,那边剩下的约近万人跟着都大声吼叫,发狂似的往前冲来。弓兵们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移动中的对象,弓箭就不易瞄准。 叔均双手一举:“大家不要慌,先弯弓搭上箭,听我号令发射。” 眼见蚩尤大军越奔越近,弓兵们箭在弦上,心里越来越慌,却是谁也不敢后退。很快的对方奔到了草原中央,已经奔近了一半的距离,就在这时,最前方的蚩尤部队忽然相继发出惊讶的叫声。温青这边人人看的清楚,蚩尤的前方部队不知为何摔得人仰马翻,都跌在地上,后面的被前面的人跘着,也纷纷摔倒,整个部队登时乱成一团。 温青大喜:“成功啦!”叔均连忙下令:“放箭!” 一阵箭雨又向前飞去,蚩尤大军正自乱成一团,哪有余力闪躲?一时间哀号遍野,这回死伤更加惨重,一万人约只剩下了五千人左右。 原来昨夜堪察地形,温青提到要争取射箭时间,姬轩便想到一个计策,说来简单,只是在草原上挖出长长一条壕沟,上面再铺满杂草之类的东西做为掩饰。蚩尤大军全力冲刺之际,哪里料得到会有这么一着,登时阴沟里翻了船,半数人成了箭下亡魂。 蚩尤眼见对方军队还完好如初,己方却只剩下不到五千人,心知不妙,连忙大叫:“撤退!” 巨人族战士们领教了箭雨的威力,登时胆气全失,再也没有作战的勇气。蚩尤这么一下令,所有还活着的,纷纷回头逃走。 一时间蚩尤大军兵败如山倒,温青立刻下令乘胜追击,弓箭手往后一退,其余三万马兵步兵立刻追赶上前。 蚩尤率领残兵,逃向北方的树林里,温青在后追赶,又杀了一千多人,但巨人族身强体健,脚程极快,终究还是被剩下的四千多人逃进了密林中。 叔均见密林中一片漆黑,深怕有埋伏,便勒住军队,温青也觉今日已然大获全胜,便不下令追赶。 当下回到草原中央就地扎营,这回不费一兵一卒,便杀得蚩尤大败亏输,全军上下均是高兴万分,人人额首称庆。 温青自然是最高兴的一个,向叔均及姬轩道:“今日蚩尤已经大败,明天咱们挥军进击,一口气把巨人族全部灭掉。” 叔均谏道:“主人,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这巨人族的根据地涿鹿,我们从未来过,完全不知地形地势,冒然进攻只怕会有危险。” “怕什么?”温青笑道:“他们只剩下五千人,咱们还有四万大军,而且今日一战,敌人已经胆寒,此时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叔均又劝几句,温青只是不听,他只得叹了口气退下。姬轩安慰道:“不要紧的,我们小心前进,尽量不入险地就是了。” “也只得如此了。”叔均叹道。 隔日一早,温青便要挥军直闯密林,叔均又谏:“这树林是埋伏的好地方,最好不要冒然进入。” 温青望着树林看了一会儿,笑道:“叔均,你说的有理,这密林确实容易偷袭。不过我也不笨,你吩咐下去,叫一千名弓兵,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没多久,一千名弓兵在树林前弯弓搭好了箭,然而箭头上却不是锋利的尖头,而是沾了油,点上火的火箭。叔均一声令下,一千只火箭便射入林中。 不一会儿,密林中必必剥剥的烧了起来,一千只火箭所引起的火势窜烧极快,没多久整片树林都陷入了火海之中,极是壮观。 温青笑道:“便是有敌人躲在树林中,也一齐都烧死了。”叔均大是佩服,道:“主人这招真妙!” 其实温青这火烧树林的计策,是受到姬轩和诸葛亮在博望坡火烧曹操十万大军的启发,不过姬轩此时自然已经不记得此事。 大火焚天,烧了半天,到日过正午,林中火苗才渐渐小了下来。温青道:“今日无法通过了,咱们明日再行。” 于是又过一夜,隔日清晨众人醒来,发现火已熄灭,原本枝叶浓密的树林被烧成了一块光秃秃的小坡地,只余下一些还未烧倒的树干矗立着。 温青整顿好大军,便进入被烧成满地灰的树林里,搜索之下,并无被烧死的敌人,温青微微感到失望,但随即对叔均和姬轩道:“敌人必定是已吓得远远逃走了,连埋伏也不敢,我们往下追吧。” 四万大军北上继续追击蚩尤,通过了被烧毁的密林区,眼前地形凹陷,是一个盆地,踩在上面感觉泥土极是松软。左右两边地势高起,却是两座各自绵延的山脉。 姬轩注意到叔均脸色微微一变,于是问道:“叔均,你怎么了?这块盆地有什么不对吗?” “不……”叔均摇了摇头:“没什么。” 温青也注意到他的异样了:“叔均,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这是主人的问话,叔均只得叹了口气,道:“这个地方,就是我的家乡。” 姬轩知道他是三目国人,登时惊道:“这里就是三目国?”叔均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道:“应该说,这里以前是三目国,现在如你所见,早已经成了一片荒地了。” 姬轩极目望去,果见眼前一片荒凉,并无人烟。叔均转向温青道:“主人,左边这座地势险峻的山,便是有名的鹿台山,这是一座魔山,聚集了许多人类难以想象的厉害魔物在上面。虽说自从上次突然的暴走之后,并没再听说有魔物在山下出没,但我们还是要小心。” “我知道了。”温青答,心中却想,己方有四万大军,便有再厉害的魔物,又能奈我何? 叔均察颜观色,早猜到他在想什么,立即正色又道:“这座魔山,就算是厉害如蚩尤,也不敢擅入,有些可怕的魔物,比之蚩尤还更厉害数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温青听到“比蚩尤还厉害数倍”,虽说仍半信半疑,终究信了一半,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快些通过此处罢。” 大军于是成一长纵队,在两山之间的谷地快速前进,地势渐渐高起,不一会儿,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是一片极大的高原,被黄土所覆盖。举目望去,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地平线上只有寥寥几棵小树。 叔均道:“从这里再往前的地方,那是连我也从来没有去过了,前方会有什么危险,实在无法预料。” 第64章 “叔均你也太过小心翼翼了,”温青道:“前面一片空空如也,哪会有什么凶险?若是不往前进,难道回头吗?那岂不就功亏一匮了?” 叔均不语,温青又道:“咱们便往前去吧。”他前两日打了个大胜仗,又有通晓历史的自信,这时毫不犹豫的下令。 大勇依然带领先锋部队。其实在这里,有没有先锋部队都无所谓,视线实在太广太远,抬起头一看,远方数十里的景色便都尽收眼底了。 走了一会儿,日过正午,温青正要下令休息,却听得前锋部队的大勇叫道:“前方发现敌人!” 经他这一叫,众人都抬起头,立刻也都见到了地平线上的军队。那一望而知是蚩尤的部队,个个人高马大。数量并不多,大约只有一千左右。 “快追!”温青立刻下令。 叔均待要劝阻,已是有所不及,大军立刻动了起来,向前追赶而去。 然而人多则慢,这四万大军虽然声势惊人,论起速度来可就远远及不上对方的千人部队,追了一个多时辰,和对方的距离却是一点都没缩小。叔均皱起眉头,心想:“怎么他们好象故意放慢脚步让我追赶,莫非是故意要引我们去什么地方?”越想越觉不妥,连忙劝温青道:“主人,对方似乎有诈,我们还是别追了。” 但这时的温青哪里听得进去,只顾催促着军队追赶,叔均无奈,只得紧随在他身旁。 那千人部队又逃了一阵,忽然加快了速度,一溜烟的消失在视线内,温青追赶不上,怒道:“这些人竟敢愚弄我,休要撞在我手里!” 叔均道:“主人,他们必定是故意引我们至此,只不知有什么企图。”温青哼道:“还能有什么企图?这个地方就算要埋伏也是万万不能,你不见四周都是一望无际吗?” 姬轩一直不语,这时突然道:“主人,风变强了。” 他这一说,众人才察觉到,原本平静无风的黄土高原上,这时开始吹起了一阵东风,地面上的黄土被吹得扬起,温青眼里进了沙子,皱眉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刮起风来?” 毫无预警的风势越来越强,只一忽儿,一阵阵狂浪也似的暴风平地卷起,从平原上横扫而来。尘砂黄土被卷得漫天都是,整块大地陷入了一片茫茫黄色大雾之中,众人就算睁得开眼睛,也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叔均大惊:“糟了!”他这时终于明白对方为何要将他们引到此处,原来是要利用这阵可怕的黄土暴风。 “这……这是怎么回事?”温青十分痛苦,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口鼻中不断吃进黄土。 “主人,我们中计了,”叔均大喊。 “可是,他们怎会知道此时会吹起大风?”温青勉强说着话。 “想必是这个地区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刮大风,”叔均道:“他们住在此处,自然熟知这点,而我们不知道,因此就上当了。” 温青这才恍然大悟,但已太迟,这时又吸进一口黄土,猛咳了几下,胸口极是难受。便在此时,忽觉一阵清凉扑面而来,似乎有水泼在他脸上,他如获至宝般的连忙抹了抹脸,终于睁开了眼睛,只见原来是姬轩将水拨在自己脸上。姬轩又掬了些水灌在他口鼻之间,温青只觉呼吸也顺畅了。 “看来这招有效,”姬轩将水壶交给温青,当即深吸一口气,用丹田之力缓缓说道:“大家不要慌,用你水壶里的水泼在脸上,再灌一些在口鼻中,会比较好一点。” 他这番话远远传送出去,四万大军虽然身处在狂风砂暴的慌乱之中,却也人人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连忙都依言打开了水壶。 这一下四周的惨叫声渐渐减少,利用水缓和砂暴带来的痛苦极为有效,大部份人都安静了下来。少数来不及掬水的,被砂土掩住口鼻,便摊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姬轩并不用水,他闭住了呼吸,并不受干扰。 这场砂暴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风势渐渐变小,空中飞扬的砂土也越来越少了。 再过片刻,风势完全止息,尘土全部回归地面,空气也恢复了清澈,刚才那扑天盖地的砂暴,好象假的一样。众人面面相觑,一方面庆幸自己熬了过来,一方面又觉得好象是做了一场恶梦。 但大家很快就发现这不是梦,少数来不及用水自救或水壶中正好没了水的人,这时都倒在地上,已经窒息死去多时。 叔均重新整顿清点过后,发现约有一成的人死于这场砂暴。 温青恨恨的道:“可恶的蚩尤,居然这等阴险,若非风后机警,只怕我们此刻已经死伤过半。” 叔均道:“主人,暂时先别生气,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妙,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又再来一次……” “不会了,”他话未说完,姬轩打断他道:“至少今天不会再有了,你们看!”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平线上,一队排列整齐的军队正向这里走来。所有人闭着眼都猜得到,那是蚩尤的军队。 果然随着他们走近,已能看清这正是巨人族部队,数量大约等于两日前在草原上逃走的数目,有五千人左右。 “既然蚩尤的残余大军都已出现,那么大概是不会再有砂暴了,”叔均道:“主人,这是最后的决战了。” 随着敌人走近,温青清楚看见,敌方部队当前一人,正是手拿大斧的蚩尤。他的部队快速而安静的接近,叔均连忙喝令己方部队备战。 蚩尤在距离不远处停步,道:“真有你的,这么厉害的风砂暴,居然死的人这么少,我还以为至少会死一半的。” 温青不甘示弱的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的部队了,现在你就剩下这么点人,还想跟我们打?” “嘿……”蚩尤冷笑道:“我的战士个个能够以一挡十,跟你手下那些不中用的家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现在的距离这么近,你们也无法使用那会飞的奇怪武器了。”他所指的是弓箭,温青愣了好一会才听明白。 “那又如何?”温青兀自不肯在口头上落下风:“就算不能用箭,我依然能够战胜你。” 叔均这时来到近旁,悄声道:“主人,我方士兵刚经过那场砂暴,此刻士气低落,打起来恐怕不利。” 温青也低声道:“那该如何是好?”叔均道:“如今唯一之计,只有使用风后在剑里发现的那个八阵图阵形,我军曾经加以演练过,若是那个阵形不管用,可就凶多吉少了。” 温青只思索片刻,便道:“好,就用那个阵形应战。”他生长在三国时代,知道战场上有所谓的阵形取胜,虽然不知道姬轩这个阵形是否管用,但心想总比乱打一通的好。 蚩尤这时振臂高呼:“兄弟们上啊!把敌人杀光吧!”巨人族战士在他这一喊之下,也都跟着大吼大叫,虽只五千人,声势着实惊人。 而温青这边,正如叔均所说,才刚经历过风砂暴的惊恐,此时又见到对方气势如虹,虽有三万多人,却个个如惊弓之鸟,已为对方的气势所摄。 叔均在姬轩耳边低语几句,姬轩随即纵声大喊:“大家不要慌,成八阵队形迎敌。”他这句话清楚传到每个人耳中,众人随即心神稍宁,他们都记起刚才在砂尘暴中,就是这个声音救了他们。 这只部队在出征前,即经叔均和姬轩训练过阵法,虽然时间仓促,两人来不及深究阵法奥妙,但士兵们所排的位置、队形和方位,倒也能做到相去不远。 蚩尤见对方的部队突然动了起来,却不是进攻,只是分成八块,各排成不同的形状,站在不同的位置,有方块形,也有长条形和扇形等等。 “呸!这是做什么?”蚩尤双手高举,叫道:“不用理会他们,冲啊!” 五千巨人族部队随即杀声盖天的冲了过来,姬轩不慌不忙,气沉丹田喊道:“东南部队向右,西方部队直行,西南部队不动,北方部队后退……”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喊了出来,随着他的号令,整齐排列的八个部队忽然一一动了起来。 蚩尤领军冲上前,正要大肆厮杀,未料正前方的方形部队忽然一齐退后,叫他们扑了个空。正感到愕然,左方的扇形部队却切了过来。巨人族们正要迎敌,忽然背后喊声震天,右边排列成长长一列的敌人也同时杀了进来。 这两个阵已杀得蚩尤军措手不及,姬轩此时阵法再变,长条形部队在中央穿过将蚩尤军一切为二之后,后面跟进来的方形部队完全的把蚩尤军分成了两半。 长条形部队全由身手矫捷的勇士组成,机动性特别高,不一会儿在姬轩指挥下,又把其中一半的蚩尤部队再分成了两半。 就这样,阵形不断变幻来去,只瞧得巨人族士兵头昏眼花,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往何而去。忽然之间,蚩尤发现自己的军队已经被切成了十几个小块,每一块只有数百人。而温青的军队就毫不留情的一块块在摧毁自己的战士。 巨人族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落,很快就死伤过半,蚩尤发现情况不对,连忙带领自己身边留下的一小群士兵,手挥大斧开路,终于在扇形阵中杀出一道缺口,急往北方逃走了。 阵法变动极快,战场上还留下的几小块巨人族士兵,也很快都被打倒了。姬轩将八阵再合而为一,成了一把剑的形状,向正往北方潜逃的蚩尤军一指,道:“大家快追!” 阵法催动之下,原来因为人数众多而移动缓慢的队伍不知为何快速了起来。数万人的部队呈剑形追赶,速度竟不亚于蚩尤的数百人。 第65章 蚩尤回身后望,见对方大军逼近,心中大叫不妙,再往前一看,更是叫得一声苦,不知高低,原来前方一片山壁拦路,已无去路。再要另觅他路,敌方部队已到,却是没有办法的了。 “难道天真的要亡我?”蚩尤奔到山壁前,仰天叹道。 “主人,”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尸魔将突然道:“如今只剩一个方法可以让你逃过这一劫了。”他说罢,喃喃念起咒语,蚩尤看到他的情状,不禁吃了一惊。 姬轩催动阵法,很快追到了山壁前,将阵法再行变动,成了一个扇形将眼前的数百敌军团团包围,眼见蚩尤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出去了。 剩下来的数百个巨人族仍捍勇抵抗,然而怎敌大军威势?很快又被全部打倒在地,众人看得清楚,最后只余下一人站在山壁前,正是蚩尤。 温青纵马上前,姬轩及叔均怕他有失,紧跟在旁,温青见到蚩尤脸上仍露出桀傲不驯的表情,哼道:“现在却又如何?你认输了吗?” “嘿,”蚩尤冷笑道:“我是输了,你待怎地?快杀了我!” “想痛快的死,只怕没那么容易,”温青道:“凤曦呢?你将她藏在哪里?若是不从实招来,就叫你受尽苦刑而死。” “哼!”蚩尤道:“我蚩尤虽然战败,但不会受人威胁,你想知道凤曦在哪里,就得自己去找。”说完这句,忽然俯身在地上捡起一把长矛,用力向自己胸口一插。 姬轩待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这一下直刺进左胸口,蚩尤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慢慢瘫倒在地。姬轩赶过去探他鼻息,在场三万余人全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一会儿,姬轩抬头道:“主人,他断气了。” 随着这句话说完,大军中突然爆出一阵响雷也似的欢呼。对这些出征的士兵们来说,蚩尤的死亡,代表着这场战争的结束,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 大战甫歇,温青立即调动一半的部队先回有熊部落。余下约二万人则继续在涿鹿地区扫荡残余的蚩尤势力,另外当然更重要的,是要找寻姬霜的下落。 他们并没有花费太多气力,很快的在第五个经过的村子里,就发现姬霜被关在一个牢房中。蚩尤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会战败,因此也没有将姬霜藏起来。 打倒村里的二十几名巨人族后,姬轩风后之剑一挥,将牢房的门硬生生斩成两半,姬霜从牢房中出来,她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姬轩了,心中激动万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姊姊,你被蚩尤抓来这许多天,没吃什么苦吧?”姬轩笑问,很自然。 “那倒没有,除了被关得有点闷之外,”姬霜略定了定神,笑着答道:“蚩尤这家伙把我囚在这里,说要等我回心转意肯嫁给他时,才要把我放出来。他真是痴心妄想,就算关我一辈子,我也不会答应。” 温青这时也走了过来,他心中的激动不亚于姬霜。 “哦?”姬霜看到他,淡淡说道:“你也来了?轩弟,你还在为他卖命啊?咦?怎么没看到温青?” 姬轩答道:“他在我们回村途中,不知为何不告而别了。”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此时站在眼前的人不是公孙轩辕,却正是温青。 “凤曦,好久不见了,”温青终于说出话来:“你被蚩尤抓走,我和风后都很担心你。” “谢谢。”姬霜仍是淡淡回答,很有礼貌但也冷淡。 温青心中微微一酸,但转念即想:“她此刻以为我是公孙轩辕,自然冷淡,若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必然不会如此,刚才她还问起我,刚才她还问起我……”想到这里,一颗心高兴的几乎要跳出来。 姬轩大致说了这些日子来连番征战,将三个部落统一的经过,姬霜听罢,却似漠不关心,只道:“这样说来,你已经统一天下了,恭禧啊。” 温青微微颔首,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激动表现在脸上。 接下来数日,部队持续扫荡蚩尤残存的部众,姬霜自然随行在队中。温青已经无心在军事上,几乎全权交给了叔均去处理,所幸这时战争已经胜利,残余的巨人族并不如何难对付,他也就把整付心神都放在了姬霜身上。 偏生姬霜却不太睬他,几乎整日都和姬轩在一起,经历过这段分离,姬霜已经决定要好好把握能够在一起的机会。只是几度要向姬轩提起自己并非他的亲姊姊,以及从前两人之间的关系时,总是开不了口。 这日扎营在一座湖畔,姬霜陪着姬轩散步欣赏湖景时,姬轩忽然道:“姊姊,我觉得,主人是个很不错的人。” 姬霜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她其实隐约猜到,姬轩是要劝自己履行比武招亲的承诺。 果然姬轩道:“上次在姜榆部落的比武,主人在你离开之后,难过了很久,姊姊,你……” “算了吧,”姬霜打断他道:“轩弟,我问你,如果你明明不喜欢一个人,就算他很喜欢你,你会因为怕他伤心难过,而勉强自己和那个人在一起吗?” 姬轩愕然,他可没想过这个问题。姬霜又道:“所以啦,我并不喜欢公孙轩辕,你为何一直想说服我嫁给他呢?” “我……”姬轩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主人难过的样子,所以……” “哼!”姬霜皱起眉头:“左一句主人,右一句主人,到底你觉得主人重要,还是姊姊重要?” “我……”姬轩答不上来。 姬霜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样,突然想到:“对了,我何不去跟那公孙轩辕说个明白?说不定他好人当到底,还会撮合我和轩弟的婚事。” 想到这里,连忙道:“轩弟,我离开一下。”然后就丢下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姬轩,径往主帅营里去。 温青正独自在帐蓬里看书,说是看书,其实心中反复只在想:“我要不要告诉姬姑娘我其实就是温青呢?唉……若是这么做能让她对我好一点,就算不当这个黄帝,那又何妨?就只怕不管我是温青或是黄帝,她都不在乎……”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许多天,一直迟迟下不了决定。 想得入神,全没注意有人进门,直到眼前黑影一闪,猛然抬头一看,见是姬霜,一句“姬姑娘”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总算及时忍住,道:“凤曦,是你啊,找我有事吗?”心中怦怦乱跳,这可是数日以来姬霜首次主动来找他。 “喂,”姬霜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跟温青,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温青苦笑道:“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件事吗?” “当然不是,”姬霜道:“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有关我跟你的事。” 温青做了个询问的表情,姬霜续道:“就是在姜榆部落里的那个儿戏的比武招亲,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因此虽然轩弟帮你打赢了,但可不能算数。你别再利用他尊敬你这一点,老是要他来说服我。” 温青正想辩说他没有要姬轩做这事,姬霜又抢着道:“就算你没叫他来说服我,但他实在太尊敬你,所以你何不明白的昭告天下,说你并不想娶我,如此一来轩弟也就不会再提起了。” 温青不禁又是苦笑,原来姬霜来找自己,是为了划清关系。 “凤曦,”他鼓起勇气,问道:“你不愿嫁给我,是否因为你有其它的心上人呢?” “呃……”姬霜微微脸红,道:“没错,我这次来找你,还另外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温青其实隐隐约约已经猜到。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姬霜道:“其实老实告诉你也无妨,我跟轩弟,并不是亲姊弟,若非他失去记忆,我们已经……已经……”她说到这里,觉得难以启齿,略顿了顿,才续道:“总之,如果你能够命令轩弟,叫他娶我为妻,我将会非常感谢你。”她低着头总算鼓起勇气说完,全没注意到温青的表情。 “你为何不自己告诉风后这些事呢?”温青问道。 “因为……”姬霜叹道:“这种事,我实在说不出口啊。” 温青只觉心直往下沉,难过的几乎便要说不出话,但他心中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深吸了几口气,终于还是问出口:“凤曦,我再问你一件事,你……你对温青,也没有过感情吗?” 姬霜感到有些奇怪,当即答道:“温青?你怎么会这样问?好吧,既然有求于你,我就老实回答你。我这辈子就只喜欢过轩弟一个人,至于温青嘛,他算是个好人,但说到男女之情,我对他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温青的心直沉到谷底,他需要尽快结束谈话,以便一个人静一静,因此他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让我考虑考虑,你先请出去吧。” 姬霜出去了,温青吩咐了守卫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独坐在帐蓬里。天,渐渐黑了。 黑暗中,温青握紧了拳头,这个时候的他,第一次坦然面对了他心中对姬轩的那份嫉妒和恨意。 隔天清晨,温青从帐蓬里走了出来。叔均正等在门口,他听随从报说主人整夜在帐蓬内,连饭也没吃,一时担心,大清早便来等候。 温青见到他,第一句话便道:“通知全军将士,远征任务结束,我们回家吧。” “是。”跟在他身后的叔均连忙答。 姬轩和姬霜在湖边,正不知说起了什么事,两人旁若无人的笑得极是开心,温青凝视他们许久,突然向叔均问道:“叔均,你说那鹿台山上充斥着厉害的魔物,是真的吗?” 叔均一怔,当即答道:“自然是真的,咱们回程经过,还是得多小心。” 第66章 温青点点头不再言语,心中已有了计较。 整个部队听到叔均宣布要回家,全都高兴的手舞足蹈,军营里洋溢着一片喜悦的气息。这也难怪,这支远征军虽然离乡还不算太久,但已经非常想家了。 部队开始南行,很快便来到昔日的三目国,叔均正催促部队快速通过两山夹缝间的盆地,温青却忽然勒马,接着手一扬:“等一下。” 叔均不禁愕然,待要提醒他此处非常危险,温青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向姬轩招了招手道:“风后,你过来。” 姬轩依言上前,温青反手在他背后抽出风后之剑,仔细观看了片刻,道:“真是一把好剑,多亏了这把剑,你不但比武打败蚩尤,也让我们的部队在决战中杀败蚩尤的军队……” “是……”姬轩道:“只可惜,我仍想不起来这把剑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温青点了点头道:“从何处得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将往何处去。” 姬轩不明所以,正要发问,温青却将剑插回了他背上的剑鞘里,又道:“风后,如今天下已经太平,你这把剑,以及剑里的阵法,已经不需要在这个太平盛世存在了。” “主人说的是,”姬轩道:“我这就将剑和载有剑法的布条,一齐毁掉。” “那倒不必,”温青道:“这把剑必是神物,既是神物就有存在的理由,你不用将它毁掉,但要暂时把它封印起来,等到将来有必要时,或许有缘人能再得到它。” “是……”姬轩恭敬的答道。 温青转向叔均道:“叔均,你做一道符咒,用来封印风后之剑。” 叔均答应了,这类的符咒难不倒他。他取出一叠符纸,念了好一会儿咒,并咬破手指在纸上画押,那整叠符纸便散发着淡淡黄光。 叔均贴了一张在路旁的大石头上,随手招来一名侍卫道:“你摸一下这块石头。”侍卫依言摸了,只见他的手将要碰到石头之际,符上的血迹突然发光,侍卫大吃一惊,整个被往后震退了数十步之远,跌坐在地久久站不起来。 “好,就用这个。”温青道:“风后,你带着这叠符纸,到这座山的山顶,找个隐密之处将剑封印了吧。” 叔均大吃一惊,温青手所指的,正是鹿台魔山。 “主人……”他待要说话,却见温青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只得把话全吞进了肚子里。 姬轩伸手接过符纸道:“我这就去。”姬霜在一旁听到,忙道:“我也同你一起去。”温青摇摇头:“那可不行,凤曦,你就让风后一个人去,待他回来之后,我会为你办妥你昨日拜托我的事。” 姬霜脸一红,生怕姬轩立时便要问起是什么事,然而姬轩却没问,只是向温青一拱手道:“那么我去了。” 叔均连忙道:“那山的入口不容易找,我带他到山脚下去。” 于是叔均领着姬轩,缓缓往山脚行去。将到山脚下时,叔均突然转身,向姬轩道:“风后,你千万别去。” 姬轩愕然道:“为什么?” 叔均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如何对姬轩说,这一去等于送死。想了一会儿,道:“主人不知中了什么邪,今日的行为很是奇怪,这个命令做不得准,风后,咱们再回去求求主人,把剑封印在别的地方吧,何必一定要到这危险的魔山上去呢?” 姬轩摇摇头:“主人要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也许正是因为这魔山危险,所以才要封印在这里,以免被别人取走吧。” 叔均见他意决,心知他向来忠心耿耿,再劝也是无用,只得道:“既然如此,你记住,鹿台魔山,越是往上走,会遇到的魔物就越强,依你的武功,如果不到山顶去,或许还能自保吧。”接着压低了声音:“在那符咒上面,我其实做了一点手脚,你封印了风后之剑后,别人是无论如何无法取出它的,但你自己却可以,记住,若是遇到危险,就先将剑取出御敌。” 这时已到山脚,前方树林往上,就是山的范围了,叔均望着树林的入口,道:“我们应该不会走的太快,快些将剑封印,然后来和我们会合。”说着拍了拍他肩膀,调转马头往回奔去了。 姬轩遥向温青及姬霜挥了挥手,转过身便向山脚的树林入口走去,很快走进了山里。 温青目送着姬轩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勒转了马头道:“我们回去吧!”叔均和姬霜默默跟在他身旁,两万大军再度开拔。 走不多久,便来到黄河河畔,叔均立即忙着指挥众士兵彷照先前之法伐木为舟,温青命人造了一片竹筏,要供姬霜和自己乘坐。 待得一切就绪,温青眼睛一转,发现姬霜不知去向,忙问道:“叔均,凤曦呢?”叔均道:“她刚才说要去砍树,却到这时尚未回来。” 温青心中涌现一阵不好的预感,带了随从向树林寻去。才近林边,就见到一棵最大的槐木树干上钉着一片红布,温青认得那是姬霜衣服的颜色,忙纵马上前,取下了布片,显而易见,那是由姬霜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再凝神一看,只见布片上用树汁草草写了一段话: 我去山上接轩弟回来,你们可先渡河。 温青这一惊非同小可,双脚在马腹一夹,便往鹿台山的方向直驰而去。叔均和十数名随从在后面望见,都吓了一跳,连忙也骑马跟在后面。 这番快马急奔,很快又回到了鹿台山下,叔均在温青下马便要冲入山里时,总算来得及自后赶上,拉住了他:“主人!你疯了?千万别进去。” 温青急道:“你放开我!姬姑娘不知道这座山的危险,竟冒然上去了,我要去救她下来。”他这时心急如焚,说话也带着哭音。 叔均自然不知他所说的姬姑娘是指谁,当下皱眉道:“主人,你精神错乱了吗?”温青怒道:“你不要管我,快放开我让我上去,这是命令!” 叔均见他状似发疯,当机立断,便道:“主人,得罪了!”随即伸掌在他后颈一斩,温青立时感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众随从见状,都吓了一跳,当前的大勇便喊道:“叔均,你怎么对主人动手?”叔均叹了口气道:“我若不如此做,便无法阻止主人上山去,大家先别多说,此处十分危险,我们先保护主人离开。” 随从们连忙答应,拥着温青急向南去了,叔均再向山上看了一眼,心道:“风后啊风后,你可得平安的带着凤曦一起回来。” 温青一直到众人渡了河都未醒来,叔均于是代他发号施令道:“众位弟兄们,我们回家吧!” 人人都是归心似箭,于是齐声答应,两万部队带着胜利的喜悦,在叔均的带领下踏上了往有熊的归途。 第十五回鹿台之颠 天气非常晴朗炎热,进到树林里,姬轩提高了警觉,竖起耳朵聆听周遭动静。只听得虫鸣鸟叫,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前方不远处草丛传出细微的声响,姬轩此刻何等警觉,立刻抽出了长剑。草丛晃动了一下,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快速跳了出来,姬轩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只是只小兔子。 才刚松了口气,却听得身后又有声音,连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人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正是姬霜。 “姊姊?”姬轩一愣,道:“你怎么在这里?” 姬霜道:“与其和那群人一起回去,我宁愿陪你一起去埋剑。”姬轩急道:“姊姊,你快下山去,这里十分危险。”接着将叔均所说鹿台魔山的可怕之处一一说了。 姬霜听罢,却笑道:“叔均也太大惊小怪了些,我看这山和一般的山也没啥不一样,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任凭姬轩怎么劝,就是不愿下山。 姬轩正感不知所措,姬霜又道:“我无论如何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上山的,不如咱们快快将剑埋了,一起下山去,岂不是好?”姬轩叹了口气,心想也只得如此。 于是两人一起往山上行去,姬轩仍是保持着相当的警戒。并肩走了一段路,陆续看到不少松鼠、山猫之类的小动物,却没见有什么魔物。姬霜忍不住道:“什么魔山?我看这座山比其它地方都还要宁静安祥的多。” 姬轩也感奇怪,就在这时候,上方原本从枝叶间洒进来的细碎阳光突然一暗,两人都不禁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掠过,像是一朵巨大的乌云。由于树木挡住看不清楚,好一会儿那块黑影才掠了过去,阳光重新洒进来。姬霜“咦”的一声道:“那是什么?鸟吗?” “哪有这么大的鸟?”姬轩道:“八成便是魔物了,咱们要多留神。” 姬霜吐了吐舌头,也提高了戒备。两人继续往上走,树林间没有道路,但树木也不太茂盛浓密,因此倒还不难走。 “轩弟你听,”走了一会儿,姬霜忽然道:“好象是条溪。” 姬轩闻言仔细聆听,果然有潺潺流水声传来,两人当即循着声音寻去,没多久便找到了这条在深山树林间蜿蜒而下的小溪。 姬霜大喜,道:“我正渴着呢!”说着便俯身要掬水来喝,姬轩忙阻止她道:“姊姊,这水不知有没有危险,还是别乱喝的好。” “不会有事啦,难道水中会有毒不成?”姬霜向旁边一指,笑道:“你看那边那头山猪不也在喝溪水?而且这水里还有鱼呢。” 姬轩一看,果然有头大山猪在喝水,便道:“既然如此,姊姊你先喝,我给你守着。” 这山里虽然看来宁静祥和,几乎跟一般的树林没什么两样,但姬轩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此仍是小心翼翼。 第67章 姬霜笑了笑,喝了几口水,又道:“轩弟,我觉得肚里有些饿了,不如咱们打了那只山猪烤来吃。” “好的。”姬轩其实并不饿,但既然姬霜说起,他也就拔了剑朝山猪走去。 那山猪似乎并不怕人,自顾自的喝水并不理他,姬轩走到近旁,提起剑待要砍下,那山猪这才抬起头来看他。 这一下却吓了姬轩一大跳,原来它虽是猪的身体,脖子上却长着一个人头。它定定的看着姬轩手上的剑,表情似乎在说:“别来打扰我喝水。” 姬霜也吓了一大跳,叫道:“轩弟,杀了这头恶心的魔物。” 姬轩犹豫了一会儿,突然那人头猪身的怪物竟说话了:“我哪里招惹你们了,好好的在这里喝水,你们为何要杀我?” 听得它说话,轩霜两人更是吃惊,厉害恐怖的魔物并非没见过,但会说人话的怪物,实是闻所未闻。 姬轩倒退一步跃回姬霜身边,道:“你……你为何会说话?” “会说话有什么奇怪?”那怪物道:“说话有什么难的?我既然长了个人的头,当然就会说人话,否则难道还说猪的话吗?” 姬霜先前一时太过惊讶,但也很快恢复镇定,这时听它说的有趣,便笑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看过不少长了人头的魔物,却没一只会讲话的。” “呸!”怪物道:“那是因为它们生错地方,所以只能当只看到人就乱咬的畜牲。若是住在鹿台山上,自然就能快速增长灵性。” 姬轩听得,便问道:“你是说这鹿台山的魔物,都是有灵性,不会随便攻击人的?” “没错,”怪物道:“像你这样没事就拔剑出来乱挥,真是没教养。” “抱歉,”姬轩忙道歉:“我们还以为……以为……” “以为我是只山猪吗?”怪物有些生气:“罩子放亮点,我跟那些低三下四的生物不同……啧!不跟你们闲嗑牙了,我正在专心喝水,没事别来打扰我。” 它说完就继续伏在溪岸喝他的水,姬轩和姬霜面面相觑,都觉又是新鲜,又是有趣。 吃烤山猪的计划只得作罢,两人继续往山上走,沿途又发现了一只正在树上盖房子的九尾狐,和两只笑容满面的人面鹄。姬轩在有熊部落中曾和一只人面鹄打斗,知道其凶恶,这时遇到的两只人面鹄居然向他打招呼:“唷,是人类?真是罕见,幸会啊。” “啊……幸会幸会……”姬轩只得礼貌的回答。那两只人面鹄一边悠闲的站在树枝上聊天,还一边对渐渐走远的轩霜两人指指点点。 这一路走来实在太多惊奇,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半山腰,此处树木更加稀少,倒处可见光秃秃的山壁。 两人坐在一块大石上歇息,姬霜笑道:“轩弟,看来叔均错了,这座山上魔物是有的,而且还不少,但照我看来,实在并不怎么凶险。” 姬轩也觉纳闷,怎么想都不明所以,抓了抓头道:“但叔均说的鹿台山魔物暴走,将三目国毁灭,又是怎么回事?” “多半是他记错了山,”姬霜道:“要不然,就是袭击他们的魔物并不是从这山上下去的。” “你错了。”姬轩还未回答,突然另一个声音在不远处传出,那声音又道:“袭击三目国的确实是鹿台山的魔物,只是如今那些妖孽都不在了。” 两人连忙转头向声音出处看去,却见除了一片光秃秃的黑色山壁之外,别无他物,姬霜便道:“是谁在说话?何必躲了起来?” 那声音又道:“啊,我忘了你们看不到我,失礼失礼。”这句话刚话完,山壁突然动了起来,两人定神看时,却见那片黑色的大山壁突然向左右分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说它是人,其实又不全是,因为它虽然有着人的身体和四肢,也穿上了兽皮制的衣服,然而脖子以上却长着一颗龙头! 两人都说不出话,那‘人’说道:“初次见面,我是计蒙,如你们所见,我乃是龙头人身的圣兽,目前暂时代理负责管理这座鹿台山。” 姬轩终于说出话来:“啊……我叫风后,这是我姊姊凤曦……” 计蒙点了点头,龙头上的大眼睛流露出友善的神色,它的龙嘴一张一合,又道:“人类是很少有人敢到这山里来的,你们来做什么?” 姬轩当下将自己奉命到山里来埋剑的事大致说了,计蒙边听边点头,道:“战争既已结束,便将武器封印,这个主意不错,人跟人相处,确实是以和为贵啊,就像兽跟兽相处一样。” 姬霜忍不住道:“这座山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都会说人话?我从未看过像你们这样的魔物。” 计蒙道:“说起咱们这座山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它接着盘坐在地上,说出一番话来,把姬轩和姬霜听的是目瞪口呆。 据计蒙所说,这座鹿台山,自远古天地生成以来便是世间灵气汇聚集散最旺之地,其它地方虽然也有魔物生长出没,但都远比不上鹿台山。 正因为如此,这里便孕育出了许多其它地方绝对见不到的灵兽魔兽,而在此出生的,绝对不会想到其它地方去,偶尔来到此山的人类见到山上这诸多奇形怪状的生物,心生畏惧,便给此山取了个“魔山”之名。 “事实上,在我们看来,”计蒙道:“你们人类还更加野蛮血腥的多。” 姬霜听到这,笑道:“那也不能怪人类,你们长得这般凶恶,也难怪看到的人会害怕。” “外表的凶恶,远比不上内心的邪念,”计蒙道:“你刚才不是还打算要吃烤猪吗?” “你听到啦?”姬霜咋舌道:“吃烤猪也算是邪念吗?不能吃烤猪,难道一辈子只吃青菜不成?” 计蒙微笑不答,此时一只黑色巨鹰从山的另一边飞过来,计蒙朝它挥了挥手。这头鹰之大,在它飞过头顶时,几乎会让人以为是一大块乌云飘过。姬霜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刚上山时,从我们头上飞过去的就是它!” 这边姬轩问道:“能否再请教刚刚那件事,我们曾听一个三目国人说,这鹿台山上的魔物曾经暴走,到山下去大肆屠杀,把整个三目国都毁灭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计蒙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到这件事,那是十几年前了,当时鹿台山上的灵兽魔兽还是有好有坏,有些嗜吃肉的魔兽,会对其他较弱小的下手,当时的鹿台山啊,简直是个炼狱,大家连到溪边喝个水也提心吊胆,都怕那少数的恶兽会突然出现。” 姬霜笑道:“所谓较弱小的,就是指像刚才的山猪先生而言了?” 计蒙道:“没错,当时幸好大家最后联合起来反抗,善良的灵兽之中,最厉害的就是应龙了,我们在它的领导下,对山上的所有恶兽发动总攻击,最后将它们逐出鹿台山,不料邻近在山脚边的三目国就正巧成了它们泄怒的对象。” 姬轩心道:“原来如此。” “应龙发现这件事之后大怒,”计蒙续道:“它追出去击杀那些恶兽,把带头最厉害的几只都格毙了,只是仍有一些漏网之鱼,就逃到了三山五岳的各个隐密地方去。” 姬霜听到这里,问道:“这样听起来,那应龙真的很厉害,它此刻也在山上吗?”计蒙摇摇头:“它不在,因此这几天我很烦恼。” 姬轩道:“为何烦恼?” 计蒙正要回答,却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近,他们一起向声音来处望去,原来是适才在溪边喝水的那长着人头的山猪。 它还未奔近,就在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又有好朋友遇害了。”计蒙立即站起:“在哪里?” 山猪先生气喘吁吁的道:“离这里不远,我带你去,咦……”山猪这才见到姬轩和姬霜两人,哼道:“你们两个没礼貌的小鬼也在这里?” “谁是小鬼?”姬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再对姑娘无礼,当心我真的将你烤成乳猪。”口中这么说,心下却想:“见到你那恶心的脸,便是烤的再香,也没胃口了。” 山猪先生气得满面通红,计蒙忙道:“别呕气了,快带我去。” “好!”山猪先生瞪了姬霜一眼,便转身道:“随我来。” 它在前带路,计蒙和姬轩姬霜缓缓跟随在后。进到树林中不久,隐约便可闻到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再走一会,果见前方有一具巨大的尸体横陈在地。 计蒙惊道:“乘黄!怎么会?” 姬轩和姬霜定神看时,倒在地上的是一只类似马的动物,但躯体巨大无比,几乎有正常马的三倍那么大。仔细一看,它头顶上长着一只长长尖锐的角,背上则有四片翅膀,那翅膀与它的巨大身躯相比之下极小,大概是无法用来飞翔的。 这只通体白色的美丽动物嘴角流血,横躺在地一动也不动。更惨的是被切去了一只后腿,青绿色的血水从伤口不断流出,显然已经毙命。计蒙走上前,十分忧愁的检视着乘黄的尸体。 山猪先生破口大骂:“我们山里十几年没出过恶兽了,倒底是哪一只禽兽,连乘黄这么温和有礼貌的大个子也忍心下手杀害。” 计蒙又仔细观察了片刻,才摇摇头道:“据我看,数日来连续几次的杀兽事件,并不是什么恶兽下的手。” 山猪愕然道:“不是恶兽?那会是什么?” “你看这伤口,”计蒙指指乘黄被切断的后腿:“切口如此之平整,明明是用什么利刃切割下来的,若是恶兽所为,伤口定然不是这样,而且也没有任何爪痕撕咬的痕迹,实在不像。 第68章 反而像是……像是……”它说到这看了姬轩和姬霜一眼,续道:“像是被人类的武器砍断的。” “什么?”山猪先生大怒:“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小畜牲,我今日便要为乘黄报仇。”对性格古怪孤癖的山猪先生来说,乘黄是它少数的朋友之一,这会儿气极了,也没想到自己是不是人家对手,就要冲上前拚命。 计蒙伸手拦住,道:“你别冲动,这两位是今天才进山里来的,黑鹰一直监视着他们,因此这事不是他们做的。” “就算不是,”山猪先生道:“也是他们的同类所为,不如就杀了他们,替乘黄报仇。” 姬霜听他说的无理,正要发作,计蒙忙道:“那怎么行?若真的如此做,那我们跟那逞凶滥杀的恶兽有什么分别?” 山猪先生听得,虽然仍是怒气难消,也只得闭口不言。计蒙又转向轩霜两人:“你们都看见了?这几日山里不太平静,又一直找不到犯人,因此我很烦恼。万一乘黄是被人类所杀害的事传了出去,你们将会立刻成为山里的公敌,你既然是来埋剑,那么快些埋了,下山去吧!” 姬轩看得出这个好牌气的计蒙,也因乘黄之死而显得心事重重,连忙道:“是,我们找个隐密之处,埋完剑便走。” “唔……”计蒙沉思半晌,道:“若说隐密之处,我倒是知道一个。” 姬轩道:“在哪里?请指点。”姬霜不等计蒙回答,在旁插嘴道:“等等,轩弟,若它知道我们将剑埋在哪里,到时又去挖了出来,蚩不是白埋了?” 计蒙听得,哈哈大笑数声,道:“你也将我们看扁了,你埋的这把破破烂烂的剑,我挖出来又有何用?再说,就算你埋在别的地方,我也会知道,打从你们进山里那一刻起,行踪就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姬霜一怔,随即怒道:“你监视我们?”计蒙未答,山猪先生哼道:“当然要监视,你们现在可是连续杀害山中圣兽的嫌犯。” 姬轩心想有理,见姬霜还待再辩,忙道:“姊姊,他说的也没错。”说着转向计蒙:“请告诉我们那个隐密的地方在哪?” 计蒙点点头:“跟我来吧。”山猪先生这时道:“喂,计蒙,你该不会是要带他们去放鼎的那个地方吧?那可是不能随便让外人进去的圣地……” “别担心,我要带他们去的是我最近发现的另一个地方。”计蒙说着便往山上走,轩霜两人忙跟在后面。 没多久就来到溪边,计蒙带着他们循溪往上走,又走一小段路,便听得水声淙淙,眼前出现一个瀑布和一座小水潭,姬轩赞道:“好美。” 姬霜一呆,此处的景色她却是很熟悉的。 “跳进这水潭中,可以看到那边的山壁有一个洞,顺着洞游进去,便会进入一个完全隐蔽在山壁中的山洞,你们去吧,我在此等你们出来。”计蒙道。 姬轩当即跳进水里,一会儿头钻出水面,向姬霜招手道:“姊姊,潭壁真的有个洞可以游进去,我们走吧。”说罢又潜回水中,姬霜深吸一口气,也跃入了水中。 不须要姬轩指引,她也知道洞口在哪,于是快速前游,跟在姬轩后头进了山洞。水中洞穴信道和她印象中的差不多长,没多久便往上钻出了水面,先上去的姬轩伸手拉她上到干地。 姬轩四下张望一番,一脸惊奇的道:“想不到这瀑布后山壁中竟有如此隐密的一个洞穴,当真是隐密异常。” 姬霜心想:“其实你到过这里的,只是你不记得罢了。” 这座鹿台山,正是三千年后,徐庶隐居的那座山,年代久远,山的名字并没有被保存下来。 三千年的时间,山上的树木花草,甚至岩石等等,都有相当大的差异,因此姬霜初入此山,并未看出这就是她从小居住的山。然而这个瀑布和潭底的洞穴,却是三千年来没有改变过,姬霜一见便立刻认了出来。 她此刻心中无限感概,心想:“轩弟当初在这里偶然得到的风后之剑,原来竟是三千年前他自己埋藏的,唉,在听到公孙轩辕叫他风后时,我早该想到了的。”看姬轩时,却见他定定看着手中的风后之剑,轻轻叹了口气。 “轩弟,”姬霜道:“其实你并不想埋了这把剑吧?” 姬轩点点头:“没错,怎么说它都伴着我渡过了许多难关和凶险,这剑中的阵形从此失传,也极是可惜。” “那么就留下它又何妨?”姬霜虽如此说,其实心里知道姬轩终究一定会将风后之剑封印在此,否则何来三千年后的得剑? 果然姬轩道:“不行,我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虽然可惜,也只有埋了它。”说罢在怀中取出载有剑法和阵形的白布,又瞧了一会儿,道:“这一百零八个剑招里,最后八张手中无剑的图,可惜仍是参详不透。” 姬霜道:“不如你先练会了,再来埋剑。”姬轩笑道:“那也不必,这八个图早就深植在我脑海之中,想忘都忘不了的,我只是不知它有何作用罢了。” 他说着横剑在手指上轻轻一划,指尖立刻渗出血来。姬轩将血滴在剑刃上,趁剑柄缺口张开时飞快将白布塞了进去。一会儿血被剑刃吸光了,缺口立时合拢起来,姬轩感到手上突然一沉,原来这白布一塞回去,风后之剑又变回了原来那把重剑。 他接着在山洞里走了一圈,选定了一块山壁,举剑横劈两下,直削两下,山壁上立时被挖出一个四方形小穴。姬轩提剑当笔,就在小穴旁刻下五个大字: 风后埋剑处 接着沉思良久,叹了口气,提剑继续刻了几排小字: 风后刻字埋剑于此,愿有缘人见之。呜呼,即便有人到得此处,此符灌注之法力,非吾自身不能除矣,此阵注定失传,乃君上之令,亦无法可想。此剑中,藏有吾赖以杀败蚩尤数万妖魔大军之阵形。盖此阵诛敌杀魔,威力过盛,此时蚩尤已亡,故埋之。然吾岂愿阵法失传乎?无奈君上有命,实不得已也。 姬霜一直静静的看他刻字,遥远的记忆一点一滴全被唤了出来。待得刻完,她早已热泪盈眶。 “姊姊,你怎么哭了?为了什么事伤心吗?”姬轩转身,见到她泪眼纵横,连忙问道。 姬霜模糊的泪眼望出去,彷佛看到了那个老爱躲在古松居旁的树林里看兵书,连璇矶剑法中最简单的一式‘蔽日千光’也练不好的姬轩。 自从知道姬轩失去记忆后,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希望他能恢复记忆。 姬轩当然不会知道姬霜为什么哭,不知所措的想找个东西给她擦泪,然而身穿一袭兽皮衣的他,身上却连个能用来拭泪的布巾也无。姬霜见他如此,不由得莞薾,自己用手擦干了泪水,笑道:“我没事的,你先埋了剑吧。” 姬轩点点头,想了一会儿,挥剑在一棵小树树干上砍了两下,登时砍下一段长度和风后之剑相仿的硬木来。接着运剑如风,将硬木削成了六角柱形,然后将硬木挑上半空,同时将手中的风后之剑掷出。 这一掷用上了白布上所载剑法的运劲方式,风后之剑不偏不倚,从硬木顶端穿入,整只剑留在了硬木中,就像是用盒子装起来一般,姬轩一伸手,轻轻巧巧将它接在手中。 他毫不迟疑,将硬木塞进石壁上的方形洞穴中,大小也是恰到好处。随即从怀中取出叔均给的符咒,贴满在洞穴和木盒上。 “总算是将剑封印起来了。”姬轩道。 姬霜一看,整个山壁的样子果真如她印象中的一般,叹了口气道:“咱们出去吧。” 姬轩再向山壁看了最后一眼,便随姬霜跃进水中,循着信道游回了水潭。两人从潭中出来,姬轩左右张望,奇道:“计蒙不是说在这里等我们出来?怎么不见了?” 姬霜想起刚才见到计蒙,它是从山壁之中走出来,于是道:“它会不会又施法躲进了岩石中?” 姬轩正要答话,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嚎叫,声音似牛又似马。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奇怪,这声音虽听不出是何种动物所发出,但却感觉得到那嚎叫声中的无助和恐惧之感。 “快去看看!”姬轩立刻便朝声音来处奔去,姬霜尾随在后。 距离并不远,转过一处山壁后,两人见到眼前的景像,都不禁一惊。 十数只各式各样的魔兽正围成一个圈子,似乎在协力对付圈子中央的敌人,计蒙也在其中,其它的姬轩和姬霜都没见过,有状似大狗却全身覆满麟片的,也有三头六臂的猿人,和大嘴长在胸口像熊一样的怪物等。 旁边则躺着一只只有单脚的牛头鸡身怪物,适才听到悲鸣声便是由它所发出,姬轩定了定神,道:“姊姊,他们似乎是找到了连日来杀害许多灵兽的凶手,所以才群起而攻之。” “正是,”姬霜点点头:“不知是否真是人类?若是,被这么一群惊人的怪物包围,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姬轩深有同感,因为这一群怪物,所展现出来的速度和破坏力,都在任何他先前所见过的魔物之上,一次来一只已是不易对付,更何况有这么多。 又看片刻,怪物们猛攻不断,然而被围攻者居然还是支持得住,姬霜不禁好奇心起,道:“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撑这么久?”便要上前察看,由于这些怪物只只体型庞大,他们站在外围是望不见里面的。 姬轩怕她有失,连忙跟在一旁,两人奔到计蒙身后,正巧计蒙退出了圈子,见到他们两人,便道:“凶手已经找到,这家伙武功极好,又拿着一把极锐利的大斧,并不好斗。 第69章 不过我们一涌而上,再过一会儿总能毙了他。” “斧头?”姬轩心念一动,一闪身便冲进了计蒙退出来后所留下的空缺,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圈子中奋力挥舞斧头抵抗的,竟是蚩尤! 蚩尤眼观八方,也立刻看到了他,当下也是微微一惊,姬轩叫道:“蚩尤!你不是已经死了?” 围攻的众怪物见状,都一齐罢手停攻,但仍是站成一个圆圈,要叫他无法逃走。蚩尤喘了几口气,冷笑道:“没想到你竟会到这里来……” “这是怎么回事?”姬霜这时也挤到了姬轩身边,同样大吃一惊:“你们不是说,他用矛刺进了自己心脏?怎么还能活着。” 姬轩皱眉道:“不只用矛刺进心脏,主人还命人将尸体烧成了一堆灰,绝没有诈死逃脱的可能。” “嘿……”蚩尤见到姬霜,道:“凤曦,在还未得到你之前,我怎么会死呢?” 姬霜瞪他一眼:“你究竟是如何瞒天过海,逃过一死的?” “呸!”蚩尤恨恨的道:“公孙轩辕那小子运气太好,居然打败我的军队,若非尸魔将使用咒术将他自己变成我的模样代我一死,还真不易逃出来。” 姬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符咒术?那么那个尸魔将是三目国残存的人吧?”计蒙这时说话了:“蚩尤,你数日来杀我许多同伴,究竟是为何?” “那还有为什么吗?”蚩尤笑道:“我为了躲避公孙轩辕那小子的军队,才到这座山上来,没想到一上来就发现,这座山简直是宝山,一堆我见都没见过的魔物四处出没,要是不杀来尝尝,怎对得自己的胃口?” 计蒙一听大怒:“这么说来,你只是为了要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了?”蚩尤冷笑:“是又如何?早晚轮到宰了你这只龙头人身的怪人,看看你的脑髓美不美味。” 计蒙再也按耐不住:“你今日被围攻,居然还敢大放阙词,我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置你于死地。”蚩尤哼道:“刚才你们突然一窝蜂涌上来,我一时手忙脚乱才会应付不过来,就凭你们这群怪物,想抓住我还早的很。” 这话说完,突然眼中精光迸发,双手握斧,姬轩和他比武过,识得这是威力极强大的一招,连忙小心戒备。 蚩尤立刻急速旋转起来,同时向外疾冲,正对着计蒙冲去。 计蒙大吃一惊,其它怪物立时便要营救,但蚩尤燧人之斧的斧锋极利,根本无法接近。正在斧头即将碰上计蒙之前,忽听得姬轩大叫一声:“住手!”原来姬轩眼见危急,灵机一动,便看准了蚩尤旋转的中心点纵去,外围虽然旋转快速,但中心却只是斧柄。 果见蚩尤停止了转动,以避免被姬轩踢中斧柄,计蒙连忙向旁跃开,逃过了一劫。 蚩尤转身面对着姬轩,嘿嘿冷笑一声道:“这回看你如何躲!”手腕一动,大斧便迅疾无比的砍去。 姬轩身在半空,全无借力之处,眼见斧到,不暇细想,一扭腰侧过身子,硬生生将身子转了过来,令那斧头在眼前削过,相差只在毫厘之间。 蚩尤一击不中,反应却也极快,不及收斧,便将斧柄倒撞过来。这一下姬轩再也避不掉了,‘咚’的一声正中头顶,他只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蚩尤长笑声中,正要再补上一斧,旁边两个声音同时大叫:“住手!” 一左一右向蚩尤攻去的正是姬霜与计蒙,他们眼见来不及救人,不约而同都的先向攻蚩尤背心,这是围魏救赵之计。果然蚩尤斧头就不砍下,返身避过。计蒙叫道:“大家都一起上啊!” 十余只怪物重又一起向蚩尤攻去,眼见立时便又要成合围之势。蚩尤一个倒退跃开,冷笑道:“你们人多势众,打这个架不划算,今日先告辞,改日再一一找各位算帐。你们最好时时刻刻都聚在一起,若有落单了的,我是绝对不会客气。” 这番话说完,人已在十丈之外,众怪待要追赶,却被他躲进一片密林之中,再也追赶不上了。 怪物们只得回来,只见姬霜将姬轩扶在怀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计蒙忙问道:“如何?他不要紧吧?” 蚩尤这一斧极是沉重,打得姬轩立时昏晕不说,口鼻中更是不断泊泊流出鲜血,姬霜见他如此,心中惊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计蒙俯身道:“我来瞧瞧。”它略通医道,看到姬轩的情状,也是大吃一惊,立时为他把起了脉。 姬霜总算说得出话:“你……你定要救救轩弟!”话语中已带哭音。 计蒙不语,龙头上的眼睛略见忧色,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情况不妙,这一击实在太重,他……他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姬霜颤着手探姬轩鼻息,果真已无呼吸,再摸他胸口,心脏亦停止了跳动。 姬霜脑中登时空白一片,同时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她此时是想哭也哭不出来,模模糊糊的只是想:“轩弟死了?轩弟死了?”她心中一直有许多事未曾说的出口,万料不到剧变陡生,居然就此要天人永隔,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摸到腰间的匕首,姬霜立时抽了出来,惨笑一声,心想:“轩弟已死,我还活着留在这个三千年前的世界做什么?”高举匕首,就要刺入自己心口。 站在一旁的计蒙眼明手快,连忙夹手夺过匕首,同时道:“你做什么?就算你弟弟伤重不治,你也不用寻短吧?” 姬霜也不来夺回匕首,心想:“我和轩弟间的情谊,又岂是你这怪物所能懂得?罢了,我私下找个无人之处自我了断便是。”言念及此,俯身抱起姬轩,便要往山下走。 计蒙察颜观色,猜知她的心意,连忙冲上前挡住,道:“且慢,他虽然已无生命迹象,但并不是全无救活的可能。” 姬霜听得半信半疑,道:“呼吸和心跳都已停止,如何还能救得活?”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计蒙说着向空中招了招手,一片黑影遮空而来,姬霜一看,原来是那头黑色的大鹰正飞落地面,伏在一旁。计蒙拍了拍它的背,道:“你若是信我,就抱着他随我一起来。”说罢跳上了鹰背。 十几只怪物一直在旁围观,这时那三头六臂的猿人开口了:“计蒙,你……你莫非是打算使用神农之鼎?” 计蒙点点头:“没错。”猿人忙道:“那怎么行?应龙不在山上,你擅自使用的话,他若是怪罪下来……”计蒙苦笑道:“你也见到了,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可是……”猿人道:“还是等应龙回来……” “不要说了,”计蒙打断它:“等到应龙回来,只怕已经来不及,我心意已决,现在这山上由我作主,有什么后果也由我来承担。喂,你来不来?” 姬霜乍听得‘神农之鼎’四字,心念一动,立时想起在姜榆部落中,曾听得公孙轩辕说过,有一项神农氏所拥有的神物,所炼制的药能治百病、解百毒。心中登时浮现一丝希望,忙道:“我去!”当即抱着姬轩也跃上了鹰背。 其余十多只怪物也一一上来,计蒙拍拍鹰背:“走吧!到山顶去。” 那大鹰立时展翅飞起,鹰背上倒也不如何颠跛,姬霜无心观赏这腾云驾雾的奇异美景,只是定定的望着姬轩。 大鹰飞的极快,不一会儿又降落地面,姬霜打量四周,竟是已到了山顶。于是抱着姬轩,又跟着众怪物下了鹰背。 “喂,你说的神农之鼎在何处?”姬霜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见山顶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岩石平台,连棵树木也无,登时问道:“你说要为轩弟医治,可别骗我。” “别急,等我一会儿。”计蒙说着伸手在地上一按,那地面忽地向两旁分开,露出了一个洞口。计蒙立即纵身一跳,跃入了洞中,岩洞跟着又合了起来。 山顶上风势强劲,彷佛整座山也都被吹得微微撼动,姬霜和众怪等了一会儿,地面隆隆作响,洞口再度出现,计蒙从中跃出,这回肩上扛着一只大鼎,那自然便是神农之鼎了。 众怪都齐目注视,它们虽住在山上,但多半没亲眼见过神农之鼎,计蒙将它放在地上,姬霜仔细一看时,见是只三只脚支撑着鼎身的青铜大鼎。 “这就是神农之鼎,”计蒙道:“百余年前神农氏将它携到这山上来托付给应龙保管,说是因为他的后世没有足以继承之人,因此才寄放此处……” “我无须知道这些,”姬霜道:“你快些帮轩弟医治便是。” 计蒙点点头,走过来一伸手在姬轩头上拔下了一撮头发,姬霜一怔,道:“你做什么?”计蒙道:“使用这神农之鼎炼药,须要使用患者身上的任一部位,因此我只好拔他头发,难道你希望我砍下他一只手来炼药不成?”说着便掀开鼎盖,将姬轩的头发放了进去。姬霜无心和它斗口,只定神瞧着神农之鼎的变化。 这时太阳升顶,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神农之鼎在放入姬轩的头发后,由原本的青绿色缓缓转成青黄色,到最后变成了金黄色。阳光照耀下,使得它看起来更加耀眼。不一会儿,金黄色渐渐褪去,又慢慢从青黄色变回了青绿色。 计蒙道:“药炼好了。”拿起鼎盖,伸手进去掏摸片刻,便拿出了一颗金黄色的药丸来。姬霜看那药丸,是个鸡蛋大小,晶莹温润的黄金色小球,一望而知其珍贵,连忙道:“快给轩弟服了吧。” 计蒙点点头,拿着药丸来到姬轩身边,将要放入他口中时,沉思了片刻,道:“在让他吃药之前,我有件事要先告诉你。” 第70章 姬霜道:“何事?”计蒙道:“这药可以让他重新恢复生命,我有九成的把握,只不过……只不过……” 姬霜眼见他神色为难,便道:“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唉……”计蒙叹了口气,终于说道:“虽然能救他生命,但他所受的伤是头部重创,活过来之后,总不免会有些儿后遗症留下来。轻则失去记忆,对于所有发生过的事全不记得,若是严重些,那么变成一个智能不足的白痴也有可能。” 姬霜一呆,脱口道:“又……又要失去记忆?” “又?”计蒙有些不明所以。 “没……没什么,”姬霜道:“你快给他吃药吧,无论如何,都总比死了好。” 计蒙点点头,伸手压住姬轩面颊两边用力一压,将他嘴巴扳了开来,然后手掌用力,将药丸捏成粉状,悉数撒进了他口中。姬霜解下腰间水壶,喂他喝了些水,那药粉便都和着水流进腹中去了。 众怪摒气凝神,都瞧着姬轩的变化,刚才恶斗蚩尤,他舍身相救计蒙,那是大家都看见了的,因此这个时候,便也都齐心希望药能够生效,将姬轩从死门关边缘拉回来,每只怪的心脏都像要从胸口中跳出来一般。 姬霜心中反倒平静,心想:“万一这药无效,我抱着轩弟的尸体,一起从这山顶跳下去,倒也痛快。” 又等了一会,姬轩却仍是一动也不动,计蒙皱起龙眉:“奇怪,莫非连神农之鼎所炼制的药也不管用?”正要低头探姬轩的鼻息,却见原本紧闭的姬轩双眼突然张开,吓了它一大跳,连忙后退两步。 姬轩甫一张眼,立即双手一撑从地上跳了起来,左右张望片刻,脸上带着迷惘神色,问道:“这是哪里?我……我为何会在此地?” 原本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人一瞬间便如此生龙活虎,神农之鼎的神奇医效实在令人称奇,一时间姬霜反而说不出话来。 计蒙大喜过望,道:“太好了!这药果然有效!听他说话,也没变成白痴,顶多就是失去记忆而已。” 姬霜奔到姬轩面前,颤声道:“轩……轩弟,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姊姊,你说什么?我当然记得你啊!”姬轩说完,拍了拍头,彷佛在迅速思考什么,脸上表情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全想起来了,姊姊,咱们这一趟遭遇可真是奇特。” 姬霜大喜过望:“太好了!我以为你又要失去记忆了。” “那可不,”姬轩笑道:“我连从前的事,都想起来了!不过说也奇怪,我们为何会突然从三国时代,来到了这远古时代呢?莫非是左慈仙祖他施展神通,将我们送到此处来的?” 姬霜一呆,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姊姊,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姬轩握住她手,道:“我先前失去记忆,竟还想让你嫁给公孙轩辕,幸好现在记忆全都回来了……” “轩弟!你……你……”姬霜这才确信他已恢复记忆,大喜之下,激动的流出了泪水。 计蒙一直在旁听他们对谈,这时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曾经失去记忆?看来蚩尤这一击,反而让你回复了记忆,你舍身救我,到头来反而是因祸得福。” 姬轩道:“那蚩尤如今仍在此山之中,我们必须快些将他找出来。”计蒙叹了口气道:“蚩尤武功极强,也还罢了,他手中那把燧人之斧实是锋利无比,我们倾山中最强的十数怪之力,竟也还近不了他的身。如今就算找到他,也拿他无可奈何,当今之计,只有先等应龙回来再说了。” “那倒未必,”姬轩道:“我埋在洞里的那把风后之剑,应可与他的隧人之斧相抗衡,待我先去将剑挖出来,再去找蚩尤那厮算帐。” 计蒙正要回答,却听得山崖旁一个声音冷冷的道:“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轩霜两人和众怪都大吃一惊,忙回头看,那正攀上崖顶来的,却不是蚩尤是谁? “哼!”蚩尤见到姬轩,冷冷的道:“刚才那一下,居然还打不死你,你命还真是大啊!” 一众怪物迅速将他包围,却见蚩尤面不改色,只是冷笑。计蒙见他如此,连忙道:“大家小心,他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样。” “不用担心,他耍不了什么花样了,”一个声音在山崖下缓缓升起:“今日特地逼他上山顶,就是要让他毙命在此。” 众怪物听见这声音,全都大喜过望,它们都认得这声音,正是趋除恶兽,使得鹿台山得享安宁的应龙。众怪心知应龙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既然它在此,蚩尤绝不能讨的了好去。 姬轩和姬霜望向崖边,只见一条巨龙缓缓从山崖边升起。他们在天外天的仙山上曾见过青龙升天的情景,因此不致于太过惊讶。眼前的应龙躯体比之青龙稍小,背上还长了四片翅膀。 应龙在天空盘旋,叫道:“蚩尤,你滥杀我山中子民,现在要你以命偿命。” “哼!”蚩尤道:“我打不过你,要杀便杀。我手中这把魔斧,会吸附我的魂魄,我将来仍然会复活,到时候,我再来找你们复仇。” “嘿……”应龙道:“好一把燧人之斧,果然是会吸附主人魂魄的魔斧,但是别以为我不知道,若是你死在自己这把斧头之下,便会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复活了。” 蚩尤脸色一变,应龙所说的似乎不假。 计蒙此时可说是又喜又愁,喜的是应龙一出现,蚩尤立刻不再构成威胁,愁的是他擅用神农之鼎救活姬轩,不知会如何受罚。 应龙看出他的心事,便道:“神农之鼎,只救该救之人,计蒙,你没做错,这少年舍身救你,你若是不懂报恩,我反而要怪你了。” 计蒙这才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应龙又道:“蚩尤,你是自行了断呢?还是要我动手?” 蚩尤自知难以幸免,适才应龙说话时,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姬轩和姬霜,只见他们两人并肩站立,手牵着手,显得极是亲密,不由得妒意横生,这时听得应龙问话,便大声叫道:“我死也无妨,但是在死前,我有一个要求!” “哦?”应龙道:“你姑且说说看。” “这个小子,”蚩尤伸手向姬轩一指:“曾经和我比武一次,当时侥幸被他得胜,我心有不甘,要在死前和他再比一次。” “嘿嘿……”计蒙在一旁笑道:“你这个叫做痴心妄想,死到临头,不必多生枝节。” 应龙问姬轩道:“你的意思如何?” “轩弟,”姬霜连忙道:“你没有必要和他再打一次,更何况风后之剑此刻不在手上,还是不比为妙。” 姬轩不语,应龙又道:“少年,你若决定比武,我可以借你一把足以与他的斧头相抗衡的剑。” 姬霜待要再劝他别打,姬轩一握她的手,笑道:“姊姊,不要紧,就跟他再比一次,我也想知道他跟我之间,究竟是谁强些。” 姬霜道:“若有什么万一……” “那应龙前辈在此,不会让他得逞的,”姬轩低声道:“况且,我希望能再打赢他一次,上次是为了公孙轩辕而打,这一次则是为了自己而打,如果我赢了,你就得嫁给我。” 姬霜脸一红,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话虽如此,其实心中小鹿乱撞,实是高兴无比。 姬轩哈哈大笑,走上前数步,叫道:“蚩尤,就叫你死而无憾,咱们再比一次。”蚩尤道:“好,算你有种。” 应龙便道:“少年,接剑。”接着前爪一挥,丢下一把剑来,姬轩伸手接住,只见剑身发出一阵青色寒光,显见其锐利,拿在手中重量极轻,的确是把好剑。 姬轩长剑一摆,道:“动手吧。”蚩尤冷笑道:“今日就算一死,也要拉你作陪,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招式,我已经研究过,今番你是输定的。” 姬轩笑道:“是吗?那么这招如何?”一语甫毕,足底一蹬,突然朝蚩尤冲去,斜斜刺出一剑。 这正是璇矶剑法中极厉害的杀招‘夸父追日’,姬轩恢复了记忆,从前的武功自然也回想起来了,此时一出手,便是曾经打败司马懿和白虎的这个凌厉剑招。 蚩尤侧身避过第一剑,正要反击,却见剑影幢幢,第二剑、第三剑竟然又迅疾无比的随后攻到,心下大惊:“这剑怎么如此快法?” 要知道姬轩在来到远古时代,喝了叔均的符咒水后,不论是力量或速度,都比之从前又更加进步许多,这一招‘夸父追日’乃是打快,以姬轩此刻的速度使将出来,实已到了快如闪电,一剑与一剑之间几乎没有间隙的程度。 蚩尤从第三剑起便已避得极是狼狈,总算靠着灵敏的反应和身手,勉强避过了前十五剑,那最后三剑一气呵成,分攻上中下盘,却是无论如何避不掉的了。蚩尤心中立时闪过一个念头:“反正终归一死!”于是对这三剑避也不避,手中大斧挥出,竟是要跟姬轩来个同归于尽。 姬轩自然不愿和他打个玉石俱焚,当下收剑后跃,笑嘻嘻的道:“蚩尤,你能躲得过这一招,也算得你厉害了。” 蚩尤惊魂甫定,心想:“不能再让他一味抢攻,我要先发制人才行。”当下也不答话,揉身上前便狂攻数斧。 姬轩知道眼前之人武功高强,于是打叠十二分精神,使开长剑和他斗了开来。应龙所借他的这把剑确实是利器,和隧人之斧相交,居然并不断折。 这时的姬轩恢复了从前的记忆,而来到远古时代之后的事也没忘,当下把璇玑剑法和风后之剑白布中所载的剑法交互使用。 第71章 这两套剑法截然不同,一套是法度严谨,历经天若宫数百年来千锤百炼而成的璇矶剑法,另一套则是四大圣器之一的风后之剑中所藏的剑法,招招出人意表,往往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出招,蚩尤先前所见过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而已。 两人斗了百余招,姬轩大部份时候使用璇玑剑法抗敌,偶尔夹杂着风后之剑中所载的怪招,时而严谨,时而怪诞,蚩尤捉摸不定对方攻势,一直守多攻少,越斗越感难以支撑,心中越来越惊:“这小子比我想象中厉害的多!我若不出绝招,难以将他打倒。” 想到这里,双手握斧,开始急速旋转起来。 这一招姬轩已是第三次看他使用,心道:“你有绝招,我难道就没有吗?”随即也是双手握剑,快速旋转起来,正是白布上所载的第九十九招。 蚩尤和姬轩都是急速旋转,一会儿便接触,两人大喝一声,几乎同时出招,只听得‘当’的一声,又同时停止了旋转。 姬轩心中一惊,大叫不妙,原来应龙所借的剑虽然是神兵,但终究比不上四圣器之一的燧人之斧,在双方各出绝招,大力碰撞之下,终于断折。 一旁姬霜叫道:“轩弟,小心!”原来蚩尤眼见机不可失,立刻挥斧又是攻了过来,这一下极是出其不意,回过神来时,斧头已到眼前,姬轩大惊之下不及细想,身体已经自然而然的向后一旋,同时双掌交错,击在蚩尤手腕之上。 蚩尤本拟这一斧便要将对方砍成两半,未料姬轩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躲过,同时手腕中掌,斧头几乎要脱手飞出,不由得一呆,也忘了要再进攻。 姬轩后退数步,这一下当真死里逃生,他反应极快,立时想到这个身体后旋双掌交错,乃是风后之剑白布所载的一百零八个图中,他始终无法参透的最后八个图之一。这时不禁心想:“刚才明明必死无疑,无意间使出了这一招,却大大有用,莫非这八个姿式,乃是专破手中有武器的敌人之用?” 他想的没错,而先前之所以一直无法参透,只是因为这些招式,必须要空手对上手中拿着武器的敌人才有用,他自己独坐枯思,自然想不通其中原委。 姬轩天性聪明,这时豁然开朗,一瞬间便明白了那八个图的奥妙之处,眼见蚩尤又是持斧攻来,于是往前一个空翻身跃到了他头上,待蚩尤要举斧削砍时,姬轩双掌一按一压,却制得他双手动弹不得。 姬轩一翻身到他背后,顺势踹出一脚,正中蚩尤背心,这一下踢得蚩尤直直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久久起不了身。 一旁的姬霜大声欢呼起来,姬轩身子落地,双手负后,笑道:“蚩尤,你认输了吗?” 蚩尤勉强站起身,终于忍不住呕出了一口鲜血,心知已受内伤,取胜无望。这时朝姬霜看了一眼,见她正为姬轩的胜利喜形于色,登时又是怒火勃发,当下缓缓说道:“好,是你胜了,我今日恐怕也会命丧于此,但是……”说着转向姬霜:“凤曦,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 这话甫说罢,突然朝着站在神农之鼎旁边的姬霜用力掷出手中的燧人之斧。 这一下巨变陡生,任谁也想不到蚩尤会突然向姬霜出手,应龙反应极快,急扑而下巨掌拍落,瞬间便将蚩尤打成了一团肉泥,然而终究慢了一步,蚩尤手中的斧头已经离了手。 姬轩大惊,急忙向姬霜扑去,着急之下,不知哪里生出一股神力,整个身子如箭离弦,抱住了姬霜向旁一滚。 千钧一发之际,总算及时躲过,只听得锵的一声巨响,燧人之斧射中了神农之鼎。这一接触,一阵耀眼之极的强光发出,光线之刺眼,连应龙都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姬轩和姬霜距离神农之鼎极近,强光乍现之际,立时都感到一阵晕眩,没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应龙首先睁开眼睛,他发现姬轩和姬霜在强光中突然失去了身影,就像是在空气中,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禁大感惊讶。 耀眼的光亮终于过去,姬轩和姬霜又渐渐恢复了神智,他们都很熟悉这样的感觉,在被送到天若宫仙山天外天时,还有不知为何来到了上古时代时,都是像这样被一阵强光包围。 姬霜睁开眼,视觉也慢慢的恢复了,手中一紧,发现紧握着的姬轩的手动了动,心中略感欣慰。 两人不久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之后,旋即紧紧抱在一起。良久,才放开了彼此。 姬霜红了脸,却听得姬轩道:“咦?姊姊……这……这里是……”姬霜这才抬头观察四周,心中又惊又喜,脱口叫道:“是洛阳城?我们回到自己的时代了?但这又是为什么?” 此处正是东汉末年,也就是曹操、孙权、刘备三人争天下之三国时期的洛阳城。先前因为伏羲之印和风后之剑相碰撞,致使时空异变,将轩霜两人及温青送到了三千年前的上古时代去。 而在上古时代,最后在鹿台魔山上和蚩尤的决战后,隧人之斧又和神农之鼎碰在一起,因此再度产生时空剧变,又将两人一齐送回了三千年之后。 这当中的缘由,当然任由姬轩姬霜两人再怎么想破了头,也不得其解。姬轩正自低头沉思,忽然道:“咦?是蚩尤的斧头?” 姬霜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见地上静静躺着的,正是隧人之斧。原来神农之鼎虽被击毁,但无坚不摧的隧人之斧却丝毫无损,便跟着两人一起回到了此处。姬轩捡起斧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儿,道:“我们在这里消失的时候,正是擒杀吕布魔人的时候,现在这洛阳城里却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想必大家都已经散去了。” 姬霜点点头,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已经是他们消失的一年之后了,中间这空白的一年,他们两人是在上古时代渡过的。 “现在怎么办?”姬霜问道:“你要继续去助刘备夺得天下吗?” “不……”姬轩叹了口气:“我已厌倦了这些打打杀杀,就算真能辅佐刘备大人消灭其它两国统一天下,那又如何?这中间更不知要经过多少杀戳,才能造就一个霸主。” “嗯……” “何况,”姬轩续道:“我若要助刘备大人,岂不是就要与你的生父为敌?从今而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种田打猎过这一生就好。” 两人相视而笑,携手便一齐往城外走去。 走没多久,姬轩忽觉手中的斧头晃动了一下,提起来看时,却见它通体透出一股奇异的蓝色光芒,不禁脱口说道:“这把斧头怎么回事?” 姬霜也见到了那诡异的蓝光,登时回想起一件事,惊道:“轩弟,你可曾记得蚩尤在死前所说的话?” “对了……”姬轩恍然道:“蚩尤说,这是一把魔斧,会吸附他的魂魄……” “正是,”姬霜点点头:“也就是说,那蚩尤的魂魄如今正附在这斧头之上,难怪发出这诡异的光……咦……” 她说到这里,又看了姬轩一眼,只见姬轩也正望着她,他们是同时想起了左慈所说过的,蚩尤的魔灵终将会附着在吕布的尸体上这件事。 “难道……”姬霜颤声道:“难道这件事真的会成真,而且还是经由我们之手,才将蚩尤的魔灵带到这里来?” 姬轩不语,他注意到手中斧头的震动越来越强烈,蓝色光线也越来越是耀眼,到最后终于把持不住,让隧人之斧掉到了地上。 两人注视着斧头,只见那蓝色光芒渐渐脱离了斧身,向空中腾起,一会儿,突然化成一道蓝色流星,急速向西方飞去。姬轩看得仔细,它画出了一道弧线,降落在城郊之外。 “咱们快追!”他忙道。 两人于是展开轻功,急速朝城西飞奔,不久便出了城,再奔一会儿,见到城郊草原之上,有一座小小的建筑。建筑门口还有数人在大呼小叫,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悄悄来到建筑附近,见原来是一座小小石墓,门口把守的是十数名士兵,姬轩认得那是蜀军服饰。只听得士兵们纷纷大喊: “喂!怎么回事?” “刚刚飞进石墓里的那道蓝光是什么东西?”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你疯了吗?刘备大人下令过,谁敢进去里面,是要砍头的!” “可是……里面好象有声音,万一发生什么事……” “呸!里头就只有吕布那厮的尸体,会有什么事……” 轩霜两人听到这里大惊,姬霜轻声道:“果真是吕布的尸体!为何他们不将尸体毁掉呢?” 原来当年吕布魔人挨了姬轩一剑后,便停止了活动能力,从此不能为害人间,然而奇怪的是,众人用尽一切办法,不管是火烧、刀砍,就是无法将吕布的尸体毁灭。后来商量的结果,就在洛阳近郊造了一座坚固的石坟,将尸体放在里面,并且派重兵把守。 随着时日过去,吕布尸体再无任何变化,众人的警戒心也就渐渐松懈了,如今把守石坟的,只有区区数十兵力而已。 姬轩侧耳倾听,果真听得石坟中有声音传出,便道:“想必左慈仙祖说的没错,那蚩尤的魔灵附在吕布身上了,我们快进去阻止它。” 姬霜点点头,和姬轩一起跃上石坟顶,姬轩挥动隧人之斧,轻易便砍出了一个缺口,两人当即跃下。 坟中的情景一目了然,吕布魔人站在一个被打碎了的石棺旁边,全身散发着蓝色光芒。见到两人跃入,魔人的脸上现出冷笑,那表情,令人两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虽是吕布的脸,但那活脱是蚩尤的神韵! 第72章 姬霜颤声道:“你……你是……” “哼……”魔人说话了:“凤曦,才一会儿不见,就不认得我了吗?” “啊!你真的是蚩尤?” “哼!”魔人冷笑道:“没想到我又活过来了,这个身体,似乎比我原来的身体还要好,风后,你有种的就别逃走,再跟我一决胜负。” “我不走,”姬轩斧头一摆:“蚩尤魔人,你进招吧。” 蚩尤缓缓抬起手,待要出招,右脚蹒跚踩出,却险些跌倒。他不由得伸手搔了搔自己的头,显得有些疑惑。 姬轩正在全神戒备,见到他迟缓的动作和脸上茫然的神情,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随即挥斧攻上,蚩尤连忙要躲,却已经有所不及,燧人之斧锋利的斧刃横过他的手臂,无声无息的卸下了他一只右臂。 蚩尤一呆,脱口道:“为……为什么?” 姬轩缓缓道:“看样子,魂魄与身体刚结合时,是无法自由行动的,得要一阵时间才能行动自如。你也没料到会这样吧?” “你……”蚩尤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斩下我一只手?莫非想要趁人之危?若是条汉子,就等我行动能力恢复,再来决一死战。”他料得依照姬轩个性,必会与他堂堂正正决斗,因此这番话说来有恃无恐。 “不,”出乎蚩尤意料之外的,姬轩摇了摇头:“刚才在鹿台山顶上,就是因为给了你公平决战的机会,而差点使得姊姊有了危险,现在我既然能够杀了你,就不会再给你机会。” “你……”蚩尤怒道:“难道你不想跟我再真正的分个胜负吗?” “我是很想知道现在的你有多强,但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比姊姊更重要。因此我绝不会等你恢复行动能力,因为那可能会使姊姊遇到危险。”姬轩说罢,右手一挥,燧人之斧横过蚩尤的脖子,蚩尤连反应都来不及,头便被砍了下来。 他魔人的身躯并不流血,只是软倒在地上,附着在身上的蓝光,渐渐变暗,终于消失了,地上的尸体变成了一堆骨灰。 姬轩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一回,他是真的死了。应龙说过,只要他死在自己的斧头下,就不能再复活。” 姬霜还来不及回答,只听得墓外人声吵杂,原来看守的士兵们终究沉不住气,要进来一探究竟了。 “我们走吧。”姬轩一拉姬霜的手,两人从墓顶缺口跃出,速度极快,众士兵根本来不及拦阻,姬轩斩断两匹军马的缰绳,和姬霜一同跃上马背,扬长而去。士兵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追赶。 两人纵马奔了一阵,便放慢了速度,姬霜定定望着姬轩,道:“轩弟,你刚才说,以后愿意只跟我在一起,种田打猎过一生,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姬轩微笑答道:“我们现在就回古松居,从此住在一起,再也不分离了。” “可是,我们并不是亲兄妹,还住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我们可以做夫妻啊!就像爹和娘那样”姬轩看进她的眼睛:“你可不能反悔,说好了我比武胜过蚩尤的话,你就得嫁给我的……” 姬霜红了脸,啐道:“怎么你恢复了记忆后,说起话越来越是轻浮了。” 姬轩哈哈大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从今以后,无论要我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我都是愿意的。” 说罢伸出手和姬霜紧紧相握,两人缓缓并骑向南骑去。时值春初回暖的季节,荒芜的黄土平原上,正在开始长出青草的嫩芽。 十年后 时光飞逝,忽忽十年过去。 中土神州仍然三强鼎立,然而局势却又已有些不同。经过了几场大战,曹操、刘备相继去世,各由其子继位。而包括关羽及张飞在内的许多曾经叱咤风云一时的武将,也逐一在战役中身亡。 征战已经减少,但天下尚未太平。 堪称此时世上最繁华的许都城南门口,忽然弓弦声破空急响,紧接着负责守城门的卫兵腿上一一中箭,十数名卫兵只一会儿便大呼小叫的倒成一片。一骑快马几乎同时从城门内奔出,马上的汉子略感讶异的看了地上的卫兵一眼,便马不停蹄的直冲而出。在他之后相隔不远处,又有两匹马紧紧跟随着,马上两人都蒙了脸,但看得出是一男一女,那女蒙面客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大弓,显然射伤卫兵的箭是由她所发出。 这三匹马去的极快,在众多路人百姓的注视下,很快就消失在草长及膝的大草原上了,路人们议论纷纷,被射倒的卫兵们也慢慢站了起来。 “真他奶奶的邪门!”一名卫兵咒骂道:“却是从哪里同时射出这十几只箭来?”他口中说话,同时观察自己伤势,发现只是皮肉之伤,不用多久便可治好,倒也放下了心。 其余士兵受伤的部位几乎一模一样,各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追。便在此时,城内一队骑兵呼啸而出,带头的士官来到门口,看了看守门卫兵的情状,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来的迟了,终于给他们逃出城去。” 骑兵副将便问道:“咱们是否该追上去?” 那带头士官瞪他一眼:“就算追上了,你打得过人家吗?”副将道:“可是万一上头怪罪下来……” 带头士官一挥手:“不用说了,逃走的只不过是个盗墓贼,又何须劳师动众去追?上头若是问起,就说对方武功太过高强,咱们无法对付。刚才那两个蒙面人独自打倒数十个人,那是大家都看到了的。” 副将只得号令收队,骑兵队又回入了城去。 奔出城外的三匹马,后面追赶的两骑没多久便慢慢追上了前面的。那手拿大弓的女子一把扯掉脸上的面罩,露出雪白的皮肤和灵动的双眼,并且叫道:“喂!前面的,立刻停下来!”此人正是貂芷,美貌娇艳不减,只是略显沧桑。 前头被追赶的中年汉子恍若不闻,拚了命的策马直行,貂芷旁边那名正和她一起并骑追赶的男子便笑道:“喂,这家伙丝毫不感谢咱们救了他一命,看样子你只好一箭把他射下马来了。”说着也扯掉了面罩,只见此人浓眉俊目,笑容爽朗,却是燕起。 貂芷哼道:“我是怕在这急速奔驰之下,一不小心射死了他,到时可就问不出个所以然了。若是射他的马,又怕这不中用的家伙会摔死。”燕起笑道:“嗯,这么多年没见到你,想不到你做事也变得深思熟虑多了。” 既然不能发箭,两人只得继续拍马追赶,前方那汉子骑的马甚是健跑,而貂芷惯骑的白马又已在几年前生病死去,因此一时却追不上他。 又追片刻,燕起忽觉身后风声有异,回头一看,却见一阵龙卷风正在急速卷来,风行之速,比之马行更快。没多久便来到了身旁,燕起和貂芷看的仔细,那风旋之中,一人笑吟吟的御风飞行,正是水镜。 燕起大喜,叫道:“水镜前辈,快用法术将前面那匹马拦下来。”风旋中的水镜当即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他话声甫歇,右手一挥,另一道龙卷风又平地卷起,直直向前方翻腾而去。那拚命逃亡的汉子在马上回头,忽见狂风袭卷而来,吓得大叫一声,身子便已被卷离马背,在空中翻滚。 这道龙卷风攫住了目标之后便不再移动,水镜等三人随即赶上,风势瞬间消失,中年汉子便摔在地上。 貂芷翻身下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便劈头骂道:“贼厮鸟,本姑娘在许都城内的断头台上救你一命,你居然想撇开我逃走?” 那中年汉子连忙伏在地上不住磕头:“姑……姑娘饶命,小的不知是姑娘救了我,还以为是城里来的追兵……” “呸!”貂芷啐道:“你瞧我们像官兵吗?” “不……不像……”那汉子不敢再说话,只是不住的磕头。 “罢了,”水镜走上前,笑道:“貂姑娘,你就别再吓他,咱们有事要问他,这才是最要紧的。”貂芷这才放开他。 水镜扶他站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李英,”那中年汉子见对方是个面目慈祥的老人,心神稍定,便答道:“由于喜欢做些不正常的勾当,在朋友间有个浑号叫钻地鼠。” 貂芷哼道:“一个小小盗墓贼,名字倒好听。” “好,李英,”水镜笑道:“我们追你不为别的,而是有件事要问你,是关于你在黄帝衣冠冢陵墓中所遇见的那个人……” 李英还未回答,貂芷插嘴道:“你最好实话实说,若是有半句撒谎,看本姑娘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这……我……我……”李英大骇,支支唔唔的道:“我……我不是不说,而是说了……你……你们一定不相信……” “废话!”貂芷怒道:“你快说就是了!” 李英却更是吓得不敢说话,燕起在一旁看到,哈哈大笑道:“貂姑娘,你这样逼他,他是不敢说的,在许都城中,他就是因为招供时说了那番话,曹丕认为他胡说八道,才要砍他头。”说着转向李英:“你不用担心,我们三人之所以会专程赶来救你,就是因为你所说的那个人,说不定是我们所认识的人。” “是……”李英惊魂甫定,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是这样子的,小人平常不务正业,专靠着偷挖坟墓,捡些陪葬品发发死人财营生。三年前我听人说有个黄帝衣冠冢,心里就想,里面必定有些好东西,因此……” 貂芷打断道:“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快说你在墓中遇到了什么人!” 第73章 李英忙道:“是,小人见那陵墓驻守的兵力也不甚严密,就趁晚上大着胆子摸了进去,到了信道入口,却听见外面一个卫兵说道:‘又有个不怕死的盗墓贼进去了。’原来他们早就发现我了。然后另一个卫兵接着道:‘不用管他,就让他被乱箭射死吧。’我还在心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突然背后又有人说话,他说:‘兄台,你也要来偷黄帝遗物吗?很遗憾的,我想这里可能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来的人是一男一女,显然不是卫兵。” 燕起问道:“那一男一女长得什么样子?”李英摇摇头:“当时陵墓中一片昏暗,实在看不清楚面目。”接着又说道:“那一男一女并不理会我,径自向里面走去,男的回头说了一句:‘这位兄台,听说黄帝衣冠冢陵墓里头设有机关,冒然进去的话,可是很危险的,你最好先待在那儿别动。’我心想好哇,你故意说这些话来骗我,想自己独吞宝物吗?正要追上去,突然之间,前面那狭窄的信道两旁,发出了一连串弩箭射出的声音,那几乎是一阵箭雨,就向着那一男一女射去。距离那么近,根本无法闪躲,眼看那两人就要被射成刺猬了,可是……可是……”说到这又犹豫了起来。 水镜笑道:“可是怎么样?快说啊。” 李英叹了口气,才道:“我说了,你们可别骂我胡说八道,那个男的,忽然不知道在哪里拔出了一把剑,几百只弩箭几乎同时射到,居然全都被他拨打在地上,那用剑的速度……那用剑的速度……实在……” “实在不可思议是吧?”燕起道:“接下来呢?” 李英续道:“接下来?他们两人进去陵墓里,弩箭机关又射了两次,还是都被那男的挡下来,没多久他们抱了一个箱子走了。而我实在是吓呆了,忘了要逃走,就被官兵抓住啦!” 水镜点了点头:“嗯……跟你在供堂上的证词完全一模一样,这件案子从地方官府,一直审到了朝庭去,甚至传为街头巷尾纷纷谈论的话题,最后连曹丕都亲自问你的话,你还是没想过更改供词吗?”李英叹道:“我实在想不到要如何说,才能让官府相信啊!最后惹火了曹丕,还是多亏了众位英雄,我钻地鼠才得免一死。” 貂芷沉思良久,忽然道:“一定是他!” 燕起点了点头:“天底下再没有第二把那么快的剑了,这个闯黄帝陵墓的人必定是三弟无疑,只是他偷那些东西要做什么用呢?” 水镜道:“这其中的缘由,只怕不是我们所能猜想的到了,至于那和轩儿在一起的女子,应该就是霜儿吧!” 貂芷身子微微一震,咬住了下唇并不说话。 “三弟真是不够意思,”燕起埋怨道:“既然他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又为何不来找我这个大哥聚聚?自从二弟消失之后,我也已经不在曹操手下做事了,想要找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水镜笑道:“我想他们应该是决定归隐,再也不理会江湖上的闲事了吧?我本来也想如此,可是还得负起整顿天若宫的责任。”在数年前,水镜便已将司马懿逐出天若宫,重新执起了掌教之位。 “我要去找他!”貂芷忽道:“反正娘亲已死,我也没什么牵挂了,不管他在天涯海角哪个地方,我都会把他找出来!” 水镜微笑不语,心想:“连左慈仙祖这般神通广大,至今都还未找出轩儿和霜儿隐居在什么地方,何况是你?”这番话,他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燕起见貂芷跨上马便要离去,忙道:“等一下,你要去找三弟,咱们就结伴而行如何?反正我燕某这几年也习惯了浪迹天涯,一起上路也有个照料。” 貂芷瞪他一眼,道:“随便你。” 燕起便向水镜拱手道:“水镜前辈,今日得知三弟还在人世,相信你也和我们一样欣慰。现下我要和貂姑娘一同去云游了,你是否和我们同行?” 水镜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可没这么清闲,等到哪天我找到合适的人来继任天若宫掌教后,一定去找你们。倒是你们若是遇上轩儿,就帮我带个话吧。” 燕起道:“什么话?我一定带到。” “事情是这样的,”水镜道:“我前阵子遇到孔明,他现在准备率军北伐,不过却很烦恼阵中连个堪用的大将都没有,若你遇到轩儿,就替孔明问问,看他有没有兴趣重出江湖来做个大将军吧。” 燕起听罢,哈哈大笑道:“好,若是能遇上三弟,我一定告诉他,不过很可能孔明先生会失望吧。”他这话说完,再朝水镜挥了挥手,便翻身上马,和貂芷并骑向南而去。 水镜目送着他们远走,心想:“司马懿如今得到曹丕重用,已是魏军的头号军师大将。如果轩儿和霜儿还想杀司马懿报仇的话,说不定就会答应孔明的提议,在战场上和司马懿一较高下吧?不过轩儿这十年来都没出现,大概报仇的念头也已经淡了,唉……”叹了口气又想:“莫非真如左慈仙祖所说,曹家和司马懿终究会得到天下?” 一边想着一边祭起风术,很快的乘着龙卷风去远了。 李英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摇了摇头道:“这世上的能人异士真多。”由于害怕曹丕派人追来,很快的上了马走了。 草原上又恢复一片平静。 与此同时,在中原极西之地的昆仑山上某个隐密的树林里,有两个孩童正在嬉戏。一名男童坐在大树之下展卷读书,另一名女童则一溜烟的爬到了树上,坐在树枝上看着远山的风景。 “喂,你也上来嘛!这上面景色好的很啊!”女童朝树下的男童喊道。 “等会儿,”男童目不转睛的看着书卷:“我快要读完这本‘山海经’了。” 女童皱眉道:“你今年才满四岁吧?为何一天到晚看书看书的?都不烦吗?”男童听得,笑道:“姊姊,你也只大我三岁,爹爹常说叫你别爬树爬的这么高,很危险的。”口中说话,手里的书也已翻到了最后一页,忽然“咦”的一声道:“这本书里头怎么夹着一张白布?” 女童听得,便一溜烟爬下了树,见到书里夹的白布,当即道:“我知道,这是三年前,爹爹和娘亲带着我们出外旅游时,一时兴起去黄帝陵墓里找到的,当时你才出生不久,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婴儿呢。” “黄帝的陵墓?”男童兴奋的道:“山海经里说他是一个英明的君主,既然是在黄帝陵墓中找到的,必定是极珍贵的东西。” 女童道:“确实,爹娘好象很重视这块布,你可别把它弄丢了。” 男童点点头,展开了白布,见到上头写得有字,他虽年幼,识的字已是极多,当即读道: 致挚友公孙轩辕: 吾数十日前到鹿台山上,并未见到风后与凤曦,所幸鹿台山上的魔物并不如叔均所说的凶恶,总算留住了命下山。今后决定浪迹四方,必要寻到他们。此刻在阪泉草原上露宿,不禁又想起往事,故修书一封予你。 当年在此处,是你在旋龟体中将我救出。然而当蚩尤夺走凤曦之时,我因对凤曦过于情切关心,居然一时胡涂恩将仇报,同样在此处以刀刺你。后来又代你之位,出兵伐夺天下。等到凤曦随风后上了鹿台山,我总算彻底觉悟到自己所做所为之愚蠢。 就在我深感罪恶,乃至百般寻短时,你却出现了,原来当日我那一刀刺得歪了,并未致命,真乃天之大幸! 你在我夺你之位,任意妄为之时,并未出面指责我。而在我万念俱灰,一心求死之时,又急忙离开隐居的地方前来开导我,甚至对其他人也从未提起过我曾经杀你之事,这等以德报怨的心胸,实在令人佩服,再也没人比你更宽大了。 你要我留在你身边,亏欠你如此之多的我本来不该拒绝。然而我同样亏欠了风后,还有凤曦,所以我必须找到他们,然后在他们面前彻底的忏悔。 最后,相信我,你将会是一个留传万世,受千万人敬仰的伟大英明君主。 温青 男童读完,皱眉道:“这封信是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嗯……”女童道:“我也不懂,不如咱们去问问爹和娘,他们下山打猎,也应该快回来了。” 男童点点头,携了姊姊的手,两人一起向树林里的小屋走去。 更多精采,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