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凉年(1v2,骨科复仇)》 烟瘾 真他妈脏。 温凉年踩着高跟鞋,感觉自己尖锐的鞋跟正深深地陷入了黏糊潮湿的土壤之中,免不了心烦意乱。 她唇上抹了浓艳的口红,身着掐腰的黑长裙,一手支着黑伞,头戴漆黑的网纱复古礼帽,薄透的网纱略微遮掩住她张扬艳丽的眉目,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分外地惹眼。 压根不像是来参加丧礼的,反倒像是来盛装庆祝的。 确实符合她的身份,二奶的女儿参加正宫的丧礼,哪能不趾高气昂。 棺木下葬,温凉年上前献花,姿态散漫地随手一抛,手上数支白玫瑰胡乱撒在了棺木上,一瞬间便被工人铲入的黄土淹没了。 整个葬礼中,温父从头到尾没说过半句话,眼神黯淡,鬓角的发丝似乎又白了几分。 见温凉年献完花,温父抬起眼,淡淡道,“平允的班机延误,是没法赶上丧礼了,待会你陪他吃个饭,我先回去休息了。” 温凉年没吭声。 温父说,“接下来你好好念书,什么都不用担心。” 温凉年扯起嘴角,“谢谢爸。” * 温凉年老早就在一间川菜馆订了包厢。 她坐在椅上,懒洋洋地支起长腿,给自己点了烟。 落魄的那段时间她染上烟瘾,不得不在升上高叁那一年休了学,成天在灯红酒绿的地方厮混,好歹也是赚了点微薄的薪水。 只是日子不好过,她的母亲瞒着她去帮人做了不该碰的毒品生意,还把命给折腾没了,而温凉年自己则患了抑郁症,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直到温父良心发现,回过头想来找她们母女俩,才发现一个病了,一个凉了。 抑郁症不好治,温凉年有心病,温父给她找了不少医生,把身子养了回来,只是身上那些自残留下的疤痕是养不好了。 恰巧,温父的妻子在这段期间因意外去世了,他们温家的人死的死病的病,还在商界闹出了家门不幸的传闻。 温凉年觉得这些都是温父应得的,若不是他婚内出轨,哪会有那么多糟心事。 当温凉年抽到第四支烟时,温平允到了。 黑发男人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英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眉目清俊,骨相温润如玉。他进门后就将眼镜摘下,摺迭起来放入胸前口袋,一抬头看温凉年一个人在包厢里吞云吐雾,失笑道,“就不能少抽点?” 温凉年掸了一下烟灰,“不能。” 温平允说,“这支抽完就别抽了,吃饭。” 温凉年捻熄了烟,将烟屁股扔进了烟灰缸,然后在温平允坐下的时候,用沾了泥的鞋跟去蹭他质料精细昂贵的裤腿。 温凉年对他笑,“这泥巴来自你妈下葬的那块地,特地给你带了土产,省得你伤心。” 温平允心平气和,拿纸巾去擦了一下西裤上的泥巴,才叫服务生过来点菜。 温平允不喜欢吃辣。 可温凉年别有用心,订的是川菜馆,点的还都是出了名特辣的菜品,还娇声问温平允,你行不行吃哪? 温平允笑笑,对服务生道,“按她点的上菜吧。” 菜上得很快,温凉年食指大动,吃了不少,反观温平允筷子没动过几下。 “怎么?不合胃口?”温凉年问他,“刚回国,时差还没调整过来?” 这话问得故意,温平允仍旧好脾气,“对,没什么胃口。” 温凉年耸肩。 吃完饭,温平允去结帐,温凉年拎着挎包去外头等他出来,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温平允出来看见她又在抽,只道,“明日就要上课了,你在学校控制一下烟瘾。” 温凉年拿眼瞟他,“尽量。” 温平允是开车过来的,温凉年上了副驾的座位,踢掉高跟鞋,将空调开到最低,但温平允不让,又给她调整回去。 温凉年索性闭目养神,懒得再动弹。 一回到温家别墅,温凉年逕自回房休息,明日她第一天上课,不能不早点休息。 这栋别墅只有她跟温平允同住,不过她被温父接过来生活没多久,温平允就出了国谈生意,他刚开始接管温家旗下复生集团的产业,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但对温凉年的态度挺和善,甚至没冷落她半分,时不时就差人寄礼物送过来给她。 温凉年连看都不看,全数堆入衣柜角落积灰尘。 她身上的衣服首饰、鞋子包包用的全是温父给的,她用得心安理得,但温平允给的,她一概不用。 温平允知道她不肯用,却依然没断过送礼的动作,做足了好哥哥的形象。 温凉年心想,自己哪天肯定要被温平允恶心死。 * 开学第一天,温凉年差点儿迟到。 她还没习惯早起上课,多睡了一会儿才醒,到校时还被班主任一顿念。 温平允很用心,打点好了温凉年在学校所需的一切,将她复学第一天选在开学日,至少还有一定的适应课业时间,从头开始。 高叁的课业本就繁忙,幸好温凉年的同桌是学委,小姑娘性格腼腆却热心,帮了很多忙,见温凉年没带笔,还借了她一支。 “开学怎么会没有带笔呢?”林清清笑道。 温凉年头也不抬地写题,“忘了。” 林清清以为她大概是班上成绩长年垫底的那种学生,便也没多问。 第叁天语文小考,温凉年却考得比她好,这可把林清清吃了一惊。 温凉年浑身上下的学生气老早褪得一干二净,她出过社会,在底层摸爬滚打,抽烟喝酒的恶习样样沾身,即便穿上校服,也没能染上几分学生气。 林清清虽跟她相处没几天,但不讨厌她,至少温凉年没做过半点让她不舒服的事情。 唯独让她好奇的是,温凉年大热天里总穿着长袖薄外套,就连体育课也没脱下来过,像是根本不怕热似的。 中午,两人是一起去食堂的,温凉年很快地吃完饭,起身打算去抽烟,林清清忍不住道,“你烟瘾太大啦,不考虑戒掉吗?” 温凉年时常动不动就消失,一天起码抽一包烟,烟瘾大的吓人,比班上的几个学渣男生更大。 人家那是抽烟装成熟,可温凉年是实打实的烟瘾重。 温凉年看她,眼眸里没半点情绪,“不抽烟难受。” 林清清叹息,“那以后要戒的时候跟我说,给你买点口香糖。” 温凉年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去天台上抽烟时,温平允来了电话,问她上课这几天体验如何,温凉年叼着烟,语气懒懒道,“挺好。” 妙的是她工作时想念当学生的滋味,当回了学生后,却又觉得有些无趣。 被社会磨砺多了,回归校园后更多的是不适应和违和感,她跟班上的学生们没有太多共同话题,林清清同她说话时也多半围绕着学习,几乎没怎么聊其他课外话题。 不过温平允问她体验如何,她不会说实话,也没必要说实话。 反正她跟温平允不熟。 “课业跟的上吗?”温平允问。 “也还行。”温凉年说。 她的成绩平稳上升,这件事她懒得报备,没必要让他什么都知道,否则她心里恶心得发慌。 “问完了没?我在忙。”她问。 温平允低笑道,“忙着抽烟吧?跟我多聊一会儿也不行吗?” 温凉年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倒海,连喉间都渗出胃酸上涌的刺痛感。 她吐息,也笑道,“得了,我要吐了。” 她和温平允争锋相对并非第一次,所以温平允没再多说什么,笑着跟她道别,挂断电话了。 温凉年掐灭烟头,找了一间厕所隔间,撑着墙面艰难作呕,喉咙像是被灌满了玻璃渣似的生疼,把刚刚在食堂吃的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 她抹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靠在墙上,又点燃了一根烟。 打从第一天和温平允打交道开始,她敏感察觉这男人不是什么善茬。 在底层烂泥巴里打滚久了,人也见的多了,自然多少能够辨别出一个人是善是恶。 温平允便属于那种善于隐藏的人,他打着什么主意她是不知道,但他对她有没有半点所谓的兄妹情谊,她倒没看出来有多少真心。 温凉年有些恶毒地想着,如果她到他面前捅自己一刀,说不准温平允的伪装就要破碎了。 她跟温父的债与他无关,这温平允却什么都插上一脚,打着继兄的名义对她关怀备至,一次两次她可以忽视,但次数多了,她免不了要提防。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身上没有利益可图,他对她的容忍越大,给予得越多,她越是不安。 厕所外头来了一批女学生,有人嘟囔了一句烟味好重,温凉年没理,自顾自吞云吐雾,女学生们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温凉年将烟灰掸去,推开隔间的门,施施然走到镜子前。 镜中的女生并不是那种风尘味的俗艳长相,虽然眼神疏淡,可偏偏长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尾下方还缀着一颗细小的泪痣,即便不笑,也透着一种妩媚的气质。 只要上点粉底,擦口红,描个眼妆,别说学生气了,一股子狐狸精的妖气。 温凉年开始笑,扔去烟蒂,拧开水龙头洗手。 在喧嚣中挣扎求生的人,生命怎能不腐烂。 皮囊没腐败,灵魂倒是稀烂得一塌糊涂,往死里转,风里流,哪怕是走在瘦弱荒凉的街道上,连自己影子都看不清。 养蛇 傍晚时分,温平允提前结束会议,回到家时,发现温凉年已经洗了澡,穿了件削肩的黑色吊带裙坐在沙发上,半干的长发披散在圆润白皙的肩头处,半遮半掩住了后背纤弱的肩胛骨。她低着头,正眼神专注地给自己的脚趾涂上玫瑰红的指甲油。 听见温平允回来的动静,她懒懒地抬眸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右腿蜷屈着,柔软的裙摆直接捲到腿间,露出大片细嫩的腿根,但她丝毫不介意,盖上了指甲油罐的瓶盖,将小腿架上身前的茶几,等着刚涂上的指甲油完全干透。 “写完功课了?”温平允问着,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抬手松开了领带,解开扣子,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 温凉年态度敷衍地嗯了一声,拿起手边的烟盒,正打算抽烟,但温平允抬眼定定地看着她,淡淡道,“不许在室内抽烟。” 温凉年扯了扯嘴角,“我脚上的指甲油未干,不想走路沾地。” 温平允挑眉,“要不我抱你去阳台那儿抽烟?” 确实省力,但很恶心人。 温凉年嗤笑,扔下烟盒,决定不抽烟了。 她仰头靠着沙发,索性闭目养神起来,也不想跟温平允说上几句话。 在她闭目养神的同时,温平允目光浅浅地打量着她因为仰高下巴而绷直的颈项,她的皮肤很白,细腻柔软的线条延伸而下,骨感的锁骨带出深邃的深沟,余下的曲线全数被包裹在漆黑掐腰的连身裙里头,细瘦的腰肢像是一手就能掐断似的,不盈一握。 因为穿着吊带裙,她胳膊间的伤疤一览无遗,数不清的狰狞刀疤遍佈了整个右腕,她是个左撇子,割的地方只有右手,全是曾经不要命留下的痕迹,就是没能成功。 得了抑郁症后瘦得不成人形的温凉年,连他抱着她去医院时,使劲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讨厌我吧?既然抗拒我的接触,就好好治病。当时他这么对她说,温凉年才放弃挣扎,死气沉沉地任由他伺候。 温凉年厌烦他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对他怀有莫名的敌意与防备,仿佛装备一身厚实的盔甲,针扎不穿,水渗不入,于是温平允也礼貌性地保持着距离,在惹毛她的界线外与她接触,倒是让温凉年有火发不出了。 “看什么?”察觉到他直勾勾的目光,温凉年睁开眼,皱眉着说道。 温平允笑笑,“我在想,你应该可以去抽烟了,指甲油干得差不多了。” 温凉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趾,白嫩的趾节被玫瑰红的指甲油衬得肤色更白了,心情好了不少,捏起烟盒就往阳台走去。 阳台距离客厅不过几步远,温平允依旧能看到她浸入黑夜的削瘦背影。 鬼使神差地,他也站起身来,打开阳台的落地窗,温凉年见他也跟了过来,凉凉道,“来蹭二手烟的?” 温平允关上落地窗,温声道,“突然也想抽个烟,但我烟盒空了,介意借我一根吗?” 温凉年不语,抬手将烟盒与打火机扔给他。 然而打火机恰巧剩没几滴油了,点了半天就是点不着火,温平允叼着烟看向温凉年,倒有几分无辜求助的意味在,温凉年不耐烦地拧起眉,抿着烟凑近他的脸,与他以烟对火。 这犹如接吻的姿势着实暧昧得很,温凉年甚至可以看见男人略长的眼睫,薄薄的单眼皮,鼻骨高挺,温润立体的骨相,那副垂着眼叼着烟的模样看起来薄情极了,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好不容易,火点着了,温平允笑着道了声谢,温凉年挪开身子,徐徐吐出一个烟圈,才缓缓道,“你明知道我不爱跟你独处。” 温平允点头,“我知道,可是难不成你要躲我一辈子?” 温凉年说,“躲不了就算了,但是你得知道一件事,如果你老是这么亲近我的话,我会很焦虑。” 温平允看向她,“焦虑的话,你又会如何?” 温凉年笑了,伸出一根涂着玫瑰红指甲油的手指,随后漫不经心地寻到一只在阳台扶手上忙碌奔走的蚂蚁,指尖捻起烟头,直接摁在那只蚂蚁上,将那只蚂蚁活生生地烫死了,留下了一记深深的黑印子。 “我会不小心把烟头烫在自己的胳膊上,以疼痛缓解焦虑。”她弯起眉眼柔声道。 仿佛刚刚她弄死的不是一条命,而是一粒几不可见的灰尘。 温平允看着她半晌,忽然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捏住她的下颌,低笑道,“那现在呢?” 说着,他的拇指还轻蹭了一下她微尖的下巴,笑意温和。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温凉年冷笑,也没傻到真的表演烫烟疤给他看,逕自挥开他的手,推开阳台的落地窗就离开了。 温平允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 没几天,温平允又出差去了,也许是因为那晚两人不欢而散,他有意要讨好她,临走前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或是有没有想养的宠物,调剂身心也挺好。 温凉年不想要他送的礼物,便存心为难他,随口说,你能找条蛇给我养吗?能咬死人的最好。 温平允失笑,但也没有否决她养蛇的想法,问道,“你要把养蛇箱放在哪儿?” 温凉年说,“养我房里吧。” 温凉年喜欢看起来凶恶冷酷的动物,比如蛇、鳄鱼和狼等等,对她而言人性比动物可怖多了,毕竟动物是可以驯服的,但人类不完全行。 听他还真的要给她买蛇,倒也提起了些兴致,若能养条蛇弄残温平允,她肯定鼓掌叫好。 一个星期后,身处国外的温平允给她寄来了一条蛇,并请人帮她在房间里安置了蛇箱,打点好所有养蛇的必备用具。 头一天收到温平允给她寄来的秘鲁红尾蚺时,小家伙的状况不是很好,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因为长途奔波而拒食了。 温凉年起初耐心地哄着牠吃些活体乳鼠,只是红尾蚺依旧恹恹地盘踞在粗树枝上盯着她看,还数度摆出攻击姿态要吓唬她,于是温凉年不干了,饿了牠两周才继续哄牠吃点东西。 可红尾蚺对她相当警戒,即便把小乳鼠凑近牠的嘴边也不肯吃,温凉年便干脆地剥开乳鼠稚嫩的头皮,搅烂脑浆后涂在乳鼠的尸体上,又夹着小乳鼠去喂牠。 兴许是饿得慌,被脑浆的血腥味儿一刺激,红尾蚺扑上前来,一口咬上了乳鼠仍残留着余温的尸体。 第二次喂食,为了方便红尾蚺熟悉她,温凉年亲手捏着小乳鼠去喂牠,然而这次喂食不大顺利,小蛇咬了她一口,指节上两个细孔渗出一点血来,温凉年不住冷笑,拧碎了小乳鼠的脑袋,刻意用沾染了脑浆的手指温柔地蹭了一下牠的头颅,随后关上蛇箱门,又饿了牠整整一周。 在那之后,红尾蚺终于乖顺了些,至少不会在她喂食期间发动攻击,被她拎起来握在手里把玩时,牠慢条斯理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细长的身子缠上她的手指,态度逐渐亲昵起来。 有时候温凉年在温书,红尾蚺还会缠在她的腕间缓慢游移,因为蛇身冰凉,在温度偏高的夏日里被小蛇缠上一点也不难受,还有点凉爽,所以温凉年不排斥被蛇缠着手腕的感觉。 林清清听说她有在养蛇,打着来她家里写功课的名义去她房间看蛇,兴致勃勃地想让小家伙缠上她的手,但是红尾蚺目前除了温凉年,谁也不亲近,一见林清清就摆出攻击姿态。 林清清只得作罢,央求着温凉年喂乳鼠给她看。 温凉年没答应,毕竟前天才喂过,她不想把蛇养得太胖。 这段期间,温平允回来过几天,看她驯蛇的手段不错,一下子取得了红尾蚺的信任,忍不住笑道,“我给你挑的是南美洲的品种,比较凶悍一点,我还以为你会被攻击得很惨。” 温凉年轻嗤,“蛇可比人听话多了。” 温平允认同,“那倒是。” 随后,温平允又问了一些课业上的问题,确认温凉年是否完全跟得上进度。 原本温凉年只想敷衍他,可温平允却说,“我跟你的班主任一直保持联系,你不说我也能问。” 温凉年心想,温平允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要把握在手里,这种侵略性极强的感受让她下意识浑身冒刺试图反击,不过红尾蚺这个礼物她不讨厌,甚至有点期待哪天温平允被她养大的蛇绞杀,便对他多了几分耐心,不再敷衍回应问题。 温平允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眼神突然柔和了几分,漂亮的眉眼像是淬了毒似的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对他的态度反差太大,一看就知道她正打着坏主意。 “家长会那天我会出席。”温平允告诉她,“你的数学成绩别落下了,我明天又要出国,没法时时刻刻看着你,希望你能在我回来之前把成绩拉上去。” 温凉年道,“父亲不能出席?他腿断了?” 听出她的语气带有讥讽的意味,温平允轻笑一声,“他也在国外,这次开发的新项目得亲力亲为,应该是回不来。” 况且一直和她班主任维持联系的是他,自然去家长会的人也会是他。 * 开学后头两个月里,温凉年的班主任朱老师曾经向温平允提过她的问题,说温凉年似乎不大合群,性格孤僻,除了同桌林清清之外,她完全融入不了大团体,烟瘾太重,手指还经常涂指甲油,几天换一次新花样,看起来打扮花哨极了,不像是一个将重心放在学业上的学生,可偏偏她的成绩控制得不错,除了数学,全部都在稳定上升的状态,是块读书的料。 温平允坦白了温凉年患有抑郁症的问题,虽然已经好转许多,但还是希望老师不要给她太多压力。 朱老师小心翼翼,“她之前自杀过吗?我看她经常穿长袖外套,看着是想遮掩什么。” 温平允说,“是,割腕自杀五次,全部失败了,最后一次差点成功,被我即时发现了。” 朱老师沉默许久,叹息道,“我会再注意她的状况。” 温平允温声说,“朱老师,有什么状况再麻烦您通知我,凉年不是跟我一块儿长大的,也和我不亲,加上我阻挡她寻死过,她对我怀有很大的敌意,有些事情她是不会主动告诉我的。” 朱老师答应道,“好,这是我该做的。” 她有些欣慰,温凉年有个很关心她的好哥哥啊。 强奸 家长会时间定在下周五上午,温凉年被朱老师安排去跟林清清与一个男同学一起在校门口负责签到接待。 周五当天,天气很热,虽然他们叁人坐在树荫下,但温凉年穿着长袖外套,热得晕呼呼的,林清清劝她把外套脱了,温凉年拒绝了。 “别逞强。”名叫沉于归的男同学说道,“大热天的,再怎么怕晒黑也不至于吧,别搞得自己中暑。” 温凉年知道他没恶意,回道,“那你们别吓到。” 沉于归还寻思着怎么会吓到,只见温凉年脱了外套,露出纤细的手臂,左手光滑无瑕,右手却布满狰狞刀疤,虽然有些痕迹淡去不少,可有一条刀疤痕迹特别深,犹如一条深色的蜈蚣,歪歪扭扭地横在她的右手腕上。 林清清有些腿软,光看那道疤,就知道温凉年曾经对自己下手极重,像是要狠狠劈开腕间的肌肤一样,疤痕粗长。 “算了算了,你还是把外套穿上吧。”沉于归不忍多看,低声道,“除了我们俩,别再把伤疤露出来了,省得别人闲言碎语。” 温凉年一笑,又将外套穿了回去。 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家长,有些家长见温凉年涂得漂亮的指甲,忍不住抬头瞟向她的脸,又是一愣。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啊。”林清清的母亲签名时,笑着道,“凉年是吧?清清老是跟我说你长得很美,现在一看,确实惊艳,不过现在你们都高叁了,还是别浪费太多时间在花里胡哨的东西上,好好念书吧。” 林清清有些手足无措,小脸涨得红通通的,生怕温凉年心里不舒服。 温凉年当然也瞅见林清清满脸难堪神色,便没发作,淡淡地道,“您说得是。” 林母将鬓发勾到耳后,面露满意的微笑,在沉于归的引导下往高叁的教学楼走去。 “我妈就是那样,别往心里去。”见母亲走远了,林清清压低声音对温凉年说,“她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比较心高气傲,见到看不顺眼的都会唸个几句,我从小就被她管得严,特别羡慕你可以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温凉年抬眸看她,“所以你才那么喜欢我的蛇?” 林清清满眼兴奋,“当然,蛇比猫猫狗狗好养多了,还不会掉毛,我喜欢。” 看到温凉年把红尾蚺从蛇箱捧出来时,她满心羡慕,也很想要拥有自己的宠物,不过她家里真的不适合养蛇,她妈妈看到家里养了蛇肯定会发疯。 不一会儿,温平允也到了。 司机替温平允打开车门,身形颀长的英俊男人下了车,迈开长腿朝接待处这儿走来,林清清虽是第一次见到温平允,可这一身雍容尔雅的气质,西装革履,看起来年轻有为,她一下子联想到温凉年那有钱的哥哥,悄声道,“凉年,那是你哥哥?” 温凉年被夏天的暑气蒸得有些思绪恍惚,正在拨弄自己的指甲维持清醒,闻言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远远的看到温平允来了,冷淡道,“嗯,同父异母的亲哥。” 林清清好感油生,殷勤起身招呼,温平允笑着点了点头,从温凉年手中接过笔,在册子里签上自己的名字,行云流水叁个字,温平允。 他将笔递还给温凉年,修长的指节不经意地轻轻擦过她的指腹,温凉年皱了一下眉头,没说话。 沉于归打算要帮忙引领温平允走进高叁的教学楼,温平允看了一眼温凉年,说道,“让我妹妹带我去吧。” 沉于归耸肩,没有意见。 温凉年心里烦躁,撑着桌面站起身时,感觉头脑一阵发晕,浑身无力,温平允隔着桌子伸出手扶着她的肩膀,沉声道,“中暑了?” “没有,别碰我。”温凉年的声音很轻,“我可以自己走。” 温平允依言松开手。 温凉年绕过桌子,领着温平允走向高叁教学楼。 沉于归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嘟囔一声,“这两人不像兄妹。” 林清清喝了一口水,抬手擦去颊边的汗水,含糊不清道,“像什么?” “债主与欠债人。”沉于归说,“一方予取予求,一方有求必应。” “那不是挺宠的吗?”林清清小声说,“上天欠我一个好哥哥。” 沉于归耸了耸肩,“不劳而获的东西,谁知道后面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跟林清清关系不错,也听说过温凉年的哥哥找了一条蛇寄回国给温凉年的事情,似乎不是从哪个宠物店里随便买的,而是真的派人去秘鲁抓的野生小蛇,所以那条红尾蚺的性子才会格外乖张。 原先他也只当是哥哥疼爱妹妹的行为,可看刚刚两人的互动,压根不是什么感情融洽的兄妹。 * 把温平允送到教室后,温凉年扭头就走,打算去医务室躺一会儿。 校医见她面色潮红,给她量了一下体温,发现她确实有点中暑了,便让她把外套脱了。 温凉年干脆地褪去外套,汗水浸湿了后背,薄薄的校服紧贴着她的背脊,弄得她浑身不适。 温凉年在校医的嘱咐下喝了些水降体温后,在床上躺下来,她本就精神不太好,没一会儿便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温凉年梦到了过去的事情。 她也曾经养尊处优过,虽然她是情妇的女儿,但温父出手大方,只要她想要什么,温父都会满足她的愿望。 她学过舞,也曾是学校里合唱团的学生,她的母亲对于栽培她这件事上丝毫不手软,还经常告诉她一句话,人必须要有利用价值,将来才能拥有无法取代的地位。 温凉年很争气,她同样不甘心母亲只是个没有地位的情妇,所以她尽可能发挥所长,勤恳学习,也暗暗规划过自己的未来,以后她去打个工,赚些钱,去艺术学院读个自己喜欢的科系,将来毕业就可以带着母亲去别的地方生活了,何必去插足他人的婚姻。 可好景不长,温父的原配在温凉年十五岁那一年,发觉了她们母女俩的存在。 温父迅速与她们切割了关系,好在温凉年的母亲有储蓄的习惯,将温父之前给的钱都存了下来,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她们仍能支撑自己的生活,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然而她们母女俩过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糟,母亲在公司里遭人诬陷,莫名其妙没了工作,求职的过程中也四处碰壁,温凉年不得不早早在十六岁那一年开始出来打工,帮着母亲分担维持生活,也幸而隔壁邻居很帮忙,在她们最落魄的日子里经常出手帮衬她们,可惜对方在某一天毫无预警地消失了。 原以为日子勉强能过下去,她们的房东却忽然发难,要求她们搬离公寓。 母亲当然发觉这可能是温父的妻子在推波助澜报复她们,但是除了吃下闷亏也没办法。 没多久,温凉年打工的店铺也不收她了,给了点遣散费就把她打发走了,温凉年不得不在升上高叁那一年休学去鱼龙混杂的夜店打工。 因为长相好看,她顺利录取,隔日就直接上工了。 在夜场工作的漂亮姑娘往往都是人们愿意前来消费的原因,虽然夜晚上班辛苦,还经常会遇到混混调戏的情况,不过温凉年遇到揩油情况都能从容应对,还能哄得客人心花怒放。 但是有一次发生了她将酒液泼了混混一脸的事迹,原因是对方意图要强迫她陪睡。 最后是夜店老板出面收尾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她鼻子骂了一顿,直接让她不用来上班了。 温凉年当时想得很简单,反正她长得漂亮,学习能力强,在哪儿工作都会有人要她。 至少她在被强奸前是这么想的。 什么东西能让女孩子一瞬间蜕变成另一个人?一般是剧变的人生或扭曲的环境,那些戏剧性的变化会压迫着人们急剧转变,教人看着镜中的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起来,既是陌生又恶心。 那混混是个惯犯了,经常对夜场工作的姑娘们动手动脚,一般女孩子们生怕遭受他的报复,只能忍气吞声,可温凉年的反应相差甚远,她面色轻蔑地泼他一脸酒的动作着实激怒了他,即便夜场老板当场开除了她也不能让他解气,便趁着温凉年半夜回家时,把她拖入暗巷里办了。 小姑娘四肢纤细,抓挠挣扎的动作都像是情趣,他很满意,架着她的腿就插了进去。哈,果然是个雏儿,处女血渗了出来,他又狠狠撞了几下,还是干涩得不行,他勉强将那抹血当成润滑液,肆意搓揉着她的胸乳,一次次侵入身下女孩的身子。 狠狠糟蹋一个干净无瑕的女孩,这种异样的滋味让他感到无比欢愉。 他眼睁睁看着她眼神的转变,惊惧,恐慌,死寂,所有的反抗猛然沉于寂静,她目光空落落地盯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故意不轻不重地搧她的脸颊,问她会不会叫床,叫几声给他听听。 然后,身下的漂亮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弯了弯,惨白的月光清晰地映出她的上半张脸,眼下的那颗泪痣衬得她的面容越发冶艳。她张开干涩的嘴唇,软软呻吟一声,酥酥麻麻的,还格外妩媚地单手勾住他的脖颈,身下开始吐出些许湿热的体液,像是动了情,扭动着腰臀主动套弄他的阴茎。 操,真他娘带劲儿。他兴奋极了,掐着她的腰奋力顶撞数十下,一股脑儿射了出来,为了嘉奖她的乖巧,他低下头去亲她。 就在这个时候,温凉年攥着身旁从垃圾堆里滚落出来的破酒瓶,趁着对方还没回过神时,反握瓶身,发了狠用酒瓶底部尖锐的玻璃尖角扎入混混的右眼球,混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滚倒在一旁。 温凉年没逃,握着酒瓶上前,非要将对方两颗眼珠刨出才罢休。 恰巧路过的警察发现了这里的惨状,温凉年没来得及做出刨挖眼球的动作就被发现了。 幸运的是,混混被送进医院后,医生表示他的双眼失明了。 此次事件,温凉年被判定正当防卫,因为附近完全没有监控摄像头能够证明她意图挖出混混眼球的动作,即便混混神经兮兮地控诉温凉年就是个疯婆娘,还想挖他的眼球,也没有任何人相信他的说辞。 温凉年有些情绪不稳,去医院验伤后,在警察的安排下去看了心理医生,这中间母亲没来看过她,只在电话里心不在焉地抚慰几句。 温凉年不信任心理医生,母亲也没能陪伴她,她没有任何管道可以发泄,于是她选择以抽烟的形式排解心里的负面情绪,烟瘾极重,但她的情绪暴躁,已有易怒的征兆,任何小事都能让她发脾气,甚至没能正常饮食,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 她开始自残,拿刀在右手腕上划开皮肉,皮开肉绽,看着血液流出的过程让她很放松,心理医生看见她右腕的伤口,知道她的病情更严重了,要求她一定要找她的母亲谈谈。 温凉年不是没找过,她的母亲经常失踪,她根本不知道妈妈在做什么。 直到某一天,她被警察通知自己的母亲横尸在街头上,因为碰了毒品生意而意外遭到他人报复,彻底没了呼息。 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跟上次处理她遭受强奸案件的警察是同一批,看到她时皆是面露不忍,但温凉年一句话也没説。 她翘着腿,点燃一根烟,态度散漫地盯着半空中虚无的一点,心里没由来地想着,人命好像就是这么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风吹折了脊骨,什么也不剩。 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痕迹很重,她看得出来。 当晚回到家,她试图割腕自杀,但是没割对地方,白白流了几滴血。 割腕很疼,她等到伤口愈合之后,才开始第二次割腕自杀。 割腕自杀像是酷刑,锐利的刀锋一下下刨在肌肤上时,她红了眼眶,差点儿想放弃,对生的渴望是人类的本能,但温凉年知道,只有克服求生本能,让自己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才能逼出幕后黑手,因为对方从头到尾的目的都不是要她死,而是要看着她堕落,被玷污,被糟蹋,一寸寸碾碎她一身傲骨。 温凉年接着第叁次和第四次的自杀,都没能成功,即便在第四次时成功压抑了对死亡的恐惧,但是因为手抖了一下,没能割对位置。 一次次的自杀尝试都让她在无形间剥离了对生的执念,逐渐变得麻木不仁,那些负面又冷漠的情绪反而将她往死路上推,准备执行第五次自杀时,温凉年对自己下了死手,拿了一把砍骨刀,毫不犹豫地剁在自己的右手腕上。 这一次温凉年没感受到任何疼痛,她听得见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感觉得到鲜血喷溅在身上的温度,整只右臂由里到外麻得几乎没有痛感,她开始头脑晕眩起来,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天旋地转中,她发觉自己已经倒在地上了,浑身不住发冷,她只能蜷缩成一团,冷得直发抖,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这时,她看见一双擦得锃亮的漆黑皮鞋出现在她眼前,属于男人的有力长臂将她从地面上抱了起来。 温凉年心里直发笑。哦,来的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啊。 求救 温凉年醒来时,发觉自己的手指抖得像筛糠似的,即便十指交迭相互摁着指节也止不住颤抖,索性不理会了。 她匆匆地跟校医道过谢,下了床就去附近的女厕,弯身冲着马桶又是一顿干呕,但只吐了些酸水出来,喉间火辣辣一片,难受死了。 下课铃声忽然响了,女厕外头人来人往的,温凉年这才想到自己忘了穿外套,就这么走出去,不知道右手腕的那条被砍骨刀削出来的刀疤能引来多少流言蜚语,即便她不在意,但那些流言只会徒增不可预测的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道温儒熟悉的声音,“凉年,你在里面吗?” 是温平允的声音,估计家长会已经结束了。 温凉年原本不想理会,但她更不愿意一直躲在女厕里头,于是出声道,“我在。” 温平允说,“校医说你确实中暑了,睡了一会儿就跑了,但外套忘了带走。” 温凉年烦躁道,“所以我出不了门,能麻烦你帮我拿外套吗?” 温平允顿了顿,只道,“你先出来吧,厕所里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 温凉年心说他到底在磨叽什么,推开门走了出来,温平允就站在外头,臂弯间挂着一间西装外套,见她出来了,一语不发地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干什么?”温凉年拧起眉道。 “我去给你拿外套,你先披着这件去校门口等我,司机一会儿就来,我送你回家休息。”温平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淡淡道,“还有点低烧,刚才你在逞什么强?” 温凉年拢紧身上的西装外套,语气冷飕飕的,“我就喜欢逞强,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吗?” 温平允抬眸与她对视,他的眼睛是接近琥珀色的,眼型狭长,眼皮略薄,面无表情时看起来相当不近人情,可偏偏他的气质儒雅,倒是柔和整个脸部的轮廓,给人一种十分好亲近的错觉。 他忽然笑了一声,捉住她藏在外套里头的右手腕,问她,“既然喜欢逞强,那你何必自杀?” 温凉年没说话,感觉喉间再度一阵酸水上涌,但她死死咬着舌尖嚥了回去,眼睛都憋红了。 温平允自然发现了她的异状,直接松开她的手,从口袋掏出一袋酸梅,塞进她的手心里,平静道,“好了,你先去校门口吧,这袋酸梅是我刚刚去小卖部给你买的,吃点酸梅会让你好受些。” 温凉年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谢谢。” * 温平允送她回到温宅,简单地向她嘱咐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温凉年感觉身上被汗水弄得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去洗了个澡,并换上一件白色的碎花洋装,才把红尾蚺从蛇箱里抱出来玩。 红尾蚺长得挺快,已经蜕皮两次了,蛇身跟她的手腕差不多粗,这种蛇吃多大得多,吃少长得少,有一次她多喂了点食物给牠,结果立刻就大了一圈了。 温凉年没给蛇取名,因为牠是条公蛇,于是她张口闭口就喊牠小家伙,红尾蚺默认了这个是牠的名字,听到她唤一声小家伙便会抬头看她,听话得很。 她在嘴里含了一粒酸梅,任由红尾蚺缠在她的手臂上,将长腿压上墙壁,拉了一会儿的筋,随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走了几个舞步,当作是运动。 房间里有开空调,她运动的时候没怎么出汗,但身心舒畅,没什么反胃的感觉了,也喝了几杯常温水补充水分。 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温凉年捡起手机一看,是班级群聊的信息,几个同学们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日的家长会,说家长会出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帅哥,浑身温文尔雅的气质,不知道是谁的家长,俊死了。 林清清跳了出来,开心地宣布那个是温凉年的哥哥,几个小姑娘嗷嗷叫个不停,沉于归身为班长也不忘履行职责,一下子把她们全禁言了。 干得不错。 温凉年心情好了些,在群里发了个猫咪表情包表示感谢。 林清清见她也在窥屏,悄悄给她发了信息:凉年,我们晚上要去夜店蹦迪,你去吗? 温凉年回得很快:不去。 林清清:拜托嘛,我妈今晚出国出差了,我能溜出来玩的机会没几次,你不陪陪我吗?我们差不多有七八个人,很安全的。 温凉年免不了想,林清清果然没什么经验,夜店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哪里安全。 温凉年:你注意安全。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 林清清:好,如果你要来的话,我们会在这间夜店里,叁楼的302包间。 她发了个链接过来,温凉年点开来一看,恰巧是她当初工作的那间夜店。 温凉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突突的发疼,把手机扔到一旁,不愿再多看。 * 晚上负责煮饭的祝姨给温凉年煮了粥,也许是因为有温平允的吩咐,祝姨还贴心地给她备了些冰镇过的酸梅汤,给她消消暑气。 祝姨离开后,温凉年赤着脚坐在沙发上看书,嘴里咬着吸管啜饮酸梅汤,叁心两意想着别的事情。这时手机又响了,她滑开萤幕看了一眼,是来自林清清的短信,上面明晃晃写着叁个英文字母,SOS。 温凉年心里毫无波动,还打了一句“需要报警吗”给林清清,另一边迟了几分钟才回复她。 林清清:川哥指名要见你,半小时后见,迟一分钟,这小姑娘就断一根手指,看是你报警得快,还是她死得快。 这一看就知道不是林清清发的消息。 温凉年翘着腿,眯着眼想了一下川哥是谁,好了半天才想起来,川哥就是那个之前强奸她的那个混混其中一个好兄弟,贾川。 贾川在道上混得挺好,是夜店里的常客,对夜店里的漂亮姑娘姑且算友善,也没听说过他强迫过谁陪睡,所以温凉年之前给他送酒点烟什么的皆能全身而退。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贾川突然要找她,还撂下狠话,把林清清当成人质用了。 温凉年笑了笑,只觉得贾川蠢死了,大抵以为她是那种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人设,知道朋友被绑架就会乖乖过来救人,可林清清不过是她的同学罢了,她最多会做的就是报警,死或不死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现在温凉年改变了主意,原本她不打算理会这家伙的威胁,但是她突然想到了温平允。 她想让温平允生气。 * 林清清完全没有想过,跟同学们去夜店订个包间玩儿,都能遇上这种破事。 他们大伙儿们都年满十八,玩得很疯,叫了不少酒,起初一切都很正常,后来几个女同学们说要去外面勾搭帅哥,嘻嘻哈哈地拿着酒杯出去了,仅剩林清清和沉于归以及另外一个班对情侣选择待在包间里聊天。 沉于归频频看手机,满眼不耐烦,说八点就要回家刷题了,林清清笑骂他是个书呆子,成天只想刷题。 沉于归抬眼看她,“我的目标是清华大学,你呢?” 林清清:“……草!” 林清清泄了气,行吧,明日再继续发奋图强。 结果没一会儿,刚才几个女孩子又回来了,每个人都白着一张脸,神色惊惶,身后还跟了一批流里流气的混混,为首的男性看起来稍微正经了点,穿着白衬衫与紧身裤,还穿了一件金属色的外套,指节上全是银戒指,手里夹着烟,一进包间就扫了一眼在场的四个人,然后笑道,“还真的不在?” 沉于归皱了皱眉,“请问您找谁?” 男人对他笑了笑,“我找温凉年。” 林清清心头一颤,感觉来者不善。 “她没来。”沉于归淡淡地道。 男人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些小姑娘们有跟我说。” 他指的是那群又被他带回来的几个女学生,她们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低下头不敢说话。 旁边一个金发小混混嗤笑道,“你们同学刚刚撞上了川哥,酒液泼上了川哥的鞋子,恰巧她们刚刚在讨论一个名叫温凉年的姑娘,所以咱们才没计较,直接把她们带回来,确认一下温凉年在不在这儿。” 林清清嗫嚅着道,“这跟温凉年有什么关系?” 名叫川哥的男人瞥向她,冷冷一笑。 “关系可大了。”川哥说,“我兄弟被她弄得双眼失明,前些日子还在监狱里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我得找她聊聊。” 林清清抿了抿嘴,她刚刚趁他们不注意给温凉年发了个SOS,想让凉年帮忙报警,没想到这群人是冲着温凉年来的。 贾川自然没有忽略她偷偷在背后做的小动作,抬手一挥,那个金发小混混上前夺走了林清清藏在身后的手机,哈哈笑出声,“川哥,这个小女孩儿正给温凉年发信息呢。” 贾川说,“陈彪,替我传话,说我半小时后要见到她,迟一分钟这小姑娘就断一根手指,看是温凉年报警得快,还是这孩子死得快。” 林清清嘴唇哆嗦了一下,沉于归抬手护住她,硬生生道,“她是局外人,扯上无辜的人是你们道上的规矩?” 贾川瞥向他,挑了挑眉,“只要能达到目的,无辜的人又算哪根葱?” 说完,贾川扬了扬下巴,“其他人都撵去别的包间看着,把这小女孩绑起来,旁边那个男孩子也一块儿留下来,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个会坏事的,别放跑了。” 疯了 温凉年花了点时间精心打扮,画眉涂唇,甚至兴致很好地挑了件黑色吊带包臀裙,裙摆长度堪堪遮住了腿根,外面则简单罩上一件格子薄衬衫,拎了挎包就出了门。 当温凉年踩着漆黑绑带高跟鞋款款走进302包间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她的两条腿又细又长,紧身的包臀裙衬得她腰肢纤细,浓眉艳唇,在昏暗的光线下美得分外惹眼。 “川哥。”见到坐在沙发上的贾川,温凉年声音柔和地唤了一声,她因为烟瘾重,有一副温柔暧昧的烟嗓,简直能把男人的骨头都唤得酥了。 贾川冲着她笑,“凉年,许久不见,长得更艳了。” 温凉年,当时在夜店里可谓是长得极有味道的其中一个漂亮姑娘,可惜她偏偏不卖身,倒是让他的兄弟徐力昆急红了眼,才会落到如此下场。 他不过是打着替死去的兄弟报复的名义罢了,更多的是想看看这女孩儿在被迫开苞后变得如何,结果挺出乎意料的。 贾川预期看到的画面是温凉年萎靡不振的模样,毕竟哪个年轻女孩在被强上之后,还能在短时间内褪尽阴影回归正常生活的?虽然温凉年看起来比过去瘦了不少,可她的眉目张扬,神采奕奕,要么是她心理素质过硬,要么这温凉年就是个疯的。 他不是没去调查过温凉年的事情,可怜她年纪轻轻就休学工作,还在被强奸之后死了母亲,所以看到温凉年的当下,比起惊艳,更多的是兴味盎然。 “凉年,你不该过来的!”林清清被迫跪在地上跟沉于归靠在一起,声音哽咽道,“你应该直接报警的,何必送上门来?” 温凉年没理会,而是逕自扔下挎包,脱下外罩在身上的衬衫,露出白皙削瘦的肩膀,她拾起贾川放在桌上的烟与打火机,朝着贾川走近,一旁的陈彪原本想拦她,但贾川抬手制止,任由温凉年俯下身来,将一根烟递到他唇边,并且替他点燃烟头。 在温凉年俯下身时,贾川觑见了她衣领里头的漂亮风光,心情越发愉悦,拉着温凉年坐在身边,温凉年也顺势偎进他的臂弯间,乖得不像话。 “疯了。”在林清清旁边的沉于归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妈的,她要玩大的。” “这些日子过得如何?”贾川的手掌在她的腰间轻抚,难得温和,“徐力昆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让你受了伤害,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温凉年笑出声来,“川哥,想赔不是的话,口头说说谁都会,陪我喝几杯吧。” “好!”贾川扬手,“陈彪,给我们俩倒酒。” 陈彪心说这女的怎么跟个妖精似的,一下子把贾川撩得心情好得不得了,但也不敢说什么,赶紧给他们俩倒了威士忌过来。 贾川接过酒杯,跟温凉年碰杯后一饮而尽,温凉年也喝光了杯里的酒液,因为喝得急了,几滴酒液沿着她的唇角滚落而下,沿着她骨感的锁骨悄然没入饱满的胸前。 贾川看得有些鬼迷心窍,伸手去抹她的锁骨,温凉年稍微躲了一下,笑道,“别,我怕痒。” 贾川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骚动,被她勾得不行,也觉得这娘们儿很懂得哄男人开心,又是一笑,挥手道,“行了,你们都出去,顺带把这些学生们都放走吧。” 他也是个懂情趣的,把她的同学们绑在这儿,哪有心神去想其他的,还不如把人都放了,让她专心伺候着,说不定处得好还能当床伴,两全其美。 “就不怕咱们报警?”沉于归站起身,语气讥讽地说。 “凉年,你希望他们报警吗?”贾川低头问怀里的美人,有心要测试她。 温凉年懒懒地靠着他,散漫道,“报什么警?你情我愿,警察管不着。” 贾川哈哈大笑,让沉于归他们出去了。 林清清一被推出包间就抓着沉于归的手臂,惊惶道,“沉于归,我们真的不报警吗?” 沉于归扯着她的手腕就往夜店外头撤,一边冷静道,“温凉年让我们不用管她,你听不出来吗?” 林清清简直要急哭了,“温凉年是来救我的才会过来,我不能不管她。” 沉于归说,“你没有不管她,是她老早就想好了对策,你看。” 林清清抬头一看,只见夜店门口围了好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正在跟夜店老板谈话,神情冷峻,那熟悉的样貌很明显就是温凉年的哥哥,温平允。 林清清不管了,甩开沉于归的手,红着眼眶大步跑向温平允,疾呼道,“温先生!温凉年在叁楼!302包间!” 温平允瞥向她,点头,抬手一挥,身边几个保镖得令,立刻迅速往叁楼过去。 开胃 当初温父给温凉年找了不少名声响亮的心理医生,但温凉年始终没能给予足够的信任,也处于格外防备的状态,温父没办法,只得让温凉年自己去挑选喜欢的心理医生。 然而,温凉年最后选出的心理医生是一个刚出社会没什么经验的姑娘,名叫沉丝丝,只比温凉年大了几岁,满怀热忱,也心思单纯,温凉年每回与她碰面时,大多时候是她侃侃而谈,温凉年则是倾听的那一个,弄得这位年轻的心理医生也不好意思了,鼓励温凉年主动说出她的心里想法。 温凉年手里捻着一根烟,安静了几秒,突然问她,“你觉得处女膜修复手术的意义是什么?” 沉丝丝想了想,“看修复的目的,有些人是为了一场骗局,有些人是为了修补心理方面的创伤,但是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父权意识的认知,根深蒂固地认为女性保有处女膜才是干净无瑕的。” 温凉年笑了一声,吐了一个烟圈,慢条斯理道,“是,很多女性被强奸的第一时间,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不干净了,被羞辱了,或是害怕得无法动弹,事后去做处女膜修复手术的女孩子也多得是,你觉得我有那个必要去修复吗?” 沉丝丝认真道,“如果你很在意,认为这个手术一定程度上对你有帮助,我不会否决你的想法。” “没有帮助。”温凉年说,“许多电影、漫画、小说都将处女膜当作一个女孩儿转变为女人的象征,但某方面而言也迎合了男性凝视的视角,导致观众对于处女膜有莫名的认同感。而我实际上压根就不在乎处女膜破损这件事,我只在乎自己是否从那个强奸我的混混身上讨得了他欠我的债。” 沉丝丝轻声道,“你方便跟我说说,你反击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很多。”温凉年笑了笑,“那时候我在想,这个男人侵犯了我,罪不可赦,我得挖出他的眼珠,必须让他由里到外地畏惧我本身,也要他明白我会比他更疯,只是因为我的毫无防备,才给他得手的机会,所以我也做了一些自我检讨。” “什么检讨?”沉丝丝问。 “如果我遇到一个对我有欲念的男性该怎么做。”温凉年掸了掸烟灰,又道,“知道米诺陶诺斯么?希腊神话里的牛头人。” “知道。”沉丝丝点点头。 希腊神话里,牛头人米诺陶诺斯被关在迷宫里,每年国王会进贡七对童男童女,喂养这头怪物。 后来,名叫忒修斯的王子手持毛线球标记走过的路线,进入迷宫,趁着米诺陶诺斯正在畅饮开胃酒时杀了他,随后利用毛线球返回入口,成功离开了迷宫。 温凉年眯着眼看着半空中虚无的一点,慢慢地道,“我那时候就在想,男性等同是米诺陶诺斯,而我能够做的就是成为开胃酒,趁着男人对我放松警戒时,一举将对方击杀,我才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这座迷宫,逃出生天。” “那谁是毛线球呢?”沉丝丝好奇道,“是指帮助你逃脱的贵人吗?比如那些警察,或者是其他引导你的人?” 温凉年掐灭了烟头,“谁知道呢。” * 在沉于归与林清清被那群小弟们带走之后,整个包间只剩下温凉年与贾川两个人。 贾川默认了温凉年是来撩拨他的,待闲杂人等一离开,原本扶在温凉年腰际的手掌开始缓慢下移,温凉年则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长发在他胸膛上披散开来,倒有几分甜甜蜜蜜的信任感,更是惹得贾川身下硬得难受,哑声哄道,“宝贝,你要不坐我腿上?” 温凉年没那么快答应,而是拿着他的烟盒问他,“能抽吗?抽了就坐你腿上。” 贾川哪会不答应,叼着烟道,“抽吧,你把这包烟抽完我都不会怨你。” 温凉年笑笑,抽出一根烟后,岔开两腿跨坐在他腿上,低下头去与他以烟头对火,就像她之前帮温平允点燃烟头的动作一样。 因为岔开双腿的动作,温凉年的裙摆上捲到腰间,贾川呼息急促起来,掐着她的细腰,刻意试探性地顶了她一下。 温凉年瞟他一眼,拿出抿在唇里的烟,冲着他的嘴唇吐了一口烟,暧昧道,“川哥,咱俩打个赌,看是你让我爽得快,还是我这支烟抽得快。” 贾川头皮发麻,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毛头小子,急得上火又不得不憋住,整个节奏被这个小姑娘牢牢把控在手里,却乐得甘愿听她的指挥,增添情趣也不错。 于是他连抽烟都顾不上,扔下烟头后,伸手探入她的腿间,拇指隔着薄薄的衣料揉捻起来,温凉年也轻轻搂抱着他的头颅,诱使贾川将脑袋埋入她的胸前。 贾川深陷在温凉年的怀里,心跳加快,忍不住急切地拨开她肩上的细带,以便于自己嘬吻她饱满白皙的右乳,喘息越发粗重,满脑只想着待会要怎么让这小女孩儿在身下求饶。 突然,温凉年藏在身后的手从桌上捞住了一个高脚杯,甩手敲在身侧的沙发扶手上头,杯身碎裂,她快速反手利用尖锐的玻璃破口狠狠插入贾川的脖颈,正好扎在他的颈动脉上,鲜血直接喷涌而出,溅了温凉年一身。 贾川发出嘶哑的痛叫声,一把将温凉年甩在地上,拼命按压住自己的伤口,满脸涨红,张口要喊人过来杀了温凉年。就在这时,包间门被推开了,数名黑衣保镖包夹而来,而温平允也即时赶到,俐落地褪下身上的西装外套,俯身裹住温凉年细瘦的身子,把她抱在怀里,冷声道,“他动了你哪里?” 温凉年抬眸看他,眼里毫无半点劫后余生的感激神色,更别说是恐惧了。 可她搂着身前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黑发男人,娇娇软软道,“哥哥,他的血弄脏我了,好烫啊。” 越界(带蛇doi) 没多久,警察抵达了现场,被扎破颈动脉的贾川也即时获得了救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温凉年稍微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后,身上披着温平允的外套,在警方试图与她对话时,从头到尾柔若无骨似的抱着温平允窄瘦的腰腹,拒绝跟警方对谈。温平允护着她,淡淡地道,“我的妹妹受到太多惊吓了,为了救出被限制自由的同学们才会不得不只身前来,她的反击也是迫不得已的,希望您能理解。” 警察点了点头,“我明白,她很勇敢。” 贾川也算是道上小有名气的混混了,只能说这家伙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居然意图对温家人下手,未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跟警方交涉完后,温平允带着温凉年回温宅去。 在回家的路上,温凉年跟温平允没有说过半句话,百无聊赖中又点燃了一根烟,还有一半没抽完。 见车子停在家门前,她神情恹恹的下了车,叼着烟去开大门的门锁,温平允锁上车门,上前扣住她的肩膀,在温凉年进门之前抽出她嘴里的烟,直接捻熄了。 “生气了?”温凉年感觉到他不对劲,便仰头冲着他笑,“你在生什么气啊?” “你故意的。”温平允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进屋,语气平平地道,“你在夜店发了定位给我,等我送上门来救你,因为你很清楚,如果你真的把人弄死了,我也能替你收尸。” “那是事实。”温凉年弯下腰来解开自己的高跟鞋,赤着脚走向卧房,一边道,“而且我想惹你生气,你越不开心,我越高兴。” “为什么想惹我生气?”温平允站在她的房间门口问道。 温凉年抱起正在自己床上小憩的红尾蚺,小家伙被她的动作惊醒,长尾巴缠上她的腰肢,盘在她身上无声撒娇,温凉年捧着牠的头颅揉了揉,徐徐道,“因为我觉得你爱我,所以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能被原谅的。” 温平允说,“爱护自己的妹妹,理所当然。” 温凉年回过头看他许久,慢慢地笑了。 “你好虚伪,装什么啊。”她柔声道,“你明明很生气,还想检查我的身下,看看那个贾川是不是真的上了我。” “你想多了。”温平允站直身子,平静地说,“你早点睡,我走了。” “急着走做什么?还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温凉年说,“你不想听个秘密吗?” 温平允看着她,静待她的下一句话。 温凉年手里扶着缠在腰间的蛇,施施然迈步朝他走近,牵引温平允的大掌往自己的下腹按去,还仰头望向他,弯着眉眼笑道,“其实啊,在你带着人赶到之前,那个混混老早就射进来咯。” 温平允的眸色蓦地沉冷几分,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思,修长的手指扯高她的裙摆,往她腿间一探,却是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哎,诓你的。”温凉年散漫地说,“哥哥,你摸了我,越界了。” 她太刻意,温平允自然也知道温凉年想激他,但他始终态度冷静地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饱含审视的意味。 随后,他伸手捏着她的下颌,一点一点地凑近她的脸庞,在温凉年的冷眼注视下,轻轻含住了她柔软的嘴唇,像是在引颈受戮一般,无声承认了自己对她的欲念深重。 他果然不忍了。温凉年发出模糊不清的嗤笑声,发狠反咬了一口男人的下唇,嘴唇上的口红胡乱地蹭过他的唇角,留下鲜红暧昧的痕迹,她讥诮地说了一句“你他妈就是想操我,日思夜想的那种”,温平允把一直缠在她身上的红尾蚺赶开一些,将她的裙摆推至腰上,低笑道,“那倒是。” 温凉年一向清楚自己在他人眼里的定位是什么。 她年轻貌美,性子野得过火,还活得漫不经心,男人难免会对她这样的女人怀有征服的欲望,所以相处的日子一长,她忽地就明白了温平允对自己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思,尤其这次的夜店事件,温凉年更是确定了温平允对她心怀欲望。 温平允讨好她,包容她,还在她自杀时即时赶到,为她止血,送她去医院,她就想不明白了,假如温平允就是害她跟母亲的生活陷入困境、弄死她母亲的幕后黑手,那又何必与她亲近? 要么温平允不是幕后黑手,要么温平允身上还有别的隐情,不过都不妨碍她从他的身上讨得温家欠她的债,这些日子她多少有点腻烦了物质上的满足。 于是温凉年转念一想,假如她拽着温平允背上乱伦的罪名,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他对自己的妹妹下了手,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又能毁掉温家多少? 报复温家的快感,一定程度上足以压抑住她对温平允的反感。 当她被男人抵在墙上,折着她的长腿贯穿而入时,温凉年难得柔情蜜意地搂着他,红棕色的红尾蚺仍缠在她裸露纤瘦的腰肢上,冰冷的蛇身沿着她细腻白皙的肌肤缓慢游移,悄然无声地从她的颈侧探出头来,冲着温平允吐信子,威胁着可能危害主人的敌人。 也许是期待着自己的蛇对亲哥哥发动攻击,温凉年情动了,喘息着发出甜腻暧昧的呻吟,水声潺潺,每一次的进出都带出湿热的粘液,溅湿了男人的裤腿。温平允低笑出声,不轻不重地抬手掐住她的脖颈,迫使温凉年呼息困难地仰头看他,温声道,“是不是看到你的蛇一副想攻击我的模样时特别兴奋?” 他说着,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声音沙哑,“绞得真紧,我喜欢。” 温凉年的呼息越发急促,生理性泪水将眼睫打得湿漉漉的,她的红尾蚺终于发动攻势,狠狠窜过来咬上了温平允的手腕,但温平允的双眼眨也不眨,定定地看着温凉年被情欲染红的眼尾,俯首去亲她的下唇,轻声发笑。 ——终究所有的一切都按他所想的实现了。 停药 隔日早晨,温凉年按着平时的生理时钟起床,赤裸着身子从男人怀里钻了出去。 她懒洋洋地洗漱一番后,穿上一件弹性背心与健身裤,开了阳台的落地窗,在外头给自己拉筋活动身体。 一早醒来,温凉年的脾气不大好,因为昨晚温平允实在做得过火,在褪去她的衣服时亲手撕坏了她的裙子,她身上还布满吻痕与男人手指掐出来的瘀青,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为了回敬他的丰功伟业,温凉年也在他的脖颈咬出齿痕,他宽阔的背脊则抓痕遍佈,严重的几道痕迹还血肉外翻了。 总之谁也没落在下风。 后面传来落地窗打开的声响,温凉年知道那个斯文败类醒了,连头也没回,自顾自地高抬长腿架在墙上,两腿上下几乎开成一字。 然而这不妨碍站在身后的男人伸出长臂搂上她的腰,抱住她笑着说,“早。” 温凉年略嫌冷淡地嗯了一声,维持目前的姿势,简单伸展了一下浑身肌肉。可温平允似乎没打算走,乾净的指腹轻轻蹭着她因上衣略短而裸露出来的腰肢,像是格外留念那处肌肤的触感。 “要我把那片肉割下来送你吗?”温凉年冷不防道,“你要知道我干得出来这种事。” 温平允发出一声轻笑,“行了,别闹脾气,昨晚撕坏的衣服,待会加倍赔给你。” 温凉年没给他好脸色,低头拨开他扣在腰间的手指。 温平允敛着眸,忽地扶住她的后腰,将她往前一摁,温凉年不得不整个身子压着左腿贴上墙面,即便她四肢柔软,可还是有点儿难受,登时不耐烦起来,“温平允——” 温平允低下头,叼住了昨晚在她后颈啃咬出来的牙印上,上头还有淡淡的血痕,温凉年吃痛,低低地哼出声,感觉男人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的伤口上。 “我似乎还没说过,我很喜欢你在我怀里颤抖着性高潮的模样。”温平允薄薄的嘴唇贴着她的后颈温柔厮磨,磁哑的声音里含着餍足慵懒的气息,“被蛇咬的那一下,值了。” 温凉年没吭声,温平允也没在意,松开她后,又道,“昨晚是我冲动了,没做好措施,晚点我给你买避孕药吧。” 温凉年说,“你要不想想,为什么我之前被人强奸了也没怀孕?” 温平允安静几秒,问她,“因为恰巧安全期?” “错了。”温凉年说,“我烟瘾太重,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差,体质不易怀孕,不吃避孕药也无所谓,何况我近期都在吃抗抑郁的药物,更不可能怀得上。” 说到这里,她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的喉结,细声道,“不如咱俩试试,到底做几次才能怀得上孩子,然后我再把孩子给打了,你看如何?” 她说得轻松,好似完全不痛不痒,但温平允捉住她的手腕,面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别赌,你的身体没那个资本。”他说,“就算你真的怀了,我也会捆着你,直到你把孩子生下为止。” * 昨晚折腾得太久,温凉年睡眠不大足,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给自己上了点遮瑕,顺带喂食了一下在蛇箱里的红尾蚺后,才下楼吃早饭。 祝姨准备了一桌的中式早餐,见温凉年来了,给她盛了一碗白粥,并笑着劝她多吃一些,温凉年草草扒了几口粥,夹了些小菜就饱了,她胃口小,昨夜也睡得差,没吐出来算是给足面子了。 温平允正在看财经新闻,见她面色略差,情绪也不好,便道,“要不今天别出门逛街了?” 温凉年面色更难看,想到昨晚男人一边亲吻她,一边低笑着问她要不干脆明天在家里陪他一整天,这话实在听得她心里恼火,拒绝了。 用完早饭后,温平允带着温凉年去了市中心的商场购物,温凉年毫不手软地买了些漂亮裙子,细跟鞋也买了两双,逛到内衣店时,导购小姐替她介绍了几件最新款的法式蕾丝胸衣,温凉年看也不看,在旁边的首饰区挑挑拣拣,淡淡道,“问他,他喜欢撕,理所当然付钱的也是他。” 导购小姐自然也瞧见了跟着温凉年进来的温平允,不由得心里感叹,这对情侣可真有夫妻脸啊,面部轮廓竟有几分相似,就是女方看起来在闹别扭,从头到尾把男方冷落在一旁。 于是她热情地向那个英俊的男人推销内衣,男人看得很仔细,漂亮修长的手指轻捻了一下质料,温声道,“她偏瘦,可能尺寸得再小一号,版型好看是其次,穿得舒服比较重要。” 导购小姐认同地点了点头,称赞道,“您真贴心,您女朋友有您这样的男友真幸福。” 温平允笑了笑,没答腔。 最后,温平允给温凉年挑了四套内衣裤,藕粉、黑色、深蓝跟湖绿,导购小姐直夸他眼光好,全是衬肤白的颜色,温凉年则托着小篮子把刚刚挑选的首饰都放在柜台,示意结帐。 温平允看了一眼她的小篮子,里头还有荷包蛋耳针,忍俊不禁笑着说一句“小孩子”,温凉年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昨晚把小孩子怼在墙上操的禽兽是谁呢?” 导购小姐的小脸涨得通红,没敢再听,闷头结帐。 待两人走了之后,导购小姐的同事走过来,叹息道,“那个男人真好看啊,气质挺好……哎,小刘,你怎么脸那么红?” 小刘闷闷地说,“那对情侣说话口无遮拦的,都是夹枪带棒的荤腥话,我受不住了。” * 温凉年下午还要去心理医生那儿复诊,温平允送她到诊所楼下,让她结束后打通电话,他再过来接她去吃晚餐。 温凉年随意地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她目送着温平允的车驶离门口,才步入诊所,将手机塞给柜台小姐,让对方帮忙保管。 柜台小姐是新来没多久的职员,见状有些纳闷,但也没多问,毕竟也不是第一次碰见疑神疑鬼性格古怪的病患了,笑着答应下来。 温凉年踩着细跟鞋上楼,推开沉丝丝的办公室大门时,沉丝丝正在啃香辣小龙虾,嘴唇吃得油腻腻的,见她来了,冲着她努了努嘴,“你来啦。” 温凉年朝她大步走来,拾起沉丝丝随意扔在地上的塑料袋,张口就往里头呕吐了出来。 沉丝丝被她吓一跳,赶紧摘了手上的手套想来帮她,但是温凉年微微摇了摇头,浑身都在发颤,又吐了几口酸水,算是把不久前吃的东西都吐得一干二净了。 “你在我面前吐成这样,我还吃什么?”沉丝丝彻底没了胃口,无奈地给她拍了拍背顺气,温声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见我就吐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温凉年在她面前呕吐并非第一次,只要她想到负面的、或是令她感到生理性厌恶的事情,便会不由自主地反胃起来,之前还曾经因为频繁呕吐得了胃炎,去医院扎针管挂吊瓶躺了两天才好。 温凉年从她的桌面抽了几张纸巾擦嘴,耳鬓的发丝都被冷汗浸湿了,她喘了一口气,冷冰冰地吐出一句,“我跟温平允睡了。” 沉丝丝后退一步,愣愣地看着她,“啊?” 沉丝丝当然记得温平允是谁。 当初温凉年提到自己自杀的原因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最后来救她的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温平允,而这个温平允也是古怪,却又来得顺理成章,据说是温父刚死了妻子,同时也想起了温凉年与她的母亲,便让温平允去看看温凉年的近况,打算要把她接回温家。 结果恰巧就赶上了温凉年的自杀现场,救了温凉年一命。 可正是这种巧合才让人细思恐极。 “你有打算蒐证报警吗”沉丝丝问。 温凉年拉了张椅子在她身前坐了下来,缓缓道,“你要知道温家有权有势,蒐证报警可能毫无用处,我打算持续这段关系,让父亲,又或是其他同样有权势的人知道我们之间有这层关系。说实话,我怀疑温平允一直掌握我的行踪,也可能在我手机里装了什么窃听的东西,所以我的行事不能过于刻意,否则引起他的怀疑会更麻烦。” 沉丝丝皱了皱眉,“你打算持续这段关系?你不是一进来我这儿就吐了吗?” 温凉年冷笑一声,“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能控制,以及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诊断证明,证实我的抑郁症已经缓和许多,不必再服用抗抑郁的药物,那玩意儿会让我没法怀孕,而且我也不想吃药了。” 沉丝丝不敢置信,“你疯了?你还想怀上孩子来压迫温家?” 温凉年说,“温平允今天给我表态了,说如果我怀上了,他肯定让我生下来。” “那是一条命,我不可能给你开证明。”沉丝丝坚持道,“凉年,我是你的医生,你的抑郁症虽然好转了些,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停止服用药物,更不能让我支持你利用怀孕去报复温家。” 温凉年抬眸凝视着她许久,忽然弯着眉眼笑了笑。 “丝丝,我很喜欢你。”她温温地说道,“可是你要知道,我现在有很多的钱,我完全可以换一个愿意配合的心理医生,给对方一笔钱来帮我做这件事,可我选择了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沉丝丝抿紧嘴,不说话。 “你家境不太好,刚出社会就背着一大笔助学贷款要还清,长姐最近开始谈婚论嫁,而家里还有个弟弟要念书,你我都知道赚钱不容易的,我愿意支付你一大笔钱作为酬谢。”温凉年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声音软和极了,“丝丝,你帮帮我吧,我那么可怜,被混混强奸,患上抑郁症,母亲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溘然长逝,现在还被亲哥哥算计诱奸,你就不愿帮这个忙吗?” 她刻意把自己先撩拨温平允越线的事实扭曲成诱奸,将自己摆置于受害者的位子,意图获取沉丝丝的同情。 温凉年选中沉丝丝作为自己的心理医生本就抱有目的,来日需要利用沉丝丝的单纯与缺乏社会历练去做某些事时,她只需叁言两语来说服,再给予一点金钱上的诱惑,就能软化对方的态度。 沉丝丝依旧没说话,但是她的手指颤了颤,像是有些动摇。 温凉年捉住自己的裙摆,张开双腿,给沉丝丝看自己腿间伤痕累累的青紫咬痕,全是昨晚温平允又亲又咬吮出来的,沉丝丝见了她腿侧的惨状,有些不忍再看,别过头讷讷地说,“我只帮你这一次,如果你的病情又变严重了,我不会让你停药的。” 温凉年道,“谢谢你。” 她不住暗暗发笑,心想,反正也没有下次了。 死了 温凉年从诊所出来时,温平允没有来,反而另外派了司机来接她回去。 温凉年看了眼手机,发现温平允不久前给她发了短信,说另一个城市的分公司临时有些状况,得亲自过去处理,可能后天才回得来。 大概是温父有心测试温平允的能力,这些日子都让温平允亲自处理公事,来回奔波,倒给了温凉年不少喘息的空间,不用日日夜夜对着温平允那张脸。 温凉年一回到家,便上网买了些催情用的药物,方便日后能使用。 她也不怕温平允查她的网购纪录,就算他真查了,大概率也会以为她是买来助兴用的。 温凉年知道自己上回能情动高潮是因为看到温平允被她的蛇攻击,那种莫名的快感是层层迭加的,视觉上的刺激和报复心同时被满足,她自然而然忽略了对温平允的生理性反感。 温凉年心想,至少得用催情的药物让自己的欲望压抑住心理上对温平允的排斥,才有机会让自己顺利怀上孩子。 她不是没想过在室内装摄像头录影存证,但这是很粗糙的办法,假如温平允发觉了她的异样,加重了对她的监视,约束她的自由,会让她更加寸步难行,而怀孕是最粗暴又有趣的办法,温平允反而只能责怪他自己的冲动,怪不了任何人。 近亲通奸生下的孩子是不幸的,可能天生缺陷,又或是体弱多病,温凉年自然也明白,所以她跟沉丝丝说了,她会尽可能留下所有证据,并在生下孩子之前强行堕胎,不得不将子宫拿掉也无所谓。 若是温平允始终不让她有机会堕胎,那么她以死相逼便是,再不济也能自己动手,她的房间在二楼,人跳下去摔不死的,大不了残废或是摔成植物人,不过孩子就没那么命大了。 虽然胎儿是无辜的,但是如果能报复温家,并找出幕后黑手,那孩子就是必须要牺牲的一条命。 温凉年想得多,所有的路都想好了,也平静接受可能会连自己的的性命都留不住的结果。 反正活得千疮百孔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温凉年将手伸入蛇箱,轻轻抚摸红尾蚺身上的蛇鳞,若有所思。 她的蛇似乎又快要蜕皮了,覆盖住双眼的鳞片呈现混浊的乳白色,正躲在粗长的树干下面不想理人,被她一摸,头部张牙舞爪地弯曲成S型,无声警告自己的主人别一直摸了。 真想亲一口。 温凉年不逗牠了,身上的咬痕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再多一道伤口。 * 林清清一早来学校,见到温凉年时赶紧上前,关切道,“你还好吗?” 温凉年这两天假日都没怎么回覆她的消息,林清清免不了心慌意乱,深怕温凉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需要休息几天。 温凉年正在写卷子,被林清清这么一打断,她的思路也断了,抬头回应道,“没事,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林清清拍了拍胸口,“还好你想得周到,提前让你的哥哥来救你,其他人也都毫发无伤地回家了,大家都很感激你。” 温凉年皱了一下眉,没说话。 没一会儿,沉于归也来了,单肩背着书包,脸色不大好看,他将书包扔到座位上,冲着温凉年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清清问,“干嘛啊,人家又没欠你,口气真差。” 沉于归皮笑肉不笑,“别多管闲事。” 温凉年倒是没在意,放下笔起身,扬了扬下巴,“走,去天台。” 沉于归点头,双手插着兜领着她去天台。 一到天台,温凉年便问他,“介意我抽烟吗?” “请便。”沉于归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别利用我姐姐去做你打算做的事情。” 温凉年从口袋掏烟盒的动作顿了一下,“哦,你是沉丝丝的弟弟啊。” 沉于归嗯了一声,看着温凉年抽出一根烟与打火机,掌心护住火,点燃烟头,一连串动作娴熟极了。 温凉年长得极其漂亮,毫无疑问,浑身气质不同于这年纪的女孩子,美得锋锐,是一种带着攻击性的艳丽,勾魂,还催命。 骨子里本就是个带毒的,行事起来更是野得要命,也难怪那个川哥会被温凉年整得那么惨。 “找我有事?”温凉年吐了一口烟,“要跟我谈钱的事?” 温凉年有话直说,倒是让沉于归省了弯弯绕绕的功夫,直言道,“是,我发现沉丝丝突然掏出一大笔钱给大姐筹备婚礼,说是工作的奖金,我不信,就稍微调查了一下,才确认是你给的钱。” “我以为所有心理医生的保密功夫都很到位。”温凉年说。 “她确实口风紧,但架不住我自学过一些骇客技术,可以随意浏览她的电脑。”沉于归耸了耸肩,“回归正题,我希望你把钱收回去,你若是要利用谁都行,尽管去,就是别利用我姐姐。” “你好像很警惕我?”温凉年笑了一下,“只是请她做一个假的复诊结果,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罢了。” 沉于归挑眉,“你知道那个贾川现在怎么样了吗?” 温凉年抽了一口烟,懒得问。 “我发现他昨晚死在医院里头,听说是心肌梗塞死的。”沉于归冷淡地笑了,“温凉年,你还觉得这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吗?” 听到沉于归说贾川死了,温凉年嘴上叼着烟,敷衍地拍了几下手掌,“死得挺好,便宜他了。” 沉于归继续道,“那个川哥还说过,他有个兄弟被你弄得双眼失明,还在监狱里莫名其妙丢了性命,这不是巧合。” 温凉年饶有兴味地说,“可能是我哥哥动的手。” 没想到温平允下手既快又狠,暗地里替她把债都讨了,倒是多少成功讨得她的欢心了,比买那些衣服鞋子送她还管用。 沉于归说,“也许吧。” 温凉年想了一下,说,“所以你们真的不需要那笔钱?就因为我那个便宜兄长动了手脚弄死了那两人?” “倒不如说,这本来就是违反职业道德的事情,我不希望沉丝丝未来会因为这件事,在她的工作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不良记录,只要你露出破绽,那就变成是她的问题了。”沉于归道。 “那行。”温凉年说,“我希望给你们方便的同时,也能给我方便,我日后会维持正常,绝不犯病,行吗?” 沉于归忍不住失笑,“抑郁症患者谈什么犯病不犯病?这种事情还能自我控制?” 温凉年确实说得也有道理,只要这些日子她正常一点,不会有人看出来她实际上抑郁症还未达到可以停止服用药物的地步,撑过一段日子后,便可以找个理由说自己抑郁症的情况又严重起来了,需要继续服用抗抑郁的药和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只是实践起来难度太大,有些情况是难以抑制的,一旦温凉年疯魔起来,怕是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 她腕间的伤疤就是证据。 温凉年垂着眼,看着几乎要燃尽的烟头,云淡风轻道,“我不是没装过正常人。” 比如说那个混混控诉她欲要挖出眼球的行为时,她刻意在女警的怀里瑟瑟发抖,眼神恐惧,将一个受害人身份演得淋漓尽致。 又比如说,温平允在她自杀住院的期间照顾她,她无数次想过要将自己腕间的针管拔出,狠狠扎进温平允的手背,可她只是无声颤慄,压抑自己可能会做出的过激行为,这让温平允以为她是单纯着凉了,没有多想。 沉于归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于归吗?” 温凉年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你以后要嫁人?”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当初她还寻思这人怎么名字那么奇怪,但也没多问。 沉于归没好气,“当初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大姐已经23岁了,因为她性格泼辣,我妈担忧她嫁不出去,于是我出生后,他们给我起了名字叫沉于归,希望大姐能赶紧嫁人,结果大姐现在才开始准备要操办婚礼。”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温凉年问。 “我只是想表达,我们家确实有点缺钱,在操办婚礼上面就不大够用了。”沉于归平静道,“我给你一个月的观察期,只要你有半点不正常,这交易就别做了,大不了我大姐的婚礼办得穷酸些。” 温凉年扔下烟屁股,踩熄了烟蒂后道,“不怕我在我哥哥面前或是其他公开场合上露馅? “你会吗?”沉于归冲她一笑,“你这人的性子我大概算是看出来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温凉年忽然就懂了。 沉于归刚刚怕不是想测试她,看看她究竟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多远,某种程度而言,他也不算正常人。 不错,她最高兴的就是这条路上不乏聪明的观众。 * 晚上八点多时,温平允忽然给她发了个视讯邀请。 温凉年已经在外头吃饱饭了,刚回到房间没多久,看温平允给她打视频,没马上接,而是先服用了之前买的催情药后,才将把手机架在桌面上,回拨给他。 主要是她想看看催情药的效果,如果过分激烈就全扔了。 手机画面里的温平允似乎也刚结束公事,正在拉松领带,见她正在解开校服扣子,问她,“刚回到家吗?” “嗯。”温凉年没忌讳在他面前换衣服,褪去了校服裙,随意地让裙子散落在地后,又脱去了上衣,她现在穿着上回温平允给她买的黑色蕾丝内衣裤,衬得她肌肤白皙,两团莹白的乳肉被胸衣包裹得鼓胀胀的,有点儿买小了。 “你这套就不该买小一号。”温凉年像是没发觉男人越发灼热的眼神,嫌弃道,“太紧了,有点喘不过气,把我皮肤都勒红了。” “解开来我看看。”温平允轻声说道,语气带有循循善诱的意味,“疼不疼?我下次再给你买合适的。” 温凉年不上当,“你就是想看自己亲妹妹的胸吧。” 被一语道破心里的想法,温平允也不恼,笑道,“是,因为我想你了。” 温凉年看着他,忽然笑道,“行啊,我们来玩你问我答,拒绝回答的话,提问者可以让对方做一件事。” “什么问题都行?”温平允问。 “什么都行。”温凉年俯下身,柔声道,“哥哥,你难道就不想跟我视频性爱吗?” 催情(视讯play) “是挺想。” 男人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无论我问什么问题,你能保证说实话吗?” “只要你够高明,不让我察觉的话,我都行。”温凉年披上一件薄薄的睡衣罩衫,慢条斯理道,“反之,我也一样,如果我说谎了,你也能直接戳穿我。” “那行。”温平允笑了,“你先问吧。” “第一个问题。”温凉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问道,“你是不是硬了?” “是。”温平允正经地说,“看到你脱衣服时就起了反应。” 温凉年凉凉道,“你他妈就是禽兽。” “行了,别骂了。”温平允忍不住低笑出声,“换我问了,你为什么要停药?你确定自己的状况好多了?” 温凉年回答,“我没有自残,没有意图自杀,也没有想寻死的念头,只是不大想吃药,所以问了医生能不能让我停一阵子,医生同意了,不过如果我情况再度变得严重起来的话还是得继续服用药物。” 她说得半真半假,找不出错处。温平允闻言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她的想法,“如果状况稳定,先停一阵子没什么不好。” “下一个问题,你母亲死了,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温凉年摊开自己的手指,端详了一眼自己的指甲,嘴里接着道,“那天我们在川菜馆吃饭,我把泥土蹭在你的裤腿上,你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我就特别好奇,你是不是跟母亲的感情不太好?”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太复杂了,不过我的童年都是在母亲的压迫下成长的,我可以爱她,但我会想尽办法脱离她的控制。”温平允缓声说道,“毕竟我是温家的接班人,她对我严厉一些,理所当然。” 温凉年不置可否,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提问。 “我发现你花了些钱,汇到了沉丝丝的帐户,为什么?”温平允问。 温凉年弯了弯眉眼,语气温柔地说,“亲爱的,这个垃圾问题你非问不可吗?” “你不想回答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温平允的十指相叉,声音放得很轻,“把你那件罩衫脱了吧。” 温凉年耸了耸肩,把刚披上的罩衫又脱了下去。 反正她老早就跟沉丝丝聊过对策了,就算他有心想调查,询问沉丝丝那笔钱的事情,也调查不出什么结果,因为沉丝丝只会告诉他,这是温凉年想额外酬谢她的钱,加上听说她大姐要结婚了,特意多给了些当作礼金。 “你是不是策划我母亲死亡的幕后黑手?”她将罩衫扔在地上,故意这么问他。 “不是。”温平允弯了弯唇角,“是我母亲嫉妒心极重,让你的母亲沾染上毒品生意,想要借由他人的手杀了她。” “你说谎。”温凉年笑了,“我不信。” “凉年,现在的我没法证明,毕竟我母亲也死了,死无对证。”温平允温温地说,“你母亲的死我是相当遗憾的,没能帮到你们什么,我很抱歉。” 温凉年再度将舌尖抵上了牙关,憋住了从喉间翻涌而上的酸液。 是的,她无法证明温平允是不是在说谎,但是不代表未来不行逼他说出来。 温凉年一直有种直觉,温平允就是那个害死她母亲的幕后黑手,只是无奈她还没法让这男人说实话,而且现在他还有意无意地将脏水泼到了他的母亲身上。 温凉年记得那一天温平允错过了母亲的葬礼,当时与她在川菜馆见面时,他的脸上压根毫无半点哀恸或懊悔的神色,即便面对她戏谑的玩笑时,反应也相当平静。 她忽然有种想要放声大笑的感觉,差点儿就要被这些荒谬的细节给逗笑了。 “凉年。”温平允说道,“我想问你,你和我上床,是不是想从我这儿找到答案?” 温凉年正想说话时,她的呼息忽然变得有些急促,手指挠了挠桌面,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嘤咛。 “五秒了,还没回答我问题,我猜你不想回答。”温平允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染上几不可闻的沙哑,“你吃了什么?” 温凉年没说话,但是她有些难耐地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感觉腹腔正在逐渐发热。 药效发作了。 “那我要提要求了。”温平允的眸色深沉几分,哑声道,“你应该知道我想看什么。” 温凉年抬手,拨开肩上的细带,将半只鼓胀柔软的胸乳露了出来。她还记得,上回温平允对她的乳房实在爱不释手,总爱握在手里把玩,所以今晚她刻意在温平允面前脱了衣服,要他下意识反覆回忆起上次的性事。 温凉年在男人直勾勾的视线下,用涂着深红色的指尖覆上自己的左乳,暧昧地道,“哥哥,想不想揉揉?” 画面里的温平允呼吸明显沉了许多,温凉年听见另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心里一阵冷笑。 他正在看着自己亲妹妹裸露的乳房,一下下撸动自己的性器。 即便是服用了催情的药物,温凉年此时的思绪仍旧清晰得要命,还开始思考起以情欲支配温平允的可能。 于是她弯着眼尾,声音像是浸入蜜糖似的甜腻,蛊惑道,“哥哥,你若是想操我的话,大可不必等到现在,早点回来不就得了。” 她顿了顿,眼神浮现朦胧的氤氲,轻喘着说,“我真的好想见你,好想被你抚摸,好想被你亲吻,好想被你操进来——” 在温凉年的言语撩拨下,温平允闭上眼,脑里联想到那晚她在他怀里颤慄着高潮的模样,眼尾发红,连带脸颊都泛出漂亮的潮红,穴口痉挛着流溢出湿热的体液,浇灌在他的欲望前端,逼得他几欲要射了出来。 然后,他低头去寻她的嘴唇,得来她湿濡的吻,包覆着他的舌尖轻轻吸吮,把沉溺于情欲的妹妹这个角色演得极其逼真,温平允差点儿都要相信,温凉年是真的爱上了他。 然而她根本没有。 在温凉年的言语撩拨下,温平允格外冷静地抽出几张纸巾,在射出之前裹住阴茎前端,全数射在了里面。 温凉年知道他解决了,二话不说挂了视频,连一句晚安都懒得说。 真绝情。 温平允不禁失笑,突然觉得是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放出诱饵,让她甘愿主动亲近他了。 良知(H,睡奸) 挂掉视频后,温凉年起了身,进浴室给自己冲冷水澡。 她感觉催情药效果一般般,不至于伤身,更不是岛国片里那种效用浮夸的春药,虽然能催动情欲,但属于可控的,是在温凉年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洗完澡后,她慢吞吞地给自己抹了些身体乳,换上睡裙,熄灯准备睡觉。 温凉年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突然没由来地想起一个人。 当年她跟母亲换了一间租金便宜的公寓住下,生活过得越发拮据,好在隔壁邻居时不时帮衬她们母女俩,至少让她们的日子没那么难过。 那个邻居是个中俄混血的特种兵,名叫谢征,他曾经在她放学时被附近地痞流氓缠上时,叼着烟替她解了围。他曾经在她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时,背着她去医院。也曾经在她第一次大半夜打工时,安静地站在外头陪她一晚上,脚边扔了一地的烟屁股。 他等到她下班后,淡淡地跟她说,小姑娘一个人半夜回家太危险,下次别做这份兼职了。 那时她听到他这么说,当着男人的面开始哭,眼泪啪嗒啪嗒地直掉,委屈得不得了,因为她母亲完全没有心疼她半夜打工过。 母亲自从失业、求职多次碰壁之后,便放弃了找工作的念头,成天在外头与其他男人厮混,又去给别的男人当小叁,就算是这样,她们家的钱还是不太够用。 她母亲怒气冲冲地斥责过她为什么不帮忙多赚一点钱,成天好吃懒做,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因为高二课业繁重,花了更多时间在复习上头了。 谢征见她哭得可怜,伸手掏兜,发现自己没有带纸巾,便拿自己的长袖给她拭泪。 温凉年乖乖地任由他擦眼泪,仰头问他为什么要帮她这么多。 谢征说,“就是想帮,没有特别的理由。” 温凉年沉默,倒是希望谢征说他喜欢她,可是两人相差八岁,谢征对她没那方面的心思也正常。 当年的温凉年还没那么恶毒,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单纯地把喜欢谢征这件事藏在心底。 她承认自己极度渴望被爱,那些没能从母亲身上得到的东西,都被谢征满足了。 她在无数个夜晚里从潮湿的春梦中醒来,躲在棉被里咬唇自渎,想着男人粗粝修长的手指,想着他坚毅英气的脸庞,想着汗液沿着他侧脸滚落的画面,她蜷起脚趾,小声呻吟,不住细细哭出声,心里偏执地想,她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他,毕竟凡事都有第一次,任何第一次都是有价值的。 只是某一天,男人不告而别就消失了,温凉年不得不暂时打消对他坦白的念头,她想着,如果他哪天回来了,她就跟他表白。 随后,她进入夜场工作,并在后来被混混拖入暗巷强奸的当下,彻底断了对谢征的念想。 温凉年将她稚嫩青涩的良知都留给了谢征。 也在被混混强奸的那一刻起,抛弃了所谓的良知。 * 也许是因为睡前想到了谢征,温凉年久违地做了关于谢征的春梦。 骨相深邃的男人剥除她的睡裙,褪去她的内裤,将薄薄的嘴唇覆上她光滑白嫩的阴阜,含住她的两瓣干涩的阴唇温柔吸吮起来。 他回来了?温凉年的双腿打颤,突然很想哭出声,但她闭着眼忍住眼泪,不想理会他,还抬脚去踢他宽阔的肩膀,男人温热的大掌攥紧她的脚踝制止她的动作,拉至唇边亲了一口,温声哄她别乱动。 于是她不动了,任由他再度低头探入她腿间,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脆弱的腿心上,他扶住她的腿根,像是在安抚迷茫无助的幼兽,一下下舔吮她腿间的细缝,同时伸出一根手指去揉弄她湿软的阴蒂。温凉年开始呜咽出声,身下吐出一泡透明的粘液,浑身哆嗦起来,急切地希望有什么能堵住她越发膨胀的欲望。 在男人将硕大的硬物抵上她一张一缩的穴口时,温凉年猛地惊醒了,神色怔怔地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漂亮眸子。 春梦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裙子被剥了下来,丝质的内裤也皱巴巴地被扔在一旁,可伏在身上取悦自己的男人不是谢征,而是深夜赶回来的温平允、与她乱伦的亲哥哥。 他妈的。 温凉年发了火,扭过身要挣扎下床,但是温平允掐住她的细腰,腰腹用力,直挺挺地没入她的体内。 她单手扳住温平允的肩膀,咬牙切齿,“温平允,你这是在强奸。” 温平允低笑,低头含住她柔软的耳垂,漫不经心道,“是你先撩拨我的,这不是赶回来找你了吗?” 说着,温平允加重操弄的力道,一下下撞击她的耻骨,温凉年被他摁倒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觉着自己无意间把谢征投射到温平允身上这件事实在令她感到恶心,却又吐不出来,反倒是眼角渗出几滴生理性泪水,缓了半天才好一些。 “别弄了,明天晚上再做不行吗?”温凉年喘息着道,“我要早起上课,你他妈还不让我睡?” “那你睡吧。”温平允的指腹轻轻蹭过她的下唇,愉悦道,“我忙我的。” 温凉年咒骂出声,真的很难不骂人。 她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掴了他一掌,发出响亮的巴掌声,但温平允没生气,垂着眼面色平静地握住她的手腕,一寸寸沿着她纤细的指骨亲吻,温凉年哪会领情,发狠去挠破他的脸颊,落下几道深红的血痕。 于是温平允抽出皮带,捆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没法再对他施以反击。 温凉年气得直发抖,眼睁睁看着身前男人抬手解开白衬衫的扣子,露出脉络分明的颈项与线条漂亮的腹肌,他箝着她的腰肢,每一下抽插都会发出略沉的低喘,细密的汗珠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清隽的眉宇间布满褪不尽的欲望。 温凉年隐忍着呻吟的冲动,死死不肯叫出声,她发觉身体反应逐渐不受控制,小腹不断抽缩酸胀起来,这是高潮的前兆。 她数度想翻身逃离他的身下,又总会被温平允捞回来,直到她被迫性高潮,终于颤颤巍巍地抬腿夹在他腰间,硬生生地让他快点儿结束,温平允才咬着她的肩头,在她体内射了精。 温凉年想,这个禽兽没有一句话能信,还不是一样没戴套就射了进来。 胃炎 大半夜被温平允给折腾醒,温凉年索性不睡了,耷拉着眼皮,意识昏昏沉沉地让温平允给她清理身子。 温平允很有耐心,从头到尾将她伺候地好好的,并且给她下了些饺子,让她吃些东西垫胃。 温凉年一开始不大想吃,还在气温平允大半夜把她吵醒这件事,但饺子都下好了,她便意思意思吃了点,结果才只吃了两粒就闹起了胃疼,痛得几乎握不住筷子。 温平允见她状态不对,抚上她的脸颊,发现她有点发烧,当即抱起她出了门,开车送她去医院,结果一做胃镜检查,果然是胃炎复发了。 医生是之前给温凉年治过胃炎的那位,开了些抑酸药和胃黏膜保护剂给她,温凉年当场垮下脸,因为她最痛恨吃药,前阵子吃抗抑郁的药她早就厌烦得不行了,现在又要吃治胃炎的药,她实在不高兴,问道,“能不能住院几天,让我吊挂瓶什么的?” 医生头也不抬,“温小姐,上回我看您吊挂瓶时还抽烟呢,建议您好好吃药,多吃些养胃温和的食物,也要调整好心理上的情绪。” 温凉年心烦意乱,但也没再说什么。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 温平允给她买了碗粥跟刚磨好的豆浆,两人坐在空间狭窄的早餐店里喝粥,温凉年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勉强喝了几口粥。 温平允替她发了信息跟朱老师请假,说她胃炎复发的问题,朱老师恰巧也在线,很快地批准了。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温凉年瞥了一眼他的手机,语气毫无波澜地问道。 “我跟父亲说了,会晚一点到。”温平允说,“父亲可能晚点儿会打电话给你,说是好一阵子没跟你说上话了。” 温父对温凉年一直有种说不出道不尽的愧疚感,毕竟当年不得不舍弃她们母女俩的人是他,所以将温凉年接回温家后,他都会尽可能满足温凉年的物质需求,试图要弥补过去温凉年所缺失的父爱。 温凉年低头喝了一口豆浆,不想说话。 “还在气头上?”温平允失笑道。 温凉年冷冰冰地说,“是,我气你大半夜把我吵醒,害得我睡眠不足闹胃痛。” 温平允说,“顺便计较点别的?比如我没有戴套这件事。” 温凉年垂下眼帘,忽地觉得烦躁极了,“反正也不可能怀孕,随你便。” 胃炎复发这件事又打乱了她的计划,医生开的那些药她看过成分,可能会影响她这几个月的受孕几率,这计划八成是要黄了。 温平允轻哂出声,温凉年瞥了他一眼,“笑什么?” 温平允伸手,将她颊边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温热的指腹有意无意地顺着她的耳骨轻触,他弯着眼尾,慢条斯理道,“凉年,你还没有那个条件跟我玩把戏。” 温凉年眯起眼,“什么把戏?” 温平允微笑,“报复的把戏。” 温凉年藏在桌底下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但她面色冷静,看起来无动于衷。 计划才刚起步就被温平允察觉也无妨,若是温平允从头到尾都毫无知觉,她反倒要失望了。 “先把身体调养好吧,你的身体太虚弱了。”温平允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略嫌苍白的面孔,温声道,“你的抑郁症,你的胃炎,你的情绪,全都是阻碍你成功的因素,若是克服不了的话,那就什么都做不成。” “我很好奇你到底清楚的事情有多少?”温凉年拿手指轻轻蹭着杯缘,声音平缓道,“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也得从这次失败学到一些经验。” 温平允点了点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那么突然的汇出一大笔钱给沉丝丝,就算你的理由再怎么明确合理,那都会引起我对你的怀疑。” “所以你怀疑我停药另有目的?”温凉年问。 “是,我其实可以将你的目的理解为逃避吃药,但是你却甘愿和我上床,这能有什么目的?”温平允笑了笑,“无非就是想要怀孕,做点对温家不利的事情。” 温凉年吐出一口气,懒懒散散地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温平允略一思索,随后道,“我得说怀上我的孩子这步棋下得极好,你算计了我对你抱有感情这点,即便怀孕了我也会让你生下来,虽然我识破了你的计划,可不代表你在这局全盘皆输。” 说到这儿,他停了几秒,又接着说,“不过你太年轻了,没有人脉,没有金钱,甚至被病痛缠身,现在的你根本成不了气候。” 温平允说的是实话,也确实指出了她目前的问题。温凉年平静地想着,自己确实是能够做得更谨慎的,可惜手上掌握的东西并不多,抑郁症发作起来时也容易左右她的情绪。 “走吧,我送你回家休息。”温平允起身,笑着道,“好好补个眠,然后尽量把烟给戒了。” 温凉年也站起身,随口回答,“我考虑考虑。” 她现在没其他功夫想戒烟的事情。 温平允确实有点料子,城府深沉,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还不吝于点出她的漏洞,这气度可真是不一般,她有必要重新评估这个人。 “对了。” 温平允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温凉年抬头看他,“做什么?” 温平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目光浅薄,“我有点好奇一个人,你说,谢征是谁?” 温凉年没由来想起了昨夜的春梦,说不准是她在睡梦中无意间叫出了谢征的名字,让温平允听见了。 于是她笑了,甜甜道,“不告诉你。” * 温父电话打过来时,温凉年已经补完眠了,正逗弄着刚蜕皮不久的红尾蚺玩儿。 温凉年接起电话,听着电话里头的父亲生涩地表示对她的关心,她百无聊赖地低头端详自己的指甲油,心想今晚要换什么色号。 直到温父谈到温平允时,她才勉强将专注力拉回来。 “你哥哥也是辛苦,我刚刚见到他时,看起来似乎没怎么好好休息。”温父笑着道,“说起来之后我们有个晚宴要应酬,平允正好缺个伴儿,你陪你哥哥出席吧。” 温凉年皱眉,有些不悦他的安排,“爸,我快考试了。” 温父愣了几秒,才道,“那我回头给他找别的女伴吧,你好好温习。” 温凉年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温父说道,“你阿姨给我打了通电话。” 温凉年垂下眼帘,想到母亲的那些极品亲戚,不耐烦道,“怎么了吗?” “你阿姨只是问我,能不能找个时间让你回乡下住个一两天,让他们可以看看你,我寻思你们确实好一阵子没见了,来问问你的意见。”温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凉年,回去看看他们吧,纵使你们感情不好,但亲戚之间偶尔走动走动也好,别像你母亲,即便日子难过了也打死不愿回头去跟亲戚求助。” 温父多少也知道她们母女俩与亲戚之间的问题,不过当初他将凉年接回来时,也曾经跟她的阿姨打过照面,是一个性格温吞的妇人,不是什么恶人。 温凉年轻抚着红尾蚺身上的细鳞,安静了几秒后才说,“中秋节学校放叁天假,您跟阿姨说我会上她那儿住两天吧。” 温父笑着说声好。 * 高叁的考试格外繁重,好不容易月考结束后,温凉年被林清清拖去学校后巷吃刨冰,沉于归嫌天气热,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沉于归趁着林清清去柜台点餐时,问温凉年,“怎么?失败了?” 温凉年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沉于归说,“看你这些天都懒懒散散的,没什么斗志,中午还看见你在服用别的药物,就知道你大概计划黄了。” 温凉年嗤笑,“你的观察期基本可以取消了,他什么都知道。” “你哥哥知道也不奇怪。”沉于归凉飕飕地说,“他是温氏企业的接班人,观察力和城府自然与你不是同一个阶级的,现在的你跟他斗有点不现实,建议你出了社会再说。” 温氏在国际上的涉猎范围广阔,电信、基因治疗药物研发和餐饮都有属于温氏浓墨重彩的痕迹,而温平允年纪轻轻已在国外名校取得双学位,学成归国,并且即将接手温氏旗下复生集团下一任执行长的位置,所以说城府能差到哪儿去? 温凉年耸了耸肩,“不试过怎么知道他高明到哪去。” “那倒是。”沉于归点头,“测试他也不是没有收获,反而可以从中汲取经验。还有,我姐姐让我问你最近抑郁症的情况还好吗?说是发信息给你也不回。” “稳定,没必要瞎操心。”温凉年淡淡地道,“没自杀,没自残,没情绪失控,只是犯了胃炎又要吃药。” 沉于归说,“行,我再转告她。” 林清清结完帐回来,坐到温凉年身边,开开心心地挽着她的手道,“我给你点了杨枝甘露,你身体不好,吃点解暑又润肤的饮品比吃刨冰好多了。” 温凉年笑了笑,掏出手机问她,“挺好,多少钱?我还你。” 林清清摆摆手,“不不不,上回你救了咱们,这杯我请吧,否则我很不好意思的。” 沉于归说,“倒也不用不好意思,温家这次施压得不够啊,竟然跑了一个漏网之鱼,叫什么陈彪的。” 温凉年皱了一下眉,她没有关注后续,全部让温平允帮忙处理了,结果还跑了一个? “那怎么办?他不会回来找咱们复仇吧?”林清清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他不敢。”沉于归呵了一声,“在大都市满街乱跑?他既然不想被抓到,就不会在咱们市里躲躲藏藏,太危险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躲到没人认识我的荒郊野外去。” 林清清迟疑几秒,“这也说不准啊,谁知道他会不会变装整容什么的……总之希望警察能赶紧抓到他。” “说起来你中秋连假要去哪儿?”沉于归扭头问温凉年,“我姐的婚礼真的不来吗?” 林清清也赶紧跟着劝,“沉于归他大姐可漂亮了,凉年你不去多可惜。” 林清清以前跟其他同学去沉于归家里几次,算是跟他家人混了个眼熟,所以这次也被沉于归邀请去吃喜酒。 “我就不去了。”温凉年揉了揉太阳穴,“我要回乡下住两天。” 回村 中秋连假的第一天,温凉年便一大早拖着行李上车了。 温平允同样起得早,在大门口前送她离开,在司机看不见的角度里俯下身来,隔着敞开的车窗去吻她的唇角,温凉年故意偏头避开了,任由男人的嘴唇落到她的耳尖上。 温平允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轻笑一声,让司机开车。 这一路上花费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虽然风景漂亮,沿途可看到清澈干净的河流、岸边数排柳树以及连绵不断的小屋,然而温凉年看着窗外的景致,心里并没有半点回乡的感触。 当温凉年在农村的一户农家小院前下车时,她忍不住又一阵心浮气躁,毕竟这个村子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徐桂兰恰巧就站在院外晒棉被,见自己的外甥女在外面下了车,赶忙对着屋里喊,“阿明!凉年来了!” 她的丈夫梁明闻声匆匆忙忙推开大门,趿上拖鞋跑了过来,忠厚老实的黝黑面孔布满笑意,冲着温凉年笑道,“真的好久没看到凉年了,最近过得还好吗?” 温凉年颔首,态度略嫌冷淡,“还行,自杀没成功,患了抑郁症,可能会突然发病自残,这两天烦请多关照了。” 梁明被她的回应弄得手足无措,向妻子投去求助的眼神。徐桂兰抿了抿嘴,柔声道,“行了,这两天就把这儿当自己家,阿姨好久没见你了。” 梁明绕去后头跟司机一块儿搬她的行李,温凉年带了两个小型行李箱,一箱是衣服,一箱是护肤包养品跟生活用品,徐桂兰则领着温凉年去偏院的单人房间。 “你外公外婆今早都出门去了,晚点儿会回来吃午饭,你先休息一下,或是出去外头走走都行。”徐桂兰给她理了理床铺,语气温和,“虽然以前有闹过一些不愉快,可我们终究是你的家人,有什么事儿尽管跟我说。” 温凉年嗯了一下,在床沿处坐下来,“谢谢阿姨。” 徐桂兰笑笑,正想说什么时,一道稚嫩的嗓音从远而近咋咋呼呼道,“妈妈——” 一个年仅叁岁的小男孩踩着踉跄的步伐跑进来,徐桂兰连忙拦住他,斥责道,“没礼貌,进来人家房里要先敲门。” 小孩儿双眼骨碌碌地转着,“可是爸爸说姐姐来了,我想看看她。” 温凉年看着母子俩的互动,面无表情。徐桂兰以略带歉意的语气对她说道,“我先把小柯带出去啊。” 说着,她牵着小柯走了,小柯迈着小短腿随母亲离开,还频频回过头看温凉年,满眼都是好奇。 这算是温凉年第一次与表弟梁柯的会面,孩子和她不熟,对她感到好奇也是理所当然。 温凉年整个人仰躺在床上,感觉身下的弹簧床垫硌得她尾椎难受,果然是住惯了温宅,一到乡下便不怎么习惯了。 她闭着眼,想起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经带她回来过,也是住的这间房。晚上睡觉时,母女俩挤在这张小床上,听着蝉鸣轻声对谈。她的母亲告诉她,凉年,以后得比妈妈有用一些,妈妈可养不了你多久。 凉年当年不过五岁,抱着母亲小声问,为什么妈妈养不了我呢? 母亲摸了摸她的脸颊,脸上笑得凉薄,嘴里缓缓说道,你若是没用,我生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得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踩着别人往上爬啊,我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 农家没什么娱乐,温凉年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斗地主,感觉有些无趣,便下床打算去外头晃悠。 徐桂兰见她要出去,告诉她十二点整准时开饭,说是锅里炖了鸡汤要给她补补,温凉年挥手表示听见了,穿上一双细跟的露趾凉鞋就出了门。 村子地儿小,半点风吹草动都能消息传遍整个村庄,温凉年一出门便发觉一些村民老对着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估计是在讨论她母亲给人家当小叁,生出她这个孽种的事儿。 温凉年实在不爱被他人当成动物围观,睨着眼瞥了过去,几个妇人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敢对上她直勾勾的目光。 在附近漫无目的地逛了两圈,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索性折返回去吃饭。 徐桂兰把饭菜都端上桌了,她煲了鸡汤、清蒸一条鱼,还炒了两道素菜跟土豆片炒肉,并另外做了一盘切成薄片的鸡杂,以葱姜和辣椒爆炒,闻着又香又带劲儿。 温凉年一进门,徐桂兰招呼道,“凉年,快去洗手吃饭,你外公外婆也刚回来,记得给他们问好。” 徐桂兰怕温凉年态度冷淡不愿与老人家打招呼,顺带提醒了她一声,免得惹得两位长辈不高兴。 温凉年将目光移向坐在桌前等着开饭的两位长辈。 外公和外婆长得皆是一副小眼蒜鼻且面相尖刻的模样,即便岁月在他们脸上落下深邃的皱褶,看着稍微面善了些,可仍是有点儿不近人情。 温凉年弯了一下眉眼,故作热情道,“外公,外婆,好久不见。” 两位长辈态度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但徐桂兰见状感到很欣慰,赶忙又催促着温凉年洗完手上桌吃饭。 一张圆桌安排了七个座位,温凉年上桌时,注意到还有一副碗筷放在一张空位上,她也没多问,侧身搀了一把摇摇晃晃要爬上椅子的小柯,小柯抓着她的手坐稳后,乖巧地说了句“谢谢姐姐”。 “妈,这副碗筷留给谁的啊?”徐桂兰坐下来后,随口问了一句。 “留给隔壁新邻居陈虎山的,他今早可帮了大忙,帮咱们采了好几篮柑橘。”外婆露出了一个笑脸,“总不能占人家便宜,碰巧今日吃得丰盛,你爹便邀了他一起吃饭,他等会儿收拾一下就过来。” 温凉年低头,没忍住心想着这还真他妈顺便。 “来了。”外公听见门口的动静,立刻起身迎接,态度比刚刚看见温凉年还热络多了,“小陈,你直接进来,别客气啊!” 没几秒,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推门而入,嘴上客气道,“不好意思啊,刚刚耽误了点时间——” 温凉年抬眸,恰巧对上了对方的目光,那个男人也怔了几秒,粗旷的脸庞瞬间掠过一抹阴狠的神色。 这男人正是陈彪,贾川的手下,那个警方没能捉到的漏网之鱼。 得了。温凉年眼底浮现刻薄的笑意,有过节的通缉犯都能在这儿给她遇上,这运气真的是绝了。 军靴 出乎意料的是,用餐的气氛相当愉快。 化名为陈虎山的陈彪把一头金发染黑了,看起来跟常人没什么不同,非常懂得说话的艺术,将两位长辈哄得很开心,外公甚至孜孜不倦聊起过去打仗的经历,两老几乎忘了温凉年的存在。 陈彪听得认真,还提到村里似乎也有别的军人,外公点了点头,“有,一个特种兵刚娶了个毛子女人回来,连带还请了他长官过来养伤,咱们这儿风水养人,确实是个适合养伤的好地方,我也给他们送了些橘子表示敬意,两个都是不错的好男儿。” 陈彪笑了笑,“那倒是,他们为国家打仗,哪能不善待。” 温凉年没怎么专心听,她胃口依旧不太好,吃了半碗饭就起身收碗,陈彪见她准备离开,笑吟吟地问道,“怎么吃得这么少?” 外婆嫌弃道,“别管她,一个孽种吃那么多干什么,这样的份量我还嫌多了。” 徐桂兰声音拔高,“妈!” 梁明也脸色一白,“妈,瞎説什么呢?” 外婆冷笑,“怎么?我说错了什么?阿兰啊,可别胳膊向外拐,这孩子本就是孽种,徐俪俪那个不中用的,平白无故给人家当什么小叁,把咱们的脸都丢尽了!” 温凉年无声讥笑,实在懒得回嘴,将碗筷放入厨房的洗手槽后,迈步往偏院走,打算从后门溜出去散步消食。 突然,一道稚嫩的嗓音奶声奶气道,“姐姐要去哪里?” 温凉年回过头,看见小柯站在后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估计是看她走了,也赶紧下桌来找她。 温凉年皱眉,“散步去。” 小柯喜上眉梢,“我也要去!” “胡闹。”温凉年冷冰冰地道,“你跟来要做什么?” 小柯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安,绞着衣角说,“觉得姐姐很可怜,想跟姐姐玩。” 温凉年扯了扯嘴角,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奶娃子说可怜。 她走回去,抛下一句,“别出去了。” “不出去玩吗?” “你太烦了,我不想出个门还要照顾你。” 小柯委屈巴巴,但还是任由温凉年抓着他的手回屋去,并告诉她自己有间玩具房,想回房玩小玩具。 小柯的玩具房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地上铺了软垫,采光也好,温凉年坐在垫子上看着他玩了一会儿,有点昏昏欲睡,小柯便跑去找了一只大娃娃给她枕着头。 温凉年差不多小憩了十五分钟就醒了,一睁眼发现小柯也躺在她旁边,露着小肚子睡得挺香。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睡颜半晌,站起身回房去。 路上碰见了徐桂兰,温凉年随口问她,“那个姓陈的走了?” 徐桂兰点头,“刚刚借完厕所后,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别让他再进家门了。”温凉年道,“他很危险。” “怎么会?”徐桂兰觉得很荒谬,“这小伙子挺好的,懂礼数,我们也认识他一阵子了,没干过什么坏事。” 温凉年原本想直白地说这人是通缉犯,但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敷衍地说,“那好吧,兴许是我错了。” * 下午,小柯午觉一醒就缠着温凉年带她出门玩,说要去山上采野果抓虫子,可家里两老跑去跟别人串门子去了,梁明和徐桂兰又要出门一趟采买一些生活用品,没法陪着去。 “六点准时回来啊,别玩得太疯。” 徐桂兰犹豫了一下就同意让温凉年带孩子出去玩,毕竟温凉年都快二十岁了,小柯也机灵懂事,不至于太担心。 温凉年原本懒得出门,但看见小柯抱起一筐小竹篮面露期待地望向她,想着反正自己也是闲着,牵着小柯出门去了。 山间小路不算崎岖,不过走起来还是挺耗费体力的一件事。 小柯呼哧呼哧地爬着山,手心都是汗水,而温凉年一直心情不大好,因为这趟回村她没带球鞋,只能挑双好走的平跟鞋陪小柯上山,可脚后跟仍是被磨得隐隐发疼,估计要起水泡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目的地,小柯立马像颗子弹一样冲过去采树莓,嘴里叨叨念着要给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姐姐吃,温凉年站在旁边看他摘果子,下意识要去掏烟盒时,才想到温平允老早没收了她的烟,让她好好治胃炎。 这让温凉年感到无比焦躁,心烦意乱,正想叫小柯回家时,一扭头却发现小柯不见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点声响都没有,肯定有鬼。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温凉年低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下山了,便径直往林子深处走,边走边扬声道,“陈彪,绑走一个小孩儿可真是有骨气,不妨出来陪我聊聊贾川的死?” 陈彪是个忠心的,听到她提起死去的贾川肯定会心里膈应得要命。 果然,这么一激,陈彪从不远处的粗树干后方走了出来,他手上抱着嘴里被塞着破布的小柯,看起来是被打晕了过去,白嫩的小脸还肿了一大块瘀伤,着实惨不忍睹。 “胆子不小啊,温小姐。”陈彪扔下手里的小孩儿,语气嘲讽道,“你可真蠢,不知道这深山最适合毁尸灭迹吗?” 温凉年抱着双臂,笑着道,“知道啊,我就无聊,想找刺激玩儿。” 陈彪冷笑,“找刺激玩儿?我待会就拿刀剖开你的肚子掏出内脏,让你眼睁睁看着我拿去喂这孩子吃,这样足够刺激吗?” “这样啊。”温凉年的嗓音懒洋洋的,“我还以为你想威胁我跟你做爱呢。” 陈彪见她纹风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毫无半点惧色,心里越发愤怒,伸出双手猛然掐住她的脖颈,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会学不了教训上你的当?我永远不会忘记川哥是怎么死的,就是被你利用这个方法弄死的。说起来我运气可真好,竟然能在你外婆家遇到你,哈!” 温凉年被他一掐,呼息逐渐困难起来,脸颊也憋得满脸通红,她却没有挣扎,握住他的手腕断断续续地笑着说,“我已经、报警了……杀了我……你一定是、死刑!” 陈彪狰狞发笑,掐得更狠,“话这么多不就是怕了,你怕死!” 温凉年感觉自己的脑袋晕呼呼的,双眼发黑,连带五感都变得迟缓许多,可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极端的念头,特别想知道当她的“家人们”看到她的尸体时会做何感想。 估计没有人会为她哭泣,也没有人会为她伸张正义。 不可否认,她按着父亲的劝导回到这村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的抑郁症悄然发作,即便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可实际上她厌恶极了这里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处在一种压抑负面的情绪里。 在看到陈彪出现的当下,温凉年反而觉得今天是个适合死亡的好日子,天时地利人和,还不用自己动手,只怕陈彪不敢杀她。 就觉得死在这里,狠狠恶心那些家人挺好。 意识朦胧间,温凉年听见陈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双手,她整个人莫名其妙脱离了牵制,跌坐在地剧烈咳嗽出声,被剥夺的视觉也在血液流通后瞬间恢复。 同时,她注意到身旁多了一双军靴,合身干净的深色迷彩裤漂亮地勾勒出男人修长笔直的长腿,手里还攥着一把带血的蝴蝶刀,几滴血珠沿着刀锋滚落在她的白色裙摆上,渗出鲜红的痕迹,惹得温凉年忍不住怔怔地抬起头来,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庞。 黑发男人的面容深邃凌厉,骨相稜角分明,是混血的英气长相,他的眉眼锋锐,那双漆黑的眼眸涌出深沉的冷意,浑身散发着一股曾在战争上浸染过烟硝与鲜血才有的气息,教人心里寒意顿生。 温凉年颤抖着嘴唇,喃喃念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谢征。” 谢征 当一个曾经喜欢过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时,温凉年的脑中一阵空白,心中无惊,却也无喜,反而更多的是恐惧。 毕竟她曾经选择抛弃了良知,与过去的自己撇开关系,而且现在小柯莫名其妙被捲了进来,是她作壁上观顺水推舟的结果,算是做了件坏事,也不知谢征看到这一幕会做何感想。 听见温凉年颤声唤出他的名字,男人薄薄的眼皮微动,但没说什么,乘着陈彪刚被捅了一刀疼得没法反击时,转动刀柄俐落收刀,随即一连串行云流水的近身搏击,轻而易举地制服了陈彪,直接把对方打晕了过去。 一个城市里的小混混,体术哪能比得过上过战场的特种兵。 把陈彪放倒后,谢征回身朝她走来,温凉年咬唇不语,眼睁睁看着男人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漆黑的眸子不带情感地在她脸上打量片刻,才道,“你在干什么?” 温凉年浑身瑟缩了一下,想哭,又不敢哭。 “温凉年,你想死吗?”谢征问,“你为何要挑衅对方杀了你?你知道我若是没跟上来,你今晚就是被埋藏在深山里头的一具尸骨了吗?” 温凉年垂眸,眼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嘴唇发白,几秒后才想着要说对不起,但是她已经太久没说过这叁个字了,愣是吐不出半句话。 她开始想,为什么她有抑郁症?为什么她不能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为什么她在夜场工作会遭遇到这种事情?又为什么有人想毁了她,连喜欢的人都没了去追求的资格? 能怨天尤人吗?也不能,太多太多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跟温平允上床也是为了报复温家和找出答案,这些选择她怨不了别人,计划还未真正开始就失败也是她自己身体的问题。 现在的她,就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谢征眼前一样,将自己黑黝黝的心脏掏出来让他看看,自己有多么骯脏又恶毒。 没有人会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最落魄不堪的一面,但她也对谢征说不了谎。 温凉年轻声问道,“刚刚那个混混的话,你听见了多少?” 谢征说,“全部。” 好,那谢征肯定也听出来,她为了找刺激陪小柯上山,将无辜的小柯捲进来了。 温凉年笑了笑,仰脸望着他,“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你救我根本是多管闲事。” 谢征看着她半晌,缓缓道,“你生病了。” 温凉年怔了怔。 “被混混强奸、母亲意外离世、得了抑郁症,并且自杀五次未遂。”谢征的声音清冷,眼里并未流露出半点厌恶的神色,仅仅是以审视的眼光注视着她,“我回来后调查过你,大致上知道你的情况。” 他冷冰冰地哂笑,又接着道,“我能说你犯罪了吗?没有,但是你确实不该把那么小的孩子卷进来,也没有告知家人这个人的危险性,否则他们根本不会让你把孩子带出门。可我能不同情你吗?也不行,是生活把你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折磨成这副模样,我的确不忍心苛责。” 温凉年低下头,被他这段话彻底染红了眼眶,但她死死咬紧牙关,生怕自己掉了眼泪,以免弄得自己像是要用眼泪打动他一样。 他起身,抱起仍然意识昏迷的小柯,对着坐在地上的温凉年问道,“站得起来吗?” 温凉年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哑声说道,“陈彪怎么处理?我刚刚说自己报了警是激怒他用的。” 谢征语气冷淡,“我知道,我早就报警了,也让人待会过来帮我盯着他,估计他半小时后才会醒,就算醒了也跑不了多远,不用担心。” * 一回到村里,徐桂兰远远看见他们,神色焦急地迎了上来,看到小柯正被谢征抱在怀里,脸上还有瘀伤,连忙拽着温凉年的胳膊问,“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全家人正准备上山去找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小柯是昏迷的?” “是陈虎山动的手,已经报警了。”温凉年淡淡地道,“我本该不让小柯出门的,把他卷入危险了,我很抱歉。” 徐桂兰惊愕地捂住嘴,这才想到温凉年曾经警告过她,陈虎山很危险。 她也顾不上责怪温凉年先前没细说陈虎山的事情,抬头对谢征道,“先生,麻烦您跟我们走,先把孩子送回去。” 谢征点头,抱着孩子跟在徐桂兰后头。 温凉年走得有点慢,勉强跟上速度,她的后脚跟已经被磨出血了,疼得不得了,一路上却是一声不吭的。 当他们叁人一进家门,梁明立刻从谢征手里接过小柯,外公和外婆也急急忙忙迎上来查看外孙的伤势,随后外婆扭过头,怒气冲冲地朝温凉年走来,扬手就甩出一巴掌。 这掌来得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温凉年没有躲,硬生生接下了这个巴掌,只是老人家经常干农活,力气极大,以至于温凉年整个人差点没站稳,还是谢征抬手扶了一下她才维持住平衡。 她感觉自己被打得耳鸣嗡嗡直响,下意识以舌尖抵住肿胀的脸颊,脸部又疼又麻的,可见这老人下了重手。 “妈!” 徐桂兰来不及阻止,只能哽咽地叫了一声,但外婆抬手制止了她,对温凉年尖锐指责道,“温凉年,为什么你一来就出了这种事?早知道就不该心软让你这个孽种踏进家门!一来就惹得全家不得安宁!” 温凉年抬眼,冷笑道,“合着你们对我母亲冷眼旁观就很高尚?” 一瞬间,屋里的气氛变了,徐桂兰与梁明低下头没再说话,外婆冷下脸说,“冷眼旁观?徐俪俪不孝,十八岁就离家出走,我做母亲的已经够难过的了,你还要我做什么?” 温凉年嗤笑着说,“您真不要脸,像个吸血虫一样频频伸手跟我母亲要钱,知道她攀上了一个有钱人,每个月要的钱至少也要数万以上,后来我妈跟人家断了关系,生活逐渐陷入困境,您榨不出钱来就不闻不问了,还巴不得我妈跟您没扯上半点关系。怎么?吸过我妈的血又不认账了?” 外公厉声道,“温凉年!你妈妈本就应该拿着这些钱来孝敬我们,我们一手将她拉拔长大,还不准我们生活过得好?” 温凉年说,“没有不准,但你们如果所谓的拉拔长大就是物尽其用,我确实大开眼界。” 她的目光落在徐桂兰与梁明身上,尖锐地反击道,“只有懦弱老实的人会听从你们的话,如果他们是孝顺,那我母亲的愤然出走便是不孝,也未免太可笑,你们只有在需要钱时会与我母亲联系,却在她死后,连葬礼都不愿来参加。” 说完,温凉年不愿浪费时间再争执,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径直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一直静静旁观不插手的谢征也看出来她打算离开,帮着她收拾东西,问她,“你能回去吗?” 温凉年硬生生道,“我没联系司机,出村去打车也行。” 谢征没说话,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跟对方嘱咐几句后,态度不容拒绝地对她说道,“上我那儿住吧,别逞强。” 温凉年否认,“我没有。” 谢征摁着她坐在床沿上,简洁道,“脱鞋。” 温凉年抿嘴,仍是不想脱。 谢征说,“你要我亲自帮你脱吗?” 温凉年知道谢征肯定是看出来她的脚受伤了,走路难免有点跛,只得弯下腰来,脱鞋让他看看脚后跟的伤口。 谢征没碰她的脚,仅是蹲下身来端详了一下,说道,“起了些血泡,走出村打车起码要走将近二十分钟的路,况且你还要拖着行李走,我不认为你还能撑到那时候。” 温凉年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你为什么又要帮我?” 谢征抬头注视着她,慢慢道,“你希望我不理会你吗?” 温凉年不回答了。 谢征站起身来,平静地反问道,“你的眼神明显是在向我求助,难道我要装作看不见?” 上校 谢征替温凉年拖着行李,带她往门外走去,正准备要离开。 外婆看到谢征在帮她,冲着温凉年冷嘲热讽道,“哟,这么快就找到男人倚靠了?不愧是你妈生的好女儿。” 外公是知道谢征的,还给他送过水果,赶紧厉声制止,“你少说一句!” 外婆尖酸刻薄道,“怎么?她勾搭野男人还不许说了?这男人看着挺面生,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勾来的。” 谢征原本已经将行李抬出大门口了,听见温凉年外婆这句话,又迈步折返回来,掏出军官证出示给在场的众人看,不冷不热道,“谢征,D区特种部队狼蛛组组长,军衔上校,两个月前在叙利亚与政府军合作击溃东突恐怖分子,取得胜利后来这儿养伤。” 他扫视了整个屋子里的人,眼神流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冷漠笑意,“还有人对我这个野男人的身份有任何问题吗?” 军人的社会地位无疑是值得尊敬的,全部人一致噤声,外婆看到他手里的军官证,这才想到村里有个来养伤的军人,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却不敢再多言,只得一劲儿低头道歉,而外公一脸恨铁不成钢,也跟着鞠躬赔罪。 温凉年站在门口,出神地看着谢征做出的举动,面色怔忡。 即便谢征只是为了他自己出声,可这番行为算是站了她的队。 她上前,轻轻拽住他的衣角,轻声道,“走了。” 谢征看她一眼,领着她出去了。 当他们俩拖着行李离开这座农家小院时,徐桂兰追了出来,抓着温凉年的手,在她手里塞了一个信封袋,里面装着一迭纸钞。 温凉年皱眉,“我不要。” 徐桂兰摇头,“姐姐曾经给我一笔钱跟她一起去都市生活,我不敢去,只是偷偷把钱存下来,现在我该物归原主,还给你了。” 温凉年说,“阿姨,我住在温家,生活条件极好,不差这点钱。” 徐桂兰叹息,“我知道,可是这钱不还,我心里总是不安,你替你母亲收下吧。” 她摸了摸温凉年的脸颊,低低地说,“我没有姐姐那么强势,确实是我性格懦弱,不敢违抗父母的命令,这些年来一直没能帮到你们,我感到非常抱歉。” 温凉年凝视着她半晌,收下了钱。 * 谢征带温凉年去了一间距离河岸仅有四十多米的楼房,看起来是新建的屋子,外观崭新,墙面全漆成青色,周边还种满了雪白色的绣球花,十分漂亮。 一个高挑纤瘦的黑发女人正站在门口前,双手抱臂和身边的寸头男人说话,一见谢征回来了,笑嘻嘻地迎了上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俄语和谢征谈话。 刚才站在女人身边的寸头男人忍不住冲着谢征嚷嚷起来,“征哥,一回来就只顾着跟我老婆说话,都不关心关心一下我吗?” 谢征笑说,“滚,让你办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寸头男人走了过来,嘴里道,“你下手挺重,我到现场时,那个陈彪还晕着,警察们一到就把人带走了,一切顺利。” 说完,他看了一眼站在谢征身后的温凉年,看见她脸上还带有深红的掌印,也没多说什么,只问道,“这漂亮姑娘是你电话里说的那位吧?客房已经给她准备了,她住多久都绝对没问题。” 谢征点头,向温凉年道,“他是杨启慎,我战友,这里是他家,是他邀我来这个村里养伤的。” 温凉年淡淡地道,“你好,谢谢你腾出地方让我借住,希望我不会太麻烦到你。” “别客气,今天受到惊吓了吧?这几天把这儿当自己家。”杨启慎笑着说道,把那个俄国女人拉到身边,给温凉年介绍,“这是我媳妇儿,也是谢征的表妹,会说中文,叫丹汀就好。” 丹汀长得极美,眉眼确实跟谢征有几分相似,她笑着勾住温凉年的手腕,正要自我介绍时,手指却突然摩挲到温凉年腕间自残留下的伤疤。 丹汀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惊诧,但又飞快掩饰过去了,殷勤地拉着温凉年进屋去,给她拿了冰袋冰敷红肿的脸颊,留下两个大男人帮忙把行李拉进来。 饭菜早就上桌了,温凉年坐在桌前敷脸,看见桌上摆着几盘俄国菜,诸如罗宋汤、烤肉串、俄式饺子和白菜捲,香味扑鼻,她难得有了点食欲。 丹汀笑道,“这些都是我刚做的菜,如果能早点知道你要过来,我肯定多准备些甜点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温凉年笑笑,“可惜我胃口很小,就算有可能也撑不到甜点。” 谢征在温凉年手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说道,“丹汀是个甜点师,也是个很棒的厨师,你绝对不会没胃口的。” 坐在妻子旁边的杨启慎哈哈大笑,深情款款道,“感谢征哥的牵线,让我遇上了此生挚爱,造福了我的胃。” 谢征冷酷无情,“确实,才一个月而已,你就胖了五斤。” 杨启慎悲愤交加却无话可说,丹汀笑得更大声了,捧着丈夫的脸亲了一口,“我就喜欢他胖一点,双下巴摸起来多可爱。” “哈,果然只有我媳妇懂我。”杨启慎对谢征挤眉弄眼,“谢征,等你有了媳妇儿,你也会跟我一样说胖就胖。” 谢征顺手替温凉年拿了些烤肉串装盘,随口敷衍道,“还不到那天,再说吧。” # 有些任务特种兵是不能泄露出去的,不过谢征讲的这个任务是上过新闻的,也算是国家的一种政治秀,所以不用讲细节,讲一个大概就足够有威慑力了。 吗啡 丹汀的手艺确实很好,温凉年难得吃得比平常多了点,没有被情绪影响食欲。 吃饱饭后,温凉年先去洗澡,将染了血迹的裙子扔进专门放换洗衣物的袋子,随便挑了件轻便的方领连身裙换上后,趿着拖鞋去找丹汀要创可贴。 丹汀原本正懒洋洋地躺在书房里的沙发看书,见到她脚后跟的伤口,立刻去拿了医药箱过来给她上药,嘴里嘀嘀咕咕着要求她这几天都得穿拖鞋,别再磨破伤口了,温凉年只能应声说好。 “你跟谢征认识很久了吧?”丹汀坐在她身边,笑眯眯道,“我真的很好奇一件事,谢征都回国一阵子了,怎么没听说过你这个人?你没有联系过他吗?” 温凉年道,“没必要联系。” 丹汀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不是都摸到了吗?”温凉年伸出自己的胳膊,露出腕间的刀疤,慢吞吞地说,“命都不想要的人,跟过去的人重新联系本就是没必要的事。” “啊,这样啊。”丹汀说,“我以为你喜欢他。” “曾经喜欢,但是我不要了。”温凉年笑了一声,不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站起身来说,“谢谢你替我上药,我去外面透透气。” 丹汀没法再问,只得笑着挥手告别。 温凉年走出大门,看见谢征正在河岸边抽烟,身形站得笔直,脚边落了几个烟屁股,显然已经独自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 温凉年原本打算要绕过他去别处散步,但站在河边的谢征突然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凉年,过来。” 温凉年只得不情不愿地走到谢征身边,仰头问他,“怎么发现我的?” 谢征掸去烟灰,简单道,“你的呼吸声太大了。” 温凉年心里久违地浮现一种好气又好笑的荒谬感,“谢先生,你哪次没嫌过我呼吸重?” 以前还是邻居时,温凉年年纪尚轻,玩心也重,数次意图偷偷靠近在顶楼抽烟谢征,准备要吓唬他,结果谢征总能在她出声之前转过身来,说她呼吸声太重,像是深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谢征笑了一下,掏出烟盒问她,“抽吗?” 温凉年安静几秒,“不抽。” 谢征挑眉,收回烟盒,“不错,我看见你在吃胃炎的药,少抽点吧。” “……”温凉年说,“你在测试我?” 谢征吐了一口烟,“是,毕竟你抽烟还是跟我学坏的,总得劝你戒了,伤身。” 温凉年刚升上高中二年级那年,因为课业压力太重,透过认识的人买了一包烟跟打火机,晚上趁妈妈还没回家,坐在楼顶上想抽烟解压,结果被呛得一顿咳,恰巧被上来抽烟的谢征发现了。 于是谢征屈膝蹲在她面前,拖长着语调教她抽烟。 温凉年按着他教的,再次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将烟雾含在嘴里,慢慢吞了下去,烟雾窜过喉间时有股灼烧感,心跳很沉,胸腔跟着了火似的滚烫,脑袋一片晕眩,随后才意识恢复清明。 当时她说,“我以为你会叫我别抽烟。” 谢征叼着烟低笑,“我叫你不抽你就会听话?” 那倒是。 温凉年不住心想,暗恋的滋味像初次抽烟,抽得心肺蹿火,还要揣着那簇火光不放手。 想到过去的事情,她突然说道,“对我而言,抽烟是排解心情用的,我确实烟瘾太重,可是不抽烟又让我感到极度焦虑。” 谢征问,“是什么事情让你感到焦虑?” 温凉年垂下眼帘,“我不确定。” 沉丝丝问过一样的问题,温凉年总觉得焦虑是有源头的,却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感到焦虑。 谢征转过头来看她,“是那些焦虑把你逼上死路的吗?” 温凉年怔了一下,否认道,“跟焦虑无关,自杀只是一个选项,我当时是选择自杀罢了。” 她不愿细说温平允的事情,一旦细说了,说不准连她跟温平允上床这件事都会被他察觉出来。 “为什么当初你不告而别就消失了?”温凉年刻意提出另一个问题,将重点挪回他身上。 谢征踢了一下脚下的碎石子,回答道,“有个卧底任务,不方便透露的机密,所以我才会连夜收拾东西走人。” “果然。”温凉年倒是不意外,她也猜测过谢征可能是去出任务了,所以没有责怪他的不告而别。 “你怎么会在我带小柯上山时跟上来?”温凉年又问,“你早就知道我在村里吗?” “不知道,但大概听说村里有人在说关于你的传闻。”谢征说,“恰巧我上山散步时,有村民告诉我那个陈彪行踪诡异,鬼鬼祟祟,似乎在尾随别人,我觉得不对劲才跟了上去,没想到他跟踪的人是你。” 温凉年笑了,“听到关于我的传闻?什么样的?” “诸如孽障回村、荡妇的女儿、二奶生的野种等等这类的传闻,不怎么好听,十个人里有六个人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由此可见这是人传人的谣言,大多内容都是夸饰渲染出来的,不值得关注。”谢征不以为然地嗤笑出声,薄唇轻抿着烟,向她伸出手来。 “做什么?”温凉年狐疑地问。 “想看看你手腕上的刀疤。”谢征道。 温凉年下意识将手藏到背后,嗫嚅道,“很丑,没什么好看的……” 谢征不语,依旧摊着大掌,让她把手递过来。 她迟疑几秒,终究是将手伸了过去。 温凉年的肌肤白皙,以至于那条横在腕间的伤疤看起来格外狰狞。 谢征捏住她的手指,端详了几秒她腕间的刀疤,沉声问道,“这一刀下了死手了吧,当时是谁救了你?” 温凉年说,“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温平允。” 他松开她的手,问道,“你们从来没有联系过,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很奇怪对吧?”温凉年轻描淡写道,“以前我过得那么惨,他都不曾出面过,结果我一自杀,便在我差点儿死掉的时候出现了,这点我也没有想明白。” “后来呢?他对你的态度与表现如何?”谢征问。 温凉年心想,谢征这种过于敏锐的性格实在让她难办得很,就算话题被带开了,他也能巧妙把话题引导回他想知道的细节,如果她再闪躲,那谢征更有可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 “他经常送我些礼物,替我选了一间读书风气不错的学校,还送我一条宠物蛇,我很喜欢。” 温凉年语调平稳地陈叙温平允替她做过的事情,“陈彪是贾川的左右手,也就是那个叫做川哥的人,当时川哥将我的同学们当作人质逼我去找他,后来温平允收到我的求救后即时赶到,没让川哥来得及对我动手。” “听起来是个好哥哥。”谢征捻熄了烟头道,“温家的势力不小,多年以来对你不闻不问,现在又对你百般讨好,看起来像是在弥补,他欠了你什么?亲情?” “或许吧。”温凉年说。 谢征看她一眼,忽然道,“你仍然在意那个混混对你做过的事情吗?” 温凉年知道他指的是混混强奸她的事情,手指不自觉地去摩挲右腕的伤疤,低声道,“我不在意什么处女不处女的,只是觉得很恶心。” 温凉年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谢征回国后不曾联系过她,只是暗中调查她的事情去得知她的近况?又为什么即便知道她这段日子经历过不少折磨,也没有在回来后主动联系她? 无非是没有把她放在心里一个特别重要的地位,甚至老早就察觉到她对他的心思,想要她掐断这份异样的感情罢了。 于是从再遇谢征后,她始终与他保持距离,并要求自己尽快抹除对他的暗恋,让他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无须再为她的境遇感到同情,两人自然就能随着时间慢慢疏远开来。 况且跟谢征在一起,她可没法继续心狠手辣下去。 “我联系过司机了,明天我就回去。”温凉年淡淡地说,“我的电话号码没变,有事随时联系。” 这一来一往的对话下,她读懂了谢征的问她的那些问题掩盖着对她的不放心,而谢征也听明白了温凉年话语间的意思,指出他明明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始终没变却不联系这点,摆明是打算和她划清界线,所以她明天就走,不再打扰。 谢征没有阻止,只是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 隔天一早,温凉年去找正在后院晨练的杨启慎,告知他自己待会司机来了就走。 杨启慎得知她要提前离开了,有些惊诧,“我还想着下午带你去河边钓鱼呢,真的要提早走吗?” 温凉年说,“本来就是临时住进你家里的,我不好多待,正好我也累了,想回家休息。” 杨启慎叹气,“哎,这样也好,我觉着谢征那家伙也是不太想吓着你,才会连拦都没拦就答应让你提前回去的。” “吓着我?” “是啊,征哥胸腔中弹,动手术后因为数次注射吗啡止痛,出现成瘾的情况,养伤的同时也是戒毒,发作起来挺吓人的,所以这次领导给他放了长假,让他先养好身体再说。”杨启慎挠了挠头,补充道,“他刚回来那阵子比较可怕,近几天好了一点,没发作过几次。” 温凉年皱了一下眉,想到了谢征回来后没联系她的另一个可能性,怕是也不想让她察觉他的不对劲。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她还等着要查出毁掉她生活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况且她若要走上报复这条路,势必得放弃对谢征的感情,这都是迟早的事罢了。 车子差不多在十点半时过来了,司机帮着凉年将行李抬上车,丹汀跟杨启慎也跟出来,站在门口送她,唯独谢征没来。 “他一大早毒瘾又犯了呗。”丹汀说道,杨启慎是东北人,难免她的口音也被丈夫给影响了些,“正关在房里抽烟呢,整得跟仙境一样,我跟启慎都不敢进去,呛死人了。” 温凉年失笑,“行,替我跟他说声保重。” 丹汀笑嘻嘻地说了声好。 待凉年上车离开后,杨启慎拉了一下妻子的手,悄声道,“她真的不喜欢咱们征哥?” 丹汀冲着丈夫翻了个白眼,“女人的事情你少管。” 杨启慎说,“也不是我想管,只是征哥一回来就让我帮忙调查她的事情,这上心的程度看着可不像是普通邻居啊。” 混蛋(H) 温平允在晚上八点钟才离开公司。 他刚开完一个冗长的会议,正是需要休息放松的时候,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司机告诉他温凉年已经提前回来了,温平允听了只是笑了笑,并不怎么意外。 下了车后,温平允推开大门,发现屋里一片漆黑,正当他要伸手去摁电灯开关时,啪嚓一声,灯忽然亮了。 温平允抬眸,看见温凉年站在宽敞的客厅里,一袭修身的墨绿色收腰鱼尾裙,剪裁合身,裙摆缀着米粒大小的碎钻,还恰到好处地展露了她光滑细致的裸背,一副出席晚宴的打扮。 那裙子是温平允之前送的,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穿上他赠予的裙子。 “我想我欠你一支舞。”温凉年懒洋洋地朝他抬起手,“之前因为要考试,拒绝父亲当你晚宴应酬的女伴,现在我回来了,不介意陪我消遣一会儿吧?” 温平允静了半晌,脱下身上的西装大衣,扔到沙发上,随后走上前执起她的手,将温凉年拉到怀里,大掌抚上她裸露的后腰,笑道,“我怎么会介意。” 温平允出身极好,在国外名校留学数年,自然会一些交际用的舞蹈,而温凉年从小就经常练舞,对于交际舞也是驾轻就熟,即便没有音乐伴奏,两人不过走了几个舞步便达到良好默契的配合。 温凉年扶住他的肩膀,高跟鞋随着他的步伐圆滑地旋转、点地,后脚跟仍旧被磨得生生发疼,犹如一根根刺儿正歇斯底里地往她的脚上扎出血来,教她没由来想起了童话里美人鱼的故事。 当人鱼化身为人,双足踏地的每一刻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疼得几乎要生出畏惧来,却又要为了追求爱情不得不忍下剧痛,和王子谈笑风生。 温凉年心想,她可不一样,穿上高跟鞋忍着疼痛是为了提醒自己的目的,要蛊惑温平允,假装自己爱上温平允,起码让温平允信以为真,再迫使他从高处坠落,这才是对温家最好的报复。 她甘愿穿上高跟鞋,忍着刺痛与温平允周旋的每一分每一秒,全是在告诉自己,是温家毁了她的生活,杀死了她的母亲。 温凉年搂住男人的脖颈,强行放慢了舞步,要温平允顺着她的节奏走,并仰起头来注视着他,有意无意地凑近他的嘴唇,却又刻意保持距离不碰上,男人垂眸看着她唇形漂亮的嘴唇,眼底漫出一丝浅薄的笑意。 两人温热的鼻息暧昧交缠片刻,随后温平允直接夺取主动权,低下头去轻吮温凉年的下唇,喃声说,“这么早回来,玩腻了?” “嗯。”温凉年任由他辗转亲吻她的唇角,含糊不清道,“你知道我在那儿遇见了谁?” “知道。”温平允的手掌抚着她瓷白的背脊,沉闷的笑声从喉间滚出,“碰见了陈彪,遇上了一个名叫谢征的特种军官。” “看来你都很清楚。”温凉年抽去他的领带,慢条斯理地解开他衬衫的几颗扣子,然后拖长着声音问他,“做爱吗?” 温平允哪会不答应。 他将温凉年抱上床时,她已经是几近半裸,裙子被剥去了一半,皱巴巴地堆在腰间,她没穿胸衣,男人修长的指节擭住了她的乳房,看着指缝间溢出些许白嫩的乳肉,随意把玩了一会儿,问道,“有什么想问的吗?” 温凉年拱起腰,把裙子褪了下来,一边说,“早在我回去乡下之前,你就知道陈彪藏匿在那个村里?” “是。”温平允俯首去亲吻她的耳尖,徐声道,“陈彪选了那个村作为藏匿处,那儿不是观光景点,年轻人多半离乡去都市工作了,只剩下年迈无知的老人们与少数中年人,他选择那里完全不足为奇。” “那谢征呢?”温凉年说,“你也老早就调查了关于谢征的一切?” “是的。”温平允笑了笑,扣住她的腿弯,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她两腿之间的私密处,语气平和,“早在你和母亲搬到他住的那栋公寓时,我就知道他的身份了,那天问你谢征是谁,不过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主动坦承他的事情罢了。” 他的手指温热,两指反覆揉捻她的阴蒂,温凉年的呼息都乱了几分,轻喘两声,下意识按着他的手腕,但温平允捉住了她的手,循循善诱,“别动,听话点,我就把这件事说得详细一些。” 温凉年果断选择伸手抱住他的颈项,听他继续道,“你要知道人性是很好操控的,只要出手推动任何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地方,就能产生极大的变化,比如说我给流浪汉一小笔赌博用的零花钱,他就能替我向陈彪透露那个村庄是多么适合藏匿的好地方,这对于一个通缉犯而言是值得抓住的救命稻草,自然不会起太大的疑心。” 说着,温平允的拇指重重摁压她腿间逐渐湿润的肉缝,看着温凉年咬唇隐忍的模样,眸色加深,嗓音沙哑道,“至于你的阿姨会突然提起让你回来,是因为我主动找她聊了几句关于你的事,她一直对你放不下心,自然会向父亲提出请求让你回去住个几天,谢征刚好那阵子也在村里养伤戒毒,天时地利人和,你这一趟回去一定能遇上这两个人。” “唔……你真的是个混蛋。”温凉年不住眯着眼,喘息渐重,情欲不知不觉地从脐眼无声坠落,蔓延到腿间湿热的地带,她感觉温平允剥去了她的内裤,拨弄她湿滑肿胀的阴唇,密集的酥麻感逼得她连意识都迷离了几分。 “我是混蛋。”温平允坦然接受,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探入她柔嫩紧窄的甬道,一字一句道,“谢征会发现陈彪的异状,也是因为我给了村里几名机灵的村民一笔钱,让他们盯着陈彪的一举一动,并要他们在发现陈彪不对劲时,向谢征暗示陈彪的行踪,这个男人是位军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危险分子,所以他才跟上陈彪,也救了你的命。” “这些你早就算计好了?”温凉年揪紧他的衬衫后领,任由他的长指做着抽插扩张的动作,颤声问道,“知道陈彪会杀我,知道谢征会救我,也知道我发现谢征没将我放在心上后会提前回来找你?” “我瞭解你的性子。”温平允将额头抵上她的眉间,低低地说,“你骨子里带着不容他人轻慢的高傲,还莫名倔强,若是知道心上人不喜欢你,势必要逼迫自己尽快放弃这段感情,这就是你的人性,你的情感,你必须承认并且接受它。” “承认它之后,接受你吗?”温凉年轻声说着,感觉他滚烫胀大的性器嵌入了她湿漉漉的腿缝间。 温平允轻抚她被汗液浸湿的鬓发,慢条斯理道,“我不奢望得到你的爱,凉年。” 他绷紧腰腹,一下子顶进了她细嫩的穴口,在她仰高脖颈,颈线绷成一条直线的瞬间,低头不轻不重地叼住了她喉间软嫩的肌肤,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毕竟恨一个人可比爱一个人长久多了。” 19、独占 这场性爱并没有花费过久的时间。 温平允发现她的脚后跟受了伤,不再缠着她继续在床上缠绵,完事后便把温凉年抱入了浴室。 温凉年在他的搀扶下,浑身赤裸地靠在浴缸内,垂着眼皮不说话,累得一根手指都懒得动,由着温平允拿花洒替她冲洗身体。 男人挽起衬衫袖口,屈膝蹲在浴缸旁边,长指再度探入她腿间,仔细地抠弄出残留在穴口里头的精液,温凉年敞着长腿看他清洗的动作,忽然没头没脑地道,“那时我被强奸后,一个人在浴室里清洗了好半天,因为那个混混射了很多进来,甚至太过粗暴弄伤我了,清洗身下的时候特别疼。” 她抬腿,光裸纤细的脚踝架上了温平允的肩膀,在男人的衬衫上留下湿漉漉的印子,慢腾腾地说,“既然你那么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那我被强奸的那一晚,你在哪里?” 温平允握住她的腿,以宽慰的语气温声道,“抱歉,那时候我人在国外,后来想着替你出气,给了监狱的狱警一点好处,将那个混混处理掉了。” “哦,所以你完全不知情?”温凉年抚摸他稜角分明的脸庞,拇指轻蹭他薄薄的嘴唇,“真奇怪,你看起来好像喜欢我很久了,竟然没注意到我的情况?” “毕竟我也不是万能的。”温平允关了水,给温凉年拿了浴巾擦身,一边说道,“但是喜欢你很久是真的。” “说来我听听。”温凉年搂上他的颈项,眉眼弯弯地说道。 温平允低笑,将她抱出浴缸,亲昵地吻了一下她的眼尾,慢慢地道,“你十叁岁那年时,参加过一场国内的初中生芭蕾舞比赛,我当时瞒着父母去看你的表演,很惊艳。” “十叁岁?”温凉年说,“我是跳《胡桃钳》的糖梅仙子之舞吧,那次芭蕾舞比赛之后我就没再跳舞了,只拿了个优选,不怎么样。” “冠军与亚军是内定的,你自然不可能拿到好成绩。”温平允笑道,“不练可惜了,你跳的很好。” 当年他从父亲身上察觉到了些蛛丝马迹,猜测出父亲大概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便私下调查了一下,发现了温凉年的存在。 那时候温平允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年龄相差五岁的妹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无声成长,含苞待放。 得知温凉年参加了国内的芭蕾舞比赛,他特地拿到了观众资格进场观赏,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地等待那个未曾谋面的亲妹妹出场。 然后,温凉年身穿一身简约雪白的舞裙出现了。 年仅十叁岁的温凉年已能略见艳丽的雏形,稚幼的骨骼延伸出一副纤细嶙峋的骨架,黑发红唇,瘦骨细腿,胸前浮现青涩娇嫩的弧度,每一个伸展脖颈、挺胸抬腿的动作,对他而言都是一场盛大且罪恶的诱惑。 在那个对性欲仍旧处于朦胧摸索阶段的年纪,温平允抿着唇,修长的手指交扣,发觉自己身下忽然起了反应,欲望悄然蓬勃。 她的舞姿再怎么灵动清新,她的眼神再怎么澄澈明亮,也活像是在催情,他面色冷静地审视在舞台上踮着脚尖跳舞的女孩,一种深沉又莫名的独占欲从骨子里油然而生,极其龌龊,却也格外深切,但他没有冲动行事,更没有主动去找她,而是选择蛰伏多年。 都说遗传性性吸引最容易在血缘关系相近且未曾谋面的亲人之间发生,他对温凉年也是如此,只消一眼,便是过目难忘。 “内定就内定,都过去了。” 温凉年没多想,丝毫不在乎内定不内定,反正她对芭蕾舞的兴趣一般,没得名就算了,她母亲当时也没说什么,只唠叨着说怎么练了那么多年的舞还进不了前叁名。 她随手拿了件睡裙穿上,张口使唤温平允给她上药,温平允相当配合,坐在床沿边,让她把双脚搭在他的膝上,上药完才用创可贴贴住伤口。 处理完伤口,温凉年抬腿去踢温平允的肩膀,“你可以走了。” 温平允不急着走,俯身扣住她的细腰,双臂收紧,将她牢牢搂在怀里,声音磁哑道,“不留我?” “留你做什么?” “过夜。” “别,你滚吧。” 她又伸腿,细长的胫骨撞了一下他的腰侧,温平允笑弯了眼,低头埋入温凉年的颈窝,落下细密的吻,喃喃道,“亲爱的,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不错。” 温凉年闻言,手指插入他细短的发丝,双腿攀附上男人的腰间,软着嗓道,“真扫兴,被你看出来了,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有。”温平允说,“下次我若提出一个要求,不管如何你都得答应我。” “这不成。”温凉年的指腹蹭过他清隽的眉宇,慢慢地道,“温平允,你这人从来就不怀好意,我不信你。” “那行。”他也不勉强,从善如流道,“以你的意愿为前提,再谈答不答应我的要求。” “这也不成。”她柔声道,“哥哥,我实在怕死了你用其他手段让我不得不点头答应你的要求,这奖励你不要也无所谓,反正我不听你的。” 温平允轻揉着她的发顶,眸底倾泻出几丝温柔的神色,“这样才对,凉年,记得时时刻刻对我保持警惕,别松懈了。” 父亲 打从那天温平允向温凉年坦白喜欢她很久这件事后,两人便是愈来愈纠缠不清,肌肤相亲的次数也越发地多了。 有时候温平允会在她房里睡一晚,有时候是她去他卧房里做爱,或是她拽着他的领带,在书房里和他求欢,温凉年仿佛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出现任何对他排斥的举动,在这段时日里一点一滴地割舍掉那些多余的感情。 某一次,温凉年放学时,温平允恰巧没进公司,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她直接过去往他膝上一坐,倾身叼着他的下唇,含糊不清地问他做不做,温平允垂下眼帘,状似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腰,让她别打扰他的工作。 温凉年可没理会他的口是心非,逕自解开了他皮带的金属扣,双膝岔开跪在温平允的身侧,慢条斯理地撩开百褶裙坐在他腿间,两人的性器官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这让温凉年能明显感受到对方逐渐滚烫起来的温度,更加确定这男人已经被她撩动情欲了。 “你在费尽心思诱惑我,为什么?”温平允哑着声音说道,大掌探入她的裙底,轻轻箍紧她的腿侧,“不是不喜欢与我接触吗?” “我改变主意了。”温凉年轻扭腰肢调整动作,扶着他的肩膀,懒洋洋地伏在他胸膛上道,“我跟你对着干是白费力气,那我不如跟你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你对我好一点,这不就皆大欢喜?” “我们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妹,要如何过日子?”温平允闻言不住轻笑几声,像是被她的说法给取悦了。 “很简单,我觉得我能想到的,你肯定早就想过了。”温凉年用手指在他的锁骨前比划几下,慢吞吞地说,“你可以让我诈死,并在这段期间整容换名,带着全新的身份回来,这样我们就不是亲兄妹了。” 说完,温凉年笑了笑,捏着他的下巴软声道,“可是我的哥哥怎么舍得让我动刀换脸呢?你这么爱我这张皮囊,自然不会让我整容,所以你自然只能选择维持现状,不过我们名面上是兄妹,私底下做着背德的勾当,这样似乎也更刺激不是吗?” “确实没错。”温平允托着她的后臀,有意无意地让她的私处贴着他的下身轻磨慢蹭,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琥珀色的眸子浮现淡淡的笑意,“我想过让你诈死换个身份,只是父亲这一关怕是不好处理,所以我目前没有这样的想法,况且你也不是什么安份的性子,玩腻了就会想自行结束游戏,不好操控,这便是我不会这么做的原因。” 温凉年扯了扯嘴角,正想说话时,温平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萤幕上显示着父亲两个字。 温平允没忌讳她的存在,面色自若地接起了电话,温声应付着温父的问话,毫不含糊。温凉年也没闲着,摘下男人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随手扔到桌面上,并且沿着他漂亮的眼尾留下一连串湿濡细密的吻,发出暧昧的黏糊声响。 “平允,你在做什么?”电话另一头的温父自然也隐约听到了声音,忍不住出声问道。 温平允笑了一下,正要回答,温凉年却很恰到好处地张口轻喘了一声“哥哥”,嗓音又媚又娇,清晰地透过话筒穿到温父耳里。 “看来是我打扰你的好事了。”温父失笑道,“行了,不多说了,赶紧做完,把心思放回工作上吧。” “是。” 温平允回应完,直接挂了电话,温凉年也干脆地从他身上站起身,抛下一句“真无聊”之后,兴致缺缺的转身就走,温平允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没有出声留她下来,而是伸手轻触着温凉年在他颈侧留下的牙印,没由来地低笑出声。 * 温父近期打算找个时间过来跟温凉年和温平允一块儿住几日,便让温平允安排空闲的时间出来,叁个人可以一起在家里吃个家常菜,聊聊天,他也不至于完全因为工作冷落了儿女,尤其是温凉年。 那天跟温平允通话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温父猜测温平允大概是有对象了,将来怕是没法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照顾妹妹上,于是打算回来陪陪温凉年,加上她患上抑郁症,一定程度上需要家人的陪伴,他自然要当个称职的父亲。 当天,温父老早就来到了兄妹两人居住的别墅,此时温平允已经坐在餐桌前看财经新闻了,见到父亲来了,放下手里的咖啡,起身笑道,“爸,早上好。” “早。”温父应着,张望了一下四周,“凉年还在睡吗?” “高叁课业繁忙,今日周六,好不容易能睡晚点儿,我就没叫她了。”温平允一边说着,一边让在厨房里忙碌的祝姨再煮杯咖啡送过来,随后问道,“爸,您吃过早餐了吗?” “当然吃过了,但是来杯咖啡挺好。”温父顿了顿,又道,“对了,既然交了女朋友,哪天带过来让我看看吧。” 温平允笑了一下,“好,不过她有点怕生,得再哄哄才愿意见家长。” “好,好。”温父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有了女朋友,也别冷落了你妹妹,这孩子之前过得太苦了,我希望至少接下来这些年她都能顺心如意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也别在课业上对她太苛刻。” “好。”温平允说。 父子俩接下来又针对药企并购案进行了讨论,近期温平允打算收购一家国外价格理想的药业,并预计要以14亿美金拿下,那家先前研制的丙肝新药极具商业价值,届时必能将股价及市值翻炒数倍以上。 目前复生集团在温平允的打理下,表现得越发亮眼,温父不禁有些欣慰,同意了温平允对这次并购案的想法,让他尽管放手去做。 不一会儿,温凉年也下楼了,脸上擦了点粉底和口红,穿着一身简约单薄的枫红色茶歇裙,看到父亲正和温平允坐在一起谈天时,态度淡淡地道了声早,并开始吃起住祝姨给她另外准备的红枣莲子粥。 温父注意到温凉年吃的早餐跟温平允不一样,以询问的眼神看向温平允,温平允主动解释,“上次凉年闹胃病,所以我让她戒了烟,多吃一些养胃的东西,已经维持这样好一阵子了。” 温父记得上次温凉年就是因为闹胃疼才进的医院,便道,“这事听你哥哥的,你确实烟瘾太重了,戒烟是好事。” 温凉年咽下差点发出的嗤笑声,不冷不热地说了声“好”。 撩拨 戒烟当然是不可能真的戒的,温凉年现在都把烟盒藏在学校里,避开老师们躲到天台去吞云吐雾,偶尔沉于归还会跟她一块儿抽上几根,要不就是帮她藏烟,算是她目前信得过且关系不错的同学,加上沉于归对她也没半点异样的心思,温凉年对他挺放心。 为了不让温平允再盯上她,她克制了吸烟的份量,一天只抽两叁根过过瘾,但养胃的这段日子里她变得有些焦虑,不能尽情抽烟发泄也吃不上自己喜欢的食物,还得经常跟温平允打交道,所以撑不了一个月,她又回到了沉丝丝的面前,请沉丝丝继续给她开抗抑郁的药物。 沉丝丝对于她什么事都没干成还挺高兴,经常劝说温凉年放弃报复温家的想法,但温凉年没同意,以至于两人在这件事上一直没能达成共识。 吃完早饭,温父带着他们去郊外的一处知名马场骑马散心,温凉年小时候也曾被温父带来学习骑马,对于这个地方还有点儿印象,不由得猜想这大概是温父有心要开始下功夫与她修复关系了。 在教练的带领下,温凉年换上一身英气的骑装,挑了一匹性子温顺毛色漂亮的褐色母马,给牠安好马嚼后,踩着马靴就骑上了马,轻扯缰绳让马儿往空旷的草地走去,打算随便绕着场地走几圈。 温父也挑了一匹黑马,策马跟在温凉年身侧,笑着聊起数年前她第一次学习骑马的事情,“还记得你第一次骑马时才七岁,你母亲不喜欢这种活动,于是我便陪着你一块儿学,结果才过没多久你就学得差不多了,很有天份。” 温凉年攥着缰绳,哦了一声道,“哥哥没学过吗?” 温父看了一眼正站在场外和下属讲在电话里谈论公事的温平允,沉默几秒后才道,“平允的母亲对他的教育十分严格,将他当成未来的继承人来培养,所以他应当是什么都拿手的。” 应当? 温凉年心里暗笑,觉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对温平允的瞭解实在浅薄,也难怪他压根没发觉温平允对她抱有背德的情感,甚至不曾将她母亲的死怀疑到温平允身上过,如果他怀疑温平允是幕后黑手的话,也不会让温平允和她同住在一块儿。 温凉年始终没能对温父敞开心扉的原因便是因为他是一个极其失职又软弱的父亲,温父的事业必须归功于温平允母亲的帮助,虽然两家是门当户对的亲事,可温父并不如妻子拥有极其独到的眼光和果决狠戾的手段,前期创业都是由她辅佐温父执行的。 在温父拼搏事业的期间,他的妻子选择在家里相夫教子,就是这个决定让温凉年的母亲徐俪俪有机可乘,和温父开始有了婚外情,这段感情甚至延续了足足十五年之久才被捅了出来。 能藏藏掖掖那么久也是因为徐俪俪是格外谨慎的女人,每个月与温父见面绝不超过叁次,约会时间更不规律,才没让温平允的母亲察觉出来。 可在被发现后,温父为了稳住温平允的母亲,迅速与徐俪俪切割了关系,若不是徐俪俪预想到这一天的到来,自己存有一笔财产,怕是早就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说句实话,她的母亲受到温平允母亲的报复是罪有应得,惹上不该惹的人,但是扯上人命后,这性质就不一样了,温凉年也曾怀疑过是温母设计了她母亲的死亡,然而她的母亲才死去没多久,温母也跟着意外去世了,她自然会怀疑到温平允头上。 这些日子她百般试探温平允,意图在床上套他的话,无奈这男人实在密不透风,言语间找不出任何破绽,意乱情迷之际也依旧理智得很,温凉年烦躁得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能动情有一半是助兴药物的功劳,可惜因为服用了抗抑郁药物与抑酸药,身心都不怎么健康,肚子一直没有半点动静。 她也将这件事跟沉于归提过,沉于归思索几秒,建议她把目标放在温父上,套出温平允和他母亲的情报,利用排除法看看到底是谁有杀死她母亲的嫌疑。 “感觉你父亲比起温平允更偏爱你一点,时隔多年才出手杀你母亲也没有合理的动机,可以暂时排除他的嫌疑。” 当时沉于归嘴里咬着烟,毫无波澜地告诉她,“但没有证据之前都无法下定论,建议再多多调查这叁个人。” 既然温父有心下功夫修复父女关系,温凉年打算顺水推舟利用这个机会和他拉近距离,想必他会特别高兴。 “爸。”温凉年声音缓和道,“偶尔抽出时间和我们聚一聚吧,只在电话里关心我们像什么话。” 温父闻言一愣,语气难掩激动,“好,我之后会尽量抽出时间的。” * 在马场骑了两小时的马,温凉年感觉有些倦了,将马牵了回去,随后去更衣室换下骑装,穿回那身剪裁合身的茶歇裙。 温平允老早就在附近评价极高的一家酒店订了餐厅雅间,温凉年挽着温父的手臂走进雅间,在温平允的对面坐了下来,同时服务员很快地上了几样菜,大多是素菜,少有油腻重口的菜色,估计是温平允提前跟餐厅打过招呼的安排。 由于温凉年终于愿意主动和温父搭话,温父话匣子彻底打开了,时不时把她年幼时的趣事拿出来分享,她一边笑着应付温父的话,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温平允的神色,而男人的目光相当平静,甚至能笑吟吟地接温父的话茬,看起来似乎压根不在意温父把仅有的空闲时间都拿去陪伴了温凉年的童年。 “凉年小时候啊可倔强了,被她妈妈鞭策着去学舞,连一声抱怨也没有,每天放学就往舞蹈教室跑——” 在温父滔滔不绝地聊起她的童年时,温凉年踢掉了高跟鞋,抬腿架在温平允的膝上,细瘦的脚踝骨粗鲁地硌着他的膝骨,让他给点回应。 温平允抬眸扫了她一眼,琥珀色的深邃长眸划过浅淡的笑意,面上却依旧带着温儒的面具,温热的大掌裹着她的脚腕,指腹沿着脚踝的曲线反覆摩挲。 他借着眼睛余光瞥见了她涂着酒红色的趾尖,那是他昨晚睡前替温凉年涂上的颜色。 温凉年的脚趾很漂亮,圆润白皙,趾尖透着淡淡的粉,涂上酒红色的指甲油更显肤色白嫩,有种莫名冲撞的美,教人不免欲望浮沉。 她一直是他的欲望源头,那么的干净漂亮,在他掌心里碎成一滩黏稠深红的液体,渗入骨肉,合而为一。 温平允垂下眼,手肘故作不经意地碰掉了餐叉,在弯身拾起餐叉的那瞬间,捏着她那截如玉般的脚腕,漫不经心地亲了一下。 # 虽然有时候看到收藏数低心态会崩,但是稍微调整心态后就没事了,比起收藏,我超喜欢看评论,偶尔用评论宠宠我吧家人们! 圣诞快乐! 母亲 温凉年感觉到男人薄薄的嘴唇落在脚腕上的触感,便把脚踝从他手里抽了回来,逕自穿回高跟鞋,而温平允也是面色如常地直起身,将脏了的餐叉置于一旁,继续和温父谈笑风生。 温凉年不想放过试探温平允的机会,冷不防地笑着对温父说道,“爸,还记得我十叁岁那一年有个芭蕾舞比赛吗?就是您去国外出差,没能过来看我的表演那一次。” 温父思索几秒,恍然道,“当然记得,真的太可惜了,我记得那次你母亲也因为工作没能去现场观赏你的表演。” 温凉年说,“至少有人替您来看了啊,哥哥前些日子才跟我坦白,说他那天特意过来看了呢。” 温父闻言,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到了温平允身上,“这是真的吗?” 温平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面上仍旧笑得温和,点了点头道,“是真的,她的表现很惊艳。” 温凉年低下头,轻啜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气泡水,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也没想到哥哥老早就知道了我这个妹妹,不过我认为温夫人应该是自己发现了我和母亲的存在,并非是哥哥告的密。” 她在刻意把火往温平允身上引,虽然手法粗鲁,但是温凉年满心快意,非要让温父不由自主地对温平允起疑心才行。 此举没有别的目的,温凉年希望温父知道这件事后,每回看到温平允时,心里就被膈应一次,怀疑的种子只会随着时日在温父的心里逐渐茁壮,说不准还会替她去仔细调查母亲的死亡到底谁操纵的。 她放下玻璃杯,平静地抬眸望向自己的亲哥哥,看见男人正在以略带凉意的目光注视着她,可他眉目含笑,眼里不见半点愠色,对着温父温声解释,“爸,如果您怀疑是我让母亲知道了凉年和徐俪俪的事情,您尽管去查便是,母亲生前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应该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温凉年握住温父的手,轻轻地说,“我也挺好奇我的母亲是不是被温夫人设计了,母亲的死给我的打击太大了,我一定要知道真相,爸爸,如果您查到了什么,请务必让我知道。” 她火上加油,硬是把温父推上不得不去调查的局面,温父那么想要和她修复关系,怎么可能拒绝她的请求,更何况她是自杀过的人,温父自然不想让她心里难受。 温父疲惫地闭了闭眼,回握了一下温凉年的手,才道,“我会派人去调查的,平允,不是我不信你,但我想给凉年一个交代。” 温平允微微颔首,“当然,她确实需要一个交代。” * 当晚,温父因为年纪大了,有点儿体力不支,提前去楼上的房间睡了,而温凉年洗完澡后,侧躺在白色的贵妃椅上看书,身形比之前大上好几圈的红尾蚺将尾巴缠在她的腿上,头颅枕在她的腹前,安静地任由温凉年温柔地抚摸着牠的脑袋。 温凉年有一阵子没把红尾蚺放出房间了,今天心情不错,特意把小家伙带出房间放风,不过小家伙只在附近爬了一圈,又溜回她身上去了。 目前小家伙身长差不多有一米,长得挺快,身体也越发沉重,再过个一两年,温凉年便是连抱起牠都会有些吃力了。 在她逗弄着红尾蚺玩儿时,温平允下楼了,一身清隽简单的白衣白裤,缓步走至温凉年的身侧坐了下来。温凉年抬眸瞟向他,把红尾蚺赶下了沙发,语气恹懒道,“今晚的你还有心情跟我做爱吗?” “不是没有心情。”温平允伸手,手指抚上她的咽喉,顺着她的脖颈线条来回轻抚,眼神淡淡,“但是你今天不想做,你没服用助兴的药。” 温平允一直都知道她跟他上床之前偶尔会服用助兴的药,倒也没阻止过,反正被取悦的是他,没有制止的必要。 温凉年笑了一声,声音娇懒道,“我以为你喜欢刺激,想要趁着父亲睡着时,和妹妹偷偷摸摸地做爱。” 温平允失笑,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就吻了过去,温凉年发出细微的哼声,嘴唇被男人反覆吮咬,温热潮湿的气息在唇齿间暧昧纠缠起来。 好不容易她才扭头躲开他的吻,轻喘出声,没忍住嘲讽他,“你又发情了是吧?” “今晚真的不做。”温平允说着,大掌在她的腰间滑过,将她牢牢扣在怀里,“跟我聊聊吧,你想利用父亲为你寻找真相,你觉得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我认为你老早就伪造好了温夫人的日记,父亲若是没有深入查下去,怕是连半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温凉年柔若无骨地随他搂着,自顾自道,“当然温夫人独自策划了我母亲的死也不是没可能,可是你这个男人毫无底线,母亲丧礼当天也没能出席,简直没心没肺,我觉得大概率是你弄死了我母亲,然后把谋杀的罪名推给了死去的温夫人,我说得对吗?” “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我,那我何必给你答案呢?”温平允轻笑道,“我们就等着看结果吧,凉年。” 他的声音带着勾人一般的缱绻,唤她名字时显得格外温驯,可温凉年压根不吃这一套,仰头不住直笑,“看来你很有信心,那我这里要好好向父亲施压了。” 温平允拢了一下她颊边的发丝,“施压也不一定能得到正解,父亲的能耐最多也就是查出我母亲确实这些年一直在找你母亲的麻烦,甚至派了人去利诱你母亲贩毒挣钱,然后向你道歉补偿罢了。” “所以到头来我只能从你嘴里套出到底是不是你策划我母亲的死亡?”温凉年抬手,细白的藕臂勾住他的脖颈,眼神渗出森森的恶意,“你不如痛快承认,直接告诉我真相。” 温平允笑了笑,“可是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认罪呢?我反而有点好奇,你跟你母亲并非是真的那种母女情深的感情,你那么执着找出凶手,这真的教我有点好奇了。” 温凉年吐出一口气,慢吞吞地说,“徐俪俪的确对我是利用心态更多,毕竟她生了我,希望我未来可以给她带来更巨大的利益才会如此费心地栽培我,可是她至少还是给了我一点母爱,也曾给我十几年衣食无忧的环境。至于我想找出凶手也不完全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自己。” 温平允重复她的话,“为了你自己?” 温凉年松开勾着他脖颈的手,转而将手掌虎口覆上他的咽喉,一字一句道,“我要知道那个幕后凶手是不是也想毁了我,让我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去夜场工作,然后让人强奸了我。” 她的指尖发了狠地陷入男人喉间脆弱的皮肉,仿佛意图要抽筋剥皮,几乎要割出血来,“哥哥,我怀疑是你,可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压根没法找出你隐藏的证据,甚至处于这个被你圈养的环境之中毫无半点反抗之力,我自杀引诱你现身这点也在你的意料之中,还给你行了个方便就近照顾我的生活,彻底掌握我的人生。” 温平允握住她的手,动作温柔地收拢她的指骨,缓声道,“你自杀时我刚好出现不过是巧合,父亲让我去查查你的下落,所以我才会过来的。”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温凉年冷冰冰地说,“温平允,你说过自己不奢望得到我的爱,并且觉得恨一个人可比爱一个人还长久多了,我可以合理怀疑你想让我憎恨你吧。” 温平允安静地注视着她半晌,忽然道,“你往另一个角度去追查吧,如果在幕后策划的是我母亲,你觉得她大概会做到什么程度的报复?” 说着,温平允弯了弯眼尾,一股仿若能渗入骨缝的凉意顺着他的眉目悄然掠过,并严丝合缝地隐入那张得天独厚的英俊骨相,“我期待你查到的结果,我母亲的死因便是你最大的突破口。” 标准 听到这里,温凉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和温平允待在一块儿,逕自起身,抱起红尾蚺就直接回房。 她把小家伙关入蛇箱后就开始满房找烟,无奈房里藏的烟都被打扫房间的祝姨收走了,应该是温平允授意的。 温凉年心烦意乱,极其需要一个发泄的管道,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从书包翻出了林清清给她买的口香糖,是草莓味的。 她随手倒了两粒出来,咬着口香糖分散注意,思考温平允刚刚对她说的话。 温平允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质疑,反而让她往温夫人的方向去查,这让温凉年免不了有些不耐烦,觉得温平允分明就是故意在引导她朝错误的方向走,可是朝温夫人的方向查也不完全是浪费时间,或许她的身上有更全面的线索。 温凉年闭紧双眼,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腕,指尖不自觉地深深陷入自己的皮肉,尽可能压抑住自己越发焦躁的情绪。 她得跟父亲多多交流感情才行,让自己调查温夫人与温平允的行动更顺利一些。 * 接下来这几天,温凉年在跟父亲交流感情之余,同时不忘对温夫人进行调查。 她在学校将温平允跟她的对话都告诉了沉于归,沉于归直接了当地说,“调查温夫人会有线索的,别管温平允是不是在刻意引导你了,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够了。” “你难道不觉得温平允是变相的不承认?” “这重要吗?这些迟早都是要查的。” 温凉年笑了一下,也是。 林清清在他们吞云吐雾的期间来过顶楼一次,想看看两人到底在聊什么,可见他们俩口吐白雾,又忍辱负重地走了。 “林清清最近老觉得我们俩在偷偷交往。”温凉年有意与沉于归调笑,转移话题,“你不会哪天就真的对我有意思了吧?” 沉于归用一种冰冷木然的目光扫向她,没说话,但是排斥意味极其浓重。 温凉年掐灭烟头,缓缓地吐气道,“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如果沉于归对她抱有异样的心思,她也不会那么愿意信任他。 温凉年近期其实也没少跟林清清接触,这个女孩儿是个合适的朋友,不会过于探究她的生活与隐私,点到即止,还算会察言观色,家教也不错。 除了沉于归与林清清,与她关系好的同学屈指可数,主要是她防备心重,话也不多,不愿轻易交心,所以能聊上几句话的人实在不多。 近期天气稍微转凉了些,林清清约了温凉年陪着去附近的商场买衣服,还顺势想约沉于归一块儿来,沉于归自然是选择拒绝,说她每次买衣服挑剔这挑剔那的,太挑了,光是逛街就要花费叁小时,还不如拿这叁小时做复习。 温凉年没意见,她不想成天待在家里面对温平允,偶尔透透气是好事,而且温父前天另外给了她另一张信用卡,说是如果温平允给她的那张卡不够用,可以刷他的,这正合她的心意,花钱也不必时刻提防温平允了。 一下课,两人就进了商场,果然如同沉于归所说的那样,林清清在挑衣服上花费极长的时间,她并非是选择困难症,而是对那些衣服的版型设计有诸多不满,十分挑剔。 “这就是你母亲不想陪你逛街,直接让你自己去商场挑的原因吧?”温凉年在她挑衣服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林清清手上的动作一顿,委屈巴巴,“我妈确实是这么说的,我挑剔一点怎么了,女孩子不就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吗?” “林清清,你很难伺候。”温凉年说。 “其他人也是这么说。”林清清眨了眨眼,“所以都没有人想陪我买衣服,而你是班上唯一一个还没被我的挑剔折磨过的人。” 温凉年挑了一下眉,“那你打算逛多久?” 林清清哎了一声,“如果实在没挑到好东西,咱们八点回家,待会我请你吃饭,算是酬劳。” 温凉年说,“不用特意请客,我也想去买点别的,如果你不介意我离开你一会儿的话。” 林清清赶紧道,“当然好,我不介意的。” 温凉年点头,拎着书包就朝别的地方走了。 一周后学校有场秋季运动会,温凉年虽然不大想参加,但是朱老师规定每个人至少得参加一个活动,不可缺席,于是她选了个一百米接力赛。 恰巧她的运动鞋已经磨平了,为了运动会得再买一双新的。 温凉年不像林清清那么挑剔,稍微逛了圈鞋店后,试穿了几双版型不错的运动鞋,店员帮忙她试鞋,夸她穿什么都显腿长,温凉年没吭声,最后挑了双纯白色的,让店员给她结帐。 在刷卡时,温凉年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掠了手机屏幕一眼,温平允叁个字在屏幕上反覆闪烁着。 她不耐烦地拧起眉,直接挂了电话。 被挂了一次电话,温平允便没再打过来了,只是简单地发了条短信给她:司机说你今天放学没让他载,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去公司处理,别在外头逗留太久,早点回来。 温凉年的手指迅速滑掉短信,没理会。 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撩拨温平允都没能套出话来,便在这几日刻意冷淡了温平允,能避则避,温平允同样没赶着上前激怒她,两人的关系终于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结完帐后,她拎着纸袋去找林清清,两人碰头后,随便在附近找了家火锅店解决晚餐问题。 林清清试探性地跟她聊了些以前和沉于归同班的趣事,见温凉年兴致缺缺地一边听着一边把青菜扔进锅里,免不了失望道,“你还真的对沉于归没兴趣啊,亏我还以为这个空有脑子的冷血男终于有望抹除母胎单身的标签了” 温凉年抬了一下眼皮,“我看起来像是不挑的样子吗?” 林清清瞪大眼,“他除了家里穷了点还有哪里不好?他长得好看,脑子聪明,又是个学霸,校里的不少女生都暗恋他呢。” “那你为什么看不上他?”温凉年反问。 林清清摊手道,“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以及跟你说件好笑的事,沉于归的家庭地位超低,我去过他家几次,他家里除了妈妈以外,还有两个姐姐,这叁个女性都喜欢使唤他,所以他在家里就是被压榨的劳碌命。” 温凉年拿筷子搅了一下碗里的乌冬面,随口道,“他们感情挺好的。” “说起来我也觉得你哥哥对你真好。”林清清眨了眨眼,眼神亮晶晶的,“凉年,你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未来的嫂子一定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吧?” 温凉年目光淡淡地透过火锅里腾腾升起的薄雾看向她,低声说道,“我这种类型。” “啊?”林清清没听清楚。 温凉年微笑,“我不知道。” 林清清这次听清了,惋惜道,“说不定他标准高呢,毕竟他条件也很好。” 可不是吗。 温凉年不住在心里冷笑,是啊,温平允的标准可真高啊。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24、戒毒 幸运的是,林清清顺利在八点之前找到了几套喜欢的冬季衣服,比预计的时间还要快,便兴高采烈地跟温凉年在地铁附近分别了。 温凉年没急着走,自己一个人找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喷泉广场,想抽掉最后一根烟。 沉于归怜悯她今天陪林清清逛街,特意多留了一根烟给她,省得她逛到闹情绪,现在看来是沉于归多虑了,长时间与林清清相处的感觉并不让她反感。 之前沉丝丝也鼓励她多多与朋友相处,试着开拓自己的交际圈,但温凉年没打算照做,觉得只要跟自己可以接受的人相处就足够了,沉丝丝也没反对,想到自己的亲弟弟是温凉年的同学,能帮忙照看着,她还算放心。 喷泉广场里来了几对情侣,在喷泉前面互相嬉闹着,偶尔将怪异的目光落在身着校服抽着香烟的温凉年身上,免不了窃窃私语几句。 温凉年没理,坐在旁边的大理石石墩上走神,指尖夹着燃到一半的烟,姿态懒倦。 就在这时,她身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清冷的男声,“又在抽烟?” 温凉年猛然回神,手指一个哆嗦,烟头上的烟灰簌簌飘落在她的指缝间,烫得她倒抽一口气。 她顾不上指间的刺痛,抬头望去,眸里陡然撞入一张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面庞。 谢征身穿着一身轻便深黑的立领外套与黑长裤,衬出宽肩长腿的身形,手里拎了一个纸袋,正敛着眼看她。 男人的眉骨深邃,在漆黑夜色下也能清晰地看见整个面部轮廓,五官稜角分明,顺着颧骨线条展露出一副流畅凌厉的骨相,即便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仍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反应那么大,烫着了?”谢征见她盯着他不做反应,又出声问道。 “没事。”温凉年慢慢地否认道,将烟衔进嘴里,不作声了。 谢征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然后道,“已经晚上八点了,抽完烟后我送你回去。” “其实用不着。”温凉年含着烟嘴笑道,“我十九岁了,都成年了,不用那么保护我。” 她不大想再和谢征共处太久,免得被谢征嗅出别的不寻常的地方,温平允的事情已经让她够头疼了,没必要再多一个谢征。 “那聊聊?”谢征没否决她的话,“聊聊关于温家的事情。” 温凉年吐了一口烟,抬眸,“问那么多关于温家的事情,你有什么目的?” “倒也没什么目的。”谢征说,“温家的人杀了你母亲。” 温凉年浑身一僵,下颚死死绷紧,过了数秒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谢征握住她的手腕,在她面前屈膝蹲了下来,与温凉年的眼神平视,冷冷地道,“我诈你的。” 温凉年不吭声。 他抽走她夹在指缝间的烟,捻熄了烟头后,才道,“上次听你说了关于温平允的事情,我也让朋友帮忙调查了一下这个人,确实是个完美无缺且找不出破绽的人,可表面越是完美的人,代表他藏得越深,手上沾了几条人命也未必有人知道,所以我才想着过来找你确认这件事。” “光靠诈我的反应就能确认?”温凉年的嘴唇微微发颤,喃喃道,“你就那么确信我一定能透过下意识的反应给你答案?” “从你16岁时我就认识了你,你的潜意识信任我,理所当然暴露的信息也更多。”谢征说。 温凉年听不下去了,一股莫名的反胃感爬上咽喉,止不住的惶恐也歇斯底里地从心底油然生起。 这不是对谢征的厌恶,而是对自己的,因为她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所做的、想掩盖的一切皆能被谢征看得一清二楚。 她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在他的面前光鲜亮丽、抬头挺胸地活着。 温凉年把被男人握住的手腕抽回,尽可能地压抑住情绪,生硬地说,“温平允没有杀我母亲,真正策划一切的幕后黑手是温夫人。” 她意图再次扯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谢征,“温夫人早就死了,我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 兴许是温凉年的表情还算像样,谢征没有当场揭穿她,而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许久,才说,“我会让人去查证。” “你查我那么多干什么?”温凉年的语气难掩锋利。 谢征眉目微敛,沉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缓缓道,“若是不能确认你的生活是否安稳,我接下来没法放心地出任务。” 温凉年看着他半晌,站起身来,声音毫无波动地道,“行了,送我回家吧。” 谢征是开车来的,一辆银灰色的SUV就停在路口,温凉年认得出来,以前有一次发了高烧,不得不去医院挂急诊时给他载过。 那会儿她早就暗恋上他了,谢征为她做了什么事都暗暗在心里惦记着,印象犹深。 谢征给温凉年开了副驾的门,让她上车,温凉年迟疑数秒,才坐上副驾。 温凉年给谢征报了住址,看着男人将地址输入导航,待车子驶入车流,脱口问道,“戒毒完了?” 谢征嗯了一声,“毒瘾没再发作,之前战场上受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所以长官又派给我新的任务,让我长假结束就出发。” “休假什么时候结束?” “下周。” 温凉年冷淡道,“趁着长假还没结束,看看我还活着没?” 谢征扯唇凉飕飕地笑了一下,指尖敲了几下方向盘,点评一句,“还挺阴阳怪气。” 温凉年哑口无言。 谢征趁着红灯时,将刚才拎着的纸袋放到她膝上,简洁道,“送你的。” 温凉年打开纸袋,发现里头放着一盒双色西式手工饼干,盒子上还用淡蓝色的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做的?”温凉年问。 “食谱是丹汀设计的,材料是她准备的,我算是帮忙干杂活的。”谢征笑了一下,“她叮嘱我要亲手把东西送到你手上,说是减糖配方,你会喜欢的。” 温凉年抿了抿嘴,轻声道,“替我谢谢她,这份心意我收到了。” 没多久,导航发出了到达目的地的提示,她看了一眼窗外,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也不用太担心我,好好专注在之后的任务上吧。” 说完,她开了车门,单脚踩在地面上,正准备下车,谢征却忽然道,“如果有什么事,发讯息给我。” 温凉年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数秒,语调柔和地说,“能有什么事啊,我走了,晚安。” 她下车,关上车门后,拎着东西走进温宅。 温凉年没开灯,在黑灯瞎火的屋里倚着墙环膝而坐,感觉脑子一团乱,连带呼吸都逐渐艰涩起来,意识到自己今晚见到谢征后,实在难免有点动摇。 毕竟在最年轻的时候遇到那么惊艳的人,最是教人难以忘怀。 # 好想写征哥跟凉年doi,呜呜,可是征哥是人间绅士,他到目前为止只有牵到人家的手,哥哥都不知道吃到嘴里几次了,草。 解雇 目送温凉年进了温宅,谢征收回视线,车子调转方向,朝温凉年以前的租屋处驶去。 温凉年和母亲徐俪俪被上一个房东赶出去后,不得不搬进了这个老旧的小区,虽然环境稍嫌吵杂,但至少有个住处。 房东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婶,老早就在楼下等着他了,见谢征下了车,上前过去将钥匙递给他后,笑眯眯道,“这是给你的钥匙。” “谢谢孙婶。”谢征拎着钥匙,笑道,“希望没给您添麻烦,租下这儿那么久却一直没有住进来。” “说什么呢,我还得感谢你愿意租下302房。”孙婶想到那间房,忍不住一个哆嗦,“302的状况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徐小姐去世后,她的闺女意图割腕自杀,鲜血都把旁边的墙壁染红了,后来请人家重新上漆才看起来好一些,结果其他人听说这地方差点死过人,仍然不太敢住。” 谢征出声问,“我很好奇,她当时自杀时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孙婶道,“那孩子自杀当天屋里静悄悄的。说句实话,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即时发现,还好她哥哥恰巧当天来拜访,是他找我拿的钥匙。” “她的哥哥当时是怎么跟您说的?” 孙婶眯着眼想了想,“说自己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应门,问我温凉年是不是出门了,我寻思这孩子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了,成天死气沉沉的,怎么可能出门。想到这儿时我捏了一把冷汗,赶紧陪着她的哥哥去开门,这才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她。” 相当滴水不漏的说辞与做法。 谢征目光微敛数秒,语气平静地说,“孙婶,这段日子麻烦您了,这个月的租金我明日给您。” 孙婶爽快地摆摆手,“没什么,也就偶尔定期帮忙打扫打扫而已,没事儿。” 告别了孙婶,谢征踩着阶梯上楼,最后在302门前停下。 他开了锁直接进门,随后环视室内一圈,里头的摆设确实按着他之前跟房东的要求,一切保持原样不曾挪动,虽然屋里早已没了上一个住户的气息,但多少还看得出温凉年曾在这里的生活轨迹。 他往温凉年以前的房间走去,伸手掀开米色的门帘,房里除了基本的家具,个人物品几乎全数搬空了,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 而徐俪俪的房间也老早被清空了,听说当时负责退租与安排人手替凉年搬家的人是温平允,想必现场也不会留下太多痕迹,连带徐俪俪留下的私人物品也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在离开杨启慎老家之前,他去拜访过凉年的阿姨徐桂兰,聊了些关于凉年的事情,虽然徐桂兰与凉年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她每年都私底下瞒着父母和徐俪俪保持联系。 “俪俪和我提过温家的夫人是个狠角色,报复起来没完没了,毫不留情。”徐桂兰当时对他说道,“温青云那男人也不靠谱……真不知道姐姐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有钱么?英俊么?可到了最后关头,还不是什么责任也不愿承担,直接抛弃了俪俪和凉年,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温青云在离开她们母女俩后,完全不闻不问了吗?”谢征反问。 “能怎么办呢?无论如何俪俪都不占理,也不该插足他人婚姻,更没有证据能够指控别人,所以俪俪自然只能承受温夫人的报复。”徐桂兰哽咽了一下,“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把人折腾死吧。” “徐俪俪的尸体有任何异常吗?”谢征问。 徐桂兰惨然一笑,“除了我以外,父母完全不同意解剖尸体,别说尸检了,连葬礼都办得略微仓促,警方也一直找不到杀死姐姐的贩毒集团。” 大致上瞭解了温夫人对徐俪俪所做的报复行动,便再也无法从徐桂兰口中问出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回想到这儿,谢征回过神,又折返回去客厅,掀起墙面上的挂历,翻到徐俪俪出事前的那段日子,发现了温凉年凌乱的字迹:薪水结算。 外头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了,湿凉的微风顺着窗缝窜进屋里,吹得挂历猎猎作响,他抬手摁住边角,想起温凉年被生活压迫而不得不进入夜场工作的经历。 谢征记下了这点线索,又继续往回翻看。 温凉年零零碎碎地纪录了一些琐事,诸如休学手续、缴交房租、考试、作文比赛,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信息,也难怪挂历没被处理掉。 仔仔细细地翻完挂历,谢征又拿起钥匙出了门。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夜店营业的尖峰时段。 * 谢征一进入夜店,向里头的经理提出了见老板一面的要求,经理礼貌地询问他的名字和来意,谢征说道,“跟老板说,我姓谢,找他想询问一些事情。” 经理说声好,很快地离开了,没多久又回来道,“老板现在抽不开身,让您写下联系方式给他,晚点再回电话给您。” 谢征挑了一下眉,语气锋锐地说,“告诉他,假如这件事牵扯人命呢?” 经理愣了一下,“稍等,我再问问老板。” 差不多过了两分钟,经理领着一名身穿黑夹克的粗旷男人出现了,男人原先脸色难看,冲着谢征打量几眼后,忽然眼神略变,客气道,“我就是本店的老板,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谢征说,“想和你谈谈温凉年的事情。” 老板面色沉了沉,“您是她的亲戚吗?” 谢征面不改色,“我是她以前的监护人。” 老板轻嗤一声,“那你这个监护人还当得真不称职……罢了,跟我来吧。” 谢征没有否认老板的说法,随着老板进了间空间宽敞且安静的办公室,男人招呼他坐下后,伸手拿了瓶酒,问他要不要来一杯,谢征拒绝了,“我开车。” 老板耸了耸肩,给自己斟了一杯,问道,“想问凉年那个姑娘的事情?你想瞭解什么?” “我想知道你当初解雇她的原因。”谢征说,“温凉年那时遭遇到的事情我是清楚的,主要是我想再听听你本人的说法。” 老板啜了一口酒,沉默几秒,才道,“其实我原本以为解雇温凉年起码可以让那个混混适可而止,给他解解气,怎么会想到那个混混仍旧气不过,非要趁她回家时对她下手。”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她的哥哥之前也问过我解雇温凉年的原因,我给他的答案一样,毕竟这种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过往同样都是利用这个方式来安抚客人的情绪,屡试不爽,事后如果被解雇的姑娘还想回来工作,我会再把人请回来做内场,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失算了。” “温凉年的哥哥是什么时候问你的?” “差不多九月份的事情了,当时温凉年也是在我的店里出了事情,差点儿又出人命了。” 闻言,谢征的眼神一冷,冷冰冰地开了口,“她那时又出了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老板揉了揉太阳穴,“自然还是跟那个混混有关的事,是一个称号叫川哥的男人,将温凉年的同学当作人质逼她前来,也是对她动了那方面的心思,可温凉年的反击太重,若是她的哥哥再晚个几步,温凉年就要摊上杀人犯的罪名了。” ### 老板不是真的坏人,但是从温凉年的处境与视角来看,老板解雇她的行为无异于雪上加霜。 奶茶 这几天里,温凉年班上的学生们经常在为运动会做准备,时不时就去操场练跑活动活动筋骨。 虽然明年就要高考了,但学校希望高叁学生们不要过度沉迷学习而忽略了健康,相当鼓励高叁生尽可能参加运动会。 这可成全了班上几个不怎么爱念书的学生,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在运动会上好好表现。 温凉年同样数次被林清清拖去操场练习跑步,练得还算可以,大致上也不用太担心当天的表现,尽力就好。 运动会当天,温凉年穿了方便活动的短T和运动短裤,套上一件薄外套,扎起一个简单的马尾就出了门。 这天学校管得松,没什么太多的限制,学生们可以穿自己舒适的衣服参加比赛,而操场上早就熙熙攘攘挤了一堆人,人头攒动,温凉年站在附近看了一圈,没见着林清清。 突然,有人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凉年回头一看,一个同班的男生冲她露齿一笑,“咱们班的篮球比赛要开始了,沉于归也在,你不去看看?” 温凉年觉得莫名其妙,不答反问,“你谁?” 男孩子露出一个浮夸的笑容,“操,咱们都同班几个月了,还记不得我的名字?我袁衡啊,经常在男厕抽烟被抓的那个袁衡!” 说完,他从口袋抓出一把薄荷糖,一劲儿塞进她掌心,嘴里道,“少抽点烟,以后你就是我嫂子——” “谁的嫂子?”温凉年抽回手,任由薄荷糖全数掉在地上,语气不冷不热道,“我跟沉于归的交情如何跟你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你说话之前不求证的吗?” 袁衡愣了一下,“我想说班里大家私底下都在传,结果不是真的吗?” 温凉年实在懒得多说什么,只道,“我就不去看篮球赛了,想一个人待着。” 她弯身拾起刚刚掉落在地的几粒薄荷糖,又全数塞回他手里,转身就走。 袁衡不住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直到后面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应声跑回去。 “你去哪了啊?这会儿比赛都要开始了!”同学没好气地问他,将篮球队服扔到他手里。 袁衡套上队服,嬉皮笑脸道,“去找温凉年来看球赛呗。” 同学惊讶道,“结果她来吗?她平时不太理人的,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会来帮忙加油的人。” “确实不来,不过我故意拿班上都在传她跟沉于归交往的事情套出一个好消息。” “你真贼啊,欺负人家消息不灵通是吧,你到底想干嘛?” “她没有喜欢沉于归。”袁衡冲同学眨了眨眼,笑得痞气,“我想追她试试。” * 温凉年趁着接力赛还未开始,又躲到了天台抽烟。 林清清猜到她在这儿待着,发了讯息让她待会抽完烟后来看班上的篮球赛。 温凉年拒绝了,说想自己独处一会儿,林清清知道她不喜欢人挤人,便说晚点一起去学校后巷吃午餐,这回她没拒绝,回了个“好”。 温凉年叼着烟,感觉今日的阳光火辣辣的,即便天气入了秋还是跟夏天一样热。 她穿着外套早已蒸出了一身汗,只能乘着在天台独自一人抽烟的时候把外套脱了,让自己凉快凉快一会儿。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避免让别人看到她腕间的刀疤,藏得挺谨慎,为的是不想被他人说闲话,也尽量不跟他人有过近的接触。 校园就是流言的温床,温凉年不怕被人说话,但是更怕麻烦,之后若是遇到什么校园霸凌的事情只会惹得她心情烦躁,会不会干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她也不知道。 抽完了烟,温凉年动作恹懒地穿回外套,打算回到教室去静一静,做什么都好,就是不想听见操场那群学生的欢呼声与尖叫声。 结果才刚下了楼,就被风风火火地提着两大袋奶茶的女学生迎面撞了上来,顿时泼了她满身都是。 小姑娘显然也吓坏了,手足无措地拎着那两袋所剩无几的奶茶不断低头道歉,温凉年实在听得心烦,抬手制止了对方不断道歉的行为,表示自己会去换衣服,但是剩下的请她自己看着办。 女学生赶紧同意了,说是待会就请同学们一起过来帮忙清理地面。 温凉年没带其他换洗衣服,只能掏出手机发讯息问林清清有没有带,凑合着穿也好,恰巧林清清也没有带,还问她:要不我帮你问问其他同学能不能借你衣服穿? 温凉年皱着眉,回覆她:不用,我自己想办法。 她揉了揉眉心,干脆拎起书包去校门口叫出租车回家一趟,反正时间充裕,她还能顺带冲澡再过来。 教她意外的是,一回到家,就看到温平允的车也停在外头,似乎人刚好在家。 真他妈烦死了。温凉年心情更糟,掏出钥匙利索开门,往里头张望一圈,没看见半点人影,估计人在书房或是房间。 她弯身拎着拖鞋,赤脚走上阶梯,经过浴室时,听见里头水声不断,应该是温平允在淋浴。 温凉年没忍住暴躁的脾气,抬手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门道,“你能不能洗快点,我浑身奶茶味!” 里面的水声骤然停止。 没等温凉年反应过来,浴室门便忽然打开了,门缝间伸出一只挂满水珠的坚实长臂,牢牢攥住温凉年的手腕,将她一把拖了进去。 温凉年霎时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扭身挣扎,死死抓着门框不松手,但是温平允实在动作极快,把她捞进怀里,湿漉漉的躯体与她的肌肤相贴,弄得她浑身不舒服,指尖狠狠陷入他的臂肉里,尖锐道,“放开!” 此时的温平允腰间仅系着一条雪白的浴巾,湿濡的发丝还滴着水珠,顺着他漂亮的锁骨悄声无息地滚落下来,男人薄薄的嘴唇贴着她耳廓,隐忍笑意道,“行了,跑什么,既然赶时间的话,不如陪我一块儿洗。” 说着,他的大掌滑到温凉年的衣底,一下子解开了她的内衣前扣。 流淌(H,浴室play) 温凉年实在被温平允的举动惹毛了,五指发狠地抓挠着他的臂肉,想借由疼痛让他识相地松手。 温平允仿佛不痛不痒似的,手里的动作流畅极了,很快地褪去她身上仅剩的衣物,直接将她拦腰抱入浴缸,并腾出另一只手拧开了温度适中的热水。 温凉年浑身湿透,耳根子也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起来,她猜得出温平允又想做什么,强忍着怒火道,“我没吃助兴的药,我等会儿运动会有跑步项目,别碰我。” “你的接力赛是在下午两点开始,时间还很充裕。”温平允将她额前的湿发捋到耳后,慢条斯理道,“以及我想提醒你,女性在发生性行为时,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无论是自愿或是被迫都是性交,身体也会自动分泌液体帮助润滑,即便你没有服用助兴的药,在我这儿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温凉年怒极反笑,“所以你认为我服用助兴的药物毫无意义?你的意思是即使以强奸的方式上我也没有什么两样?” 温平允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她半晌,忽地笑了,“凉年,别忘记怀孕报复温家就是你的目的,你可以想一下,现在有没有服用助兴药已经变成你用来拒绝我的方式,可你本就是难以受孕的体质了,以这种情况来看,你怎么可能怀得上?” 温凉年没作声。 男人的长指与她十指紧扣,温润长眸微微弯起,柔声蛊惑道,“我想让你成功怀上,也想让你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只要你好好地跟我过日子,你看如何?” 温凉年闻言,没忍住被他逗得笑出声,“又开始了,你明知道我怀孕的目的是报复温家,那怎么可能跟你好好过日子,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温平允低低地笑了笑,“确实,没看出我在逗你发笑吗?” 温凉年扯了扯嘴唇,食指轻轻在他的唇边蹭了几下,恶意地说,“可惜了,我还是心情不好,操我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可能会见血,介意吗?” 她的意思很明瞭,做爱可以,但是她会毫不留情地伤人。 温平允笑叹一声,“我哪时候介意过了。” 每回做爱她总喜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注意到他在跟妹妹乱伦。 他将浴缸里的水放满,抽开系在腰间的毛巾,俯身跨入浴缸后,低头去亲吻她。 温凉年仰着头颅,任由男人的嘴唇沿着唇角往下游移,在她的颈间遍遍吮咬,同时她张开双腿缠在亲哥哥清瘦性感的腰间,却在将布满疤痕的细臂环上他颈项的时候,故意用指甲死死陷入他肩膀的皮肉,又刨出了些许血珠。 温平允眉目微敛,张口也咬上她削瘦白皙的肩膀,以牙还牙,手指探入她的腿心,两瓣湿热的阴唇一下子轻柔包裹住他的指节,描绘数下后,他的长指轻而易举插入了穴口,缓缓地抽插扩张起来。 温凉年揪着他的头发,感觉男人的嘴唇下移,温柔地舔吮她的乳尖,胸前软嫩的肌肤被他略短的发丝刺得发痒。 她咬了咬唇,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假如她手里有把刀,真想看看温平允的鲜血溅得满地都是的样子。 人这种生物挺犯贱的,有时候明明想撒欢发疯,却跟困兽一样不得不在人生里无助打转,把那些歇斯底里的阴暗想法都藏在心里,不可告人。 温凉年呼息急促起来,阴森的情绪在随着情欲逐渐上涨。 她强硬按着温平允的肩膀,跨坐在他腹线清晰的腰腹上,在温热的水中抬臀又下沉,男人粗胀的性器便顺着这个姿势一寸寸地深入她的体内,令她不住轻微痉挛了一下,嘴里发出细弱的哭腔,下身紧绞着他动弹不得。 温平允的呼息免不了乱了几分,滚烫的大掌用力箍着她细瘦的腰肢,迫使她伏在他身前起起伏伏,喘息渐响。 在沉溺于这场性爱的同时,温凉年控制自己的意识,似乎有了第叁视角,正麻木的、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和亲哥哥乱伦。 她开始想着如果自己身上要藏刀,得藏在哪儿?如果要动手的话,刺入哪里又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她可不想那么快弄死他,太多帐还没算清,哪能轻易便宜他。 温凉年也就是想想,这种意识与肉体分离的感觉让她的心情格外愉悦,那些恶毒的思绪在心里最阴暗的某处角落里百无禁忌地滋长着,教她快感增生。 最终她捧起温平允的脸庞,恶狠狠地撕咬他的下唇,颤慄着被送上了高潮,嘴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全数被她嚥进肚里。 他们好一阵子没做爱了,温平允食髓知味,架着她的腿,将她整个人抵在潮湿的墙面上又做了一次,抽插的力道一次比一次还狠,温凉年原先意图挣扎,踢着腿骂了几句难听的脏话,可男女力气悬殊太大,她已经连刨挖他皮肉的力气都没了,些许混浊的湿液顺着腿根流淌而下,压根分不清是他的精液还是她的体液。 她冷冷道,“快点,我中午跟人家约好要吃饭。” 温平允舔了一下被她咬破的唇角,哑声笑道,“放心,不会让你朋友等太久的。” * 温平允开车送温凉年到学校后巷的粤菜馆,嘱咐她运动会结束后尽早回家歇息。 温凉年没理他,下了车就甩上车门,径直走入餐馆。 林清清坐着的那一桌早就挤了几个学生,其中几个是上回一块儿去酒吧的同学,包括沉于归和袁衡,不过袁衡上次临时有事提早溜了,没被卷入那次酒吧事件。 林清清给温凉年留了个位置,见她来了赶紧招呼她坐下,然后扭头嫌弃地对另一侧的袁衡说,“你打球一身汗臭死了,就不能换件衣服再来吃饭吗?” 袁衡忍不住喊冤,“男生流汗难免有点味道,等会儿就没了!” 林清清反唇相讥,“沉于归就不臭,去别处坐!别薰着我跟凉年。沉于归你快坐过来!” 坐在袁衡旁边的男同学忍不住幸灾乐祸,“夺笋啊!给袁哥留点面子吧!” 沉于归倒是没真的跟袁衡换位置,见温凉年面色不怎么好看地在林清清旁边坐了下来,大概能猜到她刚才回家的那段期间发生了什么,问她,“要烟吗?” 温凉年淡淡道,“我饿了,先点菜吧。” 袁衡听了,立刻帮忙招呼了服务员过来点餐。 大伙儿们也老早就饿了,迅速点好一桌的粤菜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温凉年的眼皮沉重,实在困得不行,林清清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极差,关切道,“待会吃饱了再回教室睡午觉吧。” 温凉年揉揉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抽根烟让自己打起精神,便跟沉于归要一根烟后就出去了。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28、带刺 出了餐馆大门,温凉年随便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坐下,抬掌给自己护住火,点燃了烟头。 她的双腿依旧酸软,被温平允这么一整,她不但精神困倦还身子不爽利,已经能预感晚点的接力赛可能没法好好表现了。 忽然,温凉年看到袁衡手里捏着烟盒,站在餐馆门口东张西望,看到她时,立刻笑嘻嘻地朝她走来,“哟,同学,借个火。” 早上才见过袁衡,温凉年是有印象的,也没感觉他有任何恶意,便直接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扔给他。 袁衡稳稳接住,给自己抽出一根烟点燃烟头后,又把东西递给她。 他在她身旁的石阶上坐了下来,笑道,“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是班上抽烟频率最多次的人了,你倒好,之前抽得比我还凶,不过最近感觉你好像抽得比较少了。” 温凉年叼着烟,懒洋洋地说,“之前犯胃病,有在控制抽烟次数。” 袁衡说,“那你还抽,犯了胃病就不要抽,沉于归怎么还帮你藏烟啊?” 温凉年垂眸,不冷不热道,“别管那么多。” 袁衡摊手,“是是是,我越界啦,但是你可以把这个当成是好同学温柔的关爱,不必时时刻刻说话都带刺。” 温凉年掸了一下烟,慢条斯理的笑出声,“你好像挺喜欢我。” 太锋锐了,还是说话不爱绕圈子的性子。 袁衡头一次对追女孩儿这件事感到棘手,以往他都是用关切对方的方法拉近距离,聊彼此的兴趣深入瞭解一番后,再一点一滴地侵入对方的生活,这方法屡试不爽,可温凉年这个人就是不按套路走,一下子戳穿他的心思。 他也不扭捏,直爽道,“其实刚开学那段日子,很多人都注意到你了,不过你的条件太好,大多数的人都以为你有对象了。” 温凉年倒是不讨厌他直接坦承的态度,伸直了长腿道,“你们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怕不是也有那么几个人认为我私底下玩得很开吧。” 袁衡沉默了几秒,老实说道,“有,但也只是私底下调侃。” “行,没到处乱传我也管不着,你们随意。”温凉年的态度很平静,“要高考了,我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袁衡有些扼腕,“连点机会都不给我啊,那高考后还有机会吗?” 温凉年侧过头盯着他几秒,突然张唇,冲着他的脸吐了一口烟,把毫无防备的袁衡呛得咳出几声。 “我只喜欢比我年长的男人。”温凉年柔声说,“所以你压根没机会,别想了。” 她的五官生得漂亮,属于浓颜美人的类型,轮廓明艳,乌眉红唇,弯起眉眼温温柔柔的,说话时那双桃花眼里都是风情,尤其她的眼下还有一颗极小的泪痣,简直媚得入骨。 袁衡承认自己是颜狗,没忍住盯着温凉年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觑见她衣领下隐约露出一点红印,看起来像是被咬出来的。 他顿时瞭然,哦,果然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 吃饱饭,温凉年回到教室直接倒头就睡,差不多睡了半小时,又被林清清摇醒,提醒她该去操场集合了。 对于这次的比赛,他们班的学生心态都很佛,朱老师也没有别的要求,让他们开心玩儿去,之后记得收心就成。 比赛一开始,前几棒的女孩子都跑得还不错,领先了大半,轮到温凉年站上跑道时,她稳住脚步,耐心等待朝自己跑来的女同学把棒子交到自己手中,随即回身奔跑,一下子越过了另一班的学生。 温凉年好歹也是练舞的,运动神经不差,忍着身体的不适感,在跑道上呼吸稳定地迈大步奔跑,很快地冲下一棒的林清清靠近。 林清清情绪高涨,站在远处尖声喊着她的名字,满眼都是笑,其他围观比赛的学生也不停地发出尖叫声,场面十分疯狂。 温凉年将棒子往前一交,林清清俐落接棒,转身就跑,她的爆发力极强,像兔子似的窜到前头去,又领先了一个人。 班里那些没有参加接力的同学们嘻嘻哈哈地追了过去,不断给林清清打气,温凉年看见林清清整个人被激发了胜负欲,跑得更快了,顺利的交出棒子给最后一棒。 最后他们班获得了第二名,其他竞赛也获得不错的成绩,篮球赛甚至拿到了第一名,朱老师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在放学前请全班喝奶茶。 班上几个同学还没玩过瘾,又约了大家想一块儿去烧烤店撸串,沉于归不想去,他的胳膊在篮球赛的时候扭伤了,恨不得早点回家休息,温凉年也拒绝了,不想弄得浑身都是味儿。 司机来接温凉年时,温凉年问沉于归要不要顺带送他回家,反正是顺路的,沉于归挑了一下眉,调侃地笑道,“别了,我可不想被你哥哥盯上。” 温凉年也笑了一下,“那倒是。” 跟沉于归道别后,温凉年上了车,然后对司机说,“载我去温氏的公司总部吧。” 司机疑惑地道,“小姐不回家吗?” 温凉年淡淡道,“我有事,电话里说不方面,得当面跟父亲聊才行。” 29、空难 温凉年与温父交流感情的这段日子里,理所当然拿到了温夫人生前的日记。 温夫人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女人,日记里写的大多数是对未来的规划与温氏公司相关的一些纪录,以及和温平允有关的琐事,压根没提起半点关于徐俪俪的事情。 她看不出来日记有没有伪造的痕迹,但温父表示他送去让人查过了,不是伪造的。 也许这某方面说明了温夫人压根没把徐俪俪放在眼里的事实。 抵达公司后,她下了车,先拨了电话给温父,告诉他自己过来了。 温青云接到她的电话时还愣了一下,因为温凉年从来不会在他工作的时间段里打电话,但他也没多说什么,还隐隐有些高兴,当即让秘书去接她上来。 秘书是见过温凉年的,见到她一身方便运动的装扮时,笑着问她要不要给她准备新的一套衣服打扮一下,温凉年婉拒了,不刻意打扮,直接去见温青云才会显得自然又亲近。 果不其然,温青云见到自己女儿是运动会一结束就过来找他的,面上难掩笑容,温声笑道,“怎么不先回家换衣服再过来?饿了吗?要不要我让人给你买点什么?” 温凉年笑了一下,“不用,您早点下班不就能陪我一块儿吃饭了?” 温青云点点头,“也是,那你去隔壁休息室等着吧,再给我一点时间,两小时内就结束。” 温凉年应了一声,随着秘书去休息室,秘书原本要泡一杯咖啡给她,被她拒绝了,说是想睡一会儿。 秘书给她递来毯子,让温凉年能够在沙发上睡得舒服一些,她道了声谢,侧躺在沙发上玩了一下手机,没多久就捂着毯子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已经晚上六点半了。 秘书叫醒了温凉年,待她整理好仪容后,便带着她返回温青云的办公室。 里头早就张罗好了餐桌与餐具,桌面上摆满请人做好送来的家常菜,都是温凉年小时候爱吃的。 温青云坐在桌前,见温凉年那副刚睡醒的模样,笑着问她,“睡得还好吗?明明这么累还特地跑来我这里见我。” 温凉年拉开椅子在他面前入座,笑着回应,“来找自己父亲又不是什么苦差事,睡一下就行了。” 这句话对温青云而言很受用,他给她倒了一杯牛奶,唸叨道,“胃不好就多喝一些牛奶,爸爸没法常常陪你,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 温凉年道了声谢,也拾起筷子,给自己父亲夹了几道菜,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道,“今天中午我因为衣服脏了,只能回家一趟换衣服,刚好看到哥哥也在家,他今天有别的安排吗?” 温青云笑笑,“你哥哥是个大忙人,他接着又要出差几天,今晚就出发,所以特意先回家收拾行李了。” 挺好。温凉年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跟温青云又扯了其他话题交流感情,直到用完餐,温凉年才导回正题,直接开口,“爸,其实我还想问一些关于哥哥的事情。” 温青云拿起纸巾擦嘴,点头道,“我知道你今天找我是有事想说,你问吧。” 温凉年本也没想遮掩自己特意来找父亲的目的,见他态度直爽,便道,“您也看过我的档案,知道我过去是什么时间进入夜店工作,又是什么时间点被迫与那个混混发生性行为,温平允曾经对我说过,我遭遇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人正在国外,这是事实吗?” “是,我记得很清楚,他确实人在国外,我当时希望能够尽快将复生集团交给他打理,特意送他去国外的分公司练手。”温青云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你会怀疑平允的母亲,自然也会怀疑平允,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我不认为平允会在背后策划这一切。” “所以您觉得我遭遇强奸纯属意外?而我母亲求职多次碰壁、我工作屡屡遭到老板辞退的这几件事是温夫人做的?”温凉年的态度难掩尖锐,“这些完全跟温平允没有半点关系?全都是温夫人的所作所为?” 温青云沉默地凝视着她许久,缓缓点头,“据我查到的结果,是这样没错。” 温凉年垂下眼帘,觉得这一切实在无比荒谬,竟是什么证据都找不着。 “温平允的母亲性子比较极端,她策划了你母亲的死亡,让她沾上毒品生意,这些全都有证据。”温青云低声说道,“我有查到她通过其他管道跟贩毒集团的人对谈的纪录,也查到她曾经打过几通电话,刻意打压俪俪曾经任职那家公司,逼公司辞退俪俪,让你们母女俩的生活逐渐陷入困难,并且派人利诱你的母亲去做毒品生意,惹上杀身之祸,这些全是她做的,跟平允没有半点关系。” “那您要怎么解释温夫人的意外死亡?”温凉年一字一句地问,眼神像是淬了毒,“她的死亡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温夫人当时在出国前往温氏分公司的途中,因为飞机坠毁意外死亡,温凉年一直觉得蹊跷,毕竟温夫人和她母亲死去的时间点相近,让人很难不多想。 “她是空难的受害者,这能怀疑什么?”温青云看着她,语气放缓道,“不止她死了,很多飞机上的乘客都死在那场空难中,这是不可预测的意外,飞机的引擎在运转过程中推力失衡,导致机体坠毁,难不成你要说这也是平允策划的?他又有什么理由杀害自己的母亲与其他乘客呢?” 说到这儿,他摇了摇头,“凉年,这是她的报应。” 温凉年面上的血色褪尽,下唇微微发颤起来,她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她想错了吗?她以前的怀疑都是无凭无据的吗?温平允的双手是真的干干净净的没插手过她母亲的死吗? 温青云给她的调查结果,简直像是在嘲弄她对温平允的指控和敌视全是个笑话,往她脸上狠狠打了个巴掌。 温凉年突然感觉胃里一阵搅海翻江,匆忙起身就往外头的卫生间去,她扶着马桶,刚刚吃的东西全数被吐了出来。 温青云也连忙跟了过来,在卫生间外面喊她,可她难受得压根说不出话,喉间火辣辣的发疼,眼泪不受控制地直流,呼吸困难,只觉得自己像是深陷于流沙之中动弹不得,任何挣扎的动作都是徒劳无益,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连父亲都查不出温平允的罪证,那她孤身一人又能查出什么? 到底是她误会了温平允,还是温平允藏匿得太好,温凉年已经暂时分辨不出来了。 30、复发 温凉年因抑郁症复发又住院了。 她当时在卫生间吐到几乎吐不出什么东西,甚至无法自制地流泪不止,呼息急促,连半点求救声都发不出来,因为她不觉得这世上有谁会真的对她伸出援手。 后来是她那个父亲搀扶着她离开卫生间的,心急如焚地送她去医院检查,复查胃镜后,医生说只是有一点胃炎,吃点胃药就行,只是温凉年实在心悸严重,胸口有股灼烧感,浑身都像是钻心一样的疼,几乎没法正常行走,于是在医生的安排下,她需要住院做更全面的检查。 温凉年失眠了整整一晚,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又不住生起了自残的念头,但是手边没有尖锐物,所以她坐在病床上,用指甲一遍遍刨挖自己的手臂,看着臂肉渗出几滴血珠,又怔怔地哭了。 抑郁症就是这样没由来的重复着复发又转好的过程,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病情,也相当顺利地让生活走回正轨,最终却被温青云的调查结果崩了心态。 烦死了。 隔天下午做完全身检查没多久,林清清跟沉于归也来了,还特地给她带来一杯酸梅汤。 林清清看见她抓痕遍佈的手,实在心疼得要命,握着温凉年的手,小声恳求她别伤害自己,温凉年有些恍神,压根没听进去多少,直到沉于归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才回过神来。 “走神了。”沉于归说,“本来就不够聪明了,抑郁症复发后,智商下降不少。” 林清清狠狠掐他一把,“你他妈这话能听吗?” 温凉年扯了扯嘴角,倒不觉得沉于归说错什么。 她现在时常走神,专注力涣散,也无法定心思考昨天温青云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能等病情稳定下来才能仔细深究。 沉于归找了个借口把林清清支开后,坐在温凉年的床侧,问道,“说吧,昨晚吹了什么风把你击倒了?” 温凉年安静了几秒,说道,“我父亲的意思很简单,他的调查结果表示温平允不可能是策划我母亲死亡的人,罪魁祸首是温夫人,而温夫人死亡的时间点与我母亲死亡的时间相近纯属意外,他不觉得温夫人空难身亡是被算计好的。” 沉于归听完,冷不丁道,“所以你当下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扑了空,毫无意义?” 温凉年说,“不仅如此,我觉得温平允做得太过滴水不漏,我自己一个人压根无法查到他隐藏的证据。” 沉于归笑了,“你这个思路不错,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了可别吐。” 温凉年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说吧,我能受着。” 沉于归说,“我想让你去思考你父亲包庇温平允的可能性,你应该也能隐约感觉到不对劲吧?为什么温夫人死去没多久,他又赶着过来想接你跟你母亲回去?这可能代表他根本没有太在意温夫人的死亡,包庇温平允也不是没可能。” 温凉年目光木然地看着他,“我没听懂。” “温氏不能无人接管,如果温青云告诉你温平允是罪魁祸首,让你去报警什么的,那之后谁来打理复生集团?谁来继承家业?”沉于归难得耐心地解释,“即便他真的查出温平允是背后的主使人也不可能直接告诉你,他势必要袒护这个儿子,我这个阴谋论你能听明白吗?这父子俩只要把错推给不能开口说话的死人,不就死无对证万事大吉?” 温凉年垂下眼,下意识又要伸手去挠自己的手臂,沉于归捉住她的手腕,轻轻塞进被褥底下,淡淡道,“温家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说明了温家的人没几个是善茬,你可别被抑郁症击溃了。” 温凉年喉里挤出破碎的笑声,“你一直是看戏的角色,又怎么能够体会抑郁症患者的感受?” “我是无法切身体会没错,但是我不认为你会甘心任凭抑郁症摆布一生,一次次被打乱计画。”沉于归说,“温凉年,你惜命一点,可别把自己折腾死了,查不查得到真相无所谓,温青云给你的调查结果也不影响你的最终目标,这点最好牢牢记着,不要被他人的三言两语左右了。” 说到这里,沉于归没忍住嗤笑一声,“光是温平允利索地除掉了川哥这件事,你还信他手上没沾染更多人命吗?不管他有没有介入你母亲的死亡,他跟亲妹妹多次发生关系也挺不正常。” 温凉年吐了一口气,“确实。” 不一会儿,林清清回来了,她刚才听从沉于归的建议,跑去附近买了一小瓶洗甲水跟指甲刀,一回来就搬了张凳子坐在病床边给温凉年卸指甲油,卸完之后,又接着替她修剪指甲,免得温凉年在住院期间老是以指甲自残。 温凉年面色恍惚地看着林清清动作温柔地给她修指甲,好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声音沙哑道,“清清,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林清清不满地瞟她一眼,“你身为病患为什么不趁机对我任性一点?别说话,乖乖让我伺候就行了。” 温凉年沉默下来,看着林清清神情专注的侧脸,思绪一片空白。 说没被林清清的行为触动到是骗人的,态度很真诚,她甚至莫名其妙地就被这个女孩子给安抚了内心焦躁的情绪。 弄完温凉年的指甲后,林清清没有在病房待太久,差不多只待了一小时就回去了,沉于归则又多待了半小时,问她有没有特别想联系的人,若是怕手机被监听,他的手机可以借她。 温凉年捏着自己的手机,忽地想起谢征上回对她说,有什么事就发讯息给他。 可她实在不想让谢征察觉出自己的精神状况极差,没必要给谢征徒增麻烦。 况且都决定要和谢征划清界线了,就别传什么短信了。 “不用了,谢谢。”她哑声说,“有烟吗?我想抽点。” 沉于归拍了拍裤兜,“一直备着,就等你问起。走吧,去顶楼。” 31、新年 抑郁症复发后,温凉年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将自身状态调整回来。 课业多少落后了些,不过身边有林清清和沉于归两个成绩优异的同学,她慢慢地追回了进度。 自打温凉年从温青云那里得到所谓的真相后,她在无形中又和父亲划开界线,温青云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态度,对她越发小心翼翼,并试图继续用物质满足她的需求。 温凉年对此冷眼以对,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予的一切,反正温家欠她母亲一条命。 沉丝丝与她的联系次数相当频繁,即便温凉年没有去找她,她也时常能从沉于归那儿得知温凉年的状况,在她抑郁症复发的那段时间还特意抽空过来探望,要求她之后要继续做心理治疗。 温凉年答应了,她清楚自身的精神状态实在不能继续放任下去,而且温平允已经完全渗透了她的生活,他掌控着她的行踪,知道她所有私底下的活动,又对她的想法瞭若指掌,再这么下去她迟早要被逼疯。 尽管如此,她仍然与温平允数次发生关系,某方面来说,她是在把握每一次可能怀孕的机会,万一真的中了呢? 至少抑郁症复发给了温凉年不少清净的时间,温平允从父亲那边得知她抑郁症发作的原因,对她格外宽容,除非温凉年愿意,不然一般都不主动碰她。 温凉年心想,自己就是喜欢自毁的快感,一面撩拨温平允和她上床,又一面厌烦和温平允做爱的滋味,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清醒地认知到自己跟谢征注定不是一路人,所以在谢征出任务的这段期间里,她完全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就算是谢征的战友杨启慎偶尔发短信关心她的现状,她也只是客气且疏离地简单带过。 高考即将到来,这些日子温凉年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考试,她还未确定自己究竟要读什么专业,但总归是要考出好成绩才有得选。 林清清想读服装设计,沉于归则选择政治经济,他们都问过她想要选择哪个专业,温凉年一时没能给出精确的回答。 她曾经想过要就读艺术学院,将来赚钱后带母亲离开,别再去插足他人的家庭当第三者,然而现在母亲已经不在了,她几乎没怎么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有一次和温平允在床上厮摩的时候,他问她想考哪间学校,温凉年只是盯着他,问他自己有得选吗? 温平允亲了亲她的眉心,“父亲说了,他希望你能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会插手你的选择。” “除了让温家不好过,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了。”温凉年回答。 为什么失去母亲会让她对温家有这种深沉的恶意,温凉年原本没有想明白,不过这阵子她慢慢厘清了。 即便母亲有心利用她,栽培她都是为了未来长远的利益,可至少她是拥有过些许母爱的。 她若摔倒了,母亲会蹲在她面前一边数落她一边清理她的伤口,她若是想要一件漂亮的裙子,母亲也会买给她,就算她们后来的生活每况愈下,母亲对她的态度越发漠然刻薄,温凉年还是觉得母亲是疼过自己的,连带对未来的规划都是希望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如果母亲不爱她的话,还有谁爱她。 现在想想,她当初会喜欢上谢征完全有迹可循,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不带任何私心地护着她的安全,照顾她的生活,甚至包容她的叛逆,教会她抽第一根烟。 温凉年以前发高烧时,头昏脑胀浑浑噩噩的,在医院里紧紧牵着他的手不放,男人的手指修长,指腹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裹住她的手掌,取笑她发了高烧就变了一个人,这么没有安全感,非要抓着他不肯松手。 谢征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大概没有一个女孩子不会对这种男人动心,以至于她想抹除掉对他的情感得花上不少时间。 反正总有一天能成的,不差这点时间。 * 很快地,温凉年迎来在温家的第一个新年。 温平允带着她去父亲那边过年聚餐,见了温家的几名长辈,虽然温凉年的身份尴尬,是二奶的女儿,可因为温青云和温平允的态度,温家的亲属们也不好冷落她,只得端起笑脸给她发了红包。 温平允知道温凉年不怎么喜欢跟其他温家人打交道,便在晚饭后找了个理由带走了她。 温凉年没有拒绝,她看见温平允的车子后座放了些烟火与仙女棒等类物品,猜测温平允是要带她去放烟火,比起待在屋里跟那群温家人干巴巴地打交道,她宁可出去外面透气。 温平允载她去了附近的河堤边,那里也有几个人在热热闹闹地放烟火,他们刻意避开了人群,到另一处较静僻的地方去。 下了车后,温凉年坐在石墩上,看着温平允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仙女棒。 一点燃仙女棒,他将火花四溅的仙女棒递给她,含笑道,“拿着吧,客户送的,不玩白不玩。” 温凉年接过,静静地盯着仙女棒,也不甩着玩,就是出神地看着火花逐渐燃尽的过程,温平允递给她几根,她就盯着几根。 温平允笑了笑,倒没说她无趣,逕自从后座搬了一大盒烟火到不远处,他点燃烟火,并坐到温凉年的身边,问她,“想好新年的新愿望了吗?” 温凉年摇头,看着烟火逐一升空,在漆黑的夜空里轰然迸开出一朵朵烟花。 待烟火彻底没了声息,她才慢慢地说,“哥哥,我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许愿毫无意义。” 温平允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徐声道,“那挺好,你的愿望太恶毒,不实现更好。” “你可真懂我。”温凉年感觉有些冷,索性偎入他怀里,语气蔫蔫的,“我不喜欢温家,也不喜欢你的亲戚,更烦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温平允替她搓热掌心,柔声说,“那就想办法脱离温家的掌控,高考要好好表现才有这个机会。” 温凉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正有这个打算。” 河堤边上风大,他们坐在岸边吹了一阵子的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温凉年打了个喷嚏,温平允才将她抱入车内,准备带她回去。 在温平允关上车门前,温凉年拉住他,“不要再带我回去见你那些鬼亲戚了,他们那张嘴脸看着就烦。” 温平允无奈地哄她,“大过年的,别任性。” 温凉年望着他,眼神淡淡的,“我买了新的蕾丝睡裙,还没给你看过。” 温平允低笑,动作轻柔地吻她的嘴唇,无声答应了。 32、亵渎 虽然温凉年拿了新睡裙这个理由来诱惑温平允带她回住处,但实际上她没什么做爱的心情,温平允自然也看得出来,只是陪她侧躺在床上,手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她的发丝。 温凉年枕在他的臂弯里,闭着眼假寐,直到温平允熄了灯,她才睁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开口问他,“温平允,你是怕我疯了,还是不想要我寻死?” “什么意思?” “你最近挺顺着我,是不是怕我在你的掌控下疯了,甚至担心我会突然想找机会自杀?” 温平允笑了一声,声音很温和,“比起自杀,我更怕你疯了。” 温凉年问,“为什么?” 温平允抚摸她的脸颊,慢慢道,“自杀的温凉年是意料之中,疯了的温凉年是意料之外,我虽然喜欢你给我带来更多惊喜,但是失去理智的温凉年就不是温凉年了。” 温凉年轻笑,“你真不怕我死了?” “你可以想像一下,你死了我会做什么。”温平允叹息,语气却很平静,“以我对自己的瞭解,无论你是以何种形式死去的,我都有可能会亵渎你的尸身。” “哪怕是我跳楼摔得四分五裂?” “是,哪怕是四分五裂。” 温凉年被他逗笑,觉得他挺会恶心人,“温平允,大过年的,别让我吐出来。” 温平允的长指轻捲她的发尾,忽然微微凑过去,含着她的下唇轻吮几下,温凉年皱眉,嫌弃地想侧过脸避开,但温平允扳着她的脸颊,“今年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我想送你一份小礼物。” 然后,他的嘴唇贴上她的耳廓,耳语道,“其实我的母亲知道你的存在同时,也知道我对你抱持着欲望,当时她有多愤怒,就有多想毁掉你和徐俪俪。” 温凉年浑身一麻,可她没有出声,只听男人的声音悠长散漫,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的肌肤上,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怎么发现的?”温凉年隐忍着几欲作呕的感觉,又追问道。 温平允注视着她,清俊英挺的眉眼渗出一丝讥诮玩味的笑意。 “她亲眼目睹我在看着你当年芭蕾舞比赛视频的时候,自渎了。” * 这一晚,温凉年睡得不安稳。 她梦到温夫人尖酸刻薄地指着她咒骂着,说她是贱人,年纪轻轻就知道怎么勾引她的儿子,与哥哥乱伦,跟徐俪俪一样都是靠男人生存的婊子。 温凉年面无表情地拿起不知从哪儿拿来的刀子,使劲插入温夫人的胸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下又一下,机械性地重复着这几个动作,温夫人尖声哭叫,反覆质问她为什么不去死,甚至骂她活该被混混拖入暗巷强奸。 温凉年没有回答她,手里动作更狠,还转而将刀子插入温夫人的眼睛里,温夫人的眼泪被鲜血染红,从眼眶渗出黏稠深红的液体,逐渐由红转黑,那些像淤泥一样的黏腻物质滴在她的手指上,腥臭的气息扑鼻而来,几乎让她无法正常呼吸,于是她扔开刀子,扭身逃跑。 逃跑的过程中,温凉年又经过了当初混混强奸她的那个暗巷,她看到那个衣裙凌乱的自己被困在男人身下,对方正以肿胀的胯部贴着她一下下的蹭动,急不可耐。 温凉年一阵窒息,扭开脸不愿再看,却看到暗巷另一侧竟站着谢征。 男人的目光很淡,对上她惊慌的视线后,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 她想追过去,可双腿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从眼前彻底消失了。 当温凉年好不容易冷汗涔涔地醒过来,发现天已经亮了,而温平允也醒了,正抱着她,手里还拿着面纸给她擦眼泪。 她红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哑声问道,“我有说什么梦话吗?” 温平允耐心地替她揉了揉太阳穴醒神,回答她,“很细碎,听不太懂。” 温凉年扯了扯嘴角,抬手掩住双眼,又没忍住又掉了几滴泪,她深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几秒钟平复情绪后,才起身去浴室洗脸。 她发现自己的双眼哭肿了,头很疼,估计这一整天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温凉年抽出几张面纸擤鼻子,鼻尖被捏得红通通的,眼下还浮着淡淡的黑眼圈,这个晚上她着实没能睡踏实,可能还得再补眠。 把自己收拾好,她走出浴室,见温平允正站在她的蛇箱前面逗小家伙玩儿,红尾蚺还是很讨厌他,龇牙咧嘴地冲他吐信子,一副恨不得撕碎他的模样。 温凉年心情正差着,把温平允推到一边,一手捞起小家伙,任由小家伙缠上她的脖颈,亲昵地以头颅紧贴着她的脸颊。 “宠物随主人。”温平允笑道,“牠的性子与你挺像的。” 温凉年亲了一下红尾蚺的脑袋,凉凉道,“毕竟牠见过不少次你把我压在床上操的场面,牠肯定觉得你在伤害我,才会想要攻击你。” 温平允只是笑而不语。 # 如果大家想找我微博的话是没问题的,搜娜鸭鸭鸭鸭,虽然没发啥东西但如果来找我的人多的话,偶尔可以分享一些段子给大家。 33、高考 很快地,学校开学了,所有人密锣紧鼓地筹备高考,温凉年也撇除了脑中杂乱的思绪,将温平允告诉她的事情暂且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念书。 有时候她会跟林清清一块儿去沉于归家里念书,他的家里平时没有人,很是清净,能定心念书,而且沉于归数理科目极好,跟着沉于归一起念书可以提升复习效率。 值得庆幸的是,从开学到高考当天,她的抑郁症与身体状况都很平稳,完全没犯过病,等高考一结束,她才终于放松下来,并答应林清清的邀请,跟其他几个同学一块儿去唱K。 去唱K的仍是之前去夜店的同一批人,毕竟与林清清玩得不错的只有固定那几个,包括沉于归和袁衡在内一共八人,沉于归心情不错,唱了一首抒情歌,林清清则推搡着温凉年陪她唱情歌,温凉年没推拒,选择唱了男方的歌词。 温凉年没在他们面前唱过歌,众人万分期待地大声叫好,尤其是袁衡,非常捧场地欢呼起来,直到他们听到温凉年唱歌的声音,忍不住都愣了一下。 温凉年有一副温柔暧昧的烟嗓,轻声唱歌时,嗓音带着若有似无的沙哑,撩拨人心,嘴里吐出的每个声调都极其精准地对上了配乐,声音柔和地与林清清清甜的歌声交融在一起,相当动听。 直到一曲终了,大家用力鼓掌,林清清也忍不住大声质问,“温凉年!你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温凉年只是笑笑,“以前是合唱团低音部的,献丑了。” 袁衡吼道,“未来好声音节目没有你我不看!” 全部人笑成一团,温凉年被气氛感染,难得心情很好地跟着笑出声,给林清清倒了一杯啤酒。 高考结束,林清清也解了禁,林母知道她要跟同学们去唱K,特准她能够放纵一晚。 大伙儿们狂欢一整夜,直到将近晚上十一点时才准备回家。 温凉年意识还算清醒,但脚步有些虚浮,温平允来接她时,她身形不稳地朝他走去,差点崴了一下,被温平允稳稳扣在怀里。 她仰头看他,白皙的脸颊与狭长的眼尾都浮现漂亮的胭红色,还伸长了手臂搂着他的脖颈,模样又娇又艳的,看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醉了?”温平允知道她是因为同学们都离开了,才敢这么靠在他怀里,便笑着亲了一下她的嘴唇,发现她的双唇湿软,带着淡薄勾人的酒味,哑声问道,“怎么这么乖?” 温凉年闭着眼,“没什么,考试结束了,心情很好。” 温平允闻言,眸底浮现淡淡的笑意,忽地将她抵在车门上,再次与她嘴唇相贴,严严实实地吻了上来。 温凉年态度温顺,没有反咬他一口,懒洋洋地纵容他犹如攻城掠地般肆意吮吻她的唇舌,她感觉到男人的大掌探入她的衣底,手指温柔摩挲着她腰侧的肌肤。 两人吐息交缠许久,她被温平允吻得有些喘不过气,连带呼息都变得急促,直到他放开了她才终于得以喘息。 “走吧,剩下的回去再继续。”温平允以拇指拨弄她红润的嘴唇,声音低磁,“晚点可别太早睡了,陪我再玩一会儿。” * 隔日是周六,温凉年跟林清清和沉于归两人约好去看电影,是一部新上映的爱情悬疑片,以原作小说改编的剧本,由影帝周承光与近年的当红小花旦共同合作,林清清唸叨着想看好几天了。 因为是悬疑片,沉于归也答应陪她一起去看,三人先在电影院外头碰面才入场。 温凉年在中途去了趟厕所,起身时还发现沉于归竟然在刚开场的半小时内睡着了,而林清清看得热泪盈眶,捂着嘴没敢哭出声。 温凉年:“……” 虽然是林清清过于感性,可沉于归睡着的速度实在太快,大抵是电影刚开始没多久就猜出了幕后黑手是谁。 温凉年觉得剧情好看归好看,只是女主角的演技不如影帝周承光,感觉有些生硬,很多时候是靠男主角精湛的演技帮助观众顺畅地代入剧情,不过女主角的哭戏不错,这也是林清清能够那么快被剧情感染情绪的原因。 在厕所洗完手后,她给自己补了唇妆,擦了玫瑰红的唇膏,衬得肤白唇红,气色不错,虽然昨夜被温平允折腾得有点过了,但因为考完试心情放松,没跟他计较太多。 她离开厕所,正准备回场时,突然脚步一顿,远远地看见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就站在电影院的出入口处,男人指缝间也夹着一张电影票根,眼神清冷,原先蓄得略长的黑发削得短薄俐落,虽无军装着身,但即便他一头扎进人群之中,她也能一眼认出对方的身影。 大概超过半年没见过谢征了,温凉年露了一个笑脸,踩着细跟鞋朝他走近,笑道,“好久不见,任务结束了?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看电影。” 谢征那双眸子紧锁着她,没有马上接话,但是神色越发冷峻,他这模样温凉年以前见过。 几年前她在放学后被附近的地痞流氓勒索,他叼着烟给她解了围,而那群流氓临走之前嬉皮笑脸地冲着温凉年说荤话时,谢征的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不巧。” 在温凉年胡思乱想的时候,谢征开了口,语气很冷,“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温凉年张了张嘴,正要拿自己跟朋友有约的理由委婉拒绝,却看见沉于归也恰好从出入口走出来。 沉于归还有点睡眼惺忪的,见温凉年跟一个男人站在外头,倒是什么也没説,只懒洋洋地略挑了一下眉,开口对温凉年道,“林清清说你去厕所太久了,让我出来找你,我替你跟她说一声你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说完,他向温凉年伸出手。 温凉年点了一下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沉于归,才对谢征道,“走吧。” 34、破防 温凉年坐上了谢征的车。 两人一路无话,她不知道谢征要带她去哪里,只能沉默着望向窗外,心里着实不安,空空落落的。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谢征载着她回到了以前她和母亲住的那个老旧小区。 温凉年有些怔忡,随着谢征一起上楼,见谢征拿出钥匙去开302的房门,并推开大门示意她先进去。 温凉年垂下眼,默不作声地进门,在脱下细跟鞋的同时张望一圈四周,发现谢征并没有改变整个屋内的布局,甚至维持了原状,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儿一样,保留些许她曾经留下的生活气息。 素白的碎花桌布、墙上略为泛黄的挂历、老式的电视机和空间窄小但算得上布置温馨的客厅,当初刚搬进来这间租屋处时,温凉年见母亲精神消沉,刻意花了不少时间布置这个家,现在发现谢征瞒着她租下了这间屋,顿觉心情复杂。 她嗫嚅道,“为什么要租下这里?” 谢征为她倒了杯水,声音平静地说,“因为我调查了关于你的事情。” 温凉年问,“你这段期间不是有任务吗?” “这不妨碍调查进度,我人脉广,也有个人的情报网。”谢征说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继续道,“不管是徐桂兰、房东孙婶,还是你之前在夜店工作的老板,我都在出任务之前与他们谈过了,还托关系帮忙调查了温平允,这也是我必须找上你的原因。” 温凉年抿起唇,好半天才挤出话来,“其实你没必要……” “有必要。”谢征打断她,“温凉年,你知道自己瞒不过我,你在电影院将手机交给朋友带着,不就是为了防止自己被温平允监看行踪吗?” 温凉年在谢征身侧的位置坐下,刻意让自己语气变得轻松几分,缓声说道,“那你大概也猜到了我和他的关系不是吗?你可以放宽心,他确实喜欢我,所以我打算利用他报复温家。” 谢征冷笑,长腿交迭起来,徐声道,“温凉年,你现在是在用很稀松平常的语气告诉我自己与跟亲哥哥发生关系是正常的事情,你想清楚自己未来要走的是什么路吗?你有为自己考虑过将来吗?” “你知道些什么?你调查我跟温平允又能如何?你要插手我跟温家的恩怨吗?”温凉年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谢征的态度越是凌厉,她越要用这种方式顶撞回去,“谢征,我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我连高考之后要填报什么学校都毫无半点想法,所以你问我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的话,我只能回答你,我没有考虑,甚至没有未来。” 她顿了顿,难掩尖锐地又补了一句,“你跟我的交情只比一般邻居好一些而已,别对我指手画脚。” 谢征无视温凉年尖锐的态度,注视着她,“我们做个交易好吗?” “什么交易?” “我会告诉你所有真相,但你要放弃这种报复温家的计划。” 温凉年嘴唇微微打颤,感到异常恐慌。 谢征可谓是见缝插针,见她态度油盐不进,便要打着交易的幌子诱使她放弃报复温家,他知道她目前活在温家的阴影之下查不出太多温家曾经做过的骯脏事,甚至被温平允掌控了一切,这种能够破土而出的机会,她很难不动心。 可是得知真相后,放弃报复温家这个计划她又能怎么样?温平允对她欲望深沉,怎么可能干脆地放过她? 她低下头,将整张脸深深埋入自己的掌心里,忍不住浑身剧烈发抖起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报复温家的同时也在自毁,可谢征这是以什么立场阻止她报复? 谢征始终是站在光明处的人,尝试要将她从万丈深渊里拽出来,她不是不感激,而是觉得这会脏了他的手,更多的是自我厌恶。 温凉年的喉间滚出喑哑的笑声,抬起头,“这个交易我不做,我会自己去查。” 那一瞬间,她看见谢征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痕。 男人牢牢捉着她的手腕,声音沉冷,“温凉年,你非要逼我把话敞开着说对吗?” 温凉年想抽回手,“你放开!” 谢征捏着她的下巴,深邃英挺的眉目饱含难以分辨的情绪,他毫不留情地俯首,薄唇狠狠碾过她的嘴唇,属于男人的滚烫气息扑面而来,温凉年还想扭身推拒,可他结实的长臂紧扣着她的腰肢,迫使她不得不直面他。 她实在挣扎不开他的牵制,又惧又惊,便呜咽着哭了,眼泪一下子急涌而出,嘴里发出几声模糊的泣音,破碎得像是身负重伤的幼兽,苟延残喘。 因为温凉年的态度抗拒,谢征便草草结束了这个吻,可仍旧没有松开她,而是一下下为她抹去眼泪,沉磁的声音里带着莫名安抚人心的力量,“凉年,无论过去你做了什么或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动摇我对你的看法,不要为了报复温家赔上自己的将来,那不值得。” 温凉年湿濡的眼睫微微翕动,闭紧着眼没有看他,削瘦的双肩仍在不断颤抖着。 谢征敛眉,沉声说道,“我能猜到你不肯交易的顾虑,只是你已成年了,完全有权利选择要不要离开温家,温平允手伸得再长也无权干涉你的自由,而我能够提供你庇护,你不必担心温家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温凉年睁开了眼,红彤彤的双眼望向他,最后嘴唇哆嗦着吐出一句,“他们欠我母亲一条命。” “扳倒温家有很多办法,你可以搜集证据走上法律那条路,但是你报复的方式是自毁,和温平允上床,怀上他的孩子,那之后呢?”谢征一字一句道,“你彻底封死自己的退路,有没有想过温家在这个社会上的地位与声誉哪能这么轻松容易地被撼动?你想想看,温青云外遇这件事当年闹得人尽皆知,然而他现在仍在扩展他的生意版图,完全不受影响。由此可知,就算你之后捅出温平允和亲妹妹乱伦的丑闻,多年后自然也能被轻飘飘地揭过去。” 温凉年逐字消化他的话,蓦地明白了温平允的从容。 温平允从头到尾就是在看自己徒劳地挣扎着,纵容她的胡闹,并不觉得她到底能翻出什么风浪,偶尔玩得无聊了,就出声指点几句,让她能够带来更多的惊喜给他解闷。 这比棋盘上的棋子还不如,甚至挺折辱人。 想到这里,她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几番衡权利弊后,终于抬眼直视谢征的双眼,颤抖着嘴唇笑了。 “行,我明白了,把你知道的真相都告诉我,我听着。” # 乱伦属于违背道德,或者说违背公序良俗的行为,本身不构成刑法上的犯罪,最多是行政处罚,所以征哥说的没错,风波仅是一时,对温氏并非长久的影响。 35、放水(H,女上位) 温平允这些天里在两个城市来回奔波,倒是没怎么限制温凉年的自由,放任她四处去跟同学们玩。 好不容易处理完公事,他在傍晚回到了家,见屋里一片漆黑,猜测温凉年大概是待在房里,便卸下了领带,缓步上楼。 温凉年正如他所想的待在房里,怀里抱着他送的那条蛇,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听着音乐哼歌,她看到他回来了,略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这么早就回来了?”温平允问着,坐在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前几天不是陪同学去看电影了?好看吗?” 温凉年嗯了一声,“还行。” 说完,她赶开了缠在自己腿上的红尾蚺,主动仰头去亲他的嘴唇。 温平允眸色一深,纵容温凉年伸手去解他的衬衫钮釦,并扣住她的腰肢,让她细瘦的身子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两人双双倒在柔软的床上,纠缠不休。 温凉年今晚穿了件深黑色的丝质睡裙,质料柔软亲肤,样式也清雅素净,很衬肤色,温平允的指腹顺着她平坦的腹间轻抚,低笑道,“半年了,还是没能怀上。” 男人的声音里听不出到底带有多少惋惜的情绪,温凉年也懒得深究,跨坐在温平允身上,俐落地松开了他的皮带扣。 因为距离过近,温平允发现温凉年身下根本没穿,似乎就是在等着他回来。 温平允没动,任由身前的亲妹妹搂着他的脖颈,身下在没有其余遮蔽物的情况下紧贴着他的性器官反覆轻蹭,湿软的细缝在摩擦中发出咕唧的水声,男人喉结轻滚,呼息不稳,被这种边缘性行为蹭得硬胀,终是哑声笑道,“别玩了,凉年。” 温凉年看着他,忽地笑了一下,“其实好像不用多此一举,但是无所谓,我就想看你有多么让人恶心。” 她的手掌撑着温平允的胸膛,伏在他的身上,柔情蜜意地说,“哥哥,我已经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你要不要听听看?” “好。”温平允抚着她的脸颊,轻道,“我也想听你说。” 温凉年笑了笑,慢慢地道,“我的母亲确实是被温夫人所害,安排那些贩毒的人与她接触,引起她的贪念,因而招来杀身之祸,这个不假,可是这得回溯到最根本的问题,温夫人动了杀心,是不是有谁在背后引导呢?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了,毕竟你亲口跟我说过,是温夫人目睹了你看着我当年参加比赛的视频自渎,才会更想毁了我和徐俪俪,那我不由得要怀疑你了,像你这种谨慎聪明的人,怎么会在母亲面前暴露自己的猥亵心思呢?” “是,我故意在母亲面前暴露了对你的欲望,可其余的事情与我无关。”温平允浅浅一笑,大掌扶住她的细腰,同时顺着这个姿势挺进了柔韧的穴口,滚烫的欲望逐一撑开里头湿濡的软肉,深深埋了进去,弄得温凉年浑身一颤,没忍住啊地一声轻喘,然而她眸里阴森的凶光却是半点也没有褪去,打着主意要折腾他一顿。 他就稀罕她这副恶毒的模样,她每一次的蜕变都教他欢欣不已。 温凉年亲了一下他的鼻尖,语气慵懒,“哪里无关?你就是想刺激温夫人的杀意,躲在背后操纵一切,因为单单让我和母亲的生活四处碰壁可不够,你若想要把我接回温家,不但需要除掉我的母亲,更要除去温夫人这个麻烦,所以你在温夫人成功杀掉我母亲之后,又收买了别人,使温夫人死于空难,我说的对吗?” “这个是你的揣测,没有证据。”温平允并不直接承认,可他眼底的笑意,足以证实了温凉年所说的一切皆是事实。 温凉年低低地笑出声,捧着他的脸庞恶狠狠地嘬咬他薄薄的嘴唇,男人也温顺地配合着她的亲吻,英俊清隽的眉目布满柔得仿若能淌出水的丝丝情意,喘息磁哑,下身被湿漉漉的甬道含吮得险些要射了出来,可他忍住了,意图延长这种濒死的快感。 “哥哥,你爱我吗?”她喘声甜腻,“我要听你说。” 温平允望着她的眼神很柔软,也清明得很,“我很爱你,凉年。” “噢,原来你爱我。”温凉年自言自语着,“那你还让人强奸我。” 在那一瞬间,温凉年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刀,仿若是演练过无数次般的自然,毫不犹豫地将刀子狠狠地插入了温平允的胸膛,满眼都是狠毒的快意。 刀尖破开了血肉,将男人半敞的衬衫染红了一片,温平允却一声疼也没叫出声,只是以指尖缠绕着她的发尾,徐声评价,“这刀插得歪了,估计没伤到心脏,你不想杀我。” “是,我现在不能杀你,不然有人会生我的气的。”温凉年柔声说道,“哥哥,我懒得追究你让人强奸我到底是图什么,你确实让我恨上你了,但我接下来不会继续任由温家摆布,不久前父亲也同意让我自个儿去外头生活了,你别再来插手我的事。” “凉年,我得辩驳一句,我怎么可能会让人强奸你?你有证据吗?”温平允轻咳几声,笑吟吟道,“凉年,我之前说过,我后来为了替你出气,给了监狱的狱警一点好处,将那个混混处理掉了,我若是让人强奸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温凉年冷笑,“你一直在关注我的生活,我身边四处都是你的眼线,阻止那个混混对我下手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可你没有阻止,反而是选择袖手旁观,看着我被别人糟蹋,这很符合你的行事风格啊,从头到尾都在幕后操纵一切,双手干干净净的,一滴血也没沾上,事后再做点讨好我的事情来弥补,这也是你最喜欢干的。” 温平允叹息,“所以你手上仍然没有绝对的证据,你的这些推测也仅仅是推测而已。” “实质上的证据可能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温凉年同意他的话,“你不也是放水了吗?放任别人查你,才能让我确认你过去到底是怎么毁掉我的。” “是,我放水了,但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你说得再多也都只是揣测,你即便现在备着录音机想录我们的对话也录不到什么。”温平允箍着她的腰臀,慢慢动了几下,闷哼一声,竟是在她体内射了出来,呢喃道,“凉年,你好紧……” 温凉年抬高眉头,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可真是心理变态,被捅了一刀后居然还是硬着,看来是又疼又爽,现在估计也是耐着性子在陪她说话。 她是真的想杀了温平允,可是她不能,因为谢征说要带她走,那她手里就绝对不能沾上半条人命。 从谢征那儿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后,她差点被刺激得又要当场吐出来,但是她没有,那些折磨得她几欲发狂的恨意让她尽可能地维持正常。 谢征查到的东西大部分都无法指证温平允的罪行,因为温平允做事太过滴水不漏了,大多数的证据都被销毁了,很多人证也死得蹊跷又找不出错处,但至少足以串成真相,她只要先确定温平允操纵他人害死了她的母亲,又是那个想看着她被人玷污、被生活碾碎一身傲骨的幕后黑手,这就行了。 以前无法选择走上法律手段这条路是因为她孤立无援,可现在她背后有谢征的帮助,她终于有了底气走回正途,即便查出实质性的证据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也还是值得。 不管温平允到底想要把她折磨成什么样子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要离开温家,离开温平允的掌控,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之下,酣畅淋漓地为自己活一回,仅此而已。 临走前再度跟温平允发生关系就是为了趁他不备给他这一刀,总得要把这笔帐讨回来,要不然就这么干脆地走了,一点也不划算。 温凉年用力推开他,捡起贴身衣物下了床,给自己草草清理一下后,随便罩上一件外套。 她抱起在地上缓慢爬行的红尾蚺,冷淡道,“反正你还清醒着,自己去叫救护车吧,我走了。” 语毕,温凉年不再理会他,只拎了一袋早就提前备好的轻便行李,逕自离开了这个家。 温平允目送着她的背影,不禁轻笑出声,白皙长指格外留恋地在胸前的刀柄轻触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胸口处蔓延开来。 可惜他的亲妹妹还是差了点火候,不过下次见面时,应该就会有所不同了。 36、俄国 温凉年在刚入境俄罗斯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 那晚来温家接走温凉年的是丹汀,她虽怀着五个月的身孕,但丈夫杨启慎和谢征两人需要带着部队一起出境,所以接走温凉年的任务便落到了她的头上。 结果下了飞机后,才刚把温凉年送到谢征奶奶的家,她便发现温凉年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脸颊烧得发烫,嘴里不知道在呓语什么,丹汀急得满头大汗,赶紧把人搀扶进屋,拜托谢征的奶奶帮忙照看一下小姑娘,随后又去镇上的药房买了些退烧药回来。 回来时却不见温凉年的踪影,丹汀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谢奶奶,年迈的老妇人只是抬手指了指浴室,以俄语言简意赅地道,“在洗澡呢,洗了快一个小时。” 丹汀眼神凝重了几分。 她接走温凉年后,这个小姑娘在车子后座沉默了好久,唯一一次说话是向她要几张面纸。 丹汀没多想,随手抽了几张递给她,却没想到她先道了声歉,然后低头清理身下不断渗出的白浊液体。 丹汀光是细想了一下就能想明白温凉年不久前发生了什么,登时一阵头皮发麻,可她没敢问出口,也终于瞭解为何谢征要她尽快把人送出国。 谢征说这小姑娘很坚强,只是骨子里带着傲气,可以心疼她,但最好不要怜悯她。 原先丹汀还可以开谢征玩笑,说他对人家用情至深瞭解深刻,可现在她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 * 温凉年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下午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精神不济,食欲和情绪都很正常。 丹汀住在隔壁那栋木屋,她则是跟谢征的奶奶住一块儿,谢女士当年是跟着谢征的母亲搬来俄罗斯的,已经在俄罗斯待了十几年,见到温凉年的态度还挺亲昵,特意给她煮了点营养的海鲜粥,让她好好养病。 温凉年不太会应付长辈,只能态度拘谨地道谢,谢女士瞅她几眼,笑道,“晚点陪奶奶去外面逛逛街吧,给你买几件漂亮的裙子。” 因为情况特殊,温凉年不愿带太多东西,连手机也没带,深怕被温平允追踪行迹,所以行李里只有最基本的证件与两件换洗衣物,还有小家伙那条宠物蛇而已,确实需要去外头买些新衣服。 两人在逛街的时候,温凉年刻意选的都是端庄淑女的款式,生怕长辈看到她选那些不端庄的会不高兴。 出乎意料地是,谢女士看了不大满意,拉着她去试了几件吊带裙和带有俄罗斯风情的绵麻长裙,甚至连睡裙与内衣裤都给她一并打点了,温凉年涨红了脸,嗫嚅着说不好意思买这么多,谢女士只是笑了笑,拍着她的手背和蔼地说,“反正花的都是我孙子的钱,你尽管花,别客气。” 温凉年不好再婉拒,只得诚恳道谢。 采买生活用品回来,谢女士让她端一锅鸡汤给隔壁屋的丹汀送过去,说是丹汀肚子显怀了,得多吃一些补身子的。 温凉年送鸡汤过去时,丹汀正在餐桌前研究食谱,见她端着汤来了,哀嚎一声,“奶奶怎么又给我送汤汤水水过来了,凉年,恰巧你也是个身子虚弱的,帮我喝一点吧。” 温凉年笑了一下,没拒绝,在她身旁拉了张高脚凳,陪着孕妇一块儿喝鸡汤。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温凉年问起丹汀关于谢女士的事情,丹汀笑道,“谢征的母亲很早就病逝了,奶奶已经待习惯俄罗斯了,便也懒得再搬回去,只可惜谢征因为特种兵的身份无法出国探望奶奶,两人若是要见面的话,奶奶就得特意买机票飞回国一趟。不过这次谢征能过来俄罗斯也是刚好有个两国军事联训活动,所以才会把你安置在奶奶家。” “这几天他都会很忙吗?” “估计是吧,刚开始都会很忙,阿慎说他们还得要过几天才能离开部队,按照规定他跟谢征本是不该离开的,不过两人都军功无数,加上一个有位怀着身孕的俄国媳妇,一个还是中俄混血,自然能有特殊待遇。” 温凉年点点头。 其实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谢征,当时谢征强硬地吻了上来,她很没出息地吓哭出声,一方面是恐惧这种突然拉近的距离,一方面是被谢征那种不计后果的眼神怔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把这个吻当真,反而比较像是强行让她听话的手段,还是带了点怜悯性质的那种。 喝完鸡汤后,丹汀又留她下来一起做点心,温凉年闲着也是闲着,便陪她做了几个改良版本的烤布蕾。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凉年过上了数年以来最平静轻松的生活,想睡就睡,想笑就笑,连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轻盈许多。 丹汀带她去买了新手机,帮忙输入她自己的电话号码,顺带也把杨启慎、谢女士与谢征的电话号码都一并给了,方便温凉年有事随时联系,两人有事没事就出去走走逛逛,相处很融洽,加上丹汀也不是那种喜欢过问她私事的人,所以温凉年可以毫无压力地跟她待在一起。 丹汀闲来无事还用俄文教她一些生活用语,温凉年在发音上学得略微吃力,但进步很快,让丹汀很有成就感,说她比杨启慎还聪明,那个傻子学了两个礼拜还是没能把舌头捋直。 丹汀也有询问温凉年之后的打算,温凉年摇了摇头,“谢征说之后还会跟我讨论,目前还没有打算。” 丹汀笑得暧昧极了,“哦,还要跟你讨论啊。” 温凉年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澄清道,“你想多了,他没有喜欢我。” 丹汀:“……” 她突然替自己表哥感到格外担忧,他为了小姑娘做这么多,甚至都带回来见家长了,居然还是没能让人家知道自己的心意。 丹汀伸手揪住她的裙襬,委婉提示,“你这身上穿的这些衣服都是谢征特别嘱咐奶奶帮忙买的呢,花的也是他的钱。” 温凉年安静几秒,忽然道,“咱们别説这个了,你不是想看我的蛇?我去把牠抱过来。” 丹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看着温凉年匆匆起身就走。 同样身为女人,她看得出温凉年为什么要回避这个话题。 温凉年骨子里虽然傲,容不得他人践踏自己,可实际上她最看不起的也是自己。 尤其距离谢征那样的人越近,那种自我厌弃感便越是深入骨髓。 37、睡裙 深夜。 谢征获得领导同意后,提前一晚离开部队回一趟奶奶家。 谢女士前天发了短信给他,说是小姑娘胃口小,吃得不多,虽然高烧过后面色好了些,但看起来仍揣着心事,丹汀陪她出去玩了几次也没见她的状况好转。 谢征大概能猜到温凉年在想什么,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尽早和她谈谈,这才特意跟领导提了一下,以探视亲人为理由提早离开,领导知道他目前的亲人都在俄罗斯,这些年又因为特种兵的身份无法出国探望家人,难得爽快地特准了,但也只给了一天的外出时间。 现在时间接近半夜,他打开门锁,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正打算开灯时,突然发现一团身影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谢征放轻步伐走近一看,果然是温凉年睡在这儿,手里还抱着一本跟谢女士借来的书籍,是曲波的《林海雪原》。 她身上只裹着一件羊毛毯子,谢征怕她着凉,伸手揭开毛毯准备将人抱回房间睡,然而一掀开毛毯,他看见温凉年穿着一件单薄的纯白色吊带睡裙,右边细带松松垮垮地滑落下来,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与白皙的双肩。 熟睡的小姑娘肤色极白,在清冷的月光下白得发光,而且她是侧躺着,睡裙早就在不知不觉卷到腰间了,一截细腰白晃晃地晾在他眼前,活像明目张胆的色诱。 谢征的喉结滚动数下,用力阖上眼,重新给温凉年裹上了毛毯,随后俯身把她稳稳抱起,送回了房间。 他坐在她的床沿边上,忽地想起两年前,温凉年曾因为和母亲大吵一架被赶出家门,只好红着眼眶来敲开他的门,哑着嗓问他能不能在客厅借宿一晚。 虽然让一个小女孩住进来不合适,但比起她大半夜一个人孤伶伶地去外头找旅馆住,还不如让他来照看着更放心,所以当时谢征没有拒绝。 温凉年和他借了长袖上衣和长裤当换洗衣物,宽大的男性衣物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整个人特别瘦弱娇小,也许是因为精神过于困倦,她躺在沙发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谢征见她踢掉了被褥,捡起被褥替她盖回去,在那一瞬间,温凉年迷迷糊糊捉住他的手腕,湿软的长睫还挂着眼泪。 她无声哭泣,嘴里做了几个口型,依稀能辨认出她在喃喃唤着妈妈,谢征僵了数秒,尝试要抽回手,可温凉年握得更紧,甚至把他的手臂抱在胸前,似乎是生怕他抽身离开。 于是谢征只能维持这个姿势,任由她抱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 因为距离极近,他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温凉年有一张极美的面貌,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她美的不止那副骨相,连皮相都生得格外张扬艳丽,即便红着眼眶皱着眉头,也带着一股娇弱青涩的易碎感。 说起来她的母亲徐俪俪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即便生活落魄也掩盖不了她容貌过人的事实,所以在找工作的过程中四处碰壁后又走上了老路,找了别的男人包养她,以此勉强维持生活。 温凉年这阵子时常跟母亲吵架,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起冲突。 温凉年蜷缩着身躯,无意识地又凑近他一些,几缕乌黑柔软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膝上,几乎要把整个脑袋枕上来了。 她的发间有一股淡薄的薄荷香,与他用的明明是同一款洗发乳,在她身上却是另一种若有似无的撩拨,还混合着少女独有的甜软清香。 谢征垂下眼帘,犹如鬼迷心窍似的抚上她的脸颊,修长的指腹蹭过少女柔润的嘴唇,反覆摩挲。 与此同时,他回过神来,蓦地察觉到自己对温凉年生起了异样的心思。 这段日子里,他和温凉年断断续续地相处,当然看得出来小姑娘相当依赖他的保护,完全藏不住眼底的情绪,仗着自己年纪尚轻,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的底线。 可她不过十七岁,过分年轻了,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的时间? 他是一个军人,能见到她的时间并不多,两人谈恋爱意味着她必须要经常忍受他不在身边陪伴的日子,甚至有时候得担心受怕,随时要做好他可能会在任务中丧命的心理准备,部队里也多的是媳妇儿或女朋友闹离婚分手的例子,很少有姑娘过得了心中那道坎儿。 更遑论温凉年年纪还小,两人之间的年龄差了足足八岁,她未来完全能够选择比他更合适的对象。 她太小了,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然而两年后,温凉年以行动告诉他,她明白什么是喜欢。 也许温凉年不曾说出口,可他从陈彪那个通缉犯手中救下她时,她的眼神布满惊慌,看不见半点欣喜的情绪,每次与他说话时,一字一句都极其谨慎,保持着客气且疏离的态度,不愿让他发觉自己正活在苦难当中。 他曾经听别人说过,若是喜欢一个人,便越是不想让对方亲眼目睹自己不堪的模样。 温凉年一直在等他平安归来,却又宁可不要遇见他。 还记得在叙利亚与政府军合作击溃东突恐怖分子的那一年,他和杨启慎带着军队从各个据点救出许多被恐怖分子劫持的妇女,很多女人在那儿遭受到非人的待遇,被当成妓女强奸、被性虐待、被迫生下孩子的情况屡见不鲜,有的女人被救下来后,竟是扑过去夺过军人们的枪枝,当场毫不犹豫地饮弹自杀。 谢征和杨启慎意欲阻止,然而政府军的指挥官摇了摇头,告诉他们把人救下来也没有用,这些女人回归正常生活后,仍要遭受众人的非议与唾弃,毕竟这个社会对受害者一向苛刻,尤其是对于女性,即便平安回去了,大多数妇女也会因为承受不住社会的压迫而选择寻死。 对她们而言,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 后来杨启慎帮忙他调查温凉年的遭遇时,也免不了一阵心惊胆跳,他那时说了一句,“征哥,和一般同龄的女孩子相比,她过分坚韧了。” 温凉年确实坚韧,一次次从伤痛中汲取养分,被人为的逆境压迫着蜕变,变成连她自己都无比厌弃的模样,只是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善与恶老早就模糊了分界线,正义和罪恶有时候不过是一线之隔。 温凉年最大的错误是用了伤害自己和他人的方式来对抗深渊,仅此而已。 去年温凉年离开村子的时候,谢征一面抽着烟压制毒瘾,一面冷静地评估自己究竟对她抱有多少感情。 恐怕是超乎了他的想像,他反而被她那副乖张锋锐的灵魂给深深吸引了。 # 我觉得几年前的谢征对温凉年是单纯的心动,现在的谢征对温凉年更多的是对她身为一个女性对抗深渊的模样生出不少敬佩与深刻的情感,他是军人,习惯刀上舔血危机四伏的生活,见多了悲剧,看多了女性被命运击溃的例子,所以温凉年以割腕自杀的方式钓出温平允这点是让谢征和杨启慎都极其佩服的(但不代表他们认同赌命自杀的行为),之后事业篇的温平允也会亲口承认,那次他输得心服口服,过早暴露了。 以及最近发文频率会稍微没那么高,可能变成一周两更或者一更,毕竟我平常要忙进修自我和工作,更别说我弟弟明年要去国外念大学,我这几年国外国内赚的积蓄都要拿去供他上学,毕竟我父母这些年都已经负担我留学的费用了,我也得帮忙家里一起送弟弟念书。 我太多读者都是这些年看我一路长大了……笑死我了,就跟养女儿一样,看着我一路从不懂事的小女孩儿变成职场女强人,也祝福各位现实生活都是平安顺遂的,我们一起努力成为富婆! 38、人情 温凉年睁眼醒来,盯着天花板愣神了好一会儿,发觉自己不是躺在沙发上,而是躺在床上。 她明明记得昨晚她是躺在沙发看书时睡着的,是谁把她送回房间的?总不可能是上了年纪的谢女士吧。 温凉年揪着还裹在自己身上的羊毛毯子,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也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下床换了件墨绿色的针织长裙,仔细洗漱过后才下楼去。 经过厨房时,温凉年看见谢女士在处理猪肉,嘴里还一直唸叨着,而谢征果然也在厨房里头,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择菜,时不时应声回答奶奶的话,穿着轻便的白色上衣,但身下穿着非正式的军裤和军靴,估计是待不了多久,又得回去军营了。 谢女士突然抬头,注意到温凉年站在厨房外头好一会儿了,便张口使唤谢征,“带凉年去镇上买点别的吧,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也不给凉年打点好,就这样让她两手空空来我这儿,你不亏心?” 温凉年寻思自己也不至于两手空空的,而且还带了一条宠物蛇过来,连忙委婉道,“奶奶,我东西都够了,没什么要买的。” “什么叫没什么要买的?小姑娘不是都喜欢打扮吗?你有护肤品化妆品吗?奶奶觉着你近期的皮肤都糙了些,缺的东西多着呢,别客气。” 谢女士态度强硬,几句话就给她全驳了回去,谢征也没推拒谢女士的安排,顺从地站起身,拎起车钥匙对温凉年道,“今天外头有点凉,去穿件外套。” 温凉年只好回头去房间拿了件大衣下来,跟着谢征出门之前,谢女士还塞给她一个肉包子,让她在路上吃。 一路上,谢征问了她一些话,诸如适不适应这里的生活与身体状况如何的问题,都是些简单的问候,温凉年啃着包子,不觉得两人之间气氛不正常,也回应得还算自然。 “你父亲知道你要出国有说什么吗?”谢征问。 “温青云不敢惹我,只让我好好养病调剂身心,需要钱的话可以随时找他,并让我不用担心学校那边的事情,他都能处理。”温凉年轻嗤一声,“我压根不想让温家知道我的具体位置与状况,所以温青云和温平允给我的信用卡及手机我都没有带上,连衣服也都是带以前自己买的,温家给予的东西我半分都不要。” “那条蛇怎么说?丹汀为了让你能把蛇带出国,花了点功夫帮你办理宠物托运呢。”谢征哂笑一声,“我记得那是温平允送你的蛇。” 温凉年淡淡的嗯了一声,“养出感情了,小家伙也乖得很,我怕我走了,牠就被温平允处理掉了。” 而且她挺喜欢小家伙每次看到温平允都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很是忠心护主,所以这条蛇她会好好养着。 “之前不是填报学校吗?你填了什么学校?”谢征忽然问道。 温凉年迟疑了几秒,才轻声道,“胡乱填的。” 谢征闻言,语气冷了几分,“我猜得没错,你确实没有规划好自己的将来。” 温凉年不自在地攥着裙摆,没有反驳。 “我特地跟奶奶说了,你需要养好身体,未来学校的事情你仍有很多时间考虑,别把自己的未来当儿戏。”谢征说着,在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里找了一处停好车子,随后道,“待会儿买东西也不必想太多,是我要把你带来这儿的,理所当然你在这里的花销都是由我来买单。” “不,我以后可以还给你。”温凉年说,“谢征,我不想老欠你,我欠你的人情债已经够多了。” 谢征看着她,眉骨一抬,“你早就还不完了,正合我意。” 温凉年一怔,可谢征没给她愣神的时间,拔了车钥匙,让她先下车。 * 温凉年几乎算是被谢征推搡着去买东西的。 男人对她太瞭解,连她惯用的洗面奶、卸妆膏和一些保湿乳液的牌子都还有印象,看到就问她为什么不买,温凉年脸色涨得红彤彤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征活像在扫荡物资似的,一下子把那些东西扔进购物车里。 结帐时,谢征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利索地付清了钱,拎起东西又带着温凉年去逛附近的彩妆店。 温凉年自然不敢挑大牌子的,那些都相当花钱,就特意拽着谢征去看当地的彩妆牌子,这次谢征没说什么,大略告诉她丹汀一般都用什么牌子的,温凉年心想丹汀的审美跟她挺相近,便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在彩妆方面,谢征不熟悉她的喜好,只是在旁边看着她一遍遍试色口红,协助试色的店员小姐给出的意见也更专业,他就负责帮忙翻译,并以流利的俄语转述温凉年的需求。 温凉年最后挑了适合自己肤色的玫瑰红与奶茶色,还买了别的粉底液与眉笔,谢征替她结帐时,店员小姐笑眯眯地对温凉年说了一句俄语。 温凉年依稀能够辨认出几个单词,但还是没能听明白,只好寻求谢征的帮助。 谢征把结了帐的化妆品递给她,徐声解释,“她说你男朋友真好,你负责随便选,男朋友负责结帐。” 温凉年安静几秒,说道,“我们不是。” “嗯,不是。”谢征低头,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在她面前屈膝蹲了下去。 温凉年下意识地跟着低头一看,看着男人的长指捏住她左鞋松脱的鞋带,正仔仔细细地给她重新打结系上。 他嘴上配合她说不是,行动起来却不像是普通邻居,说他们不是男女朋友谁会信。 反正她是不敢信。 “谢征。”温凉年的语气冷淡了些,“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谢征系好鞋带,起了身,面上没什么表情,而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道,“时间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 说完,他迈开长腿往回走。 温凉年沉默着跟在男人的身后,莫名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 俺保证……下一章两人就把话挑明说,没意外的话是还能亲到人的那种。 39、渡吻 两人没在外面逗留太久,谢女士看到他们比预计的时间还早回来,有些意外地瞟了谢征一眼,以眼神询问状况。 谢征却没有给她回应,自顾自道,“奶奶,您早上说仓库的墙壁裂了一个缝是吧?我去补一下。” 谢女士点头,“裂了一阵子,麻烦了啊。” 谢征应了一声,拎起一个工具箱就出去了。 谢女士看着谢征出了大门,又看向攥着一袋刚买的东西不吭声的温凉年,笑眯眯道,“怎么啦这是,那个臭小子惹你不开心了?” 听到谢征被谢女士称为臭小子,温凉年有些失笑,摇头道,“没有,他对我很好。” 谢女士微微一笑,招手让她过来,“那就好,把东西放着,过来帮忙准备午饭。” 这不是谢女士第一次请她进厨房帮忙,温凉年挽起袖子,温顺地听从老妇的指挥切菜。 她没有太多下厨经验,最多只会煮面条,刚开始谢女士发现她几乎不会下厨时,问起她的家庭背景,温凉年说自己是情妇生下的女儿,谢女士听了也没有评价她的出身,而是聊起了谢征爷爷和父亲的故事。 谢女士全名是谢惊唐,恰巧与谢征的爷爷同姓,两人都是军人出身,在战乱中相爱,并在二十岁时生下了谢征的父亲,后来谢征的父亲也成了军人,加入了海外维和部队,在阿富汗协助追捕恐怖分子时遇上了谢征的母亲。 谢征的母亲当时是被恐怖分子挟持的医生,谢征父亲救下她后,两人在几次接触下迅速坠入了爱河,最后女方还是奉子成婚的。 谢家三代皆是军功显赫的军人,典型的军人世家,谢征作为军三代也毫不逊色,从小就是在部队大院被老战士们看着长大的,军校一毕业直接入伍,成为特种兵的狙击手,又一路靠着军功晋升军衔,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上校,全是他自己拿命成就的地位。 “英雄不问出处,我也是个低出身的,家庭背景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如何做人的,又是如何活的,只要不走歪路,无论你过去有什么样不堪的经历,都值得被谅解。” 谢女士当时是这么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的。 温凉年突然能够明白过来,为什么谢征从来没有以异样的目光看待她报复温家的行为,反而是以引导的方式想将她导回正途。 出身于这样光明磊落的家庭,接受正气凛然的教育,他会出手帮一个邻居小女孩也不奇怪。 温凉年不觉得自己在谢征心里是特别的,过去是她强行拉近彼此的距离,让谢征习惯性对她照顾有加,现在她希望谢征能待她就像对待旁人一样,不要那么特殊。 毕竟谢征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种恶毒的人。 温凉年恍神几秒,切菜的刀子不小心在食指上划破一个口子,渗出了一点血,谢女士急急忙忙抓住她的手腕去冲洗伤口,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谢女士唸她一句,“医药箱放在仓库那边,你去问谢征要吧。” 温凉年点头,抽出几张面纸裹着伤口,到隔壁仓库找谢征。 她找到谢征时,男人已经把墙上的裂缝补好了,正坐在外头的长椅上抽烟,看到温凉年被面纸裹住的手指,没等她开口,叼着烟去仓库拿了医药箱过来。 没一会儿,谢征回来了,示意温凉年在长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旁,揭开裹着伤处的面纸,见血止得差不多了,便握住她的手腕用碘酒消毒了一下伤口。 温凉年吃痛,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但谢征牢牢握着她的手,没让她把手缩回去。 她看着他用棉签上药,并贴了张创口贴,整个流程不到两分钟,笑着道谢,“谢谢,省了我自己动手的功夫。” 谢征淡淡的点头,掸了一下烟灰,问她,“陪我聊一会儿吧,介意我抽完这根烟吗?” 温凉年说,“没事,你抽吧。” 她目前还是没有戒烟,偶尔会避着谢女士抽点烟,但因为心情挺好,一天最多也是抽个两根。 谢征看她一眼,慢慢地道,“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我同样会诚实回答你一个问题。” 温凉年垂下眼帘,“好,你问。” “顺序错了。”谢征咬着烟低笑道,“你先问我吧。” 温凉年怔忡片刻,有些意外。 她知道谢征留她下来陪他说话是想把话说开,不想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僵持不下,可没想到谢征仍然是把主动权交给她,如此一来,无论她想不想说实话都无所谓,因为她已经先从谢征身上得到诚实的答案了。 温凉年咬住下唇,迟疑两秒才开口道,“你帮我这么多到底为的是什么?我只是一个邻居而已,压根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话刚说完,她莫名就有些后悔把话问出口了,但又说不上为什么后悔,心里拧巴得要命。 谢征缓慢地吐了一口烟,轻笑出声,“温凉年,你为什么总是要装傻,我明明做得那么明显了,你却还是不肯相信。” 温凉年突然一阵心慌,猛地站起身来,抛下一句“我不想知道”后,扭头就想跑回屋里,但谢征动作比她更快,伸手擭住她的手腕,一下子把她拉了回来,迫使温凉年重心不稳地往后摔坐在他的膝上,同时男人有力的长臂环上她的腰肢,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滚烫慑人的男性气息将她团团包围,温凉年慌得六神无主,浑身僵硬地任由谢征抱着,只感觉男人的下颌靠在她的肩上,低磁的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撩拨意味,徐声道,“凉年,既然你想听实话,我就坦然地告诉你,我喜欢上你了,是想亲近你,想亲吻你,甚至想养着你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他的呼息灼热,说话间的一呼一息皆是诱惑,温凉年感觉四肢略微发软起来,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在体内悄然酝酿,可她压抑住了,只是侧过脸,艰难道,“谢征……我不适合你,你适合那种比我更好的女孩子,而不是我这种……” 不是我这种恶毒的人。 谢征的眼神幽暗了几分,冷声问,“你还没戒烟吧?”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温凉年的反应慢了半拍,她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戒。 谢征凉飕飕地勾了一下唇角,捻起夹在长指间的烟深吸了一口,随后掐灭烟头扔下了烟蒂,手掌牢牢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含着她的嘴唇,态度不容拒绝地将一口浓烟渡了过去。 烟草味儿在两人的唇齿间缠绵交缠,潮湿炽热的烟雾争先恐后地滚入喉间,烫得温凉年呼吸一滞,眼尾渗出些许生理性泪水,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神湿漉漉地望着男人漆黑的双眼。 她脑里不自觉忆起了当年谢征教会她抽烟时,那双黑眸浸染着散碎温和的笑意。 这个男人经常褪下野性不羁的一面,陪着她一个小女孩儿渡过了几段最难受的时光,教她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存在。 她过去想过要向谢征坦白自己的心意,只是她被混混强奸之后,越发觉得自己不适合他,更何况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曾经亲手抛弃的良知。 可现在谢征用行动告诉她,配不配得上他说了算,就算是想要放弃喜欢他,也容不得她说走就走。 这就是她所喜欢的谢征。 温凉年闭上眼,伸手捧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喘息着用力吻回去,犹如被滔天巨浪击垮的落难旅人,在无尽风浪中抱住一块浮木,终于在灭顶之前求得了一线生机。 40、撒嬌 谢惊唐女士将午饭端上桌后,正想去外头喊谢征和温凉年进来,就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手还牢牢牵上了。 谢女士满脸笑意,知道这两人终于是成了。 没一会儿,丹汀也来了,她知道谢征是提早离开部队的,特意跑来蹭饭,顺便关心一下杨启慎的情况。 吃饭的过程中气氛很轻松,丹汀忍不住趁机调侃谢征,但又不想让温凉年听着尴尬,便用俄语说他提前离开部队哪是单纯为了探望谢女士,谢征听了只是笑笑不说话,拿着筷子给温凉年夹了些菜。 丹汀眼珠子一转,看温凉年并没有拒绝谢征为她夹菜的行为,还相当乖巧地坐在他身边,状似变得比之前亲密了点,而且谢女士老是时不时冲这两人直笑,心情好得很,估计这两人可能是刚把话说开没多久,看来是可以准备叫温凉年一声嫂子了。 下午,谢女士陪同丹汀进医院孕检,谢征和温凉年则在外头的咖啡馆等她们出来,顺带针对温平允的事情进行讨论。 由于谢征那边的情报网作用有限,加上温平允过去将相关证据毁得干净又谨慎,死去的证人都无法作证温平允诱导犯罪的行为,所以拿到实质性证据仍然需要时间。 更遑论温平允太懂人性,他虽诱导他人犯罪,但他并没有强迫别人做出选择,而是让他们以自己的意愿去执行及承担做出选择的后果,就如同他当初刻意刺激了温夫人的怒意,让她对徐俪俪起了杀心,这也是温夫人自己的犯罪行为,而非温平允所为。 温平允压根无惧别人查他底细,甚至还对谢征的人放了水,可见他老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实质证据不是没有,但是大多都无法作为决定性的证据。”谢征说道,“我拜托了警局里的朋友,看看能不能从温夫人那边下手,应该可以在电信部门调查她的所有通话记录和短信,顺藤摸瓜找出杀死你母亲的贩毒集团。” “这个贩毒集团之前一直没有下落,警察那边说是找不到杀了我母亲的真凶,估计是有人在暗中帮忙。”温凉年手里端着热拿铁,语气淡淡道,“我觉得温夫人或许是要保证自己毫无嫌疑,又做了些掩护的动作,而温夫人死后,温平允有可能仍在做后续的处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些人。” 谢征抬了一下眉头,“迟早的事,不过温平允过去收买的那些证人需要一个个想办法找回来,像是之前的空难事件可以看得出是他策划的,害死了温夫人及其他乘客,可要找出到底是谁在飞机上做的手脚的话,具体需要排查的嫌疑人太多了,没有依靠警方的帮助是很难找到的。” 温凉年沉默几秒,忽然道,“还记得那天我们在电影院碰见时,那个帮忙收着我的手机的男同学吗?” “嗯,记得。” “他是沉于归,很聪明的一个人,我之前跟他聊过温夫人死于空难的事情,他对我提出一个想法,我觉得值得跟你讨论。” 谢征点头,“说来听听。” 温凉年笑了,放下咖啡杯道,“沉于归说,温平允若是单纯想杀了温夫人,那未免太过大费周章。” 谢征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他是指飞机上还有其他人是温平允想要除掉的目标?” “是,不止温夫人,有几个乘客也是他欲要除去的绊脚石,恰巧被安排在同一架飞机上,沉于归说如果能查到死亡名单的话,那便有可能找到更多对温平允不利的证据。”温凉年说,“温青云对于空难的事情透露得不多,所以我也不清楚温夫人的死是否有牵连到他认识的其他人,还是要麻烦你接着查,越多证据越稳。” “看来你父亲是多少知道一点内情的,只可惜温平允隐藏得太好了。” 谢征修长的指骨轻叩桌面,面上笑得凉薄,“不过温青云本就是一个没有担当又怕事的人,即便他知道自己儿子真的做了什么,恐怕也会为了温氏的将来选择包庇他,可是我很怀疑温平允会不会留着他这个后患,哪天上演父子相残的戏码也不奇怪。” 温凉年垂下眼帘,心里想着,若是温青云被温平允给害了,她应该也不会感到悲伤。 她的母亲的死,全都跟这个男人脱不了关系。 温青云时常抽出时间来陪伴她的童年不假,但说实话,从温青云选择直接断绝与她和母亲的关系那刻起,她也选择抛去所谓的父女关系。 尽管温青云在温夫人死后,当即就想把她和母亲接回来,可这一切已经晚了。 就算徐俪俪还活着,大抵也不会再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凭什么他说抛弃就抛弃、想挽回就挽回的?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还有一件事。”谢征的声音放缓了些,低道,“徐桂兰告诉我,当初你的母亲去世后,你的外婆和外公极力反对解剖尸体,这其中是有内情的,因为他们在徐俪俪死后收到一笔钱,有人要求他们反对解剖尸体,背后的人已经查到了,还是温夫人所为。” 温凉年冷声嗤笑,“做得真是滴水不漏,倒是帮温平允省了不少力气。” 真不知道她母亲的尸体里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尸骨都已经火化了,就算要解剖也是不可能了。 * 谢征得在半夜十二点之前回到部队,温凉年仔细一算,自己也只跟谢征相处不到一天。 这就是跟军人谈恋爱需要克服的,温凉年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等到真的要面对这个情况时,心里特别难受。 睡前梳洗完后,她躲在棉被里发呆,想去跟谢征说话,却又觉得难为情,即便才刚跟谢征确立关系,可她以前压根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也不知道跑去缠着谢征的话,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够成熟?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外头传来谢征的声音,“凉年,是我。” 温凉年从棉被里探出头,“怎么了?” “没什么,想在回部队之前过来和你说说话。” 温凉年坐起身,“进来吧,门没有锁。” 谢征闻言,扭开门把进了门,见温凉年一副准备睡觉的模样,顿时有些失笑,在她的床沿边上坐了下来,“没打算陪我一会儿吗?这么没心没肺。” 温凉年的手指捏着被褥,嗫嚅道,“没有……我是不好意思打扰你。” 谢征笑了一下,“不,你多打扰我吧,很快就要见不到了。” 温凉年咬了咬唇,悄悄试探性地伸手去握他的手指,男人当然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骨节分明,指腹带着些许粗粝的薄茧与不明显的疤痕,和她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掌相比之下粗糙很多,可她偏偏看得心跳加快,不敢抬眼直视谢征的双眼。 曾经喜欢那么久的人,终于成了她的交往对象,哪能态度不慎重不小心。 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让她还是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好像还在做梦似的,只要眨一眨眼,梦就醒了。 “好了,我该走了。”谢征低道,“这里距离部队要花上一个小时多的车程,得提早出发,你好好休养身体,有机会我就回来看看你。” 温凉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看着谢征站起身,离开时还为她轻轻带上了房门,忽然觉得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他就这么干脆地走了?没有别的话要跟她说了吗? 温凉年心乱如麻,直到她听见外头传来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她才匆匆忙忙跑下楼,连穿鞋都顾不上,推开大门就跑了出来。 结果她发现谢征并没有直接驾车离开,而是故意发动引擎后,半倚着车身站在那儿等她自己出来找他。 男人眸底带着浅淡的笑意,见她一跑出来,立刻迈开长腿朝她走来,用力将她抱了个满怀。 温凉年紧抱着他,没忍住抬头瞪他,谢征只是低低一笑,俯首下来要吻她,她心头不住一颤,面颊烧得一片胭红,可他没有硬是吻她的嘴唇,而是捧着她的脸颊,蜻蜓点水似的吻在她的额前。 “等我回来。”男人的声音低磁温柔,“想我的话就发短信给我,我看到会回覆你,想要什么都能随便买,我的卡放在奶奶那边,她明天会帮我转交给你。” “嗯。”温凉年抿了抿嘴,轻道,“你不是还有个问题没有问我吗?我会诚实回答你一个问题。” “行,那我问了。”谢征捋了一下她颊边散乱的发丝,笑道,“和我谈恋爱就是这样的,我不会一劲儿单方面的付出,偶尔也想跟你讨点赏,想让你主动对我撒娇,你能够接受吗?” “事到如今,说不能接受都晚了。”温凉年笑了起来,踮起脚尖,乖顺地对他撒娇道,“那你抱我回屋里,我没有穿鞋。” 谢征抬了抬眉骨,二话不说俯身将她拦腰抱起,温凉年被他俐落干脆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下意识地牢牢搂住男人的脖颈,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屋。 “这次我真的得离开了。”谢征弯身把她放在沙发上后,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叮嘱道,“我回来后要检查你有没有戒烟成功,今天就是你最后一次抽烟了,明白了?” 温凉年寻思早上他渡进嘴里的那口烟哪叫抽烟,可明面上还是乖乖点头,“好,明白了。” 谢征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离开。 41、俄军 温凉年久违地睡了一顿好觉,过去她总浅眠,听到一点儿动静就能醒,生理时钟半点变动不得,即便没上课也是在早晨七八点钟醒来,这次却难得一觉睡到接近中午,身心都获得充足的休息。 也许是心结被谢征给彻底解了,温凉年收敛了那些自我贬低的想法,按着谢征的叮嘱养好身子,之前她经常吃药又情绪不稳定,胃炎甚至数次复发,算是身子折腾得不轻,所以谢女士动不动就给她煲些能够养胃补气的汤,说她体虚得多养着点,况且俄罗斯最近天气逐渐转冷,不好好补一下身子肯定要着凉。 除此之外,谢征虽身处军营,没法天天顾着温凉年,便特意让丹汀帮忙盯着她彻底戒掉烟,丹汀也没意见,反正等孩子出生后定要狠狠削谢征一顿,买个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作为帮忙嫂子戒烟的谢礼。 即便见不到谢征,温凉年也不觉得心里难受,这就是跟特种兵谈恋爱要承受的,她早在十七岁那年时就想过了,而且谢征时不时会给她发消息,简略告诉她最近在忙集训或任务,若是发现她缺什么了,就直接网购快递过去,并没冷落她半分。 某次谢女士看她出去签收快递,笑着调侃一句,“如何?我这孙子不错吧,对于在乎的人事物可细心了,这种男人在外打着灯笼也难找,嫁给这样的男人不会亏。” 温凉年耳根子有些发烫,嗫嚅了几句就赶紧抱着谢征给她买的护手霜跑上楼了。 * 谢征刚带队伍进行完模拟狙击作战训练后,坐在旁边歇息了几分钟,杨启慎也坐了过来,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递给他看,笑道,“哎,我媳妇给我发的超声波照片。” 谢征伸手接过来看了眼,笑了,“小伙子挺健康,上回奶奶陪丹汀去孕检时,说这孩子活蹦乱跳的,踢腿的动作很频繁,但还好入夜后很省心不闹腾。” 杨启慎点点头,“那是,我疼媳妇儿,理所当然我儿子也是个会疼妈妈的,他敢折腾他娘,等他出生后我得抽死他。” 其他几个休息的队员听见他们的对话,也乐呵呵地凑过来问候杨启慎媳妇的情况,其中一个名叫张溪的嬉皮笑脸地冲谢征道,“什么时候谢队也娶个媳妇?咱们队里的人打光棍不打紧,可谢队的幸福不能等啊!” 另一个队员又马上接着道,“就是就是,谢队您是我们狼蛛队的希望,哪天有了对象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们誓死捍卫您的幸福。” 谢征眉骨一抬,“我看你们是太闲了,要不趁现在休息时间去跑个二十圈,携带全套装备的那种?” 全部人立马认怂疯狂摇头。 杨启慎没忍住笑骂,“就你们这几个最八卦,等会儿跟俄罗斯军队去山上进行雪地战场救护演练时别给咱们丢脸,回去有你们好受的。” 张溪连忙道,“是是是,现在我们马上就去准备。” 几个大男人推推搡搡地跑了,就怕被谢征逮回来教训。 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杨启慎正了正脸色,向谢征谈起正事,“领导在今早开会时,话里透露的意思似乎是上层下达的指示,俄罗斯有意修复两国关系,后续可能会提出要你留下来继续为他们军队进行特训的要求,你得做好准备,说实话他们想留你也不奇怪,你是中俄混血的特种兵,母亲又曾是俄军的军医,能力出色到连俄罗斯的高层人物都知道她,对你自然特别优待。” 谢征语气淡淡道,“正合我意,凉年那边还不稳定,得在奶奶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你要留她多久?她只有高中毕业吧,之后有什么打算?” “她还没有确切的目标,所以我留在俄罗斯这点很关键,你们回去后,我就留在这儿帮忙,休假时还能回去陪陪她。” 听到这儿,杨启慎喟叹一声,“她真是……整个人生被恶人糟蹋得一塌糊涂,暂时待在俄罗斯确实好一点。当初带她入境俄罗斯时,丹汀也按照我教的做了些反侦察的动作,尽量确保不会被温家的人发现行踪,虽然她不是专业的,但好歹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不会有问题。” 谢征嗯了一声,“多谢,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甭谢了,晚点雪地战场救护演练还要您多费心,我瞧着张溪那小子不大行,怕不是待会儿直接冻死在山上,咱们王牌军医仇观棋说了,别让他再看见那臭小子,第一天去高山的雪地里特训后就高烧躺了两天,真丢人。”杨启慎站起身,冲谢征咧嘴一笑,“时间差不多了,谢队,我也去准备一下,待会儿见。” 谢征颔首,等杨启慎一走,他才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温凉年发了条消息。 【最近天冷,你例假快来了,得注意保暖,我上山集训去了。】 那边回复得很快,没一会儿就给他发了讯息。 【好,你也注意安全。】 怎么这么乖。 谢征看着她发的消息,眼神略微柔和了几分,收起手机就往集合地点去了。 俄军注重狙击作战,他们连接两个月针对狙击部分做了一连串的集训,确保各队狙击手在各种条件恶劣的环境与气候中仍有精准完美的表现,无论在野战生存、伪装、通信及观测都是身为狙击手必备的技能,谢征最初刚入伍时便是特种部队数一数二的狙击手,对于这些技能可谓是瞭若指掌,理所当然这次雪地救护演练的训练是领导指定由他亲自指导和设计的。 在上山之前,他们部队的军医仇观棋双手插着兜晃了过来,让他们下山后找他报到,灌完一杯热姜茶才准回去休息,省得又大病一场增加他的工作量。 张溪不由得感动道,“仇观棋,您果然是关心我的,我原谅您之前嫌弃我的态度以及拿冰袋狠辗我的脸的恶劣行为。” 仇观棋冷笑,“不,是你们谢队比我有仁心,入境俄罗斯前就嘱咐我准备一些速溶姜茶带过去,免得有太多傻子成为狼蛛队之耻,集训第一天就病倒。” 张溪:“……我谢谢您嘞。” # 军事相关的过度章大家可以随便看看,主要是让大家了解一下征哥更多,毕竟前面读者们都是靠凉年回忆杀认识他的,第45章开始走俄国篇主线内容,恐怖分子事件。 42、情人 此次雪地战场救护演练主要是训练特种兵们在危急关头中以精确的判断能力救出受伤的人质或伤兵,过程中需稳妥地运送伤员、掩护队友及实施紧急救治,尤其是在几近零下叁十度的雪地里更是考验军人的意志力和环境适应能力。 俄军过去曾有几次类似的特训,谢征和俄国军方讨论后决定提高难度,要求特种兵们需在手臂绑上沙袋,并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利用地形快速实施救援。 谢征穿着一袭漆黑宽大的军大衣与军用雪地靴,修长挺拔的身形在白雪皑皑的雪地里格外显眼,他单手持着码表纪录最后一组俄国士兵们的战场救援速度,同时迈开长腿跟上他们返回原点。 俄军的少校见他回来了,远远地冲谢征打了个手势,表示目前正在实施救援行动的一个狼蛛队成员又拖了后腿,谢征抬眼看去,果然是张溪。 张溪前年因癌症动过几次手术,休息了整整一年才归队,身体素质确实不如以往,加上他从小在气候温暖的南方长大,身体突然需要急剧适应俄罗斯这样酷寒的气候,自然会开启防护机制发起高烧,这一连串折腾下来着实够呛,免不了拖了后腿,勉强合格。 俄军少校虽知道张溪的情况,但看到他与其他同组成员的演练结果实在难掩不悦。 “这次两国联训的机会是他拼命争取的,我原先也不同意他来的。”谢征摘下了黑手套,用手套利索掸去从树枝滑落在肩上的雪,不紧不慢道,“张溪是个坚毅果敢的士兵,态度良好,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请求,而且他今日的状态比上回好上太多了,难不成我还要赶他走?” 俄军少校摇了摇头笑道,“还以为那个大名鼎鼎的谢征是个不近人情的铁血上校,想不到你挺有人情味。” 谢征皮笑肉不笑道,“我有没有人情味,上回在叙利亚碰到时你难道没感受出来?” 俄军少校冷眼瞟他,“……开什么玩笑,当时我可是差点被你杀了。” 谢征笑笑,给了个台阶道,“行了,那次你是重伤状态,本就处于劣势,有机会我俩再切磋切磋。” 两人迅速结束了谈话,下达指令让士兵集合,针对各组表现发表评语。 张溪意料之中地又得到一顿严厉批评,他抿了抿嘴,挺直腰杆行了一个军礼,沉声发誓会追上所有人的步伐,谢征微微点了点头,让他们收拾装备准备下山。 狼蛛队的众人刚回到军营,立马被仇观棋逮去喝姜茶,谢征也被他硬塞了一杯,非要他喝完才行。 仇观棋知道谢征不怎么怕冷,命令道,“谢队,别以为自己有毛子血统就不会感冒,没喝完不许走。” 杨启慎笑道,“咱们谢队也曾在俄罗斯生活过一段时间,跟一头熊一样压根儿不怕冷,给他喝姜茶有些浪费了,他就算光着膀子在雪中行走估计也没事。” 张溪插嘴道,“再怎么样谢队您也是个人,喝点姜茶总归是对身体好,把身体搞坏了还怎么行,谢女士可要担心的。” 谢征没反驳,开口跟仇观棋道了声谢,随后仰头一饮而尽,洗净空杯就离开了。 杨启慎原本还想跟他确认一遍明天的实战训练流程,见谢征步伐走得极快,懒得开口拦他下来,反正肯定是要找对象报备行踪去了,晚点儿再找他讨论也行。 狼蛛队的队员们喝完姜茶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只剩下杨启慎还坐着没走,仇观棋收拾完杯子,便在杨启慎身旁坐了下来,随口问道,“谢队处对象了?” 杨启慎差点儿呛着,“你怎么看出来的?” 仇观棋嗤笑,“我跟谢征认识的时间不比你短,这人谈了对象后手机就不怎么离身了,脾气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杨启慎抹了一把脸,“那确实,他谈了个对象,年纪挺小的。” “几岁?” “二十岁了,挺苦的一个小姑娘。” “哦,老牛吃嫩草。” “……仇先生您说话客气一点,征哥打起人来够您躺几天的。” 仇观棋耸了一下肩,“我大概知道是哪个小姑娘了。” 杨启慎闻言,问道,“你也在帮忙谢征调查温家的事情?” “是,我这儿有不少人脉,有在医院干活儿的,也有当法医的,托人帮忙调查几个死去的证人不是什么难事。” “那有查到什么吗?”杨启慎问。 “追着几个线索去查了,但目前的调查结果没什么用处,还不足以构成谋杀的罪证。”仇观棋道,“还能怎么着,只能继续查,反正谢征那儿也有信得过的警方高层在帮忙,双管齐下总能查出有用的信息。” 杨启慎点点头,“那行,谢谢了。” “替我提醒谢队啊,他欠我一顿饭。”仇观棋站起身,拍了拍杨启慎的肩膀,“说起来你老婆再两叁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能要到外出许可陪产吗?” “不知道,可以争取看看。”杨启慎说,“领导那边说俄国军方对于这次的联合训练相当满意,我和谢征也不是第一次与他们的人合作了,双方已有一定的信任基础,应该是可行。” “你俩都是我们军方的代表性人物,又和俄国沾亲带故的,俄军肯定对你们格外宽容,况且他们将来还有几个任务需要你们的协助,大概率不会拦你们在联训期间外出。”仇观棋讪笑一声,“我还记得上回谢征获准外出探望谢女士,该不会是借机回去见小情人了吧?” 杨启慎啐道,“呸,叫小情人多难听,叫嫂子还差不多!” 仇观棋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谢征的年纪快奔叁了,竟找了个才刚高中毕业的女孩子谈恋爱,也不想想人家年纪轻轻就要体验丧偶式恋爱,他难道不心疼吗?小姑娘能不能熬得住寂寞都是个未知数,还喊什么嫂子。 43、实战 谢征在附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温凉年打视频通话。 电话那一头差不多在铃响第五声时接了起来,谢征透过手机屏幕看见温凉年穿着一身针织黑长裙,正单手抱着宠物蛇玩。 她嗓音温软地唤了他一声,并乖模乖样地主动报备自己戒烟的情况,谢征笑了笑道,“这么乖啊,想要什么奖励?” “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奖励?”温凉年无奈地说,“你这些日子买的东西够多啦,别再买了,奶奶最近老抱怨你差别待遇,说你不怎么孝敬她,反倒把我当成小祖宗供着。” “不是我不孝敬她,是给她买了她也不爱用。”谢征说,“我只能用送你的名义给她买了,她虽不听我的,但至少会听你的话。” 温凉年没忍住笑了几声,“那倒是,奶奶多少还是会听我的劝。” “那行,她若缺了什么再跟我说。” “嗯。” “戒烟别半途而废了,你的胃不好,抽烟伤身。” “嗯。” 谢征的声音放缓了些,问道,“最近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我想听你的近况。”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好一会儿,温凉年才开口说,“我近日上网查了些资料,凑巧看到了一位国内小有名气的民族舞老师来这个小镇给华人开课,我很早之前就关注这个老师了,无论是傣族还是蒙族的民族舞都诠释得相当出色……” “那就去吧。”谢征自然听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你之后想走什么路我都尊重你的选择,我只希望你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受他人强迫或制约。” 温凉年轻轻地笑出声,“好,那我去报名,有机会再跳给你看。” 她过去按着母亲的要求学了八年的芭蕾舞,本身具有相当扎实的舞蹈基础,就算之后没继续上课,这些年也仍旧维持着练功的习惯,谢征希望她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那她就干脆趁休养身子的这段期间继续练别的舞种,将来还可以报考国外的艺术学院。 她已经开始在搜集一些关于外国留学的资讯了,这是最快捷又稳妥的一条路,最好现在开始先筹备一些作品集,之后报考学校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跟谢征稍微多聊了几句后,温凉年挂了电话,将红尾蚺紧紧搂在怀里,小家伙抬起头颅,细长的尾巴姿态亲昵地缠绕着她的腰肢,吐着蛇信子发出细微的嘶声。 现在的小家伙差不多身长一米五,体重越来越沉了,先前谢征替她买了新的蛇箱与加热毯后,小家伙又蜕皮了一次,可能是换到一个新环境让牠感到有些紧张,也变得更黏人了。 温凉年拿着手机给自己报名了民族舞的课程,把红尾蚺抱回蛇箱,进浴室洗漱去了。 * 隔日一早,部队里的特种兵们听从谢征的指令至训练场地集合,并且迅速列队分组,准备进行实战演练。 俄军少校扭头对谢征道,“上头允许我俩加入战局,谢上校,来切磋吗?” 谢征的眉骨微抬,“行啊,伊万,今天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把握。” 伊万朗声一笑。 此次实战演练是以阿富汗某处小镇作为背景,基地有一处专门为此类演练准备的大场地,设置了各种残垣断壁与数栋尚且完整的民居和商铺等,地形复杂。 为了提升难度及训练战员们的临场反应,谢征带领的狼蛛部队将扮演训练有素的恐怖分子,挟持叁名人质潜伏在某个建筑物里面,至于作为救援方的俄军则需在二十分钟内救出人质,一旦超过时间将视为任务失败。 伊万在叙利亚亲身领教过谢征极其出色的近战能力,所以他偏好以远程射杀这个方法处理掉所有狼蛛队的成员,待演练一开始,他立即部署作战方法,指挥队伍里的狙击手们开始行动,其他人则跟随着他解救人质。 派出的侦查无人机在四处巡逻,其中一架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显示狼蛛队的副队杨启慎正带着几名队员埋伏在东北角一处破败的建筑物下,伊万当机立断让两名狙击手过去。 在行动开始之前,伊万猜测谢征等人会将人质藏在最是易守难攻教堂里头,尽管派去的无人机没能捕捉到更多画面,但教堂的几个玻璃窗已被帘子覆住了,估计是里面的人不想让他们发现具体的踪迹。 一路上安静得诡异,伊万带领士兵们以警戒姿态谨慎地搜查附近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并与其他已在教堂四周就位的狙击手们维持联系。 忽然,远处东北角传来一阵激烈的对战声,空包弹的枪响此起彼落,同时所有人从对讲机里听见另一头观战的领导宣布道,“狼蛛队陈野、李宗义与默多鲁部队的丹尼尔、安德烈出局。” 伊万皱了皱眉,竟是二换二,那杨启慎人呢? 没时间细想,他暂时抹去心底那股异样,打了个手势示意士兵们围堵在教堂四周,再接着利用军用红外侦查机对教堂内部进行调查。 根据侦查结果,教堂内部有叁名明显手无寸铁的人质,正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仅由一名持枪的恐怖分子看守着。 狼蛛队目前为止只有两人出局,如此明显的人数差距更是让伊万心生警惕,这代表着狼蛛队是想玩一手瓮中捉鳖,假如他们整个部队不够谨慎就贸然闯入教堂,很有可能会被围攻突击。 但谢征并非是毫无作战经验的新兵,他知道俄军是拥有红外勘查技术的,这么做没有意义,最多只能拖延时间罢了。 “少校,有四人正往废墟的方向撤离!”一个在教堂北面就位的狙击手透过对讲机道。 “谢尔盖,带上叁个人追上去看住他们。”伊万道,“小心,可能是声东击西,尽量避免战斗。” 废墟地形有太多遮蔽物,视野有限,对狙击手相当不利,更不适合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情况下与敌方在废墟浪费时间。 谢征不可能距离人质太远,想必他与他的人都藏匿在不远处,随时都会突然动手,若要节省时间,只能先带着一队人马去与里面的恐怖分子进行对峙,其余人需留守在外。 “你们几个随我进去,其他人留守在这儿,保持警戒。”伊万一声令下,带了一小队人马进入教堂。 人质们与负责看守的那位恐怖分子位于教堂前方,见伊万带人闯进教堂,脸上并无半点惧色,而蹲在地上抱住头部的叁位人质依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伊万在身后队员们的掩护下走上前,正准备高声劝降,不料外头又突然传来一连串枪响,而对讲机也传来了领导的声音,“默多鲁部队的伊利亚、波格丹与卢克叁人出局——” 就在这一瞬间,抱头蹲地的叁名人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藏在怀里的短枪,在短短五秒以内分别射杀了五名俄罗斯特种兵,五名队员们的头盔当即喷发出白烟,被激光系统判定阵亡。 伊万反应更快,和其余士兵迅速躲在旁边的长椅后方,几个人相互配合着举起枪枝击杀了那叁名由狼蛛队的特种兵假扮的人质与负责看守假人质的恐怖分子。 听着领导那边宣告狼蛛队牺牲了四名战员,伊万握紧枪柄,几乎要气笑出声。 看来谢征是铁了心要把恐怖分子这身份演出精髓,竟连偷天换日的招数都使了出来,让队员们穿上人质的衣服混淆视听,现在时间只剩下八分钟,他们再不尽快找到人质们的藏身处就玩完儿了。 44、近身 一出教堂,守在外头的士兵们立即向伊万报告了情况,说是刚才有数名狼蛛队的人躲在远处远程射击,但好在他们反应够快,立即进行防守动作,所以方才只有叁个士兵出局。 伊万冷哼一声,“你们就这点出息?” 外头的士兵们显然是误以为敌人躲在教堂里头,略微对周边放松了戒备才会被狼蛛队的人伏击成功,这次经验可谓是给士兵们狠狠上了课。 事不宜迟,伊万让其余士兵接着在附近进行地毯式搜索,他则带着人往废墟赶过去,因为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处地点。 他刚开始总觉得狼蛛队的四名士兵往废墟撤离是故意在引他们往那儿过去,玩一手声东击西,可现在想想,谢征估计就是利用了他的多疑,成功拖延了他们找到人质的时间。 在八分钟以内赶到废墟那儿不难,除非无人干扰。 从教堂到废墟废墟差不多是一公里,跑步赶路需五分钟,当他们抄近路穿过一条小巷时,一道修长人影从高处的窗台一跃而下,单枪匹马杀进他们的队伍——— “是谢征!防守!”伊万当即发现对方存在,咬牙切齿喊出指令,然而谢征动作更快,手持双枪解决了五名士兵,这批士兵手上的配备大多是长枪,在狭窄的巷子里难以施展,又被杀得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掏出短枪就被谢征淘汰出局了。 伊万掐准时机,一把拉开身前的士兵,成功惊险闪过了谢征的子弹,同时他欺身上前,短枪的枪口直直对准了谢征的额心,但在他扣动板机的瞬间,谢征扣住了身后袭击的士兵,一扳一扭,那名士兵被迫替谢征挡下了两发子弹,当即出局。 说时迟那时快,伊万拉近了跟谢征的距离,手里利索地抽出军刀就要往谢征腹前一刺,可就在这瞬间,对讲机里传来领导喊停的声音,“时间到!” 伊万猛然收住手,刀尖和谢征腹前仅有一厘米的距离,谢征也牢牢箍着他的手腕,冲着他微微的笑了一下。 “时间到了,人质还在我们手上。”谢征说,“我后来想想,如果你这次跟我一块儿近身切磋输了,以后肯定会被人笑话,不如我就用拖延战术给你留点面子。” 伊万被他气的不轻,“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谢征抽出他手里的军刀,笑道,“倒不用,但至少我们俩仍然没有分出胜负,这就够了。” 几分钟后,大伙儿收拾完毕,伊万带着士兵们走出巷口,这才发现外面也有几名狼蛛队的人守着,一旦谢征出局,任何一个活人走出巷子都会被射成蜂窝。 由于场地的特殊设计,这条巷子是唯二最快到废墟的近路了,谢征猜到他们走这儿不奇怪,只是狼蛛队战术迂回,俄军前期中了几次圈套浪费不少时间,无法在实战上发挥完整的实力。 观战的领导重点评价了狼蛛队的战术很有参考的价值,尤其狼蛛队的成员比默多鲁部队的人还少了些,这种战术便解决了敌众我寡的劣势,虽然很匪但有用,反倒默多鲁部队虽一开始优势占尽,却没能识破谢征的伎俩,全把时间耗费在寻找人质与应付敌人上面了,失去所有的主动权。 总结过后,一行人回到军营脱卸装备,谢征和杨启慎正打算回头去找伊万商量明天的规划,又被领导的一通电话给叫住,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他讨论。 杨启慎看了眼谢征,“还有比我们集训更要紧的事?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谢征点了点头,“走。” * 温凉年报了民族舞的课程后,像是找到了生活的重心,将时间大量投入在舞蹈方面,每日雷打不动地提早到教室练习。 民族舞老师见温凉年的学习态度勤恳,偶尔也愿意在下课后指点她,雕琢她的舞蹈姿势与仪态。 这次报名民族舞课程的学生几乎都是职业妇女及家庭主妇,温凉年便成了整个班级年纪最轻的学生,难免时不时会有人好奇她的事,但都被温凉年随口几句打发了。 丹汀每次大着肚子去接她下课,经常看到她刻意与他人保持距离的模样,忍不住劝她别跟在国内一样老是封闭自己,扩大自己的交友圈就是拓展自己在俄罗斯的人脉,也能加强自己的俄语。 温凉年想了想,觉得也挺有道理,这才点头答应。 大概一个月后,丹汀察觉到温凉年似乎有了略微的转变,至少不像刚来俄罗斯时那么安静寡言,反而开始由内而外地焕发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息,也不会总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发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谢征失联了将近两个月,估计是临时有紧急任务,连发个信息告知她的时间都没有,始终联系不到人,温凉年也为了转移注意,将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 温凉年除了报班学民族舞,还申请了学签在俄语学校上课,甚至开始接了个兼职活儿,那是民族舞课的同学给她介绍的工作,说是朋友开的服装店最近出了好几套新款衣服,需要一个女模特,无经验也行,颜值身材能打就好。 温凉年搜过那家店铺,发现那家服装店在网上的评价挺不错,便抱着尝试的心态去试试。 结果一去面试便成了,女店长让她试了几套衣服,都是高挑女性才能驾驭的服饰,温凉年本就个子高挑,模样长得漂亮,加上这段日子被谢女士养得丰腴了些,不似之前瘦得过分,连着试穿几套衣服皆获得了店长的极高评价,当场就跟她谈起薪资待遇。 于是在那之后,温凉年的生活变得比之前忙碌了许多。 她也不是没担心过谢征的安危,因为过去只要联系不上谢征,就代表是他在执行紧要的任务,根本连手机都不可能带上。 一劲儿担心谢征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如先过好自己的生活,等下次谢征回来了,再以最好的姿态去见他。 # 下一章正式进入让我写到半夜气的睡不着的恐怖分子线 45、蒙面 刚从语言学校下了课,温凉年赶上地铁去舞蹈教室上课,一到教室就去换衣间换上适合跳舞的练功服,开始压腿热身。 她将脚背向外绷直,一手扶着把杆,另一只手臂上举贴着耳侧,腰杆向侧并往腿部来回下压,落实立腰开髋。 李善倩一来就看到温凉年在压腿,笑吟吟地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温凉年也从镜里看到了她,主动打声招呼,“李老师。” “每天都来得比老师早,你很喜欢跳民族舞对吗?”李善倩看了眼时间,有些好奇地问,“以后考虑继续往舞蹈这条路走下去吗?” “跳舞能让我放松心情,不会胡思乱想。”温凉年放下腿,换了另一侧继续做拉伸的动作,“是有考虑继续往这条路走下去的,我今年的高考成绩还行,可以去申请国外大学,不过有舞蹈相关的作品集肯定对我而言更有利。” 李善倩想了想,忽然道,“我最近受邀去秋季晚会进行民族舞的舞蹈表演,身边还缺个打杂的志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带你去亲眼看看整体舞台表演是如何运作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就继续往这条路走下去。” 温凉年笑了一下,“可以的,什么时候要去?” “后天,是活动方邀请我去表演的,这次秋季晚会的规模不大,不是什么非常正式的表演。”李善倩说,“你后天下了课就过来这里一趟,咱们先过一遍流程,到时候不至于兵荒马乱。” 温凉年点头说好。 上完课后回到家,温凉年和谢女士吃过晚饭,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了眼,仍然没有谢征的半点消息。 她对着之前与谢征的聊天记录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没忍住发了条信息给他,说了句晚安。 * 后天的秋季晚会开始之前,李善倩带着温凉年及其他的工作人员到后台去进行演出前的准备。 温凉年在场内场外进进出出,协助工作人员点名与联系舞者,而在第一场表演即将开始之时,舞台下面已经坐满了观众,座无虚席。 前面几场是当地俄罗斯舞团的表演,民族舞表演排序第四,目前所有舞者都抵达了现场,试衣间里人声嘈杂,催场的工作人员喊声此起彼落,待李善倩与其他舞者们上场时,温凉年刻意绕到前台去,找了处地方观赏表演。 李善倩本就是她在国内时就关注许久的民族舞老师,在短短一年内从一个名不经传的舞蹈老师一步步闯出了些名气,可谓是一个实力派的舞者,尤其李善倩擅长编舞创作,这正是她需要从李善倩身上学习的一部分。 只见舞台上的李善倩身段柔软,纱裙晃荡,流畅的舞蹈动作完全展现出本身扎实浑厚的功底,搭配着葫芦丝的背景音乐,格外有古典轻灵的韵味。 整支舞不过两分钟,温凉年却是越发欣赏民族舞的风格,以往她只是按着母亲要求去学的芭蕾,谈不上特别喜欢,可民族舞是她打从心里喜爱的舞种,不但要学会,还想把基础打得足够扎实,这次能在俄罗斯遇上李善倩,属实是非常幸运了。 表演一结束,温凉年又回到了后台,李善倩看到她就笑了笑,“如何?” 温凉年诚心实意道,“在晚会现场亲眼看到你的表演后,更确定想走这条路了。” 李善倩拍拍她的肩膀,温和道,“那就好,现在咱们表演结束了,接下来是你的自由时间,想去哪儿就去吧,九点时记得回来后台集合,我送你回去。” “好的。” 温凉年点点头,看着李善倩又匆匆离开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估算自己还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便先去附近摊位晃了几圈。 这次秋季晚会的摊位卖的都是小吃与一些手工饰品,或是那种带有俄罗斯风情的可爱摆件,大多数是华人摆摊,只有少数摊主是当地人,大抵是因为这次晚会本就是面向华人的。 温凉年还不怎么饿,干脆来回逛了几圈当做散步,最后看中了一只古风的玉兰花银色发簪,考虑到未来如果要拍摄民族舞作品集,装扮必定是不能少的,就干脆掏钱买了下了。 在她逛摊的期间,两个身形魁梧的中东男性迎面大步而来,像是压根儿没注意到温凉年似的,经过时撞了她一下,温凉年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下意识抬眼扫过去,恰好其中一个蒙面男也回头看了看她。 温凉年很自然地将眼神随意掠过后方,又扭回头专注看着摊贩上贩卖的饰品。 这人不对劲。 那个男人带着黑头巾,下半张脸被深色布巾遮掩,双眼是浅棕色,皮肤黝黑,眼尾浮现几缕细纹,看向她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好。 温凉年这些年遇过不少恶人,也有些人对她动过杀心,比如川哥,比如陈彪,他们的眼神都是富含侵略性的,戾气格外深重,野性毕露且难掩杀意。 这个蒙面男人回头看着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谁会在路上随便撞到一个路人就动了杀意?不是精神病患就是心里有鬼,温凉年觉着是后者。 以前的温凉年可能不怕死,可现在的她惜命得很。 由于那个蒙面男人仍在凝视着她,她便主动找了个话题与摊主攀谈,故作毫不自知,直到蒙面男人的同伙出声叫他,他才回过身跟着对方离开了。 待那两个中东男性走远,温凉年才敢略微放松下来,手心里都是汗。 她不想在这地方待得太久,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丹汀,说想要提早回去。 丹汀再半个月就要生了,近期老待在家里啥也不干,一收到她的短信,马上说要让谢女士载她回家。 温凉年想着谢女士载她可比独自打车安全多了,也没犹豫就答应了。 当她准备回去后台找李善倩时,观众席忽然一阵骚动,甚至响起枪声,观众席里有数名男人迅速戴上蒙面的布巾,起身掏枪,向天开了几枪。 温凉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遇到的两个男人就是恐怖分子。 所有人尖叫着四处逃窜,但四面八方已经被恐怖分子包围了,一个个又被押了回来。 那些恐怖分子们嘴里操着浑浊的口音,用拙劣破碎的英语威胁着人质们蹲下,温凉年也被其中一个恐怖分子以枪托粗暴地撞了一下背脊,示意她双手抱头蹲下,还将她的手机给扔到旁边去,不让人质有任何向外界求助的机会。 温凉年安静地抱头蹲在地上,想起以前在网上查过的资料里没少提过俄罗斯的恐怖攻击事件,虽然俄军积极打压这些恐怖分子,这些年的恐怖攻击事件递减不少,可如今一看,还是有挺多漏网之鱼到处兴风作浪。 这还挺让人匪夷所思的,兴许是她运气不好,什么倒霉事儿都能让她碰上。 正当温凉年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脱身时,一双沾着干凅泥巴的短靴撞入了她的视线。 她不住浑身紧绷起来,缓慢地抬头望向对方,发现站在身前的正是方才撞上她的那名蒙面男人。 温凉年一阵头皮发麻,因为她从对方眼里看到熟悉的冰冷杀意,还充斥着一股古怪的兴味,冲着她上下打量几眼后,笑了一声。 “替我把她带回去。”蒙面男人慢吞吞地以英语开了口,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对着旁边的属下命令道,“其他女人你们想带走多少都行,但是这个女人我要了。” 46、人质 运气不好被强行绑上车的女人不止温凉年,几名身穿舞裙的舞者也被押上货车,头上皆被套了个麻袋,谁若挣扎乱动都少不了一顿打。 温凉年全程不哭不闹,安静乖巧得不像话,那些在车上看守她们的恐怖分子没理由对她动粗,便自顾自地聊起天来,但聊天时是用自己的语言,没让温凉年听明白。 不知道车子开往了哪里,行进的路线越发颠簸,气温明显骤降许多,呼吸间能闻到浓重的湿气。 温凉年身上只穿着杏色的针织毛衣裙与牛津鞋,禁不住寒冷打了几个喷嚏,负责看守她的一个男人扔了件外套给她,外套上布满属于男性的汗臭味与刺鼻的劣质烟草味,可她没得挑,能御寒就行。 差不多一小时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温凉年被押下车后,负责看守的人将她的头套摘了,这才让她看清自己的所在地。 这里像是建立在某座深山里头的一处据点,偌大的空地里搭着几个军用棚子与小帐篷,还有数栋由泥巴砖头搭建而成的土坯房紧挨成一排,看起来这些人是躲藏在深山里生活好一阵子了,甚至能看到几名妇女在为这些恐怖分子洗衣做饭、喂养婴孩的忙碌画面,若是没有今天这段遭遇,可能还会以为这不过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村落。 那些妇女们听到这儿的动静,面无表情地朝她们看了一眼,又像是没看到似的低下头去,仿佛是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 没多久,她们这些掳来的女性被驱赶到一间简陋潮湿的小木屋里关着,外头则有两名武装人员持枪看守。 十几个女人在漆黑的屋里挤成一团,满屋都是浓烈的腐臭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尸臭,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 在一片死寂中,有些人终于承受不住崩溃地掩面哭泣起来,但更多人是选择了沉默。 谁也不晓得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 温凉年估算了一下这几天恐怖分子给她们送食物与水的频率,每次所有人只能喝五口水与一口面包,要排泄的话,看守的人会选择固定的时间带人出去。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天,却感受不到饥饿,只有深沉的疲惫感,她没怎么睡,也不敢睡,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第四天的时候,那个蒙面男人带着一群人回来了。 外头看守的男人进了木屋,特意挑选了几个姿色不错的女性,命令她们出去洗漱一番,说是有贵客来了。 几个女人哭闹着被拖了出去,而温凉年不动声色地换了个显眼位置站着,刻意露了脸,想把握这个机会离开木屋,比起坐以待毙,她宁可苟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如她所料,负责看守的男人眼神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咧嘴笑了,“正好还差一个,你也去吧。” 温凉年低眉顺眼地跟着其他人走出木屋,同时伺机观察了一下附近,想策划一条逃跑路线,但带路的人看出了她的不安分,用枪托狠狠顶了一下她的后腰,她才重新低下头来。 这里有淋浴间,可能用的是从旁边湖泊抽过来的水,温凉年用肥皂洗了个脸,将脸上和手上的脏污洗去,不至于太狼狈。 当她出来时,带路的人重新打量她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她往整个据点里最大的军用棚子走去。 棚子里坐着两个外国男人及三个穿着中东服饰的男性,而那个在晚会上撞到温凉年的蒙面男人已经摘下了遮挡面部的布巾,露出一张布满胡茬的粗旷脸庞,鹰隼似的双眼在这些被驱赶进来的女人中来回巡睃,最终落在温凉年身上。 温凉年面色平静地直视他的双眼,随后兀自向那男人走了过去,乖顺地跪坐在他旁边。 “真识时务。”男人看向她,轻飘飘地道,“让我一时找不到机会处理你。” “找不到机会杀我多好。”温凉年温温柔柔地说,“女人的用处可不只有生孩子,你杀了我还能有什么乐趣?” 男人冷笑,没说话。 “巴塞勒,这小美人是你从哪儿掳来的?”一个金发男人调侃道,“可别像以前一样,搞完就杀了,这么好看的华裔妞可不多见啊,你不要我还想要呢。” 巴塞勒嗤笑,“上次送给你的女人不也被你玩残了?你打算收集多少残废女人?” 金发男哈哈大笑,“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最近洗心革面想找个漂亮女人养着了。” 几个男人针对女人的话题嬉笑打趣,像是把女性当成了个物件,能随意拆解丢弃,又能尽情打骂羞辱,那些被安排坐在男人们身边的女孩们听了都不住浑身发抖,泪流满面,这番反应无疑取悦了那些男人,脸上的恶意掩都掩不住。 巴塞勒一面语气凉薄谈起过去曾经肢解女人的经验,一面观察着温凉年的反应,她越平静,他的描述便越是血腥。 温凉年还是不为所动,主要是她的英文程度中上,不能完全理解那些艰深写实的字汇,所以无论巴塞勒如何费劲唇舌意图吓唬她,她也只能听懂六七成,其余全靠猜。 最后是另一个外国男人对这个话题腻烦了,开口打断道,“巴塞勒,你先前不是说要引荐一个信得过的军火商给我们?怎么人还没到?” “他的班机延误了,明早才会过来。”巴塞勒收敛起戏弄温凉年的心思,伸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捋起几根发丝,“我是在叙利亚认识这个军火商的,他曾为我杀了一个政府军的人,虽然之后他失踪了,不过两个月前有人给我透露了他的行踪,这才又找到了他。” 温凉年偏过头看他,正好脸颊蹭过了他的手掌,她也没躲,反倒冲他弯了弯眼尾。 不哭不闹,乖得像个宠物。 杀过不少女人,就是没见过会主动将脸颊蹭入他掌心温柔卖乖的小女孩,这体验确实稀奇。 巴塞勒想着,莫名觉得这华裔女孩说得不错,那么快杀了她能有什么乐趣。 * 当晚,温凉年没有被赶回那个潮湿阴暗的小木屋,反而被安排住进巴塞勒的土坯房。 看守她的人换成另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东妇女,名叫科丽,是巴塞勒副手的妻子,给她塞了些换洗衣物与洗漱用品,让她今晚要把自己打理干净。 温凉年面上脸色如常,实际上心里还是略微不好受,因为如果她要在这群恐怖分子的手里存活下来,她就不可能守身如玉。 能活着都算好了,总不能让谢征连她的尸骨都找不着。 温凉年拧开水龙头,打湿了长发,按着科丽的吩咐给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她知道科丽仍站在外头守着,深怕她会逃跑,而她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势必会从科丽嘴里一字不漏地报告给巴塞勒。 所以她得演得百依百顺,才能随着时日放松他们的警戒。 洗完澡后,科丽让她换上一身宽松的深红衬衫裙,看起来挺像中东风格,面料粗糙,裙摆长及脚腕,衣服应该是科丽自己的,样式老旧但至少干净。 温凉年跟科丽要了条细红绳,束在腰上后弄成了掐腰的长洋装,并且没把所有纽扣扣上,反而露出了两截细白的小腿,衬得她整个人看起来腰细腿长的。 科丽上下打量她,点头评价道,“看着是能活得久一点。” 这个评价虽然凉薄,但听在一个人质耳里,足够欣慰了。 47、色诱 科丽将温凉年送到了巴塞勒住处的门前,恭恭敬敬地敲了敲门,得到巴塞勒的回应后,才推开门让她进去。 温凉年一进屋,看见巴塞勒正坐在床上,手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长刀,温凉年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观察他了几秒,见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便干脆地跪坐在他的身前,动作轻缓地开始解扣子。 在她扣子解到第四颗,露出了半边白皙的胸乳时,巴塞勒终于动了,刀尖刺在她的指骨上,讥讽道,“你觉得我看着像是傻子?主动在我面前脱衣服的女人多得去,凭你这营养不良的身材,你觉得我会稀罕?” 温凉年笑了一声,“那你让我睡在你屋里,总不可能是让我在旁边看着你睡吧?” 巴塞勒眯着眼看她许久,忽然将刀尖置于她的锁骨前,用力下滑,割出了一条鲜红的血痕,然后拖长着语调道,“倘若我的癖好是奸杀呢?我打算先把你杀了,用刀杀也好,直接掐死你也罢,在你体温流失彻底死去之前操个几次,你觉得如何?” 温凉年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的刀尖对准自己的咽喉,柔声道,“那也行啊,我哥哥说过,人在濒死的时候进行性行为能更快达到高潮,所以他会在我反抗时掐我的脖颈,让我无法呼吸,进入意识模糊的状态。” “然后呢?”巴塞勒问。 温凉年望着他,轻轻道,“然后他说,我的妹妹性高潮的时候真好看。” 听到这里,巴塞勒察觉到了古怪的地方。 他捏住少女细瘦的右腕,将她的衣袖往上捋,腕间布满数不清的刀疤,其中一道伤疤最触目惊心,一条狰狞得像条蜈蚣的疤痕横在白嫩的胳膊上,看这个手劲与下刀的方向,是她自己剁的腕。 长了一副柔弱可欺的美人皮相,实际是个不要命的,也难怪敢主动向他示好,失败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且听她这么一说,是她哥哥强暴了她。 人生本就不顺遂,最后还流落到他这个恐怖分子的手上,确实对她而言这世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但她这温顺听话的模样究竟是演的?还是真的?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养在屋里的豹子也得先驯养了,才能相信牠不会在夜里袭击自己的主人。 “我可以今天不杀你。”他眯着眼笑了,“你活着把我伺候好了,我就没有杀你的理由。” 温凉年轻笑,施施然地站起身,双膝慢慢跪上了他身侧的床垫。 床垫微微下陷,她坐上了男人的胯间,柔若无骨地搂着他的脖颈,以手指轻抚他的眉目。 她触碰他的力度温柔,掌心肉软软嫩嫩,沿着他的鼻梁逐渐往下游动,最后落在他的下唇。 紧接着,她微微低下头,嘴唇虚碰他的下唇,却又像是在挑逗似的没亲下去。 巴塞勒抬手扶着她的后腰,玩味地欲要吻上,可这小女孩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贴近,并一点一点地拉远距离往后仰去,眼神带着撩拨的意味。 温凉年本就长了双漂亮妩媚的桃花眼,弯着眼眸时,眼底仿佛盛满了教人心痒难耐的情意,这么一个眼神勾引,巴塞勒则下意识被她拉扯而去,同时强硬地扣着她的后颈,重重撕咬着她。 鲜血的味道在嘴里弥漫,他咬破她的嘴唇,恶意地想弄哭她,只要她有任何畏惧反抗的反应,他就有了由头杀了她,然而这女孩双腿夹着他的腰,不由自主的贴着他蹭动着,发出媚得入骨的轻喘。 吐息相互纠缠许久,两人双唇分开的时候,她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娇娇软软地抱怨他下面顶到她了。 巴塞勒头皮忽地发麻起来。 纵使这是男性正常生理反应,但他知道这个女的确实成功地色诱到了他,甚至非常懂得利用自己女性的优势,很有技巧地以乖顺屈服的姿态在取悦他、反复试探他的底线。 无论是她的眼神、抚摸、蹭动、喘息还是恰到好处的撒娇,足以让男性心生征服的欲望,况且她还透露了自己可悲的经历,即便他是个恐怖分子,在美色当前仍可能会有动摇的瞬间。 年纪不大,倒是很懂怎么在性事上拿捏男人。 巴塞勒一把甩开温凉年,她也顺势摔到地面上,同时抬头以不解的眼神望向他。 “滚。”巴塞勒的语气很冷。 温凉年动作很快地站了起来,推门离开之前,又刻意以水盈盈的目光看他几秒,才关上门。 科丽一直守在外头,见温凉年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还忍不住愣了一下,但她也没多问,又将温凉年送回了关押人质的小木屋。 没多久,巴塞勒握着刀走出土坯房,欲要解决掉这个未知的隐患,但科丽早就带着温凉年走远了。 巴塞勒心情暴躁地拧起眉,又改变主意回屋里去了。 * 温凉年在小木屋里囫囵睡了四小时,隔天早上,几个昨晚被派去伺候男人的姑娘陆陆续续回来了,各个面色灰败,但至少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虐待。 然而最后一个女孩是被抬进来的,浑身都是紫红色的烫痕与咬痕,几乎没有一处好肉,被折腾得几乎无法动弹,整个人气若游丝,温凉年记得她昨晚是被送入了金发男的房内。 “你,出来。”把那女孩抬进来的手下指着温凉年道,“巴塞勒先生等会儿要见你。” 温凉年心一沉,总觉得是那个巴塞勒要来找她麻烦了。 她也没多问,跟着那个手下往那个军用棚子方向走去,一路上不断绞尽脑汁该如何让巴塞勒找不到机会杀了她,得让他认为杀了自己毫无半点好处。 进了棚子,果然看见巴塞勒正跟昨日见到的那几个男人在谈话,面色不怎么好看,尤其看到她来了,整张脸又阴沉了几分。 那些人看到温凉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儿,纷纷诧异地挑高了眉头,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子说,“看来巴塞勒开始懂得怜香惜玉了啊,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女孩儿送进房里都舍不得捏死。” “可不是,一下子弄死了多可惜。”巴塞勒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冲温凉年厉声道,“杵在那里是要我亲自请你过来?” 温凉年没动,反道态度软软地说,“你别凶我,我害怕。” 全部人听到她这句话,绕有兴致地笑了,难得能看到这么大胆的俘虏敢用撒娇的口吻冲着恐怖分子头领说话,当真不怕死。 “你怕?我看你是真不怕。”巴塞勒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嗤笑出声,“还没到杀你的时候,滚过来!” 得到他这句话,温凉年才提起裙摆跪坐到他的身侧。 此时,在外面守着的人进来汇报道,“巴塞勒先生,那个军火商到了。” “快把他迎进来。”巴塞勒闻言,脸色稍霁了些。 温凉年抬起脸,看着那个军火商被请进来的当下,突然恍了神。 黑发男人一身卡其色的长风衣与黑长裤,踩着高帮短靴进入了军用棚子,当他抬起头时,完整地露出整张稜角分明的面庞,一副混血华裔的英俊长相,薄薄的嘴唇轻微抿着,神情略显冷峻,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不冷不热地掠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到温凉年的脸上。 这个男人,正是失联了近乎两个月的谢征。 48、自渎(H) 温凉年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又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低垂下脸。 虽然谢征没有半点异样的反应,眼神掠过她后又冷淡地移开了视线,但她知道谢征肯定是在盘算怎么护她周全。 她本能地信任谢征,也从来没有失望过。 巴塞勒站起身,对谢征伸出手,“唐先生,好久不见。” 谢征微笑,伸手与他交握,“巴塞勒,收到你的消息时我也挺惊喜的,还好你没事,顺利从叙利亚政府军手下逃脱了。” 巴塞勒沉沉地笑了一下,“要不是你替我杀了一个政府军的人,我又能逃多远?” 谢征耸肩,“客气了,我总不可能束手旁观看着你被政府军俘获。” 温凉年听着谢征的口音,那流畅纯正的美国腔活像是真的在国外跟客户打交道多年的华裔军火商,语气疏离却不失礼节和诚意,莫名容易让人听了心生好感。 巴塞勒说谢征替他杀了个政府军的人助他逃脱,但她非常清楚谢征不可能帮助一个恐怖份子逃脱,唯一的可能是谢征当时在放长线钓大鱼。 巴塞勒是在两个月前打探到了谢征的行踪,这正好与谢征失联的时间点对上了,今天谢征的出现大概率就是为了彻底铲除巴塞勒的势力。 只是恐怕当年放走巴塞勒的谢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成为这次恐怖行动的受害者之一。 巴塞勒和谢征寒暄几句,又向众人介绍了谢征的身分背景,说他叫唐谬。 谢征向众人点头致意,但没再多给温凉年一个眼神,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却是能够最大程度减轻别人对他们俩之间关系的怀疑。 温凉年不敢老是盯着谢征看,刻意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巴塞勒注意到她的行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把将她拖拽起身,语气含着古怪的兴奋,问谢征道,“刚下飞机挺累的吧?我们这边也没什么能够招待你的,但能用的女人还是有的,恰巧这个女孩也是个华裔的妞儿,如果你中意的话,今天就让她伺候你如何?” 温凉年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巴塞勒,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神哀求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眼眶泛红。 她知道巴塞勒就是存着想要折磨玩弄自己的心思,所以自己得做出凄惨可怜的形象,让他铁了心将自己送给谢征,这样的大好机会可不能放过了。 果不其然,巴塞勒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眯着眼笑了,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面颊,轻蔑道,“你若是想要在我身边活久一点,就替我把客人伺候高兴了,我还可能给你留个全尸。” 说完,直接用力一推,温凉年被他的力道甩得一个脚步趔趄,撞入了谢征的怀里。 温凉年在撞进男人宽阔的怀里那瞬间,浑身肌肉猛地松懈下来失去了力气,任由身前的男人结实的长臂扣住她的腰肢,毫不费力地支撑了她全身的重量。 谢征低垂着眼,动作漫不经心地捏着她纤弱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随口问着巴塞勒,“姿色不错,你们多少人玩过了?我有点洁癖。” 巴塞勒懒洋洋道,“放心吧,是干净的,目前还没人碰过。” 坐在旁边的金发男鼓吹道,“是啊,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用过,便宜你了,真不知道口活如何,兄弟你先替我们测试测试呗!” 谢征低笑,拇指拨开温凉年的嘴唇,长指粗鲁地探入她的口腔内搅和数下,温凉年被喉间的刺痛感呛得咳嗽出声,眼尾渗出生理性泪水,眼睁睁看着谢征抽回了湿漉漉的手指,嗯了一声,“看着确实不差,那我带走了。” 巴塞勒挥了挥手,让下属领着谢征到另一处的土坯房去。 在巴塞勒属下的领路下,谢征一路上拽着温凉年的手臂往他们招待客人的土坏房走去,一进屋后就简略地对那个领路的男人抛下一句谢谢,直接甩上了房门,隔绝了那个属下窥探的视线。 温凉年也没有闲着,见谢征关了门,便抬手迅速解开衣服扣子。 谢征回过头,发现她居然开始脱衣服,拧着眉又拉下她的手,把她的扣子全数扣回,低沉着声音在她耳边道,“没必要作戏到这种程度,我能掩盖过去。” 温凉年摇头,“明面上可以掩盖,但味道没办法作伪。” 她很清楚男人在高潮射精后,房里是多少会残留味道的,假如巴塞勒疑心重一点,在他们结束后派人进来查看的话肯定很快就被拆穿。 她死了无所谓,但谢征不能因为护她而死。 想到这里,温凉年摁着谢征坐在床上,扶住他的双膝,跪坐在男人的身前,望着他的目光纯粹坦然,缓慢道,“我可以帮你,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谢征眸光沉沉,注视着她的双眼半晌,突然伸手捂住她的眼,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沉冷道,“凉年,我不需要你枉顾我的意愿做这种事。” 温凉年一怔,整个视野陷入了半漆黑的状态,只能从男人的指缝间窥视到些许亮光。 她先是听见皮带金属扣解开的清脆声响,还有衣料摩挲的声音,随后静止几秒,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男人隐忍的呼息,以及手掌反复套弄性器的黏糊声。 温凉年浑身僵硬,放任他在自己面前自渎,耳尖悄然发红,感觉男人捂着她双眼的掌心温度越发滚烫,仿佛能够灼穿她的皮肉,一点一滴地渗入骨血。 温凉年莫名想起自己这些年做过几次关于谢征的春梦。 梦里,每一次男人进入她之前,都会亲吻她的下唇,富含侵略性地吮咬。 然后,腰腹下沉,掐着她的腰肢一遍遍地操弄她。 他是她魂牵梦萦的梦想,从未变过。 “……亲我。”温凉年喃喃道,“至少让我帮你弄出来。” 话刚落,她又有些胆怯,忽觉羞愧,自己这句话就像是满怀私心,分明是明目张胆的撩拨。 他会怎么想?会觉得她很放荡吗? 她听见谢征在笑,从喉间压抑着滚落而出的低笑声沙哑又性感,属于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温凉年有些双腿发软,只能扶着他的双膝,颤巍巍地仰高头颅。 在那瞬间,谢征俯下身,毫不留情地吮咬她的嘴唇,大掌仍然强硬地捂着她的眼,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吻上,任由他以掠夺似的力道向她予取予求。 温凉年脑海一片空白,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耳边溼濡粘稠的水声更甚,她只能搂住他的脖颈,迷迷糊糊地含着他的舌尖纠缠起来。 这个动作无疑是一种勾引的行为。 谢征的呼吸陡然乱了,喉结上下滚动,最原始本能的欲望彻底被唤醒,下腹不自觉绷紧起来,快感疯长,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同理智都要被焚烧殆尽。 他本就喜欢温凉年,想占有她,进入她。 身前少女发出急促的呼息声,不管不顾地回应他的亲吻,像是溺了水,又偏要向死而生,急切渴求他的侵略性行为,每一个反应都是她动情的证据。 可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与她发生关系,因为这种行为就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谢征喉间发紧,猛然低下头,张嘴咬住少女脆弱白嫩的颈间,听着她软糯的惊喘声,用力撸动数十下,终是抵住自己的掌心全数射了出来。 49、军火 巴塞勒再看到温凉年时,已经是接近傍晚时分了。 偌大的空地升起了篝火,除了在林子各处放哨巡逻的武装人员,不少人聚集在空地里饮酒寻欢,那些被掳来的女人们成了最好的助兴药,被绑在空地上任人凌辱,此起彼落的哭叫声里混杂着衣物撕裂的声响与男人们喘着粗气的呻吟,场面相当荒淫放纵。 巴塞勒坐在营帐里和其他合作方有一下没一下地谈着下一步的行动,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营地狂欢的场景,正当他想回房歇息时,便看到那个华裔军火商带着他的小俘虏来了。 巴塞勒顿时提起了兴致,锋利的双眼斜斜瞟了过去,仔细打量着那个漂亮姑娘的状态,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失望了,看起来是没受到什么虐待,虽然她的脸颊透着淡淡的潮红,眼尾哭得发红,嘴唇略微发肿,白皙的颈间还有一枚清晰可见的咬痕,但整体还算整齐干净。 难道唐谬那个家伙真的只是用了她的嘴?还是根本没碰她? 这使巴塞勒心生疑窦,招来一个下属低声说了几句,下属立刻退下,按他的吩咐离开了。 待男人一进营帐,巴塞勒起了身,轻佻道,“如何?这个妞儿不错吧?” 谢征抬眼,散漫道,“口活确实还行,长得也挺合我胃口。” 巴塞勒微笑,眼底浮现兴奋的精芒,看向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温凉年,语气充斥着恶意,“说得我都心痒了,我都还没来得及享用她。” 旁边的金发男听到他们的对话,嘶了一声道,“巴塞勒,昨晚你的人送进我房里的那个实在不怎么样,玩没几下就快没气了,你不妨将这个妞儿送给我玩玩,下次我也送你一个床上功夫更厉害的,包你满意。” 另一个脸上蓄满胡子的男人抱怨,“曼迪,你真不够意思,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这么大方!” 名叫曼迪的金发男嗤声道,“我可不像你只喜欢没长大的幼女,我上哪儿找幼女给你?” 温凉年听着他们的对话,又不动声色地留意着空地那边的动静,忽觉在这里的女性都像是待价而沽的牲畜似的,随着他人的喜好被决定去处,不是沦为性奴,就是连人都不如的一团肉沫。 过去她对于恐怖分子的瞭解都是仅仅停留在新闻与历史上,那些被恐怖分子掳走的妇女们最终结局不外乎是被当成发泄兽欲的物品或是被拉到奴隶市场出售,还有更可怕的,被强暴欺辱到体无完肤后,还要被送去给器官贩子进行器官买卖,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真他妈噁心。 这时,谢征开了口,语气含着厌烦的意味,“行了,我本以为这次你们请我过来是来谈生意的,别浪费我的时间。” 此话一出,营帐内的所有人眼神齐刷刷落在谢征身上,巴塞勒哈哈笑出声,立刻打圆场,“行,我们先谈生意。” 谢征颔首。 在他们的谈话里,温凉年听出了巴塞勒之后是有意回到叙利亚继续与政府军抗争的,但由于先前政府军和中军协力重创了他的势力,才会暂时待在俄罗斯与这里的合作伙伴碰头,这次在秋季晚会发动恐怖攻击不过是声东击西,真正的恐怖攻击是在边境的军事基地。 巴塞勒与合作伙伴们急需军火,意欲找个靠谱可信的军火商进行一笔庞大的交易,这才会在得知唐谬的行踪后把人请了过来。 谢征将唐谬这个军火商身分演得唯妙唯肖,详细介绍了自己公司那边有哪些存货,与巴塞勒等人利索敲定了这次的军火生意,并告诉他们这批军火需通过达拉斯港运送到霍尔姆斯克港交货,由于数量庞大,中间需要至少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分批运出。 巴塞勒爽快同意了,承诺会先支付23万美金预付款。 谢征懒洋洋地说,“倒也不需付23万美金。” 巴塞勒挑眉,“哦?” 谢征指了指坐在身旁的温凉年,慢条斯理道,“让她每天伺候我,你只需支付我21万美金就行。” 巴塞勒笑了一下,故作不经意道,“没想到唐先生对她中意到这种程度?” 谢征摊手,“原想找个理由卖你一个人情,一个女人而已,你舍不得让我用吗?” 巴塞勒眯了眯眼,心底升起的怀疑更甚。 就在这个时候,不久前按照他的吩咐办事的下属跑了进来,悄声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巴塞勒眉头略松,暂且打消了疑虑。 “可以。”巴塞勒说,“不过我这儿身子还干净着的女人挺多,倒也不必只挑上这个瘦骨如柴的妞儿。” 不等谢征说话,温凉年猛地跪了下来。 她的目光哀戚,仰头望着巴塞勒,抓住他的裤脚轻声道,“拜托你,一次就够了,别再把我送给别人……” 巴塞勒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脚前的女孩,黑发雪肤,面容漂亮,红着眼睛面色苍白的模样楚楚可怜,确实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可她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她以为每个男人都会被她迷惑利用,甘心任由她驱使? 太天真了。 巴塞勒微微一笑,慢慢弯下身,铁钳似的手指粗鲁地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讥讽道,“看清楚了,我是谁?” 温凉年的视线牢牢落在他脸上,目光朦胧,巴塞勒笑容更深,指着自己,缓慢吐出恶毒的字句,“我不是大善人,我惯会奸掳烧杀,甚至原本还想将你先奸后杀,然后把尸体拿去喂狗。” 话刚落,巴塞勒又指向外头接着道,“听得见外面那些男人在玩什么吗?他们在轮奸那些女人的同时,打赌谁会先操死一个女人,谁把女人折腾断气了,其他人就得罚酒一杯,约莫两个小时后,我的属下们就得过去给那些女人收尸了,本来你今天也会是其中一具尸体,不过是侥幸躲过了一劫。” 温凉年没说话,只是低垂下头,像是失去了抗争的力气。 巴塞勒动作狎昵地拍拍她的脸,“小妞,给我记好了,这里不是你过去所待的文明世界,女人的身体和美色都不能成为利刃,而是商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小算盘。” 说完,他直起身,慢悠悠地对面前的军火商说道,“唐,这个女人就留在你那儿了。” 刚刚他的属下告诉他,房里有一股腥羶味儿,凌乱的床铺和地面上还有干凅的精斑,应该不是作假的。 原本他还是有些怀疑,但温凉年这一跪下哀求,表明了不希望被随意送给他人的态度,那副可怜虫的样子着实取悦了他,也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 一个掳来的女人价值两万美金,这笔交易挺划算。 温凉年依旧维持着低头跪在地上的姿势,心脏怦怦跳得极快。 成功了。 只要巴塞勒让她留在谢征身边,她的存活概率就能大幅提升。 她抓准时机下跪哀求这个动作先前并未跟谢征商量过,而是她自作主张的行动,假如自己不转移巴塞勒的注意,谢征肯定会被巴塞勒怀疑上,这么维护一个应当是初次见面的女人根本不正常。 军方卧底本就是危机四伏,谢征要斩草除根巴塞勒的势力、救出这里的俘虏,又要尽力保她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她若再不做点什么,自己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温凉年绷紧下颔,再抬起头时,又是一副面如死灰的神情。 巴塞勒不再看她,心情愉悦地冲所有人举起手里的酒杯说道,“下一次的行动就拜托各位了,合作愉快。” 在场的几个人看够了戏,也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50、定位 谢征并没有在原地久留,和巴塞勒又交谈了数十分钟后,以长途飞机劳累为理由,提前离开了营帐回到巴塞勒安排给他的住处。 温凉年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低垂着头颅,双肩耷拉,直到跟着谢征进了屋里,她才抬起头看向谢征,张唇欲要开口。 然而谢征迅速抬手示意她噤声,动作利索地在房间里探查了一圈是否有被人放置窃听器或监视器,四处翻箱倒柜确认过后才将物件归位,出声道,“巴塞勒可能多少起疑了,但他不敢轻易得罪我,没有在房间设置窃听器跟监视器。” 温凉年缓慢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谢征回过身看向她,原先冷肃的目光放柔了几分,“一直想和你说声抱歉,是我来得迟了。” 温凉年咬了咬下唇,扯出一个笑脸,“不迟的,巴塞勒对我感兴趣,不会随便杀了……” 谢征忽地伸出手搂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扣入怀里。 他的力道不太温柔,温凉年整个人扎扎实实地被禁锢在男人的坚实臂膀里,距离近到能够清晰听见他略快的心跳声。 “听好了,凉年。”谢征的嗓音很冷,“这里是俄罗斯,你面对的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你不必再拿自己的命来冒险,我有责任与义务保护你的安全。” 温凉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一眨也不眨的,不说话也不点头答应。 谢征搂着她腰肢的手臂又收紧几分,目光沉沉地紧锁着她,“答应我,行吗?” 温凉年笑了一下,乖乖点头。 谢征这才松开了她,替她把凌乱的床铺收拾干净,然后道,“先补充睡眠养足精神吧。” 温凉年问,“那你呢?” 谢征简短道,“打地铺就行。” 温凉年闻言却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好几日没好好睡上一觉了,心里害怕,想让你抱着我睡……” 谢征抬起眉头看着她几秒,不免失笑。 这种时候撒娇有些不合时宜,也不想想他是顾虑到她的感受,更何况他今天还当着她的面自渎了。 可看着她眼下泛青的黑眼圈与略显疲倦的面容,谢征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也是借机亲近他,便不再拒绝,褪下外套后跟她一块儿躺上了床。 一躺下来,温凉年侧过身环住他窄瘦的腰腹,眼眶都泛红了几分,谢征轻抚她的发丝,声音沉稳地说,“我颈后注射了微型追踪晶片,杨启慎跟俄罗斯军方都知道我们的位置,只要等到巴塞勒他们开始行动,就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温凉年轻轻嗯了一声,“他们什么时候行动?” 谢征说,“三天以内必有动作,他们等不了太久,因为巴塞勒急着回叙利亚。” 温凉年点点头。 男人垂眸专注地看着她,大掌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道,“别想了,快睡吧,接下来的事交给军方,我带你离开。” 温凉年听话的闭上眼睛,耳朵贴着男人结实宽阔的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竟是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谢征替她拢了拢被子,看着温凉年沉睡的面庞,眼神蓦地冰冷了几分。 以他对巴塞勒的了解,这个恐怖分子头领确实对温凉年起了杀心,还心存玩弄她的戏谑心思,若不是他收到丹汀的消息而提前行动和巴塞勒会面,怕是想护着温凉年的人身安全都成了难事。 能收到丹汀的消息也是因为杨启慎一直和她保持联系,说是温凉年失踪了,恰巧凉年所在的地方遭受到恐怖攻击,既然现场没有她的尸体,最坏的可能性就是被掳走了。 于是谢征向上级请示提前行动,和巴塞勒订下碰面的时间,虽然计划被迫提早进行,但他老早做好了准备,只差寻得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巴塞勒购买的军火确实会运送到指定的港口去,只要有他的人马出现,便会全数被在那儿埋伏的俄军一网打尽。至于这个山上的据点还需再观察几日,巴塞勒先前派出一群恐怖分子攻击军事基地,那些部下并未全数撤回,可见还有其余的藏身处,假如他贸然出击,恐怕会打草惊蛇。 暂且只能这样了。 * 隔日一早,温凉年便提前醒来了,谢征原先让她留在屋里别出来,但温凉年觉得谢征护着她的意图太容易被察觉,坚持要跟在他身边。 “如果你这么轻易地就起床了,那些人恐怕会觉得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做,这样可不正常。”谢征说着,将刚盛满水的水盆端到床下,拧干湿漉漉的毛巾后才递给温凉年,“至少早上别出来露面。” 温凉年接过毛巾擦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已传来一道女性的嗓音,“唐先生,请问您醒了吗?” 温凉年一听便认出了科丽的声音,反应极快地跪在地上,重新浸湿毛巾又拧干。 谢征也不慌不忙,拉开了房门和外头的中东妇女打了个照面,不冷不热地道,“什么事?” 科丽姿态恭敬道,“早饭准备好了,巴塞勒大人邀您带着那个女孩一同过来。” 谢征眸光微动,回过头看向跪在身后的温凉年,见她正乖巧地跪坐在原地,低着头颅,手里还捧着折迭整齐的湿毛巾,一副等着要伺候他洗脸的模样。 还挺机灵。 “告诉巴塞勒,可能得等晚一点儿。”谢征语气散漫,“这女孩儿脾气倔了点,又被养得精贵,还在学习怎么伺候男人。” 科丽点头,“我会帮您转告大人。” 谢征关上了门,确定科丽走远之后,才把跪在地面上的温凉年拽起身。 温凉年倒还认认真真地拿毛巾给他擦擦脸,谢征免不了又是一声低笑,“现在又没人,伺候我做什么?我自己来就行了。” 温凉年抿了抿嘴,“没事,作戏要全套一点,等会儿你在我身上也留点别的痕迹,巴塞勒就是为了确认我们俩是否昨晚有发生关系才会叫你把我也带上。” “好。”谢征说,“你指定位置,我来弄。” 温凉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那你坐下来……闭上眼。” 谢征依言坐在床沿,毫不犹豫地阖上双眼,温凉年也将毛巾覆在他的眼皮上,在他脑后打了一个结,隔绝了大部分的光线。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她解开衣裙纽扣的窸窣声响,随后她捧着他的脸庞,将自己的某一块肌肤送到他的唇边。 “咬吧,用力一点。”她的声音略微发颤,不知道是慌的,还是紧张的。 谢征张唇,咬上了那块柔软的肌肤,软嫩光滑的触感让他下意识怔了一下,可温凉年揪着他的衣服,催促他用力一些。 没有时间犹豫了。 温凉年嘴唇泛白,莫名觉得头脑有些昏沉,但她没有多想,只顾着换另一块肌肤让谢征撕咬出清晰的牙印。 很快地,她的颈边、胸乳、锁骨和腿间都留下了鲜红的牙印和掐痕,她本来就是容易留痕的体质,乍然一看还有些惨不忍睹,就算巴塞勒掀开她的衣裙检查也查不出什么不妥。 确定温凉年穿好衣服后,谢征揭开了遮挡在眼前的湿毛巾,看见她略微发红的耳尖,只是替她将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才低道,“做得足够谨慎了,我们走吧。” # 朋友:我好恨谢征是个男德班班长……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会尊重女人的帅哥不香吗!反正我喜欢! 51、发烧 谢征带着温凉年见到巴塞勒等人时,众人早已坐在营帐里头用餐了。 还没等谢征入座,巴塞勒便突然对站在一旁伺候众人的科丽出声说,“科丽,把那个女孩儿带下去清理干净,省得熏着了唐先生。” 温凉年心道果然,早就猜到巴塞勒这个多疑的性子肯定会在今早再度发作,所以才会让谢征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乖顺地跟着科丽离开营帐,去了附近的淋浴间,在科丽的监视下褪去身上的衣裙,明晃晃地露出身上的暧昧痕迹。 过去温平允总喜欢在与她欢爱的时候吮咬出一块块吻痕,所以她很清楚那些红痕要怎么咬才会看起来自然又凌乱地分布在肌肤上,就算科丽经验老道也看不出问题。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身前的中东妇女猛地将布满老茧的手掌探入她身下拨弄,还往里头探入了一根手指。 温凉年错愕极了,下意识要扭身挣扎,但科丽抬眸看向她,深邃的棕色眼睛里并无显露出半点恶意,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淡淡道,“你很幸运,下面没有撕裂伤。” “什么……”温凉年心跳极快,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我说,唐先生没有弄伤你,你很幸运。”科丽用不怎么流畅的英文重述道。 温凉年这才意识到,科丽是在帮她。 假如她昨晚跟谢征发生了性行为,想必身下是些微红肿的状态,或是多少会残留精班,可科丽什么也没摸着。 没摸到任何东西就代表她和谢征是在互相掩护,一旦巴塞勒知道了,他们俩都难逃一死。 虽然不知道科丽为什么要帮她掩盖,但目前只能先示好感谢。 “是的……谢谢你。”温凉年缓缓说道。 科丽不再说话,示意她尽快洗漱干净。 温凉年迅速洗完了澡,换上科丽为她准备的长裙后,才跟着她回到营帐里头。 巴塞勒见科丽带着温凉年回来时,面上的神情并无异状,倒是没有发难,而是挥了挥手,让科丽把人带回谢征的住处看守着。 一路上,温凉年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帮我?” 科丽目不斜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凉年安静数秒,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以前也是被掳来的,对吗?” 科丽没有再回应她。 * 待温凉年见到谢征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谢征一回来,科丽便悄声退下了,而温凉年抓着谢征的手臂,低语道,“刚刚那个科丽帮了我,没让巴塞勒发现我们俩互相掩护。” 谢征扯唇一笑,“我知道她,以前她是被掳来的战利品,被巴塞勒的副手看上了,巴塞勒就将她赏赐给了部下。” 温凉年咬了一下嘴唇,猜测科丽应该是看出他们俩的亲密关系了。 她眉头紧锁,又是一阵头昏脑胀,差点儿没站稳,谢征发觉她不大对劲,伸手摸上她的额头,声音一沉,“你开始发烧了。” “低烧而已,不碍事。”温凉年也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只觉得略微发烫而已,不算严重,“别说这个了,刚刚巴塞勒有没有跟你聊起别的事情?” “他准备让其余部下提前离境,那群部下就是先前袭击军事基地的恐怖分子,还带走了一批俄军的军械。”谢征搀扶着她坐在床沿,迅速道,“杨启慎会按照约好的时间假扮成我的助手过来和巴塞勒签约收款,估计下午就能抵达这儿,你再忍忍,很快就能离开了。” “那些人突然要提前离境?你和俄军联系了吗?”温凉年问。 “我目前手边没有任何能够联系俄军的通讯工具,手机早在上山之前被巴塞勒的副手收走了,所以我会找机会对外取得联系。”谢征握住她的手,目光沉着地直视她,“听着,这样的情况我也并非是第一次碰见,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需采取任何行动,我会摆平一切。” 温凉年点了点头。 “我去让科丽准备一些能让你退烧的东西。”谢征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温凉年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声音沙哑地问,“你是不是需要找机会下山才能对外取得联系?” 谢征看着她,缓慢道,“不一定需要下山,任何一种通讯工具都能向外取得联系。” “好。”温凉年说,“那你注意安全。” 她目送谢征离开的身影,强忍晕眩的不适感站直身躯,试图让脑子运转起来,思考这些信息里有什么问题。 温凉年并不觉得谢征能够轻易取得通讯工具向外联系,既然他一个军火商上山都要被收手机了,想必其他外国盟友也被收走了手机,能使用手机的人恐怕只有巴塞勒,或者其余他信任的属下。 科丽的丈夫是巴塞勒的副手,如果她提出帮助科丽重获自由的交易,或许能让科丽帮忙偷走丈夫的手机。 正想到科丽,外头传来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温凉年抬眸一看,果然是科丽来了,手里还捧着一盆水和毛巾,似乎是打算过来帮她退烧的。 “科丽。”温凉年望着她,声音嘶哑地轻道,“我有一个你会感兴趣的交易要和你讨论。” 科丽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来,给身后的男人让道。 站在科丽身后的金发男人脸上挂着诡谲的笑容进了屋,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凉年,眼底的兴味更浓,“哦?是什么交易呀?方便让我知道吗?” 温凉年心头一冷。 她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名叫曼迪,刚来的第一天就弄死了一个被掳来的女孩。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女孩儿被抬回来时,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仍在渗出些许鲜血,整个人气若游丝,没几小时就断气了。 确实是她太不谨慎了,因为发烧多少松懈了警惕,现在只能利用曼迪特别稀罕她是东方女性这点优势来转移他的注意。 温凉年不再看科丽,而是望着曼迪,眼底迅速蓄满了泪水,狭长漂亮的眼尾渗出几滴泪,潸然泪下。 她自顾自地无声流泪,嘴唇颤抖,刻意控制肩膀小幅度地耸动着,身上的衣裙本就宽大,这样几下自然的动作,便有一边衣领从细肩上滑落下来,完整露出纤瘦的锁骨和白皙的左肩,上头还有几枚谢征留下的牙印和吻痕。 曼迪注视着眼前的东方姑娘无声垂泪的可怜模样,心头微动,眼里浮现些许痴迷的神色。 他本就喜欢这种精致东方面孔的女性,恰巧那个军火商被巴塞勒叫去谈话了,在路上碰见科丽时又得知了这个小女孩发了烧,就算他对她做点什么也没关系,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女奴罢了。 曼迪抬手挥退科丽,随后放缓声音哄她,“怎么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别哭啊,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真的好害怕……”温凉年的声音软绵绵的,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唐先生太粗暴了,我浑身都好疼,还发了烧,我好想逃离他……” 曼迪哄道,“真过分啊,他怎么弄疼你的?能让我看看吗?” 温凉年摇摇头,“我现在是他的人,他会生气的。” 曼迪挑眉,“如果我说,我去跟巴塞勒谈谈,直接把你要过来我这里如何?这样就不必待在他身边了。” 温凉年犹豫了一下,“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曼迪伸出手,抚上她裸露的肩膀,脸上挂着自认为亲切的笑容,“但是我得知道他是怎么对你的,我才能去帮你争取一下。” 温凉年露出犹疑不定的神情,迟疑半晌,才作势要解开身上的钮扣。 曼迪根本等不了,急色地将她压倒在床上,撕开她的裙子,吞咽口水道,“我早就想尝尝东方妞儿的滋味了,是你先勾引我的——” 然而下一秒,曼迪的颈间一紧,他整个人被一种恐怖的力量向后拉扯,直挺挺地飞了出去,背脊碰地一声撞上墙面,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曼迪痛苦的吐出一口鲜血,好不容易爬起身定睛一看,发现是那个华裔的军火商早就不知何时回来了。 黑发男人站在那儿,眉目冷峻,挺拔颀长的身形在逼仄的空间里格外有致命的压迫感,他的目光冷冰冰地直视着曼迪,声音却毫无半点起伏波澜,“抱歉,我这人有点洁癖,不喜欢有脏东西进屋,要我亲自请你出去吗?” 曼迪磨了磨牙,没想到这个人还挺中意这个东方姑娘,居然那么护食,碰都不让碰的。 他也没有蠢到彻底得罪一个军火商,便赔着笑脸道歉几句,急忙离开了屋内。 52、帮忙 谢征看着那个金发男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才回头将视线落在温凉年身上。 温凉年身上的衣裙被撕毁了一半,她拿了被子披在身上遮掩,眼神闪躲着不敢直视他。 谢征招来了一直守在外头的科丽,淡淡道,“她还在发烧,麻烦你了。” 说完,便又迈步走出屋子,带上房门将空间留给了她们。 科丽捧着水盆走近温凉年,盯着温凉年许久,才缓缓说道,“虽然你刚刚演戏掩盖过去了,可是你太过急躁,要不是唐先生及时回来,谁也救不了你。” 温凉年的声音虚软,“我发烧了,反应也迟钝了些,没发现你后面站着曼迪。” 科丽耸肩,抽开她身上的被子,用湿毛巾替她擦身降温。 在擦身的过程,温凉年低声向她提出帮忙偷手机的请求,科丽的眼皮都没动一下,“我是副手的妻子,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帮忙?” “你不想逃出去?”温凉年问。 科丽沉默几秒,缓声道,“我现在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最小的孩子只有三岁。” 温凉年一怔。 “你应对巴塞勒的那些小心机,和当年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儿很像。”科丽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的脖颈,一边道,“她也是和我同一天被掳来的,年纪比我小了五岁,她为了活命而勾引巴塞勒看上了她,结果当晚她伺候过他后,巴塞勒转头就把她赏给其他部下享用,没几天就成了一具破败的女尸。”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温凉年问。 科丽深棕色的眸子直视着她,语气平淡道,“我能够安稳活着,是因为刚好遇到不喜欢跟他人共享女奴的男人,我也足够安分,为男人养育儿女。若是我要为了你冒这个风险,我就必须考虑到我孩子们的安危,巴塞勒这种人最厌恶背叛,一旦被发现了,我和孩子们都活不了。” “那你早上何必要帮我?”温凉年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是我多事了。”科丽说,“我只是想看看,你能否在巴塞勒的眼皮子底下活得久一点。” 温凉年却是淡淡道,“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科丽皱眉,“什么?” “我原本是想跟你谈个交易,只要你帮助我,我便能顺利联系到俄军,将这群恐怖分子捕获,而你和孩子们也能重获自由。”温凉年姿态放松了许多,眉眼弯弯地冲她笑了一下,“重获自由是多大的好处?难道你不想回家吗?一旦脱离了这群恐怖分子的束缚,你的孩子们会在外头受到良好的教育,在你的教导下走上正途,而你也能够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底下,无人拘束你的自由,也无人能够威胁你的性命。” 科丽不住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我的话就到这里了,你考虑清楚。”温凉年说道,“偷手机的风险不高,用完后删掉记录归还即可,你只需帮忙这一次,其余风险由他人承担。” 科丽放下手里的毛巾,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你是军方的人?我要如何相信你?” “信不信随便你。”温凉年并不想告知太多,也没有直白地供出谢征的身分,为的是分散风险,如果科丽转头就把她们两人的对话内容泄露给巴塞勒,她就是死也绝不可能背叛谢征,由她一人承担后果即可。 虽然科丽出卖她的可能性不太高,但她还是得谨慎一些。 科丽仍旧沉默,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拿起一件替换用的衣服递给她后,径自端起水盆就出去了。 科丽一出去,守在外头的谢征才回到屋里,拉了张矮凳坐在温凉年身边。 “你还在发烧。”谢征伸手摸上她的额头,声音平稳道,“别为我操心了,如果刚才我没有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如果。”温凉年拉下他的手,将脸颊蹭入他的掌心,软声说道,“你不会放着发烧的我不管。” 谢征没说话。 事实上他确实不愿意抛下发烧的温凉年留在屋里,即便有请科丽帮忙照顾,他还是不放心。 果不其然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在和巴塞勒谈话的时候,他余光瞥见曼迪正悄悄跟在科丽身后,立刻意识到温凉年可能会有危险,便向巴塞勒找了个借口提前回屋,凑巧被他撞见了曼迪把温凉年压在床上的那一幕。 说没有动怒是假的,科丽对于这种情况根本无力阻拦,温凉年也是受害者,要在这个充斥着恐怖分子的营地里存活下来的话,对女性来说是举步维艰,所以他没有出言责怪凉年和科丽。 “你刚刚对曼迪动了手,他会不会告诉巴塞勒?”温凉年问。 “他虽然蠢,但还没到那么蠢的地步。”谢征冷漠道,“他也不是没见过我杀人,在叙利亚时我们就打过一次照面了。” 温凉年点头,“那科丽帮我擦身降温的时候,你在门外也听见我们的谈话内容了?” “听见了,但你也要做好她不会帮忙的心理准备。”谢征按着她肩膀让她躺下来休息,“科丽虽然是个坚强的女性,但有没有勇气去做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今晚她没有行动,之后就由我去做这件事。至于现在的你,最好再好好睡上一觉,你担心受怕好几天了,养足精神才有余力帮上我的忙。” 最后这句话倒是让温凉年愿意乖乖听话了,她当即闭上眼,没几分钟又因精神疲倦睡了过去。 谢征转头朝窗外望去,微微扯了扯唇,“时间也差不多了。” 远远地,他看见几个小孩子手牵着手跑进了林子里头,其中一个大孩子手里还捏着银色的打火机,脚步欢快地也钻进了林子。 谢征想,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实在危险,所以无论科丽帮与不帮,他有的是办法警示俄军提前拦截准备离境的恐怖分子,巴塞勒的行动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只是不知确切的行动时间罢了。 不过既然温凉年想帮他的忙,那就给她一个机会去练习谈判技巧,若是科丽成功被说服了,两边同时操作也是可行的。 * 温凉年睡得浅,只睡了一小时,又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了。 她艰难地撑着床沿起身,头晕目眩的感觉略微减轻一些,张望四周后发现谢征不在屋里,便披着被子下了床,朝窗外望出去。 林子里起了火灾,火势不大,但这一场火在山上起了明显的烟雾,几个哨兵及时发现异状扑灭了火,将躲在林子里头玩火的小孩子们一个个抱了出来。 这群孩子是怎么升起火的?温凉年混沌的脑袋闪过这个问题,只觉得其中有异常的地方。 没一会儿,外面又是一阵骚动,她隐约听见一道熟悉的怒骂声,听这声音像是曼迪的,不知道是冲着谁在破口大骂。 温凉年正想出去一探究竟,外头陡然响起一道枪响。 她心头一颤,但推门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直接推开了门向人群聚集的地方蹒跚而去,却在半途中遇上了科丽,当场被这位中东女人粗壮的手臂给架住了,又把她半搀半拖地带回屋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死了吗?”温凉年语气急促地发问。 科丽沉声说,“刚刚有几个孩子们在林子里头拿打火机纵火玩乐,那个打火机是曼迪的,所以巴塞勒直接让人把曼迪杀了。” “光凭这点就把人杀了?他们不是盟友吗?”温凉年质疑道。 “是,可是有个孩子被火烫伤手臂,巴塞勒不是很高兴,加上曼迪狡辩说打火机一定是孩子们偷走的,所以他就趁此机会除掉了曼迪。”科丽摇摇头,“曼迪这个合作对象本就没什么脑子,利用价值可有可无,以前也言语得罪过唐先生,巴塞勒杀掉他是迟早的事。” 温凉年眸光一闪,确定了是谢征在背后推波助澜,让巴塞勒亲手解决了曼迪这个麻烦。 “等会儿唐先生的助手很快就到了,你最好留在此地。”科丽警告她,“完成交易后,唐先生明天就会带你离开了,你若不想让巴塞勒找到机会把你留下来,最好不要老往他眼前凑。” 温凉年应了一声。 她猜测杨启慎前来和谢征在这儿会合还有别的目的,否则没必要两人分头行动,接下来她也确实不需要老出现在巴塞勒眼前,能避则避最好。 53、疑心 杨启慎抵达据点之前,身上的通讯工具被巴塞勒派来带路的副手收走了,很明显就是要防着这个据点被泄露出去。 杨启慎也没想拒绝招人怀疑,反正走完签约流程,再给个面子留下来做客一晚,隔天早晨便能带着征哥和温凉年下山离开。 前几天从丹汀那儿接到紧急电话得知温凉年失踪的消息时,他立刻通知了正在任务中的谢征,而谢征当机立断决定马上行动,导致他们斩草除根这群恐怖分子的计划被提前了整整一个月,难免会出现纰漏和破绽。 上级也告诉他们要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毕竟巴塞勒本性多疑,即便计划再怎么缜密,没在恰当的时机行动有一定的风险。 谢征独自一人先行抵达巴塞勒藏身的据点后,狼蛛队所有人一直潜伏在山下严阵以待,深怕谢征出了什么意外需要支援,所幸谢征这段期间都没有下达新的指令,直到一个小时前,才纵火烧林给他们信号。 谢征上山之前跟他们分析过巴塞勒目前的处境,巴塞勒急着回国继续和政府军抗战,却不可能突然大动作让所有属下集体行动引人注目,所以先前那批袭击俄国军事基地的恐怖分子必定是先行离开的第一批人马,因为他们已成功夺取到一批俄军的军火,可以先带武器回国。 若是他确定了那批恐怖分子离开的时间点就在近日,必定会纵火警示,让他们通知俄军出手拦截,在这几日等着那批人马自投罗网。 不久前的纵火烧林大概率是谢征的手笔,狼蛛队的成员张溪已联系了俄国军方准备行动,接下来就是带着已摸清人质们所在地的谢征和温凉年先行撤离据点,再由狼蛛队和俄军一同救出人质,将巴塞勒与他的部下们全数一网打尽。 巴塞勒的副手是在附近乡镇与杨启慎会合的,带着他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山区过去,由于这个据点的位置也还算隐蔽,所以花了不少时间才抵达。 一下了车,杨启慎看见整个据点已然发展成小村落的规模,不免猜测这儿曾经是有当地村民居住在这儿的,只是被巴塞勒抢占了这个地方,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建立起这种小村落。 还有一种可能,当地镇长接受贿赂,包庇了这群恐怖分子。 “先生,这边请。”副手说着,引领他朝着最大的营帐走去,杨启慎也回过神来迈步跟了上去。 进了营帐,杨启慎看见谢征好端端的坐在巴塞勒边上和对方谈话,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他礼貌地对巴塞勒点头致意,而谢征也开了口道,“合同拿出来吧。” 杨启慎立刻从手提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递交上来。 巴塞勒伸手接过合同,仔细阅读过里面的内容后,并没有马上签名,而是轻啜了一口酒,懒洋洋道,“唐先生,我应该不是第一次和你做生意了吧?” 谢征嗯了一声,“确实不是第一次。” 巴塞勒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我是一个不喜欢吃亏的人,你则是一个喜欢双赢的人,所以过去我们的交易结果都相当愉快。只不过这次的交易里多了一个女人,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划算。” “女人?”谢征的声音冷淡,“怎么?突然连一个女人都舍不得给我了?” 巴塞勒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不是我舍不得,是你舍不得。” 杨启慎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站在谢征身后,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实际上听到巴塞勒说的这句话时,忽然觉得心脏骤停,生怕巴塞勒不愿放人。 “我自然舍不得。”谢征没有反驳,依旧语气从容,“在我们亚洲人眼里,那个华裔女孩姿色称得上相当漂亮,年龄又小,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上的极品,你把这个女孩子给了我也算是卖给我一个人情,往后我这儿有什么好货的话,肯定有你的好处,这个不需要我多说吧?” 巴塞勒朗声一笑,“唐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愿意割爱,让你把这个小女孩带回去。” 杨启慎悄悄吐出一口气。 不料巴塞勒话锋一转,微笑着道,“既然你们会再多留一晚,我想趁这最后一晚好好教育那个女孩儿如何伺候男人,毕竟这女孩细皮嫩肉又娇贵得很,相信这几晚你都没被伺候尽兴吧?” 这个老狐狸果然多疑。 谢征凉薄地笑了,起身对杨启慎道,“罢了,没诚意的交易我们不做了,走。” 说完,谢征没再多看巴塞勒一眼,冷着脸迈开长腿直接就走,杨启慎也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这下子轮到巴塞勒面色微变,连忙叫住他,“唐先生有洁癖我是清楚的,我当然不会对她做出其他动作,只是这个女孩儿比较特殊,性子又野,在她离开之前多交代几句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可疑的反倒成了他,若是再拒绝的话,他们三人可能明早都无法活着离开。 谢征心里不住冷笑,知道巴塞勒确实对他的身分也起了疑心,又不好还未经过证实就与他撕破脸,所以才需要从温凉年身上找答案。 最麻烦的就是这点,他若是再阻挡巴塞勒和凉年接触,那巴塞勒极有可能借题发挥,找一个理由把温凉年强行扣下,可他也不能轻易答应巴塞勒,否则无法保证凉年能够毫发无伤地离开这个地方。 “我听说你挺想杀了她,这是真的吗?”谢征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被她的一言两语给惹恼,一怒之下把她肢解或者直接杀了?” 一听谢征这么说,换成巴塞勒脸色不太好看了,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我不喜欢残废的女人,也没有玩尸体的癖好。”谢征摊手,语气隐含着一丝如刀刃般锋利的震慑力,“巴塞勒,我并非是第一天认识你,你私底下爱怎么玩我管不着,但别在要跟我交易的女孩身上动手动脚,不然我要她有何用?” “我不会杀她,也不会废了她,你大可对我放心,我们只是单纯谈谈。”巴塞勒声音隐忍着些微的怒意,却不敢随意发作。 “有你这句保证,我自然可以放心。” 谢征彻底地主导了这场谈话的节奏,便见好就收,在巴塞勒发怒之前利索收敛了话语里的攻击性,他抬手缓慢地拍了拍巴塞勒的肩膀,平静道,“那么我们接着回来谈签合同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