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羽拂楼》 序 1999年,金羽5岁,亲妈卷了爸的所有票子跑了。 跟男人跑了,临走前还不忘吃了一顿金岁山烧的早饭。 2006年,金羽12岁,跟金岁山搬来了向阳胡同。 奶奶去世后,留了这处小二楼没人住,金岁山另娶了单位同事,后妈怀孕,原本的小家卖了。 最后,就搬来了这。 2009年,金羽15岁,向阳胡同口里,最惹不起的女霸王。 自封的,还顺道收了两心腹。 一个是同桌,罗军,家住两条街外。另一个是隔壁邻居,楼琛,胡同口最高的房子,就是他家的。 四层楼,羡煞旁人。 2018年,金羽24岁,人生即将踏入另一个可能,却带着十年心事与他重逢,记忆仿佛开了水阀,汹涌袭来。 她和他,曾经有过一段很难忘的爱情。 龙城一高 2009年春,万物复苏的季节,百花齐放,莺歌燕舞。 向阳胡同口的一处小二楼内,叮铃哐啷响不停。 上学要迟到了,金羽在家里找书包,东西翻得一塌糊涂,才在陈旧的沙发椅后找到了书包。 瘪瘪的,赶紧塞了几本书进去。 “吃早饭吃早饭…”板寸男人举着两包子。 “路上吃。”抓着两包子跑了。 蹬蹬蹬,往一处四层楼跑。 大喊:“楼琛,楼琛!” 那个叫楼琛的也是叮铃哐啷一阵翻,好一会才出来了。 嘴上叼着块形状极其难看的蛋饼,推着自行车出来的。 “快点,再迟到得写检讨了。”推着楼琛,人一蹦上了后车座。 楼琛叨叨:“哎,小羽毛,你是不是又长胖了?” 金羽捶了一拳后背出气:“吃你家大米饭了?” 她是刀子手,被碰一下都疼,立马瘪了气:“哎呦疼,别别别…” 金羽吃了一个肉包子,噎到了,身上又没带水,一直吞口水往下噎,拍着不太发育的胸脯,表情狰狞。 瞅瞅另个包子,直接塞进楼琛嘴里了。 早自习读书,班级一半都在打瞌睡,金羽趴在桌上,语文书当挡箭牌,头立的像块碑似的打盹。 罗军瞅着窗户那来人了,一把推醒金羽。 她条件反射,睁眼抓起书就来读:“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声音越来越小。 她转着头,看年级主任走了,书一丢开始吐槽。 “这陆游就游了一农村,哪来这么多的抒发!” 罗军也在背书,一边说:“他们古人作诗,就跟咱现代人说话唱歌一样,随时随地,张口就来。” “歌好记,古诗不好背。”手撑下巴,打了个哈欠。 “那试试唱着背?”罗军望她。 两人干脆放浪形骸唱起来了,语文老师走过来狠狠瞪了眼他们。 罚抄十遍,放学前去办公室默写。 下课,金羽跟罗军打起来了。 “就你馊主意一大堆!” “你不是也信吗?” …… 打完,抄古诗。 放学,一前一后去了办公室。练习册一掏,各自撅着屁股趴在桌上默写。 再出来,天快黑了,楼琛蹲在校门口捧着三个和尚嗦着等金羽。 “你说你吧,啥都听罗军的!”楼琛给了她一根。 金羽嗦着冰棒:“他就知道逗我!手累死了,这天都卖冰棍了?” “可不是,新出的三个小和尚。”晃晃透明杯子,上面花花绿绿的五个大字。 “吃啥呢?”罗军落后出来,插进队伍,自觉挑了根塞进嘴里。 黄昏夕阳,三个人影倾斜摇晃。四岔路口到了,罗军跟他们道别,回家了。 金羽又坐上楼琛的车,两人赶回胡同。 小四楼门口。 金羽跳下车拍拍屁股:“我回家了,对了,明天早点起来,要去学校抄作业。” 楼琛比了个ok,两人各自进了家门。 第二天起了早,抓了一份蛋饼往楼琛家走,门口嚷了两声,把楼琛爸叫出来了。 “是小羽毛啊,楼琛生病了,跟老师请过假了,你自己上学去吧。”男人说完,摸摸她脑袋开车走了。 没人力车,金羽咬着蛋饼狂奔赶公交车去了。 赶在第一节数学课前,抄完了一张卷子。 身心舒适。 跟罗军边上课边偷看老夫子,笑得咯咯咯不停。 班主任一回头,他们就正襟危坐摆听课姿势装模作样。 讲台上的班主任眼镜一推,讲话:“最后两个半月,希望大家认真复习,好好听课,不懂就问,巩固学习,奋战迎接中考。你们的目标,就是龙城一高!” 金羽听了三年龙城一高的大名,像是很有自知之明,就她这个半吊子水平,进龙城一高,狗洞都钻不进去。 傍晚,收拾了作业本,良心发现,给楼琛全带回去了。 “你说你吃根冰棒就蔫吧了!喏,作业是……”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看楼琛黑着张脸。 “…你这是做好人还是当坏人呢?白瞎我天天载你!”楼琛气鼓鼓抓着堆作业往上走。 金羽在他房间倒腾了会,玩玩弹弓,吃吃草莓。 “你爸给你买的?”又抛了颗草莓进嘴里。 “不是,我爷爷老朋友送的。”楼琛声音闷闷的的,鼻子堵住了。 金羽自觉离远点在他家转着,转了圈跑回来。 好奇的问楼琛:“隔壁屋怎么锁了?” 那以前是大书房,里头好多新鲜东西。 楼琛嫌烦:“腾空了,我哥要回了。” 草莓呛进了嗓子眼,金羽想想那个快有些模糊的一张脸。 “不是在你妈那读书吗?”拍着胸脯下咽。 “那不能高考,他左右还是得回来。” 所以,早回晚回都是回,不如早点回。 金羽拎了书包:“走了,明天继续给你带作业。” 楼琛捂着脑袋在床上打滚,心里头烦死了。 他哥要回来了,他好日子也到头了。 时间飞快流淌,转眼距离中考,只剩50天。 金羽在家里坐立难安,时刻想出去溜达找楼琛他们玩。 最后,拎了一书包复习资料去了楼琛家。 楼爷爷在下象棋,一群老头在院子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她嘴甜喊了声,跑上楼去了。 写作业是幌子,其实是想偷懒玩一会电脑。金岁山不给买,说是中考考上龙城一高就买,这不是要她死吗? 她干脆放弃了,把这当了根据地。 “电脑呢?”金羽看着空唠唠的桌子问楼琛。 他在写作业,扣了一头头皮屑:“我爸弄隔壁屋了,说是暑假才给我碰。” 蔫了。 两人开始肩靠肩写卷子。 “这么难,该怎么考学校?”金羽发愁。 “你不是体育考了满分?” “那也不够啊!” 楼琛叹了气:“最后50天,每科我都要做三套试卷。” 金羽吓掉了笔,摸摸他额头:“你脑子烧坏了?” 他拍了那只手:“你不懂,我爸把电脑搁我哥那屋了,我哥尖子生,那电脑我指不定就用不到了。只有考上了一高,我才有希望把它抱回来!” “一高一高,我爸也让我考,考了才有电脑!”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说话专心致志写卷子了。 隔天,罗军也不说话了,三个人默默刷着黄冈试卷,傍晚落山才回了家。 听说今年中考并不难,按照定律去年难今年必定简单。本着这种侥幸想法,三人一天天刷着试卷猛写,连老师都惊呆了。 同学问金羽:“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上一高啊。” 同学乐笑了,转过头看错题集去了。 金羽问罗军:“你为什么也这么认真?” 罗军努努嘴:“上一高啊。” “哦。我是为了电脑。” “……” 三套试卷一直刷,金羽瘦了五斤,金岁山老婆夜夜给她炖红枣银耳羹补身体,鼓励她再努把力,一高绝不是问题。 金岁山没告诉宋美好,他答应了金羽考上一高就给买电脑。 这个秘密,金羽不达目的之前,闭口不谈的。 金纶又咿咿呀呀哭了,宋美好赶紧出去,带门不再打扰她学习。 金羽腾腾腾喝了红枣羹,又撑着眼皮继续刷试题卷。 不知道楼琛听谁说的,只要基础不是特差那种,刷完三套中考试题卷,并能理解答案,趟一高的末班车不成问题。 金羽信了他的邪,真的做完了三套,答案像被刻在心里头似的,遇到相似的题目写着写着就写完了,从来没觉得卷子这么好做。 从中考考场出来,烈日高照,知了叫破了天,也不觉得讨厌。挤着人群往外,左顾右盼看到了金岁山。 金岁山给她带了杯酒酿圆子:“几成把握?” 金羽一嘴的圆子嚼着,无所谓:“五五分吧。” 她爸摇摇头让女儿上摩托车,两人回家了。 什么一高,在金岁山眼里是无望了,他不盼望女儿成凤,毕竟金羽从小到大都是调皮捣蛋型的孩子,长大后收敛了点,可成绩依然不行。 作为老父亲,心疼她小小年纪妈跑了,自己又当爹又当娘,养了她七年才找到了良配。女儿也是不哭不闹,开明接受了后妈,一家人和乐融融。所以,金岁山不盼她有多能学,多么成才,就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健康长大,人品没问题就行了。 想到这,又在厂子里问同事,哪所高中风气好不难进。 打听后,心里也有数了。 等待中考放榜的时间,金羽天天和楼琛在外面疯玩。金羽零花钱比较少,楼琛和罗军就比较多了,家里头有老人宠,零花钱自然多她一倍。 三个人看了场特价电影出来,太阳就快落山。这才想起,今天放成绩,面面相觑,赶紧跑回了家。 金羽家里头没电脑,抓着座机深呼吸,不敢按下去。 金岁山要抢,她立马按了下去。 她可不喜欢当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电话那头的人叽里呱啦报了一大堆,金羽蒙着纸记分数,咬着唇写了一长串。 “多少分?” 她松了口气,纸条丢桌上给他们看:“615分!” 她最后一次模考也就只有565,中考考了615,不是逆袭就是祖上有神灵保佑她。 兴冲冲跑去了楼琛家,那头也高兴着呢。 金羽一看,呦吼,还比她高了5分。 龙城一高,今年的普招生分数线610分,金羽和楼琛刚刚过线,罗军惊险压线,三人最终安全进入了一高读高中。 暑假里,金羽又去了楼琛家玩,两人在打网页上的单机游戏,用的就是那台完璧归赵的电脑。 “不是说你爸要给你买?” “过两天去商场。” “那到时候能聊天了。” “有什么好聊的,天天说话还不够?” “那行吧,你后面来鬼子了,赶快崩他…” “催魂呢?我看见了看见了…” 金羽乐呵笑着又说:“没想到真考上了一高,哎,谁跟你说做三套试卷的?还真的管用!” 楼琛大力敲着键盘,盯着屏幕:“我哥。” 金羽手指一愣,被鬼子崩了血。 土能生金 八月酷暑的清晨,金纶在院里的小花园蹲着尿尿,被路过的蜜蜂蛰了屁股,一大块红肿,在院子里翘着屁股爆哭。 金羽还在屋里头做梦,翻个身后意识到这哭声不是梦里的,腾的火冒三丈起来了。 “你这小折腾精闹够了没!” 一出门,就看见三岁的金纶鼻涕哗啦的撅着屁股。 奶里奶气指着红屁屁:“姐姐,屁屁痛,好痛啊…” 没完没了的哭。 吼了一嗓子老爸和宋阿姨,没人响应。 拿了家里的零花钱和钥匙,带门拎人去诊所了。 “你是不是又蹲着尿尿了?” 诊所里,金纶大半个屁股漏在外头给医生检查。 趴在椅子上,吸了吸鼻子:“女孩子不是也蹲着尿尿吗?” 不知谁给他灌输的思想,硬是嫌弃站着尿尿弄脏鞋子不乐意,小小年纪假干净。 金羽懒得跟他解释,威胁恐吓,“你再蹲着尿一次,我就叫山里的老嬷嬷来教你怎么尿尿。” 金纶不敢吱声了,长到三岁,第一怕姐姐,第二就是黑漆漆的老嬷嬷,那沟壑纵横的老脸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阴影。 摇着头,咬着嘴巴哭了:“不敢了不敢了。” “行了行了,还越哭越来劲了。” 医生瞅这两姐弟挺逗,下手轻轻地拔了刺,给涂上了药。 这时,从里间的屋走出了一个高大清爽的身影,微低着头,穿着白色T恤,胳膊上还贴着块纱布。 金羽瞄了眼来人的脚,穿着一双家里一两年才能给她买一双的运动鞋。蹲在地上给金纶穿裤子,她好奇的顺着牛仔裤往上看,吓了一跳,没使对劲碰到了金纶被叮的地方。 “哇……” 金羽赶紧抱他拍拍背:“好啦好啦,别哭了,一会儿给你买糖。” 这才安抚住了。 男生往哭声这看了眼,一秒不到便移了。 丢了药钱从他们身旁略过,出门走了。 金羽付钱出来,大街上已没有那个人影。 回家路上,金纶嗦着棒棒糖:“为什么姐姐有两个球,宝宝只有一个?” “我付的钱。” 金纶鼓着腮:“宝宝长大挣钱,不给姐姐买糖,哼!” 金羽给了他一后脑勺:“小没良心的,屁股被叮烂了才好!” 金纶摸摸后脑勺,怨愤望着金羽嗫嚅:“粗鲁。” 她听见了,瞪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末了,金纶的棒棒糖进了垃圾桶。 他一路哭着鼻子回家,从此知道不能再惹姐姐。 金岁山一早便和宋美好去了电器城,回来时拎了一个硕大的纸箱。 联想台式电脑。 金羽抱着金岁山亲了十几下,忘乎所以,还亲了宋美好一下。 宋美好见小羽毛对她这样亲切,觉得那钱是花值得了。 自从家里有了电脑后,金羽一天天的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各种游戏网站泡着,4399小游戏里从装扮玩到单机拳皇,后面还下了泡泡堂,天天撑着眼皮放泡泡。 金岁山想她马上就得升高中了,不强求她暑假里看书什么的,不过严禁要求十一点前就必须睡觉。 于是,每晚到十一点,她就乖乖关电脑睡觉去了。 又是一个无聊的早上,刷牙洗脸,带着早饭进屋玩游戏。 右下角的企鹅叫了两声,金羽抽不出空去搭理,硬是等到最后一个挂了才去点消息。 时光机发来一条消息。 「在干嘛?」 金羽撇撇嘴。 「什么机?」 「杰伦的新歌。」 金羽点进QQ音乐,输入时光机,戴上耳机哼了起来。 「思春了?」 楼琛敲了好几个问号过来。 「好听!下午来我家玩。」 「不去。」 「为啥啊?」 「有电脑呀。」 「我妈带巧克力回来了,我给你留了两块。」 没几秒,楼琛收到了小羽毛的消息。 老大一张嘴咧着的表情。 「去去,吃了饭就去。」 金羽老上人老楼家玩,吃吃喝喝,金岁山也不好意思,剖了半个大西瓜让金羽带去跟人分享。 金羽瞅瞅半个巨大的冰西瓜,捧着往楼家走。 夏天天热了,楼爷爷换了根据地,老头们都在屋里下棋,围了一圈看客。 “楼爷爷好。”喊完就上楼了。 楼琛住在三楼,金羽噔噔噔低着头往上冲,不知撞到了什么个物件,不受控制的转了个圈险些摔下去。 最后死死抱着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脖子卡住了,抬头后仰,发现正被一面色沉重的人抓着后衣领。 那人后松了手,摸摸身上的西瓜水渍,一股子不耐烦和嫌弃。 金羽咳嗽着抱着瓜迅速站起来,哑口无言。 “咋了小羽毛?”楼琛探头出来。 他哥回头看了他一眼,从金羽身边擦过下楼了。 “喏,西瓜。”也没解释什么,一屁股坐在了楼琛床上。 楼琛下去拿了两把勺子,一人一把。 金羽盯着中央那块,看看楼琛。 “你吃。” 她笑了,不客气,最甜的地方全挖空了。 两人坐在房间的地上,用电脑看《仙剑奇侠传》。 “李逍遥和林月如更配一点。”金羽吃了块巧克力,嗦着含化。 “赵灵儿才是良配。” “感觉性格不太搭。” “长得搭。” “林月如丑?” “不丑,但没赵灵儿漂亮。” 金羽哼了声,不与傻瓜论长短。 “各持己见吧。” 西瓜吃完,巧克力没了,她水也喝多了,让他暂停,要去尿个尿。 楼琛忘告诉她去另个厕所,可金羽已经关门进去了。 金羽愣了愣,才半个月没上这厕所,大变样了。瓷砖贴了新的,淋浴头也换了,蹲着的马桶变成坐的了。 好好享受了把。 冲完厕所出来,又呆了。 那人回来了,手里抓着两本书,洁白干净的衣服上沾着粉色瓜渍,正看着金羽从厕所出来。 马桶声音轰隆隆。 他冷着脸瞥了她一眼,进了旁边的屋。 她回来坐在地上,打不起精神。 “你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对我不太友善。” “不能吧,你们也没见过几面,他这么快就了解你了?” 扭了把楼琛,疼的他五官拧巴。 “我哥有洁癖,我都不用那厕所的。下次来用楼上的。” “……家里有钱真好,厕所都这么多。” 金羽依稀记得刚来向阳胡同那会,她经常蹲在院子门口的地上玩五子,石头抛在地上玩一手灰都不介意,还因此结交了许多小朋友。 那个时候,只有一个背着黑色书包的高个小少年,每每经过玩石子的她都要避的远远。 到后来,他就不怎么出现了。 从那后,她跟楼琛拜了把子,后来得知那个高个小少年是他亲哥哥。 叫楼坤。 楼坤5岁时还不叫楼坤,那时,单字一个珅。 他自小感冒发烧跟家常便饭一样,年年来七八趟。 楼家老爷子看大孙儿顶着红苹果般的腮难受,手指一点,觉得得找个江湖道士瞧瞧。 没成想那道士大手一挥,指着凌云山上的寺庙,请那里头的住持大师给改个名字。 楼杨和高冉面面相望,第二日便带上楼珅的生辰八字上了凌云山。 那住持望望脸色极差的男孩,指着生辰八字说道:“这孩子五行缺金,八字喜土,却叫珅,将那一横去罢,改名为坤。” 高冉不放心:“不是五行缺金吗?” “施主,土能生金。” 自此,楼坤便再也没有发过高烧。 大神 金秋九月,燥热延续。 楼琛老远就望见一姑娘带着迷彩帽在操场上奔腾,那速度那架势非小羽毛且不可能再有第二人。 金羽军训迟到了,趁教官没注意钻了进来,不小心撞到一女同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点头哈腰挤了一个位置。 那马尾辫女生整整衣服:“没多大事。” 比那些爱斤斤计较的姑娘爽快多了,金羽立马抬头跟她握手。 “我叫金羽,可以叫我小羽毛。” “林乐,音乐的乐。” 自此,两人成了同桌加死党。 金羽走了狗屎运,楼琛和罗军都跟她分到了一个班。 于是靠窗的后座那,被他们四人包揽齐活。 刚开学,高一的新生们都晒得像黑炭一样,金羽纵是天生白也晒黑了不少。 四人走在去小卖部的路上,两前两后。 “小羽毛,你这再晒下去可就得成小鸡毛了。” 说话的是罗军,金羽转圈圈跟他前后跑着打架。 有老师经过,立马安生了。 “你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劝你少说话多吃饭!” 小卖部里挤满了学生,高一的高二的,还有少数补充能量的高三生。 楼琛在前开辟道:“小羽毛你吃什么?林乐呢?” 罗军来了:“你怎么不问我?” “一边去,自己没手?” 两姑娘早溜了进来,金羽在翻吸吸冻,拿了菠萝味,林乐拿了荔枝味。 转了两圈,又拿了些小零食去付钱。 小卖部里这个点全是学生,挤得慌,都是男生身上的汗味,老板又扣,不开空调,金羽和林乐额上蒙了一层汗。 她对老板嚷了嚷:“叔,你也太省了吧,这秋老虎还没走呢,空调就关了?” 叔在算钱没心思搭理:“环保节能,立秋都过了,吹嘛空调呢!” 金羽抬抬眉不屑,东西往上一丢,付了几块钱走了。 边退边嘀咕:“挣的多,穷人命。” 这一转身,撞到一人,硬邦邦磕得额头生痛,呦呦呦叫了起来。 “哥。”楼琛的声音从后传了上来。 金羽这才抬头望见人。 对上那双不太热的眼睛,一时语塞。 瞥了瞥他那坚硬的胸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怎么走路的。”嘀咕一声也不敢放大。 他听到了,仍不作声。 “妈说今晚去市里吃牛排,晚上放学我在路口等你。”楼琛喝着可乐。 楼坤从金羽脸上收回目光,将玉塞进了领口内。 “知道了。”跟同学进去拿水了。 金羽这才发现他手上还抱着个篮球,像是体育课刚下课。 林乐叫了声:“小羽毛,你额头肿了。” “啊?怪不得疼死了!” 两人噔噔噔跑去了厕所照镜子。眉心上方红肿了一小块,一按就疼。 回去路上,又被罗军嘲笑了。 “小羽毛,你这是二郎神要开天眼了!” 两人又是一顿你追我赶。 楼坤此时正好挤出了小卖部,篮球扔给了同学,仰头灌了半瓶矿泉水。 咳嗽了声,他胸口那也疼。 小姑娘总是冒冒失失的,看着挺小,劲倒大的不得了。望着那四个背影,扔空瓶进了垃圾桶,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 月考放榜成绩出来,金羽和林乐还在桌上吃小零食,班主任推着镜框进教室,胳膊里还揣着张排名表。 两姑娘赶紧藏东西抹好嘴,好整以暇。 高一第一次月考,算是一次正式的摸底考试。班主任王老师将数学课牺牲,上了一节班会课,好好点评了番这次的考试成绩。 年级前一百才会登红榜,各个年级都有,放在一楼最瞩目的公布长栏。 楼下挤了一群学生,人头攒动点着手指在红榜那找名字。 一个黑镜框男生挤了出来,脸上没一点好脸色,乌云密布。 金羽赶紧让开,往边上退退。 高二一男生说:“刚跑走的是不是李一伟?” 有人回:“是他,估计年级第一易主,这会儿难受着呢。” 说着,指着红榜上嚣张的第一名开始说叨。 “听说是二班转学来的尖子生,以前在隔壁市八中读的。” 惊讶:“那就难怪了,你看这理科分数像话吗?门门都快满分了!总分还甩了李一伟30呢,跟神仙似的…” … 金羽下来买了根烤肠,顺道过来看看,八卦听了些就忍不住钻进去瞧瞧。 想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烤肠一口比一口咬的慢,盯着那两个大字吓傻了。 再出来时,看到楼琛了。 抓着他惊讶:“你哥学习成绩这么好?” 楼琛撇撇嘴:“我哥是我家的意外。” “那成绩能上京大华大!” “他可是要出国的。” 出国? 金羽对这两个字异常陌生,仅仅能想到的除了学习成绩好,再外加一个家庭条件好。 人比人,气死人。 林乐家住龙城的西滨小区,跟金羽他们背道而驰。四人下了学后,散两拨分道扬镳。 楼琛站在学校门口:“我等我哥。” 金羽望望高二的楼层:“怎么还不放学?” “历史遗留问题,拖堂吧。” 一批批学生往外跑,愣是没看到楼坤。 金羽待不住了,拽着书包带,踢石子:“好好的,怎么等起你哥了?” “我妈让我必须和我哥一块回家,要不你们先走?” 将说完,门口那出现了一高个子男生,单肩背着黑色书包,墨色碎发在微风中一颠一荡,校服拉链拉到了最高,正迈着长腿往这靠近。 边上有女同学喊他,过来和他说了几句话,又羞又笑。金羽瞄了眼,他的脸一直跟块冰砖似的,转脸跟罗军鹦鹉学舌,两人笑得前仰后翻。 一转头,楼坤正盯着她。 她回头吐吐舌头赶紧推罗军,两人跑在了夕阳前。 楼坤走了上来:“以后不用专门等我。” 楼琛抓抓脑袋:“哥,你也知道妈,我早回去玩游戏她叨叨我,还不如跟你一块回去。” “知道了。” 走到岔路口,罗军走了,还不忘拽了一把金羽的马尾。 她指着那背影:“有种别来上学,不然明天给我等着。” 再回头,兄弟俩到跟前了。 “你一天不跟他打闹,一天不快活?” 金羽绕到了楼琛边上走着:“他老惹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活宝似的!” 金羽懒得继续说罗军,胳膊推推他:“老师说的那个周末辅导班,你参加吗?” 这次月考,他们班成绩出奇的差,班主任才想到给他们开小灶,周末抽个半天补补课。 不强求,都是自愿的。 “参加那干嘛?不明摆着给老王送钱吗?” 金羽有些尴尬,凑近说:“咱俩被点名了,倒十以内。” 声音虽小,但奈何有人耳朵灵,背在肩上的书包往上拎了拎,走他们前面了。 “我妈说了,让我哥周末给我补补。” 金羽眨眨眼没说话了,就这样跟楼琛追上了前面的大长腿,三人去赶公交车。 六点刚到,站台都是人,学生,下班族,还有七七八八腿脚不太灵便的老人。 学生卡一刷,三人挤上了车。 秋天虽然早上阳光大,气温高,但傍晚一过,风卷着灰飘进车厢,可就另说了。 金羽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没看方向,那细细密密如同喷雾一般的不明物就这样沾到了楼坤校服上。 金羽个头快有一米六,比楼坤矮了将近二十五厘米,便是每次抬头望他都是一副仰慕的状态。 事不过三,张嘴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楼琛望了望,啧啧嘴嫌弃:“咦,回去洗洗吧。” 楼坤阴着脸,从她毫无歉意的脸上移走了,还顺道转身换了个扶手抓着。 分外嫌弃。 她转回身,小声嘀嘀咕咕:“什么洁癖,就是臭脾气,毛病,都道歉了还那样,一点都不好相处…”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楼琛凑过来。 金羽摆摆手:“念经修身!” 下车也不敢靠近他了。实则上,是楼坤的腿太长,他和楼琛甩腿是压根追不上的。 晚上回到家,四个人扒饭吃。宋美好煮了盐水虾给两小孩吃,金羽刷刷吃了好多,才想起数学老师说的那事。 “爸,班主任说要补课。” 金岁山吃菜:“补什么?” “数学。” 宋美好问:“一堂课多少?” 又塞了好几口虾给慢吞吞的金纶吃。 “按月算,一个月4节,两百。” 金岁山倒不是怕花这点小钱,就是觉着这课时有点少。 “人楼琛也补吗?” 金羽摇摇头:“他有尖子生哥哥给补。” 后来,金岁山也没问了。吃完饭,金羽就忘了这茬,洗洗赶紧跑去房间上网打游戏。 植物大战僵尸,金羽最近天天晚上回家,屁股往板凳前一坐,就是三小时,雷打不动的贪玩。 时光机又发来消息。 她好晚才点开,打着哈欠看他发了什么。 「小羽毛,你跟我一块在我哥这补课!」 金羽想想那张冰山脸,打了一哆嗦。 敲字过去。 「不要。」 关电脑睡觉去了。 第二天是周五,下了学回来,又是第一时间回房间玩电脑,玩到一半,头伸房门外喊金岁山。 “老爸,明天给我200块,我要去交补课费!” 疯狂种豌豆射手时,金岁山擦着手上的水进来跟她说:“小羽毛,你明天上楼家去补课吧。老楼说他大儿子成绩好,给楼琛补课,你两不正好是同班同学,一道去,进度一样学的也一样。” 僵尸吃了半块坚果,金羽还没从这话中回神。 也不管游戏了,出去吵吵闹闹。 “为什么呀?还这么突然,我都跟老师报名了,明天就要交钱了,我不去他家补!” 金岁山一边干活一边跟她细说:“你这傻丫头,老师教那么多学生,哪能管到你?那老楼家孩子以前在隔壁省重点读的书,你有不会的还能向哥哥讨教讨教,讲给你和楼琛两人听,总比老师对着一群人讲课强吧?听话!” 在客厅跺脚不乐意,耍赖不听,再不乐意也没用,没钱交学费,第二天如实跟老师报告。 没想到,老师比金岁山还乐意。 才知道,楼坤的大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的老师耳朵。 补课 有的人天生就优秀,有的人天生就资质平庸。 上天给的天赋,金羽羡不来慕不来。 金岁山和楼杨在龙城的钢铁厂上班,一个是车间工人,一个是坐办公室的主管。 金岁山为人老实心热,从小在胡同口跟楼杨一块长大,成年结婚后老婆跟娘处不来,他才搬了家。 不过钢铁厂的工作却是一直干着,人老楼节节高升,金岁山也不嫉妒,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在厂里是出了名的好男人。 这也是宋美好为什么宁愿当个后妈,也要嫁给他的原因。 金羽不想去楼家补课,但一到点就被金岁山提去了楼家。 高冉一直在运城工作,女强人,升职在老家那的龙头房地产当部门经理,龙城运城两头跑。 运城市的八中,分初高中,楼坤自小学毕业后就被高冉和楼杨看出是个不简单的小孩,双双商量送去了运城八中读书。 今年恰逢高冉事业上升期,加之异地高考复杂,他们才商量将楼坤转学至龙城新出茅庐的龙城一高。 楼爸爸常见,楼妈妈不怎么常见。 “喊高阿姨。”金岁山摸摸金羽脑袋。 金羽乖巧喊了声:“高阿姨。” 高冉今年有42,保养得体,职业的原因不苟言笑,见到小丫头只淡淡回了个笑容,让她上楼去。 金羽爬楼梯,回头看金岁山跟他们说话。 “真麻烦了,孩子成绩不好。” 楼杨摆摆手:“我那小儿子成绩也不行。” 高冉面无表情:“交给你带,就带成这样,怪的了谁?” 拎包出了门。 金羽耸耸嘴巴扭头,往楼上跑去。 爬山虎攀岩窗头,两人挨着坐在木桌前等待小老师的到来。 “不是不愿来?” 金羽翻考试卷,噼里啪啦响:“你以为我想来?你哥那么凶,还冷冰冰的,看着也不怎么待见我,指不定给我穿什么小鞋……” 正嘀咕着,人进来了,立马住嘴埋头在书包里翻东西。 金羽的话不知道听去了多少,总之楼坤脸上没什么热乎的脸色。 “试卷拿出来。” 金羽望着他,一张脸白生生,瞳孔黑漆漆,声音又冷冰冰,真慎得慌。 点评楼琛:“上课听讲吗?这么简单的公式都能错?我看你补课前,需要把公式背会了。” 卷子一丢,捡起金羽的。 密封线外禁止答题…… 倒是没答题,乱七八糟胡了一堆线条。 考试打瞌睡? 金羽不敢看他,垂着头玩手指,又忍不住,一抬头便对上那双眼睛。 点评金羽:“课本拿出来,一二章的所有公式抄写二十遍。” 楼琛问:“我呢?” “一起抄。今天补不了,最基本的知识都没弄会,我教了也白教。”起身,丢卷子往外走。 “别偷懒,傍晚我抽查。”在门口丢了一句,没影了。 金羽叹了老大一口气:“我是不是被你连累呀?我要是去了辅导班,压根不用抄的!” 楼琛又在挠头:“你少来,我考的比你高!” “一分你也好意思?” 心里恨这两兄弟几个洞,又不得不听话,乖乖的掏作业本出来抄。边抄边背,很快,夕阳就快落山了。 金羽放笔,回头看,爬山虎颜色都变深了,窗外一片橙色的光芒。 楼琛抄好,出门找楼坤。 金羽趴在窗头逗一只慵懒的胖橘猫,胖橘猫不理她,她便揪着爬山虎叶子可劲丢它。 身后咳嗽了两声,她冒冒失失转回身,差点弄翻面前的水杯,赶紧扶稳。 手上还抓着一把叶子,胡乱揣进了口袋。 他似乎睡了一觉,头发两侧有点塌,眉眼还有些惺忪,不过看到金羽的作业本后便精神了。 小聪明一堆。 两支笔抄,标点符号都一模一样。 摇摇头,挨个抽公式让他们背。 公式背的磕磕巴巴,楼坤还一直看着她,冷冰冰似一把剑,注意力集中不了,背一点忘一点,到最后把自己弄气了。 楼琛背完了,高高兴兴出门上厕所。 房间里,只留了楼坤和金羽。 “回去再每个抄十遍,下星期继续背。”手指捻着练习册扔给她。 不乐意了,鼻子哼哧:“凭什么啊?我这不都抄二十遍了?” 装可怜揉揉手腕,鼻子眉毛横的不像样。 楼坤靠在椅子上,淡淡一笑:“要我讲明白吗?” 金羽望望自己的作业本,每两行都一样,心里头认栽,也腹诽他给穿小鞋。 脾气不小的站起来,桌子椅子呲啦响,收拾书包,时不时朝他望去一眼,人早拿手机出来玩了。 俗话说的好,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更别说现在还需要人提高那破数学成绩,更使不上劲反抗了。 楼琛从楼下跑上来,拎了一袋子好吃的。 “小羽毛别走啊,我妈给我和我哥买了好多吃的,你也来点。” 金羽心情不佳,刚还想着吃人家嘴软,打死她都不吃。 “天天就知道吃!自己吃个够吧!” 楼琛看她火气冲冲的,袋子往桌上一丢,翻腾好吃的。 “哥,小羽毛生气了,怎么回事?” “公主病。”他收拾东西出去。 “啊?” 楼琛一脸惊讶,小羽毛那丫头全身上下哪有点公主的样子,倒是毛病不少。 隔天上学,金羽顶着两黑眼眶,也没找楼琛一道去学校,自己打着瞌睡乘公交去了。 “今天怎么没来喊我?” “我不喊你还不上学了?” “不是这个意思,你到底咋了?” “我困,你别吵我!” 倒头睡了。 昨晚在家认认真真抄了十遍,背了两小时才记全了。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定力,但只要一想到楼坤看着她淡淡笑的那样子,就觉得受了非人的鄙视。 林乐和罗军去了辅导班,一早来也在打瞌睡。 楼琛问他们:“老王补课教你们什么?” 一个两个都不想搭理他,哼着:“错题,反正就是一个劲的写题。” 金羽想想都是动笔,跟他们也差不多。 转眼又到了周末,按时按点去了楼家补课。 这回,扬眉吐气了一把。 可楼坤脸上依然是淡淡的表情,连半点鼓励的影子都没看到。 布置卷子让他们写题,在一旁看高三的物理试卷,各自不相干。 金羽坐不住,没写几道就开始转笔或者玩头发,没个定性。 啪嗒一声,笔落了桌子,引来两双眼睛瞩目。 一冷一热。 “你要吓死我!”楼琛拍拍胸脯。 金羽望着对面那人,手伸他面前捡笔,丝毫不抱歉。 小小的一只手伸来,指甲盖粉红像胭脂扣,楼坤扫了眼收回目光。 改试卷时,两人又被骂了一顿。 “我是教你们巩固知识点,不是教你们学习知识点。” 一张150分的试卷,考了70几分,惨不忍睹。 一个两个没吭声,乖乖听楼坤给他们讲题目。 老王教课时,嗓门特别大,似乎只有越大才能将那些知识点埋进他们心里铭记。金羽听着他清晰悦耳的嗓音,想起了语文老师说的那句话。 她说好听的声音,总会让人更加悦耳铭记。 楼坤讲题时,没了平时冷冷的态度,像一位负责任的小老师,说的比平时多,思路也很清晰。 楼琛听的认真,金羽也不敢懈怠。 一堂课过去,一张卷子上的知识点,七七八八弄得明明白白。 高冉从运城赶回家,已是傍晚,月牙浅浅挂在天空,楼上便下来了三小孩。 “补好课了?” 楼琛兴奋,跑着下楼看来了什么新鲜玩意。 “必胜客!” “吃吧,小羽毛你也过来吃。” 金羽还在慢吞吞的下楼,她前面的楼坤,看着腿长,下楼梯磨叽,给她急死了。 两人一块下了楼,外面天快黑了。 金羽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高阿姨,我回家吃吧。” 必胜客她还没吃过,看着咽口水,被楼琛一把拉住。 “客气啥啊,以前吃的少了?快点,披萨可好吃了。” 高冉挣的多,大方对孩子,买了很多吃的回来。一人捧着一杯饮料,围着桌子吃披萨啃鸡翅。 “你爸晚上单位聚餐,我也懒得烧了,你们慢点吃,我去楼上。” 楼坤捏着块披萨吃的很慢,不似对面两人,一手一块,来不及宠幸似的。 “你妈经常带你们吃西餐吗?”金羽歪歪头,看狼吞虎咽的楼琛。 楼琛学饿了,那嘴跟狼狗一样凶猛:“差不多,我都快吃厌了。” 嘀咕:“真好。” 她就不一样了,自小没了妈,也根本不想那婆娘,都过了十年,再也没见过那女人,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楼琛吃饱了,在一旁揉肚子休息。桌上只剩了楼坤和金羽,还有一块披萨。 她还没吃饱,对面的楼坤吃到现在还没她吃的多。 咽口水盯着那块披萨,再看看他。 “没吃饱?”楼坤半饱了,抬抬眉问她。 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嗦嗦手指不吭声。 “哥,她胃很大的,别看她小小一只,可能吃了!” 金羽眼刀飞过去。 楼坤一直看着她的手指,沾的全是油往嘴里塞,瞬间没了胃口。 “吃吧。”擦擦手,又回了楼上。 他走了,金羽立马拿起那块披萨啃起来,跟楼琛跑去院子里疯了。 感冒 在楼家补课一个月,第二次月考时,两人双双考过了90分,勉强及格。 对于他们这种吊车尾,能及格就是谢天谢地,再多那可就是奢求了。 不过在楼坤眼里,那一个月,算是对牛弹琴了。 考及格了,像整出了考满分的架势。楼老师来了也不抬眼瞧一瞧,跟楼琛看灌篮高手漫画书,津津有味。 他拉椅子坐下,擦在地板上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金羽抬头,抢了书塞进包里。 “还没看完呢!” “明天借你!” “罗军借我看的!” “我塞进书包了,你想怎么着?” 霸道的不像样。 两人又继续忽视楼老师,你一句我一句抢起来。 楼坤上高二,心智成熟的却像大学生。笔杆往桌上敲敲,示意他们适可而止。 这个午后,他清晰悦耳的讲题声继续流淌。 金羽打了一个喷嚏,搂着肩膀颤抖。 窗外呼啸一阵风,爬山虎早凋零而落。 楼坤点点楼琛卷子:“窗户关上。” 不等楼琛,金羽已经去关了。 “冻死了,说降温就降温。”又是两喷嚏。 也不知刚才关窗户对不对,眼下病毒是闷在了屋里头。 第二天,金羽感冒了,一同遭殃的还有楼坤。 一大早,鼻子就堵上了。 楼杨听他鼻音怪重的,叮嘱他:“降温了,跟你弟都多穿点。” 他已经很久没感冒了,鼻子堵塞,脑子都有点缺氧。跟楼琛刚出门,就看见了鼻子通红的金羽,背着书包无精打采走来。 “啊切!” 楼琛躲得远远地。 “你们两病毒别祸害给我了。”说着,溜前头保持距离。 金羽赶不上,跟楼坤一前一后走着。 十一月下旬,刚入冬的季节,两人就中了招。 一大一小,嘴巴呼吸着空气往学校赶。 公交车挤满了上学的学生,金羽生病身上也没力气,挤都挤不上。 最后,被后头的楼坤推着上了车。 见他刚才帮了自己一把,这快两个月来虽然受了他不少气,但人总归大两岁,帮了她不少,于是便套起近乎。 “你怎么也感冒了?”抬着头,望他都吃力。 车厢很闷又晃,他稍稍低头,便看见那姑娘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这还用问? “传染。” 金羽脑子转了转,低头吐了吐舌头,瞬间懂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感冒的原因,一天都没听进去课。中午在食堂吃饭,嘴里也吃不出啥味。 林乐让她去校医室配点板蓝根冲剂或者999感冒灵颗粒喝,金羽不大乐意,讨厌那味。 央不住喷嚏和鼻涕的上门折腾,上课前便去了一趟校医室。 校医那还有位女同学在买药,手里抓着一盒999感冒灵颗粒,问医生用多少度的水冲泡合适,又温柔又体贴。 “热水就行,别超过100ml。” 女同学丢了钱,转头差点撞上金羽,她个子高,金羽需要仰一些去望。 还挺漂亮,齐刘海下的眼睛跟她一般大。 林乐推推她:“该你了。” “大哥,我也要999。” 校医对这称呼一惊,笑着嘀嘀咕咕:“这两天感冒的还不少,一个两个的都中奖了…” 金羽不禁想到楼坤,那人昨天还好好的,睡一觉起来就被她传染,一起感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配药。 领了感冒灵,跟林乐回了教室。 一杯999下肚,鼻子短暂性通了会儿气,那感觉久违到怀念,恨不得再喝上一杯。 “你当这是水呢!”林乐赶紧阻止她。 金羽只能心心念念等着晚上回家再喝。 下学,跟罗军楼琛他们回家。 天黑的一塌糊涂,还是看到了前面的楼坤,边上站着一姑娘。 长头发,个子高高,很熟悉的身影。 金羽口袋里揣了半盒感冒灵颗粒,她算过了,吃三天就行,省了半盒想给楼坤,希望他能记点她好,不给她穿小鞋。 楼琛上前喊他哥,三人自然跟上了。 刚到同一水平线,金羽就想起来了。 下午在医务室,看过这女孩。 夜幕里,她白的像朵玉兰花一样,刘海在额头上轻舞飞扬望着楼坤笑。 罗军捣了捣金羽:“校花。” 说的很小声,只有金羽听见了。她啊了一声,吸引了楼坤目光。 只转瞬,便移走了。 “楼坤,物理老师说的冬令营你参加吗?” 冯程程声音很好听,金羽听在耳里觉着自己像在听广播。 风刮着,两旁路灯刚开,一点一点洒向路面。 “还在考虑。” “我参加,我想多学点知识。”冯程程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楼坤手插在兜里,是这排走着的人中个子最高的。 声音却一直清清冷冷,没什么温度,果然高处不胜寒。 “你能参加吗?”冯程程都祈求了。 那声音听的罗军一颤,点头说着哑语。 金羽白他一眼,低声哼:“你花痴吧?” 罗军望望金羽,长得也挺清秀一小姑娘,可可爱爱的,就是嘴巴不饶人,性格也像男孩子,不然学学冯程程也是个温柔讨人喜欢的女孩。 “人这么温柔,你学学成不?”声音虽小,但大家都听见了。 鼻音重,说话也跟怪叫一样:“我爱怎样就怎样!” 走到了分叉口,罗军揉揉她小脑袋:“跟你逗着玩呢,我回家了。” 她整整头发,懒得理他,讨人嫌! 楼琛一直看着冯程程,腼腆拘谨。金羽脑袋晃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口袋那半盒感冒灵颗粒该怎么给他。 楼坤停了脚步:“冬令营的事,我还需要考虑。” 冯程程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盒感冒灵颗粒递给他:“看你早上精神不佳,一天也没吃药,感冒很难受的,给。” 楼琛羡慕了。 楼坤没伸手,那盒药揣进了他怀里,不容拒绝。 冯程程拎拎书包,再次露出那夺人眼球的甜笑:“明天见,拜拜。” 那纤瘦苗条的身影小步跑在前,马尾辫来回荡漾,纵是夜黑浓重也盖不了那满身的青春气息。 金羽口袋里的那几袋药被捏的噼里啪啦响,在冬风中,她不禁又打了一个喷嚏,一张脸冻得惨白。 听到楼琛说:“哥,你这女同学真漂亮。” 楼坤回头,没望盯着前面的楼琛。 那小小的个子立在路灯下低着头,没几秒便抬脚往前冲,撞上了人行道树。 “小羽毛,你傻缺吧?”楼琛听到一声尖叫,赶紧上来扶她。 按楼琛说的那样,本来就智商不够,再这么撞下去真得成傻缺了。 超级疼,疼的直哼,眼泪水眶在眼睛里:“该死的臭树,又臭又硬!害我害我!” 不解气,还踹了两脚。 楼坤望着她委屈的脸藏在黑夜里,望着望着便低头笑了笑。 金岁山进家门就看见脑门通红的金羽,还有五六袋捏得皱巴巴的感冒灵颗粒。 “哎呦,你这头又撞哪了?” 宋美好也刚从自己妈那接金纶回到家,几个人盯着她的红脑门诧异着。 “姐姐脑门焦了。”金纶笑嘻嘻。 “撞鬼了。”瞪他一眼,摸着头回了房间。 是真觉得自己撞鬼了,明明知道有颗树在前面,还是撞了上去。 那感冒灵颗粒里夹着一张纸条,写着热水冲服,不要多于100毫升。 但楼坤没喝。 他自五岁后便没发过烧,感冒也很少,每次都是扛过去的。大概是小时候吃了太多药,对这东西抵触的很。 第二天,他丢了钱在冯程程桌上,并说了昨晚没有及时说的话。 “谢谢。” 冯程程微顿,还是抬头笑了:“不客气。” 金羽第二天没来学校,直接发烧去了医院吊水。 于是那晚回家,金羽没有出现。 “你给小羽毛带作业了没?”罗军笑得贼兮兮。 楼琛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拍拍书包:“一样不少,以牙还牙,全给小羽毛捎上!” “她怎么了?”楼坤一直在走着,这会才开口说话。 “发烧了,估计昨晚撞傻了!”楼琛哈哈大笑,又想起昨晚,脑门通红的,啪嗒啪嗒落着泪跟一颗树较劲。 罗军还不知道她撞脑袋这事,听了后挠挠头:“那她没事吧?” “应该问题不大,我晚上去她家看看。” 三人继续往家赶。 明天就是补课的日子,楼琛送作业去时,楼坤叫住了他。 “跟她说明天别来了。” 楼琛忙完任务回来,便钻进了房间打游戏。 楼坤在浴室洗澡,雾气腾满了整个空间后他鼻子通了。 睡一觉醒来,病是彻底好了。 金羽病好后,月份进入了一年最后一个月。 也是节日比较多的一个月。 平安夜,圣诞节。 那一个月,她什么也不期待,天天就等着过节这两天。 补课时,也会在课本上画画圣诞帽和圣诞树,经常被楼坤的眼神吓擦得干干净净。 “哥,你们班圣诞节怎么过?” 现在是中途休息,可以聊会天。 “不清楚。” “我们班是晚上在教室过,我跟小羽毛报了唱歌。” 楼坤瞥瞥两人:“唱什么?” “时光机!”金羽凑过来,嘴里含着菠萝口味的糖果。 又酸又甜。 他很少听歌,喜欢安静,不大清楚。 “周杰伦的!”楼琛补了句,拿起手机放给他听。 “ 蝉鸣的夏季 我想遇见你 那童年的希望是 一台时光机 我可以一路开心到底 都不换气 戴竹蜻蜓 穿过那森林 打开了任意门找到你 一起旅行…… ” 这代人的青春里,少不了周杰伦,金羽和楼琛咿咿呀呀在旋律里哼唱着这首甜蜜的情歌。 “这歌合适吗?” 煞风景。 金羽和楼琛目瞪口呆。 楼琛磕磕巴巴:“现在人都听周杰伦的歌,就这个调调,不听那都是土帽儿。” 他着重介意土帽儿三字,觉得有些人身攻击。 金羽双手撑着下巴挤过来:“还有林俊杰!第几个一百天,还是很有感觉。用眼睛去素描,你内心的世界……” 第几个一百天?也没听过,但她的唱歌傻样倒是挺逗。 楼坤不耐,指指试卷,让他们继续写。 两人都兴致缺缺,硬着头皮继续写。 平安夜那天,金羽带着从家里搜刮来的四个苹果上路了。 北风呼啸,倒没飘雪下来。 早上上学急,忘了包里的平安果没先给楼坤一个。 林乐,罗军,楼琛他们仨当着金羽的面,在大课间时间啃了这苹果。 罗军:“红富士真甜。” 林乐:“还大。” 楼琛:“就是丑了点。” 金羽白眼楼琛:“吃个东西你还颜控?吐出来!” 楼琛拒绝。 看看他们送金羽的平安果。 罗军送的包装好的蛇果,林乐也是,楼琛也是。 装了满满一书包的。 晚上回家,背的可重了,一直赶不上楼琛和罗军。 两人在小卖部门口打电动,金羽追着追着赶上了飞毛腿楼坤。 喘着气喊他:“楼坤哥。” 一张脸回了过来,碎发被风吹起,大概是天冷的原因,挺翘的鼻尖微微泛着红。 金羽突然想起班上女同学下课讨论的八卦,说是学校现在的校草易了主,又加之是高二的学霸人物,封为了一高的大神。 而现在,大神正看着她。 相视久了,她遂低头翻着书包,从里头掏了一个红富士,大的被挑光了,剩了一个小的。 “今天是平安夜,送你的。” 风吹着金羽的马尾辫,扫在她脸颊两边,像两片树叶不断拍打着脸。 他今天收了太多平安果,不过都用不喜欢吃苹果这个理由搪塞回去了。 举了好久也不见他接,她又低头翻翻,掏了一个包装比较丑的平安果出来。 “还有这个,要不…你挑一个?” 挑的很,没包装还不要。 他摸摸后脖子想说不要,可她两只手举着,眼睛一眨一眨,模样真挚,倒真的拒绝不了。 他挑了那个红富士:“谢谢。” “客气啥,你怎么说也是我小老师呢。”笑眯眯的套近乎,迷惑他。 他愣了愣,苹果揣口袋里,长腿走的飞快。 金羽跟不上,心想这人又怎么了,跑着追上,气喘吁吁看着他。 “你走这么快干嘛?楼琛他们打游戏去了,不等他们吗?” 他捏着那颗苹果在口袋里转悠,瞥瞥她的腿:“腿短怪不了人,要等自己等。” 又迈着长腿走了。 金羽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愤愤不平。她虽说只有一米六,但比例特好,腿长胳膊长的,别人羡慕不来都。 毒舌。 平安夜还被气一肚子气,祈祷巴不得他吃那个苹果,冒条大青虫出来! 小阴谋 圣诞节这晚,金羽换了一套红色的衣裙,应景衬肤。楼琛也是红色着身,套了一件枣色的毛衣,两人在班级中间唱着周杰伦的时光机。 大概深受同感,明明是两人合唱,到最后变成了班级大合唱。 高一的这个教室,热情高涨,甜蜜的歌声从窗户缝传向每一处角落。 高二二班的圣诞节平平淡淡,中央表演小品的几个人根本吸不了眼球。 “哪个班这么激情?大晚上大合唱周杰伦呢。”陈非开了窗,这声音更清晰了,看着同桌楼坤。 他正无聊的玩着数独游戏,懒懒地朝窗户口看去一眼,那歌声飘了进来却听不出谁是谁的声音。 “好听?” 陈非乐了:“还行,杰伦现在很火的,不过我更喜欢林俊杰。” 说着,哼起了江南。 左右,都是这两个杰。 林乐在教室中央跳舞,她学了十年的芭蕾,从小打下的基础,穿着一身白,身姿优雅轻盈,一跳成名,被班级人封了小天鹅的绰号。 罗军乐呵呵瞧着一红一白:“小羽毛,小天鹅,齐活了!” 金羽指着罗军楼琛:“你俩,一个小楼子一个小罗子,小喽啰组合。” 林乐乐的拍桌子。 过节,老王发了很多好吃的,金羽喜欢吃菠萝味的糖果,发到手上的压根没见着。 统统丢给了楼琛和罗军。 看他们三人倒腾着手机,心里头开始痒痒了。 “你们怎么搞到手机的?” 问得像个白痴,都回她:“拿人'民'币买的啊。” 她剥橘子往嘴里丢:“废话,我说你们爸妈给买?不耽误学习?” 罗军笑,扳回一局:“你没有,不也耽误学习。” 楼琛噗嗤笑。 林乐偷偷笑。 金羽又跟罗军打起来了:“就你长了张嘴,巴拉巴拉会说话,我问的是怎么要到的,我也来学学!” 罗军抓住她,安抚:“打不过你打不过你,嘴甜点多干点家务事帮帮他们,要什么有什么!” 林乐说:“我期中考试数学考的很好,我爸奖励我的。” 楼琛:“我妈送的生日礼物。” 金羽想,她嘴是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种。可行动懒,这得干家务活到哪天才能搞一部手机啊?数学在楼坤那补,考最好一次才99分。 最恨的是,她妈死了。 班上现在有手机的占了一大半,大多都是简单能登录QQ的直板机,平时聊天联系什么的都方便多了。 不像她,天天揣着几毛钱上电话亭打。 金岁山见女儿行为诡异,拿着块抹布在擦玻璃,一块玻璃上沾满了絮絮,越擦越糊。 宋美好问了她在干嘛。金羽说分担家务,做劳动人民的好孩子,把宋美好乐得笑。 “行了,甭擦了,这抹布脏的!”金岁山抢了去洗水台洗,一拧巴,黑乎乎。 宋美好喊喊她:“玻璃我前两天擦过了,不脏的,去洗洗手吃饭吧。” 她望望玻璃,都不能反光了,好心办坏事。 饭桌上,金纶张着嘴等妈妈喂饭。 金羽抢了饭和勺。 “啊…”金羽张着嘴示意金纶。 金纶不同意:“我要妈妈喂。” “姐姐跟妈妈差不多,都是女的。”说完,眼睛盯着他。 不敢说话,被她塞了好几口饭,吃得又急又难受。 第二天,起来个大早,见人就夸。 “老爸,您今天真帅,神采飞扬,赛过周润发。” “宋阿姨真漂亮,你们俩往那厂里一站,一对璧人,厂花厂草。” “哎呀!我弟今天怎么这么可爱,这么乖,一看就是幼儿园最乖巧的好孩子。姐姐亲一口。” 吧唧就是一口,金纶赶紧嫌弃的擦脸。 三人一早被她整蒙了。 吃完早饭,套羽绒服去院子里浇花,一壶水浇了两盆花,能养小鱼苗。 金岁山看到了,赶紧出来抢水壶。 摸着女儿的脑袋:“没发烧啊,你这么浇,花都得死了。” “一次性管够,不就行了?” “上学白上了。” “课堂不教怎么浇花。” 金岁山看她是有心思,弯着腰给别的花浇水。 “说吧,到底想干嘛?” “我想要个生日礼物。” 金岁山想想她生辰:“还有大半年呢。” “早买晚买都是买,那为什么不能早点享受?” “咦,你这丫头越来越精了呢?” “遗传我老爸啊!”抱着他胳膊撒娇。 早晨的日光驱走了些微严寒,父女两言笑晏晏在院子里头浇花。 “想要啥?”摸摸她的脑袋揉着。 “手机。”比着六放在耳边。 “不行!” 刚还好好老爸,一下变脸了。 “为什么?” “你现在上学,要手机影响成绩!”不浇花了,改拔枯草。 她围着金岁山转:“那我班上的同学,一个两个的都有手机。成绩比我差的还有,人父母都给买,影响成绩也不仅仅是手机这一个因素吧?” “别跟差的比,多跟好的比。” “好的也有手机,就我没有。”耍赖了。 “成绩好有手机,那是辅助。” “你,你瞎说,你这是双标,做人一点底线没有!” “你现在成绩不好,等哪天成绩上来了,我再考虑考虑。” 稀里哗啦哭:“又来这招!” 看她哭的伤心,心软了:“期末考试,你要是考进了前三十,我就给你买。” 诱惑是不小的,可付出也是大大的。 一咬牙,答应了。 大不了作弊,她这么想着又觉得不行,门门科作弊,小抄得满天飞了。 弱项是理科,文科背背还能过关。 于是,再次去楼家补课时,金羽摞了好几本书和试卷过去。 楼琛今天拉肚子了,躺在自己房间里偷懒。 “你不补课?” “我肚子疼,你让我哥给你补吧。”转身躺下睡觉了。 也好,她能好好问问那些错题。 补课的小房间没看见楼坤,走到他屋前敲敲门。 没动静,又敲了敲。 半天才传来了声音,一开门就见他皱着眉毛,头发也不太利索。 她扫眼进去望,笔记本电脑上是游戏页面,诧异绝了。 他以为楼琛病了这丫头就不来了,居然还来了。 “我来补课的。”拎拎书包,沉重的要命。 楼坤还穿着睡衣,毛茸茸的一身。声音也跟着不太清晰,咳了声:“等会。” 门关上,她自己先去了小房间。 以为像楼坤这种话不多性格冷的学霸,都是天上的神,不沾染人间的烟火气,没想到神也玩网页游戏的。 弄不好,还是一网瘾少年呢! 那两黑眼圈重的要命,跟熊猫似的。 他来了,换了身白毛衣牛仔裤,头发也理了理,前额的碎发长了,搭在额头上晃着。一双黑漆漆的眸不知是没清醒,还是一直就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眼皮上还浅浅横着条线。 金羽望了望,这人眼睫毛还挺长的。 他眼神扫了过来,金羽挪了目光,将书本全掏了出来。 “你过来写作业的?”他翻翻,都是理科作业本。 她舔舔嘴巴,嘴甜的叫他:“楼坤哥哥,你给我讲讲理化生呗?” 他咽了声,看着她,发育中后期的喉结异常凸出,在白皙的脖子上隐隐浮动。 “为什么?”手指挑了本数学出来。 “我好学呗。”她准备好笔,好整以暇等夸。 他觉得好笑:“你节奏跟不上,还是一心一意比较好。” 她再也不想听有人说她哪哪不好,想怼回去,看着他放在一旁的手机,蔫了。 “我知道我成绩差,但我也想学习变好啊!”低着头说的,有些委委屈屈。 吸引了他目光,小丫头平时古灵精怪,大大咧咧,挺不修边幅,还有点多动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成绩差,但想要学习变好,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他呵了一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白雾:“真想提高成绩?” 疯狂点头:“想想想!” 于是,这个下午过得非人。 被骂破了皮,破了脸皮。 “你理化生基础很差,归根结底是上课没认真听讲,课后不巩固全是白费。就像盖房子一样,基底不打牢固,越往上盖越不牢,到最后就是一栋不达标的危房。”他捻着试卷,一应的红叉叉,说话也不客气。 金羽咬着笔盖,哼唧:“我知道呀,要不然我问你做什么…” 声音小,他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别咬笔。” 脏。 她不咬了,往袖子上一擦,抬眼看对面,他是一脸的嫌弃。 楼坤摇摇头说:“课本上我给你划了重要知识点,回去背会了记牢了,下个星期我检查,还有这几张卷子都给写了。” “哦。” 他加句话:“别抄。” 盯着金羽,金羽要气歪了。她都破天荒要求补理化生了,用得着弄假分数来糊弄他吗! 咬着嘴巴,收拾自己带来的书本:“知道了!” 回家路上,在胡同口跺脚。 要不是为了手机,她犯不着再去找楼坤那雕塑脸补课,动不动就打击她,明里暗里说她笨还不讲卫生。全天下就他最聪明,生来自带学习系统,还是喝露水长大的,咬个笔头也要看他脸色! 她发誓,用完他就给甩了。 闷着头回家,翻看记背知识点去了。 元旦节,学校举办了元旦联欢会,一水的学生坐在阶梯教室看一高的才子佳人们表演。 林乐依然跳芭蕾,小天鹅称呼响彻了一高。 但不及冯程程的歌喉,那一首《第几个一百天》引领了联欢会高潮,台下的男生女生们疯狂叫着她的名字。 好似偶像演唱会现场。 金羽特别喜欢这首歌,嗦着真知棒跟在后头哼唱。 楼琛两眼冒爱心:“人美歌甜,真像赵灵儿。” 金羽望着舞台上的粉衣少女,长发披肩,面孔白皙,笑起来像是眼睛都会说话一样,一举一动都让人将女神这二字跟她挂钩。 金羽不知道林月如会是谁,但舞台上的那个女孩是真的优秀如赵灵儿。 金羽看到了楼坤,坐在隔壁几排那,冯程程一下台便往他那走,每走一步发丝飞扬,惹得众人回眸。 明天还得补课,金羽忽然想起还有张卷子没写,弯着腰要偷溜出阶梯教室。 罗军喊她:“小羽毛你干嘛去?” 喊的有点大声,楼坤没听见冯程程说什么,歪着头去看。 金羽像只小京巴狗,蹲在地上匍匐,朝罗军摆手:“别喊我,滚滚滚。” 开一条缝,慌忙溜出了门。 他转回头,想着地上的那双手,回忆起小时候初见她的场景。那时她奶奶还在,她不经常来,但每每来向阳胡同一定会蹲在地上玩石子,那一双手上乌漆嘛黑全是灰。再长大点见到她,依然是这样,带着隔壁小孩蹲地上拍画片,好胜心强不准别人赢。 而现在,甚至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新年 2010年,21世纪第2个10年。 龙城到了新年季,家家门户前张灯结彩。金羽替金岁山打下手,他昨个买了红灯笼回来,喜气洋洋,今天就得迫不及待挂在自家门前,好求来一年的好运气。 多了两个,金岁山让金羽下午补课时,给楼家带去。 这半个学期里,金羽已经不记得往楼家带去多少东西了。以至于他经常问金岁山,有买东西这钱,还不如一月交200去老王那补呢。 但老金经常说,那感情上不一样的啊。 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比比皆是。 一手一个大红灯笼,肩上是书包,跑着往楼家去。 天太冷,老头们都不下象棋了,改在家里看京剧。 咿咿呀呀的腔调,金羽也听不大懂,进门就见楼爷爷眯着眼睛在打盹儿。 她蹑手蹑脚走着。 老人突然醒了,眯眯眼睛:“小羽毛来啦,这手上提的啥啊?” 金羽乐呵呵:“楼爷爷,这个是灯笼,我爸让我带来的。” 一撂,搁在了地上,才往楼上奔。 楼琛搁在小房间里玩手机,金羽转转脑袋没发现楼坤,书包往桌上一扔。 “我铁定你期末考试,惨不忍睹。” 楼琛鼻子哼哧,不屑:“嫉妒就嫉妒,酸我?” 嫉妒也好羡慕也罢,金羽说了桩事实。 在包里把上星期楼坤布置的作业翻出来了,几张试卷还有错题本,记得密密麻麻,楼琛翻了翻诧异地望着她。 “奋发图强了?” “怎么?只许你们有手机,我不能有?我就不信了,期末考不到前三十,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你倒过来倒过去的次数也数不清了……” 哼哼唧唧伴着嘴,楼坤进来了。 与往日一样,一张脸上依然无多表情,刺啦抽椅子坐下,再捻手指检查布置的作业。 查到金羽的时候,直接没看理化生。 她举着理化生:“这些还没检查呢。” 他抬都不抬一眼:“没空。” 说翻脸就翻脸了,上星期还告诉她让她认真记背知识点完成卷子,这会翻脸不认了,语气也是差的可以。 气,气了一堂课,一句话没跟他说。 楼琛的习惯,下了课就坐不住,楼坤讲完最后一题,他就飞楼下放松了。 又剩两人面对面。 金羽收拾笔往笔袋里扔,眼睛却一直盯在他身上。 “不是说给我补理化生的吗?”质问的语气,理所当然。 冯程程在QQ上问他物理一道大题,他稍微提点一下,对面立马就懂了,不过几分钟正确答案就发了过来。 再看看对面的女孩,没一点慧根,当初以为她是真的想要提高成绩,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他还真上当了。 结果,搞阴谋论呢。 抓着手机转来转去,吐字清晰:“没那个本事帮你补到前三十。” 靠,家里墙是纸糊的? “你不行?”她歪歪头挑衅。 激将法对他没用。 他轻咳一声:“是你接纳不了。” 金羽的性格是从不吃亏,也不会让人瞧不起。遇到楼坤她已经很收敛了,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她,她也不是包子随他捏。 腾的站起来,马尾辫甩上了天,桌上自己的东西胡乱往书包里塞。 “全世界就你最聪明,教我可真难为你了!” 随他去了,管他以后怎么着,她不补了。 楼琛在楼下吃东西,被金羽撞了一番,一口东西还没咽下去差点呛了出来,看人气冲冲跑了。 楼坤看着桌上的粉色皮筋,不知道是不是她拿作业带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发圈,孤零零躺在他对面。 “哥,小羽毛怎么又生气了?” 皮筋塞进了口袋里,转身要回自己屋:“她生气要理由?” 楼琛愣了愣,还真不需要什么理由。 像季节更替时的天气,一天恨不得春夏秋冬过个遍。 自这后,金羽死活不肯去楼家补课了。 “你怎么今天没去补课?”金岁山在家休息,金羽也穿着睡衣在家休息。 她态度坚定:“不去了,人家不乐意教我。” “不能吧,楼家那大儿子不是教的挺好的,怎么说不教就不教了?” 吃着金纶的饼干,嚼得屑直飞:“嫌我笨呗,浪费他大神时间了!” 说完,房门砰一声关了。 金岁山不说话了,老楼儿子既然有这个想法,那还真不能再厚着脸皮把金羽送过去。 第二天就要给金羽钱,让她报老王的补习班。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老师说下个学期开课再报名。” 得了,金岁山让她自己好好看书复习。 自从那栋小四楼走出来,金羽便知道攻克手机不能从成绩上下手,前三十更是无缘无分。 龙城下雪了,期末考也即将来临。 那日放了话,便再没去过楼家。见到楼坤也不搭理,如同街边的阿猫阿狗一般对待。 “小羽毛,你真不来补课了?” 三人坐公交上学去,窗外飘着小雪,她今天走运上车就有位,跟楼琛坐在靠窗的后座。 再看看楼坤,个高腿长的站在后门那,林立的像一颗参天的松树。 让人讨厌。 “不去了,补了也白补。” “那我一个人多无聊。” “与我无关。” “真去老王那补课?”恰逢车厢安静,声音大了些。 那人的眼神都不曾飘一下。 金羽在起雾的窗户上画着叉叉,“对啊!跟罗军林乐一起,放学了还能吃吃喝喝玩玩,乐不思蜀。” 楼琛羡慕了。 雪下了一天,到了傍晚已是白茫茫一片厚毛毯铺在大地之上,夜晚也骤然亮了好几度。 罗军跟金羽在雪地里玩扔雪球,相互追赶,一点不怕摔个跟头。后头走着楼家两兄弟,楼琛在脚边搓了一个砸向罗军。 立马的,对面两人还击了过来。 “小羽毛,你怎么也扔我?” 金羽想说她讨厌姓楼的,抬眼就是冰块脸的楼坤,咽了回去。 “罗军叫我扔的。” “嗨,你真是会倒打一耙呢!”罗军搓了两雪球砸金羽。 一不留神砸到了金羽膝盖,她没站稳整个人正面摔进了雪地里。 罗军赶紧扔了书包来拎她:“哎呦,真对不住了,没事吧小羽毛?” 金羽手里抓着两坨雪,罗军刚来就朝他脸上糊了过去:“叫你个智障砸我,让你也尝尝2010年的第一场雪。” 楼琛刚赶来,两人在雪地里扭打了起来,怎么拉也拉不开。 “得了得了算你狠,遇到你我就没捞到过好处!”罗军把她拉了起来,一脸的雪也没顾上擦。 又问:“真没摔哪吧?” 金羽拍拍屁股摇头:“我看着像有公主病的人?” 从小到大摔得次数多了,越摔越结实,还真没小女孩哭哭啼啼的毛病。 楼琛不自觉地笑了笑。 “笑什么?” 金羽将说完,一人擦过身边,沿着脚印走在雪地里。 她回头望去,苍茫的道路中央枯木萧条,唯这个少年在雪地里步伐坚定。 楼琛打着马虎逃过这问,带着她赶楼坤的脚步。 下雪了,坐公交的人更多了。 刚摔了一跤,身上湿了一片,抱着书包跟在楼琛后面挤上车。 楼坤不爱争争抢抢,到最后才上了公交。 三人,两人在车中段,一人在车头。 金羽腕间的雪花遇热融化,湿了小片衣袖,冰凉凉的。 楼琛遇到了同班男同学,在玩手机游戏,挤着过去交流心得。 车停站,下了好多人又上了好多人,楼坤自然而然就移到了后面。 金羽刚用纸巾擦干袖子那,转身想扔垃圾桶,好巧不巧撞进了一人怀里。 冬天穿得衣服多,但那块玉石还是咯到了她额头。 人很多,垃圾桶的影子根本看不到。她自认倒霉,盯着面前干净的黑白校服抬头望去。 楼坤正低着头,目光停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没有像去年夏天一样咯出一个包,不过表情,和去年一模一样。 懒得跟他说话,辫子一甩背对着他。先前抓的扶手被人抢了,一时间找不到搀扶物。 司机突然一个刹车,骂骂咧咧马路上闯红灯的不怕死之人。 金羽在拥挤的车厢里晃荡,刹车太猛,惯性太大,一时间,天旋地转,眼见快要撞前面玻璃上,被一只手掌捞了回去。 又贴在人胸膛,额头就抵着那块玉石。 车上险些摔倒的不止她,一个个抢着抓东西稳住,一边开口说叨司机和外面那祸害。 大概是在外面沾了雪,金羽能感到他校服上湿湿的雪花正一点点的融化。 “扶好。” 那声音从头顶又或者是从胸腔传来,金羽一下反应过来,脱了他胸膛。 这是半个多月来,他们第一次说话。 她摸摸额头四处望,车又开始开了,她不受控制的晃。 突然觉得好没意思:“没东西扶呀!” 楼坤看看顶上的扶手,又看看她。 个子矮,先天缺陷。 “抓着我。” 她愕然抬头打量楼坤,不知道该抓他哪里。 道路滑,司机又在拐弯,她没办法急急抓向楼坤的另只胳膊。他胜在个子高重心稳,转弯也不晃,稳如泰山。金羽抓着抓着滑到了他袖口,只拽着袖角那。 上次两人算是闹了矛盾,她没吱一声就不去补课了,楼坤见到她也没问一句,像是各自都商量好,一个不帮补,一个不去补。 金羽从口袋里掏了一颗糖,单手撕开扔进了嘴里,菠萝的酸甜香气,丝丝缕缕缠绕身侧。 她又掏出一颗,递给他:“吃糖?” 算和解了吧? 楼坤低头看了看:“不爱吃糖。” 没和解吧? 糖果顿在口中,她尴尬的收回那颗糖果,塞进了口袋,不说话了。 公交车上没灯,只有下站时才开。乌压压一片人,光线越来越暗,只有口中的糖果气息扑面而来。 楼坤不经意嗅到了这味道,才想起她似乎很爱吃菠萝口味的糖。 袖角被死死拽着,人还是晃来晃去。 旁边的中年大妈点点她书包:“小姑娘,你往边上站站去,书包老怼我!” 她朝后看去,撇着嘴烦不胜烦这种人,自觉站到了楼坤面前,还抓着那袖角。 大妈占领了她先前的地方,她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感到压抑,只能抬着头深呼吸。 也正好,对上了他再次投来的目光。 “怎么不来补课了?” 糖果在口中来回搅动,她莫名的开心。 “学不上去,补了也白补,再说了,万一浪费你时间就不好了。”哼了一声。 他听见那个哼,嘴角微提:“怎么没早点有这个觉悟?” 说话也气死人。 “反正不去补了。”头一歪,不再看他。 “一个月就让你上升到班级前三十,进步二十名,可能性为零。” 总有种被训话的感觉,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 “我知道,白日做梦嘛。所以我也不想了,顺其自然,当好我的班级倒十呗!”倔强的自豪,抬着脖子。 真破罐子破摔了。 暗黑的车厢中,女孩伸着长长的脖子扭头,眉眼皆是不屑,尽管知道自己成绩差,也不引以为耻,反以为荣。 唇齿抿成了一条线,收拢眉间的笑意:“随你。” 明明是他先说话的,挑事,最后却送她一句随你。 到站了,飞快松了那袖子,推开他长长的胳膊挤下车。 在前边走的很快,雪花踩在脚底的声音咯吱咯吱,没一会就被长脚长腿的楼坤他们追上了。 在她这,笨鸟先飞都不管用,有些东西注定是天生的。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比上次月考进步了五名,班级40,距离30差了10名。 那天回到家,绝食抗议。 年前的时候,金岁山给她买了手机。早知道绝食这么简单就能要到手机,金羽突然后悔那么多个挑灯夜读的晚上。 有了手机,自然把身边的同学好友加了个遍,挨个发自己的手机号码。 罗军直接给她打电话过来:“小羽毛,这是我电话,记住了啊!” 林乐发的短信:“提前新年快乐!” 楼琛了无音讯。 除夕夜当天,万家灯火,礼炮齐鸣。 寒冷的冬夜因为除夕的到来,而分外温暖祥和。 金家在吃年夜饭,四个大小人坐了一圈。 金岁山发红包,老婆最大,女儿适中,儿子被娘没收。 饺子滚了,宋美好端上桌:“过新年,长一岁,吃饺子,来年福禄健康!” 热腾腾的一碗水饺,金羽吃的光光。 窗外有烟花腾空,四散开来,在空中变成了朵朵鲜花。 “小羽毛16岁了,来年要更加努力学习,乖乖听话!”金岁山过年这天很高兴,酒喝了一杯接一杯。 “我哪天不听话了?”嘴上回话,手上挨个在QQ上给人发新年祝福。 金纶吧啦:“没宝宝听话。” 金羽有了手机又有红包,开心之至,不和四岁小屁孩较劲,抱着手机去找小伙伴过除夕夜。 “早点回家!”金岁山喊着叮嘱她。 人影早没了,那应和的声音掺和着礼炮声传进了家门。 腹黑男 楼家来了一大家子的亲戚,热闹欢腾。 金羽手攀在门上,鬼鬼祟祟朝门内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光听到嘻嘻哈哈的笑声不断。 大门忽然开了,她趴在门上的,一不留神栽进了楼家院子。 眼前是一双崭新的白色球鞋,再往上灰色运动裤,还往上就是穿着黑色外套的楼坤了。 不怎么诧异地望着她:“鬼鬼祟祟干嘛?” 哪有新年第一天就说人鬼鬼祟祟的。 自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下巴往屋内一扬:“我来找楼琛,晚上约好的去节庆广场玩。” 楼家内的欢腾是因为来了一帮小孩子,楼坤逃了出来,楼琛没有,被弟弟妹妹逮着在一旁教他们打游戏。 发了两条信息过去催楼琛,没一会儿人出来了。 一副被掏空了的样子。 拽着他哥:“哥,赶快的赶紧走,他们要出来找你了!” 陈非约了楼坤,今晚高二班级组了除夕夜聚会,死活央着他去。 这不,他在门侧刚接完电话,就见一人弓着腰在门外,颇像个小偷。 “坤坤哥…坤坤哥…”屋内小孩叫破了天。 三人却已经乘着月色上路了。 金羽在给林乐打电话,她貌似已经到了,在那挑仙女棒,问小羽毛要大的小的。 金羽蹦蹦跳跳:“大的,我要大的!” 罗军在岔路口跟他们挥手,穿了一身亮眼的服装很抢眼球。 金羽上前抢他头上的帽子:“戴得人模狗样的还挺帅。” 抢了按自己头上,大了一圈,挡了一半脸。 她今天披着头发,乌黑的发丝扣上一顶蓝色的帽子,唯一张粉红的嘴咧的开心。 罗军看着金羽皱着嘴巴摘帽子扔给他。 “太大了。” 罗军又戴回了头上,笑她:“是你的脑袋太小了,怪不得笨,智商都是负数吧。” 这下好了,两人又在前边跑来跑去打闹。 楼家两兄弟,一人插兜下巴埋在衣领里,看着前面闹腾的两人;一人在发新年祝福,对着屏幕傻笑。 楼坤要去的那个KTV就在节庆广场附近,走着走着四人就到了。 金羽跟罗军疯够了,他买了水给金羽喝。 林乐看到他们,手挥在头顶上招呼,刚喊出声,后头就冲天飞起一束礼炮。 霎时,夜色明亮,烟花四尽。 金羽乐的往那奔,手里的盖子还没来得及盖上。 楼琛看看站在原地的楼坤:“哥,你要放烟花吗?” 一地女孩子爱玩的东西,他摇摇头:“早点回去。” 望了一眼前边放仙女棒的三人,他转身走了。 楼琛加入了仙女棒小分队,金羽手上抓了四五根划圈圈,望望周围。 “你哥呢?” “去唱歌了。” 楼琛买了“新型武器”会飞的蜘蛛,刚一点着就朝林乐和小羽毛飞去。 “啊,小羽毛,好大的蜘蛛!”林乐叫着往后躲。 金羽还在想这人还会唱歌?那蜘蛛就来了,赶快保护林乐,嘴上骂着楼琛。 “好你个楼琛,一天不打你还上房揭瓦了!”猛的一踢那蜘蛛,朝罗军去了,蜘蛛瞬间蔫了,砸在罗军下巴。 他惨叫一声。 大家都没心思玩了,盯着罗军的下巴,两始作俑者买了创可贴回来。 “就你,非玩什么烂蜘蛛,这下好了吧!” “那脚可是你踢的!力气大的跟牛一样!” 罗军下巴破了皮,流着血,林乐搁一边站着,手足无措。 金羽摘了他帽子,罗军正咧着嘴,大概是疼,眉头一直不舒展。 后悔那一脚,撕创可贴笨手笨脚往下巴那处贴。 他嘶一声,望着金羽皱着的眼睛,却觉着比后头的烟花还要亮。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林乐担心:“不会留疤吧?” 金羽睁圆眼镜:“不是吧?” 心里想着,那是不是得买去疤膏什么的?得多少钱呀? 罗军看她低着头想来想去,扯过帽子盖头上,忍着火辣辣的痛意笑:“留就留呗,哪有你们说得那么金贵!” 挪挪帽沿,又拽了拽金羽后头的连帽给她罩上,推着继续放烟花去了。 楼琛玩乏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水,林乐也累了,挨他身边看金羽和罗军放烟花。 “楼琛…” “嗯?”他在喝水。 林乐扣扣手指,指着前边两人:“你觉不觉得…罗军他…喜欢…小羽毛?” 一口雪碧喷出了天女散花的架势,哈哈大笑:“小羽毛整就一男孩似的,还有暴力倾向,那手碎的!谁敢喜欢她呀…” 说着说着望过去,那个戴着蓝色帽子的少年,一直站在礼花前护着身后的少女。 “不可能吧?”楼琛气势弱了。 “我看挺像!”斩钉截铁。 两人面面相觑,无声地确定了一件事。 节庆广场,乐此不疲有人前来,礼花炮竹不断。 但四人累了。 楼琛指着那处KTV,说去那消遣消遣。刚上到前台处,就看到楼坤班里的陈非在门口接人。 楼琛看过去,一抹倩丽的身影驻足在那,正是冯程程。 陈非来过楼家几次找楼坤,认出了楼琛。 招手:“这不楼琛吗?来唱歌的?” 他点点头。 冯程程看过去对他们微笑,像个大姐姐温柔怡人。 陈非说都是自家人,楼坤也在,带着四人进了大包厢。 高一个年级,玩的花样也多,一水的人抬着头望着门口突如其来的四个人。 楼坤皱皱眉,陈非立马懂了。 陈非说:“正好门口看见你弟了,反正包厢大,一起玩儿呗。” 就当学长学姐请客,四人坐在沙发上,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那一窝都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真正唱歌的没几个。可惜了银屏里的周杰伦,自我陶醉。 “楼坤,你搁一旁什么也不玩,不行吧?” “是啊,好不容易把你请来了。” 陈非应和:“玩吧玩吧,人冯程程都玩。” 又说:“那四个也来。” 金羽很少玩这个游戏,按捺不住,第一个冲了过去,身边挨着罗军和林乐。 倒也没那么生疏,高一高二相处的都不错。 冯程程挨着楼坤坐的,金羽坐对面的小板凳上撑脸看着他们。 包厢的灯光是那种会变化的,一转一转,一会绿一会紫,洒向每一张脸孔。 楼坤不吭声,大家当他答应了,于是真心话大冒险开始了。 楼琛莫名的激动,传球时,一直屏住呼吸,生怕接到了死亡之球。 杰伦的歌派上了用场,一场外同学背着身暂停,回头一望那球落在了一男生手里。 “我选大冒险!” 一阵笑。 “简单,就去女厕所门口大喊三声我有病。” 那男生指指点点,壮着胆子真去了。 有人跟过去看,那男生吓了不少出厕所的姑娘,一个两个骂他神经病。 歌继续放,金羽盯着那球,到自己手上赶紧塞给罗军,恰逢这时,音乐戛然而止,两人一同抓着球,你望我我望你。 “这种情况好办,两人一起完成大冒险就行了!”玩出经验的,总结归纳。 楼坤在对面看着他俩,正一脸错愕的表情等待惩罚项目。 有人故意整茬的说:“那啥,背她在走廊绕一圈吧!” 金羽还以为啥呢,大方站起来踢踢不为所动地罗军:“要不我背你也行!” 一阵笑声。 林乐拉她:“小羽毛,你是女孩子!” “我劲大啊!” 罗军蹭一下站起来,蹲在小羽毛身前拍拍肩膀:“别磨蹭,快上来。” 打初一就是同桌,厮混了三年,高中又读一个班,金羽是彻彻底底将罗军当成好姐妹看待的。 可罗军有没有把她当兄弟,她从没深思熟虑过。 记忆里像这样被背着的时候,是上小学那会,大概是心疼她妈跑了,金岁山就把她当做心头肉,整日整日的背着她哄。 罗军个子刚到180,身子骨也比初中那会硬多了,背金羽压根不在话下。 楼琛他们开着门,看罗军背着金羽在迷宫一样的走廊里晃荡。她似乎很享受,两只小脚来回摆动。 林乐捂着嘴巴笑:“我觉得他俩挺配的。” 楼琛也是越看越和谐,彻底同意了林乐的说法。 “还真别说,我现在仔细一想,罗军对她是够好的,每次小羽毛一出什么事,别看他面上插科打诨那样,其实心里头挺急的,关心着呢…” 两人在门口窸窸窣窣,不一会儿,挺配的两人回来了。 金羽蹦了下来:“我还挺轻的吧?” 罗军揉揉背和肩,那表情写满了一言难尽:“那啥,得减减肥了!” 白他一眼,跑进包厢找饮料喝。 刚坐回板凳,就在桌上找先前的饮料,一模一样的易拉罐放了一堆,挑个眼熟的就要拿来喝。 还没到嘴,就被罗军夺了。 “喝错了,这是楼坤哥的!”笑着递到了楼坤面前放着。 比金羽还清楚哪瓶是她的,挑出那瓶塞她手里:“你说你记得住什么,一双大眼睛白长了,尽瞎挑!” 楼坤倒是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一直盯着那瓶饮料,复又看向金羽,她没所谓的样子跟他笑笑。 “太黑,拿错了。”他有洁癖,想想还是说声,解释下好。 喝饮料,进行下一轮,选真心话的好几个人,问得问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歌曲快结束时,刚刚的名场面又出现了。 冯程程递给楼坤时,点卡的正好,不过楼坤倒没看她,在众人即将说出那句话时,楼坤抽走了球放在桌上。 “真心话。” 冯程程尴尬的愣了愣,低头转而心想,也好,替她解围了,抬头时又笑了。 这真心话,大家交给了冯程程问。 金羽就搁他对面磕着瓜子,想听点八卦,那嘴角勾着的样子,都是胡同口里的碎嘴大妈相。 冯程程问:“我代表所有女生提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大家起哄,这的确有不少女生关心,所有人都看向了楼坤。那歌曲结束后,自然而然跳到了下一首,放着林俊杰的第几个一百天。他抬抬眉眼,便看见金羽捧着瓜子看着他,那眼神里,丝毫不带什么迫切的期盼,只一心的看八卦。 “爱干净,脑袋聪明的。”他盯着金羽说。 瓜子咯嘣一声开了,戳破了金羽嘴角,她嘶了声,扯着嘴巴给林乐看,黑漆漆的手还摸着伤口。 冯程程望着楼坤的侧脸,指尖抓着洁白的外套衣角,似是对这样的答案十分满意。 林乐家就住附近,大伙儿一起走,把她送回了家,再接着走,下一个送冯程程。 个高腿长的好处,就是走路快,冯程程一直立在楼坤身边,两人有着和谐的身高差,连背影都那么相得益彰。 楼琛拉罗军走慢点,跟金羽说话:“你走远点,咱俩撒泡尿去。” “什么态度!” 金羽插兜跟在楼坤他们身后,不敢走近,所以隔了两米不到,左顾右盼打发时间。 “冬令营多亏你帮助,不然那么多知识我还不知道怎么去消化呢。”冯程程说一句望他一眼。 “是你聪明。” 说到聪明,冯程程低头笑了。 “对了,《阿凡达》你看了吗?”冯程程手捏在口袋里,又抬头看他。 上映了很久,一直没时间抽空去看,后面还去了冬令营,更是腾不出空,不过有空也不一定有票。他摇着头,不怎么太想说话。 冯程程似是打算好了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影票给他:“我姐在影院工作,给了我几张电影票,一起看吧,正好谢谢你在冬令营对我的帮助。” 女孩子大概都知道一个道理,强塞,再故作对方已经答应。冯程程家就在前边,电影票往楼坤外套口袋里一塞,边走边跟他告别。 “过两天就要下映了,咱就这么说定了。”马尾依然荡着,小跑着没影了。 金羽在后头听的一清二楚,听同学说过卡梅隆导演拍的《阿凡达》,但电影票太贵,她至今都没决定好花钱去看。 这不正好过年了,摸摸口袋里的红包,回头找楼琛他们,哪还能看到影子,只有光秃秃的树和自己的倒影。 再回头,就是一黑色外套立在眼前。 她指指后边:“楼琛说他去尿尿了。” 楼坤撇撇眉,什么字眼都能从她嘴里冒出来。 “我们等他吗?”又问。 少年嗯了声。 月黑风高,两人等在枯树下,身边除了彼此,连一只阿猫阿狗都没有。 金羽看他插着口袋,忍不住问问他:“你去看电影吗?” 他还在无聊的看着对面的烂尾楼,听到话音,撇下头去看她。 “在考虑。”明明心中有了答案,说出口时,却变成了模棱两可的话。 “可以给我看看电影票多少钱吗?”她伸着小手,路灯下握了一把黄晕躺在手心。 他稍稍迟疑,从口袋里掏出给她,金羽接过来看,比普通票价高了点,但还在承受范围内,又还给了他。 “也不是很贵。”自言自语。 “你要去看?”捏着那张电影票,看着无知少女。 “不行吗?” 楼坤露了一个浅笑,不多说什么。 远处,楼琛来了,还有一脸泛红的罗军。四人走一半,金羽跟他俩说想看《阿凡达》,到时候再喊上林乐一块。 第二天,他们就去影城买票,座位全部售空,有钱也买不到。 金羽这才想起来昨晚楼坤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敢情早知道一票难求的局面也不告她一声,看着她傻愣愣的沉迷自我。 整就一暗黑男! 水逆 不过到了最后下映那天,金羽和楼琛他们还是去了影院。 起因是因为楼琛回家跟楼坤吐槽电影院,说是一张票都买不到,有钱也买不到。突的瞥见楼坤随手放在书桌上的电影票,一下来精神了,好说歹说让楼坤找冯程程想个办法。 他大概也是第一次找冯程程帮忙,交钱把五张电影票解决了,就是位置比较分散。 那天,电影院挤满了人,3D电影的热潮吸引了无数人前来观影,其中也不乏已经刷过两三次的人。 金羽在柜台那买爆米花,挤了不少人,她胜在个子小,一钻挤了进去在那挥着钱,讨要四份爆米花。 罗军在后头接应,楼琛和林乐去买水,到最后,除了楼坤手上,人人都有杯饮料。 “这不都快下映了,还这么多人看呢?”金羽朝嘴里丢了个爆米花,觉着好吃又喂林乐吃了两个。 林乐嚼着:“赶潮流呗,来看两三回的比比皆是,听说特效剧情什么的都很棒,票房已经升为全球第一了!” 惊叹:“真钱多烧得慌。” 眼看时间快到了,几人往里靠,等着检票。 金羽看电影有个毛病,有没有感觉都要去趟厕所,她没中途上厕所的习惯,更别说电影时间还那样长,急急忙忙把爆米花塞给身边人。 “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进。” 林乐赶紧塞她一张电影票:“快点啊!” 楼坤低头,手上多了一桶爆米花。 上下场交替,厕所全是人,憋得慌只能等着,等到了她再出来时,里头已经在放片头了。 黑漆漆的影院什么也看不清,猫着腰进去,一水的人戴着3D眼镜,反着光,啥也看不出来。借着光看座位号,忽听见一人叫她。 电影突然开始了,她还没进座位,成了影院里的一大刺头,惹的众人啧嘴。 寻那声源,看见了罗军他们,弓着腰跑过去,一路说着借过,坐上了位置。 大家都是隔着坐的,除了楼坤和冯程程。 金羽跟楼坤隔了一个座,中间是位胖子,她都望不见楼坤。 放下扶手,两边空空,这才想起来水和爆米花。这时都在聚精会神看电影,谁都没注意到她。 她小声喊着楼坤,从胖子硕大的肚腩擦过看他,手里果然捧着她的爆米花。 却不睬她。 没办法,伸手过去。 那胖子看得正起劲,不耐烦:“嘛呢?” 楼坤这才回头,一眼望见金羽抻着头在朝他勾手。长胳膊一伸,爆米花递给了她。 水也不在,一看,在遥远的那头,林乐手里拿着。 光吃不喝那得噎死,又隔着胖子喊楼坤。 不搭理。 挥手。 被胖子打开。 再挥。 “嘛呢嘛呢?” “我叫人啊!”也生气了。 那胖子忍不了她挥来挥去,眼睛要晕了,憋憋肚子,自认倒霉。 “真烦死人了!我跟你换位置,快快快!”来不及一样。 金羽心想也好,赶紧跟他一前一后换了位。 惹得一阵嘘声。 座位滚烫的,她还有点嫌弃。 “我叫你呢!”她小声嘀咕身边的楼坤。 他眼都不瞟一下:“有事说事。” “帮我拿下饮料。”指指那头,林乐正在传一杯饮料过来。 冯程程看到了,弯着身子过去接,林乐隔他们几个,中间传了好几个人。 到楼坤这,他递给她时教训了她一句:“事儿还能再多点吗?” 好吧,她的确弄得不得安生,一点不敢怼楼坤。 哑口无言接了那杯饮料,才戴上3D眼镜看电影。 一水的蓝色皮肤精灵,在茂密苍芎的森林里翱翔,金羽边吃爆米花边看,旁边的胖子心宽体胖,肉肉的胳膊搭在扶手上,金羽一点搭不到。 不由自主就挨楼坤近了些,胳膊搭在扶手上撑着下巴看。 她小脑袋一直在楼坤胸膛旁左动动右动动,没几秒塞几粒爆米花,菇滋菇滋嚼着。 在他耳边嗡嗡嗡,像只疯了的蚊子一样。 冯程程递给楼坤爆米花,声音很轻地问他:“楼坤,你要不要吃?” 他摇摇头:“不用,谢谢。” 安静了,不再说话。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都处在发育阶段,银屏里的男女主亲吻时,电影院里一派兴奋的嘘声,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演。 这么想着,前座一男一女已经头挨在了一起。 金羽冷不丁地看着两张嘴在暗黑中贴贴合合,真人上演还是第一次看,有点看热闹的架势,眼睛都要望穿了。 一点不像冯程程,尴尬的低了头。 被夹在中间的楼坤,更加不为所动,只看着银屏。但奈何不了身前的小脑袋,一直抻着看热闹。 没见过有这样正大光明不害臊的姑娘。 金羽的太阳穴被一食指抵着推了老远,她回脸一望,就是楼坤微启的唇,削薄分明,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坐好。” 说着,脚碰了下前头椅子,那密不可分的情侣终于肯舍得分开了。 她听话了,靠在椅子上继续认认真真看电影。 开学前,金羽陪楼琛去了手办店,在那买了阿凡达的手办,价格贵的吓人。 楼琛还说这片给他的影响太大了,他绝对会等着第二部上映,可第二部到底什么时候会上映,依然是一个未知数。 开学第一天,没迎来老王,带他们开班会的是温柔大方的语文老师。 才知道,老王年初六走亲戚出了车祸,把腿摔折了,现在还躺医院里观察呢。 于是那天下午,大家筹资派了几个代表买水果去看望老王。 探病这种事,金羽他们四人不掺和,去了还怕老王病上加病,只乖乖捐了钱。 老王不在,班级底朝天了。 没几日,温柔的语文老师就不行了,根本管不住他们。 年级主任也天天跑他们班跑得勤快,逮一个是一个。枪打出头鸟,有一次,金羽打瞌睡被逮着了,管你是男是女,罚去操场跑步。 上次就被逮过吃零食,想来是罚打扫楼梯太轻,不长记性。 围着操场跑步,一圈轻轻松松,她中考体育满分,所有学科里体育课那是最好的。 操场上来了一班级,远远望去,好几个熟悉的身影。等近了,陈非几个就朝她挥手。 “这不金羽吗?在这干啥呢?” 年级主任站在高一楼层那盯着金羽,她不敢造作,笑眯眯回:“强身健体!” 楼坤往上瞥去一眼,那年级主任一直盯着她。 一目了然。 待她跑第二圈时,年级主任才走了。 高二二班在上体育课,课前跑步两圈。没一会,操场上就多了几十人,前前后后的跑着。 楼坤在最后头跑步,长腿跨着,一点没看出哪不协调,还挺潇洒的模样,班级女生频频回头望他。 金羽追了上来,在后头跟着他们班,陈非望了眼体育老师,退后头来跟金羽聊天。 陈非笑了笑:“是不是被罚呢?” 知道了还问? 不尴尬笑笑:“这两天水逆,诸事不顺。” “你跑步都不喘吗?”说着,看见班级几个女生慢了下来,喘喘呼呼。 她还挺自豪,大声说:“我就四肢发达,体育最好了,以前初中跑1500,学校里的狗都追不上我!” 哈哈笑了:“嘿,你这小姑娘没想到人小小一个,力量倒是可以!” “那是,我力气也大!” 也没看前边路,猛的撞上一人。原来到终点了,再抬头,又是楼坤。 他手伸后头揉后背,拧着眉,似乎被撞的不轻。 陈非笑着:“嘿,力气是大,铁头功呢。” 金羽揉揉额头,已经数不清撞他多少次了,好在这次没玉石。陈非似乎还想和她说什么,她突然瞥见楼层那一秃秃的脑袋,脚底生烟立马跑了。 “话还没说完呢…就跑了。”陈非指着那轻快的身姿,还在笑。 这头的高二二班已经开始在上体育课了,热身操做了两遍,听了一遍体育老师吹牛,挥挥手,各自休息打球去了。 楼坤跟陈非他们去了篮球场,初春的太阳,还不至于很大,但是打着打着,就出了一身汗,校服什么的脱了精光,个个里头穿着件长袖T。 楼坤摞着衣袖,额头上出了一层汗,顺着下颚线滴落在塑胶场地。他一边拍着球投进旁边的收纳筐,揪着T恤下摆擦了额头上的汗。 陈非搁他旁边喝水,递了瓶给他,两人坐在篮球场的地上休息。周围围了三三两两聊天的女生,时不时朝这望来一眼。 青春期的女孩,大概最爱看的画面,就是校草学霸一样的人物打篮球,没有平时的冷酷无情,蹦跳投篮之间都是青春帅气的荷尔蒙气息。 这些,楼坤都占了。 “校篮球队你参加不?” 唇边水渍还在,轻轻用手抹了:“不去。” “你这篮球打这么好,不参加可惜了吧?” “事多,不喜欢麻烦。” “嗨,哪事多了?平时抽抽空打打篮球,大家还能一块儿训练,既能放松还能比赛,跟别的校队也可以切磋切磋。”陈非一个劲劝他。 他是校篮队队长,现在缺个主力军,卯足了劲想拉楼坤加入。 “不去。”任然摇头。 “唉!对了,我想找金羽给我们校篮管理器材,男生都不仔细,我看她劲挺大的。” 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捏的响来响去,楼坤望他顿笑了一声。 “嘛呢?” “她也就劲儿大。”除此之外,女孩的一些细心什么的跟她都沾不了边。 陈非摆摆手无所谓的样子,说是哪天看到她再问问,看看意见如何。 校篮球队最近还收了一名队员,高一新生,罗军。 个头窜的厉害,又爱蹦跳,人也活泼,跟陈非打过几次篮球后,顺利进了校篮队。 于是金羽顺势答应了陈非,成了校篮球队的器材经理,一同的,还有细心点的林乐。 逢最轻松的高一,最近也不补课,两姑娘放学后也有了乐子,校园室内校队员用的器材室和休息室,两人逛了遍。 窗台外,不远的地方,十多个人围着一篮球炫技,金羽就和林乐趴在那嗦棒棒糖。 “你觉得罗军怎么样?”林乐冷不丁问她。 金羽定睛寻罗军,呦呵,跳的老高的。 “老棒了!”一脸崇拜。 林乐挤过来,一同看向那个操场,莫名的为罗军高兴。 转眼,到了能穿单衣的季节。老王的腿脚能下地了,但仍然需要杵着根拐杖,也只偶尔来学校看他们一次。 叮嘱认真学习,那眼里都是舍不得。 近两个月的数学,也是高二的老师代课的,高一高二的课堂氛围,切换自如。 天气越热后,金羽就开始有些受不了头发长度,初中一直留着过肩的头发,到现在已经长出了胸口,天天扎马尾都费劲。 林乐说:“长头发多好看啊,马上夏天了,穿裙子再披一头长发,跟仙女似的。” 楼琛听见仙女两字,脖子伸的老长:“哪呢?哪有仙女?” 金羽回头,眼睛眨眨:“look at me.” 楼琛干笑两声,失望不作答。罗军正好来了,看三人脑袋挨在一块,擦一把额上的汗挤进来。 一股子青春荷尔蒙味,他们仨嫌弃的躲远了。 “说什么呢?乐成这样?” 林乐:“小羽毛要剪头发。” 罗军瞅瞅:“这不挺好的,养这么长剪了多可惜。” 多可惜,长头发是真漂亮。 楼琛在桌子底下捣罗军,林乐还在低着头笑,只有金羽一人傻傻的看着他。 开始怀疑自己:“那行吧,不剪了。” 林乐和楼琛双双看着罗军,那眼里的肯定都是百分之百。 ——分割线—— 明天七夕,双更哦,早上九点见。 篮球赛 暑假前,龙城一高跟当地的二中进行了一场篮球比赛,地点就在龙城一高的篮球场。 操场的坐台上,每排都坐满了人。校篮队人员覆盖面积广,但凡有人在校篮队,整个班级都来围观了,更别说还有对面的二中,围了乌泱泱一片人。 大太阳晒着,不少女生撑着伞。金羽跟林乐坐在最前头,手里拉着条横幅,标语也挺不谦虚。 「罗军罗军,将你一军!」 楼琛也在给他加油打气,霎时间,篮球场上一阵加油打气儿的吆喝,还跟对面的二中杠上了。 裁判一声号吹响,示意两边安静,比赛即将开始。 高二二班,校队占比例人数多,班主任特地带全班学生前来观看。这不,金羽左边那块区域,都是陈非他们班的。 一高的队服是大红色,罗军皮肤不算白,胜在阳光充足,照的反光,人爱笑又长得有些痞,穿着无袖宽大背心和短裤,瞬间吸引了不少小女生目光。 他却谁也不望,上场前往看台这跑,跟金羽他们击掌。 两姑娘可可爱爱,率领班级女生高呼:“一高加油,罗军加油!” 冯程程在一旁看着,觉得低一个年级的她们,活力真是无限。 又看看楼坤:“如果你能参加就好了,你篮球打的那么棒。” 阳光下,身旁的少年依然坐的挺直,交错的双手撑在膝盖前,看着场上不分上下的局面。 她似乎是在可惜,为自己可惜,不然,也可以像金羽她们一样,放下矜持为他高呼。 罗军进了一球,金羽和林乐相望,开心的像自己进了球一样,举着横幅加油喝彩。 人声嘈杂,楼坤还是听到了金羽的声音。 “我靠!罗军太帅了吧!我怎么以前没发现?” 林乐也是:“对啊对啊,那个三分投篮,动作真绝了。” 冯程程依然在他身边可惜:“你投篮比罗军好。” 却得不到回应。 耳边都是金羽她们喝彩的声音。楼坤望去,那丫头越来越没女孩家矜持的样子,扯着嗓子为别人呐喊,竟一点不觉得累和羞。 相反,很开心。 他忽然觉得气不太顺畅,起身朝台阶下走。 路过金羽时,颀长的身子挡住了她视线。她抬头望去,阳光刺眼,一点儿看不清他眼中的目光。 刚想说话,人便插兜扭头走了。 后来那场比赛,一高大获全胜,罗军因为三个高难度带球投篮在学校愈发出名,走哪都有小迷妹回眸瞻仰。 连陈非也天天在楼坤耳朵旁念叨。 “罗军那小子不得了,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那范还挺像你的。” “个子好像也窜高了。” 絮絮叨叨,楼坤冷眼看着他,陈非瞬间不说话了。 然后那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转了一节课笔,书本上都是签字笔戳的点。 放了学,谁也没理,走得巨快,金羽和楼琛他们一个也没追上。 正式放暑假了,金羽开心的做梦都能笑醒。轻轻松松过完了她的高一生活,也迎来了美满假期。 她计划好了,早上睡到十点起来,刷个牙,吃点零食,再回卧室打会游戏。中午吃完饭,抱半个西瓜窝在房里补仙剑三。再者,去找楼琛他们玩,日子不要太潇洒。 但潇洒劲儿还没爽上,金岁山就找她谈话了。 拿着一张成绩单,指指点点:“就语文及格了,这成绩不行啊,惨不忍睹!你马上就要上高二了,高一的基础这么差,这上了高二也提不上去啊!” 她喘一口气打马虎眼,在家里走来走去:“循序渐进慢慢来,开学了我再努力努力呗。” 迂回战术,在这哄金岁山呢。 金岁山大手一挥:“我看你还是得补课。” 说完她,就出门了。 隔天早上见到金岁山,直接被告知去老楼家补课。 “人老楼家大儿子说了,你去年一声不吭就不去补课了,还在这跟我说谎,说浪费人家时间,人根本也没说过呀!” 她这会还朦朦胧胧,嘴里含着泡沫,想着去年楼坤那样,哪哪都嫌弃她,她压根也不是说谎,替他动了金口,说出心里话罢了。 “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女儿啊?怎么他说么你就信什么?”咕噜噜漱口,狰狞的看着金岁山。 “人全校第一,可信度比你高!他马上要升高三了,也就这个暑假能帮你和楼琛补补,听话,给我一定得去。你那成绩,我望着都头疼,赶紧拾掇拾掇,吃了饭过去补课!” 昨晚,金岁山给楼杨送东西,恰逢楼杨教训楼琛,拿着一张特熟悉的成绩单,说了段金岁山昨天早上才说话的话。 楼坤正好在客厅,扯过那惨绝人寰的成绩单,当即说道:“暑假我给他补课。” 边说边看着金岁山,他也在跟楼杨吐槽金羽的成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不,楼坤就顺口说了句:“金羽可以一起。” 经历了上次,金岁山也怪不好意思,摇着手:“不了不了,我家小羽毛不太聪明,再浪费你时间就不好了,我准备给请一家教呢。” 楼杨说那哪能啊,一现成资源摆着不用,这不浪费资源吗! 这不,后面一来一句说开了,金岁山才知道,去年金羽是擅自拒绝了楼坤的好意。 金羽出门时,金岁山叫她:“见人有点礼貌,喊哥哥,记住了啊!” 捂着耳朵往外走,满肚子怨气。计划好的废柴假期没了,却迎来了残酷的暑期补课。 夏天,小房间开着空调,窗台上的爬山虎绿油油的冒着光。 刚推门,就看到了一宽阔的背影靠在那,闲适自得,对面是楼琛。 “磨叽死了,快来,就等你呢!”楼琛都等烦了。 书包往桌上一扔,又坐回了这,连心情都不一样了。 很难过,一点也不想面对那些数字。 像之前一样,先写题目,后面他讲解。 金羽一题不会,解字写完,望着卷面发呆。 他敲敲桌子:“想什么呢?” 懒得看他,低着头自暴自弃:“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他无语,长臂一伸捞卷子,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题目,忽然很想变成一只蚊子,钻进她小脑袋里看看,那里头到底都装了什么。 可眼下,他只能按捺那股心情,包容她的智商。 破天荒没臭她,认真给她讲解。 金羽听着他的声音,一笔一划记着,许久不听他讲课,乍一听也不觉得烦,就是觉得有点冷,鸡皮疙瘩浅浅泛起。 一双胳膊趴在桌前,鼻尖上都是细小的毛绒,睫毛长长,望着试卷上的题目,忽然抬了头,不解的看着楼坤。 “怎么不说了?” “温度调高点。”他移了目光,点点写卷子的楼琛。 楼琛还觉得热呢,没办法,调高了一度。 这题会写了,下面的稍稍找回了些思路,闷着头继续写。 待他们写完,才开始从头至尾跟他们解题。 中途休息时,金羽冻得不行了。 捣捣楼琛:“拿件外套给我,冻死了。” “皮这么厚,居然还怕冷?”边吐槽边出去给她拿外套。 一本书扔了过去,被楼坤冷睨了眼。 乖乖去捡书。 阳台的栏杆上挂着校服,楼琛也没望清,随手扯了件下来,去房里扔给了金羽。 “怎么这么大?”她穿上身,发现能当连衣裙。 对面的楼坤还在回信息,一抬头便看见自己的校服在金羽身上穿着,她站着,长度盖住了屁股。 两条腿在校服里晃荡,有点弱不禁风。 楼琛拍拍脑袋:“不得了,是我哥的。” “啊?”看楼坤脸色,赶紧要脱。 楼坤已经拿起卷子,面无多余表情:“穿着吧,接着往下。” 她望一眼,讲不出什么感觉,但心里就是觉得楼坤还是介意的。 下课后,她脱了校服,楼琛照常跑不见了,她慢吞吞收拾着书包。 “要不校服我带回去给你洗一遍?” 校服是干净的,只是借女孩穿了一两个小时,根本不必矫情到需要洗一次。 不知是他介意,还是她介意。 他脸色不太好,扯过那件校服:“不用。” 完了,真生气了,金羽想。 背着书包,追去楼坤房间。 自大书房整改后,她还没进去过,一室的新装潢,柜式空调,笔记本电脑,还有跑步机。 真是宠,她又想。 他回头:“干嘛?” 指指那衣服:“我还是给你洗吧,你不是有洁癖症吗?” 脸色更不好了,校服往床上一扔,朝她走去:“我要是有洁癖,你就别想进我房间。” 嘿,这人! 金羽挺着脖子:“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领口还有几点油渍,个子矮,声音却洪亮,底气这么足,咋咋呼呼,不知道一天得吃多少饭,才有的这肺活量。 “那还不至于很笨。”笑了笑。 在楼坤这,金羽一次没捞过好处,又气鼓鼓的走了。 诸如此类的气呼呼跑出楼家,楼琛已经见怪不怪了。 于是,上楼便和楼坤说:“小羽毛又公主病犯了,那脸鼓得跟包子一样!” 我肚子疼 日子不声不响过得飞快,算算在楼家也补了一个多月课了,哪回出那楼家的大门都是一脸恹恹不畅快的表情。 八月中,天气热的厉害,金羽隔一天便会去楼家一次,两人一块听楼坤讲课,空闲时间里就跟楼琛看看电视,吃吃零食。 她从家里偷偷拿了三个金纶的甜筒,晒着大太阳往楼家奔去。 天热了,楼爷爷改在躺椅上睡着听评书,蒲扇挥来挥去,一杯冒烟的普洱摆在身侧,老年生活怡然自得。 “小羽毛又来啦,今天很漂亮嘛!”楼爷爷一睁眼,慈祥的望着穿黄格子裙的金羽竖大拇指。 “是啊,我过来补课的!” 她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替楼爷爷拉上遮光帘上楼去了。 黄格子裙是宋美好前天给她买的,宽肩带款式,腰部有一条细细的抽绳,一拉一系,腰身纤盈。 听林乐的话没剪头发,今天受不住热,给盘了一个丸子,顶在脑上。 活泼伶俐。 楼坤还没来小房间,楼琛在一旁玩手机游戏,漠不关心金羽在干嘛。 屏幕上,楼琛的血一直掉,对面的大块头吸血快,他没一会就挂了。 “卧槽!” 金羽嘲笑:“弱的跟小鸡仔一样。” 说着便抢过来,一边抢甜筒塞嘴里吃着:“瞧着,姐帮你板一局。” 楼琛搁一旁吃着甜筒瞧:“咱两半斤八两,大哥不说二哥,你这打游戏说到底,还是我带你上的路子。” 金羽哼一声,刀了对面一滴血,手速飞快切换:“不还是菜的被干了?” 冰淇淋化了,赶紧舔了几口。 谁知,对面的大块头给了她一刀,血直掉,立马叫了起来。 “我靠,这猪头三偷袭我!” 楼琛笑得开心,完全忘了这是他的号。 “快,换枪换枪!”楼琛指挥。 “别叨叨,我这不干着呢!”冰淇淋也不吃了,投入于游戏。 楼坤蹙着眉头在门外站了一会,看两人头挨在一块,你一言我一语对着屏幕骂。 那词儿一个接一个的从金羽嘴里往外冒。 “傻缺吧,二货!这点杀伤力咋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的?菜鸡!” “真没种,一打就跑,回家吃奶去吧!” “姑奶奶让你瞧瞧厉害,个缩头乌龟。” 她游戏没少打,家里的电脑上除了QQ一类软件,其余的都是游戏。最近补课,又加之补仙剑三电视剧,玩的少,但一碰上就撒不了手。 对方惨死,游戏结束。 一抬头,楼坤手里抓着两本书走进来。 她也没做亏心事,伸手抓过边上的甜筒给他,一脸献殷勤。 “天热,先吃个甜筒吧。” 楼琛在一旁看战绩,甜筒咻得贼大声。 她嘴角都是巧克力渍,桌边还滴了几滴。明明穿得干干净净,像个乖乖女,偏做出来的事,叫人倒胃口。 “不吃。” 她不信邪,撕开了递给他。 “再不吃就化了!” 外头是火辣辣的阳光,隔着窗户晒在她脑顶,发丝毛茸茸泛棕。 说别人菜鸡,自己看起来就像只小鸡。 给她下指令:“给你五分钟,自己吃光。” 楼琛不愿意吃,她也不愿意扔那个甜筒,憋一肚子气吃光了。 课讲到一半,额头冒了一层汗,伸手点点楼坤放在前边的胳膊。 “我肚子疼。” 裸露在外的肌肤一阵微微麻麻的触感传来,抬头看着金羽。 她冰淇淋一下吃了两个,直接把大姨妈吃来了,却还没发现。 “先休息会。”他脸色不太好,通知他们。 楼琛下去拿水,开门溜了出去。 金羽慢吞吞捂着肚子站起来,忽然感觉不太对劲,眼睛往木头椅子上一望,一块红红的渍。 瞬间脸红心跳。 慌忙抓着桌上的草稿纸丢在椅子上,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楼坤被她的动静惊到,侧头望去:“怎么了?” 磕磕巴巴:“没…没事。” 手又捂在屁股后,脸红的像苹果,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他突然站起来往窗户那走,金羽吓一跳,背着他捂着自己屁股转圈,她再大大咧咧,也不能让男生看到屁股后镶着一块红。 草稿纸的一块被印红,窗帘拉上后,室内暗了几度,楼坤似乎闻见了什么味,目光随即溜去了椅子上。金羽急急又扔了几张纸过去,脸更加红了。 他脑子转了转,立马懂了,神色却平常:“肚子很疼?” 她点头,又摇头。 楼琛上楼梯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一着急转了过去,前后都顾不得。 楼坤却已经大步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金羽在门内听见了他俩的说话声,没太听清,就听见楼琛有些不耐烦,又跑下楼去了。 她背过头看自己屁股,一滩红,头一回感到手足无措,不敢出去也不敢坐回去,就那样一直杵着。 直到,门锁响了声。 楼坤进来了,手里抓着样东西,金羽看到那熟悉的粉色,一团绵软,呼吸都禁止了。 递给她,眼神一点不躲避。 她低头接了过来,扭扭捏捏的样子,小声说着:“你能转过去吗?” 转过去了。 赶紧抓着东西奔去了厕所,哪还记得楼琛以前说的话,去了楼坤的浴室。 一边换一边觉得丢人,估计是那两甜筒给吃的,伤害乘以双倍,她正值例假紊乱的年龄,哪能做出这种预案准备。 不免又气起楼坤,逼她五分钟内吃完,肚子头一次疼了起来。 换完才反应过来,还不是没用,后头那块红仍在。 过了好久也不敢出去,门外突然有了动静,响了好几声。 她缓缓打开门,包装纸揪在手心,还没抬头,就忽然眼前一暗,头上蒙了件衣服。 看不见他的人,声音倒是很清楚:“回家吧,今天就补到这。” 她脑袋嗡嗡的,扯下那件衣裳,看他的背影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衣服滑到手上,才发现是上次穿过的校服,大大的,宽宽松松,包到小腿能盖上全部。 忽地笑了,觉得他也不是很无情。 匆匆套上,飞快整理书包,捂着肚子回家。门口还碰到了一头汗的楼琛,呼哧呼哧喘着气,拎了两大桶矿泉水正低头朝这走来。 那出糗事后,再见到楼坤时,例假已经走了。 借给她的校服,她也洗干净了,大晚上洗的,第二天一早收了回来。 谁也不知道。 补课前,校服塞进了书包里,去到楼家,楼琛以为她背了炸药包过来,要看看里头,被她一脚踢开。 那节课,脚边的书包一直靠着腿,金羽就听着楼坤在对面讲课,什么也没听进去,光顾着看他的脸。 他很白,比楼琛罗军这样的男生要白好几个度。她觉得这人肯定不怎么爱出门,所以白,怪不得性格也冷冷的。眼睫毛跟她差不多长,瞳孔却黑漆漆的,让人望不清里头藏着什么心思。她没怎么关注过男生的鼻子,这么仔细一看,楼坤挺直的鼻梁上还有一颗黑棕色的小痣,特别精致。 捧着脸傻望他,忽然他抬了头,对上她眼睛。 她赶紧扭扭脖子,镇定的捡桌上的笔看题目。 心里头却莫名咚咚咚敲锣打鼓。 … “下星期就开学了,上课要仔细听讲,课后要认真复习,不要晚上一回到家就玩游戏看电视。”看着他俩,停在金羽脸上,活似个老师。 她撇撇嘴,头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 楼琛终于熬到头了,两个月的暑期生活他过得生不如死,楼杨和高冉也就放他出去玩过几次,这最后一个星期他能放松了,不自觉露了笑容。 推推小羽毛:“明天喊上罗军和林乐,咱四个出去放松放松吧。” 金羽还在收拾课本,听到建议,又是一阵点头:“OK!我马上QQ上联系他们!” 说着,掏手机,两人直接忽视了对面的楼坤。 “我话还没说完。”楼坤翻书说着。 两人齐齐抬头,等他继续发话。 “还有一个星期,把我勾的这些题目全做了,有不会的不懂的可以过来问我。” 勾了十几页的,做一个星期那是稳当的了。 楼琛丧丧:“不是吧哥?” “就你那成绩,有什么可不是的?” 说着,望望金羽。手机往桌上一丢,正面就是他的QQ号。 她不明所以。 他扬扬下巴:“加上,有不会的直接问我。” 这叫什么?全方位阴魂不散渗透你的生活,顺道还时刻提醒你欠了一堆作业。 惨! 楼琛挠着头回屋了,抓了一摞书,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她也难受,加上他后跟在他后头,一不小心又进了他屋里头。 他没察觉,一回头就看到她低着头在书包里掏东西,脑顶毛茸茸。 一团皱着的校服被拽了出来,她神色尴尬,赶紧用手抖了抖:“我洗过了,干干净净,还喷香的。” 举着在他面前挥挥,的确是一股皂角的味道。 “嗯。”扯过,扔去了床上。 上次没来及说句谢谢,眼下被盯着,也不觉得羞涩了,老老实实跟他道谢:“谢谢你。” 他又嗯了声,却说:“谢哪个?” 还能谢哪个? 脸又红了,觉得他是故意找茬吧。 挠着头发,支支吾吾说:“谢谢你帮我补了两月课。” 她想,他问得大概是这意思。 “没事,顺带帮帮。”稀疏平常的口气。 一高一低站着,他清冷的眸子望着她,房里的柜式机还灌着冷风,她一下热一下冷,朝他点头。 “那我回家了。” 回头一下没注意,撞到了门框,嘶了好几声。 “怎么冒冒失失的?”他刚转身就听见了嘭一声,回头就看见她捂着额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糊里糊涂说着:“我也不想啊,就纳闷了,一看见你就爱撞东西,我是不是中邪啦?” 边揉边说,那糊涂样子把他逗乐了,中邪他不知道,迷糊可能有点。轻声笑了,走去给她打开门。 第一次好言好语跟她说话:“回去吧,当心点。” 她还捂着额头,乖乖听话地点头,走时眼睛里还亮晶晶的。 待她消失在楼梯口,楼坤才关上了门。那皱巴巴的校服,他拎在手上望了望,扯扯嘴又笑了。 ——分割线—— 祝你们七夕快乐! 三心二意 新学期开学,一群高一的嫩鸡们脱了鸡笼,背着书包和家当赶往高二楼层。 高三也在搬教室,一时间,整栋楼乱成蜂窝。 金羽抱了一堆有的没的东西,大多都是藏在桌子洞的言情书和漫画,恐怖故事一大堆,顶上蒙了层布压着一盒纸巾。 大摇大摆往楼上走。 林乐东西也多,累喘不过气:“小羽毛,你这是从小就力气大?个没我高,怎么劲这么厉害呢?” 她也想过这问题,有点自豪:“天生的吧。” 罗军和楼琛下楼接他们,金羽自觉努努嘴朝林乐:“去帮帮咱体弱易推倒的小天鹅。” 林乐立马急眼,跑上来追她:“你说谁易推倒呢!” 嘻嘻哈哈打着进了教室,还是坐在高一时坐的方位。 新学期,老王的腿也好了,人清瘦了许多,下巴上的肉都没了,看着凌厉了不少。 升了高二,自然而然比以前要紧张几分,学校也新设立了晚自习时间,老王就暂且把补课放置了一边。 高二上学期本不是太紧张的阶段,但奈何分科考就在期末,别看一个个都是16岁左右的毛头小孩,心里头盘算着门清。 林乐上晚自习还问了金羽:“你说咱明年分科,学文还是学理?” 她一秒也没多想:“那还用问,当然选字识得多的文科。” “听读记背也不简单轻松呢。” “那些弯弯绕绕的算法和公式,只他们认得我,我可没功夫再去琢磨了!” 越想越兴奋,希望分科那天能赶快到来,好让她早早丢了理化生这烂摊子,投入伟大的文科。 第二天早课,语文抽背文言文。 一篇孟子的《寡人之于国也》,金羽背得磕磕巴巴,之前的信誓旦旦在语文老师这留下了坏印象。 “我去,怎么就盯着我!”下了课,金羽坐在位上吐槽。 楼琛压根不感到升高二有什么压力,照样天天看漫画书打游戏。 顺带糗她:“我敢保证,今年下半年你霉运不断。” 金羽给了他一书棍,罗军躲了老远。 “我刚才不是在后头提醒你呢?”罗军又弹回来,朝前头说。 林乐摆摆手:“她压根就没背,存着侥幸心理呢。” 谁还没个侥幸心理?偏她不走运,罚抄还罚背! 高二换了语文老师,是个带红色镜框的中年女人,短头发,嘴下有颗肉痣。 放古代,应该改行去当一媒婆。 金羽望望那痣,不想对着她的眼睛,挠挠头看着别处,准备继续背。 卡壳了,背哪来着了? 正想着,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是升了高三的楼坤和冯程程,一前一后进来。 “看什么呢?继续背啊!”语文老师敲敲桌子,声音不耐烦。 楼坤闻声看过来,正好对上金羽的眼睛,她嘴里嗫嚅着,硬是讲不出一个字。 看着楼坤,她心虚的偏回头,厚脸皮问:“材木不可胜用后面是什么来着?” 语文老师眉毛一横,立马火了,指着面前抄写的的文言文纸张喷唾沫星子。 “你看看你,抄了等于白抄,背前句忘后句,这么简单一篇文言文给你整得像篇外国文似的,还想不想好好读书了?” 她头依然抬着,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又不是古人,张口就背的来。” 还敢顶嘴,胜负欲被激起来了。听语文老师一顿骂里,还顺道听了一旁男老师的话。 “十一月有个物理小组竞赛,学校呢,要出几个名额参赛,校长斟酌将名额机会给了咱们班两个。尖子生上,所以我思来想去选了你俩,你们没意见吧?”邓峰温温和和,和一旁的语文朱老师形成了鲜明对比。 “上课也不听讲,前后左右的说话,成绩哪能提上去?这篇文言文给我抄背熟了再过来!” 楼坤听得断断续续,眼神飘忽不定飞了过去,那丫头腰杆挺得笔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受表扬。 金羽好女不跟恶女斗,她其实背的差不多了,一紧张就忘光了。 嘴里含糊说着:“谢谢朱老师赐教,我一定会再来的。” 听听,这都什么态度,朱老师喊她快快走。 “楼坤。”冯程程在一旁喊了他一声。 他转回目光看着邓峰:“邓老师,我没意见。” “那行,回班吧。”还塞了他俩一人一份通知。 金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揪着手里的文言文团成一团解气。 后头冯程程他们刚出来,正好在说话。 “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放假有空的话,我们可以约着一起去图书馆,方便交流。” 楼坤看着手里的那份通知,物理小组的报道时间在国庆后,的确紧张。 “行。” 朱老师教高二高三,办公所在楼层就在楼坤这层楼。 金羽一直走在他们身前,手里团着纸团,辫子一甩一甩,昂首挺胸的样子倒是逗乐了楼坤。 像只引以为傲的小鸡。 “你笑什么?”冯程程望望前头,又抬头看楼坤。 “放松肌肉。”回答的轻巧。 冯程程笑了:“你开玩笑还挺好玩的。” 又说:“前面是金羽吧,刚才在办公室要被她逗死了,她还挺会怼老师。” 是会怼,可就楼坤,她偏偏怎样也怼不过。 快到高三二班,陈非从后门那过来了,边上还有罗军。 罗军看金羽一张脸红扑扑,就知道大事不妙。 “被朱媒婆教训了?” 团子一飞砸在罗军脸上,他哎呦一声替她捡起来。 “看着她我就背不下去,又罚我抄,说不背会了就不放过我!”一个劲跟他吐槽。 陈非瞅瞅那皱巴巴的纸团,打开一看也不是很难。 “你们说的是那个下巴上长了痣的朱老师?” 两人点头。 陈非嘿一声,了然于胸:“她就爱逮人背文言文,小羽毛你得下功夫了,不背得跟顺口溜似的,吃不了兜着走。” 楼坤的座位在靠窗的最后,陈非见他过来,手里抓着张纸,抢来一看。 “老邓找你参加物理小组?” 楼坤嗯一声,看着金羽和罗军两叽里呱啦的吐槽,一旁的冯程程热心接过那张纸看了看。 “这个很简单的。” 此话一出,金羽脸色难看。 陈非还在一旁继续说话:“冯程程也去?你俩还真是珠帘璧合,什么事都把你俩搁一块呢。” 冯程程笑得开心,楼坤看着金羽,金羽抢过那张纸,心里不是滋味。 罗军替她说话:“小羽毛之前给我背过的,她其实会的差不多了。” 她看着面前的漂亮姑娘,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满腹经纶,能文能理,自然不会懂她这半吊子的水平。 回头,一宽阔胸怀挡着,陈非还在旁絮絮叨叨说话。 郁闷。 “小羽毛,晚上我们打篮球,你记得准时去器材室。” 金羽看也不看他:“没空。” 也没看身前的楼坤一眼,擦身边下楼了。 罗军又跟着解释:“她估计要背文言文,我去弄吧。” 跟着追下楼去了。 “嘿,还真是挺惯她的。”笑笑望楼坤,人不搭理他。 楼坤铁着张脸坐回了座位,冯程程也回去了,顿时只剩下陈非一人搁走廊外。 风过一哆嗦,上课铃突然响了,他赶紧回了班级。 下了学,金羽跟林乐去吃饭,楼琛陪罗军打篮球去了。 她俩负责带饭,钻进校门口小餐馆,要了两份三鲜炒饭。 刚坐下,门外传来笑声,一窝高三的走了进来。 椅子板凳刺啦啦响,老板娘赶紧上前招呼。 林乐在擦桌子,金羽翻通讯录给楼琛打电话。 “喂,牛肉炒饭没了,你们换个。” “好,罗军呢?罗军吃什么?” “你问呀,吼一嗓子的事,快点!” 楼坤跟一帮同学来吃饭,又碰到了金羽,她嘴里断断续续冒着罗军的名字,听得他刺耳。 “行,你一份香肠炒饭,罗军是虾仁炒饭。” 挂电话抬头,扫到楼坤,他正端坐在后面那桌,一窝人,对面是冯程程。 林乐望望后头,冲那帮学姐学长笑笑,金羽也跟着扯扯嘴。 “你们高二也补课了?”说话的是去年除夕给金羽出大冒险的男生。 她应声回:“是啊,后悔没能早生一年,不然也能像学长学姐这样,多快活一年。” 高三那群人除了楼坤都在笑,有人回她:“晚自习不累的,就是容易困,好好享受高二吧,到了高三就只有与题海作伴了。” 金羽和林乐头点像拨浪鼓似的。 饭上来了,金羽饿得慌,小嘴里包的鼓囊囊。 楼坤吃饭,看了看冯程程,她斯斯文文,吃相大方得体,忽的一飘看向金羽,嘴角沾着饭粒,来不及吃似的。 金羽吃完就往柜台那跑,催老板赶紧打包给她。 林乐说她:“小羽毛,你急什么!” 金羽是真来不及了:“楼琛说他们饿了,罗军篮球也打好了,赶紧的吧。” 擦过一帮高三的,她们还很有礼貌的挥手告别。 除了学习不太好,样样惹人喜欢。 楼坤却在听了那番对话后,彻底吃不下了。 冯程程看他停了筷子,也停了:“吃饱了?” 他已经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 外头,暮色将黑,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来回穿梭,那个小身影却已经飞奔不见了。 脚边躺了块石子,看着碍眼,一脚给踢飞了。 隔天上学,金羽顶着两黑眼圈往楼家走,哈欠连天在门外闭着眼睛等楼琛。 大门一响,她嘴巴来不及合上,被楼坤看的清清楚楚。 “楼琛呢?”赶紧合上嘴。 昨晚那香肠炒饭,楼琛吃完后回来,上吐下泻。 金羽知道后,万分惊讶推脱说:“是他自己要吃的香肠炒饭。” 楼坤看着她想笑。良心去哪了? “他还好吗?” “死不了,在家休息几天。” 抬脚跟在楼坤后头走。 快进入十月,天气转凉,据不靠谱天气预报说,今日有大雨,临出门前金岁山还塞给了她一把伞。 走着走着,天下雨了。 赶紧从包里掏伞,小雨淅沥沥倾斜,扑在前头的少年身上。 “下雨了,你不遮伞?” 楼坤脸上沾了一些雨水,不是很在乎这些:“没带。” 望向她,她躲在红色的伞下,睁着大眼睛看他摇头。 挨近点过来,举着手带他一起遮,又禁不住叫起来:“哎呀,你太高了。” 一阵风来,不少雨扑在她脸上,赤'裸裸的身高差距。 那小小的手掌举在他眼前,似握了一个拳头向上用着力,像托举了一把火炬,挺滑稽。 他抽出手接了那把伞,看着她毛茸茸的脑顶:“进来点。” 听话的挨过去,一左一右走着。 他太高了,金羽觉得那雨就迎面扑向她,一直低着头。 嘟囔:“你也太高了吧,我脸上都是水。” 楼坤还没注意到,停了脚看她,她正好抬头擦着脸,果真一脸水。 “你多高啊?”金羽问。 最近又长高了两厘米:“187。” 金羽张着嘴惊讶,心里算着,足足比她高了27公分,怪不得扫她一脸雨。 哼唧:“你这身高站你旁边真有压力。” 又继续走着,他听着不太认同:“有什么压力?” “看你需要仰着头,跟你说话声音还得大点,一起遮伞,你能遮全了,我完全真空。” 他抿抿嘴唇,回想她无数次的抬头仰望。伞面低了低,全歪向金羽那边,顿时雨少了。 “行了吧?”看着她,深眸清澈。 金羽抬着头,伞面红色印在脸上,不知是突然的压抑还是心热了,脸在伞下火烧一般。 她垂着头点点,跟他继续往公交站台走。 下雨天,车上水淋淋,楼坤一直抓着那把雨伞,围着身前的金羽。 她靠在栏板上,点点楼坤:“我拿着吧。” 没拒绝,给了她,空着的手就垂在她身边。晃一下,都能碰到彼此的衣袖。 清晨的车厢,学生不少,交头接耳聊着天。 金羽一直打哈欠,眼泪水汪汪。 “昨晚没睡好?” 她揉着眼睛点头:“背文言文的。” “背了多久。” 磕巴迟疑:“两小时吧…” 无语。 “背会了吗?” 不敢摇头:“快了。” 她的德行,楼坤一清二楚,不给面子道:“那就是不会。不用说也知道,背书时干了别的事,三心二意。” 她心内我靠,觉得他一定有双透视眼,昨晚她边打游戏边背的。 “知道怎么专心吗?” 看着楼坤摇头,等着他提点。 “首先得有个目标,明确自己在做什么事。背书就只背书,不要做其他的事,你这样一边背书一边玩游戏,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赚到了?” 被说的一愣一愣,又不得不佩服他,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一边背了书一边还打了游戏,两不耽误。 她惊讶的望着楼坤,忽然感到后怕,觉得这人太了解她了。 “别想说谎。”盯着她蠢蠢欲动的嘴,扼杀在摇篮里。 泄了气,靠在栏板上,一句话怼不出。 “不难背的,找个安静的地方,先把白话文意思弄懂了再去背。用回忆法背诵,先分段后整合,最后默写一遍。” 嘈杂的环境里,楼坤头低的很低,一字一句清晰详尽,在她脑门上呵气儿。 那咚咚的感觉又来了,金羽抓着校服摆镇定,深呼吸去望他。 “知道了。” 不知谁撞了下楼坤,人挨着金羽过去了,脖子蹭上了她额头。 一冷一热,分秒速递,又迅速抽身。 两人赶紧整顿好自己,一个靠着,一个站好,心间的波澜却再也不能平复。 喜欢是什么 金羽三心二意的这个毛病,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朝一夕改变是不可能的,但听了楼坤的话,她还是下定决心,认真一次。 从朱然那完成任务出来,已是国庆假期前一天傍晚。 第二天就是假期,学校晚上取消了晚自习。整个走廊里人声嘈杂,商量晚上去哪逍遥,吃什么,放假有何计划的不乏其人。 陈非老远的就看见金羽,吼嗓子喊她。她正左顾右盼,抬头就望见了楼坤和陈非。 “书背完了?” 陈非问的,金羽却看着楼坤回答。 “搞定了!”笑得开心。 她小得意的样子,机灵古怪,楼坤看着淡淡笑了。 陈非让她一会去器材室点点器材,金羽一口答应了,跟着他们往楼下走。 “陪我打一场吧,马上假期了,就当放松放松呗。”陈非在和楼坤说话。 金羽蹦跶在前下楼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盯着楼坤的手脚看。 这长胳膊长腿打起篮球来,也不知道啥样。 奔去教室拿书包,陈非还催她叫罗军快点。 楼琛直接请假到国庆后来,林乐在班级里等她,罗军正好打扫完卫生,三人往篮球场那赶。 不知怎么回事,篮球场上围了一圈人,罗军看自己要迟到了,赶紧飞奔了过去。 金羽和林乐慢悠悠朝器材室走,路上听见有人边跑边说:“赶快去篮球场占个位子,校队今晚打篮球!” “急什么呀,又不是没看过!” “当然急了,高三那个大神也来了!” “就腿巨长,长得好帅的那个?” “可不是吗!!!” 林乐和金羽面面相觑,往器材室跑。 窗户口那,篮球场网边围了一圈人,金羽垫脚都看不到里头,林乐拿着本子核对器材,看金羽脖子伸的老长。 “想看罗军打篮球?” “围了这么多人,什么也看不到!”干脆不看了,继续搬东西。 林乐一看,还有点可惜的神情,偷偷笑了。 没一会,全弄好了,两人飞奔篮球场看比赛。 挤满了人,金羽还是带着林乐钻进了第一排,蹲在角落边看少年们打篮球。 傍晚,云光稀薄,彩霞披肩,微风轻轻拂过,将树影一片一片印在地面。 那少年脱了黑白校服,黑色的短T在薄光下跳跃闪动,轻盈矫健的身姿穿梭在篮球场地,正拍打一只篮球抛向篮筐。 金羽隐约看见几滴嵌着夕阳光芒的汗珠洒下,被他抬着胳膊用手背轻轻拂走了。那球落入筐中,一阵掌声喝彩,但少年表情平静,只一双眼睛淡然扫向观众台,停在一处。 霎那间,金羽屏住呼吸,和他对视了两秒。 还未来得及做什么,楼坤便又移走,进入新一轮的争夺篮板框。 耳边唏嘘声过大,林乐咂巴嘴:“没想到楼坤哥打篮球这么棒!腿长就是好!” 金羽不可否认的点头,目光紧锁篮球场上的交战场面。 罗军一帮高二的对抗陈非一帮高三的,都胜在年轻气盛,活力十足,比分不相上下,以楼坤与罗军为主力军,各家篮板框不停的进球。 楼坤看着面前的罗军,他最近个是蹿高了不少,也不再是以前看到的那个初中小家伙。手中的篮球一直在地面与掌间交换,罗军盯着篮球离开地面的时机,想要抢断,楼坤俯身直接带球转身擦过罗军,三分篮准确无误投进篮筐。 楼坤观察过罗军打篮球的习惯,只便一眼就能望清他在想什么。楼坤打篮球,也犹如做题一般,靠的不仅仅是体力与技巧,还有脑子,思考别人的思维。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罗军累趴了,喘着气过来:“坤哥,你这简直大神啊!你要是参加校篮那就好了,我还可以向你讨教讨教。” 大神在擦汗,皙白的面孔依然波澜不惊。陈非全场辅助传球,累的也像条狗一样。 喘着气:“谁说不是呢,人到底还是以学业为主的学霸!” 楼坤不屑回应他,擦着汗转身,突然发现身边站了几位女同学。 像是高一的,个个红着脸,手里拿着一瓶运动饮料。 “学长,你打篮球太棒了,喝口水吧。” 还有人递给陈非,他笑哈哈谢过,大方接过来喝。 还一边打趣这个胆子大的高一学妹,谁不知道楼坤从来不接别人的水喝,不知道拒绝了多少莺莺燕燕。 “胆子还挺大的,不知道咱大神人送外号冰山校草吗?” 楼坤眸子冷冷飞去一刀,陈非赶紧躲远了,找借口去放器材。 小学妹还伸着手,执着的很。 另一边,金羽和林乐也来了,给罗军递了一瓶水。 “你最近是不是个又高了?”金羽过来,发现自己头抬得越来越高了。 罗军接水灌喉咙,擦着汗说:“长高了三厘米!” 林乐叫了一声:“这么多!” 高一小学妹突然感觉很尴尬,喊了他一声:“学长。” 金羽和林乐看过去,那女孩手上抓着一瓶运动饮料,脸蛋红扑扑。 楼坤就这么看着金羽给罗军递了一瓶水,再两手空空的望着这里。天色越来越黑,他逐渐亮光的眸子暗沉下来,冷眼扫过金羽,伸手接过了那瓶运动饮料。 毫无感情的道谢:“谢谢。” 那小学妹惊呆了,愣在原地激动,而楼坤早已长腿跨向一处捡他的书包和校服,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旁边的高一女生们叽叽喳喳叫着:“我听说他好像从来没接过女孩递来的水!” “你是第一个哎,好羡慕啊!” 金羽听着听着,喉咙哽动,一股莫名的情绪缠绕心中,两只手揣在口袋里捏的紧紧往观众台那走。 罗军和林乐跟了上来。 金羽捡起地上的书包拍拍,朝篮球场外看去,刚才那张冷酷的面孔一直浮现眼前,不似先前班级门口对她淡笑和善的模样。 他又怎么了? 背上书包,朝身后两人道别:“我突然想起来我爸让我早点回家,先走了!” “不是说好吃饭吗!”林乐喊。 人一个劲的飞奔,没了。 罗军和林乐你望我我望你,各自解散了。 楼坤一直喘着气走着,手里抓着那瓶运动饮料,他也摸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只要听到金羽张嘴闭嘴就是罗军,眼里只望罗军,做什么事都想着罗军,他就烦躁。 他颀长的身子被路灯拉的细长,金羽总算追了上来,踩着他的影子跟在身后。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楼坤身上团了一把火。 她不敢碰,也不敢喊。 路边有骑摩托车的不良青年,吹着口哨经过,越骑越慢,看着落单的小姑娘目光肆意打量。 金羽越长越开,眉目也更加清秀可人,也不怪小混混来调戏。 “妹妹一个人啊?” 金羽懒得望他,视若空气不搭理。 小混混嚼着口香糖怼近身:“呦呵,脾性不小嘛,哥还挺喜欢这小倔脾气的。” 一股子酸臭味,也不知道几天没刷牙,口香糖都盖不住。 火了:“就你这酸臭口气还哥呢?先回家好好刷牙吧!” 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惹怒了小混混,立马推车挡她身前。 “我靠你娘的!” 金羽无所谓,她本就没娘,往一边走被小混混死死抓住两胳膊。 “给我放开,你这个丑八怪!”口不择言骂他,黄如鸡毛的头发,大蒜头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装帅哥截小女孩。 “我看你是不打一顿,不知道社会险恶!”扬手就过来。 金羽个头矮,完全被他挡住,那手快来了,她赶紧闭上眼睛,却一点动静也没。 再睁眼就是小混混的惨叫声,以及楼坤的声音。 像降临人间拯救她的天使。 “哎呦呦…你他妈又是哪来的小白脸?”小混混一回头,横眉竖眼看自己胳膊被弯折着叫痛。 楼坤比他高了一个头,目露凌冽之色,毫不开玩笑:“别他妈管我哪来的,你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盯着那只握在金羽腕上的手。不等小混混有何反应,金羽跺了他一脚,大力抽出自己的手。 跑去楼坤身后躲着。 “你他娘的,嘶,疼疼疼!”小混混胳膊肘快360度翻转,要折了,疼的吸气。 楼坤松了手推的老远,盯着他:“一条街外就是派出所,你要是乐意,我带你去。” 那小混混看着想来揍一架,听到这话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看他人高马大的,愤愤地啐了一口,指指点点:“有种,你们他妈的给老子等着。” 跑了。 金羽不屑这种瘪三,对着落荒而逃的背影骂叨:“傻逼!毛还没长齐呢,就学人出来勾三搭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丑的跟癞'蛤蟆似的,呕吐!” 说着,做呕吐表情。 “闭嘴!” 她被吓一跳,赶紧合上嘴巴,又觉得委屈,凭什么凶她? 仰着头盯着他生气,他似乎也挺气的,表情很冷,看着她的目光里,冷到能结冰。 “是他欺负我哎,你凶我干嘛?” “谁让你说脏话的?”他手里还抓着校服,一甩搭在肩上。 拉链擦过金羽脸颊,她呼痛一声:“你打我?我就说,我偏要说!” 楼坤是无意的,见她情绪激动,内心忽然乱了,弯腰看她的脸,她撇过脸,一肚子委屈。 跑了一路才追上他的,见他不太开心,也不敢上前打扰,就默默跟着。谁知道跟着跟着还跟出祸来了,不帮她骂那王八羔子,还教训她不许说脏话,凭什么啊? “我怎么就打你了?”声音都温柔多了。 “我不小心的。”又轻声了许多。 金羽心间扑通扑通跳着,摸着脸转头,路灯下,少年的眉头微微拢着,眼睛一直盯着她,被擦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她赶快移了眼睛,不理他。 “女孩子家不要说脏话。” “凭什么?你不也说了?”又回脸望他。 盯着她倔强质问的脸,楼坤一时语塞。 金羽完完全全跟他之前遇到过的女生不同,她懒惰,鬼点子多,不爱学习,爱打游戏,爱怼老师,还跟男生称兄道弟没有界限,说话嘴炮,也没有尺度。但也会害羞,听话,认错,服软。 正因为这样,楼坤才被她一次又一次惊讶吸引到。 “还疼吗?” 她点头,自己看不到那块,楼坤又仔细望了望,红了一条线。 刚才有点生气,甩校服力气大了点,现在心生后悔。 “回去给你买药。”回正了身子,看着金羽。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小女孩呀,却又很喜欢这种感觉,乖乖点头跟在楼坤身边走着。 大概怕遇到刚才那种状况,楼坤将她护在身内走着。 长街漫漫,一高一矮在晚风中忽远忽近的挨着。 楼坤手上还抓着那瓶饮料,金羽一直看着,又想起操场上高一女生说的那些话,心里头揪起了疙瘩。 “你怎么不喝?” 他不喜欢喝,却因为某种情绪接了。 “不太解渴。” 金羽抓着书包带子往下拉,其实在器材室,她一共拿了两瓶水装进了书包里,却没勇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递给他。 到底是她心思想多了,他们是邻居,楼坤也给她补过课,递瓶水有什么好纠结的。 书包提溜跟前,从里头掏出了那瓶原本就要给他的矿泉水。 “喝这个吧。” 依旧一只小小的手伸过来,月光洒下,连细小的血管都能望清。 他接了过去,金羽顺势帮他拿着那瓶运动饮料,看他仰着头斯文的喝着水,心情突然越来越好。 他是真渴了,喝了大半瓶走了。望一眼身旁的金羽,低着头不知道笑什么,脑袋还是毛茸茸的,他突然伸手摸了一把。 把她吓住了,抬头望着他。 “有东西。”他撒谎都不眨眼。 金羽真信了,自己低着头拍拍,那模样认真又蠢。他扭头看着一排行道树提唇,心里泛起千层浪。 金岁山见金羽蹦蹦跳跳回来,脸上还有个红印子,不知道傻乐呵什么。 “这丫头怎么了?”宋美好一脸笑。 “估计明天放假了,开心的吧,从小到大都这样。”知女儿者莫如父。 金羽洗好澡,掏药膏出来擦脸,很小的划痕,药膏是楼坤在胡同口的药店买的,递给她时,特地跟她说一天两次。 夜晚,金羽躺在床上玩手机,林乐在跟她聊天,女孩子聊天无非就是说些八卦,娱乐新闻,要不就是学校的小道消息,再者,还有自己的小秘密。 聊着聊着,林乐就问她了。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金羽突然怦怦心跳。 「干嘛问这个?」 「好奇嘛~」 「你呢?」 「我先问你的!!!」 「我不知道…」 林乐在那头的床上笑,心想,好啊小羽毛,终于沦陷到这种地步了,还不知道呢,那就是百分百喜欢了! 发过去一条。 「综上回答,百分百确定你有喜欢的人了!」 夜色深沉,躺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金羽一直默念着那句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没喜欢过人,根本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喜欢是什么感觉?」 林乐言传身教。 「大概就是,你会不由自主的想对他好,会想看到他,注意他,关心他。看见别的女生对他好,你会不开心,吃醋!在他面前,也会越来越像个小女孩。最主要的,就是心会扑通扑通跳!」 望着这团字,金羽蒙进了被子里躲着,可明明一个人也看不到她现在的脸。她摸着心口那,脑子里全是楼坤晚上跟她说话的样子。 完了,她想。 心乱 假期本该放松,楼琛今天起床正想叫楼坤出去玩玩,就发现人不在了。 楼琛起的晚,自然不知道楼坤已经和冯程程赶去了市图书馆。 国庆节,龙城一派热闹,街上表演节目,杂耍的都多,亮眼夺目的小情侣们更是双双牵着手压马路。 冯程程走在楼坤身边,时不时会引来回眸,他们看着就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少男少女,一个清俊帅气,一个温柔漂亮。 刚从图书馆内出来,走着就到了美食街这,冯程程拉拉他衣袖。 “现在也不早了,我们吃个饭吧。”边说边给他看手机,的确过了12点。 在图书馆内讲题,给冯程程讲了很久,一时就忘了时间。 他抬眼扫扫周围,答应了。 冯程程想吃KFC,楼坤没意见,跟着她一前一后进去。过节,KFC里人头攒动,唯小孩最多。 冯程程不由自主吐吐舌头:“我是不是像小孩一样?都没什么学生。” 楼坤望了眼菜单,在那排队:“我请客,多谢你上次帮我买电影票。” 冯程程挨过来,心里很开心:“那都是过年的时候了,再说你也给我钱了。” “人情还是要还的。”他目视前方说着。 冯程程却怎么也笑不出了。 她了解楼坤,他对所有女孩都是这样的,不太亲近,话也不多,更不会欠女孩人情。 学校喜欢他的女孩太多了,试问哪个姑娘不喜欢这样品行端正,成绩优异,还相貌个子都俱佳的男生?冯程程也不列外,她虽然优秀,可也有小女孩的心思。 可现在,她是唯一有优势改变楼坤的女孩,她和他很亲密,一个班学习,可以交流互动,放假还可以一块约着出来看书做题。现在,他还可以请她吃饭,他绝没有跟别的女孩这样过。 光这样想想,又不觉得难过了。 楼坤按她意思,要了几样东西,自己也简单要了几样。 一楼坐满了人,小孩飞奔来飞奔去,工作人员和家长逮都来不及。 “去楼上吧,楼坤。” 他端着餐盘,她在前带路。 楼上相对人少,倒也有一处热闹沸腾,笑声不断。 “不行,你输了,你得塞进鼻孔里。” 罗军不乐意,央着金羽换一个。 林乐和楼琛立马跳脚:“要有愿赌服输的精神,咋还赖皮呢?” 金羽已经上手了,抓着罗军的下巴,欢脱的给他鼻孔里塞薯条。 两根最粗最长的薯条塞在他鼻孔里,瞬间呼不出气,模样滑稽,生无可恋。 林乐和金羽赶紧掏手机出来拍照。 罗军笑不出来,金羽踢踢他:“快点,我们说好的,输了要做qq头像的!” “那我不要笑,像二傻一样!” 金羽瞪他:“不笑更傻!” 罗军看她小虎牙咬着嘴笑,心就软了,一乐呵,笑得像只哈士奇。林乐搁一旁捣楼琛,楼琛偷偷的靠后,给他俩又拍了一张合照。 这一幕,被楼坤和冯程程尽收眼底。 冯程程指着前面:“这不是你弟他们。” 楼琛听到声音回头,眼睛放光。 “哥,冯程程,你们怎么在这?” 问得都是废话,楼坤压根不搭理,冷冷瞟着金羽和罗军。 “准备物理竞赛,我们早上去图书馆的。”冯程程回。 楼琛嘟囔:“怪不得一早就没人了。” 金羽看到楼坤来了,有点手忙脚乱,面前的薯条放了一摊,她正张嘴要吃,罗军突然塞了一根过来,她一咬愣住了。 “你…你要死了!”赶紧吐掉。 罗军已经跳起来躲她了,鼻孔里少了一根薯条。 “呸呸呸…我不把你打死,我就不姓金!” 一天天的狠话不知道要放多少。 顿时,两人在小二楼跑来跑去打着。 冯程程在一旁笑,她已经很久没看见男生逗女生了,现在也正处在高三时期,班上的男女都按兵不动,下课也鲜少闹腾。 “小羽毛,你别打他了,人罗军还请你吃肯德基的呢!”林乐吆喝。 “那又怎样?你吃个鼻屎看看?”她气死了。 楼琛忍不住笑,又喊他哥:“哥,过来坐呗。” 楼坤直接就近放在一张空桌上,冯程程只好说:“我们就在这吃。” 罗军被一个劲的拍打后背,最后没折了讨饶,抓着她挥舞的胳膊。 “也就我抗造,你这手灌了铅似的!我给你吃的是另一头,笨不笨呢?” 金羽管不了这么多,就是气,拽两只手出来,气鼓鼓跑回去坐着,迎面就是楼坤和冯程程的背影。 林乐看她是真生气了,踢踢罗军眨眼睛。 罗军低着头往她面前钻:“小羽毛,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 她转头便是罗军一张悔恨的笑脸,其实也没真生气,好在不是那一头,她释怀了。 “烦不烦?离我远点!”推远了。 楼琛时不时回头看那边,冯程程斯斯文文吃着薯条跟楼坤说话,对面的楼坤依然话少到寡言难尽。 黑着张脸,食欲不振。 “你不喜欢吃吗?”冯程程看他都没动多少。 耳边四人的聒噪声仍在,罗军一直在逗金羽,金羽懒得搭理他,楼琛就和林乐一唱一和打趣他们。 他抬头望去一眼,那小姑娘低着头撑脸吃冰淇淋,每一次都是这样,沾了一嘴。罗军突然伸手,拿纸巾给她擦了擦。 “你怎么吃什么都这样!” 金羽拍走他的手,自己擦着,这一抬头便望见楼坤的眼睛,金羽徒然做深呼吸,想起那天晚上。不过目光交汇一秒,他便移走了,又恢复了很久以前的模样,似是根本没对她那样温柔过。 “不是很饿。”楼坤看着冯程程,微微弯唇。 看着楼坤对别人笑,金羽又低了头,内心情绪莫名交织。 冯程程不知在和楼坤说什么,一直掩着嘴笑,他听着听着也笑了。 金羽在这处有意无意打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上气的难受,心烦意乱。 吃完这顿,楼琛就跑去了楼坤那。 发出邀请:“哥,下午我们去溜冰场,你和冯程程也去呗。” 冯程程还没玩过这个呢,当即来了兴趣。 却听到楼坤说:“不去。” 冷言冷语,说完擦手。 冯程程只好说:“下回约吧。” 楼琛难掩失落:“那行吧。” 金羽从他身边经过,他已经背起书包站起来了,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衣,又高又精神。一旁的冯程程把餐盘收拾的干干净净,才背起书包。 笑得像朵花,漂漂亮亮的跟他们打招呼:“我先走了,你们下午玩的开心点。” 说着,跟着楼坤下楼了,一黑一白,好比围棋盘上的棋子,不知道多般配。 从头到尾,金羽都在看着他,他一眼都没瞧过来。 没人注意到她的情绪,都在商量着下午租两排轮的还是一排轮。 后来,这个下午她一直坐在溜冰场看他们滑冰,一点没有精神和活力去玩。 再上学那天,班级里的同学都围着罗军打趣,说他那张头像红遍了一高的贴吧。他是校队的主力军,高一到高三都有人知道。贴吧里头,他那张鼻孔塞着薯条的照片被恶搞成了各种表情包,瞬间火了。 一同的,还有楼琛匿名发的那张罗军和金羽的合照。 那下面的队形,排的奇奇怪怪。 “恶搞元凶!” “还挺般配!”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教导主任来抓人啦!” 楼坤在教室里写试卷,冯程程来请教他问题,趴在桌前看陈非笑得乐呵,忍不住凑过去看看。 “你笑什么呢?” “金羽和罗军上贴吧了,这么看着还挺般配的!” 冯程程也笑:“那天我在现场,他们俩打打闹闹的,我也这么感觉。” 陈非举着贴吧那张照片,里头的金羽掐着他下巴,给他鼻孔里塞薯条,女孩一脸任性欺负人的模样,男孩愿打愿挨的承受。 他看着,又想起那天,嘴角低出了海平线,突然站起离桌出了教室。 去厕所洗脸,冰冷的水抹在脸上,心里头的火却不能平息。他很少这么失控介意一件事,自然也不愿去承认自己对金羽的这份莫名情感。 按照他一直的喜好,金羽这类性格的女孩是不会入他眼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无法给出答案,再自律的人也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自再上课后,金羽每天早上都看不到他了,有一回没忍住,问楼琛怎么不见楼坤哥。 楼琛说他哥最近都很早出门,不跟他一块儿了。 晚自习夜夜如期进行,因为高二高三的放学时间不同,金羽依然看不见楼坤。 那张照片传到火热时,金羽终于忍不住了,让楼琛把那恶搞帖子删掉。 “你怎么知道是我发的?” 智商真是个好东西。 “那个方位,不是你拍的鬼拍的!”直接抢过来,自己给删了。 帖子没了,金羽依然静不下心。 进入十一月的季节,北风一过,金黄梧桐落了一地。 金岁山叮嘱她穿多点,宋美好给她织了毛衣,粉色的套在校服里取暖。 今天特地起早了,依然去楼琛家喊他,刚到门口,就见到了楼坤,校服里套了一件灰色卫衣,面孔苍白,唇齿朱红。 好久不见他了,金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低着头在一旁不说话。 好像有一个月没这样处着了,在学校碰见时也不搭理对方,远远地望一眼各自就走了。有时,金羽身旁是罗军,有时,楼坤身边是冯程程。 她低着头,脸埋在粉色的毛衣里,落下的鬓角碎发在北风中拂着脸颊,像毛茸茸的羽毛挠着某人的心。 “愣这干嘛?”他突然开口,惯性带门。 金羽听见声音,那些奇怪的感觉顿时抛向九霄云外,抬头露着虎牙朝他笑。 “我在等楼琛上学。” “他才起床,估计得迟到了。”瞄一眼她的笨样子,抬腿往前走。 走一半也没听见后头有声音,转头一看,还愣在那不动。 “愣着干嘛?” 金羽这会儿更开心了,赶紧追上来,像个小尾巴似的尾随他。 打破一月的沉默,金羽又跟他回到了以前,叽里呱啦倒谷子似的要跟他讲满这一个月没说的话。 …… “你现在怎么这么早上学去?” “醒的早。” “你晚自习困吗?” “不困。” “我上一个小时就困了,你都不困?” “动脑子就不会困。” “……” ——分割线—— 关于加更,姐妹们饶了我吧,我争取字数多点。 花楹 物理竞赛那日,龙城一高派了特别车辆接送六位高三尖子生,前往市会务中心参加比赛。 那天风和日丽,是十一月以来最暖和的一天。 楼坤在进车厢前,有感看向高二的那个窗口,最后一排有个熟悉的毛茸茸脑袋趴在那。 看不太清,他眯眯眼睛,视线里,那个小姑娘伸着手出来突然握拳。 “加油!” 金羽眼看老师要过来了,赶紧把位子还给人家,跑回座位。 好消息传来时,已经到了十二月初。楼坤代表物理小组团队荣获了此次市里高三生组的金牌。 做早操间校长做了汇报,当着全校师生面前表扬了楼坤以及整个物理小组,一时间,楼坤又在校园火了一把。 这次物理赛得了金奖,楼坤的卷面和实验成绩都是高三组的第一名,记录档案,留作物理专业录取优先条件。 高冉一早便知道楼坤参加了这次物理竞赛,得金牌是也是意料之中。他在初中刚接触物理时,就被当时八中初中部最有名的物理老师断言是物理天才,希望以后能从事物理研究工作。 高冉从运城赶回龙城,刚进家门就看见楼杨在摆孩子们的碗筷,旁边放的是餐盒。 “你有没有搞错,就给孩子吃这个?”高冉一身气派装扮,老花包丢在沙发上过来打量。 又是食堂带回来的菜。 最近钢铁厂遇到中央来例行检查,他加班晚点是时常的事,有时候累了,才会打包回来带给孩子们吃。 “我这不是加班,就从食堂带了些回来。” “一个上高三,一个高二,你就给他们吃这个,营养跟的上去吗?” “你又不在家,总不能让我一大老爷们天天抄一锅铲子吧?” 各自埋怨。 “我挣的多,我也说了请一阿姨回来烧饭就行了,再说了你给爸也吃这个?” “我吃什么,我爸就吃什么,你放心,我老子我关心着呢!” 一见面就吵架,已经是家常便饭,家庭的温暖在这四层楼里越来越稀少。 楼坤下来时,两人又黑着张脸吵架,他近来一听,为了一顿饭。 “吃什么都一样,我跟楼琛平时晚上有晚自习,很少回来吃,都在外面对付的,不用请什么阿姨。” 高冉看看自己儿子,瘦了不少,心骤然疼了。楼坤养在她身边的时间比楼琛多,她一直是手把手照顾他,尽管他经常展现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成熟模样,不让人操心,但在高冉眼里他永远是那个需要她悉心照顾的儿子。 “怎么一样了?把你弟叫下来,一家人出去吃。”拎包看也不看楼杨,去外面启动车子。 楼琛搁二楼早听到了,穿衣服噔噔噔跑下来。 “又是食堂的菜,我可不吃了。”楼琛一看,扭头跑出了门外。 楼杨唉叹一声气,收拾收拾扔进了垃圾桶。边上站着楼坤一直望着他,他拎起大衣,拍拍他肩膀。 “走,今晚爸带你们吃顿好的。” 海鲜自助餐,一家四口里,就一人没心没肺狼吞虎咽着。 高冉望着楼琛,摸摸他的头:“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我饿了,妈,我还想吃你做的饭,爸做的太难吃了!” 楼坤坐他对面,给了他一脚:“难吃你还天天两碗饭?” “我这不长个子吗,饿得慌!” 高冉有愧于他们,希望给他们一个更好的生活。一个女人放弃了家庭的温暖,离开老公孩子,升职回了自己长大的大城市工作。一是她够狠心,二是她有野心。 她自认为活这么久以来,最后悔的事便是爱上楼杨,跟他回了龙城。但她不后悔拥有这两个孩子,每每想到他们,便更加努力的去工作去挣钱。 “我在家待两天,天天给你们做饭。” 楼琛笑了,小鸡啄米似点头。 晚上回了家里,两夫妻一句话不说。以前高冉还没升职时,他们感情很好,天天会接高冉下班,回了家再一起做饭,晚上便带带孩子。 可自从高冉升职带了楼坤去运城读书后,离了远了,两头顾不上,争吵自然就有,感情便越来越淡。尽管,楼杨还自认为他很爱高冉。他们在大学相识相知相恋相爱,相守的日子也有近二十年之久。 如今更大的责任,就是维系一个家庭,当好做父母的职责。 “坤坤明年就高考了,我打算年后,一个星期回家一次。”躺在床上,两人背对背。 “你要是不方便,工作忙没时间,可以不回来。”他平平淡淡回着。 “你这是在怪我?” 楼杨听不得她这挑事的语气,无奈回道:“你一总经理整天忙的要命,我不想让你那么累。” “我为孩子而已,有什么累的。”闭着眼睛,紧咬嘴巴。 楼杨也很无奈,备受煎熬。他知道高冉的个性,倔,有主见,外冷内冷,只对爱人亲人上心,野心和目的性太强。纵横商场多年,她早已经和他分道扬镳,在社会地位中,已然短了她一截。 可他作为男人,依然希望这个女人可以将他视做最后一道防线。 他缓缓靠近她,搂她在怀里:“老婆,你辛苦了,睡吧。” 这一刻,高冉抖着嘴巴,满腔心绪化作尘埃,将头埋进他的胸怀。 而人生,总有无数次的时刻,想要回头。 这一年的圣诞,也如期而至。 不同于去年,今年的高三生会在圣诞夜晚取消晚自习,改为回家复习,将欢闹的时刻留给高一高二。 楼坤今早一来,书包都塞不进桌子洞,歪头一看,全是平安果。 大家似乎都摸清了他会拒绝,一个两个都愿做无名氏,默默表达自己的祝福与仰慕之情。 “咱冰山大帅哥这得搞个副业了,大果农?”陈非低头一望,我去,这么多平安果,心里头羡慕死了。 楼坤将平安果全丢给他:“我看你挺合适。” “你这也太伤人妹妹们心了吧?”陈非拨拨数着,十多个呢。 他不说话,手塞进口袋里摸着,里头有一颗红富士。 金羽跟楼坤只要早起床了,便暗自约定好不等楼琛。两人走在路上时,金羽冷不丁的从书包里又掏了一颗红富士出来。 又大又红。 “今天是平安夜,送你,祝你平平安安。” 年年送一颗,今年也不意外。 去年琢磨了很久才收,今年想也未想,塞进了口袋里。 陈非把平安果前后左右分了,附近人人都啃着天降的苹果。 “哎楼坤,这么多姑娘送你平安果,你给人送过吗?” 他手里还握着一颗,掏出来塞进了抽屉里。 告诉他:“没有。” 陈非瞄到了那红富士,意味深长的打量他:“这怎么还有个苹果呢?” “与你无关。” 陈非啧啧嘴:“好你个小子,你有问题!” “我体检合格,倒是你上次检查出来,肾有些虚。”楼坤见针见血,刺痛陈非。 “我靠!你行,说得你试过我似的!”死鸭子嘴硬。 楼坤瞥瞥他:“我没那癖好。” 陈非指着他点点,彻底服了:“说得我有似的!” 活像一受气的媳妇。 冯程程抱着两颗苹果来了,不敢太过露骨,陈非和楼坤桌上一人放了一颗。 “平安夜快乐!” 陈非受大美女礼物,幸甚至哉,一口一个谢谢校花,把她捧上了天。 楼坤却只说了一句:“谢谢好意,不过我不爱吃苹果。” 又还给她了。 冯程程瞬间石化。 陈非是明眼人,赶紧调节气氛。 “楼坤真不爱吃,早上十几颗都分光了。” 冯程程心中是失望的,也越来越看不清楼坤的心思,顺坡下驴,她笑了笑,将这颗平安果给了陈非。 走了。 陈非捣他:“你这过分了啊!” “没觉得。” “人姑娘当面送你,你这样弄得她很没面子的。” “这难道不是我的权利?” 行,陈非说不通这哥们,他想想抽屉里那颗苹果,心思了然。 平安夜晚,金羽收到了很多苹果,活泼又人缘好,抢着送她。晚自习下课,带了一袋子平安果,最后悄悄分了些给林乐他们。 高三的楼层都还亮着灯,金羽回眸望一眼,跟着楼琛他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圣诞节一大早,没等到楼坤,兴致淡淡的跟楼琛坐公交上学去,哈欠打了一路。 今晚有节目,金羽斗胆报了一个歌唱。自冯程程唱过那首《第几个一百天》后,没人敢在公众场合唱这首。 但金羽很喜欢,真的一点按捺不住骚动的心。 高三的所有学科内容都将近尾声,下个学期来就将进入紧张的复习阶段。气氛越来越凝结,班里头的圣诞气息也淡薄,只剩下高考倒计时。 中午跟陈非在学校外的餐馆吃饭,隔壁桌的女生手里把完着几个圣诞小挂件,挂在手机上。 陈非掏手机出来,挂件孔那也多了一样东西,是仙剑三的挂件。 “这哪买的?” 陈非噎到了,拍着胸口:“文具店啊。”心想,这都不知道。 他点点头,不理会他讶异的目光。 暑假时,金羽经常跟楼琛会在补课后,一起抱着西瓜看仙剑三。 楼坤对电视剧没有瘾,不像他们,可以为了里头的一个人一个情节争吵,有时竟会为了谁谁更漂亮更帅,而长篇大论证明自己的观点。 他时常想,两人若是将这种钻研功夫用在学习上,闭着眼睛都能考高分。 吃完饭,楼坤借口支走陈非,在人少的时候进了一家文具店。 2010年,全球最火的是《阿凡达》,国内最火的就是仙侠剧《仙剑奇侠传三》。 无胡歌不仙剑,是金羽暑假里犯花痴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那时,他还上网百度过胡歌,挺一正派青年。 看着一水的景天脸,他最后挑了一个花楹精灵的。 晚自习时间,变成了联欢会,金羽上台唱歌时,长发披肩,还有些小紧张,不过她胜在脸皮厚,大着胆子捧话筒唱完了一曲歌。 罗军在座位上一直盯着金羽看。中央站着的金羽,与以前不同了,她头发越来越长,唱歌的时候收敛了平时的任性顽皮,而此时更像是一位邻家大女孩。 一曲歌毕,掌声雷动。 林乐一直跟他们叨叨:“我觉得小羽毛越来越漂亮了!” 楼琛眼里最漂亮的是冯程程,有些怀疑:“是吗?不过的确比以前看着像女孩了。” 罗军盯着她,十分肯定:“很漂亮。” 林乐和楼琛低头贼笑。 月亮高高挂在夜空,楼坤写完作业就去了院子里,只套了一件厚卫衣,下面还是睡裤。 看看时间也快到了,门口还是没什么动静。从口袋掏出小花楹来看,才发现居然是夜光的。 像只萤火虫,点亮了一小片黑暗。 不过一会,门口就传来嬉笑声。 楼琛:“小羽毛,你那歌唱的还不错,但比冯程程差点!” “你别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楼琛白她一眼:“我实话实说,回去了!” 刚进家门,就看见楼坤站在树下,吓一跳。 “哥,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嘛?” “楼上有夜宵,你去吃。” 早饿了,赶紧飞奔上去。 金羽还停在先前楼琛说的那番话里,自认为自己唱了百遍,没比冯程程差到哪去。还是叹了一口气,提脚迈向家里。 大门又响了一声,金羽耳朵灵,刚回头就望见了楼坤,也吓了一跳,没站稳往后退着,被他一把捞住拽到跟前。 胡同口没路灯,只能借着邻居们未关的灯看清彼此。 楼坤的手有些凉,缓缓松了她,下巴埋在卫衣领子里,低眸金羽。她小小一只,穿着白色毛茸茸的外套,长发海藻似垂挂,正望着他一张一合。 “楼坤哥。” 他定睛一看,小姑娘似乎有些长大了,眉眼间越发灵气。 “晚上唱歌了?” 大概是听到楼琛说的话了,她撇撇嘴点头。 “你怎么这么晚还出来?”稍稍低头一看,还穿了睡裤。 小姑娘的天灵盖中间有一点,浅浅泛白,像天上的月亮,点缀了黑夜。 “圣诞节快乐。”他伸出手心,里头躺了一个会发光的物件。 金羽无疑是心跳加速的,接过手心那物件把看,一眼就认出了。 “这是仙剑三里的小精灵,花楹!”抬头,神色激动,眸中闪光。 他扭扭脖子,有点低累了,说:“随便买的,不太清楚。” “我好喜欢,谢谢你!”她捧着小挂件,仰头看他,一张嘴咧成了月牙。 “不用谢,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她也开心。 赶紧掏出手机,怼近点套了上去,向他显摆。 “我手机是白色的,这个挂件黄色,正好很搭!” 小姑娘的开心,就是这么简单,可能含有很喜欢这个礼物,也可能含有很重视送礼物的这个人。 她乐颠颠蹦跳的,又让他回想到小时候。她跟着金叔叔回奶奶家,一天到晚能在胡同口蹦跶来蹦跶去,一会去小卖部买零食,一会逗胡同口里的流浪狗,一会爬树,一会拍画片。 小小年纪,学了一堆男孩子的本事。 可现在,却像个小女孩一样,两颗虎牙一露,楼坤就心神荡漾了。 “别蹦跶了,赶紧回家吧,天不早了。” 她还有点舍不得回去,说不出口,点着脑袋跟他挥手,没两步跑没影了。 其实转头那刻,心里开心的就要起飞了,起飞到回了家,就在家里跳舞唱歌,洗澡也唱,刷牙也唱,睡觉了也还在唱歌。 但开心的日子没维持多久。 有一日,她望见冯程程的手机上也挂着一个一样的花楹挂件。 楼坤说礼尚往来,那大概冯程程那个也是他送的吧。他们是同班同学,形影不离,经常一起参加活动,一起出去玩,有革命友谊,也可能有别的感情。 越这么想越难过,拔下了小花楹,扔进了角落里。 原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可终究是她想多了。 丑八怪 2011年抵达,草木枯败,万物懊丧。 金岁山昨天上夜班,宋美好带金纶回家看娘未归,金羽一早起来便没饭吃。 食不果腹,怎么会有好心情?吃着胡同口卖的煎饼果子等楼琛,手都快冻僵了。 人出来了,打着哈欠穿得像头熊,再看看后头,一高个少年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清清俊俊,整一冬日之子。 金羽望一眼收回了目光,把最后一大口煎饼果子塞进了嘴里,惊呆了楼琛。 “你这嘴又大了一圈,深渊巨口啊有木有?”楼琛也不困了。 包着煎饼果子讲不出话,四处找垃圾桶找不到,袋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回头看楼琛,嘴巴鼓动来鼓动去。 突然不鼓动了,楼坤看着她皱眉毛,不知是介意她的哪个行为超出了他接受范围。 总之,金羽感到了极大的嫌弃。 路上,一句话没跟楼坤说。 入校园前,金岁山给她打电话,问她早饭吃了没有,千万别不吃。 “吃了吃了,吃了煎饼果子。”举着手机扫一眼别处,看见楼坤盯着她脸望。 像冷空气般的温度,几秒后抬脚走没影儿了。 这天上课,两人都心不在焉,谁也没听进去。 冯程程怎么发现楼坤的心思的? 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她就看见了那个小花楹挂件,挂在金羽的手机上,打电话时,玩手机时,盯着那挂件笑得合不拢嘴。 楼坤去买挂件那天,冯程程也在店里,蹲角落那选东西,歪头就看到楼坤站那挑女孩用的挂件。 当时的心情,说是跌倒谷底也不为过。平安夜才拒绝了她的平安果,总不会圣诞节买这女孩用的挂件送给她的。 第二天碰到金羽,便心知肚明了。 校贴吧里头放了一段金羽圣诞节夜晚唱歌的视频,冯程程不玩贴吧,但有好事的人告诉她,有人唱了她那首元旦联欢会唱的歌,还不赖。 她接过手机看,里头的白衣姑娘,莹白面孔,粉唇微张。 这首歌,她以为是楼坤爱听的,她才挑出来唱的。 去年的某日,她偶然经过楼坤,瞥见他在播放器里加了唯一一首歌单,屏幕上显示的就是那首《第几个一百天》。 他从来都不听歌的。 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迟钝,楼坤对她来说,太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她始终看不出他的内心。但只要抓住一角破绽,就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买了一模一样的挂件,出于什么心情与目的,都不过是平复一种失落。 林乐看了一早上的金羽,她无精打采,嘴唇也没颜色,不复前几日的活泼好动,下了课就萎靡不振的趴在桌前。 有高一小姑娘来班级找罗军,没看见人,瞥见窗户口的两个学姐,看着像好人。 “学姐,能帮个忙吗?” 林乐看过去,是一高个小姑娘,开口:“什么忙?” “帮我叫下罗军。” 林乐看看金羽,还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罗军,有人找。”帮她喊了。 小姑娘给他送过几次水,怎么推脱也推不了,罗军虽性格开朗活泼,阳光热心,但总忍不下心狠心拒绝女孩。 这不,人又来上赶着追了。 “罗军,你明天有空吗?” “没空。” “放假都没空的?” “睡觉。” “今晚早点睡就是啦~”还撒娇。 叽里呱啦的在金羽耳旁打情骂俏,烦都烦死了,拍桌关窗。 林乐摸着下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罗军听这动静,一鼓作气便正经拒绝了眼前的小姑娘。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小姑娘惊讶呆了,红着眼睛说那为什么还要收她的水,弄得她还以为自己有机会呢,骂他两句跑了。 金羽脑子里全是楼坤和冯程程,他们物理竞赛的表彰名单和照片就一直挂在公布栏上。左边是楼坤,右边就是冯程程,一人不苟言笑,一人眉开眼笑,不少人经过那,都得说上一句“才子配佳人”。 听多了,她就在意了,以前没心没肺,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人。现在掏心掏肺,里里外外都是楼坤的影子。 她越难过,林乐就越觉得她不对劲。 于是这天下午,四人小分队开了三人会议。 林乐:“最近小羽毛奇奇怪怪,心情不太好。” 楼琛:“是吗?我看她早上还吃了比脸大的饼,心情不好食欲还这么旺盛?” 另两人“……” 罗军:“好几天了,问她也不说,嫌烦。” 林乐:“今天有小姑娘来约你,她脸都黑的,那窗户关的超大声,还记得吧?” 罗军:“…记得。” 楼琛:“啥意思啊?” 林乐:“楼琛,你真的太蠢了,别和我们交朋友了,拉低智商!” 楼琛:“人身攻击可就不对了,不懂就问啊!” 林乐:“罗军,我觉得小羽毛,她…喜欢你。” 楼琛恍然大悟:“百分百!” 罗军脸红了,心跳蹦蹦的:“是吗?她不一直对我这样,打打骂骂的。” 林乐:“怎么不是了?我上次问过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说有!你这几天天天收人姑娘水,她这几天就不开心了。人来找你约会,啪一声关窗户,不是吃醋是什么?” 楼琛:“高,真高。当代福尔摩斯!” 罗军将信将疑,挠挠头发:“那我是不是得…” 林乐和楼琛齐口道:“表白!” 罗军还是有些怂,挺摸不清金羽的心思,可能女孩变大了,没有初中那会的简单透彻,让人一望就明白到底。 拖拖拉拉几天,等到金羽心情终于拨开云雾见天日时,罗军才鼓起了勇气。 周五不上晚自习,放学后,楼琛和林乐借口跑了,将独处机会留给了二人。 金羽打扫完卫生,手也没洗,背包锁门出教室,罗军就门边站着看她。 “下雨了。”罗军看看天。 “我带伞了。”金羽掏伞出来。 天黑了,小雨密如牛毛坠落,两人走在路上,撑着一把红伞并排,周围鲜少有学生经过。 罗军心吊到嗓子眼,不知如何开口。 金羽默默走着,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你说你们男生下雨不带伞,是不是缺心眼啊?” 罗军思绪都被骂乱了:“这不雨小嘛,带伞多麻烦。” “不长记性别找借口!”没好气的又抹了一把脸。 抬头便见着了第二个不长记性的人。 心内叹了一声气,她已经好几天没和他说话了。 罗军低头看着她的手,摆在两侧微微挥动着,多久了,真想牵起这只手,却奈何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怕一语将尽,没达效果,各自尴尬。 因为珍惜,才会珍言。 “小羽毛…” “罗军!” 同时开的口,金羽却接着往下继续说:“男生一会对你好一会对你冷淡,忽冷忽热的是什么意思啊?” 罗军呆掉了,他想说的话如鲠在喉,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谁对你这样了?” 他们还在继续走着,雨变大了,金羽不自觉又抬头看向那个背影。 “我就这么随便问问,你不是男生嘛,应该了解吧。” “他不喜欢你。”几乎脱口而出。 金羽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没见多难过,反正这几天也想开了。 “喜欢是不会对你忽冷忽热的,巴不得天天牵着你,逗你开心,你懂吗?”罗军倔强的望着她。 金羽没体会过,像是被说清醒了,仰天长叹:“哎,还是好好打游戏吧!” 到分岔路口了,金羽看看罗军:“你怎么回家?” 跑一会就到了,罗军心情不佳,正需要这雨,拍拍她脑袋,释怀钻出了伞内。 “本来就长不高了,你烦不烦?” “回去吧,路上小心!”朝她像以往那样得逞一笑,转身走了。 她摸摸脑袋,朝公交车站走。 雨大了不少,楼坤进站台时,头发湿了一半,微微抖着,余光瞥见一红色收放的影子。 站在一米外的地方,低头玩手机。 站台外的雨滴滴答答落着,落入灯辉,跳在水潭,密密麻麻溅入人心。 楼琛前几天在家跟罗军打电话不关门,说了什么全让楼坤听见了。以至于看到金羽和罗军共撑一把伞那刻,像是真心受了极大辜负一般。所以她才会前脚说喜欢那个挂件,后脚就给扔的无影无踪。 果真三心二意。 高三,本不应有这样的心思,奈何他有了,拦都拦不住。 金羽正玩着手机,忽然感到身边多了三道目光,扭头去看,五脏六腑巨震! 去年国庆前的小混混又出现了,边上跟了两一模一样的杀马特,一个瘦子,一个胖子。 嚣张的不成型。 “在这溜这么久也没见到你,今天跑不掉了吧!”黄毛还是一嘴黄牙。 金羽看着恶心,忍忍收手机往后退:“去年的事了,人要往前看往前走。” “我呸,老子就喜欢旧账新算!”拽的不行,走路都抖着。 楼坤眼神扫过来,打量这麻瓜三人组,大概是附近技校的混混,没比他们大多少,社会人倒是装的一手。 金羽看看周围,虽然下雨人不多,但也是公众场合,有了底气:“你想干嘛?” 她今年出落的更加水灵,黄毛看着目露馋色,真的很倒金羽胃口。 他突然指着楼坤问:“这大高个你男朋友?” 同时间,两人对视了,金羽咽口水,楼坤一如平静。 “干你屁事!”她回。 黄毛就爱这个性,越反抗越有趣。 “跟他分手,跟我谈!”自信满满,身旁站两小弟,霸道总裁一样。 也不是没被人追过,但没被这种人追过。她脸上写着一种:我看着像是有眼疾的人? 冷笑讽刺他:“我不喜欢丑八怪!” 那俩混混掩嘴笑,被黄毛一头一个毛栗子,又吊儿郎当面目可憎起来。 “老子是没他帅,但我绝对真心,帅能当饭吃?帅不知道多少女人惦记着,又花心又会骗。我看你心智还不成熟,哥哥这种人才是最靠谱的,踏实。” 迷之自信。 “我不要丑的踏实,我就要帅的惊心动魄。”望也不望他,说话跟刀子似的。 楼坤搁一旁没忍住,笑弯了唇。 “哥,好说没用,拉一旁教训一下!”瘦子馊主意一堆。 胖子应和:“直接上。” 黄毛听着就要上手来抓她,他今天带了两弟兄来,神马都是浮云。 那黄毛还没得手,眼前姑娘就被提溜走了,环在一人怀里。 金羽靠着楼坤,肩上是他的手,他衣服湿湿润润,冰凉的触感越发凸显她心热体烫。 “呦呵,我跟你说,我今就明摆着跟你抢人来的!”黄毛撩衣服就要来抢。 金羽死死挨着楼坤,骂他:“抢你妹抢!” 楼坤低头睨她,吓得她捂住了嘴,才想起来刚才说脏话了。 这时,公交车来了。 “上去,你先回家。”楼坤环着她推上车,自己却停在原地。 “楼坤哥,你也上来!”她不肯走。 楼坤站在雨里,把肩上的书包丢给她,留了四字:“回家等我。” 黄毛想上车,被楼坤扯着胳膊不得动弹。车越开越远,金羽抻出窗外,一直看着楼坤他们。 他们朝着一个背道而驰的方向走,没多久就不见了。 小羽毛 附近有一块空地,红砖墙上写着和平共处,幸福安康八个大字,被前来寻衅滋事的混混们改成了以暴制暴,鸡犬不宁。 水花四溅之处,有四个人在打架,脸上不同程度的挂着彩,三个人哼痛叫停,一个人嘴角青紫,呸了口血。 楼坤小时候体弱多病,高冉带他去运城读书后,为了给他强身健体,特地报了拳道馆打拳,这本事他除了今天打架,还从没外泄过。 黄毛躺地上捂着裆部疼的不行,骂他:“你他妈为一丫头不要命一样,你有病吧?” “别再打她主意。” 棍子往地上一扔,滚落声清脆刺耳,谁都不敢惹了。 金羽一直抱着楼坤的书包,家门也不敢回,搁在胡同口的路灯下瞻望,提心吊胆。 长街的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微垂着头慢慢靠近,影子被雨滴在水面,钉子般扎着金羽的心。 她举着伞飞奔过去,脚下踩了一片水花,等靠近了,才看清楚了。 他浑身脏兮兮,嘴角青紫,伤口处还挂着血,眉毛拧都不拧一下。 开口就变音了,磕巴抖着:“你…打架了?” “不明显吗?”他弯了弯腰。 那伞她举着,像是举了千斤顶,眼角忽然就湿润了,这几天的憋屈,还有他脸上的伤,看着想着就流泪了。 “让你上车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小小一张脸上,泪珠子像珍珠似的往下落,她从小到大没心没肺惯了,哭的也少,今天是大哭。 楼坤吓到了,接过那伞,替她抹着泪:“我又没事,有什么好哭的?” 她还在哭,一哽一哽:“他他们是混混,打你你疼吗?” 被她的结巴逗乐了,摇着头:“他们更疼。” “哪疼啊?”啪嗒啪嗒落泪。 还真不太好说。 “浑身疼。” 她突然停住了,洗了把脸似的惊恐望着他:“会不会来找我报仇?” 电视剧看多了是不好。 他眉毛拢拢安抚她:“别乱想好吗,不会的,相信我。” 金羽愣愣的点着头,看他松了手垂在身侧,那手心里都是她的泪和雨。 “去诊所看看吧。”说着,提溜他的书包紧紧抱着。 两人去了诊所。 医生狐疑的看着他俩,一个哭的眼睛红了,一个板着脸脏兮兮,脸上都是伤。 “怎么回事啊?” 金羽跑上前:“我哥哥见义勇为的!” 他撇过头看她,耳里只有哥哥两字,心跟团棉花似的软透了。 “小伙子还真是品德高尚啊!”麻利的给楼坤清理上药。 出诊所门口,楼坤想起回龙城的第一天,一大早经过金羽家门口,就被蜜蜂蛰了。 那天在诊所,他听到外头有小孩哭声,还有女孩子的恐吓声,觉得特熟悉。 她更小的时候,就会恐吓人了。 那会也上小学了,暑假过来玩,胡同口的小孩都知道她妈跑不见了,天天逮着她问你妈妈呢。 一提到妈妈,就变了脸色。 “我妈死了,阴魂不散那种,经常上身,谁都别惹我,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那时候的小家伙不懂什么叫做唯物论,天真的以为这世上有鬼,一个两个都不敢再惹她了。 想到这,咧嘴笑了,嘴角那的伤口扯了扯,如同撒了盐巴,一声嘶痛,划破了雨夜。 金羽抱着他的书包,跟压了一座山样重,听他嘶的疼,立马关心。 “你别笑,伤口会疼的。” 她眼角还是红的,望着楼坤撑伞,站在雨里举的高高等他进来。 少年在台阶上,比以往更高,湿漉的头发被广告牌灯光打亮,一闪一闪刺着眼睛。 他低头进来,捞过书包自己背着,另只手握着伞把。 雨噼里啪啦下大了,楼坤突然扣着她的肩往里带。她懵了,那只手就覆在她肩头,厚厚的衣服下,那块皮肤一定羞红了。 每踏在雨里一步,金羽的心跳就沉重的像雨里的水花,不停不歇。 金岁山打电话来催,她赶紧掏手机,两手捂着接,肩上那只手却一刻不松。 “我放学晚了,快到家了。” 挂了,要塞进口袋时被楼坤抢走了。 “挂件呢?” 金羽抬头眨着眼睛,他发丝落了一滴雨,滴进她眼睛里,人都快变模糊了。 低了头,咬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 “问你话呢。” 嘟囔着:“在家里。” “不是说喜欢吗?怎么不挂了?” 她喜欢,可她也介意,一到开口,便难以启齿。 “你…你送我那个礼物,给别人也送了?”心一横问了,头越来越低。 “干嘛这么问?”他莫名其妙。 “没什么。” “没有,除了你,没送过别人东西。” 两只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因为这句话,彻底死心塌地了。 明眸皓齿抬头,一脸惊喜:“真的?我爸还说你从不说谎的!” “不说谎。”笑了。 她抢过手机宝贝的抱在怀里,觉得自己看到那会有点不理智,里头弯弯绕绕都没能弄清,凭一己之见,是鲁莽了一些。不禁又后悔,浪费了这么多相处的时光。 “楼坤哥,你,你喜欢冯程程吗?” 她要勇敢的确定一次。 “不喜欢。”冷冰冰,斩钉截铁。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越来越紧张,紧张到心跳融进了雨声中,在心内下了一场轰隆阵雨。 他盯着她说:“有。” 她忽然觉得有些热,深呼吸,故作轻松地问他:“谁啊?” 天上的星星会坠落地面,靠近一株小草吗? 会的。 “小羽毛。” 很近的上方就是楼坤的脸,他嘴角贴着块纱布,目光初次灼热触及她。 如若两情相悦,便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哥哥,我喜欢你。” 她勇敢的朝着这个优秀的男孩倾诉自己的爱慕,这是她青春期里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孩。 那一晚,小羽毛辗转难眠,心口开满了花,抱着手机给楼坤发了一条消息。 「坤哥哥,晚安!」 不远的四层楼里,楼坤还睁着眼睛,嘴角仍然笑得痛。 「晚安。」 突如其来的心意确定,两人承诺,保留这份感情,等到毕业后再宣告在一起。 金羽觉得自己捡了个宝,又帅又高,会打篮球,脑袋聪明,还会为她打架,人生何求啊! 这年的除夕,金羽撇下了四人帮,偷偷溜出去和楼坤约会了。 尾巷那,少年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黑裤黑鞋,长身挺拔立在路灯下,头发年前才剪过,清清爽爽露出了额头。 金羽带着毛线帽,朝那处飞奔,手里握着宋美好给她祈来的福字香包。 少年听到动静,笑着回头,来人直接栽进怀里,倒一点不羞涩。 两人没有手牵手,一路晃去了星光广场。 “送你。”她小小的手心里躺着一枚香包。 福字的背面绣了一只兔子,今年正好是兔年。 “我没准备新年礼物。”他接过一看,收进囊中。 她才不会生气,指指路边卖烟花棒的,扯他胳膊:“那你给我买仙女棒!” 摸摸她脑袋:“好。” 那夜,星光广场四下冒着五彩烟花,靠桥的附近,穿着蓝色外套的小姑娘挥着仙女棒蹦跶,她一旁的少年不厌其烦的给她递仙女棒。 “我放了多少根了?”她好像累了,手有些酸。 “50块。” 她叫了声:“这么多钱!” 扔了燃烬的棍子后,肚子饿了,扭头看着楼坤。 带她去吃肯德基,坐在靠窗边,还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不给我吃冰淇淋?”咬着鸡翅,喝的都是热牛奶。 楼坤看着她吃,有理有据:“天冷,不给吃冰的。” 那个夏天,眼见她吃光了两个冰淇淋后的惨状,彻底记牢了。 “这个太烫了,烫嘴!”不想喝牛奶,推着杯子,嘴撅老高。 楼坤只好捞那杯子到跟前,替她吹着,事事为她着想。 她不禁心再次往下沉,没忍住又告白:“哥哥,我好喜欢你!” 对面的人不苟言笑,抬眼望望她的傻样子,吃的一嘴油,瞬间皱着眉。 “嘴擦擦。” 赶紧听话擦嘴,又接着吃,吃一嘴油再擦。 一顿吃的饱饱,跟楼坤身边往家走。 “小羽毛。”快到胡同那,楼坤叫住了她。 两人在安静无人的花坛旁站着,四下静的空旷,只闻彼此呼吸,只见彼此呵叹。 “我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他没了之前跟她玩时的轻松模样,一派严肃。 金羽瞬间紧张,吊着脑袋点头:“我知道,你一定会考得很好!” “那你呢?”他弯下腰,描摹姑娘的脸。 “我要等明年呢。” “我在运城等你,你能考过来吗?” 她抓着帽子下咽口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顾眼前的快乐,连人生规划都还未做过。 不敢确定:“我行吗?那大城市,分数很高的…” 越说越没底气。 “开学了好好读书,有不懂的不会的问我。高考结束,我带你补课,有信心吗?” 一只手摸着她冰凉的发顶,渐渐温热。 通往幸福的路上,不存在迟疑,再多艰难,也可以咬牙坚持,金羽没尝试过真正的努力,但看着眼前的少年,她只有一个信念。 “有,我一定会去运城找你的!” 埋进楼坤怀里,被他紧紧抱着,像天上的月亮,被黑夜拥抱,也照亮了整个夜空。 ——分割线—— 姐妹们,谢谢你们的珍珠,希望第一颗星星快快点亮。 另外,恭喜小羽毛和坤哥哥(土拨鼠尖叫) 胖橘猫 高二下学期开学日,高三已进入紧张的备考期。 下课,整个走廊再也见不到悠闲的身影晃荡,连上厕所都是百米冲刺跑。 陈非上学期末就将校篮队职权转交罗军,校队换届选举,罗军担任了新一任校篮队队长,一时风光无两。 距离高考一百天之际,高三年级组织了百天誓师大会,全体高三生立正身姿站在操场,仰望龙城一高校徽宣誓倒计时。 那一刻,每一位学子心中,油然奋力拼搏的信念,予他们来说,一百天后的世界将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转折。 金羽自开学来,收敛了很多顽皮习性,下课也不再和罗军楼琛打打闹闹,上课也不和林乐偷吃零食咬耳朵,更多的是挠着头皮听课,记笔记。 这种天打雷劈的状况维持久了,旁边三人惊的下巴颏都要掉了。 又是一个排外会议。 林乐:“小羽毛太不正常了!” 楼琛:“除了能吃能喝!” 罗军早发现她不正常了。年前他们问他有没有表白,他自己给了彻底的答案,说是高中不谈,大学再说。 一个两个说他们真忍得住,打死都不愿意告诉对方。 只有罗军知道,金羽喜欢的那个人,绝不是他。 罗军:“好好学习也挺好的,我们本来就是学生。” 楼琛:“你就袒护她吧,她最近也不咋跟我们玩了,倒是天天早上来我家来的勤快,一开门就是她…” 林乐忧心忡忡:“唉!我觉得我们是不能玩了,明年就要高考了。昨天看誓师大会,高三他们在操场上气势磅礴,回了教室后,我听说没一个人出来上厕所,都在看书学习!” 楼琛:“你成绩比我们好点,你怕什么?” 林乐:“你们想过考哪吗?” 罗军和楼琛相顾无言,都没有考虑过。 金羽抱了两瓶红牛回来,一瓶自己喝,一瓶塞进了书包里。 林乐他们收了声,拍拍金羽:“小羽毛,你想过大学考哪吗?” 金羽目光笃定,似是早有打算,干脆直接:“我考运城!” 楼琛:“分好高的!燕城不挺好的,二线城市,要啥有啥。” 金羽看着他们仨,掰开红牛易拉罐补充能量,摇着头:“再好我也不去,我只去运城!” 转回去做题了,留他们仨彻底陷入了思考。 晚自习回家,楼琛挺无精打采,洗澡都没力气,下楼就看见才下课的楼坤,手里抓着一瓶红牛饮料。 看着熟悉,硬是想不出什么,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临睡前,楼坤靠在床上和金羽发消息。 「卷子给你改了,比之前几张成绩要好,不要骄傲,继续保持。」 金羽开心的要命,趴在床上,被子躬的高高 「我要奖励!」 讨要糖的孩子气,一点没变。 「要什么?」 「周末玩两小时游戏!求求啦~」 「OK。」 周末,金羽将书包扔出了房间,眼不看为净,专心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金岁山和宋美好在午睡,金纶小小家伙睡不着,偷偷爬起来在家里晃荡,嘴里吃着面包,踢着姐姐的大书包。 里头掉了样东西出来,正正方方,色彩鲜艳,引人注目。 他不懂这是什么,捏在手里瞧瞧,有姐姐的脸,还有隔壁楼家哥哥的脸,在一片星空背景前挨在一块,笑得可开心了。 金纶上一次看姐姐那么开心的笑,还是爸爸给她买手机的时候,恨不得亲个遍。 那姐姐也会亲楼家哥哥吗? 小脑袋想不通,准备去问问姐姐。 房间里的女孩,凶神恶煞,鼠标掼来掼去,另只手飞速敲击键盘,耳朵戴着厚厚的耳机,一点也没听见门开的声音。 “村口的老王你是井吧?横竖都是二!菜鸡!” “不仅菜,还眼瞎,原地转你妹呢,还不跑!” “气死了气死了,还不如学习!” 金纶听的直噎面包,怂的不敢惹,捏紧拳头,赶紧溜了出去,大头贴往包里一塞,找水喝去了。 入春季,早晚温差大,高冉从运城回来,给楼坤和楼琛买了很多春季的衣裳,楼琛一一拿去了房间臭美试穿。 周末在家下厨做了一顿饭,三世同堂,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 “坤坤,上次我出门办事,看到你初中的物理老师了。”高冉给他拣了一块鸡肉,放在碗里。 “张老师还好吗?”他吃着饭,手机响了声。 “也就比我和你爸大了几岁,过得挺好的,还向我问了你。” 楼坤在看手机,金羽给她发消息,说是大头贴坏了,一个劲的发流泪表情,伤心难过,逗得他笑。 “看什么呢这么好笑?”高冉停筷。 “班群里的消息。” 母子最了解彼此,高冉既然问出,他便不会回答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马上要高考了,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吧?” 高冉给楼坤定的计划是考上北城最好的物理专业大学,在国内上满两年基础学科后,交换留学美国深造。 楼坤一直都知道,他面无表情吃了最后一口饭,停下。 “我有计划。” 楼杨怔住了,看看高冉,她已经皱起川字眉头,碗筷是立即放了下来。 “考北城的京大,我从你上初中开始就告诉你,你现在才跟我说你有计划?” 楼琛扒饭的筷子停了,问:“哥,你什么计划啊?” “物理不是我想专攻的方面,我要学IT。” 高冉直接拍桌子:“不可能!互联网水这么深,学不好出来就是一倒腾电脑的!你物理学的这么好,竞赛次次第一,你不学以致用,在这弄什么三心二意呢!” “信息技术是未来发展的方向和趋势,无论是就业或者创业,都有优势,最重要的是我喜欢。”楼坤镇定看着高冉说完,起身走了。 她从不知道楼坤存了这样的心思,以为儿子养在身边,对她言听计从,计划是从小到大规划好的。 可现在,偏离了轨道。 楼杨放下筷子,看楼坤的背影渐渐消失。 “孩子说了他喜欢,你就让他随自己爱好,是好是坏,将来都怪不了我们,何必逼他学物理呢。” 说的轻飘飘,高冉却火直冒,碍于对面的楼父,她只狠狠看了眼楼杨。 “爸,你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楼杨没一会去了楼上,吵的不可开交。 “他一句喜欢,你就答应了,我呢?” “你逼孩子也没用啊,学了物理,他不开心,将来是会后悔的!” “没有一个孩子天生就爱学习,都是被逼出来的,既然都是学习,那就选最好的,没有错!” “楼坤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替他开心高兴,孩子能独立思考自己的以后,有规划,将来也一定不会后悔。” “你说的轻飘飘,你有想过我吗?我一个人在运城打拼,我为了什么?就是想将来送他出国读书,钻研物理,你现在一句让我随了他心,他怎么早不说呢。我在外辛苦这么多年,你不为我说话,你从来都不考虑我!”高冉指着楼杨,后悔涌上心头。 楼杨被指责懵了,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我说过的,让你放弃那里回来,为了孩子也好,为了我也好,可你愿意吗?”楼杨无奈,垂着头抹脸。 “楼杨,我快跟你过不下去了。” “你也没跟我过多久。” 高冉眼角浅着泪水,不断点着头:“好,楼杨,等两个孩子都高考完,咱就离婚。” 这句离婚,在过去五年里,没人说过。他们都在做最后的修补,希望修补这段婚姻,描摹一个家的轮廓。可终究逃不过时光的流逝,现实的折磨。 “行。” 名存实亡的一年半,也终于到来了。 楼琛的月考成绩高冉看到后,直接发了飚,被一家子人气走了。 而另面的金羽,月考成绩出来,从班级倒十五,前进了十名。老王报成绩时,还特地盯着金羽望了望,说了句“继续保持”。 那天,金羽合不拢嘴。 晚上,金羽穿着睡衣在黑漆漆的胡同等楼坤,进入四月以来,天气稍有变化,夜里也没三月冷了。 踢踏着石子,左等右等,脖子抻的老长也没见着人。胡同口的猫咪,那只经常爬楼坤家窗台的胖橘猫最近发情,叫个不停。 金羽都不敢碰它,听说猫发情会攻击,这不,追着她跑。 “你别跟着我,我又不是猫,我只是母的而已!” 躲不掉,胖橘猫挥着爪子来了,好在她睡裤厚,没什么感觉,胖橘猫挥挥后不动了,趴在她脚边拱着,一阵一阵的叫。 金羽无奈,一动不动靠着石头柱子。郁闷间,巷口来了人,倒影笔直似一竹竿,金羽赶紧跳了出来,没想到,碰到了胖橘猫,又叫着狂奔过来。 楼坤听到一女孩叫声,没几秒披着头发的姑娘就奔来了,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就想这么做,他弯腰将奔来的人,公主抱在怀里。 “喵——喵——” 金羽拍拍胸口,长发胡在脸上:“这猫好烦啊!一直在追我挠我,把它赶走!” 楼坤抱着她,感觉不到一点重量,月黑风高的夜,这里竟只有他们三个。 不留情面笑她:“你以前没少欺负它,人家现在来报仇了。” 金羽嘟着嘴,拽他校服领子撒气:“你喜欢猫,不喜欢我了!” “别装。” 金羽切一声,松了他,又看围着他们转的猫。 “它好像在发情期,是不是特难受啊?”闪着大眼睛问他。 “嗯,这个阶段的猫都有点狂躁症。” “那怎么办啊?它们一年得这样几次啊?我看它好难受的,怎么才能帮它呀?” 楼坤低着头,看着她樱红的嘴唇,突然有些口渴。 “一到两次,多在春秋季节。”抱着她走的很慢,黑夜永无尽头一般。 “没解决办法吗?它怎么一直跟着我!”边看边说,还急了。 他被这傻样子逗乐了:“你怕什么,它对你做不了什么的,有个方法可以。” 金羽搂着他的脖子,身子就挨着他,女孩初显玲珑的躯体轮廓,被一一描摹铭记于心。楼坤的心内一阵一阵的热,感受到了胸膛处她一侧的棉柔薄软,呼吸便难以克制加深。 “什么办法呀?”一直盯着猫,真怕它跳上来。 “割蛋。” 他说的话似一阵风灌进某人耳里。 金羽听到后,僵直了身子,她已经17岁了,对这些字眼虽没见过,但听过无数回。 脸是立刻红了,不再看猫,围在他脖子后的手揪成了九连环般复杂。 “那还是算了吧,帮不了它。”低着头说话,不敢看楼坤。 “你想帮它吗?”他低下头寻她眼睛。 躲不了了,红着脸跟他点头:“照它这次数,弄不好秋天还会缠上我。” “行,咱帮它。” “怎么帮啊?” “周末带它去宠物医院,顺道把照拍了。” 金羽还记着那张最喜欢的大头贴,不知道谁弄的皱皱巴巴,里头的楼坤被捏变了形,她眼睛那块都陷进去了,丑都丑死了。 “耶!”开心的手舞足蹈,脸贴在楼坤胸口。 走到金家小户前,楼坤借着月光看她的额头,光洁圆润,细小绒毛也安安静静躺着。 “我到家了。”抬头看他。 光没看见,一片漆黑,随后额头那盖上了一枚温润的唇印,柔软温和。 这是楼坤第一次亲她,仅管他们牵过手,拥过抱,却一直没有亲过。 他缓缓放她站直,看她捂着额头,替她把那些乱糟糟的头发捋顺:“害羞呢?” 明明去年在电影院还厚着脸皮看真人接吻。 她点头又摇头,换成自己一遇到这种事,就会变成小女孩。 “我回家了,你快回去吧。”说完,看也不看他,紧紧抓着睡衣领子奔回家。 她其实是高兴,估计一扭头嘴就咧开了。 事实上,正是如此,回到家就疯了,又不能叫,躲在房间里抱着娃娃打滚。 ——分割线—— 青春真好,初恋真好。 大头贴 胖橘猫被楼坤和金羽塞进了笼子,坐车带去了宠物医院。它有些挣扎,见人就嘶叫,看的金羽躲在楼坤身后,一个劲问他它是不是在受刑啊? 楼坤问她哪种刑,她红着脸不说话了。 胖橘猫被打了麻醉,脑袋晕转了几圈,四仰八叉躺着不动,任君宰割了。 再醒来时,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舌头吐在外,宛若死尸,一动不动。 “它是不是挂了?”金羽摇楼坤。 “麻醉药没过呢。” 医生走来,跟他们说了后续照顾,金羽没听进去,反倒是楼坤,一遍就记住了。 胖橘猫被关在笼子里待着,先放在宠物医院,两人手牵手去了上次拍大头贴的地方。 人还挺多,到处可见小情侣手牵手,金羽见人多就松了他的手,心想,万一被熟人看见举报就不好了,她可不想让楼坤被老师教训。 最后一个照相屋,他们排到了。金羽还是选了上次星空背景那张。 拉着他:“我要一模一样的!” “这怎么一模一样,衣服都不一样。” 金羽想想,是哦,失策了。 “算了,人一样就行了。” 楼坤弹了她一个小脑门,心想,够笨的。 两人照了好多张,金羽跟宝贝似的揣在包里。正想出去,楼坤突然把她抱起来,坐在了凳子上,两只胳膊撑在她腿侧,正弯腰低头看着她。 “怎么啦?”她笑,抱着自己的包。 “后面不能陪你出来玩了。” 她乖巧点头:“我知道,你要高考了,我不会打扰你的。” “不是你打扰我,是我不能陪你了,自己好好读书,不能松懈知不知道?”摸着她头发顺了几遍,又揉揉脸。 “知道了,天天念经似的。”她摸着那只手,看眼前的唇深呼吸。 “小羽毛。”他忽然低声喊她。 “嗯?” 音落,他俯身过来,将上次印在额头的那吻,印在她的嘴唇。触碰的一刹那,金羽脊椎骨僵硬,一双手死死抓着包。不同上次,这次是最直观感受到了他嘴唇的温度与软度,以及彼此急急的呼吸声,这感觉太奇妙了。 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他离开了。 留两双眼睛静静看着彼此,最后,某人没忍住,紧紧抱着他埋进了怀里。 “哥哥,我一定好好学习,一定考去运城!” 又发誓,可真乖。 楼琛的吊车尾成绩,和楼坤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也不难怪高冉生气,但更多的也有后悔,没亲自看在身边教导。 楼杨和高冉一人负责一个孩子,高冉带出的楼坤是学校里的佼佼者,楼杨带出的楼琛却是年级倒数。 意识到此次不同的楼琛,也急得头疼,好几天都没精打采,看着一处发呆。 罗军在打篮球,金羽去小卖部补红牛饮料。 只剩林乐和楼琛在教室里一前一后坐着,女孩听歌,男孩枕着头看电风扇发呆。 林乐扯耳机回头看他:“最近怎么了,一脸生无可恋。” 唉一声叹气:“成绩太差,前几天被我妈骂了。” 她干脆转过来,趴在桌上:“正常,马上升高三,学习会越来越紧张的。” “我要是有我哥那一半的脑子该多好。” “你也不笨,不用心而已。” “真的?” 林乐望着一脸狐疑的楼琛点头,十分肯定:“比金子还真。” 又问:“你想好考哪了吗?” 楼琛摇摇头,根本没想过,却说:“我能不能考上都不知道,燕城倒挺好的。” “楼琛,我和小羽毛一样,考运城!” 楼琛眼睛瞪大了:“你们一个两个还真有志气。” 林乐挺直身子,看着楼琛:“你也考运城吧,大学在一个地方还能相互照应。” 林乐眸中含光,灼灼盯着楼琛,企图传达他一股坚定的信念。 楼琛似是被说心动了,他本就无规划,不像他哥,事事都有准备,走的每一步都能看见下一步。 “我行吗?” “我们一定行的!”林乐又戴上耳机,冲他一笑,转回去听歌了。 是啊,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楼琛这么想着,下了一股决心。 又是一个周末,高冉回龙城,照样手中拎了两大袋东西。 进家门,老的大的都不在,懒得打电话,上楼去瞧。 楼琛在房里做作业,她开了一条缝望,心里欣慰了些。 再去看楼坤,书桌前看书,认认真真,腰板儿笔直。 她敲敲门板,楼坤立马回头。 “妈。” 高冉进来了,带上门看看房间,一如既往干净整洁,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的习惯。想到这,不免又是无声叹息一次。 “你真的不考京大?” 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的话也并没有收回的意思。 “我考运城的华安大学。” 运城的华大,是全国计算机专业最好的大学。 一个京大,一个华大,都是国内的高知学府,在外人看来是旗鼓相当的存在,可高冉看来,总是不达她心内想法。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有这样的想法?” “一开始我也没答应过您。” 高冉卡壳,楼坤的确没有正面言语回应过,但他刻苦钻研物理,又有极大的天赋,她以为他是热爱的。 楼坤接着说:“我对物理是有兴趣,但不代表会从事选择这个专业。我有自己的想法,没提前告诉您,是我不对。” 高冉了解他,绝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他自小一根筋,又心智早熟,她早已经不能掌控楼坤的人生。 “我就是觉得你天赋这么好,不从事得浪费了,但既然你有计划,作为母亲我只能支持你。” 楼坤走来,给她递了张纸巾,她笑了擦擦那眼泪,起身抱抱他。 “个头越来越高了,我这当妈的怎么总是后知后觉。”松了他,出门给他们做饭去了。 房里,楼坤舒了一通气。 楼杨带楼父去了医院,回来时已经吃过饭了,送楼父进了卧室休息,过来帮高冉收拾碗筷。 “爸怎么了?”抢过他手里的碗。 他捡筷子收拾:“血糖高,带他去医院做检查的。” “你天天给你爸大鱼大肉,要不就是食堂,口味那么重,爸能不血糖高吗?”懒得望他,筷子一抢去厨房了。 又跟来了:“我知道了,给配了药,后头我也准备请一烧饭清淡营养的阿姨回来。” “早跟你这么说过,你尽快找吧。” 楼杨默默拿了抹布去了餐厅,给桌子擦干净,洗抹布时,高冉过来洗手,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死死拽紧。 “你搞什么?”一抬头,昔日的眷恋目光又出现在了男人脸上。 “小冉,咱再试一次吧。” 高冉鼻子一酸,抽出自己的手:“试了那么多次了不都一样。” 四下无人,楼杨抱住她,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我没顾及你,不为你考虑,我不是男人,欠揍,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高冉望着腰间那双手,徒然委屈,也交织复杂情绪,对楼杨,她一边心累,一边又尚存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最后一次。” 分分合合说这些话,没百回也有几十次了。 但这一次,两人似乎都忘了之前说离婚的那事。夜晚,温存了一番,又将彼此拉回了一些距离。 那只胖橘猫被割了蛋后,宛若提前进入了老年状态,整日躺在胡同里的大树下,四仰八叉闲散着晒太阳。 金羽时不时从家里带些小鱼干看它,它嘴还挺叼,咸的不吃,辣的不吃,好几次都想把它爆打一顿。 “我说你怪得寸进尺的,嘴这么叼,怎么长这么肥?”扭着胖橘猫的脸,看它慵懒的眯着眼睛。 旁边的门响了一声,她望过去,收敛几分笑容。 喊人:“高阿姨好。” 高冉满面春光,冲她笑笑:“小羽毛,在这逗猫呢。” 她点点头,摸着猫脑袋,目光却看向了另一处,心里乐开了花。 高冉整整楼坤衣服,贴心告知:“你爸请的阿姨晚上就来了,别老在外面吃,油重不健康。天热了,但衣服晚点脱,别弄感冒了,复习也别太晚。你弟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看他也挺认真的,真好,他要有困难多帮帮,妈相信你。” 金羽搁一旁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没想到楼坤妈妈对他这么细致关怀,她可从来没享受过什么母爱。宋美好虽然不是恶毒后妈,但总归是别人的妈妈,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金家最多余的那个,可每每宋美好和金岁山喊她小羽毛回家吃饭了,她就不那么觉得了。 其实也挺好,这个组建的家庭,她现在很喜欢。有贴心温柔的宋美好,有一如既往爱她的金父,还有任打任骂又可爱的臭弟弟。最主要的,现在还有她最喜欢的楼家哥哥。 高冉走了,那辆拉风的四个圈轿车卷了一层细微的灰,金羽打了一喷嚏,吓得胖橘猫立马睁了眼。 她想摸鼻子,还没摸到,就被楼坤抓住了手。 “我鼻子好痒。”动动手。 “摸了猫,脏。”转头一看,猫躺地上,太上老君一样。 “好想擤鼻涕!”看着楼坤努努鼻子。 楼杨不在家,楼琛在看书,楼父在卧室休息,他带人回家了。 后院有小花园,楼父养了不少植物花草。一到春夏季节,月季,黄杜娟开满了庭院,另还有一颗栀子花树,飘着清新香气,花瓣洁白无瑕。 金羽在院子里的水池洗手,楼坤拿了纸巾过来,她手湿湿的,他就帮她擤鼻涕。 做亲密事时害羞,做丢丑事倒是心安理得。 楼坤皱着眉头看她用力,想笑,轻轻用劲给她擦干净。 她抬头,人川字就刻在眉头。 “你嫌弃我?” 他笑笑放松:“没有啊。” 哼一声:“你现在对我嫌弃不来,我以后让你爱不释手!” 又笑:“成语倒是用的不错。” 撇撇嘴在身上擦水,又被人拽住,拿着纸巾给她擦拭。 “姑娘家爱点干净,长得漂漂亮亮的,小手不听话。”说着,揉揉小手。 听的心里头刮了一阵龙卷风,满心荡漾:“我真的漂亮吗?” 他摸摸人小脸,看着栀子花:“嗯,像栀子花一样。” 她乐疯了,钻人怀里抱着他,没抱一会,赶紧松了,四处前后左右上下望望。 “干嘛呢?” “这你家,别让他们看到了。” “看不到的,都在忙呢。”捞人抱着。 好久没抱了。 抱了一会,没亲,就说说话聊天。 “你高考完出去玩吗?”金羽手里捧着朵栀子花闻,真香。 “没这个计划,得帮你补课。” “你出去放松放松呗,回来帮我补也行。”抬头望着他,感觉要被人看穿了似的。 他了然于怀,笑了笑扭她脸:“想把我支走,在家乐呵段时间,我没说错吧?” 她唉一声叹气,却死死抱着人腰:“你好烦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小羽毛是个不安分的小姑娘。” “唉呀,我是真的想让你放松放松去,我安分的不得了!” 楼坤揉揉她小脑袋,又亲亲额头,才推她出了庭院。 ——分割线—— 关于身高差,形态各异的人间组合里,希望他们仅仅只有身高上的距离。 一心一意 六月六这天,赛龙舟的船只排满了龙江,夏天也正式到来。 宋美好包了很多蛋黄肉粽,金纶爱吃,金羽也爱吃。 金岁山拎了两串蛋黄肉粽要出门,被金羽截胡。 “爸,我给你送去。” 金岁山嘿呦几声:“你楼坤哥明儿要考试了,去人家别咋咋唬唬的!” “知道了,知道了。”一阵喊,鸟群满天飞。 高冉请了假回来,正在跟楼杨收拾桌子,门口响两声,冒出了一毛茸茸脑袋。 穿百褶裙,浅蓝格子衬衫,手拎两串大粽子打招呼:“楼叔叔,高阿姨,我爸让我给您们送点蛋黄肉粽来!” 高冉看粽子个头老大的,笑着接过:“老金真客气,谢谢了。” “小羽毛最近长个了吧?”楼杨看她咧嘴。 “长了2厘米,我现在162了!”开心,自豪。 高冉和楼杨个子都高,所以生的孩子个头也高。 “那挺好,后面蹦蹦还能长呢!”楼杨鼓励她。 金羽心想,她都蹦多少年了还这么矮,长个可真难,指指楼上,说是找楼琛问问题目去了。 “两人都变好学了!”楼杨冲高冉笑,一起去厨房洗碗。 楼琛在房里看书,今天没放松打游戏,怕吵到了楼坤。 她蹑手蹑脚走着,敲着楼坤房门。 门内人喊了声进来,她又蹑手蹑脚开门。那少年坐在书桌前翻看一本书,手边是一杯水,再旁边有一枚香包。 金羽轻轻带上门,人也不回头,她玩性大发,踮着脚过去伸手要蒙住他眼睛。 被一双梧桐叶大小的手轻抚,温温热热的触感,他一下便提了唇。 “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松了,跑跟前撑在桌前看他。 眉毛干净,鼻梁高又挺,嘴巴比她还要红点,再往下,哇,喉结真大。 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看了她一眼:“只有你会鬼鬼祟祟。” 金羽也不生气,反乐:“我送粽子过来的,蛋黄肉粽,你晚上吃一个。” 他点点头,翻书的手不停。 “你还能边看边和我说话?” “我有三心二意的本事。” 这就气人了! “那你会对我三心二意吗?”捧着脸撑桌上,一眨一眨望着他。 “一心一意。”他抬眸。 金羽乐的跳脚,抓着那枚香包一个劲给他加油。 “哥哥,你明天一定能考好,我相信你,加油!”两拳头握着。 她洁白的两条腿笔直晃在他眼前,呼吸不自觉沉重下来,压着胸腔,他抬手开了空调。 “换个加油方式。” 她站好了,天真问他:“什么呀?” 楼坤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盯着她,直到她脸红了。 “你爸你妈还在下面呢。”说的超小声。 “你不是也敢进来。” 她心想,我来给你加个油又有什么事? 又想,反正门关着呢。 她稍微弯弯腰,撅着小嘴,轻描淡写按了一吻贴他唇上,一秒不知道满不满,赶紧移了。 亲亲的经验少之又少,这是第二次,她脸火烧一样,一刻待不了了。 “我还是回去吧,你看书吧。” 说着要走,却被楼坤拉住抱在怀里,额头靠在她胸前,她更加难以呼吸。 “抱一会。” “你胆子真大!”她点点他。 人笑了笑,最后又亲了她一下,再摸摸脑袋,放人走了。 高考那两天,金羽放假,天天搁胡同口那等楼坤,高冉接他考试来回,他们也单独处不了,每每都是遥遥看几眼。回去也不敢叨扰楼坤,在QQ上简单问问,科科前加油鼓励他。 高考结束,宣告高中生涯的一去不复返,迎来正式解放。 那天,楼家一家出去吃饭庆祝。 这种一考完就能乐呵庆祝的劲,大概只能发生在楼坤身上。 那晚回来,金羽依然在胡同口等他,穿得无袖连衣裙,胳膊都快拍肿了,蚊子多到跟天上的星星似的,却没星星讨喜。 “怎么不在家等?”楼坤来了,穿了运动装,小腿结实,臂膀上的青筋也微微凸着。 “早溜出来早好,唉呀,叮死我了!”抱怨一堆。 两人趁夜黑从小路走了,去看电影。 进去前,金羽跟他保持距离,抱着可乐和爆米花左顾右盼。 他买了蚊虫叮咬药,要给她涂,她抢了来,自己给涂着。 “这么怕被人看见?”他搁对面,嘴角微垂。 被叮了好多,翻着胳膊涂着:“这不是怕碰到熟人。” 所以,两人选的电影院很偏。 “我毕业了,可以谈恋爱了。” 是这么回事。 “我没呢,我还有一年。”涂好了,药管扔包里,丢爆米花进嘴里嚼着。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话是这么说,但要被逮到了,我可就麻烦了,弄不好被逼着跟你分开,那我多吃亏!” 还挺聪明,知道自己占了便宜。 “现在是占了便宜?”他笑,唇角微微扬着。 金羽白他一眼:“你们这些好学生也不怎么样,哼。” 抱爆米花和水走了,丢了他的不拿,他起身跟着,进了影院,就被他搂着坐进了座位。 真没什么认识的人,坐在情侣坐,金羽挨着左边不理他,拍着肩上那只手,还在生气。 电影开始放了,人还生气,楼坤干脆抱过她,小小一只按在怀里。 “我占便宜了,行吧?”贴她耳朵说的,呵的气全扑在她颈肩。 她抬头,漆黑空间里,一双亮眸盯着她,不气了,拍拍腰间的手。 “好热,不要抱。” 听她话,没抱了。 两人挨一块靠着看,她吃爆米花菇滋菇滋,他安安静静,一边还给她递水。 吃一半,抱着他胳膊靠着,楼坤顺势搂着她,两人又抱一块看电影。 看一半,银幕上两人接吻,法式那种,难舍难分。有人呼吸紧张了,连带感觉到腰间的手有些烫。 推他:“不抱了,热。” 没反应。 再推。 固执的搂着。 抬头。 吻来了,席卷般扫荡她的理智。 言情小说她看过几本,虽然肖想过这些,细节看得深入大脑,但真轮到自己,彻底懵了,大脑都处在麻痹状态。 他亲一下离一下,再亲一下离一下,湿湿润润的沾在她唇上。她不敢动,他就捧着她的脸,看她紧紧闭着唇。 唇边被人用拇指摩着,听到了个声音。 “再不喘气要憋死了。” 他来那会就彻底不呼吸了,书上看来的全废了,只剩下阖眼闭嘴。 刚张嘴喘气,人又来了,问也没问,伸舌头进去,像书里说的那样,带她切身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接吻。 那些纸上得来终觉浅的理论知识,变成了绝知此事要躬行的实践行为。 喘乱了阵脚,最后抱着他,死死抱着,觉得人生又圆满了一项。 又觉得,她怎么能这么喜欢楼坤,只抱着他都感觉喜欢的不行。 向阳胡同,家门口不敢亲了,拉拉小手,再恋恋不舍,各自回家了。 陈非组织了毕业旅游,强拉硬拽楼坤一起,一同的还有几个同班同学。 去海南玩,坐飞机。临走前,跟金羽腻歪着,她面上舍不得,心里贼啦高兴。 “回来就不许玩了。” 捏捏小下巴,没几秒,人憋不住笑,一个劲点头。 “你玩的开心点,多拍点照片给我看看。” “在家听话,游戏别打太晚。” “知道了知道了,念经!” 但人要走了,却又拉着他的衣角不松。 “不就盼我快走吗?” “舍不得了,你要去一星期呢。” 放包过来揉揉她脑袋:“以后还要去外地读书,那怎么办?” 她压根没想过啊,听到又难过了。 “那,那你能常回来吗?”摸着头上那手,委委屈屈。 “放长假就回来。”低头亲她一口。 被哄差不多了,松手放了他。 “你快走吧,我情绪来的快。”侧过去不看他,有点掩耳盗铃的架势。 被傻笑了:“在家等我。” 真走了,没回头看一眼,个高腿长,一会就没影了。 飞机两小时到了三亚,落地凤凰机场。 冯程程带了行李箱,陈非替她拿到地面。 “谢谢。” “客气什么,男生应该做的。” 旁边几个女生也有男生拿。唯独楼坤,自己拿自己的,事不关己。 放行李,去一处海鲜餐馆吃饭,吃完,天色将沉,一行人去了椰梦长廊。 迎风看夕阳和海风,风卷浪声拂过,惬意舒适。 男生女生去了水里玩耍,沙滩边就楼坤和冯程程走着。 地上有贝壳,还有被水侵蚀过的石头,他脚边躺了块海石,踢踢一看,心型的,新奇,俯身捞起甩甩干净,揣口袋里了。 自从知道楼坤喜欢金羽后,冯程程就很少跟他单独接触,他虽然还会教她题目,跟他们说说笑笑,但在她心里不同了。以前,她以为至少她和别的女生不同,能得到楼坤的另眼相待,可到底都是一样的。 “你谈恋爱了吧?”冯程程走近,看他揣石头进了口袋。 她高考考完那天晚上才发现的,跟同学走在街上,隔了一条马路,看楼坤牵着金羽走路,两人脸上都盛着恋爱的气息。 直到那刻,冯程程都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 “嗯。” “这样好吗?她还在上学。” 楼坤看她一眼:“感情不分时间,有时,这是一股力量。” 冯程程更不好了,人家都暗自定了约定,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彼此,才会这般忍不住。 “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她想死心的彻底点。 “很早吧,记不清了。” 他们才认识两年,那看来比两年还要久,想到这,冯程程揪着手心疼。 楼坤追溯到起初,小时候觉得她脏兮兮,骂人又狠,打架也厉害,男孩本事学了一遭又一遭。那时她也不爱哭,伤心难过就坐在院子门口扔石子解气,有一回扔到他脚边,他看了眼她,人立马咬着嘴巴认错似的跑回去了。就有一种既嫌弃她,又感觉她挺可爱的感觉。 再长大点,人更伶俐了,一张嘴不饶人,处处怼,他不喜欢她说脏话,也摸不清自己为什么不许她说,好在她听话,他在时她很少说。明明一个胜负欲很强的姑娘,每次在他这吃了瘪,就受一肚子气跑回家,那样子他每每想起就会笑。她还厚脸皮,却会对他脸红,初次喊他哥哥时,他切身体会到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力量正在裹紧他的理智。 小姑娘从很小的时候就进入了他的潜意识里,直到长大接触后,一切穿针引线联系,就这么不由自主喜欢上了。 哥哥你真好 在三亚玩了六天,天天给金羽发照片。 人在龙城抱着手机线上旅游,津津有味。 「在哪?」 「海上观音。」 怪不得,一座老大的观世音菩萨。 又发来几张石头照。 「天涯海角吗?」 「嗯,不好玩。」 「下面去哪?」 「不逛了,吃饭。」 不聊了,各自吃饭。没一会,消息又来了。 金羽点开一看,满屏幕的海鲜美食。 「你是人吗?你馋我!!」 「还不错。」 「我也要吃!!」 「以后带你来。」 盯着这几个字,心莫名的跳,又软的一塌糊涂。 楼坤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袋子,楼杨和楼琛去接他的。 “哥,你给我带礼物了?”说着抢那袋子。 人一躲,把包丢给他:“在包里。” 楼琛在里头翻到了一件崭新的白T,写着“我爱三亚”! “不是吧哥,你送我这干嘛?” 楼琛吵着也想去玩,不过时间凑不上,只能赶明年了。 “明年正好穿着它去。” “没劲!” 苦着嘴儿像个女孩一样,最后,楼坤丢给他一个钢铁侠钥匙扣,那边的手办店买的。 高兴了,一口一个哥的叫。 金羽迫不及待想见他,早换好衣服,吃完饭搁家里看电视等。 金纶喝着牛奶,指着电视里的长头发哥哥奶声奶气:“直树哥哥头发好长,好奇怪。” “潮流,你懂个屁。”津津有味看着。 不免又想起楼坤,他不就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江直树吗?家境好的邻家哥哥,学习好,人帅。 “湘琴姐姐好胖哦。” “这叫婴儿肥,你懂个屁。” “婴儿肥是什么?” 金羽被他聒噪死了,不想搭理他。 “跟你没关系。” 电视上的两人挨在一块拍照,袁湘琴笑得像捡了钱似的,金纶看着觉得特熟悉。 “姐姐。” “有话说话,别喊我。” “湘琴姐姐喜欢直树哥哥吗?” “废话,你跟我看了一星期白看啦?” “那你喜欢楼坤哥哥吗?” 她似被一道雷劈过来,立即挺直身子左顾右盼,好在宋美好他们出去买东西了。 盯着金纶,他眨巴着眼睛,像是在问一道知识题,等待来人回答。 “你敢告诉一个人,我就把你嘴缝起来!不仅如此,马上暑假到了,你一根冰棒也吃不了,隔壁花花,我也不会带你跟她玩了!” 金纶死死捂着嘴巴摇头,姐姐太了解他了,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夏天最爱冰棒,喜欢邻居家的花花妹妹,一个都不能割舍。 搞定小金纶,达成闭口协议,宋美好和金岁山也回来了。 “刚门口看到楼坤了,好像是去海南玩了,回来黑了一圈哦。”金岁山进家门就说。 宋美好放东西:“那孩子白,晒黑点也好看,长得还真像高冉。” 金羽听着,手机响了,楼坤约她小花坛见面,赶紧起身往门外跑。 “爸,我去同学家玩会。” “这都七点多了,你这不打扰人嘛!” “不打扰不打扰,他让我去的。”拎鞋子跑了。 小花坛周围没啥人,大爷大妈都在中心的广场跳舞,她一眼望见了楼坤,清清爽爽,穿着黑裤白T,手里还抓了一个纸袋子。 飞奔过去,从后面抱他。 好在他个高重心稳,这跟车撞墙没啥区别,握着她的手转身。 一星期没见,金羽是越来越白了,楼坤黑了,比她暗两三个度。 “你晒黑了,没我白了。”笑。 他刮她鼻子,轻轻一下:“你白就行了。” “你手上拎的什么?” 抓着胳膊摇,凑近望却看不清。 “给你带的礼物。” 金羽高兴的跳脚,接过来坐在花坛边上要看,楼坤就蹲在她跟前,高度居然差不多。 那袋子里装着一个盒子,她掂量掂量,像是挺轻的物件,借着光打开,哇一声叫出来了。 “这手链好漂亮啊!”迫不及待拎出来细细瞧瞧,银闪闪的链条,中间挂着一个星星形状的吊坠。 楼坤望着她欣喜的面貌,内心里也很开心。 “喜欢吗?” 头一直点都不够,还要言语表达:“喜欢喜欢超喜欢!是不是很贵啊?” 包装就挺好的,掸眼看也不是便宜货。 “还行。” “你哪来钱买的?” “压岁钱。” 他年年有几千块的压岁钱,平时用不到,存了很多,这次旅游用的都是压岁钱。 金羽想想她自己的压岁钱,不是吃光了,就是买点卡买光了,根本存不了什么。想到这,觉得楼坤太好了,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哥哥,你真好。” “还有一个。”说着,去掏口袋。 金羽过意不去,定睛一望,是一块石头,再望,爱心的。 宝贝似的接过来,一手一个:“怎么会有爱心形状的?” 他摇摇头:“不知道,在沙滩捡的。” 这就是缘分,金羽捧着两礼物爱不释手。楼坤给她带上了手链,直接扣到了最小还大。 他皱眉惊觉:“手腕这么细?” “对啊,我都戴不了手表。” “你多重?”突然问她。 “八十斤。” 震惊,他都140了,快比她多了一半,怪不得拎她跟拎小鸡似的。 “太瘦了,你不是吃的很多?” “你嫌弃我吃的多?” “不是,我说你怎么吃的不长肉?”边解释边看她,淡定从容。 “吸收不好,金纶也是,瘦的跟鱼干一样。” 摸摸小脑袋心疼:“算了,能补上就补上吧。” 回家前,一顿捧着脸亲嘴,踏着影子在胡同口分别。 之后,一个迎来了填志愿,一个迎来了假期。 填志愿那天,楼坤只填了唯一一个志愿,运城华安大学的计算机专业。 冯程程坐在他身边填的,惊讶绝了。 “我以为你会去京大。” “为什么?” “觉得你物理好,肯定会去那的。” 楼坤不说话了,他其实不太喜欢被人用表面去揣测内心。 冯程程这次很有把握,她填了北城的京大,是彻彻底底放弃了楼坤。 高考分数出榜,楼坤依然是年级第一,录取通知书下来时,快到八月,一个天气炎热,艳阳高照的下午。 通知书寄到了胡同口,快递员吼着嗓子喊楼坤的名字,胡同口的邻居都知道他考上了运城最好的大学。 那红色的录取通知书上,写着楼坤的大名,乍一看像楼土申,被金羽嘲笑了番,说是这写字的人真不靠谱。 楼琛和金羽补课,楼坤还像之前那样,铁面无私,亲弟不留情,青梅也不留情。 “刚才那题就说过了,这个公式不能这样代进去,听进了吗?” 金羽看着卷子那题,想起来了,又想想他语气怎么这么恶劣,瞬间垮了脸,闷着头改错。 楼琛也被骂的不轻,中途休息时,赶紧溜了。 小房间开了空调,温度一降再降,某人脸色如冰,把题往旁边一丢,趴桌上看别处,就是不望对面人。 对面的踢踢她小脚,她躲开,摸摸她小手,又躲开。没办法,人过来了,靠在桌边摸她头发。 “别碰我!”拍开。 “我又没骂你,你瞎生什么气呢?”笑得不行。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抬头看他,觉得他特讨厌,教训她时跟学校老师没两样。 “不笨。” “真的?” “笨的我看不上。” “切,我能看上你?”赌气说的。 “不是吗?”扭扭她脸。 “别扭了,疼!” 他低头一看,是红了,改扭为揉,趁着楼琛回来前,再亲她一口。 轻声说:“没骂你,只是想让你学习的时候认真点,心疼都来不及。” 金羽不气了,下半节课,楼坤还是那样严肃。 两人补课渐入佳境,楼坤后头出的试卷,两人考的都还不错,入高三保持下去,大学肯定是能上到的。 入学前,楼坤带金羽出去玩,两人看完电影出来,去味千拉面吃面,碰到了冯程程。 金羽本来还想躲,谁知道楼坤直接牵起她的手,跟冯程程打招呼。 冯程程的表情,说被石头砸了心也行,默默摘了自己腕上那条跟金羽一样的手链。 “她知道了。” 不知道怕什么,鬼鬼祟祟的。 “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她不会告老师吧?” 拍拍她脑袋:“她毕业了。” “对哦。” 楼坤叹气,心想,真有点笨。 “她是不是喜欢你呀?”金羽突然问,抬头盯着他。 楼坤不看她,目视前方,有卖冰淇淋的,咳两声:“吃不吃冰淇淋?” 那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吃。”手牵手拉他跑去。 吃一半,想起来了:“你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阳光下,金羽嘴角沾着冰淇淋,他皱皱眉,拿手给她擦着。 “跟我也没关系,我只喜欢你。”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在阳光下像玻璃珠子般透彻。 金羽喜笑颜开,两人分着一个冰淇淋回家。 半路上,有个小卖部门口有两游戏机,三小学生趴那打游戏。 金羽走近一看,菜的可以,拍拍他们。 齐刷刷回头打量她:“干嘛?” “姐姐玩给你们看。”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一小学生:“切,不跟初中生玩。” 又一小学生:“不跟女的玩,黏糊糊的。” 金羽头上挂着三条线,背带裤拎拎,进小卖部买游戏币,望着那三小学鸡嗤之以鼻。 楼坤跟她坐在另台机子前,投了几个币进去,熟悉的拳皇音乐响起。 一对一,选好人物,等待开始。 摇杆来回晃,金羽噼里啪啦按着圆键,里头的格斗士左勾拳右勾拳,一个后空翻落地,躲避楼坤的回旋踢,谁知刚落地,人又来了,一拳两拳外加360度地板扫腿,金羽没跳成,血直掉。 金羽急了:“你打我?” 人正襟危坐,眉毛都不翘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摇杆晃着,步步紧逼,飞腿扫过,再后空翻踢一脚,对面的格斗士奄奄一息。 随即,游戏机里传来“KO!” 简直不敢相信,她打遍附近无敌手,七岁就买游戏币玩这游戏,怎么就输了呢? 旁边三小学生早就围过来了,盯着楼坤,面露仰慕之色。 “哥你好厉害啊!” “那操作好连贯啊,对面压根喘不上气。” “你妹妹太菜了!” “哈哈哈哈哈哈…” 金羽刷刷飞眼刀过去,三小学生略略略的吐舌头,她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显摆自己,忘了对手。 对手扯着嘴笑,一脸讳莫如深。 金羽狠狠踢他一脚:“哥哥,我先回家了,你们玩吧。” 说完就跑,三小学生拽着楼坤。 “哥,你陪我们玩玩呗。” “是啊是啊,传授传授经验。” 楼坤胡了把三小萝卜的头:“去,自己玩,哥哥得追女朋友去了。” 三小萝卜吓呆了,一阵笑。 跨长腿,朝那牛仔色背影跑去,一把将人揽在怀里。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她个子矮,一蹲溜了出来,在那跺脚。 忍不住笑:“下次让你。” 更气了,瞪着他:“你好烦啊,好丢脸!” “脸这不在这呢。”伸手摸一把。 躲了,打他:“游戏打这么好,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也没问过我。” “真受挫,被三小学生骂菜,还说是你妹,气死我了!” 最气的就是那句,你妹妹太菜了! “他们不懂事,你比他们水平好多了。” 乍一听是好话,听久了就觉得不对劲。 “我才不要跟小学生比呢!” 揉揉脸,又摸摸头哄她:“没人拿你比呢,乖。” 亲亲发顶,人终于不闹了。回去就问他要游戏账号看战绩,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是某个服务区的前十,金羽连排行榜都进不了的那种,不由得又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华安大学 楼坤去运城的前一天深夜,金羽悄悄溜出了家门。胡同口的樟树下,一人一猫站着。 他出来时,大半个月亮隐去了云后,四下只一个地方泛着光吸引他。 楼坤要上大学去了,下次回来就是国庆,金羽这几天难过透顶,金岁山天天问她怎么了也不说。 “开学就上高三了,对自己要狠一点,知不知道?”摸着金羽的头发顺了好久,才发现都快到腰了。 人伤心难过着呢,还让她对自己狠点。 “我舍不得你。”蚊子哼般的委屈。 “国庆我就回来,很快的,一眨眼。”一哄她,就得弯着腰。 什么也不说了,总不能弄的他走了还对她提心吊胆的,用力抱了抱他。 “天天保持联系。” “会的。” “不许看别的女生。” “答应你。” “要天天想我。” “想。” “坤哥哥。” “你说。” “我在家等你。” 松开手,跟他面对面看着,明天一早便看不见了,这会怼着人望的一清二楚。 他低头含唇亲,好一阵才松开。 猫咪围着两人喵喵叫着,难舍难分松了手,各自一步三回头回家了。 金羽正式步入高三,新学期老王重新换了位置,罗军和楼琛被调走了,林乐和金羽还坐在一块。两姑娘上课十分认真听讲,有时候困了就喝雀巢,乏了一起喝红牛,饿了吃面包填肚子。 罗军进入高三,还在担任校篮队的职务,学着陈非,早就在高一高二找到了主力军,开学就找好了接班人,待他退校篮队时直接接手。 楼琛暑假里跟金羽补了两月课,看到楼坤的录取通知书那刻,才恍然觉悟大学对学生的重要性。他开始向往大学生活,多半也是来自他从楼坤那得来的分享。 初进华安大学,两排行道树笔直贯通一条柏油路大道,中间一条黄色分界线,两边是形形色色的学生家长拉着行李箱和蛇皮袋。 再往里去,红色的棚子下挂满了条幅和招新公告,一窝人围着看热闹了解。 宿舍楼下,停了一排车辆,负责接新生的学长学姐热情引路。 高冉和楼杨送他来的,车停在宿舍门外,三人拎着东西去207宿舍。 走时,楼杨叮嘱的多,毕竟高冉就在此地上班,可以照应楼坤。 二人走后,他回宿舍熟悉室友去了。 207宿舍,四个男生,北城和燕城各一个,还有一个是当地人。 一个头178公分的戴眼镜男生,单眼皮,看着鬼机灵的叫李然,家住燕城。 一体型比较壮的,比楼坤矮5公分,板寸男生,叫叶胜华,家住北城。 再来这个当地人叫刘明宇,个头和楼坤差不多,细皮嫩肉,金丝框眼镜戴着,浑身品牌,整一时尚弄潮儿。 楼坤和他们关系很好,三人对他也是挺服,大概是因为来的当天晚上,四人组局玩了一把游戏,他一敌四率己方阵队获胜时的那把操作惊到了他们,全叫他坤哥了。 “别叫我哥,听的我很老。”楼坤踢了踢上铺。 叶胜华笑:“你变相说我老呢?” 刘明宇搁下铺做俯卧撑,数着拍子喘气:“…59,60…他是想说他嫩着呢。” 李然接话:“你两都嫩着呢,学姐迫不及待来打主意。” 叶胜华穿着一条平角裤还是热,要脱,刘明宇赶紧摘眼镜:“那啥,别给我看。” “谁给你看,你又不是女的!”嘟囔着还是脱了,钻进去睡觉。 金羽每晚都要跟楼坤聊天,有时候聊睡着了,半夜还会惊醒,抱手机一看,最后一行每次都写着那句。 「小瞌睡虫,晚安。」 华安大学的军训,为期一个礼拜。 最后一天,方阵里的男生起哄,央着教官要跟对面的女生方阵比拼。 合理化分配军训任务,将男女分开。又是最后一天,教官应允,没一会带着一帮子挑事的男生去了对面。 那边莺莺燕燕擦汗的擦汗,咬耳朵的咬耳朵,见一帮男生来了,叽叽喳喳说着悄悄话。 计算机系男女比重7:3,对面方阵里正好是两个班的所有女生,加一起不到20人,还掺和进了生物工程系凑成40人。 楼坤个头高,跟刘明宇搁后头站着,刘明宇脖子伸老长,看对面的中发女孩,英挺鼻梁,饱满的嘴唇,桃花眼,暖色皮肤在光下晶莹剔透。 他捣捣楼坤:“坤,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他抬头,对面全是姑娘,目光灼灼盯着他们。 “那个那个,我们班的,你看哪呢?”他指指最左边的一个个头高高的。 楼坤看见了,又移走了:“与我无关。” “嘿,你装什么?美女都跟你无关?” 他心想兄弟是疯了,该不会是书呆子吧,想想又不像,游戏打那么好,人也没一回来就看书啥的。 “你是不是有对象呢?” 阳光下,楼坤看着他,微微笑着嗯了一声。 “在哪上大学呢?” 他扯唇,脖子扭去了别处,目光正好经过对面那中发姑娘,人正盯着他望。 他移走了:“念高三。” “靠,你居然对小妹妹下手呢!” 对面来了姑娘,出来跳舞,街舞,腰肢和臀扭得不像是这种理科出来的人物,成了两队里的惊闻。男生这出去了一个小周杰伦,腔调不仔细听,一模一样,那潇洒的歪头动作,学的像模像样。 又是一轮,中发姑娘出来了,做自我介绍。 “我叫齐佳,计算机1班新生。”大方利落的介绍,手背在身后,颇为骄傲。 男生那一阵呼,觉得是个大美女。 “教官,节省时间吧,你对面出一个男生,咱俩唱首歌,后面解散吧,太阳这么大。”她笑得开朗,八颗牙齿亮闪闪,看晕了一片男生。 “那行,你挑个!”教官随她了。 齐佳想也没想,往楼坤和刘明宇那方向走,停在楼坤那时,刘明宇看的更清了,眼珠子瞟翻了。 “楼坤,你是系第一,这么聪明应该会唱歌吧?” 齐佳矮他大半个头,他微微低眸看她,将手中的帽子盖在脑袋上拒绝。 “不会。” 一阵唏嘘。 后来,齐佳大方说好,叫了刘明宇,两人合唱了一首《听海》。 正式上课后,楼坤才跟刘明宇他们逛了一遍学校。不合理的安排,他们上课需要横跨一个校园,华大地广人多,有早课的早上都要起特早才行。 刘明宇还在打哈欠,哈欠连天的:“这昨晚晚睡一小时都不行,困得不要不要的。” 楼坤在给金羽发照片,一大早就问他要食堂早饭。 金羽点开一望,还行,一个鸡蛋,一碗豆浆,还有小笼包呢。 给他也拍了张过去,是胡同口买的煎饼果子。 「挺不错,我是煎饼果子。」 硕大一个,他滚着鸡蛋笑。 「一个够吗?」 「当然了!!!」 笑着吃鸡蛋。 刘明宇嘿嘿叫他:“一大早就跟小女朋友聊天,祸害人呢?” 李然:“别嫉妒啊,只要你愿意,大把给你祸害。” 叶胜华又拿了份早餐来,吓到他们仨。 “我食量大,天天这么吃。” 刘明宇摆摆头,心想,这架势不像学计算机的,倒像是隔壁那桌体育系的。 日子悄悄流淌,金羽考完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刚好是放假前天,班级30,林乐25,楼琛40,罗军就差了点,45名。 金羽放了学就迫不及待飞奔回家,楼琛跟她后头累的像头驴。 楼琛到家,开门就是他哥,看着像刚赶回来,猴上去一阵问他大学生活滋不滋润。 两兄弟一阵聊。 高冉做完饭,楼坤吃好便借口出了家门。 手里还抓着从运城给她带的进口巧克力和糖果,见到人先亲,亲的她晕头转向才松开了。 两人手牵手走在龙江边,晚风拂过,江灯渔火通明。 “我这次考了30名,比之前又进步了。” “再接再厉。” 头直点,又拽着他问:“你们学校多大?” 说占地面积估计她没概念,开始通俗易懂着来:“快有30个一高那么大。” 金羽叫了一声:“这么大?!?” “综合类大学都大,有的还分校区。” 她挠挠脑袋:“那以后上大学会不会跑累死了?” “校园大,会有直达公交,再者,可以骑车。” 释怀了。 “学校姑娘好看吗?”她眨眨眼睛盯着他。 他没在怕的,看着她:“没仔细看。” 金羽憋着笑,又问:“你这么帅,是不是有好多女生约你?” 还真是不少,刚到班级挨个加他QQ号,都是同学便没拒绝。走路上也有女孩来问,大一到大四的不乏其人,吃个饭周围也都是女孩。选修课回答了一次问题后,照片进了贴吧,后又被挖出是计算机专业第一名,在学校里火了一把。 “你觉得我帅?” 人停下了,仔细看看,特帅啊。 “很好看,皮肤白,鼻梁高,个也高,腿老长的!”一个劲夸。 楼坤笑,揽她在怀里继续走,顺道掐了这话题。 有人又后知后觉:“你又岔开话题!” “人都是你的,怕什么呢?”扭扭脸,俯身再亲亲。 开心了:“也是,没在怕的。” 溜了圈龙江,带她玩了把小卖部游戏,这次让她赢了把,撒开手回胡同了。 国庆七天假,楼坤陪了金羽几天,便被陈非拉去聚会,几个高中玩的特别好的男生女生在一块吃饭聊天。 陈非在燕城读国防大学,开学就进了里头的校篮队,跟以前高中没什么两样,还是嘴会说,自来熟那款。 一桌人聚餐,聊着各自学校的八卦,参加的什么社团,学校里的女生咋样咋样,周围附近设施齐不齐全。 最后,绕到了一个致命的话题上。 “陈非,你谈对象了不?” 不知谁问的,全开始问了。 陈非抹抹头发,嘿一声:“这才上一个月呢,哪能那么快。” “那不一定,我这不就找着了。” 窝一块看那人对象照片,呦呦呦的哄闹声连绵不断。 “楼坤,你上华大,那姑娘应该都很优秀的,有心仪的吗?” 大伙跟着问:“是啊,楼坤你谈对象了吗?” 被问的人,口气一如既往地平淡:“谈了。” 一室震惊。 “谁呀?” “有照片吗?” “一个系的?” “看看呀!” 人笑笑不说话,要不到可靠信息,大家兴致衰竭,继续吃饭。 饭后,陈非拉他压了会马路,递根烟给他。 “不抽。”楼坤摆摆手。 “你恋爱都谈了,烟还不抽?” “二者有什么联系?” 陈非服了,不强求,又问:“你瞒兄弟瞒成这样,这才大学一个月就处对象了?” 楼坤笑:“嫉妒啊?” “我呸!我还不了解你,跟一冰山似的,怎么这么快就融化了?弟妹照片有吧,我瞧瞧。” 说着去找他手机,被他一手拍开。 “明年带给你看。” “嘿,真不够兄弟,还等到明年呢,你这架势,有种万里长征的感觉啊!” 两人笑,去了篮球场放松了一把。 楼坤再返回龙城便是寒假,为此金羽在他走前一晚又想哭了。 “怎么越来越爱哭鼻子了?” 金羽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爱哭的,自跟楼坤在一起后,一点委屈都想哭,更别说要四个月见不到他。他们总共才谈了十个月左右,见不到的日子又那么久,想想就悲伤欲绝。 “你什么时候放寒假啊?”自己擦眼泪,吸吸鼻子。 “年前,大概一月底,总之比你要早点放。”抽纸巾给她擦眼泪,还给擦鼻涕。 “上大学这么舒服呀,假期都这么长!”突然乐了,心里只有上大学一个念头。 “也不是绝对,到底还是在上学,等你明年上大学就知道了。”抱怀里再感受感受,也很舍不得她。 “那行,你下次回来,我保证再往前进几个名次!” 他们现在的见面的标准,是每回来一次,都必须有进步,金羽也不敢忘记他们约定好的计划。 运动会 国庆后,楼坤重返华安大学。 早课依然每星期三天,八点就要到教室,有时上大学英语,有时上高等数学,尽挑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候学。 这话,是刘明宇说的。 以至于,楼坤回了他一句:“你怎么考进来的?” “天选之子。” 另三人:“……” 高等数学下课,老师刚走,辅导员后脚就进来了,两臂挥挥。 “月底前学校有运动会,我这有报名表格,交给班长了,明天晚上前递我这来啊!”雷厉风行,交给班长组织,人就跑了。 “我去。”班长看看表格,项目还挺多,那指不定要说破不少嘴皮子功夫。 一扭头,大家都在溜,他赶紧关门吼着嗓子组织。 齐佳收拾了包,课本装在包里,人就坐在楼坤前面,扭头趴那看他们四个。 “你们参加运动会吗?”桃花眼能掐出水似的,最后停在楼坤脸上。 刘明宇趴桌前看她:“你参加吗?” “我肺活量不行,你们参加的话,我给你们加油啊。”又看着楼坤。 刘明宇:“真的?” “那还有假?”望他眨眨眼睛。 前一个月内,班级小组课,楼坤一个寝室和齐佳一个寝室组合,相处下来熟悉了不少。 最主要的是有话痨刘明宇在,什么话题都能搭,逗得对面姑娘笑嘻嘻。 计算机系真正有体格能参加运动会的男生少之又少,大多属于头脑发达,四肢普通的状态,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拒绝。 到了刘明宇这,他抢过表格报了两,一是跳远,一是400米。 楼坤在给金羽回信息,她碰到了一难题解不开,老师上课说的没太听懂,拍了照给他发去,他熟悉的在纸上写好解题思路,给她拍过去。 叶胜华报了一扔铁饼,报名表格一一传着,传到了楼坤这。 刘明宇在一旁拿表格替他做主:“坤,要不你跟我一样来个跳远吧,腿这么长不能浪费了。” 齐佳伸脖子看那纸上的题目,眯眯眼睛问他:“你干嘛做高三的题目?” 刘明宇撑着脑袋,一股子看破不说破的笑意:“真是粘人的紧啊,一个题不会还要事无巨细的教呢?” 齐佳望望他俩,似乎听懂了什么。 楼坤把手机揣兜里:“没工夫参加。” “不是,你咋没工夫了?” 楼坤已经起身了,手里抓着书,对他也是看破不说破的笑意:“得把时间都留给她。” 好了吧,腻腻歪歪。 叶胜华他们一个个切声唏嘘,留齐佳认真揣摩这意思。她接过那张纸,细细瞧着,是高三上学期的课程,每一个步骤都有注解,果真事无巨细。 刘明宇唉声叹气:“哥什么时候能有恋爱呢?” 说罢,望向齐佳。 齐佳当没看见,把纸一丢:“出去吼一嗓子试试。” 时髦的卷发一甩,拎着LV包和寝室姑娘走了。 龙城一高,一男一女正低着头进办公室,后头跟着家长,面色严肃又觉生气。 “听说是在天台接吻被逮了个正着,叫家长呢,真惨!”林乐拉拉金羽。 金羽手心扣的紧紧,她们就在隔壁厕所洗手,一出来便听到办公室那传来的声音。 老师批评学习成绩有所下降,带坏整个高三的学习风气,说得那对情侣低着头一声不吭,家长搁旁边也是脸红气不顺,各自骂各自的孩子,有种头破血流的架势。 “谈恋爱的其实还挺多的,他们是运气不好。”金羽都心疼了。 两情相悦多好啊,还能提高成绩呢。转而想想,还是得看人,楼坤可不是普通人呢。 “是够运气不好的,在天台接吻,听着还挺浪漫的。”林乐边走边笑,那样子还有点期待。 金羽也笑了:“是挺浪漫。” “说的你在天台接过吻似的呢!”盯着她笑。 金羽挠挠头发,十分镇定:“那书上不都那么写嘛…哎不说了,赶紧回去看书吧。” 真不说了,回去就啃书,边吃面包边看。 晚上回去就和楼坤打电话,躲在被窝里看着腕上的手链傻笑。 “你知道吗,今天教导主任逮了一对高三的情侣,强行拆散,还通报批评了,真惨!” 那头的楼坤才洗好澡,正要拿衣服穿。 “坤,你身材真好,腹肌咋练的?”刘明宇还想摸把,被楼坤打走了。 金羽听见了,不自觉咬着手指头,翻了个身。 “觉得人家惨呢?我倒觉得挺好。” “哪好啦?都被逮到了哎。” “如果真心喜欢,想在一起,这就是动力,两个人先分开,努力备考,考到一个地方或一所大学,用事实来证明他们当初的恋爱谈的没错。” 金羽被说服了,她简直不能再同意楼坤说的这些。 “对哦,暂时分开,定下约定,等来年高考后,又是两条好汉!” 楼坤被她逗笑,手机放在桌上套衣服,窸窣声阵阵传来。 再接起来,就听对面人在说:“你刚才干嘛呢?” “才洗好澡,穿衣服呢。” 脸红:“哦。” 上床了,靠在那:“最近还乖吗?” 金羽立马从床上坐起来,认真报备:“特乖,我一天三餐饭按时吃,不过体重没长,个子也没长。在学校认真听课,老王都夸我好几次了,说我是咱班上转变最大的人,数学小考我还考了110呢!” 楼坤笑,抵着唇点头:“嗯,挺乖的。” 心满意足躺下了,突然声音低了低:“坤哥哥。” 一叫,他就咽口水,轻声问:“怎么了?” 刘明宇搁对面打游戏呢,耳朵凑近,嗲声嗲气:“怎么了?” 李然搁旁边踹他王座嫌弃:“骚什么呢,怎么你说就那么恶心呢?” 叶胜华嘲笑声响彻寝室。 金羽躲被窝里,那头一清二楚的,她小声说:“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哥哥,时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晚安。” 他滑下来躺在床上,一点也不关心外头的骚动,温柔地对金羽说话:“嗯,晚安。” 后来这夜,他脑子里全是金羽电话里说的那句哥哥。眼睛闭上,那小姑娘就来了,不是摇着他胳膊,就是抱着他腰,天真可爱的仰着头喊他。 再醒来时,直接脱裤子又去了卫生间洗澡。 华安大学的运动会场,到处是参赛选手及各年级学生。临十一月,早晨温度不高,太阳出来后逐渐升温。 刘明宇骚气十足,一身红色运动服着身,点缀了绿色塑胶跑道,400米跑步时,时不时朝观众台这招手。 奈何计算机系女孩沉稳腼腆,只有齐佳那个寝室跟他挥手,倒是旁边两个班的几个女生,朝那挤眉弄眼。 楼坤跟叶胜华他们坐着,旁边就是齐佳她们。齐佳手里拿着水,戴了顶遮阳帽,却穿的挺凉快,小腿和胳膊都露在外。 “喝瓶水。”齐佳塞给楼坤,又塞给前后左右。 “谢谢。”放身边也没喝,不大渴。 一声枪响,红色骚包后头跟放了火箭炮一样,加速度绕着塑胶跑道奔驰。 “上次小组课题,我有个地方算错了,回头能给我讲讲吗?”齐佳喝着水,语气平常。 “等下回上课。”没望人,盯着前面的红影子看,跟飞毛腿似的。 齐佳望着他的侧脸,那颗鼻梁上的痣在阳光下似一粒黑色的小芝麻,泛着温柔的光 让人想去触摸。 她笑了笑,扭回头撩着头发跟别人聊天。 进入十一月以来,龙城下了一场大雨,雨停后,天气骤变,凉意肆席而来。 罗军彻底不干校篮队队长职务,转交职权,安生读书了。 午饭,他们四个一块吃的。 金羽边吃边看手机,嘴角带着笑,别两个看不懂,罗军却看得五味杂陈。 吃完饭,楼琛陪林乐买水去。金羽跟罗军就先回学校。 十一月的冷风刮着,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衣服多穿点,降温了。”拍拍她头。 她有点生气,理着自己头发:“不要碰我头了!” 以前都让碰的,最近越来越介意了。 “为什么?” 金羽眨巴眼,理直气壮:“会长不高的,总之不给碰!” 只能给楼坤摸,其他人,无论是调侃她逗她,都不行! 他讪讪,摸自己脑袋了。 “你想好读什么专业没?”罗军问她。 她光顾着提高成绩,却没想过考哪所学校,什么专业,整就一盲目前进。 “你不问,我还真没想过,你怎么不早问?”说着,一巴掌拍他背上。 不知怎的,他就开心了。 “你呢?你既然想过,应该有计划吧?” “我还在纠结去哪个城市呢。”看着她。 “喜欢哪里去哪里呗。” “那你为什么要去运城?” 金羽手揣口袋里,拨弄着那个小花楹,眼前都是楼坤的笑脸,只要深呼吸一口,都能回忆起他身上的味道。 “那有我的追求。”蹦着跳着喊他快点。 这一刻,罗军又迷茫了。 齐佳在小组课上跟楼坤挨在一块坐着,有不懂的就会问他,她不像别的女生会一直听他的解说,她会提出新思路来反驳,颇有点唱反调的感觉。 以至于楼坤最后只能放出一句:“也不是不行,不过没这个必要。” 齐佳就笑,撩头发:“行吧,你聪明你说的对。” 然后听取意见,改了思路做题。 期中考试结束,楼坤无一例外,依然是两个班级的第一名,第二就是齐佳。 被封为,计算机科班的才子才女。 大才子这天下了课,没跟刘明宇他们一道,回了家,运城的家。高冉就在校门口接他,老远的坐在驾驶座跟他招手。 “坤坤,你要不趁现在学业还不太重,报个驾照学学吧。” 学校前几天的广告栏上还贴着学生半价学车的优惠活动,高冉这么一说,他便答应了。 晚上在家洗了一把热水澡,比宿舍洗的时间久,出来时穿着新的家居服,一边擦头发一边点手机。 “洗澡都带着手机呢?”高冉笑,觉得不对劲。 头发擦了半干,毛巾搭头上,还在点手机:“有个急事。” “什么事啊?” 笑,不回她。 高冉懂了,捡他外套走去阳台挂着:“上大学了,也不是不可以的。” 还笑,点点头,回屋了。 犯错 在遇到楼坤以前,金羽对自己的未来从未思虑过,想过最多的就是怎么让明天过得更轻松快乐一些。 遇到楼坤后,她仿佛经历了夏天飘雪花,冬天刮台风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一个一心贪乐享受的人,如今也可以静下心来用功读书,她常常告诉自己: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自高冉提过学车后,第二天,楼坤便报了驾照学车,一同去的还有刘明宇。没有早课的时候,两人都是早上去,里头全是学驾照的学生,练不了几回就回来了。有早课的时候便是下午去,等二三十分钟才能轮到自己。 “我靠,天越来越冷了,明天还得加件外套。”刘明宇只穿了件厚卫衣,形同作死。 再看楼坤,也是一件卫衣,外头加绒牛仔褂,青春气逼人。两人搁这站着的次数也多了,不少女学生会来搭讪。刘明宇纯当聊天解解闷,楼坤就不了,不苟言笑,不是插兜等着,就是跟小羽毛聊会天。 几个女同学被冷走了,刘明宇兴致也到顶了,喝了口水过来搭腔:“你说你天天对一手机谈恋爱,不乏呢?” “等你有了就知道了。” “你这就人身攻击了,小爷也是谈过几次的。”得意忘形。 “害人不浅。” “哎哎哎,咋说话呢?” 楼坤看着他,耸耸肩膀笑了。 “你这小女朋友天天问你题目,这架势看着挺好学上进啊,是不是也考咱学校啊?” 金羽的成绩,发挥超常能考一个二本,就是不知道明年试卷的难度了。 “这可能性忽略不计。” 两人笑。 刘明宇跟他待长了,也略懂一二这小女朋友,有点小粘人,还会撒娇,整天问题目。楼坤呢,每每跟小女朋友聊天,都会露出平常没有的那些神情与笑容,有时候还会微微叹气摇头。 他懂了,拆穿:“小女朋友是不是有点笨得可爱?” 楼坤看他,不笑了。 刘明宇赶紧躲远点:“姑娘笨点,可爱点讨喜,嘿嘿……” 飞了一空矿泉水瓶过去,刘明宇叫嚣:“嘿,还挺护犊子!” 那面的笨姑娘今天犯错了,昨晚看书晚睡了那么会,今早就打了瞌睡,教导主任搁窗户边看她看了有五分钟,林乐想推她被他瞪的一动不敢动。 后来自己醒了,一睁眼就是一双藏着刀子的眸子瞪着她,随后就被叫出去了。高三的走廊那么安静,他是典型的逮到一个就开涮,一口一个金羽的数落她。 “你说你高二就老犯错,不是吃零食就是上课开小差,打瞌睡无数回。这都高三了,紧要关头你咋还能睡得着呢?” “你看看你的破成绩,离考大学差那么一大截,再睡下去我看你明年还得复读!” “你瞪着我干嘛?有这瞪的功夫怎么不瞪着黑板?”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死不悔改!” 教导主任简直不把她当外人看,骂得难听不说,根本没发现她做的那些努力与改变。 冲他吼:“我觉着我成绩一直在进步,没您说的那么可怕,我万一没考上,可就记住了是您在咒我,但您放心我绝不会来复读的!” 谁那么怼过教导主任,上一个被撵回了家,这个也不例外,被叫了家长。 金岁山天生就是受虐狂型的人,金羽从小就知道,不然她妈也不可能丢下5岁的她,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跑了。 当金岁山点头哈腰替金羽道歉时,她头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恨一个人,读书人也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虚有其名。 “快点,跟主任认个错。” 金羽抽回自己胳膊,言辞有理:“我昨天学那么累,今天就是困了,忍不住打得瞌睡,我又没犯什么天大的错。” “你跟主任说话的态度有错,金羽,快点!”金岁山看着她,眼神里都是催促之意。 一边的教导主任还在说:“不悔改哦,小姑娘脾气犟,做学生戾气太重!” 到底谁戾气重,还诅咒她考不上大学,看着金岁山,她咬咬唇上前,头颅高扬,喊得整个办公室都能听见:“主任,我真对不起您,您说的对,我这成绩离大学隔了十万八千里路,您看人这么准,我以后一定不会上课打瞌睡了,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说完,还鞠了一躬,马尾一甩拽着金岁山走。 回家路上,坐在金岁山后头,风吹的眼睛疼。金岁山没带她回家,父女两去了面馆吃面。 坐板凳上忽然就流泪了,金岁山叹一声气给她抹眼泪。 “哭什么呢,你刚不说的挺好的。” 金羽笑了一笑,鼻涕泡都快出来了:“那你还让我跟他道歉?” “我怕你不道歉,人给你穿小鞋,你天天晚看书那么晚,他哪里知道,爸知道爸懂就行,别哭了,咱女儿这么漂亮,可不能哭鼻子了。”摸着金羽脑袋安慰她。 这世上对金羽来说,只有爸爸和楼坤最好。看着金岁山,眼泪水哗啦啦想起他点头鞠躬的样子,后悔不已。 “爸,我对不起你。” 心疼了:“傻丫头,有啥对不起的,快吃面吧,不就爱吃这个。” 她低头看,是大排拉面呢,突然的好饿,含着泪吃光了。 回到家,手机也没电了,搁床头充电,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她自小就是那种做了一件好事都想金岁山表扬她的人,虽说学习是自己的事,不应该一有点努力就想着被表扬,但怎么说也不能那样当着整个高三的面骂她吧。 她为自己也好,为爱情也好,为一口气也好,非得考上个大学啪啪打他脸。 洗漱完回床上睡觉,才想起来一晚上没碰手机。那头也没联系她,才想起来,自从他走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大多都是她在主动。 静静看了手机几秒,关机睡觉了,好在她是好入眠的那种人,难过也能睡着。 楼坤这晚参加了校迎新晚会,迎新节目精益求精,拖到了十一月底才正式举办。 整个浩浩汤汤的大一新生从礼堂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半,系里组织烧烤,几个大二的学长学姐牵着头,个个都跟去了。 华大的校门附近有两条美食街,就近选了一家口味好干净的聚餐,男生女生混着坐。 刘明宇跟他们点串,楼坤就在路边站着,手机里没金羽发来的消息,还挺纳闷,拨过去,那头关机了。 有点不明觉厉,她一般不怎么关机的。 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齐佳。 “楼坤,你不进来吗?”她穿着驼色大衣,高跟鞋,比其他女生都要成熟。 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擂鼓般响彻,没几秒就自动挂断了,收手机进去了。 坐刘明宇旁边,前面放着一堆串,一点胃口也没。 闹着要喝酒,被起哄央着着喝了几瓶。 “楼坤你这就气人了,脑子好使,酒量也好呢?” 不知谁说的,纷纷看过去,几瓶没了,一点没上头的样子。 齐佳撑着脑袋歪在他旁边,给他递根串:“喝这么多不吃些?” “不饿。”手机在桌上来回转着。 齐佳瞥瞥他手机,自己撸了这根串:“等女朋友电话呢?这都快十二点了,高中生得睡了吧?” 不理她,后面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一看,四仰八叉倒一片,踢踢刘明宇他们,四人晃着回宿舍。 后头跟了一帮女生,齐佳就踢踏着高跟鞋端量楼坤的背影。她来大学第一天,停在系排分表前驻足了很久,一直想知道排在她前头的男生会是个什么样的呆瓜。没想到呆瓜答到时,她自己都惊了,是完完全全长到她喜欢的点上去了。可天不遂人愿,人居然有一高中小女友,看着还挺恩爱,一晚上盯手机没少望。 做做深呼吸,看那身影渐行渐远,撩头发回宿舍了。 隔天,金羽醒的很早,起床刷牙,桌上照常放着鸡蛋,包子和豆浆,回头一望,金岁山在厨房里哼着小曲,还回头冲她眨眼笑。 高高兴兴吃了顿早饭,背书包赶去上课。 怼教导主任出了名,路上人人见她都不敢惹。到班级老王也盯着她,她没在怕的,该干嘛干嘛,也没打瞌睡,上课格外认真。 “小羽毛,我肚子饿了。”林乐捂着肚子,咕噜咕噜叫。 看她一眼,两人手挽手去小卖部买面包。 “昨天你怼的真对,秃子天天把我们当犯人似的,弄得自己像一狱头!” 她啃着面包,坐在台阶上晒冬日阳光,眼眸子都懒懒的。 “不跟他一般见识,我是下定决心要考大学!” “小羽毛,你真的变了好多,说实话我能这么努力也受你影响。” 金羽惊讶的看着她,一脸“不是吧”的表情。 林乐碰碰她肩膀,笑:“真的,你特棒!” 金羽突然释怀,这种释怀来自自己给予的坚定信念,金父的信任与呵护以及朋友的肯定。 两姑娘吃了两面包才填饱肚子,继续上楼恶补,巩固知识。 楼坤给金羽打电话,那头过了好久才接。 他语气颇有点责问:“怎么昨天关机了?” “睡觉了。”坐床上,看着手链嘟着嘴。 “怎么不找我?”冷冷的语气。 她开始赌气:“你不也没找我。” 气氛不对劲,楼坤去了阳台。 “我上了一天课,晚上参加了迎新,结束去聚餐,找你时你关机了。” 撇撇嘴:“你看,你总是最后才想起我,哪次不是我先找你的?” “我几乎一睁眼就有你的消息,习惯了。”语气软了。 “你习惯,我不习惯了!”一个劲赌气。 笑了哄她:“好,以后换我。” 还赌气:“随便你。” “气什么呢?就因为这个?早告诉我你在乎这个,我铁定改啊。” 窗外明月普照,亮的像他心里头的姑娘,姑娘也有这般亮的眼睛,突然心软的一塌糊涂。 “小羽毛。” “干嘛?”哼了哼,已经不气了。 “我想你了。” 听的开心,却有股委屈的意味泛在心头,没几秒,楼坤便听出不对劲了。 “怎么了?” “没事,就昨天被教导主任骂了,不开心,就没联系你。” 楼坤本来还趴在栏杆上,一下直起了身板。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别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 “你都不问我有没有犯错?”金羽吸吸鼻子。 “你说过会乖的,我当然相信你了。” 信心爆棚,突然好后悔昨天没跟他联系,抱着手机,感觉像抱着人一般舍不得。 “两个月没见了,我好想你,我想见你了。” 十二月了,距离寒假,还有两个月,眨眼的工夫却度日如年。 “快了,再过两月,回家好好陪你。” 金羽一个劲点头,傻不愣登的说好,依依不舍听他哄了几句才挂了。 ——分割线—— 很多姐妹在关心虐不虐的问题,坤哥哥和小羽毛跟大多数谈恋爱的情侣一样,会有很多甜蜜的时刻,也会有矛盾激化的时刻。 我爱他们,希望你们也爱他们,陪他们一起成长。 见面 静悄悄的,这一年就要进入尾声了。 一高的窗外是一片片灰蒙蒙的雾气,人根本不能站在窗户口透气,金羽关了窗,继续闷头背政史地。 林乐都背困了,打了好几个哈欠:“小羽毛,把你风油精借我用用。” 金羽在桌子洞里掏给她:“冬天用这个会不会太刺激了?” 林乐已经不行了,眼皮打架那种:“没事没事,我要睁不开眼睛被逮到了更刺激。” 风油精一用,浑身激灵,周围都散发着一股清醒的气息。 “马上又到圣诞了,不过是周末,唉,进入高三可就别想着过节了。”林乐清醒后,边看书边聊。 金羽抬头,教室一半的人手里都在翻着书,要不就是提笔写题,比较去年高二,是天翻地覆的转变。 “想想就好了,解放完想干嘛就干嘛!” 两姑娘一鼓作气,彻底不聊天,死记硬背了。 最近楼坤一直都有主动联系她,时间不怎么稳定,有时他有空她没空,她回过去,对面也好久才能回消息。 大一的课程排的还是比较满,有的学科老师习惯怪异,需要收手机上课,一来二回他们总是错过交流的时间。加之他学驾照,最近才把科二考完,目前科三正在学习。 这晚,金羽做题目遇到了难处,题解不开,给楼坤发去,那头杳无音讯。她等好久也不见回,暗自生气,书本关上回床上休息。 大概夜里的时候,那头来电话了。 扰人清梦,金羽被吵醒,一看是他的来电,眉毛还是皱了下。 “半夜三更打来干嘛?” 那头声音虚弱传来:“手机没电了,不是不回你。” “你怎么了?说话有气无力的。”她揉揉眼睛起来,坐在被窝里。 “忙了一晚上,室友出车祸了,我这才赶回来。” 一下子清醒了,问他:“那你没事吧?” 楼坤这时正在揉腰,那会背刘明宇时,恨不得把他扔了。 “没事。” 放心了,又问:“你室友怎么好好的出车祸了?” “他学车,在路上开的好好的,旁边来了辆失控的轿车,撞上了。” 当时他也在车上,后座那,好在不严重,刘明宇也只是胳膊骨折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你这同学还好吗?” “胳膊骨折了。” “那可疼了吧?” 想想刘明宇那样,嘴咧着,一个劲说自己倒霉,碰丧门星,苍天无眼。 “还行,他还能骂人。” “真逗。” “很困了吧?赶紧睡吧。”楼坤刚躺下,嘶了一声。 “你怎么了?” “没事,腰闪了。” “腰怎么会闪呀,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在车上,冲击力。” 急了:“楼坤!” “我真没事,你快睡吧。” “我不睡!我要是不问,你还不告诉我了是吧?”扣着床单,头一次心惊胆跳的。 “压根无大碍,好了,让哥哥睡吧,真的好困。”声音都沉缓了,呵着气。 窸窸窣窣的呼吸声,金羽听的心里头酸酸的,小声回着:“你睡吧,以后多注意点安全。” “嗯,晚安。” 直到挂了电话,金羽都还心跳蹦蹦的,幸好开车的不是楼坤,不然她现在一定得哭死。 放下手机,看了眼时间,12月23日,凌晨1点。 第二天醒来就是周五,金羽中午跟林乐他们吃完饭,便坐公交去了火车站。 她头一次干这种事,虽然害怕,但就是管不住手脚。排在窗口买票,一直默念着要有坐票,再不济站票也行。 轮到她了。 窗口阿姨:“到哪?” “运城。”给身份证。 “坐票没了,站票要不要?” 立马点头:“要!” “30块。” 赶紧掏双倍钱给她,买了两张往返车票,捏着红色的火车票,心里头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牵挂。 当晚回家,拿真本事出来撒谎了。 跟金岁山说老师要两两复习抽背知识点,她周末跟林乐一块睡她家里。金岁山见过林乐,比金羽高几公分,一文静懂事的丫头,啥也没多想让金羽去了。 还给了她钱,让她买点吃的上人家家里,别咋咋呼呼吓到人父母了。 她乖女儿形象做足了,出门的时候包里还真塞了几本书。 得亏她最近没乱花钱,游戏不玩后存了点零花钱。一大早就坐公交赶去火车站,心中忐忑,她可是一次远门没出过,火车也没坐过。 节日阶段,来来往往的都是乘客,推拉杆箱,拎蛇皮袋,皮鞋嘀嗒瓷砖的声音鼓震人心。 天冷绝了,她穿了件白色羽绒服,牛仔裤踩着雪地靴,一看就是个学生模样,在鱼龙混杂的火车站里像只待宰的小白兔,不少人盯着她望,越是这样越要淡定从容。 抱着包坐那等,手里抓着手机和火车票,听到广播喊声那刻,赶紧背着包钻进了人流里。 车厢里干什么的都有,她找了一处过道站着,抱着书包靠在车墙上。 这火车上嘈杂声大,小孩哭哭啼啼,大人嗑瓜子,老人咳嗽,男人打呼。 总之就一个字,乱。 她听好多人说,坐火车不能打瞌睡,不能让包和手机离开手,于是包背在前头,手机揣口袋里握着,站那跟颗钉子似的,一动不动。 龙城去往运城的高铁还未修建完工,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火车,还有汽车,汽车都是软座的,她买不起,硬生生站了两小时。到的时候肩膀酸痛,脖子也疼的不舒服。 等从运城的火车站出来后,她回头望去,那五个大字没有嘲笑她,不仅如此,还给了她一股力量。 她一定会顺利到达那个地方,见到楼坤。 有人上来问她,举着牌子问要去哪。 运城边界就是县区和镇子,不少黑车在这拉客,她又不是傻子,望也没望,转着头找公交车站。 车站台那有保安室,她嘴甜,一口一个叔叔喊人,问他华安大学怎么走,坐几路车。 保安大叔正正帽子:“从这坐25路,转华安大学专线就行了。” 她拿笔记在手心里,一个劲点头,道了两声谢谢往公交车站广场奔。 大城市不愧是大城市,公交车有三四十辆左右,遍布整个广场。她跑着步子找25路,也不知是她衰还是怎的,那车在最后一辆,背着书包还真有点喘。 坐在公交车上,眼睛眨也不眨,望着一路陌生的景色。立交桥交错纵横,车辆犹如蝼蚁一般渺小,绵延不断的行驶在宽阔的大道。 公交车进入隧道时她还觉得挺新奇的,有种从白天走进夜晚的感觉,明晃晃的灯光打在她手中,盯着那几个字笑得贼幸福。 保安跟她说在星光路下站转车,星光路站一到,拎着书包赶紧下去了。 站台都是人,大概是专线的原因,三五成群的都是大学生,挨在一块聊天,小情侣都是手牵手说话。 唯她一人,孤零零站着,背一包抓得紧紧,呆头呆脑,又谨慎。 华安大学的专线,一路上下承载了众多学生,到了最后她整个人都不能呼吸了,被挤在后车门那脸几乎贴着玻璃,冷风就从外头往里灌,呼呼的吹着,跟刀子似的刮着脸。 下车时衣服都脏了,头发还乱糟糟,扯了发绳缕缕顺,干脆披着,跟着那帮大学生走正门进学校。 最高学府殿堂就摆在眼前,呼吸不由自主急切,盯着顶上四个金光闪烁的大字,由衷觉得这里神圣且高不可攀。 金羽心想,估计她得祖上积德行善八辈子,才能换来今朝入这学府待四年。 进校门,遍地落叶铺在格子砖地上,来往学生踩踏而过,清脆声响叫破了这个冬日。 今日又是一个平安夜,她说过的,年年要给他送一颗苹果。 想起楼坤说的话,这占地面积得有30个一高那么大,不禁腿软了,她已经站了太久,走了太多路了。 拉了一个姐姐问路,人告诉她计算机系在东门的教学楼那,宿舍在西门的风铃宿舍楼。 她这出门只知道上下左右的哪懂东南西北,又厚着脸皮问,人没办法给她带了一段路。 “你看着挺小的,来我们学校干嘛来呀?” 她提提书包:“我找人来着。” “男朋友吗?那你怎么不让他来接你啊?” 金羽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连票都买不了,更别说此时此刻能站在这,估计电话里就要训她一通。 “他忙,我自己来的。” 差不多能找到了,她就挥挥手告别,再谢谢她,往那处红色宿舍楼跑去。 放假期,又是节日,校园人并不多。她拿手机出来给那头拨电话,一直嘟嘟嘟不接,消息也没回她。 宿舍楼里的男生三三两两往外走,搓着手的,背着包的,一出来就牵着姑娘,言笑晏晏走去食堂的道路上。 金羽打不通电话,就搁宿舍楼对面的枯败草地上蹲着,旁边是大书包,手里握着根树枝棍写写画画解闷。 她人已经到了,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却饿的不像样。 楼坤此时正从东门的教学楼出来,身旁是齐佳,他们两被代课老师要求做一个模拟程序设计,一上午都在教学楼里待着。 齐佳刚出来就觉得冷的不行,她天天穿大衣,手冻的冰凉。 自动贩卖机那买了杯咖啡,顺道问他:“要不要来杯热的?” 看一眼,抬脚往外走:“不了。” 后面的人跟上,一起踏在落叶上走着。 “午饭点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他一会还要回家,拒绝道:“我还有事。” 她耸耸肩也不大有胃口,默默跟他一起坐车回宿舍楼那。 红砖墙体的宿舍楼,男女并排,楼坤下了车便长腿往那跨,齐佳跟在后头,三两步追上。 “楼坤,你把韩老师发给你的资料转我一下。”走他身边,高跟鞋差点崴了一脚,扶他胳膊上。 “不好意思啊。”她抬头一脸笑,缓缓收了手。 他看看那高跟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直在静音状态,刚打开就是一串消息。没顾着先给她发资料,点进去看消息。 “我回头转你。”抬脚继续走。 金羽问他在哪,干嘛呢,怎么不接电话,发了好几个挠头问号的表情过来。 他退了出来,给那头拨电话,刚抬头傻眼了,鼻腔不自觉沉重呼吸。 一旁的齐佳看他突然停住,表情也严肃了,便问:“怎么了?” 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远的草地上,萧条落败的草根那站着一位小姑娘,黑色的长发到腰,面孔白莹,脚边是一个书包,抓着手机愣愣看着这里。 金羽就一路望着他们过来的,那大姐姐崴了一脚时,她心揪揪的酸,看着楼坤一句话喊不出来,嘴里泛苦。 她手机刚响,那人就挂了丢兜里,迈长腿朝这走,带着一股冷空气。 过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凶她:“你多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来也不告诉一声,不商量一下,你真当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啊?” 齐佳搁后头听着,觉得像是哥哥训妹妹,仔细一瞧并不是,小姑娘眼里含着眼泪,怪可怜委屈的。 “我17了,有手有脚,脑子也没病,我爱上哪上哪!” 一见面就骂她,亏她大老远过来,以为见了面,见到彼此,他会心疼她,舍不得骂,全反着来了。 提溜身边的书包要走,眼泪珠子一颗一颗掉。 楼坤是心急了,看到她的那刻,嗓子眼都在冒烟,这姑娘做事永远是这样,让他跌破眼镜的惊讶和害怕。望她一脸泪,身上脏兮兮的,心是立马软了,抓过肩膀抱在怀里,摸着她冰凉的后脑勺。 “我是担心你,你怎么自己一声不吭就跑来了?” 她低着头一抽一泣:“我要是跟你说了,我还来的了吗!” 松开弯下腰看她,眼眶红了,脸上还有点脏,身上也是,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才到这的,再也不气了,觉得她特好,特让人心疼。 “别哭了,心疼了。”给她抹抹脸上的脏,觉得她像只小花猫。 自己擦泪,又看着他。三个月没见了,感觉他瘦了点,人一到冬天就白了许多,连头发都长了些,越看越觉得想,埋进怀里抱着他,觉得被骂也值了。 “我饿了,累死了。” 楼坤笑了,揉揉她发顶亲了一口,提溜起旁边的书包,再揽着她:“带你吃饭去。” 齐佳就这样看着他们彼此吵架和好再恩恩爱爱牵着手往食堂走,有种看了出闹剧的感觉,却也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 他大概很喜欢她吧,都舍不得骂的太凶。 金羽被他带去了食堂,她头一回进大学的食堂,比一高的阶梯教室还大,三层楼,吃不完似的。 “想吃什么?” 她望望这一圈,肚子饿扁了:“我要吃饭。” 找了一处位置,让她坐在这等,自己去打饭。回来时,手里端了两份饭,全是她爱吃的肉。 金羽把头发扎了起来,低头看,身上乱糟糟的,拍也拍不干净了,像个离家出走的脏小孩。 吃饭时,楼坤就看着她,她饿急了,吃的很快,忽然就开口了:“对不起,我不应该不打招呼就来的。” 他叹一声,罢了:“人都来了,别说对不起。” 她点点头看着他,忽然又开心笑了。 “你怎么过来的?” “坐火车。” “什么时候买的车票?” “昨天中午。” 他脸色一沉:“倒是挺雷厉风行。” 她低低头:“你说你腰疼,我就有点担心了呗,再加上今天正好过节我又放假,就来了。” 抬头时,他手又伸了过去,揉揉她鼓囊的脸,心里头翻了一阵浪。 “快点吃,吃完得带你洗洗。” 听话了,嘴里包着饭下噎,一会工夫便吃得干干净净。 过节 带金羽出校门,给高冉打了一通电话,说学校临时有事不回去了。 挂电话后,两人深深望了一眼。 “去哪啊?”金羽问。 他过来揽她肩膀靠在身侧:“还能去哪呢?” 金羽抬头,后面是一处宾馆,脸红了。 两人交身份证,开了一间标准间,两张床。 进去了,书包被楼坤放在桌上,她愣愣站着,他就过来推她进了浴室。 “先洗个澡,跟小花猫一样。” 面前就是镜子,一照还真是小花猫,估计那会哭的稀里哗啦都晕开了。 他出去了,出了房间的门,留她一人在里头洗澡。她没有负担洗的干干净净,再穿衣服擦头发。 擦一半有敲门声,她去开门,楼坤搁门外站着,手里抓着一个袋子,里头是吃的喝的。 她穿着牛仔裤和毛衣,头发湿哒哒的滴着水,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楼坤一看见便满脑子梦里的画面,目光移走了,进来关门。 她继续去吹头发,再一半他进来了,拿过吹风机给她吹着,高度差,这姿势一点都不费劲。 刚吹完,就给她提溜转过来,低头掐着下巴亲。浴室还没降温,腾着的雾气氤氲着柔光,两人抱着,一呼一吸都贴在一块。 快缺氧时才给她松了,抓着小手又亲了亲,翻过来一看,有浅浅的字迹。 “写的什么?” 凑近一看,是他学校的名字,再看看她,嘴巴通红嗫嚅着说话。 “我记的转车路线,怕给忘了。” 她后头就是洗漱台,楼坤两手插肩下一捞,给她放在台上坐着。 撑在两侧弯腰叮嘱她:“小羽毛,下次可别这样了。” 她点点头,不说话。 “龙城到运城,你一个女孩子坐火车,人鱼混杂的地方,什么都说不准,万一出了事,你就是对自己对我和你爸不负责任。” 她惊呆了,从没想过这层上,突然觉得自己是一腔热血沸腾,少了些理智。可转念想,理智这东西要不得,要了的话也不会和他在一块了。 “我知道了,可我也好好的站你跟前了,你不要总觉得我和小孩子一样,我17岁了,有辨别的能力,不会蠢到让自己出事的。” “真拿你一点办法没有,你怎么这么调皮呢?”搂着人抱了起来,又亲亲脸。 “因为我想见你,担心你,我就来了。” “早跟你说我没事了。” 她只能说真心话:“那就是因为想见你。” 被楼坤抱着,金羽说话声都很小,人也小,在他怀里就像一只小猫,此时此刻只剩下乖和怜。 给她放到了床上:“不是说累了,睡一觉吧。” 她是真累了,肩膀还酸呢,立马点点头要钻进被子里。 “等等,把毛衣和裤子脱了。” 她看着楼坤,羞涩的摇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磕巴:“不…不了,我穿着睡。” 他已经来了,扭扭她的脸:“冬天穿这么多睡,起来会感冒的。” 说着,自觉去了浴室,在里头上厕所,一阵水声的工夫,她脱了裤子和毛衣,钻进去睡了。 再出来时,金羽已经闭上眼睛,黑发散在枕头上,一动不动了。 不知是怕的在装,还是真的秒睡了,总之,楼坤的心是软了一次又一次。 金羽醒来时,床头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罩着灯罩,里头的电丝一闪一闪。她揉揉眼睛没见着人,喊了一声,楼坤从浴室出来了,他洗了把澡,只穿着一条长裤。 金羽刚睡醒才看清,脸又加深了颜色,移了目光。 “晚上带你去过节,快穿衣服。”说着,去拿衣服进浴室穿。 金羽麻利的穿衣服,套羽绒服时,嘟着嘴巴不开心。 他头发才半干呢,就过来了:“发什么呆呢?” 抬头哼:“衣服脏了,不好看,过节不漂亮了。” 笑乐了,刮她鼻子:“带你买一件去。” 赶紧摇头:“不,不能花你钱了,再说我回去多了件衣服,怎么跟我爸解释啊。” 认栽套衣服,又骂自己:“我可真是呆,穿什么白色的!” 出去前,她在包里翻钱包,包里躺了一颗苹果,红彤彤沉甸甸。 “平安夜快乐,今年也祝你平平安安。”掏出来,给他放在床头。 她来这,想见他有,担心他有,给他送平安也有。 看到这些,想到这里,楼坤攥紧她的手抱在怀里。 “小羽毛,谢谢你。” 两人手牵手,漫步在校园门口的那条街上,街边摆着色彩艳丽的圣诞树,闪着五彩光芒。形形色色的人穿梭于此,有的牵着手,如他们一样是情侣,有的三两作伴过着节日,笑容盛满脸颊。 带金羽填饱肚子,出来边上就是一家精品店。寒风呼啸着,这里比龙城还要有些冷,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进去。 今年流行大红色,又是圣诞节期间,楼坤挑了条红色的羊毛针织围巾给她围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剩下的正好盖住了脏迹。 “给我买围巾干嘛,我不冷。”笑着说的。 “送你的礼物。” 更开心了,挽着他胳膊逛街,脖子一圈暖暖和和,手也暖,心更暖。 这附近有一个夜场游乐园,小型的,特地设施好用来过节赚把钱。 楼坤买了两张票,带她进去玩,她既开心又难过。 “带你玩怎么还嘟着嘴?”一脸不解。 “我来一趟,你花了好多钱,后悔了。” 笑了,没忍住:“不给你花给谁花。” 他样样齐全,花钱的地方还真不多,自律也是件好事。 有个超大的圣诞老人挪着步子走,见人就摸摸头,有人跟他合照也不吝啬,见到个子矮的,还会抱起来。 金羽想去拍照,拉着楼坤让他给她拍。 那圣诞老人一看小丫头个挺矮,一下抱了起来,楼坤正好按快门,放下时皱着眉。 她开心死了,过来看照片,照片里圣诞老人巨大她巨小,虎牙咬着嘴巴笑,傻不愣登,却很可爱。 再抬头,人脸色不太好。 “你干嘛这副表情,我照的很丑吗?” “抱着你,你笑得挺开心。” “嘿,就一圣诞老人。”看着他笑,拉下他贴耳朵旁又说:“你吃醋啊?” 不说话,表情替代了一切。 她突然想起什么,秋后算账架势:“你中午还跟一女的走一块,人还扶你胳膊了,你躲都没躲,她是谁呀?” 他看着她笑:“同学。” “你为什么不躲?” “她不小心的。” “你身边这样不小心的女生多吗?”她仰着头,长发顺在脑后跟瀑布似的,一阵风过,扬起丝丝缕缕的贴在脸上。 弯腰给她把头发别到耳后:“你是不是小醋包?” 她撇撇嘴,指指旁边的旋转木马:“我要玩这个。” 带她玩,玩一圈就不玩了,下来吐槽:“转的好慢呀,好久才能看到你。” 又去玩疯狂老鼠,楼坤个子超标不给玩,她就和人拼伙,两人尖叫着转了两圈。 下来蹦蹦跳跳:“真刺激,我太久没这么放松了!” 看她开开心心的样子,就知道这半年来,她下了很多功夫在学习上,也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贪图安逸偷懒的女孩,她身上有着一股坚定执着的信念,让楼坤欣慰也很感激。 金羽看到有女孩手上抓着棉花糖,她也想吃,拉着楼坤的胳膊:“哥哥,我要吃糖。” 那糖里都是色素,五颜六色的,他看一眼就拒绝了:“想都不要想。” 她耍赖,摇着他:“不嘛,我好想吃。” “都是色素,不健康。” “就没什么健康的东西,就吃一次。”比着根指头撒娇,又那么可爱漂亮,任谁也忍不住。 给她买了,一朵蓝色的云,吃的开开心心,还粘了一手,去找厕所洗手。 在游乐场玩的差不多,回去时,陪她喝了碗馄饨,两人才回了宾馆。 这下,真尴尬了。 金羽问他:“你晚上睡这?” 他一脸“那不然呢”的表情回她:“对啊,不然要两张床干嘛?” 她镇定的点点头,然后去里面刷牙洗脸,洗好出来他在弄手机。 “我好了,你用吧。” 他起身进去了,金羽赶紧脱衣服钻被子里,那里头又是一阵水声,听的莫名脸红心跳,想起他洗澡出来的样子。身上很白,很结实的躯干,脖子上挂着块玉石,身上有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门一拉一合,楼坤出来了,脱了身上的外套和毛衣,脸上还有水渍,看着眯着眼睛的金羽。 “偷看呢?” 她赶紧背过身去,声音闷在被里:“没有,我得睡觉了。” “才十点就睡了?”声音靠近,人也到身边了。 呼吸渐深,她往里挪挪:“不睡觉干嘛啊?斗地主都斗不了。” 他俯身过来,撩开闷在头上的被子:“不闷呢?怕什么呀?” 光线一下亮了,又有这么一个人站在跟前,诱惑力不小,哪能不怕呢。 挣扎几秒睁眼睛看着他:“你要干嘛?” 他摸着她的脸,停在嘴角那看着,又顺着小巧的鼻尖缓缓向上,对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看看你。” “看一天了还不够?”笑了,抱着被子。 人摇摇头:“不够。” 吻就来了。 被压在枕头上热吻了一顿,没做其他的,给她掖好被子,转身去了另张床上躺着。 在金羽心里,楼坤是她除了金岁山以外最信任的人,他保护她安全,教她知识,宠她疼她,虽然也骂过她,凶过她,但两两相比,总是好的占了绝大多数。 而现在,他还是一个正人君子,所以她十分安心的睡着了。 ——分割线—— 加更一章! 大家都在期待船,这才发现,我可能是18里更到十万字还没有开船的作者了,十分清水??很不称职哦…但我很甜,体谅下… 妹妹就快长大了,真开心。 斗地主 圣诞节当天,她一早就醒了,楼坤还没醒,她蹑手蹑脚起床穿衣,再蹑手蹑脚去浴室刷牙洗脸。 刷一半,有人拉门进来,半眯着眸子看她,手搭在裤子上。 一条平角裤,她望一眼赶紧低下头去匆匆漱口,胡了把水洗脸,转身要出去。 落荒而逃似的,一大早两人都没说话,等他弄完出来,看到她正坐在床上,手里抓着单词书。 今天还没什么计划,圣诞节除了玩就是玩,如果不出意外,早上带她逛逛,中午吃个饭,就得送她回车站了。 这么想着,手机响了,一震一震在床头柜那震动。 金羽边背单词边听他跟那头的人说话。 刘明宇无聊,找他来医院玩。 “没空,你自己待着吧。” “不是吧坤,女朋友又不在身边,你怎么没空了?”不懈努力的强求。 楼坤看着一脸干净的金羽捏捏鼻梁笑道:“为什么不在身边?” 对面人叫了起来:“我靠!那好啊,把小妹妹带来,我请你们吃饭!” “吃病号饭?上赶着给自己添堵去呢?不去。”捞裤子塞了一只脚进去,看着金羽。 她又低了头。 “想吃啥都行,我求你了,来陪陪我,我想你了,真想你!” “别恶心我。” “坤,来吧,顺道给我把电脑带来,哥们可就你这么一个铁把子了!” 还在犹豫:“你说你烦不烦?” “不烦,我还想见见小丫头呢,以后她来运城,你万一忙,少不了我帮你忙的,带来先认识认识。” 楼坤想了想,应了他。挂断后,先提起了裤子。 金羽手里抓着牛奶在喝,昨天楼坤给买的,还有面包,一起吃着。 “谁给你打电话呢?” “出车祸那室友。” “他还好吗?” “在医院呢,挺好的,就是有点无聊。” “打电话给你干嘛?” “让我带你去见见他。” “我见他干嘛?” “不想见见和我朝夕相处的朋友?” 恍然大悟,立马点头:“想!” 面包牛奶吃的不尽兴,退房带她去吃正经早餐,中途回宿舍拿了电脑,才带她坐地铁上医院。 刘明宇是真无聊,父母在这时,他处处受限制,玩个手机被叨叨,最后眼睛一闭催促他们才肯走。但一睁眼,就给楼坤打电话了。 靠在床上单手玩手机游戏,另只手缠着石膏架着,像木乃伊似的,旁边放着一堆好吃的,都是补的。 扔着核桃仁进嘴里,听到门声开合,随后就见到了英俊大高个。 “咱兄弟就是兄弟,贼靠谱!”还飞一吻。 楼坤懒得回应,电脑扔他病床,他哎呦呦叫着,金羽躲墙那边偷笑,心想这人听着挺不靠谱。 “刚说你靠谱,你就想断我腿啊?”揉揉被砸的腿,脖子伸着:“小妹妹呢?” 楼坤看看后头,金羽笑了笑,大方走了出来。的确是个小妹妹,小脸莹白,围一红围巾,高马尾,眼睛大的像葡萄,转一圈,怎么瞧怎么像妹妹。 刘明宇笑,看看楼坤,心想:行啊兄弟,玩养成系呢! “你好,我叫刘明宇,坤在学校里玩得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小名叫小羽毛,大名叫什么呀?”自来熟的不得了。 金羽挺喜欢这种开朗性格的,不认生:“你好,我叫金羽,金子的金。” 刘明宇还笑,却盯着楼坤:“那你多大呀?” “17。” “坤比你大两岁啊?”后知后觉。 她点点头。 有人开始解释:“我月份小,上学晚了。” 还拎了袋水果来了,丢一旁放着。 刘明宇:“客气啥,我又不爱吃水果。” “给妹妹吃。”又看金羽,觉得小丫头是挺讨喜的。 金羽摇头:“我吃的很饱了。” 又看着他的胳膊,不禁觉得倒霉还搞笑,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这造型是不是挺酷的?让你俩签个字,弄个什么到此一游,见证下你俩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 楼坤皱皱眉,损他:“别了,挺晦气的。” “切,别人求不来的!” 他俩来了,刘明宇总算不感觉无聊了,非拉着他俩要打牌。 金羽:“你手断了还要打牌?” 刘明宇:“你这话说的,我是胳膊断了,手指好的呢,脑子更好,咋不能打了?” 三人手里握着纸牌,楼坤是地主,刘明宇上家,金羽下家。 楼坤出了一对子,刘明宇放了两张A,两人都不要,他继续放了一只小单张,金羽看看牌,跟了一只,就比他大一个点,再望望楼坤那牌都不多了。 刘明宇看着金羽:“我怀疑你是间谍,你现在和我是农民,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你这怎么还帮着他呢?” 一点不把妹妹当外人,金羽也不把他当外人。 “你自己牌技不行,不然可以不用顾及我的,反正他最后会让我。”看着楼坤笑。 楼坤摸摸她的脑袋,像是应允了。 刘明宇胳膊疼,气的:“我叫你俩来,简直是受虐狂!” 最后还是楼坤赢了,刘明宇兴致没了,打电话叫餐。 楼坤给金羽拿包,拍了拍刘明宇:“不跟你一块吃了,我带她出去吃,一会还要送她去火车站。” 他才反应过来,人还要回去念书呢,不强求了。 “小羽毛,我们明年见,别忘了我啊!” 金羽笑得可乐可乐的:“不会的,你跟楼坤好一天,我就记得你一天。” “嘿,小姑娘贼精贼精的。” 楼坤揽着她肩膀,跟塌上的慵懒鬼道别:“你休息会吧,明天再来看你。” 他比了个“OK”,他俩就走了。 路上,金羽笑不可遏:“你这室友还真的挺逗,像个活宝。” 他不可否认的认同:“他就是典型的人不可貌相。” 金羽想想,是的,挺斯文有书香气的男生,偏一开口吓跪一群人。 去吃麻辣香锅,金羽吃的嘴巴都辣肿了,对面没吃上几口,陪跑选手。 “早知道不吃这个了,辣死了辣死了。”哈着气,接楼坤递来的水喝,咕噜咕噜仰着脖子。 “喝慢点。” 她擦擦嘴,嘴巴还是红的,楼坤去付钱,回来就带她出去,两人压在马路上。 她2点的火车,现在12点半,算算根本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了,一起牵着手晃着,竟十分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时间也永远静止就好了。 打车去的火车站,坐后座躺他怀里蹭来蹭去,像是临行前的主人与宠物,宠物现在正舍不得似的,恨不得心一横留这算了。 楼坤抱着她,握着她的手:“下学期不许来了,再想,你告诉我,我回去。” 莫名心酸,不过想想也没多大事了,下学期顶多就三个月见不到,她一考完就解放了,立马答应了。 “不来了,我好好看书学习,明年再来这,一定得是我考上了!” 他俯身亲她一口:“真懂事。” 前座司机坐着听,觉着年轻真好,一句话都能听出双方满满的爱意,不像成年人的爱情里,永远掺杂着复杂的心思。 进站前,她的男孩站在检票口外看着她,英俊挺拔,依然像一颗松柏树,是人群里一眼望去最高最亮眼的那个人。 他这么优秀,她也不能落后,跟着他的步伐,无论到哪,她相信终会有赶上他的一天。 挥手告别,再见,便是明年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龙城,灰头土脸回的家,面上却喜不自胜。 金岁山见她傻乐呵的劲奇奇怪怪,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来了,一脸笑:“咋这么开心呢?” 她饿了,又渴,塞了好几口苹果。 “难题都解决了呗,心情好。” 金岁山拎拎她衣服皱眉:“脏兮兮的,你睡大街上的啊?” “不小心弄脏了,你巴不得我睡大街吧?” 两人一阵笑,金岁山让金羽快把衣服脱了,要给她洗洗。 这之后,她和楼坤便又回到往常那样的联系。一个忙着科三和期末考,一个天天复习接应各种考试。 ——分割线—— 居然有大推文号主动问我要不要推广,我为爱发电难道还要花钱推广自己的文吗… 很多推文号,都是本着带给读者好文章的初心在分享,真的很好,让喜欢看文的朋友们天天发现惊喜。在这,很谢谢那些为我推过文章的朋友(比心)。 高考结束 寒假前,楼坤参加了系里的期末考,在这之前,科目三考试也过了。期末考结束后没立刻回家,在运城待了三天,拿到了驾驶证才回了龙城。 高冉今年的工作还未收尾,楼坤便是自己一人先回的龙城。龙城距离运城火车车程2个多小时,没有直达的飞机,高铁也在修建。坐在火车上,他不由自主想起去年来这找她的金羽,孤零零一人。 以后,他一定会带她一起回家,再一起返校。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正式结束,成绩出来时,金羽和林乐两姑娘捧着成绩单笑得乐哉哉。 “小羽毛,你又进步了!”看看金羽的成绩单,班级名次25名。 金羽再看看林乐:“你也进步了,咱俩还真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林乐24名,一前一后挨着。 再看看楼琛,往前进了两名,罗军也是,不禁欣慰,四'人'帮无论名次多少,总之在进步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 按照老王说的话,班级前30名稳定发挥,达到三本线不成问题。金羽把三本看做最后一道防线,想想运城,又想想去年看到的华安大学,多气派呀。她又觉得,那最后一道防线必须是二本。 楼坤回来也有一个多星期,金羽才放了假。假期是用来放松自己的,又正值过年,楼坤便给她放了几天假带她出去玩。 龙城是三线城市,比不了一线二线,逛街玩的地方虽不多,但山多。 两人爬落云山,山脚有农家乐和零散的游乐设施,边上就是散落的马群和牛羊,今日又是晴朗高照,大自然风光无限美好。 金羽体力是不错的,但爬山也太累了,穿着大衣和白色平底鞋,腿都酸了。 坐石凳上休息,看散客团的大爷大妈拄着拐杖登峰。 “不爬了,真累,比跑步还累!”弯腰揉自己的腿肚子。 再看看楼坤,也是件大衣,黑裤白鞋,却精精神神,好似山上不落败的松针树。 “不是自己说要爬山的?”扭开瓶盖给她喝水。 她抬头,阳光穿透树叶丛,洒在少年脸庞,一派柔和。 “看电影吧人又多,逛街呢也到处都是人,不爬山还能干嘛?”咕噜咕噜喝水。 刚放下水就被人拿走了,也仰着头喝了几口,喉结一哽一哽。 “那还能不能爬上去了?”擦擦嘴角垂眸看她。 金羽都看呆了,不知从何时开始起,楼坤都不嫌弃她了,估计是由爱生爱吧。 她伸着手让他拉她,细细的胳膊被圈在粉大衣里头,白嫩小巧。 “当然得上去了,我已经很久都不知道半途而废是什么感觉了!” “嗯,半途而废不是好习惯。” 楼坤抵着唇笑,想她长大一岁是越来越明白生活的道理,也顺应接受每一个困难的到来。 长大了,真是一件好事。 两人手牵手,一会金羽带头,一会是楼坤带头,在山间,她清脆的笑声来回荡漾,楼坤就跟在后头让她看点路。 山腰上有卖糖人的老爷爷,她看两眼没说话,心里知道楼坤肯定不让她吃。再走几步,看到卖糖葫芦的,裹着草莓的,奇异果的,橘子的,五花八门,实在走不动道了。 “这些东西少吃,都是防腐剂。”赶紧推她走。 定海神针,屹立不动。 她不信邪,指着说:“新鲜水果呢,外头就是熬化的糖裹的,这些老人家哪来的钱买防腐剂啊!” 不为所动看着她,意志坚定盯着他。 认命,给她买了什锦口味的一串,看着她砸吧砸吧舔着。 “就那么爱吃糖?有没有坏牙?”说着捏着下颚,仔细瞧瞧。 一嘴白牙,牙口好的不行。 她难受,脱了他手,龇牙给他看:“我小时候不爱刷牙,我爸就说不刷牙不给吃糖,被逼着养成了早晚都得刷牙的习惯,一颗坏牙也没有。” 笑得正开心,他俯身亲她一口,她早就习惯了,来回看看身边的人,好在人不多。 “保持习惯,牙白笑的很好看。” 被表扬被夸赞,一百个心甘情愿。 吃到最后一个吃不下了,有点舔齁了。 举着胳膊给楼坤吃:“吃一口。” “不吃。” “你吃过吗?” 他从小到大都不爱吃糖类的东西,摇头:“没吃过。” “必须得吃!”蛮横劲是越来越厉害了。 一颗草莓裹着糖浆,有人咬了下来,三两下皱着眉吃进去了。 “生命在于尝试,怎么样?” 他揽过人肩膀,准备踏完最后百级台阶,有感而发::“hold不住。” 这一年,台湾搞笑艺人谢依霖红遍大陆年轻圈,引领潮流,成为年轻人口中的hold姐。也不知楼坤是看了综艺,还是被潮流吸引,竟也学会了这些流行词。 金羽觉得他越来越不高冷了,起码对她那是百分百的保留着热情。 山顶有一处五层亭,名为登高亭。 落云山薄云笼罩,从五层亭看向阔大的天空和远方,绵延不绝的雾气腾腾翻涌,那一束束光芒射在稀薄的云层间,洒向落云山的这处亭子,温暖了每一寸心房。 “坤哥哥,再有三个月我就要高考了,真的好快呀!” 两人一前一后趴在栏杆上沐浴阳光,楼坤下巴磕在她天灵盖顶,搂着她的肩看向远方。 “时间就是这样快的,一眨眼的工夫,你就要上大学了,好好珍惜最后的高中时光吧。” 直到后来,金羽才想通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人生就是无数场的宴席,总有散场的一刻,有的人幸运,彼此一生联系;有的人淡薄相忘,毕业的那刻,便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楼坤入了大一下学期,有了自己的新计划,初级程序员考试日设在五月下旬阶段,入学已是初春之日。夏初时,除了这一项考试,还有四级英语。 不过对他来说,都是掌握之中的计划,按部就班进行即可。 伤筋动骨一百天,刘明宇彻底摆脱石膏和纱布活动自如时,已到人间四月天。在楼坤的带领与影响下,整个宿舍都在准备五月份的考试,他这个闲人不得不收起心来,专心致志补漏。 另一边的金羽,此时正在盯着黑板上的数字深呼吸。 距离高考仅剩66天。 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学习。 这天放学,四人一道去吃饭,两姑娘匆忙急促,两少年搁后头晃悠。 微风习习,青草幽幽。 楼琛看前边的两人,来不及似的,挠挠脑袋:“她俩还真是越来越好了,搞不好能考上二本。” 罗军一直看着金羽的马尾辫,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想通金羽怎么就和楼坤好上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金羽寒假和楼坤出去玩,两人牵着手挨一块,被罗军撞到了。当时那场景,有够尴尬和惊讶,以至于那刻,罗军都不知道如何开口问一句。 他只记得楼坤牵着她的手,她怎么拽也拽不出来。 最后金羽找他,让他先不要说出去,在毕业前谁都不能告诉。 他答应了,他从来没拒绝过她的要求。 “发什么呆呢?罗军,你到底去燕城还是运城?” 楼琛一直纠结这个,现在按他的成绩和去年的分数线相比,三本稳的,罗军就不一样了,上下浮动。 罗军有些挫败,想到优异的楼坤,越来越努力的金羽,他也能想通金羽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自己了。 他低了头,踢了眼前那块石头:“算了,去燕城。” “那无缘了,我妈让我考运城,我其实也挺想去的。” “去吧,那挺好的。” 两人扯扯嘴,追前头两姑娘去了。 送走整个春季,便迎来了立夏日。 楼坤考试前一晚,金羽打电话给他加油打气。 对面的楼坤笑了,对她这套加油打气甚是熟悉,都可以想象她握着拳头的样子。 “程序员是什么呀?”她很不解。 “简单来说,就是从事程序开发和维护的专业人员。” 金羽思考了一会:“还是不懂。” 通俗易懂点:“倒腾电脑,做网站的。” 有点懂了:“哦哦。” “两个星期后高考,有信心吗?” 金羽正坐在书桌前,一杯温牛奶,旁边就是手写的运城两大字,看一次,振奋一次。 “信心满满!老王还找我聊天了,说我是这届学生里挺让他惊讶的一个。” “也让我惊讶。”笑着回的,还呵了口气。 她也笑,问:“你干嘛呢,那么喘?” 楼坤在做俯卧撑,塞着耳机打电话,两头都不耽误。 “做俯卧撑呢。”又喘上了。 她来兴趣了:“一分钟能做多少个?” 他想想:“快50个。” 她叫了一声,脱口而出:“好厉害呀,比罗军还要多五六个呢。” 对面的人脸色一沉不做了,翻身躺床上喘气:“你看过他做?” “是呀,之前体育测试,女生仰卧起坐,男生俯卧撑,罗军是班级第一呢。” 脸色又一沉,一点不想听她嘴里蹦出罗军的名字。 转话题:“这段时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题目也别做了,多看看以前容易错的知识点,背背政史地,英语多做点听力,翻阅错过的阅读理解复习一下。最重要的,不要熬夜了,一定要睡好。知道了吗?” 全听进心里去了,抱着电话甜甜的答应:“我知道,我会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等我好消息!” 这之后,一个在运城准备两场考试,心里为她加油祈祷。一个在龙城全身心备战高考,奋力一搏,只为了更好的未来。 重回龙城一中的校门,居然是因为高考。再次站在这,金羽不禁会想起六年前的自己,毛没长齐的丫头,整日在这芝麻点大的学校奔来奔去。 转眼的时光,她匆匆懵懂的校园青春竟去了大半了。 带着一腔热血与这一年多来的努力,她勇敢踏进了迈入未来的征程。 最后一门英语结束的那天下午,阳光穿透云层,知了初鸣,她于焦急庞大的人海之中,再次找到了金岁山。 “几成把握?”金岁山给她递了一瓶水,摸摸脑袋,替她拿着书包。 她笑的像空中的太阳,带着光晕,洁白的牙齿熠熠生辉。 “稳了!” 楼坤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已是六月中旬那段日子。 期间,C语言的代课老师韩老师找他谈话,希望他下学期大二,能加入系里创办的实验基地活动中心,多学学项目,实际操作运用,才能更大程度上的掌握软件编程。 这件事楼坤没异疑,当时便答应了。 返回龙城,他身心振奋,自拿到驾照后,高冉便让他多练车,如今手到擒来。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看资料发邮件,又平又稳。 高考结束后,金羽先是参加了班级的毕业聚餐,那天晚上第一次喝了酒,醉醺醺,又跟他们唱歌,唱周杰伦的七里香,彩虹,又唱林俊杰的她说,高兴到后来,抱着林乐哭了。 两个姑娘一块哭,说着当初入高一,她们是多皮的两个姑娘。上课说话吃零食,下课打闹满走廊的疯跑,一天没干多少正经事,尽想着怎么偷懒快活的人却在某一天相互激励,在彼此信任中越来越努力,也用行动珍惜了所付出的每一滴汗水。 她们做到了,无论结果如何,欣然接受。 很醉的那晚,林乐脑子都不清醒了,一直在问金羽:“你为什么…突然那么想考大学,还非运城不行啊?” 瘫软在金羽身上,金羽一个劲傻笑,抱着话筒唱那首第几个一百天,后来她告诉林乐,亮晶晶的眸子似是一点都没醉过。 “林乐,我好喜欢楼坤哥哥的,我跟他谈恋爱了。” 那刻,林乐彻底呆了。 毕业旅行 见面的那天彼此的束缚被剥脱,什么顾忌也没了,牵手逛大街,压马路,吃东西,看电影,坐在人多的餐厅里你一口我一口,好不亲密无间。 那只胖橘猫自那年割蛋后,什么欲望也没了,食欲也控制了不少,体型终于恢复了正常。 月黑风柔的夜,它再次围在他们身边,喵喵叫着,看他俩你侬我侬的接吻。 金羽垫着脚,每次都是得垫高点,搂着他脖子仰着面,整个人贴他身上,感受他的体温与躯干硬度,才能切身体会到被他拥抱亲吻时的心慌心跳。 不同以往,像是要咬破她的嘴,舌头都被吸麻了。她也感受到一些不同,那腰后的手一直摩挲,覆在侧面掐着,不轻不重,隔靴搔痒一样。 有点喘不过气,她拍拍人的脖子,他才松了她。 除了喵喵叫,就是他俩的呼吸声,他呼她吸,一接一应。 “后面什么计划?”手还在腰上搭着。 “准备去海南玩。”笑了,摸着腰那的手,有些脸红。 他今日穿了一件灰色的T恤,夏夜出了一些汗,微风拂过,便漾起一阵淡淡的汗味,夹着荷尔蒙气息,是金羽从未感受过的气味,莫名觉得压迫。 “跟楼琛?” “还有林乐和罗军,毕业旅行。” 他思忖片刻:“我带你们去。” 她惊讶:“你不是去过了?” 腰掐着往身上贴,摸她额头,迫使她抬着:“说过要带你去的,忘了?” 摇摇头,又乐又喜:“没忘记,哥哥,我最喜欢你了,你最好了。” 说着,用力垫垫脚,亲到了他下巴。 “你胡子没刮干净。”用手摸摸,有很浅的胡茬。 坤哥哥好像不是男生了,倒有点像男人了。 他使坏,抱着她蹭额头,没一会就红了。 “回家吧,明天商量下把机票定了。” 嗯嗯的点头,刚转身屁股挨了一声响,在静谧的夜晚尤为格格不入。她回头咬着嘴巴看他,羞涩难当。 那人却不像她,嘴角浅着笑,眼睛直勾勾看着,迫使她慌张心乱。 “你耍什么流氓呢!”打他一下,赶紧跑着回家,身后还跟着那只橘猫,怎么甩也甩不掉。 橘猫想进她家,她不愿意,蹲着提溜它走:“金毛,你回你的猫窝去,金纶对你过敏,你不能进来的,乖乖,明天姐姐给你吃小鱼干。” 金毛是橘猫的名字,她擅自主张取的,像模像样的符合这只橘黄色,体毛旺盛的懒猫。 金羽长这么大难得出去玩一次,金岁山拨款,给足了钱,宋美好还给她叠衣服装好,叮嘱在外小心。 那刻,她觉得亲爸后妈才是这世上的绝配! 楼琛知道他俩恋爱了,躲一旁消化了很久,加之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心内给了自己一个精辟的总结。 他就是个大傻逼! 恶气冲冲找金羽去,先是指着,气的说不出话,而后一通骂:“小羽毛,你说咱俩认识多久了?小时候你不常来胡同,来一次我带你玩一次,有人欺负你,我拼死拼活帮你摆平。你住这后,我跟你一块上学,载了你三年,你就这么对你兄弟?亏我把你当把子,你居然想当我嫂子,我可真是个傻逼!” 金羽吐吐舌头,不知怎说才好,小心翼翼拉他衣袖,好言好语:“楼琛,这样不是更好嘛,咱俩现在亲上加亲了。” 眯眯眼睛笑着,楼琛看着心烦,甩手走了,不过后来又释怀了。 不是觉得小羽毛配不上他哥,是觉得两人瞒着他太深,眼皮底子下还做戏,真是功夫下的深,有种被欺骗被排外的孤独感。 但楼坤只告诉他一句:“别想欺负她。” 楼琛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哥,从小到大,只有她欺负我的份。” 不禁又摇摇头:“唉,我的哥,终究成了别人的哥。心累!” 但这件事,双方家长并不知,怕缓解不来,等上了大学再告诉也不迟。 于是,便成了孩子之间的秘密,一个敞开天窗的秘密。 罗军在海南玩的浑身难受,他俩一走开,林乐就和楼琛劝他。 “我哥这种极品,只要是个女的,有点追求和目标的都喜欢。” 林乐踢他一脚使眼色:“罗军也不差啊,只能说有缘无分罢了,爱情这种事稀奇古怪的,来得早也有来的迟,罗军这是还没碰到最正确的那个。” 绕口令似的,楼琛不耐烦撇撇嘴,捧椰子喝汁望沙滩边的金羽,她戴着草帽跟楼坤玩水。 那个占据罗军整个青春期的女孩,终于变成了别人的女孩,看她笑得那么甜,他竟希望她可以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烟消云散了一般,没心没肺笑着:“哥们从今天开始,了无牵挂。” 三人笑,抱椰子喝汁,海风吹来,是夏日和风的气息。 更适合恋爱。 金羽抓一把沙子投楼坤,骂他:“你最近好烦,不许总那样对我耍流氓!” 身上胡了一层沙,撇嘴角看着她,没了笑意,把她吓到了。看她这样,又慢慢弯唇,似是而非的浅笑着。 “不是我女朋友吗?还不给碰了?” 道理是这样,可她总有点不适应,像是小孩子偷碰了大人的果实,虽然美好,总有点负罪感。 楼坤挨着她时,会摸她腰,肩胛骨,后来还会碰胸,隔着衣服,轻一下重一下那种。她知道他忍了很久了,忍到她高考结束,忍到她又长了一岁。 埋他怀里,像找了块遮羞布一样,哼哼唧唧:“不是这意思,不说了,越说越乱。” 在著名景点逛了一圈,照片拍了无数张,小吃吃了无数家,各自踢踏着鞋子回酒店。 两女生住一块,罗军和楼琛一间屋,楼坤单独。 到了晚上,罗军和楼琛无聊去附近网吧上网,林乐和金羽他们吃烧烤,虐的心疼,吃完就上去洗澡。 剩他们两大眼瞪大眼,擦擦手抹抹嘴,牵着手回酒店。 楼坤的房间前,他拉拉她:“还早,再陪我会。” 她瞪着他,有点想入非非进了脑海,不知要不要进去。 最后,被拉进去了。 一股子烧烤味含着,吃嘴巴像在吃烤肉,又觉得不是,因为甜甜的,比什么都香,都让人陶醉。 他裹着她,手伸进衣服里攀着腰,她也拽不了,不敢睁眼睛,觉得眼前忽暗忽明的,除了他叹出的气,还有他攀岩的手,没几秒覆在她胸口的软布上揉着。 “楼坤…”她咬他。 以前都是隔着衣服,现在越来越大胆,她真的心慌乱到有万马奔腾踩踏,脸热到发了高烧,心口怪异涌着一股感觉,最为浓烈的是她觉得她爱他。 她穿了分体的裙子,腰上没一块赘肉,胸部也不大,却软软绵绵的,有人一碰便不可自拔了。 禁锢腰,抬着她的头,仰的很高,这角度她能看到他贲张的喉结浮动在皮表,吓得她腿软,又觉得肚子那烫烫的,彻底不行了,两手抵着他。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的确没做什么,坐在沙发上教她玩新出的游戏。一阵教学后就是压着她亲,还是手不老实,摸到衣服里肆意妄为,却也不剥开那层软布,只捏着揉着就让她心神意乱。 最后她锁骨那被吸出一块浅浅的红晕,气得她拿枕头打他。 “你烦人,这怎么办呀?被他们看到了,我还要不要脸了?”撅着嘴巴,也没发现自己坐他腿上。 揉揉那张脸,给她系上衣领扣子,拉她搂着腰:“小傻瓜,挡得住。” 还是气,点点戳戳不知轻重的“撩拨”他,最后他感觉到了不对劲,重重吻了一口,推她出了房门。 再回身低头一看,那处,石更到不行了。 金羽直至回到房间,才懂了他那锁眉的神情,怕被林乐看出来,赶紧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开了凉凉的水,浇着热到不行的脸,却又觉得满足和幸福。 林乐早抱着手机睡着了,估计是累了,金羽捂着领口从浴室出来,轻手轻脚钻进了被窝,躺在林乐身边,不多时,她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林乐摇醒的。窗帘那是幽幽的光,眼前就是两道探究的目光。 “小羽毛,你不得了!” 她才清醒,揉着眼睛觉得好渴好干:“一大早你不睡觉,摇我干嘛?” 林乐指指她锁骨那的一块痕迹:“女儿长大了,栓都栓不住了,啧啧啧~” 金羽顿然醒悟,一把揪起衣领不让她看了,推她往床下走:“去你的,谁你女儿了!” 跑去卫生间,林乐在床上笑:“这有什么呀,你跟他都谈一年半了,暗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这还害羞呢?” 对呀,害羞什么呀?暗恋好一阵,在一起也一年半了,不过是这些亲密举止。看着那块红,又想起昨夜,楼坤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以往没见过的侵略与克制。 在海南玩了五天,礼物买了一堆,五人才坐飞机赶回了龙城。 金纶吃着椰子糖,手里玩着一顶草帽,盖头上大了一圈,被金羽看到提溜走了,甩给他一套海边小玩具。 那个暑假,金纶的日常就是蹲在院子里,戴着草帽,拿鱼竿掉桶里的小金鱼。 金羽填的志愿,是运城的两所大学,第一志愿是安大的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第二志愿是民大的经济管理专业。 两所都是二本院校,楼坤帮她选的。一开始,金羽想选民大为第一志愿,但是想上的专业招生少,把握不够,楼坤劝她放眼大局,这才填了安大为第一志愿。 但是,安大很远。 距离华大,坐公交车得快两小时,在她眼里属于巨远。 但楼坤说了,这关乎她的未来,而且安大在运城的二本类大学中算是佼佼者。 前辈都说话了,晚辈自是只有听的份。 八月初,金羽收到了安大的录取通知书,和楼坤一样,暗红色的皮套,烫金的大字,里头就是她的名字。 那刻,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这个暑假,除了金羽收到了喜讯,四'人'帮的其他三人,也陆续收到了喜讯。 林乐是真争气,考上了民大最好的会计专业,金羽都能想到她以后数钱飞快的样子。后来居者的楼琛,走了狗屎运,也进了安大,读了招生多的自动化专业。 罗军呢,默默考去了燕城,一所三本类大学,听说是当地最好的三本,读市场营销,那模样,将来忽悠姑娘是不在话下了。 军训 金楼两家说金羽和楼琛真是有缘有份,邻居多年,同学六年,以后还要同校四年,相互都有照应。 金岁山也高兴,生怕女儿到了陌生环境不适应,尽管楼琛挺不靠谱,但一想到那还有楼坤有林乐,就更加的放心。 去运城读书,金羽和金岁山蹭了楼家的车。高冉去运城,楼杨也跟着送楼琛,男孩子读大学比金羽还麻烦,大包小包东西一堆,开了两辆车送孩子们去。 楼坤开高冉的车,载着楼琛和金羽。另辆车里头,是楼杨载着高冉和金岁山。 一前一后行驶在高速公路,两旁树木围栏成影成片掠过。 金羽不敢放肆,乖乖坐在后座,前头是楼琛在玩手游,时不时蹦两句脏话,被他哥要求安静。 金羽从后视镜里望他,架着副墨镜,还真挺像样,开车娴熟流畅的架势,是越来越稳重了。 这种少年和男人自由切换的人中之龙,让她得了,也算祖上积德替她求来了今生的好姻缘。 三小时后,抵达安大校园。 这里,没有华大气势恢宏,却也是历史相对悠久的老校。林荫大道不宽不窄,两旁的柳树绿油油随风飘摇,勾着过往行人,那映入眼帘的都是一张张向往新生的笑容。 女生宿舍楼离校门很近,是一栋暗红色的楼,侧面有爬山虎,大片大片挨着墙体,相互辉映。 金岁山替她安顿好,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头一百个满意。 这宿舍里就四位姑娘,两个本地的,还有个燕城的,看着都是老实孩子,见人就喊,她女儿也不差,逢人就打招呼,当着他的面把宿舍的同学认了全。 另边的楼琛蠢蠢欲动,他的室友人人一台配置电脑,一看就是打游戏的装备,手痒心痒。他考上了大学,高冉也奖励了他电脑,此时此刻,只想赶他们回去,跟室友开黑,交流融洽室友感情。 三家长看着三孩子,金岁山又叮嘱了遍,楼杨也跟着叮嘱,高冉都听厌了。 “好了,他们都18岁了,是成人了,只是来上大学,不要说的像是来受苦一样。” 楼杨闭嘴了,金岁山也不说了。走前,金羽抱抱金岁山,头回感觉有点离家的难过,看着父亲依依不舍的目光,也心生不舍。 “在这好好的念书,有什么事给爸打电话,没钱了就说。”摸摸头,他真的走了。 高冉喊楼坤走,楼坤扬扬下巴:“我带他们吃饭,你们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这下,三个大人是真走了。 楼琛左看右看,撇撇嘴,吹口哨回宿舍:“那啥,我不打扰你俩,我找室友去。” 乖巧懂事如楼琛。 晚上才去班里报道,现在正是午后,两人大手牵小手,穿得也像大学情侣,行在茂密的林荫道间顿感清凉。 “终于上大学了,盼这一天盼了这么久,但我爸走的时候,我却心里很难过。”她走着走着低了头。 圆肩被一只温热的掌心贴着安慰:“放假就能回去,当大学生都是这样,脱离家庭塑造独立的个体。再说你也不孤单,学校里有楼琛,我和他打过招呼了,你要有急事就近找他。林乐也和你在一个城市,有空就能联系。最重要的,不是还有我吗?” 侧拉着她,弯腰手搭在她肩上看着,姑娘抿着嘴巴,吃透了他这番话。她的周围,都有她熟悉的人在,那些温情不曾改变。 她点点头,又觉得不行:“可我们离得好远好远。” “嫌远,就我来这多点。”他刮刮她鼻子。 人嗯嗯的应声,抱着他胳膊搂着去找餐馆吃饭。 晚上跟三个室友去班里报道,去晚了,四个姑娘搁后头坐着,交头接耳分享奇闻异事。 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男女比列失调,班上仅有十多位男生,时不时回头往金羽这看。 她越长大,五官越开,脸上最好看的就是眼睛,睫毛长长,琥珀色的瞳孔,鼻梁不算太挺,但小翘的鼻尖很精致玲珑,下巴也尖尖小小的。 黄婷薇一直夸她:“小羽毛,你鼻子真好看,侧面看鼻尖又翘又挺,像假的一样!” 是夸人还是骂人呢? 她赶紧捏捏鼻子揉着:“比黄金还真的就是我的鼻子了,你看,如假包换,我哪有钱整鼻子呀!” 逗乐了一群姑娘,鼻尖红红,是认真在可爱。 辅导员叫人名领军训服装,一人一套,金羽领了最小的一套,搁身前比比,英姿飒爽。 然而第二天军训,就不那么觉得了,比初高中还严厉,堪称魔鬼训练。 李媛是宿舍里头的大姐大,月份大,人热心,能吃苦,也受不了了,擦着汗抱怨:“咱可都是女的呀,还带这么玩的?” 金羽喘气:“真的,我宁愿长跑,也不愿在这蹲马步,腿不行了…” 黄婷薇扶了她一把:“小羽毛,你可真轻,羡慕。” 有点微胖的王雅咬着牙流汗,感觉能瘦两斤:“我预感我能瘦!” 四人唉声叹气结束了一天的军训生活,吹哨就奔食堂,吃饭时,三人望着金羽掉大牙般惊恐。 黄婷薇目瞪口呆:“不是吧,你吃这么多?” 王雅咽口水:“你肉长哪去了?” 李媛深谙:“体质问题。” 金羽:“嗯,我吃什么都不吸收,也好想长肉的。” 黄婷薇笑:“我们四个里头就你胸最小,对A要不起!” 另两人哈哈笑,留她满不在乎,反正都有男朋友了。想到这,咽口水突然笑了,笑了就想了,回去就给楼坤打电话。 他新开学,晚上还在基地活动室做项目,编译器里是成串的代码,手指飞速的敲击键盘,目光从容淡定。 齐佳咳嗽一声,就在他旁边坐着,指指手机,显示屏上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小羽毛。 “你有电话。” 他静音了,瞥一眼立马接起来,停了手上的动作。 那头一顿吐槽:“我好累呀,腿酸死了,你能想象吗,我一大早7点就集合了,早饭都没吃饱,一边赶一边吃,还晒了一天太阳。下午蹲了两轮十分钟的马步,还蛙跳来回一百个,我们是女生哎,那教官也太狠了,根本不把我们当女的,还举例说什么巾帼女英雄,都不是一个是时代的,这我们能比上吗?气人!” 楼坤脸上噙着笑,心里头描摹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噘着嘴抱着个东西撒气。 事实上,没错,正捶枕头呢。 “那还真不能想象,是够严的。” “怎么办,还有六天,我觉得我要挂了!” “别乱说话。”抬眼敲了一个代码。 “不想军训,我都黑了,忘买防晒霜了。” “去买一个,别晒黑了。” 那头嗯嗯应着,又问:“教官真烦,我估计明天又是这样,这可怎么办啊?” 他已经起身,走到人少的窗台那给她支招,靠在那,手插口袋里,嘴角就没松过。 “教官要是年龄大点,一定要对他有礼貌,见人要喊。军训前给他送瓶水,早上下午都送瓶,休息时可以找他聊聊天,夸夸他,多仰慕仰慕他。别觉得人家烦,严,这是他的工作。你们不都是女孩吗,乖点听话,他见你们乖了,肯定心软。” 金羽听的头直点,她们就是不乖有怨言,见他冷着脸,可能他才那样严厉对她们的。 突然觉得楼坤好懂人情世故啊! 她可真得学学了。 挂电话后,在私下的班群里给女生支招,一个个举手答到。 第二天,好几个小姑娘给送水,一口一个教官喊人,休息时又围一块问他问题,多是关于当兵的。这话题教官能说三天三夜,不喝水不食米,赚足了仰慕,小姑娘听的投入,大把军训时光过没了。 班级群里人人都夸小羽毛,又聪明又可爱。 期间,楼坤来了一趟安大,傍晚的时候。 那天金羽刚军训完,满头大汗,两鬓的头发汗涔涔的贴着脸颊,见到他时,从那头高兴跳着跑来,像颗绿油油的青菜。 最白的地方,是两排牙齿。 她身后的室友不急不慢跟着,相互流露惊讶的目光,看那高大的男生揽过她胳膊贴进怀里。 想笑又不能大笑:“怎么黑成这样了?” 有人不高兴了,苦着嘴:“我忘买防晒霜了,一直晒着就黑了。” “捂一捂就回来了。”捏她眼前的毛毛扔走。 金羽伸伸胳膊,比楼坤暗了好几个色,心下后悔不已,早知道再懒也要跑商场去买管防晒霜用用。 她回头,扯扯楼坤:“你在下面等我下,我上去换件衣服。” 说着,抹抹汗。 刚摘帽子头发有些乱,他给她拨了拨:“去吧,我等你。” 他其实站在这女生宿舍楼下挺扎眼的,个高人帅,一双腿穿着牛仔裤,特长,来往姑娘频频回眸,从来没见过校园里有这号男生。 金羽先她们进宿舍,火速脱衣服,挑了件牛仔连衣裙。她们仨一进门就看见了她穿着内衣,胸部些许鼓鼓,小腹平坦无赘肉,每次跟她洗澡,她们都要唏嘘。 她身上都是汗,顾不得了,去里头洗脸,长头发乱糟糟的。 黄婷薇进来洗手,笑得不正常:“楼下那男生是你男朋友?” 金羽脸上都是泡沫,嗯嗯点着头。 王雅头伸进来插句嘴:“有点帅哎。” 李媛也进来了:“不是有点,是很帅,那腿老长的,皮肤还白,现在男生怎么回事,比我们女的还白!” 都气! 金羽洗干净脸后,好像白了一个度,瞥瞥台上的BB霜,看着黄婷薇。 黄婷薇了然:“涂点吧,增白,你最近两天晒黑了。” “谢了!” 黄婷薇八卦:“你男朋友是安大的?” 她抹着BB,手有些生,黄婷薇干脆帮她,她一边就回她:“不是呀,我男朋友是华大的。” 说者平静,听者震惊。 李媛:“卧槽。” 王雅:“高材生啊,什么专业呀?” 黄婷薇心里羡慕死了,看着金羽,觉得她怎么能这么好运! 金羽抹着脸照镜子,白了不少:“计算机系。” 黄婷薇:“卧槽!那可是全国最牛逼的计算机专业,他们系里的基地研究中心每年都会参加国内外的竞赛,做项目,钱挣翻了!” 金羽听呆了,她压根不知道这类事,有些好奇:“大学生还能做研究项目呢?” “那当然了,计算机专业很吃香的,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什么都脱节不了网络化的,做一个项目出来口袋能塞满满!”黄婷薇也是听人说的。 没想到华大的计算机高材生居然是她可爱室友的男朋友,人生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金羽看时间不早了,赶紧拎包跟她们拜拜,一个奔子往楼下跑。 化妆 她穿牛仔裙,长度到膝上,圆润的膝盖在夕阳下泛着暖光,一头长发随风起落,伴着盈盈笑声。 “化妆了?”他抹抹她脸,有东西掉下来。 她赶紧躲远远:“不能碰,要是黑一块白一块就完了!” 远处的夕阳缓缓落幕,少女搓着那块抹匀,脸凑的很近问他:“抹匀了吗?” 他盯着看看,皮肤透亮的:“匀了。” 再亲一口,提溜在怀,一起出去吃饭。 出了校门口,四处转悠,被金羽带去一家汉堡店。 “我带你吃晚饭,你选个健康点的!”他不愿进去。 汉堡店又不是连锁的,实在不敢带她进。 她不干,就想吃这个,强拉撒娇:“我就想吃这个嘛,别的都不行!” 进了,点了一堆垃圾食品。 华大的食堂被誉为整个运城大学中的美食天堂,饭菜种类层出不穷的玩花样,注重营养膳食,科学搭配。 所以,他从不出去吃这些乌七八糟的。 有人大口大口吃的可开心了,不乏也有见到他的开心。 “傻笑什么?天天吃垃圾食品,长肉才怪。”给她擦美乃滋。 她喝可乐下噎:“我什么叫天天吃垃圾食品了?这不偶尔吗!我每天都吃食堂的,你知道的,我离开了米饭不行。” 搁她对面食之无味,索性不吃了,看着她,盯着她,给人盯的闪闪躲躲。 “你干嘛老盯着我啊?” 他说的很自然:“几天没见,想你了。” 她立马高兴抬头,给他塞薯条,沾了好多番茄酱,人也不拒绝,咬着吃光了。 汉堡店出来,她后悔了。 “你都没怎么吃,怎么办啊?” “我不饿。” 她又放心了,牵着他走,碰到了同班同学热情叫她,她也热情打招呼。一圈走下来,不少人认识她。 他纳闷:“你这才军训一星期,人都混这么熟了?” 金羽耸耸肩膀:“我讨喜呗,再加上上次支招,军训越来越轻松了。今天下午就训了半小时,其余时间大家都在听教官吹牛逼。” 说完赶紧捂着嘴,不敢看楼坤,这两天跟她们待一块放飞自我,什么脏话都憋不住。 楼坤拍拍她的脑门:“还知道错呢。” 她抱着他胳膊,嘟嘟嘴:“哎呦,我不说就是啦。” 拉着人,去校旁的学生影院看电影,今晚放《敢死队2》,对他俩胃口,主要是他。 3D眼镜戴上,想想第一次看3D,还是2010年的春节。那时她也坐在楼坤身边,听着叽里呱啦的英语盯得眼睛都累,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大块头太多,机关枪扫射厉害,音效也猪,两人看得聚精会神。 一半的时候就不行了,楼坤摘了她眼镜亲她,听她克制的呼吸声,搂着腰贴得紧紧。 “楼坤…” 叫他,人才停了,她是看不进去了,抱着他。过一会发现,有人亲完他立马就恢复了状态,专心看电影了。真是坏,把她弄得心痒乱麻的,自己却坐怀不乱了。 看完出来,天已经很黑了,金羽还想拉他散散步呢,看看时间着急了,催他回去。 “不着急,我可以打车回去。” “你钱多呢?” 他点头:“还可以。” 随他了,两人牵着在安大的校园逛着。 “升大二了,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楼坤摸着她的脸,步子跨的很缓:“加入了系里的基地活动中心,做些简单的项目。” 她突然想起黄婷薇说的,有些好奇:“可以挣钱的那种?” 他挺惊讶她的脑回路,笑了:“那要到以后,现在做的还拿不出手。” “大把大把钱吗?”眼睛眨巴着。 “看合作的企业,看项目的完成结果。” “楼坤是最棒的,我等你赚大钱给我花。” 晚风习习,只有校园昏黄幽弱的路灯光晕染了四周,温暖流淌,少年俯身亲在她唇上。 认真说道:“好,哥哥挣钱养你。” 赶紧搂他脖子,啄了好几口:“你最好了!” 走到宿舍楼下,很舍不得,又不得不让他走,抱了抱他解瘾,立马脱身。 “你快回去吧,记得给我回信息。”她摇摇手机,站在台阶上像个可爱的小精灵。 旁边有女生经过,好不羡慕这幕。 “马上上学,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要贪玩,早点睡觉。”插兜弯腰看她,怼得很近。 管的可真严,她听着小鸡啄米似点头:“知道了知道了,管上瘾了,还真是楼老师呢!” 他笑了,又抱抱亲亲,才放人走了。 等那个身影消失了,楼坤才转身出了安大。 返回宿舍,门禁正好到了,宿舍门声响时,里头一片惊讶。 刘明宇大牙快掉了:“坤,你咋回来了?” 李然:“这…么快?” 叶胜华直接:“没跟小妹妹住一块呢?” 楼坤看着他们:“……” 没搭理他们,去卫生间对着镜子刷牙,窗外就是弯月和薄云,隐隐浮动,心情挺好的。 刘明宇进来了,洗了个苹果,搁旁边咬得清脆,一副八卦相:“咋不留宾馆睡一晚啊?你还真忍得住啊,反正明天也没早课,是不是?” 他笑得猥琐,楼坤吐泡沫,差点溅到他。 他躲,大叫:“我靠,坤,你这报复心可真强,哥们为你好呢,好不容易见到女朋友也不温存温存。” 楼坤刷干净牙了,懒懒扫他一眼:“你以为人人是你,外骚里骚。” 刘明宇竖大拇指:“哥们就服你,总结总这么到位。” 又挑挑眉问:“你…该不会,还是那个吧?” 那个的意思,他俩都懂。 楼坤抹抹嘴角,有点水渍,朝他睨去一眼:“滚。” 刘明宇憋着笑,拍拍好兄弟:“哥们总有这天的,千万别憋了,得出病了。” 两人在洗漱间锁喉较量,只听刘明宇剧烈咳嗽,拍着人求饶。 怂的不像样。 这之后,金羽终于结束了军训,也迎来了久违的大学生活。 课程表排的满满,课程种类也多,完全打破她想大学养老的计划。 这天下了课,黄婷薇拉她去吃饭,另两个去了校外的小餐厅,各自成了分队。 走路上,一水的白花花大腿,跑着的,走着的,数也数不过来。 黄婷薇叹气:“咱专业男女生比例失调,咱学校放眼望去,一个帅哥也没,我可真衰!” 金羽撇撇头看,笑了:“也不是啊。” 大喊:“楼琛!” 楼琛跟同学走一块呢,老远的回头看到了金羽,皱皱眉原地等她。 金羽拉黄婷薇上前,黄婷薇抓紧整整刘海,上前望见一神色恹恹的男生,小麦肤色,碎刘海,还挺好看的。 “干嘛?”态度恶劣。 金羽撇撇嘴,给他一脚:“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 旁边几位惊呆了,面面相觑。 楼琛认怂:“你不要打小报告,我也没对你怎么着,干嘛呀,我这要去吃饭呢!” 金羽笑笑,拉拉黄婷薇:“正好啊,我们一块,这是我同学,黄婷薇。” 黄婷薇微笑:“你好。” 楼琛打量下,齐刘海,中发,长得就一般吧,目光移走看金羽,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你好。那走吧,一起。” 楼琛旁边的男生还不太明白,拉拉他,问怎么不介绍他。 谁知楼琛瞪着他,声音嘘着说:“她是我哥女朋友,你少打主意!” 一语道破,一语斩断。 吃一半,林乐给金羽打电话。 金羽扒拉饭:“你们也学经济学啊,是啊,我也学,看着挺烦的。”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和楼琛去找你。” 楼琛踢她:“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 金羽瞪他:“你敢!” “那也行,反正也近,你来,后面我和楼琛送你回去,正好逛逛民大!” 电话挂了,开心死了,周围都是好朋友,想到这,又想起了一个人。 踢踢楼琛:“罗军最近怎么样了?” 楼琛鼻子嗤一声:“自己不知道问啊?” “你这什么态度?我忘了,他也没找我,我还不能问问你了?” 楼琛看着她,心想是个傻叉,什么都不知道,又想是他哥女朋友,他得帮他哥才对。 “挺好的,又加入了校篮队,迷了一帮姑娘。” 金羽呼气,舒畅了:“那就好!” 楼琛:“怎么着?” 金羽又叹气:“你说他为什么不来运城呢?三本也挺多的,来这还能和我们一起玩,一起有个照应,他一个人在燕城,应该挺孤单的吧?不过他性格那么好又开朗,肯定能交到很多朋友的,他会不会以后就不跟我们亲了?” 楼琛被她问得脑子疼,真是脑洞大的很,敷衍她:“不会的,我们是他永远的好朋友!” 是的,永远的好朋友,这种友谊八辈子求不来的,她很珍惜,是一个都不能少。 黄婷薇吃着饭,装的斯斯文文,一直看着楼琛。楼琛这个不争气的,情商低的要命,一直不搭理黄婷薇,一场饭下来,两人就说了几句话。 回去时,黄婷薇有些低落:“我是不是很丑?” 金羽呀一声摇头:“不啊,你很耐看!” 可能男女审美不同,黄婷薇这种乍看普通,细看耐看的姑娘,才是最长久的。 黄婷薇失落了:“耐看就是不咋地,我要好好学化妆!” 金羽想到她那些化妆品,心痒痒:“我也想学,以前逛街看那些大学生都化妆,就是技术不行,不是像唱戏的就是像蜡像。” 黄婷薇拍拍胸脯:“姐带你上路子,过两天下午没课,咱们去商场买化妆品!” 金羽特想化个美美的妆,一口答应了。 买化妆品花了金羽四百多,就一个BB霜,一块腮红和一只口红,肉痛死了。 她天生野生眉,保留了原眉形不动,黄婷薇送了她一盘用腻的眼影,然后教她化妆。 化完后,看看眼皮褶子,布灵布灵的,还真是挺漂亮。口红买的是大红色,黄婷薇说女人的第一只口红必须是大红色,而且金羽白,用大红色再好不过。 林乐见金羽改头换新一般,越来越漂亮了,拾掇着也要买化妆品。于是,楼琛成了陪跑,陪她俩逛街,后面又吃饭,还好她俩良心发现请他吃饭,最后还送林乐回去的。 金羽在民大看到了卖烤面筋的,立马奔去,留他俩原地吹风。 林乐:“班级怎么样?” 楼琛:“挺好啊。” 林乐:“有漂亮姑娘吗?” 楼琛:“没见着,还没小羽毛和你漂亮呢。” 又看看林乐,白裙黑发,头发长了不少,温柔型的姑娘,还挺舒适。 林乐笑:“你觉得我漂亮?” 楼琛点点头:“不是朋友吗,我总不能夸小羽毛不夸你吧?” 有人生气了,就知道他不是真心的,拿包甩他。 “就知道你嘴里没一句实话,惹人烦,给我把饭吐出来!” 楼琛情商是低,作呕吐着,林乐又想打他,你追我赶。 金羽回来拿了三串,一人一串往宿舍楼赶,送林乐回去。 他们的课时不同,见面的时间多在周末,金羽还真有点舍不得她,叮嘱她人可以野,心不能野,她必须是她最好的朋友。 两姑娘拉钩发誓,架势有点蠢气,笑死楼琛,他仿佛觉着自己还在上高中。 但那时光,他真不想回去了。 现在,就挺好的。 ——分割线—— 猪的意思:厉害,牛逼! 爱不可分(h) 很快就是国庆了,又是一个令人开心的假期。 金羽一个人坐地铁去华大找楼坤,在地铁上睡着,差点错过站。 等到了华大,里头出来了一窝学生,金羽仿佛都能从他们脑袋上看到以后能挣多少钱,还是有点羡慕的。 楼坤刚结束高等数学课程,在教学楼下等金羽。他想去门口接她的,可有人逞能,要证明自己。 “到哪了?” “快到了,到图书馆了。” 楼坤叹气:“十几分钟前你刚到华大,图书馆就在大门附近,你原地打转呢?” 刘明宇搁一旁笑:“还是个小路痴呢。” 金羽瘪瘪嘴:“我问人,都跟我说东南西北,我看着像知道东南西北的人吗?” 楼坤拿她没办法,扶额头无奈:“你在图书馆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不想也不行了:“那你快点啊。” 挂电话往那走,边上跟着刘明宇。 刘明宇:“好久没见小羽毛了,今天我请她吃饭!” 楼坤看看他,像个电灯泡似的:“去你该去的地方。” “嘛呢?我也请你吃饭,想吃啥吃啥!” 厚脸皮跟着,见到金羽就小妹妹小妹妹的喊。 金羽对这称谓不喜欢:“别喊我妹妹,我不想认哥。” “还有不想认哥的?小羽毛你可想好了,错过这么个好机会,你就相当于失去了一个贴身间谍!” 金羽立马懂了,掏手机加他,达成联盟。 留楼坤一人,看两小孩子乐呵。 刘明宇非要请吃饭,就华大对面的自助餐厅,他父母做生意的,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一直跟小羽毛说别客气,他可是去年还说过要请吃饭的。 吃自助餐时刘明宇跟楼坤聊天,聊的专业知识,金羽一点也听不懂。 “齐教授那级别的在基地待着,带项目是不是特雷厉风行?” 楼坤给金羽夹肉,一边说:“跟传闻一样,讲究效率和简化,跟在后面能学不少有用的。” 刘明宇心痒痒:“我想加入吧,又怕拖后腿,你知道的,我起不早。” “要真想进来,趁早。后面分小组做实验,上手的项目都是平均分配的,能拿到什么项目,就得看小组的水平如何。” 金羽还是听不懂,云里雾里的,只知道他们在说那个基地的事。 刘明宇说他再想想吧,转头又看金羽,跟她聊天。 “小羽毛,大学生活怎么样啊?” “多姿多彩。” 刘明宇挑眉:“有没有男生追啊?” 她脸色一惊,缓缓看向楼坤,他正盯着她,心虚地摇摇头:“没有没有。” 刘明宇怪哦了声:“那不平衡了,坤可是好多女孩追呢。” 金羽立马抬头望他,人满不在乎,吃着碗里的肉,踢对面刘明宇一脚,给他疼的哼。 刘明宇龇牙咧嘴:“小羽毛,我怀疑他有暴力倾向,你得小心了。” 金羽摇摇头,想他还真是活宝,话这么多也不知怎么成了高材生。 “我看你有臆想症!” “还是不是同盟了?” 金羽点头:“一码归一码!” 楼坤捏她腰,立马不多嘴了,挨着他吃。吃完赶刘明宇走,刘明宇看看时间,真不能当电灯泡坏了他们好事。 天热,没逛街,开了间宾馆,在里头看电影休息。 金羽一动不敢动,窝他怀里很紧张。他带她来时,她心里挣扎了会,到底还是来了。 到这了,心情就没松懈过,腰旁的那只手一直覆着,不动却就那么放着。 她姿势定久了,就有些累,刚微微动了动,一转头,便看见他在盯着她望。 楼坤抚她额边的碎发往后,亲她脸颊,气息就扑在她紧张的面孔。 窗帘都是关着的,声音也很低的附在她耳边:“在学校里有人追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多,我都拒绝了。” 轻咬她嘴唇亲着,手贴在她背上带人到跟前抱着。 她问:“你呢?” “都知道我有女朋友。” 金羽乐的没命,搂着他主动亲一口:“真乖。” 他不禁好笑,贴着她软软的嘴唇吸着舌丁,舌尖划过她的口腔上颚舔着,酥酥麻麻,又痒心又乱,有股冲破力引领他更深的动作,吻得她透不过气。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手攀在胸口揉她,晕头转向又有些缺氧,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头发乱糟糟。 他啃着她细滑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全部扑在她颈肩。两手覆她胸前揉着,金羽慌慌张张,腿弓着顶在他坚硬的小腹那,摸着他刺啦又柔软的头发,心口那都是奇怪的舒适。 但也慌了:“楼坤…你干嘛?” 他解了她胸罩,金羽吓得睁开了眼睛,一脸臊。 他松了脖子那,上来寻她,她大眼睛里有水汽,他轻柔地吻了吻她嘴巴,像是在哄人。 气息扑在她唇边:“小羽毛长大了吗?” 她咬着嘴巴嗫嚅,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口:“我18了,早长大了。” “那就是大人了。” 他目光越来越侵略,让金羽不敢点头。 可最终,她还是咬牙点了头。 他丝毫没有思考,低头吻她,炙热的吻不同往日那般,咬着她的唇瓣,缠绵热烈的吻,让她呼吸都吐不均匀,又热又燥。连同那两只手,再无阻隔的热情抚摸她,烧火般烫着她的胸口。 “坤哥哥…”她摸他脸,他也不停。 “哥哥爱你。” 他目光真挚,额头挨着她的额头,互递温暖。 她不是不懂,就是有点难以接受,这么快,毫无征兆的。 她有点想哭,咬着唇吻吻他:“我也爱你。” 好似从这句话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金羽看着自己被他脱了上衣,胸罩也不见了。她羞涩万分,胳膊抱着胸部埋着头,却看楼坤生生拽开她的手,再贴上去,掐着那处亲吻。 她的心更加滚烫,脑子都要炸了,心里也翻腾海啸,一切的一切都如龙卷风般席卷她的理智。 楼坤含着凸起的胸口划圈,皮表与唇舌接触的一秒,没了克制力。 最后,彼此坦诚相待。 她眨着眼睛,眼角浅泪,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让楼坤回了神。 “怕吗?” 她很快摇头,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不怕。” 这一刻,她眼神里的肯定是对楼坤的爱与全部信任。 他趴在她胸口喘着气吻着,用力搂紧她,给她力量与信任。 床头有盒避孕套,他拆了给自己套上,才掰开金羽紧闭着的双腿。她捂着脸,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感觉有个硬硬东西在一下一下蹭着她,又滑又腻,很奇怪。 她颤颤巍巍抖着嘴巴,心内搅翻了,为此刻的行为彻底红透了脸,也更加不敢直视他。 楼坤把她的手拿开,吻她眼睛:“别闭上。” 她听话睁眼了,一睁眼就是他的脸,贲张的喉结,宽阔的胸膛,再往下便不敢看了,紧张的要死。 她咬牙屏息,看他一直低着头看那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试了几次,在她那来回蹭了好几下才挤了一点进去,那刻的刺痛,让她的眼泪花成了一片雾,紧紧抱着他默默淌泪。 再深入一点,他被紧贴的甬道包裹的头皮发麻,紧到也不敢乱动,就这么一直搂她吻着。 金羽要被戳疼死了,那东西撑得她很不舒适,又热又涨,一直揪着床单不肯说话,怕不小心叫出来吓到他。 他心疼了,摸着她的额头吻在眉心:“对不起你。” 她摇着头,亲着他下巴:“我愿意的…” 她还是疼的叫出了声,溢出口腔,很细微小声,却隔一会一次,伴着他轻微的挺进动作和抽插幅度,反正泪是一直在流,他就一直在亲,不敢松开她的身子。 做到最后,她整个人哭懵了,那种疼和爱交织的心情让金羽彻底体会到,这世上不会再有人会让她这样爱了。 “坤哥哥,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他摸着眼前的泪人,一直吻她,坚定的告诉她:“哥哥一辈子都疼你。” 那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第一次匆匆没了,她哭成那样就没继续要了,清理血迹又抱她洗澡,尽管她羞到不愿意。 回来就搂在怀里一起睡,爱不可分。 晚上,金羽也没回去。第二天无早课,就跟他住在这个宾馆,吃的是他楼下买的食物,还是他一口一口喂的,让她倍感值得。 那夜,他们看电影,在床上闹,闹着闹着有人不老实,摸摸亲亲又开始想要,前戏弄得她面红耳赤,胸口红了一片,下面也湿了一片,紧紧抱住彼此贴着。 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就熟悉了,唯一不变的,还是会有些疼。 但他够温柔,金羽便忍着痛,看微弱灯光下他满足的神情,看他满怀爱意的眼睛,紧紧搂着他,与他进入成人世界。 这刻后,金羽全部属于楼坤。 翌日,亲亲抱抱起床,穿戴好衣服他才带人吃饭,又送回了学校。 黄婷薇一直在宿舍,泡了桶面,金羽回来时,宿舍就她一人。 黄婷薇坏笑,语气颇贫:“唉呀,谁昨夜没回来呀?都干了什么好事去了?” 金羽的厚脸皮还用不到这种事上,三两下憋不住了,脸通红。 黄婷薇咻面条:“正常,都大学了,有啥害羞的!” 她抿抿唇欣然,指指她的面:“你就吃这个?” “对啊。” 楼坤带她买了很多好吃的,她摊开,让她挑。 黄婷薇真爱死她了,挑了几样重复的扔去了床上。 “昨天辅导员来了,我说你在上厕所,她就没进来了。” 金羽大恩言谢:“婷薇,真谢谢你了!” 黄婷薇翘翘鼻子:“咱是姐妹,互帮互助嘛!” 后来,黄婷薇掏了一张宣传单出来,摊面前给金羽看。 她昨天没换衣服,这会在换,胸口那都是深深浅浅的吻痕,赶紧背着黄婷薇。黄婷薇见着了,眼睛里都是惊喜,偷偷地笑。 换完衣服过来看,发现是社团招新。 “你要报舞蹈社?” 黄婷薇点头:“我挺喜欢跳舞的,但没学过,你看,这里写着学员也可,可以练拉拉队操,参加比赛得奖,还能加学分,搞不好还能逃几次课!” 金羽瞅着望望,喝着酸奶,也感到挺棒。 “你跟我一起报!” 金羽睁眼睛望她:“我零基础!” 黄婷薇不信邪:“你韧性好,爬床梯那么快,身上好软的。” 讲到这,她突然又脸一红,想起楼坤昨夜说她为什么这么软,浑身都软,摸的很舒服。呼吸又急又燥,赶紧吸酸奶。 “去嘛去嘛,一块!” 金羽一个社团也没参加,此时心动,她是要丰富一下自己的空余时间。 “行吧。” 趁着国庆前去面试,胆战心惊,人面试穿露脐装热裤,她和黄婷薇短袖长裤,被压了一截。 跟黄婷薇后面学了一段韩舞,俏皮可爱那种,音乐一来就扭屁股,腰肢动呀动,马尾辫甩呀甩,最后一个回头,甩到脸上,生痛,呲牙咧嘴,逗乐了那些学长学姐。 黄婷薇虽然业余,但是业余里的鸡头,吸了不少睛。 最后,便是等待复试通知。 这之后,学校就放假了。运城和龙城不算远,高铁在今年也全面通车,四人第一次乘坐高铁返回了龙城。 金羽到家,一桌子好菜,宋美好还给她买了新衣裳,金纶好久不见她,一开始乐呵要命,后来就不行了,哭死了,这会抱着姐姐求温暖。 “你这小粘人精好烦的呀!”抱着亲了几口。 宋美好:“别烦姐姐。” 金岁山摸摸两孩子头:“两宝贝吃饭咯。” 金羽还是没怎么胖,跟以前在家一样,但金岁山看着,总认为女儿已经长大了。 金纶问题太多。 “姐姐,运城在哪呀?” “隔壁。” “花花家吗?” 她气炸,劝自己淡定:“你长大就知道了。” “运城有好吃的汽水糖不?” “没有。” 金纶呼哧呼哧,抱着姐姐腿撒娇:“下次给我带点回来吧,胡同口卖的不好吃了。” 楼坤叫她了,她立马起身敷衍:“好,带带带!” 一溜烟跑了。 去了楼家,楼杨去了运城,高冉假期都走不开,身为丈夫的空闲了,自然去看望了。 楼父在房里休息,最近身体没什么毛病,两孙子回来了,更高兴了,能吃能睡。 楼琛一回家便没影了,去找罗军和一帮高中同学聚会,捣台球,打游戏,无所不做。 再看金羽和楼坤,锁着房门,在他屋里头拥着亲热。 “这样不好。”她说的超小声,闷他怀里羞涩,挡着光裸的胸口。 “别挡着。”说着,压到了床上又亲又咬。 有人克制不住,初尝果实,惦记着紧,看到鲜活的姑娘便什么虫上脑,一个劲为所欲为。 被褥混乱,都是金羽头发上的香气,还有床单干净好闻的皂角清香,以及男性成熟的体香。 摇摇欲坠,又空虚又满足,那一瞬间的离离合合,让两人失了魂似的相拥紧贴。 她被顶的在床榻一晃一晃,摸着他的脸颊,小声组织语言:“哥哥,疼,轻点…” 他用力了,这种事做起来容易失控,忍不住使的劲,但见她皱眉轻哼,捂着胸口忍耐叫声的模样,寻回了些理智,稍缓了下来,拥她吻着喘息。 而后,便是漫长的耳鬓厮磨与相缠。 假期内,楼坤带她见了陈非,给陈非惊讶的,连喝了两杯酒稳定自个儿。 他们没有在任何平台公布,仅身边人知道,楼坤存着带她亲自见面的心思,这不,等到了又一个国庆。 陈非:“你俩真不够意思,瞒我瞒最久,这顿饭你们不请,天理难容啊!” 金羽点点头,抱着楼坤胳膊:“楼坤请你。” “嘿,你说话有分量吗?” 金羽瞥他一眼,翻楼坤钱包:“我管。” 陈非赶紧又要了几样,好解心头之恨。 金羽:“不吃光,我给你全塞嘴里。” “楼坤,你也不管管,太野了!” 他笑:“自己点的自己吃光。” 楼坤由她这般任性,最后,陈非翻白眼吃的饱又撑。 金羽拿他钱包付钱,打开来,便是高中那会,他们照的大头贴,看再多遍也觉得好看。 回头看他,心里头满满当当围绕幸福,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女人,是被楼坤裹挟下的金羽,她乐意之至。 ——分割线—— 终于标题后追加了h,哈哈哈,紧跟po的步伐… 这章字数快5000了,大家就当我加更了。 关爱 罗军入了大学后,人气比高中更甚,大抵是因为相貌痞帅,性格阳光开朗,又加入了学校最有曝光量的校篮队,回来后,手机上的讯息都没消停过。 金羽不耐烦看看他:“见我们仨你还玩手机呢?” 他留了很时髦的头发,还烫了色,金羽觉得他大变样了似的。 人抬头冲他们笑:“没办法,追求者有点多。” 三人切了几声,又开始聊天。 林乐手机也响不停,是校舞蹈社里的讯息,她是新加入的社员,国庆后回去,就要忙碌社团的新舞蹈,准备参加市里的团体大赛。 “我也报了舞蹈社,初试还出了洋相,肯定没戏了!” 三人看看她,一脸惊讶。 “学校不是有个运动社,天天跑操场吼的那种,我觉得你应该报这个。”楼琛鼻子哼笑,往嘴里丢薯条。 她才不呢,她现在不能和以前一样了,得有点女孩家气,不能动不动就拔腿奔跑,更不能说话咋咋呼呼的,起码在楼坤面前不可以。 “你懂个屁,就你这样活该单身!” 楼琛:“你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别以为找到男朋友了不起,也就我哥眼瞎!再说我也是有妹子喜欢的!” 金羽立马起来揍他,他抱着头被挨打。 林乐愣了神,推推他:“谁喜欢你?” “不告诉你。”傲娇的很,理理头发。 罗军转着手机看金羽,她咬着吸管吸可乐,捧手机发讯息,笑容挂在脸上没停过。她入了大学,是越来越漂亮了,他看着看着便低了头,继而又没心没肺跟他们说起在燕城的时光。 这一年,微信逐渐大范围普及,另开通了朋友圈和视频功能。四人组了一个群,又留念了几张聚会照片,以此维系他们的友谊。 安大校园,秋风凉习,碎零零的落叶铺满了格子路,一路踩踏而过,两个小姑娘还跳起了舞步。 “是这样吧?”金羽学给黄婷薇看。 “对对对,你终于跳对了,我的祖宗哎!” 舞蹈社的学姐联系金羽参加复试时,她嘴张得能塞下一个苹果。现在复试过了,三试也过了,她还有点懵。 步子跳对了,比什么都开心,晚饭吃完,就顺应舞蹈群通知,换衣服去舞蹈房排练。 原先还觉得学姐她们人很好,聊的也爽快,但跳着跳着就不觉得了,真的好严厉的。 “金羽,你这个胳膊没伸直,你看好,从身侧直接甩上去,像一条抛物线,再直直立着。”学姐示范,眼神犀利。 她点点头,伸的直直,来回重复这个动作,最后累的躺在那休息。 “我怀疑我会掉肉!” 黄婷薇抹抹汗,给她递水:“别说你了,我这两天瘦了两斤!” 金羽欲哭无泪:“怎么办啊,我男朋友不给我掉肉,他肯定得说我了。” “那就吃多点吧。舞蹈社参加了就不能退了,认命吧。” 真认命了。 回去后吃宵夜,羡慕死三个室友。 楼坤最近有点小忙,齐时平教授正式分了项目小组,大二的一群学生在一组,由楼坤牵头,齐佳辅助,带领六位成员,共同完成一项小型的模拟项目。 说到这,金羽就来气,上次匆匆见面,吃一半就哄她自己跑了,基地那乱了套,没他还不行的那种,电话是一个姑娘打的,她在一旁听的心里直烦。 也不知道哪个不识时务的。 但不能耽误楼坤,他一直让她听话懂事点,她不言不语,就那么看他走了。 金羽裹着牛仔外套,在基地实验楼下等楼坤,看人来人往的华大学生。跟安大学生有着很不同的气质,每个人都是昂首挺胸的走路,胸有成竹,言谈举止间流露的自信,仿佛是与生俱来一般。 而这些,在普通学校的大学生身上很难看到。 她没啥定性,踢着石子玩,看罗军分享的照片,燕城是古城,他正在一处一处游玩,什么好景色都往群里发。 没几分钟,后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一扭头,便看见楼坤,身旁是他的同学们。 刘明宇挥胳膊:“小羽毛,喊哥哥!” 金羽白他一眼,手机插进口袋里,在台阶下等那个人过来。 “穿这么少,冷不冷?”一来便拉起她的手摸着。 刘明宇啧啧嘴:“冷不冷~” 金羽只看着楼坤,摇摇头:“不冷,我里头穿了针织衫。” 他们身后有高跟鞋的嘀嗒声,不过几秒,一个穿着薄大衣的女生出现了,手里拎了一个包,边上还提着电脑。 “堵这干嘛呢?”一歪头,怔了怔。 金羽见过她,是去年跟楼坤走一起的女生,她浅浅笑了笑,来人也对她客气般提唇,抚抚自己耳旁的头发。 刘明宇:“正好一起吃吧,待一上午了,肚子饿疯了。” 旁边几位男生叫好,率先往食堂那走,一排的人说说笑笑。 楼坤看看她,皱着眉:“你是不是又瘦了?” 她跟他们后头走着,小心翼翼地点着下巴:“瘦了两斤。” 跳舞强度大,她也是没办法。 楼坤有点不开心:“跟你说了,退了不就行了。你这样跳下去,迟早一天得生病。” 她最近才找到了点跳舞的乐趣,是万万不会退的。 “不能退,再说了我还要修学分,这个能帮助我的。” “修学分靠点别的不行?你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肉了。”捏了捏腰,捏不住。 她拍他手:“好了好了,别唠叨了,我保证下次见你变胖点!” 打情骂俏,后头两个人一直看着。 华大的食堂,她吃的也有数回了,跟一帮智商超群的人坐一块,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洗耳恭听,默默吃饭。 “说是这次最好的项目让大三拿去了,我们做的这个加工厂的,分量不咋地。” 说话的是楼坤的同学,戴黑框眼镜,一看就是理工男,挑剔的那种。 齐佳喝了口汤,语气缓道:“以我们现在的水平和实力竞争不过他们,分量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完成度。” 刘明宇是真饿了,不参与话题,一直逗金羽。 “你怎么能吃这么多?” 都是人,金羽都想踹他两脚。 “胃口好。” “那还这么瘦?” 她现在一点不想听到这个字,瞪他:“你不说话的样子最帅。” 刘明宇嘿嘿笑,觉得她嘴特甜。 他们做的这个加工厂项目,虽然是模拟,但齐时平说了,如果项目的完成度高,基地会联系相关新型企业,利用模板量身定制。 那时候,就不是简单的完成一项项目,而是利用知识赚取更大的价值。 “我们现在比较薄弱的就是前端设计,有相当大的局限性,如果功能需求不能满足,完成度就会下降。”楼坤停了筷子,看着齐佳。 齐佳若有所思:“我认识一个前端工程师,他刚从美国毕业回来,可以的话,我请他过来帮我们看看?” 他们这些人虽然心性高,他绝不会浪费汲取先进知识的机会。 “那行啊!” “我们目前是不够系统和全面,要不你找呗。” 一个两个的央着齐佳。 这块比较重要,也是他们薄弱的地方。 楼坤点点头:“尽快吧,时间也不多了。” 齐佳对他和颜笑笑:“行。” 这中间,金羽像个傻子一样,什么也听不懂。 她看着齐佳,觉得这女生好厉害的样子,什么都懂似的,而且她念得是计算机,一看就是理科特好的那种。再看看衣服和妆容,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可真舒服。特别符合楼坤以前说的那句话,她至今都记得。 他喜欢脑袋聪明,爱干净的女生。 金羽低头看看自己,能记住要爱干净了,智商也稍微高了点,心里终于平衡了些。 她走神,嘴里沾了粒米,被刘明宇偷偷拍下来。 楼坤看见了,伸手来替她捏走:“发什么呆呢?” 她回神,望着楼坤,他清清爽爽的样子,正给她擦嘴巴。 一旁几人看不下去了,嘟囔不满。 “对女朋友就是对我们不一样啊!” “是啊!在基地都不敢惹!” 刘明宇挤眼睛:“也不看看你们缺了什么?” 一个两个的笑,除了齐佳,她咬了咬嘴角,看着他们,回忆起初见金羽的那天。 萧败的草地上就是这个姑娘,她变化不是太大,甚至依然给她一种小女孩的感觉,像是没长大需要哥哥保护的妹妹。但看看楼坤,他绝对没把她当做过妹妹。 妹妹被楼坤带去了宾馆,今晚准备在外面过夜。 金羽其实已经不太害怕了,毕竟做这事也有些次数了,但回回都不敢睁开眼,大胆的看着他。 在这个即将进入冬天的日子,他俩热了一身汗。 “怎么老不睁眼睛?” 一用力她便皱皱眉,气若游丝喘息。 她摇摇头,搂着他脖子:“我不想嘛。” 其实还是难为情,特别是这种坦诚相待的状况下。 下一秒就被人抱了起来,坐身上动来动去。 没反应过来,睁眼叫出了声,发丝胡了楼坤一脸。 而后,炙热的掐腰晃着吻她。 “你看你身上皮包骨头,快营养不良了。”摸摸屁股那,肉少的可怜。 她本身骨架就小,低于八十斤后,是像营养不良。 “不可能,营养不良头发很黄,我黑着呢。” 他摸摸她长长的发丝,奇怪:“会不会营养都让头发吸收了?” 这她还真不懂,头闷他胸怀,摇着头呜咽:“不知道…” 受不了了,又把人放平,架着腿来了,吻是铺天盖地,没人承受得了。 躺他怀里也没穿衣服,看他拨弄手机,发的东西都不认识,只见那头也回了一串她不识的东西。 她觉得脑子疼,翻身刷朋友圈,又回来看群。 刷一半,身后人抢了她手机,翻翻看着。 “你们建群了?” “是啊。” 楼坤点进去,全是他们四人的聊天,还有罗军发的照片。翻了翻,看见四人合照,罗军那小伙子越来越上相,撇撇眼睛,一旁的金羽笑得两排牙齿全露。 “什么时候照的?”举着手机问她。 “国庆,我们四个也就那次合体了。” “我看你们联系挺多的。” 记录里,天天有聊天,林乐和楼琛不说话时,就是金羽和罗军,没什么暧昧语气,就是日常聊天,问东问西。 “他一个人在燕城,我们仨在运城,当然要对他多关爱关爱了。” 不过脑的话,换成关爱女生倒可,男生嘛,不怪有人黑了脸。 “你凭什么关爱他?” 金羽抢过手机:“他孤零零在燕城,我们当然得陪他聊聊天了。” 楼坤扯着人压身下,捏着下巴警告她:“别顾着操心别人,你得多关爱关爱我。” 她就怕他全压着,透不过气拍着他:“我还不够关爱你呢?都往你这跑多少回了?唉呀,别压了,你好重…” 有人做错事,就要受惩罚,小小的身子又晃晃悠悠到失控,看顶上的灯光都模糊成了影子。 回校前,楼坤带她去了药店,买了一些维生素还有钙片,要求她必须每天都吃。 楼坤后面还有课,跟她叮嘱了几句,人答应了,自己拎药回去了。 喝水送服药片,维生素像糖果一样,钙片就不行了,好大一颗,卡的嗓子难受。 期中考试快来了,金羽和黄婷薇就跟舞蹈社请了假,等考完试过去。而这段时间正好每个年级都要考试,干脆都放了假。 421宿舍里,四个姑娘生猛啃书,背着人力资源管理书本里的知识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要不是期中考占期末成绩的30%比重,她们也不会这么认真了。 期中考结束那天,一切恢复正常。 李媛加入了文学社,天天提笔送她们毛笔字。王雅热衷减肥,日日夜跑。 再看金羽和黄婷薇,挥洒着汗水在杨丽的带领下,跟一帮姑娘学习韩国女团的一支热舞。 前段时间迎新,金羽作为观众在台下看舞蹈社的表演,四个字形容,叹为观止。 要不怎么说,动起来的女孩最漂亮呢? ——分割线—— 那个,我真的很珍惜我的读者,希望大家都能喜欢笔下的人物。但我清楚的知道与理解,每个人的思想和三观不一致,无法达到一定水平上的思维一致。 喜欢与不喜欢,我们凭的是第一感觉,如果你看到这里觉得人物实在不是你喜欢的那一挂,或者觉得她和他没有闪光点,听我的,不要看了。(好文太多了,快去找鸭!) 关于肉的部分,姐妹们,我的这辆车就是这个味道(清新一点的),目前不太成熟,可我觉得很适合还没有过多经验的他们。 我突然加更(这章4000字),没想到吧,明天休息,不更,后天继续9点。 《Gee》 为校元旦联欢会准备的节目,一首少女时代的《Gee》。 开头曲一放,底下的姑娘就不由自主挥胳膊扭起了屁股,有的左右不分,整体往右跳时有人往左。 场面混乱。 杨丽拍拍手:“都停!那些左右不分的,我给你们五分钟自己调节好,一会再来一遍!” 说完,累的没命,去外头休息了。 剩一帮姑娘叽叽喳喳在里头练动作。 “听说这舞要穿高跟鞋跳。” “那得多高?” “起码5cm,3cm像买菜大妈!” “好像得自己买,统一黑色。” “啥?还这么破费呢?” “衣服是学校买,鞋子就不了,到时候挑款式简单点的,我们平时还能穿穿。” 一群人窝一块分享小道消息。 事实果然如此,杨丽回来就通知了,她们也没怨言,爱美这种天性,女孩都有之。 于是,顶着凛冽寒冬,金羽和黄婷薇去了商场。怕买鞋的钱不够,最近吃的都少了。 搁店里看鞋,犯了纠结症。 一双镶着黑色钻的,要300,另双是皮面的200,各有千秋。 “我要钻的那个,跳舞亮晶晶的漂亮。”黄婷薇转头就去付钱了。 金羽一个月生活费才1000,咬咬牙,心一横也拿了这双,之所以会犹豫,就是因为鞋好看又贵。 35码的高跟鞋,她穿正正好好,头一回感受到了上方的空气,清新自然。 她没穿过高跟鞋,为此特地穿了几天适应,没少歪歪扭扭的撞人,脚是特别的酸胀。 楼坤看着她一直在摸脚腕,问她怎么了。 “穿高跟鞋穿的。” “好好的穿什么高跟鞋?” “跳舞必须得穿。” 他们在吃饭,吃的是安大食堂,平平无奇的菜色,两人都不是很有胃口。 “又化妆了?” 金羽点头,她最近吃了两天泡面,又练舞,脸色不是太好,主要是不想问金岁山要钱,就自己省几顿出来。 这时,有几个舞蹈社的姑娘正好看到了金羽,笑着过来打招呼,眼睛却盯着楼坤。 “金羽,你那个高跟鞋在哪买的?” “在天麓区的达成商场那买的。” “多少钱呀?我们也想买双!” 她支支吾吾:“三百。” “这么贵呀?!” 没继续问了,看看她男朋友又走了。 他好奇:“跳舞的服装费用还得自己掏?” “学校没有这方面经费,衣服倒是有,鞋子得自己配。”说完,捂着肚子。 他察觉到了:“那个来了?” 日子好像差不多了,她很久不疼了,这次估计是跳舞后凉水喝多了。 她点点头:“快了。” 楼坤叹气,他和她待一块这么久,早清楚她例假的日期,也知道她已经很久不痛经了。 “这个学期结束,你把舞蹈社退了。” 不是那种商量的语气,是直接告知。 她没心情吃了,筷子一撂:“为什么呀?”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瘦了,天天为了跳舞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瞎付出什么呢?”他也不吃了,看着面前粉底都盖不住脸色微黄的姑娘,面色沉重。 她哪里就瞎付出了?跳的不知道多好看,每每看着镜子跳舞,都后悔怎么以前不去学。 “我没瞎付出,我很喜欢。不是只有你那种做项目的可以得到回报,我也可以!” “能回报给你什么?”阴着张脸看她。 说不出来什么,倔强:“我喜欢就行了,用不着你说!” 盘子一端,一点都不想理他,气呼呼的往餐盘回收处走,心里头委屈的要命。她为了能买一双好看的鞋去表演节目,省了好几天的伙食费,这人还在骂她,以为她是一时兴起,贪图玩乐。 她有病吗?花三百块玩乐,不知道吃些好的补肉啊! 他追了出来,要牵她手,人使劲甩了。走一半,他又来了,她推都推不掉。 “你烦人,我不想看见你!”头往旁边撇。 楼坤真拿她没办法,好心好意为她着想,她总是这般想不开,没以前听话了。 “我为你好呢,你爸要知道你现在瘦这样,肯定比我心里还难过。” 她挺着脖子反驳:“从小到大我爸都支持我,他不会像你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不允许你跳,还不是因为你体质和她们不一样,你自己看看手腕,谁像你这样骨头贴着皮?你知不知道,我都不敢碰你了。”他说的很认真,眼里都是对金羽的心疼。 她似乎听进去了,让他牵着手握着:“楼坤,我真的没事,我从小就这样,累了就会瘦,躺着就胖,最近一直动,那肯定瘦。你别不信,马上放寒假我铁定回到之前!” 她态度坚决的看着楼坤,小脸瘦的棱角分明,固执的眼神让他不得不应准。 认栽:“拿你没办法。” 牵人走了,去了校外的超市,给她买了很多有营养的食品,纯牛奶也拿了一箱,想想不够,拿了两箱。 送她回去,金羽突然抱住他,在这个偌大的运城里只有楼坤最担心她,最照顾她。虽然他总是会拿出一副长者的姿态对她言传身教,但她已经习惯了,这仿佛也成了他们生活中的常态。 他是她短短现今生涯中最爱的人,也是她生活中的老师。 楼坤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干嘛呢?不舍得我走啊?” 她闷他怀里摇头:“你对我太好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 她忽然抬头,在朗朗夜空下看那双澄澈温柔的眼睛。 “我怕以后没人对我这么好了,你可别忘了,你说过得一直疼我的。” 他弯腰贴上一吻,像盖了一枚印章,即刻生效。 “小傻瓜,我不会骗你的。” 他没骗过她,她一直都知道的。女生宿舍,男生止步,她叫了黄婷薇下来帮她。黄婷薇吓呆了,拎了两袋子跟楼坤道别,金羽回头不舍,还是招招手,给他飞了一吻。 姑娘情绪就是这样,时好时坏,来的快,去的也快。 倒不让人有隔夜愁烦。 金羽想了想,楼坤才是她学舞途中的最大敌人,好在这个最大敌人心软了,没说教逼迫她了。 《Gee》舞蹈学的很快,整支舞用的舞蹈演员都是安大大一的新生。 直到元旦前,她们这支舞团都不敢松懈,没日没夜的定点去舞蹈室排练。临近日期,转场去了千人汇报厅排练。 宽阔的舞台上,她们牢记定点位置,时刻保持笑容,高跟鞋的踢踏声完美融合进了音乐。 表演前几天,金羽就给楼坤打了电话,要求他31号晚上必须得来看她演出,她已经让楼琛帮他留位置了。 等到了那晚,金羽早早就和队员们吃了晚饭,赶去等待室化妆。等待室里人烟嘈杂,又吵又乱,整齐的是,都在捯饬自己。 她给楼坤发信息,那头说已经出发了。他这段日子都在忙那个加工厂的项目,晚上也经常很晚回宿舍。 她看到他回的消息便放心了,手机放在包里,跟黄婷薇两个互相化妆。 金羽是黑长直,黄婷薇给她烫了卷,类似那种蛋花卷,配着大眼睛,十分精致。歌曲风格属于那种有些性感可爱风,都穿着彩色的露脐背心,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包臀裤,光看着,视觉就很有冲击力。 画了很闪的眼影,睫毛也翘翘的,能架一两根牙签,把黄婷薇羡慕死了,搁一旁捯饬假睫毛。 舞台那已经沸腾了,刚有支男子舞团在跳街舞,一群女生眉飞色舞的乱叫。 黄婷薇和她在后台偷偷看着,心里头高兴,蠢蠢欲动的。 “我一定要一舞成名,争取明年脱单!” 金羽在观众台那寻找人影,五花八门的,看了好久才找到楼琛和林乐,两呆瓜在聊天,一点没看见她。 也不知道楼坤能不能赶上,他说过出发了,那一定会来。没再多想,给黄婷薇加油打气,回去找队员又合了一遍舞。 元旦联欢夜是个大冷天,楼坤刚出校门,便天地不合时宜,接到了齐时平的电话。 把他骂了一通,不知在哪个手上出了差错,项目操作测试时直接死机。一直在说楼坤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明天就要送去合作企业审核。眼前这样,犹如在大火之前浇灭了火苗,都庆幸万分。 整个团队小组被喊回了基地,等待齐时平的问话。 金羽是第一次登这么大的舞台表演,说不紧张,那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在等候区那,她一直张望观众台,楼琛旁的空位依然无人。 黄婷薇点点她:“发什么呆呢?要到我们了!” 她赶紧回神,跟着前面的姑娘上台,去自己的定位点站立。 楼琛和林乐在下面挥手,还时不时叫她的名字,像脑残热衷粉,弄得她差点笑场。 射灯突然亮起,照在九位姑娘身上,闪闪发光。伴随着光移动,音乐响起,一个个手掌撑着嘴边开始扭动。 这视觉太振奋人心,台下大片男生起立看向舞台,吹口哨的吹口哨,怪叫的怪叫。 林乐在录视频,对着金羽拍。金羽真不让人失望,穿高跟鞋能跑能跳,身姿轻盈,长发如藻,律动起来像暗夜中最闪亮的那只可爱尤物。 金羽看不见楼坤,便把他忘了,笑容配合舞蹈,酣畅淋漓完成了一场精彩热舞。 鞠躬那刻,台下掌声雷动。 楼琛和林乐甚至还大喊她的名字说我爱你,丢光了她的脸。 下舞台,她笑也没笑,直接奔包那掏手机,他回了那条信息说会过来,可此时此刻,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说过不会骗她的,还不是骗了! 整改好项目的数据,再从头测试演练,确准无误后,齐时平才放他们走了。 刘明宇一脸抱歉,挥胳膊招呼他们吃夜宵,大家都有点怨气,不宰他一顿,心里不舒服,一个两个的跟着去了。 只有楼坤,一声不吭出了基地活动中心,就往校门那跑。 齐佳看着那个背影,有些不明白:“楼坤不去吗?” 刘明宇更内疚了:“哎,估计找小羽毛去了,都怪我!” 齐佳动了动唇,包往肩上一挎,迈高跟鞋踏步:“先走了。” 刘明宇在后头叫,人也不答应,走的像模特步似的,没一会便没进了黑夜。 金羽气都气死了,手机直接关了机,跟舞蹈社的姑娘,还有楼琛林乐在校外的烧烤摊庆祝。 林乐推推她安慰:“说不定他是有事呢?别气了。” 楼琛护他哥:“我哥很少放鸽子的,绝对出了什么事。” 一说出事,她就紧张了,心里担心,刚吊起身子,又觉得肯定不会,他这么天妒聪明,天灾人祸都轮不到他的。 黄婷薇看她难受的很,舞台上跳的那么棒,一定是想要男朋友欣赏的。 给她抓了烤串,安慰她:“林乐不是拍视频了吗?你可以给他看的。” 全在帮他说话,她越想越气,他们压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她打包票的! 吃一半,实在吃不下了,楼琛那电话响了起来,他赶紧做作的吼着嗓子。 “在呢,在我身旁呢,好着呢,就等哥你了,行,我把地址发你。” 挂了电话就和金羽报告:“我哥马来了!” 不出五分钟,楼坤来了,一窝人看着这个高大的黑大衣男生,喘着气,白腾腾的在脸周围绕着。 金羽把签子往桌上一丢,拎包抓手里就要走。 “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林乐拉楼琛和黄婷薇,嘘着声:“别打扰他俩,楼坤哥会哄的。” 一前一后走着,她心里犹如充了一个气球,撑的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楼坤还喘着气,看那个倔强背影踩着高跟鞋晃悠,他从后头跨到前边来牵她手,被人狠狠甩开。 “别碰我!” 深夜的大学校园外,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晃悠,亲亲我我的有,疏远疏离的也有。 “听我解释啊。” 强拉硬拽,给人锢在怀里。 “我错了,我也不想的,临时出的事,基地的那个项目有疏漏,整个小组的人都被叫回去了,时间太匆忙,我就忘跟你说了。” 项目项目,他脑子里只有项目最重要,金羽听着就烦。 “项目这么重要,你还来这做什么呢?抱着你的项目睡觉去吧!”推也推不动,可真讨厌。 “迫不得已,你就不能体谅下?”握着她肩膀镇定她,可她力气大,硬生生脱了身。 “我凭什么要体谅?不是你答应我的吗?你做不到就别要求我!”她是真的在气头上,哪能体谅。 站在路灯下,一高一低,交汇的目光里,暗流涌动着怪异气氛,凝重且冰冷。 “我都跟你道歉了,希望你能懂点事,这次是我不对,但事关紧急,我别无选择。” “天天觉得我不懂事,我是做你女朋友,又不做你孩子的!”气呼呼往前走,都哭了。 他赶紧追上来,再也不说那些话了,抱着她哄:“我说错话了,我不懂事,别气了。我刚出校门就接到了电话,你也知道这项目我们忙了很久,明天还是假期,就要拿给合作商过目,马虎不得的。小羽毛,哥哥真错了,你能别生气了吗?” 弯着腰,摸着她亮晶晶的脸蛋,眼角的眼线都晕开了,丝丝的狼狈。 她捶打他解气:“我怎么有你这么烦的男朋友,我现在一定丑死了,最漂亮的时候你都没看见,真的要气死了!” 他发自肺腑的说:“胡说八道,在我心里,你时时刻刻都漂亮,真的。” 替她擦泪,眼角一团黑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金羽甩开他的手:“不要跟着我,我太丑了。” 人都说了是他心里的一枝花,哪里会嫌弃,赶紧揽人进怀里搂着,带她洗脸去。 在超市买了卸妆巾和洗面奶,又包了一堆吃的,被他搂着开了间房。 进去就去浴室照镜子,果然惨不忍睹,人形熊猫,赶紧给卸干净。 出来就见到桌上整整齐齐放着那些吃的,突然肚子就饿了。 他喂她吃的,一口馄饨,一口煎饺,旁边还有水果,贴心伺候她。 她叹气:“没想到今年最后悔的事,发生在最后一天!” 他安慰她:“明年最高兴的事,就在第一天。” 金羽笑了,彻底不气了,捏煎饺给他吃,得知他晚饭没吃,立马心疼了,不让他喂,改一个劲喂他了。 喂着喂着,滚到一起贴着,拉链一拉,里头居然只有一件露脐背心。 他黑了脸:“晚上穿这个跳的?” 她喘着气点头:“对啊,都冻死了。” “什么舞啊,这么暴露?” “韩国女团都这样的,不露肉不好看。” 他磨着她嘴角,用男人低沉的声音告诉她:“跳舞归跳舞,以后不许穿成这样!” 她打马虎眼敷衍他:“好好好,知道了。” 声音软软糯糯,身体又娇又软,直接提溜去床榻,挥霍激情了。 吵架 2013年的第一天,金羽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楼坤,对方也是一样,嘴巴碰嘴巴亲亲,穿衣服一起去了浴室刷牙。 今天过节,某人却又要务在身,倒饬好自己才告知她一会要去合作商那里。 “谁跟我说今年最开心的事,就在第一天的?”坐床上又生气了。 被人摸着脑袋一阵哄:“就一上午,结束了我去学校找你,晚上带你去商场吃饭。” “你现在一口一个对策,坏男人!” 气鼓鼓的,又不得不让他走。释怀后,下楼退房吃早饭,看着高大身影离去,她倍感无聊,回宿舍找黄婷薇。 黄婷薇在化妆,起的还挺早,连头发都烫了卷。 “你干嘛去?” “中午和几个学姐学长吃饭。”笑得可开心。 “舞蹈社的?” 黄婷薇点头:“就昨晚跳街舞的那帮学长,老帅了!” 金羽叹了声,坐椅子上玩手机,给金岁山回消息。 黄婷薇奇怪了:“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你坤哥哥呢?” 给金岁山飞快发了个消息过去,仰天长叹:“坤哥哥脑子太够用,哪哪都离不开他,他忙学校的事去了。” 说罢,歪头看她,一脸无聊。 黄婷薇起身换衣裳:“那你中午和我一道,不然也没人陪你。” 她后面没活动,林乐那打了电话也没人接,估计还在睡,楼琛压根不想理,一口答应了。 晚上要出去过节,她没穿羽绒服,套了件卡其色大衣,里头是厚的针织毛衣和浅蓝仔裤。 两姑娘化好妆忙活好,在宿舍休息了会,等到了中午才锁门去聚餐的地方。 不是普通的校外聚餐点,去的市中心一家正规酒店。 金羽拉拉黄婷薇:“这是聚餐吗?我不好意思进去了。” 黄婷薇之所以打扮这么漂亮,当然是想脱单了,拍拍她告知:“街舞团里有个富二代,这酒店他家开的,请我们过来。我先前还在微信问他多带一个行不行,人立马答应了。 等到了那个包厢,傻眼了,全是人,男男女女说笑闹腾的,抽烟聊天的,弄得包厢里乌烟瘴气。 “黄婷薇你怎么才来呀?”一男生高着嗓音吼着。 金羽看去,像是见过的,黄婷薇捣捣她,小声说:“就是他。” 又大声说:“我又不像你有四个轮子的车,我们坐地铁来的。” 那男生全身都是潮牌,头发也不太正经,带着耳钉,很混世的模样,扫了扫金羽。 “这昨天跳《Gee》的吧?” 他没怎么关注过大一新生舞团,黄婷薇也是近段时间才认识的。 “对,她和我一个宿舍,吃你顿饭没事吧?” 男生舔舔嘴巴,盯着金羽的大眼睛摸摸耳钉:“那有什么事?不就一张嘴能吃多少?” 不要太以表面看现象。 吃饭时,陈子家吓懵了,那姑娘嘴巴里塞的鼓鼓,不怎么跟他们说话,专注吃菜和黄婷薇说话。 一圈下来,别人都停筷聊天了,她还在吃。 陈子家不禁笑出了声,还头一回见一姑娘肚子通了海似的,没完没了的塞食物。换一块头大的他信,这么点点小的还真惊了。 金羽听陈子家他们在说话,一边还抽着烟,她闻不惯这味,金岁山和楼坤都不抽烟。 吃到后头吃饱了,一抬头,发现陈子家在看她,没几秒移走了,和旁边人说话。 黄婷薇捣捣金羽:“你觉得他怎么样?” 小声说:“感觉像混混。” “跳个街舞就混混啊?” “就那样吧,我吃了他顿饭,他心挺善的。” 黄婷薇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你就逗吧!” 她没心思看人,包厢里闷,黄婷薇和人聊的很开心,金羽点点她,出去上厕所了。 走廊的包厢大概有六个,两两对应,顶上的廊灯铺成了光带,金羽跟着指示牌找到了厕所。 冲马桶出来,在外面洗手,嘴角沾了点渍,用水洗净。刚转头,男厕出来一人,正是她觉得有点混混的陈子家。 她礼貌笑笑,扯纸巾擦手。 陈子家边洗手边余光扫视她,鼻尖挺精致,皮肤白的跟雪似的,头发老长,还挺清纯可人的。 “吃饱了吗?” 金羽听见声,回道:“吃饱了,谢谢你啊。” 人笑笑,扯纸擦着:“看不出来,你挺能吃的啊。” 她一点不觉得尴尬,点点头:“胃口好。” 跟他以往遇到的姑娘不一样,他遇到的在他跟前都是端着的姑娘,流露的那都是最好的一面,不像这姑娘,胃大整得跟一特长似的。 “你跟黄婷薇一个班的啊?” 两人已经往包厢走了,金羽嗯声:“对啊,她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还是一个宿舍的。” 他这不是找话题吗! 咳嗽两声:“本地人吗?” 摇头:“我家在龙城。” 一个三线城市,他抹了把后脑勺:“没去过。” “那有旅游景点,不过都是山。” 倒聊起天来了,刚走到包厢门口,斜对面的包厢门开了,一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出来的。没几秒,一同跟出来的还有一个女的。 都没看到她。 齐佳喊楼坤,他没回头,走到三层大厅的窗边透气。 “你就这样跑出来,里头怎么办?” 楼坤面无表情,看着外头树枝上的叶子,一阵风过,叶子全落了。 “出来透透气也不行?”懒得看她。 齐佳笑了,站他对面,一左一右被窗外的光照的反射。 “他们做生意的就是这样,我们把东西卖给他们了,人怎么做都是他们的自由,虽然我也不太认同。刚才我也觉得鸡同鸭讲,但也没办法,秀才和兵有共同语言吗?” 加工厂的老板比较贪图噱头,简单点说,喜欢造势,他们正规做的网站,转手就要被他交给内部人员修改,内容方面直接有驳他们所想。 楼坤舒展眉头笑了笑,看着她,倒有些释怀了:“你出来干嘛?” “透透气啊,里头烟味有点重。”说着,低着头咳嗽。 “感冒了?” 齐佳赶紧捂捂嘴巴:“嗯,别传染给你了。” 金羽搁在走廊口那看他们说话,不知为何,总有种不能上前打扰的感觉,她觉得他们站一块说话的时候,那氛围和谐到她融不进去,也不能轻易踏入破坏。 陈子家在旁边看了会,看不出什么来,拍了拍金羽的头。 “看什么呢?黄婷薇叫你小羽毛,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他也很高,低头弯腰看她说话,一双眼睛眉目传情似的盯着。 楼坤条件反射,听到那三个字转过头去,只见那有个不太正经的人正在摸金羽的头。 金羽打开他再次伸来的胳膊:“没看什么,回去吧。” 齐佳眨着眼睛望望那里,又回眸看楼坤,脸板着的。 金羽说不清心里头什么感觉,也没在他看过来时和他对视,匆匆回了包厢。不过几分钟后,她手机就响了。 这里吃完饭,闹腾完,已经到一点。黄婷薇下午还要跟他们去KTV,问金羽要不要跟着,她摇摇头。 跟他们一起下去,见到大门那站着一对男女,齐佳跟楼坤说了什么,笑着转身走了。 黄婷薇看到楼坤了,惊讶:“你男朋友哎。” 她神色平平,推她走:“你先走吧,玩开心点。” 黄婷薇挥挥手,跟旁边小姐妹走了。陈子家一步三回头的看她,她走的很慢,走到阶梯那,楼坤也还是不动,搁平地上冷脸看着她。 陈子家再蠢也看出来了,有点可惜的望着楼坤扫扫,带大部队走了。 一辆辆骚气的车呜的驶过后,金羽才走到楼坤身边。 “你来这干嘛的?” 他打量金羽,妆是越化越好,人是越来越吸引,难怪有人盯着她。 她还没问呢,如实告知:“酒店能干嘛,不就吃饭吗。” “那人谁啊?” 意指何人,她当然心里有数:“学校的,不熟。” “不熟你跟人吃什么饭?”又是质问的语气。 金羽烦透了他这样黑着脸,还没弄清情况,就要摆出这副训问姿态,她做错什么了? 抬头看着他,觉得今天可真是令人气不顺的一天。 “我跟黄婷薇来的,正正经经聚餐,不行吗?” “多正经?不知道人家盯着你呢?给我离这些人远点!”说话声不由自主就大了些。 她兀自在这刻想起他和齐佳相视而笑的画面,像是有根针一点点的刺着她的皮表,不痛不痒,可就是有那种感觉存在。 “你和他们接触了吗?就说人家不正经。你能交朋友,男的女的都行,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咽咽嗓子:“不需要接触,男人最了解男人,我要不管你,你是不是还得跟别人称兄道弟?” 她喘着气,第一次这么讨厌他这样说她,敢情对她是早就有介怀了,一直忍着不说吧。 “我跟谁称兄道弟了,不就楼琛和罗军,你不都知道吗?说这话什么意思呢?讲到底,我也没做什么呀,你交异性朋友,我也没管你呀,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一月的冷空气因为这场吵架,而逐渐被忽视。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不想看到别的男人碰你。”他拉过她。 猛的一拉,差点给她摔倒了,人狠狠推了他,离得远远。 头发被吹散了,一颗心吼着:“你够了没?能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动不动就要求我这要求我那,那你自己呢?” “我怎么了?你有话就说。”他看着她,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 说了出来倒显得小气,真成了金羽口中的他,没意思透了。 “你没怎么,你大圣人一个,我就一凡胎,净惹你生气,咱眼不见为净吧。” 扭头就往马路上走,身后也没声音。在路口招车,刚抬手就整个人悬空,被人杠在了肩上倒挂着。 “楼坤,你神经病吧!”使劲拍着他,脚乱蹬着。 脚腕被人一手遏制,头脑颠的晕乎乎的,被他扔进了一辆车里。 高冉的车,她趴在副驾驶座,头发跟疯子一样,还没坐好,人就开车飞在了路上。 她委屈死了,当街被人看笑话似的指点,坐起来看着他,他却一脸冷静,瞟也不瞟她一眼,做什么事都是一股唯我独尊的感觉。 在感情上也这样,他永远主导着她。 楼珅(h) 车很快开到一处小区,中控开了,她立马下车,那人像是知道一般,下车就去抓她。 没像刚才倒挂她,抱起大腿提溜在怀里,给她禁锢的死死。 “你到底要干嘛?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拍他他也不说话,就冷着张脸看她,最后,她停了,看着他流眼泪。 不知道他带她去了哪,丢进门里就疯狂的吻她,掐着后脖子吻,这身高差,她踮脚都站不住,后退着撞翻了不少玄关那的东西。 噼里啪啦落着,带着女人哼着的声音。 他喝酒了,一股酒气钻进她口腔,急的呼吸出不去,鼻腔重重地呼着,深受刺激。 人不行了,他才又拎她抱起往里走。 她嘴巴鲜红,一眨一眨地落泪,把他看心疼死了,放在一处床上,半跪那抚摸着脸,不似之前那么粗鲁的吻她,亲着脸颊。 “你觉得我要求你多呢?金羽,我是在乎你,才介意有那些人靠近你,如果你觉得我方式恶劣,我道歉。可你不要说伤害感情的话,我既然和你在一起,就要对我们负责。” 金羽的泪一点一点被楼坤擦着,他的脸就近在眼前,还是跟今早走时那样,看她看得温柔,现在也多了份心疼。 “你一凶我就爱说那些话,我明明很乖,心里只有你,你却怪我,连我交朋友的权利,你都干涉,你让我觉得自己很不受尊重。” 哪个男人在看到那种场面还能把尊重放在第一位的?没在一起时,罗军让他心痒牙痒,在一起后,她成了他的,身边多了哪样猎头出来,他都不能放缓心态。 他是真的为她好,希望她交涉的圈子可以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坐床上抱着她在怀里,下巴温柔地蹭着她额头抚慰。 “小羽毛,我是为你好,希望你交涉的圈子尽量干净简单。我不在你身边,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有很多事不能及时知晓,凭着自己的判断,当下的做法是有些冲动,可你要知道,我这么做是因为珍惜你。” 被别人了当成了宝贝,才会备受管束。 她听在心里头,一阵难过,一阵幸福,总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感受。她不怀疑他的占有欲,甚至很强,她可能应该还要庆幸看到楼坤这样的一面。 仰着头去抱他,闷在他脖子那:“我知道,我今天就是无聊才跟黄婷薇出去吃饭的。我和他们真的不熟,你放心,我绝不跟奇奇怪怪的人交朋友。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大吼大叫了,我讨厌那样的你。” 说着,咬一口在他脖子上解气,给他疼的。 她赶紧松了口,挂着泪去看他,花了半张脸的妆,把某人从面色沉重逗到弯唇止不住笑。 “每次都这样,把我弄成这德行,自己笑得开心!” 噼里啪啦揍人却不使劲,带着一股子撒娇气。 他今天也是酒后气性大,没忍住才对她语气重了点,这会看到小小的人撒娇,怎么也忍不住了,压到床上脱衣服狂亲。 衣服扒一半,她才想起来什么,拍拍人脱她内裤的动作:“这哪啊?” 还能是哪? “我家,笨蛋。” 笨蛋被强制脱得光溜溜,提溜翻了身跪趴在床头,白嫩的臀翘着,胸贴着床单,脸正埋在枕头上扭着身子哼哼唧唧。 “你别这样,妆蹭枕头上了…”说着,往一边躲。 又被搂着腰提溜了回来,他呼吸沉重,一刻等不及,扶着她的臀,握住那里挤了进去,毫无阻碍的契合。 “听话,试一次。”他在哄她。 第一次这样,全方面看她的光洁背部,盈盈的腰,细到让他喉咙一热,蜿蜒的背脊似能盛满一汪池水。盯着交合那处,视觉深受刺激,不自觉收紧加速,快感是立马就来了。 不知是痛还是舒适,金羽忍不住哼哼叫着,却咬着唇,胳膊用力撑着,不让头埋进枕头里,呼吸是一刻比一刻急促,心内的波浪高低起伏,一发不可收拾的喘叫。 没这样做过,比前几次要疼,感觉小腹那要戳穿了,可过了会又没这种感觉了,被熟悉的舒适感取而代之,只觉得四肢快没力气撑住自己了。 “坤哥哥,我不行了…”她颠乱了发丝,有不少都含进了口中。 他依然没慢下来,摸着她的胸口轻拢慢捻,一直挺着腰臀不停歇。她怎么说,他都不听,只能摸着胸口的那双手,晃动之间,都是肌肤碰撞的声音,以及她无法克制的嘤咛,声声入耳。 做到一半,金羽又哭了,受不住他这样的力度。人听到了,翻过来紧紧抱着,含唇吻着,像是要取了她的命,听她一个劲哼着。 埋在她乳尖那喘着吸着,又舔又啃,力道大而迫切,索取无度,没一会儿,红肿透了。她五指深深插在他的发丝里,人才得以喘息,却又来不及呼吸,亲着他的发顶,很亲密,很不舍。 而后是什么,也不大记得了,就记得被他折腾了很久,做到最后,那些不适都变成了舒适,跟他一起沉沦。 估计他喝了酒,性质上头,望她的眼睛里总团着一把火,只有她,也只有这样,才能浇灭。 她醒来时,身旁人睡着了,安静的如同他鼻梁上的那颗痣。呼吸浅出浅进,金羽就默默躺在身侧细细瞧着他。 从那样最单纯的时光走到现在,他们一刻比一刻亲密,也正因如此,才能更加理解对方的心情。 摸着那颗痣,手突然被人握住,一下拽到了身上趴着,温暖贴温暖。 他懒懒地睁眼看她,声音都不太清醒:“摸得痒死了,干嘛呢?” 手搭在她屁股那捏着揉着,越来越不像个正经人。 她睡着前也叫的太大声,现在清醒了,羞红了脸。 突然紧张起来:“你妈该不会要回来了吧?我得赶紧穿衣服走。” 捂着胸口往外溜,被人死死抱着埋在胸口咬着耍赖皮:“她出差了,我们晚上住这。” 她吓一跳,还是没这个胆子:“不好吧?万一回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她出国了。”还在咬。 “行了,疼死了!”轻轻拍着他的脸。 人终于不闹她了,搂怀里抱着。 她呼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了。两人身上粘的厉害,楼坤抱她进浴室洗了个干干净净的澡。 穿着他的衣服就跟件裙子似的,两条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转悠。 不禁感慨:“你家真大。” 高冉在房地产公司上班,拿的优惠价福利,这房子有200平,的确是大。 “想吃什么?我下去买。”他已经清清爽爽换了身衣裳,头发也未干。 本来说好带她去商场,可两人直接睡到了晚上,现在都快九点了。 “有什么吃什么,对了,我们下午…”她支支吾吾。 他听懂了:“我去买。” 拿钥匙出门了,留金羽在他房间里东看看西看看。他房间很干净整洁,归置顺序,不像龙城的家,装潢特别好,有点美式风格,地板都是褐色的,踩在脚上声音都没。 书桌上摆着他的童年照和初中毕业照,她突然笑了,觉得无论是那个小楼坤,还是现在的大楼坤,只要严肃时,都是一个表情。 原来,从小到大都喜欢严肃着张脸。 转悠的无聊,躺床上玩手机,微信里多了一个添加好友信息,点进去一看是陈子家发来的。 想都没想,直接删了这条。 楼坤回来时,头发上的水已经干了,五指指节泛红,金羽看着可心疼了,跑来握着手递嘴前呵气。 又傻又可爱,楼坤盯着她看了许久。 给他搓着问:“外面是不是可冷了?你手怎么冰成这样?” 他点头:“你给我捂捂?” 她也点头笑着,就见人将手塞进了她衣服里,冰的她嗷嗷叫。 不闹了,坐桌边上吃饭,买了几个菜,都是金羽喜欢吃的。吃完摞了一把虾壳和骨头丢到了外头,才拿起边上的袋子。 “过两小时再吃。” 里头是一盒紧急避孕药,她咬咬唇看着他,接了过来。 夜晚,抱着她睡在自己的床上,不大,那时候上初中,床就一米五宽,如今一个人睡都感觉小了,不过两个人睡也不觉得很挤,倒别样的温暖。 金羽一直摸着他胸口的玉石,觉得很好奇,她还从来没问过这是哪来的。 “你为什么总戴着这块玉?” 有记忆开始,脖子上就挂着,十几年了,说来跟他之前的名字有关。 “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 “我以前不叫楼坤。” 金羽啊一声:“那叫什么?楼土申吗?” 犯机灵被人压着教训了顿,哼哼笑着说不闹了。 “叫楼珅,和珅的珅。” 她认识那个字,问:“有什么寓意吗?” “就是玉的意思。” “那寓意挺好的,为什么改名了?” 他也是听高冉说的,胳膊枕在脑袋后缓缓说道:“小时候经常生病,要是女的话,估计就是林黛玉。我爸我妈就很急,不信医生,信风水大师,拿着我生辰八字去山上找和尚改名字。” 转头看了她一眼,听的贼认真,觉得真搞笑。 “你接着说呀!”急死了都,摇着他特求知。 “和尚说我五行缺金,八字喜土,让把那个珅字去一横走。后来我就叫楼坤了,也没怎么生过病。” 金羽想了想,在手心里写那个字,没了那一横,果真是坤字。仔细回味他的话,觉得有点神乎其乎的。 怀疑病犯了:“你不会诓我吧?把五行缺金都说出来了!” 楼坤笑不可遏,摸摸她的脸,很认真的告诉她:“真不骗你,生辰八字还在呢,明早找给你看。” 突然觉得好有缘分,她可不就姓金吗?挨着他亲亲嘴巴,被人提溜起来吃药。 卡嗓子里难受,吞了好几口水才下去,喝完擦着嘴,看楼坤盯着她。 “看什么呀?” 他过来疼惜地抱着她,想起药店大婶看他的目光,大概在想他是什么男人吧。 “对不起,今天没忍住,以后会注意的。” 她听懂了,紧紧回抱住他:“没事的。” 金岁山昨天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放寒假,算算日子也快了,就在两星期后。 楼坤送她回去后,两人便各自忙着期末考试的事。 黄婷薇最近手机不离手的带着,颇有些恋爱的架势,金羽问了问,倒真的问出来了。 黄婷薇跟街舞团里头的一个大二男生谈恋爱了,不是陈子家,她说陈子家她hold不住,跟她谈的这位倒是挺好掌控的类型。 金羽问是哪种好掌控,黄婷薇想了想,大概就是那种所有的事都会听她吩咐的,不会对她大吼大叫,时时捧着她的那种,她说一,他绝不敢说二。 金羽听进耳朵里,觉得这样的男生好没意思啊,她好像还是喜欢楼坤这样有主见的,只要他不要处处好为人师,多多少少给她留点空间。 人总不会趋近完美,残缺也是另一种圆满,试想跟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朝夕相处得多有压力呀,一天恨不得48小时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期末考结束,在校留了两天等楼坤,收拾的东西也不多,只简单带了衣服回去。 回龙城过新年,金羽这次给金纶带了好多糖果,小家伙又长大一岁了,个头却还不怎么高,她都不敢摸他的头。 她家身高基因负数,孩子个头都矮,所以金岁山总电话里让她别看那些170的男生,多往180的看,封死了190,不然进咱家门还要低头。 想到这算算,跟楼坤也谈了两年了,双方家庭的父母还一无所知呢。 然而,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坦白 高冉从运城回来,已是除夕前几天,回来时脸色平平,直接去了楼坤的卧室。 他在跑步,就穿了件长袖,屋里也没开空调,高冉敲了两声,推门进来。 前段时间回家,收拾家里内务,在楼坤的床上看到了几样东西,枕头上的粉底液渍,女孩子的长头发和一盒避孕药。 楼坤跑了一身汗,走下来拿水喝。 高冉关了门,看自己儿子,是长大了,两臂肌肉结实有力,这个年纪的男人血气方刚,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前段时间回家了?” 楼坤扭盖子盖上,没隐瞒:“回了。” “带女朋友回来了?”高冉插着胳膊。 “带了。” “行,你长大了,做什么事是你的自由,但我要告诉你,做事之前都要想清楚,不要搞出了事,你还没毕业呢。” 他摸摸鼻尖点头:“我知道。” 高冉看他衣服挂在椅背上,衣角有些脏了,直接带了出去。 “衣服我给你洗洗。” 出去后,又去楼琛房间搜脏衣服,果然很多。 掏口袋翻有没有落进去的东西,在楼坤口袋里翻到了钱包,是他高三时,她从国外给他带回来的。 习惯性打开一看,衣服落了一地,呼吸都吓定住了。 衣服洗不进了,再次上楼去找楼坤,他在打电话,砰一声门开了,似乎吓到了他以及电话里头的女孩。 “你什么时候跟她在一起的?” 钱包往床上一扔,大头贴里的金羽稚嫩无比。 他挂断了电话,镇定地捞钱包,看着一脸火气的高冉。 “高三。” 高冉就知道有些时日了,她不知该乐该气,指着楼坤面上难以言喻。 “你们太不像话了!她才多大呀,你就跟她…你说你上高三跟她谈的,她那时候才高二,你俩这不是胡闹吗!” “怎么胡闹了?现在不都好好的,我考上大学了,她也考上了。” 话是这么说,但太突然了,谁能接受的了,两孩子根本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露过什么心思出来。 “她是老金女儿,还是隔壁邻居,你做事之前也得考虑考虑我们做父母的吧?她爸爸知道吗?” “还不知道。” 高冉气结。 “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你得想好了,你和她现在这样,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好好谈以后结婚,要么就是不好的结果,咱父母还得替你买单!” 高冉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来说,他儿子既然已经碰了人小姑娘,人又是隔壁几十年邻居家的孩子,是不能始乱终弃的,最后万一走不到一起,这邻居肯定是没法做了。 “我跟她目前都很好,没什么阻碍因素。” 高冉无话可说,抓抓头发管不住这事了,喘着气放松。 “随你,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 门一带下楼去了。 金羽握着手机吓了一跳,电话里高冉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心脏蹦蹦跳着,生怕高冉不喜欢她。 然而事实上,楼坤告诉她并没有她想的那样,让她也别瞒着了,跟父母说一下。 除夕时,金岁山正好说到了金羽,说她大了一岁是大姑娘了,开学就可以在学校谈谈对象了。 她捧着碗吃饭,思来想去,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这种喜庆的时刻,一定不会挨骂。 “爸,宋阿姨,我谈恋爱了。” 两人一惊:“啊?什么时候的事?” “挺久了。” “谁啊?有照片吗?我们看看。”宋美好还挺期待。 金岁山就更期待了,筷子夹着菜都没动。 她豁出去了:“你们认识的,是楼坤。” 两人面面相望,下巴颏都要惊掉了,更别说如何去消化这个惊闻。在他们的意识里面,隔壁老楼家的大儿子挺高不可攀的,一高材生身边围的可全都是优秀的女生。 金岁山看着看着便乐笑了,她女儿也是他心里头的宝贝,楼家大儿子他们是知根知底的,这两人在一块,说到底金羽是稳赚不亏的。 金岁山高兴的喝了杯酒:“多久啦?怎么还瞒我呢?这好事啊!” 金羽松了口气:“挺久了,我跟他谈两年了。” 金岁山又是一声叫:“未成年就谈啦?” 她又点头:“没有他帮我,鼓励我激励我,我也考不上大学。” 金岁山心里头叹气,原来那会金羽大变样居然是为了谈恋爱,想到这,不免觉得自家孩子被吃的死死的。 但楼坤那孩子,他们整条胡同都知道的,优秀,聪明,能干。 “楼坤这孩子靠谱,你和他谈,我也放心。” 到底,两家还是同意了。 金羽见到高冉的时候,心提到了嗓子眼,被楼坤牵着手跟她礼貌招呼。高冉见他们感情这样好,早将那些忧虑和想法抛出了九霄云外。 她总不能在这种事上怪一个女孩子不矜持,情难自禁的滋味谁都体会过。 不过临走前,高冉还是单独和楼坤提醒了一句:“女人身体很脆弱的,尽量别让她吃那些药。” 总之,话是听进心里去了。 返校前,宋美好帮金羽收拾行李箱,加了一样东西。 “小羽毛,阿姨给你准备了一罐红糖姜茶,你来例假肚子疼,就可以喝的。” 宋美好带金羽的这些年,让她彻彻底底体会到了女人对待孩子的悉心照顾。她从没把她当过妈妈,却很喜欢她,宋美好对金岁山好,对金纶更好,对她也远远超过一般后妈的态度。 还记得刚上大一前,那个暑假里,宋美好天天教她怎么洗衣服,内衣和袜子一定得分开,浅色的衣服要和深色分开。夏天得天天换内衣,冬天隔几天洗次澡没事,但一定得注意清洁和卫生。 而这些事,原本该是另一个人做的。 “宋阿姨,您真好,我爸娶了您是我们金家的福气。” 宋美好被她哄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她是真的把金羽当做自己孩子看待的,而她喊不喊她妈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心意。 楼坤可以正大光明来接她走了,金岁山看到他,心里头还是欣慰大于一切,金羽在运城算是有了一个小依靠。 返程途中,金羽靠他肩上,塞着耳机听歌。 忽地叹口气:“现在没秘密了,感觉一身轻松。” 楼坤笑了笑,摸摸她软软的耳垂玩着:“那你还叹气?” “我这叫抒发一下!寒假在家我爸逮着我问了好多,说到这我就想翻白眼!” “怎么说?” 金岁山说金羽福气好,在运城得听话点,安分点,跟楼坤在一起别惹人家生气,她女儿什么脾性,做老子的了如指掌。 “叫我珍惜你,不要惹你生气,到底谁惹的比较多?”撅着小嘴看他,目露凶色。 楼坤闭着眼睛休息呢,一睁眼就是她鼓着的脸,寒假回来待了一个月,的确胖了回来,抱怀里揉揉。 “宝宝,今年得再乖点了。” 宝宝听见这词,彻底乖的像宝宝一样了。 新学期,新气象,果然不含糊。 金羽回来发现宿舍的姑娘们都胖了,几个人有点自暴自弃的那种,一到晚上就带一堆好吃的夜宵回来吃。 这一年,韩国代购真正兴起,在黄婷薇的推荐下,她加了好几个做微商和代购的。 朋友圈翻过去,卖的都是彩妆和面膜,护肤品都是成套的,标的价格也不便宜。 “做这个真赚钱?” 黄婷薇也在翻朋友圈,正纠结要不要试试韩国面膜:“不要太赚钱好不好!她们这叫倒买倒卖,赚得都是差价!” 金羽和黄婷薇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平时买化妆品的钱都是省下来的,现在谈了男朋友,楼坤有时也会给她买,不然照她天天吃东西的架势,必定得借钱过日子。 “哎,既然这么好赚钱,那我们毕业了一起去当代购?”金羽开玩笑踢踢她。 没想到有人茅塞顿开:“小羽毛,你有没有想过咱俩摆个地摊?” 金羽啊一声:“就校门口蹲地上卖东西的?” 黄婷薇拍手:“没错,不都是倒买倒卖吗?咱俩嘴皮子这么厉害,何不尝试尝试?” 说是这么说,可金羽完全没有头绪,也更不知道怎么开展这个摆地摊。黄婷薇拍拍胸脯跟她打包票,一切交由她打听。 货源渠道,让黄婷薇一顿饭的功夫打听来了。运城边界那有一片服装批发市场和小商品供应商,学校门口摆地摊的都是从那拿的货。 两人都是说到做到的个性,找了一天没课的下午,转了两趟地铁去了那。 大概是运城市最偏的地方,周围都在修建工地,大片的灰满天飞,仅管如此,也抵挡不了两人的激情。 奔进了服装批发市场,到处是挑货的人,店主站在厚大的纸箱上举着喇叭,跟拿货的人叫价。 这架势看上去挺恐怖的,两姑娘看看,扭头去了别的地。 卖丝巾的地方,琳琅满目,两人走不动路,你比比我比比,还挺好看。 “老板,丝巾拿货多少钱?” 老板是一干巴巴的瘦老头,戴老花镜,看两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有点狮子大开口。 “20一条。” 黄婷薇呵一声,家乡话都出来了:“你别是糊弄我哦,当我二百五吧?” 金羽也笑了:“也就一般般,去别家看看。” 一唱一和,作势要走。 那老头急了,叫人:“小姑娘,我话还没说完呢!20一条是单买价,你们要拿货得30条起拿,一条15。” 黄婷薇脑袋精明,咳嗽:“太贵,这样吧,我们拿三种,一种10条,打包价200,先回去卖卖看,总要看看大众口味怎么样!” 金羽有点佩服黄婷薇,只见那老头犹豫了下,挥挥手:“行行行,你们挑吧,挑好我拿货。” 马上就是春暖花开的日子,脖子上系条小丝巾,温柔婉约,学校里又姑娘多,还真不怕卖不掉。 后面又用相同招数,批了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诸如袜子、遮阳帽、口罩、清新剂等等,后面还进了大批耳环耳钉。 七七八八下来,一人平摊了500块,各自拎了一麻袋回去。 这事,她都没跟楼坤说,想和他说的那天,他忙忙碌碌在准备基地的事,金羽想想就算了,省得他不同意。 于是,先斩后奏。 摆地摊 东西搬回宿舍,费了好大劲,不过幸好金羽力气大。 在地上顺东西,让王雅和李媛买了几样走了。都是一个寝室的,本不想要了,人说哪有开张就做亏本生意的,硬是给了进价给她们。 摆地摊的地方就在美食街那的夜市,大多都是学生摆摊,铺一块老大的布,上面放满了杂物,应有尽有。 隔壁就是挂衣架卖衣服的,金羽和黄婷薇坐小板凳上,你不言我不语,尽听别人吆喝。 金羽:“你怎么不喊?” 黄婷薇:“你先喊!” 两人都不愿喊,可能还是有些嫩,不好意思张口。 这时,旁边来了两姑娘买衣服,试了件白色衬衫,她觉得颜色比较寡淡。金羽看见了,眼疾手快从摊上挑了条丝巾。 “嫌颜色淡,可以用丝巾点缀,天暖和单穿这件,再系一花色的小丝巾在领子上,很吸睛的。” 说着,往那衬衫领子上系结,普通的红领巾结,配着白衬衫,不喧宾夺主,倒相得益彰。 卖衣服的也拍手说好看,那姑娘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一家一家的掏钱。 “这丝巾多少钱?” 黄婷薇腾站起来:“商场都卖30一条的,我们不贵,半价15,你摸摸是丝的,可不是布的!” 那姑娘摸摸,滑滑的挺舒服,看她俩也漂漂亮亮的,心甘情愿付了钱。 人一走,隔壁卖衣服的就来聊天了。 “没见过你们,新来的?” “对,刚开始做。”黄婷薇笑。 卖衣服的是大三的,赚了不少钱,看她们也不是竞争对手,贴心提了个建议:“你俩嘴挺会说,卖这小玩意赚半价一晚上卖的多也挺挣钱。我看你们得准备个镜子,这样人家试戴丝巾和耳环都能看见。” 她俩低头一看,的确没镜子,再望望人那里,一落地镜,一看就专业的,五体投地的佩服了。 过一天就带了镜子来,还做了模特,黄婷薇戴耳环,金羽戴丝巾,吸引了不少小姑娘过来。 那晚盆满钵满,小地摊上的东西卖了一小半走了,临近收摊,见到一熟悉的影子。 楼琛不常跟金羽吃饭,偶尔替他哥跑一趟看情况。听班上人说,他认识的姑娘在夜市那摆地摊,这不,下了网吧过来看,还真是。 金羽弯着腰顺东西进箱子里,一边的姑娘在数钱。 他过来踢踢脚边的破玩意:“搞什么飞机?” 金羽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拿东西砸那破脚:“猪蹄子起开,没看见你嫂子在赚钱呢?” 楼琛呵呵笑,又踢了踢:“这破玩意能赚几个钱?你这么缺钱花?” 她抬头臭他:“跟你说不通,我这叫自食其力!” 在楼琛眼里这叫没事找事做。 “我哥知道吗?” 金羽卖了两天了,还没跟楼坤吱一声,她打算今晚回去说,因为赚了不少钱,某人问起来,起码还有资本撑腰。 她支支吾吾:“你多管什么闲事呢?管好自己去!” 楼琛点点头,就知道小羽毛不敢告诉他哥,又踢了踢脚边的破袜子。 “小羽毛,我哥知道了,你别想摆地摊了!” 懒懒地走了,背后全是眼刀子。 黄婷薇从上场看到下场,拨了一半钱给金羽:“为什么不让你摆?我们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哎,今晚一共赚了260,一人130。” 金羽高高兴兴揣进口袋里,跟黄婷薇收拾东西回宿舍。 明天舞蹈社要跳舞,她们逢舞蹈社的训练便收摊,空余的时间才会去夜市那摆摊。 不等她告诉楼坤,楼坤电话便打来了。 两人直接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当时她正从浴室往外走,头发都没干,湿淋淋的滴着水。 “楼琛说你在摆地摊,有没有这回事?” “有啊。” 对面呼吸都不好了:“金羽,你一天到晚瞎折腾什么呢?你是学生,在学校上学参加社团就够了,好好的卖什么东西去呀?” 她抱着装着脏衣服的盆,在那坐一晚上顺东西,出了很多汗,所以脏了衣服。 “我没瞎折腾,我这是在赚钱,给自己减轻负担呢。” 她语气总比对面要好,反正是想控制场面。 “你就这么缺钱花?你摆地摊前期不还是要投钱进去,你拿生活费做这事,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你还有理了?” 她喘着气,朝对面辩解:“我缺不缺钱花,用什么钱投进去,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一没抢二没偷,自食其力挣钱,我怎么没理了?” 越长大越不受控制,自从上次知道她为了买高跟鞋吃了两三天的泡面后,就严令禁止她做此类事情。这次跟风弄一摆地摊,不知道投了多少钱进去,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吃好吃饱。 她是越长大越不让人省心。 “你现在这样,让我根本没法相信你能自食其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本本份份做你的学生。那些东西卖完,别给我摆了。” 又管她,不信她,忽略她的感受,次次都是这样。 “你是不是瞧不起摆地摊呢?我跟你说,这条街摆地摊挣钱的大学生比比皆是,做的好的都是自己养自己。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但你也别管我!” 那头的人,火气已经压不住了,只冷冷丢给了她几句:“金羽,你别以为长大了就可以做任何事,什么年龄段干什么事。你这种无规划的生活,跟风也好,兴起也罢,都不是长久之计,叫瞎折腾。” “我就爱瞎折腾!” 吼着挂了,吓到一片经过的女生。 再打过来,直接气的给关机了,第二天也没睬他。 自从寒假归来,楼坤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忙,两个月内,也就见了十次面不到,这其中有一半多都是金羽跑过去。 今天,跟黄婷薇在舞蹈社训练,旁边的舞蹈房是街舞团他们,音乐炸翻天的嗨,时不时传来哄闹声。 她们最近在练一支团体舞,为五四青年节活动做的准备,特辛苦,腰酸背痛。 杨丽关了音乐,挥挥手让她们解散,记得回去再熟悉熟悉动作。 金羽一身的汗,晚饭消耗了大半走了,现在还有点饿,正想问黄婷薇要不要吃点夜宵去,黄婷薇就开口了。 “宁宁在等我,我先走咯。” 拎了包就奔了,宁宁是她相好,谈得热火朝天。 她叹声气,掏手机看信息,楼坤问她在哪,一个小时前发的,她没回,还是有点气不过,塞口袋里,穿鞋出门。 刚出门,差点撞到一花花绿绿的人,抬头看,是陈子家。迷彩工装裤,黑短袖里头一件白色长T,脖子上挂两狗链子似的东西,夸张绝了。 金羽听了楼坤的话,没搭理这群人,就连他三番五次的加她,她也是回回当没看见。 低头往旁边的楼梯口下去,长头发一荡一荡。 陈子家吹着口哨下来,三两步齐平。 “跳舞呢?听说你们在准备五四的汇演?” 她点头,甚至都不想说话。 “惜字如金呢?你不挺活泼开朗的吗?”看她跟黄婷薇天天说笑不停,也不知乐什么,笑得倒挺可爱。 吃人一顿饭,嘴都软。 “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聊聊天?哎,我加你三四回了,你怎么不通过啊?”吊儿郎当的跟着。 她又不是傻子,言简意赅:“我有男朋友。” 陈子家切了一声,还头一回听到这理由的,谁不抢着加他。 “你这话说的,我想跟你交个朋友也不行?” “我男朋友不让我跟别的男生交朋友。” “不交朋友你来吃什么饭?” 他就随口一说,有人认真了,自知自己理亏。 停住了脚,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 “行,我欠你顿饭,这样吧,聚餐费多少?你告诉我,我给你。或者我马上出去吃东西,你要愿意的话,我请你。” 陈子家哪里缺钱,他是缺撬墙角的机会。 两人往校外走,到了一家馄饨摊,隔壁是烧烤。 金羽倒不小气,串要了100串,点了两碗大馄饨,带陈子家吓得吞口水。 “你怎么这么能吃?”不禁又要问一遍。 金羽已经开始吃了,不管他,像是真的很饿。 对面也开始吃起来,盯着她看,一口馄饨烫了嘴。 她听见声去望,陈子家伸着舌头,模样有点滑稽。 浅浅笑了声,拣签子撸串。 “宁宁说黄婷薇在摆地摊,你也摆呢?”他也挑了串吃起来。 “对啊,我们干什么都一起。” “卖什么东西?” “反正不是你能用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没有。” 看着他无语:“丝袜丝巾,耳环睫毛膏,你能用?” 陈子家挠挠头:“这谁用啊。” 那不就得了,一个劲的说话,还不如省力气撸串。 给他留了一半,馄饨汤也喝光了,起身去付钱。陈子家才吃一半呢,见她要走,叫了起来。 “我还没吃完呢!” 她回头,终于有点坦荡了:“我付过钱了,你想吃到什么时候都行。” 陈子家本来就不饿,干脆不吃了,又跟她后头跟着。 “你干嘛老跟着我?”她瞥瞥旁边的人。 “你家的路?” 懒得跟他计较,往女生宿舍楼那去。 路上接到了楼坤的电话,她看了看,想接又不想接,这架势陈子家一看就懂。 准吵架了。 楼坤早一个多小时前就到了安大,在这找了一圈。摆地摊那没人,又去宿舍问了姑娘,姑娘说421没人去跳舞了。再跑舞蹈社那等,人又说早解散了,又跑回了宿舍楼。这会电话打通了也不接,不知道要干嘛。 金羽还是没接,塞进了口袋。 四月中旬的校园,桃花正盛开着,风一阵过来,飘飘零零落在脚前,任人踩踏。 “怎么不接电话?” 她觉得他真自来熟,也没跟他熟到这种地步吧。 “关你什么事?” 陈子家心情好不计较,没几步跟她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最近楼下的路灯坏了,但楼坤还是老远的就望见了金羽,边上跟着一个男生,等走近了,他牙齿都咬得咯咯响。 金羽没想到他会在这,在离他两米的地方站着,灯光再薄弱也能瞧见他的脸色,团了层乌云,随时随地都要打雷下雨。 陈子家见这人熟悉,立马想起来了,咳两声喊她:“小羽毛,谢谢你请我吃饭,走了。” 潇洒的走了,临了看了眼楼坤,十分舒畅。 竞赛准备 这片昏暗中,楼坤的目光冷成了寒冰,金羽望着望着,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像连对他凶的资本也没了。 “你怎么来了?”底气不足地说着,往他身边走。 想拉他,人把手撤走了,语气也冷冰冰。 “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咬着嘴巴低着头,想说还不是因为我们昨天才吵了架,我生你气,不想接。可现在不能这么说,倒显得犹犹豫豫。 “我帮你说,跟别人一块吃饭,没工夫搭理我是吧?” 金羽就知道他多想了,抬头看着他,心里头后悔,一开始接了电话,就没那么多事了。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答应我的?我要是今天不来,你是不是还打算就跟他这样下去?” 他质问指责的声音像木锤敲击在锣鼓上的声响,听的她一阵阵惊慌,却也涌出一股不被信任的失望。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就是跳舞后肚子饿了,下来正好碰到他,他一路跟着我,我正好欠他顿饭,就还了,还了不什么事都没了吗?” 她眼眶汪汪的,只要楼坤一对她没好脸色,她必定是这副模样,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做这种事之前,先看看对方是什么人。你请他吃饭,人越来越惦记你,这在他眼里叫欲情故纵。” 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听呢? 她抹眼角急急滑落的泪,觉得自己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他怎么就一直盯着这问题说? “我没想那么多,你知道的,我神经比较大,他对我什么想法我不管,我反正对他一点想法没有,你干嘛总这样怀疑我?” “我这是怀疑你吗?你的确这么做了。” 金羽喘着气,一点说不通他,这就像一个把柄被他握在手中,她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和他大声吵架的理由。 “不会有下次了,我一定绕着他走。” 说到这份上,他也无心纠结这件事,本来是要说另件事的,但眼下又说不出口,她眼眶通红,跟一只犯错的小猫一样汪着眼睛看他。 “回去吧,我要走了。” 也不知道气有没有消,连碰碰她都没做,独自扎进了黑夜里。金羽难受死了,跑着上前抱住他的后腰。 “我不要你走。” 身后人带着哭腔死死抱着他,一点也不愿他走。他垂首看着那双细细的手腕,心软了,搭在那里覆着。 “我明早有早课,本来想过来找你陪你吃吃夜宵,现在你都吃过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金羽后悔死了,他们已经五六天没见了,一见面就吵架,一点也没以前甜蜜,可每次见到他,她都觉得要比上一次更爱他。 摇着头不愿意:“我不要你走,你不想我吗?” 他赶紧回身抱她,她闷怀里哭呢,伤伤心心的。 弯腰抬她头,细细瞧着,哪能不想?一有空就想。虽然不能像从前在龙城那样可以天天见面,但以他们现在的这种关系,有基础在,一星期见一两次也是可以的。 “当然想你了,不想你跑过来干嘛?”捧着脸给她擦泪。 她摸着那只手,踮脚去抱他,整个人贴他身上。 “不要走,我要你晚上陪我。” 身上一阵热,在她的撒娇央求下,真的舍不得走了。 金羽躺在床上,回忆来运城上大学后的这些日子,跟楼坤是吵架不断,各种都能吵。她一面心烦他的管束控制,一面又贪恋他对她的细微呵护。 似乎都有点累,金羽看着他的侧脸,眼睛下面还有点青色,刚才没怎么睁眼,看不太清,这会又贴着他细细瞧瞧。 可心疼了,乖乖地亲亲他的眼睛。 “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好像都没睡好觉。”又摸摸那黑眼圈。 他真累了,都闭着眼睛的,抱着她,声音也细小:“嗯,六月底有个竞赛,一直在准备。” 怪不得,人都忙瘦了,一直在他身上摸着。 突然被人握住手,睁开眼警告她:“别乱摸了,我真没力气了。” 她差点笑出声,偷偷贴他耳边轻轻呵着:“你没力气我有呀。” 像个坏姑娘,说完亲亲他嘴巴,又温情脉脉地看着他,要把他魂勾了。 给他看得喉咙止不住吞咽,忍不住抿抿唇笑了:“那下次给你机会试试。” 她撇撇嘴,纯属过个嘴瘾罢了,不闹了,挨他身边躺好。 没睡觉的意思,自顾自又说起来了。 “楼坤,我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是因为昨晚。我跟黄婷薇摆地摊其实生意挺好的,除了进货有点累以外,在那夜市摆摆地摊能挣钱还能打发时间。你有时候晚上也忙,也不能时时刻刻陪我,你上次做项目还拿了奖金,学校的奖学金也有你的份。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你知道的,没人鞭策我,我就不上进。但我现在做这件事,我觉得挺好的,提前面向一下社会,反正我们上大学的目的,到后来不都是为了一个,将来出去找工作。我昨晚卖了200百多呢,虽然还没回本,因为都是小本小利,但我可高兴了,没想到自己还挺会忽悠的。你一定怕我投了钱进去没生活费吃饭了,你瞎操心,我是不会一天吃泡面了,就衣服化妆品暂时不怎么买了,吃饭的钱足够了。” 说着,抬头去看他,他一直侧着脑袋望她,没想到她小小的脑袋里想了这么多。他有时候晚上也要去基地,白天都各自上课,的确相处的时间较少。 同样都是在努力,方式方法不同罢了。 他又觉得,她其实还是懂事的,一个劲的说那些中听的话来平复他的不安情绪。 他温柔地吻了吻她,伸胳膊关了床头灯,又紧紧搂着她:“小折腾精,你想做什么便做吧,但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要累到自己。” 最大的幸运,莫过于爱人的理解。 她兴奋地在他怀里点头:“我会的,我爱你,坤哥哥。” 朦朦胧胧醒来时,楼坤正捧着她的脸亲昵,穿的正正经经,嘴里香香的亲她脸。 “时间还早,你再睡会,我得走了。桌上给你留了点钱,想吃什么就吃,别饿着了。” 她还困着呢,听到这话幸福死了,主动吧唧一口,又钻回被子里困睡着了。 楼坤赶最早的地铁回了华大,初晨的阳光洒在华大校园时,他已经奔去了教学楼上选修的虚拟现实课程。 一同前来的,还有这次竞赛小组的其他五位成员。 刘明宇脑子晕乎乎的,一看就是昨晚放纵过度的代价,他旁边是李然,正在归纳数据采集。另两位是这次楼坤在计算机2班找到的组员,一个专攻平面photoshop,一个专攻3D,而他和齐佳刘明宇则负责vrml和编程软件。 刘明宇把电脑推他跟前打哈欠:“昨晚不是说回来吗?这么恋恋不舍啊?” 齐佳就坐他们前边,听得一清二楚,没多在意,一直看着教授讲例题。 “我让你找建筑系要平面图你找了没?” 刘明宇拍拍脑袋,惊慌说道:“哎呦,我昨天忘回他话了,你放心,一下课我就奔过去。” 楼坤锁着眉看他,果然不能交给他做一点事,简直拖后腿。 这次竞赛的主题是“虚拟环境漫游系统”,漫游系统以华安大学为主要研究对象。 这次竞赛的很大工程量在3DSmax上,主要实现整个校区的3D建模,而这块是小组比较薄弱的地方,唯有隔壁班级的陈华主攻过3D这块。楼坤最近跟在他后面,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学习3DSmax软件上。 不过好在齐时平教授可以提点他们完成这个项目,分工明确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兢兢业业。 这节课结束,刘明宇赶紧飞奔建筑系的大四学长那讨平面图。 李然将前期的数据采集,包括建筑参据的室内测量和室内数据打包文件夹发到了群里。现在只差刘明宇把校平面图拷回来,他们即将整合所有数据,完成项目的第一步,也是特别重要的一部分,模型的建立。 基地里,刘明宇拿了份U盘回来,被陈华插在电脑接口,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陈华摸着下巴看平面图:“工程量还是挺大,首先你们看,所有的平面图涵盖的建筑种类较多,占地面积较大,建筑外测量具体还不清楚,建模可能难度也会提升。” 他们这次研究模拟的对象是整个校园,不单单是室内这么简单。 “利用微积分思想,通过数台阶的方式去测量,这样会比较简单就能得出每一栋建筑的具体高度。” 大家都看着楼坤,的确是好办法,只需要算出一个数台阶的高度,即可得出整栋建筑的高度。 这事,除了平面和3D,剩下的4位都参与了数据测量收集。 齐佳穿高跟鞋站了一天,在校园收集数据,累的一口水没喝。 “楼坤。” 楼坤回头,台阶边坐着齐佳,正摸着脚腕。 “累了先回去吧。” 齐佳的确累了,但不太想回去,都在做事,她没理由偷懒。 “我歇息会就好,你能给我买瓶水吗?我好渴。” 后面的楼栋里就有贩卖机,他点点头进去了,回来时,手里有两瓶水。 “你太认真了,次次都要得第一不会很累吗?”齐佳喝完水,终于缓了一大半。 他也在喝水,看着远边的夕阳,不大同意她这句话的意思。 “既然是参加比赛,就得拿出百分百的认真,结果如何我不知道,我在意的是完成的过程。” 齐佳仿佛才真正了解他,结果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过于重要。楼坤注重过程,在精益求精中抵达终点,结果如何都不会有驳自己的付出。 “你说的挺对,我服你。”又站起来了。 刘明宇满头大汗的来找他们,气喘吁吁:“搞定了,时间也不早了,马上天要黑了,吃饭去吧。” 三人一块吃饭去了,踏着霞光有说有笑。 五一 那批货卖光了,也将近五月份,净利润赚了一千左右,两姑娘累了两个多星期,也算小有成果。 与此同时,五四青年节汇报的舞蹈也进入了紧张的排练阶段。进货的事宜,就得延后了。 上次楼坤给她丢了五百块,加上她赚的钱和金岁山给她打的生活费,她满满当当能富裕一个月。 五一放三天假期,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去华大找楼坤。 他放假还需要待在基地活动中心,金羽知道他为了忙那个竞赛,睡的晚,也费了很多心思,根本不敢任性,只央求他五四青年节那天可千万别放她鸽子了。 在他宿舍等他,里头只有叶胜华,专心致志研究电脑前的股市,一条条红绿线跳得她脑子疼。 “你这才上大学,就买股票了?”她在啃苹果,嘎嘣脆的。 “成年就能买了,这种赚钱的机会一个都不能少!”说着,给她扔了包薯片。 没客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咯吱咯吱吃着。 她好奇:“你怎么不去参加那个竞赛啊?” 叶胜华挠挠头,嘿嘿笑着:“我没他们厉害,特别是坤,他那认真劲,我真比不上。” “可我觉得你比刘明宇靠谱。”她说刘明宇时,声音还特地小声了点。 “你别看刘明宇混来混去的,其实特聪明,他编程学的特好,但他没啥自律性,也就坤能降得住他。” 她一口苹果一口薯片,觉得此言不虚,哪回见刘明宇都是挺听楼坤的。不禁感觉楼坤这个人有股魔力,不然身边的人,男男女女怎么都信服他? 太无聊了,搁叶胜华旁边打开楼坤的电脑玩游戏。 英雄联盟,叶胜华看到还挺惊奇,退了股市页面和她一块玩,拉她组队排位。 打了两场,花了一个小时,叶胜华摘耳机下来,对她点赞。 “我要这大拇指有何用!”竖着大拇指。 “谬赞谬赞!”拱手作揖。 一阵笑,门开了,伴着刘明宇的声音。 “走廊都听见你俩声音了,笑啥呢?”拎一电脑包随手扔桌上。 后面的楼坤在打电话,站走廊那看着金羽,她赶紧关电脑,收拾东西。 “笑你啊,忘了早上做了什么事了?”叶胜华哈哈笑着。 刘明宇跳过来捶他:“卧槽,你连这事都说?” 金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刘明宇一大早干嘛了?” 叶胜华嘿嘿笑着欲说,刘明宇拦都拦不住,楼坤正好收了手机回来,捞门口的空垃圾桶往他们那一砸。 “敢当着她面胡说八道,你们俩试试?”眼神怪狠厉的。 两人摸摸人中,立马摇头,谁都不告诉金羽了。 以至于中午吃饭时,金羽一直缠着他问。 “刘明宇早上干什么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呀,我想听!” 他呛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伸手摸摸脸:“不是什么好事,你不要听。” 她切了声:“不说就不说。” 吃完饭,迎来了两人近期最放松的时刻,牵手逛街,吃美食看电影,小情侣做的事,他们做遍了。 晚上的时候,楼坤带金羽回了家。高冉今天放假,喊楼琛和楼坤回来吃饭。 他们到时,楼琛也刚到,满面春光的样子,流露着一股莫名的酸臭味。 高冉在端菜,金羽不敢闲着,主动去帮忙,哥弟俩就在桌子旁等着,老爷似的。 “最近还忙吗?那个项目进行到哪了?”高冉是时刻关注楼坤,给他夹菜。 “一天得有一半的时间待在基地,目前在建模阶段。” 又挨个给金羽和楼琛夹菜,自己才动筷子吃。 “妈,你怎么最后一个才给我夹菜?”楼琛难以置信,像个小家伙似的争宠。 高冉笑了笑:“你哥都谈恋爱了,也没见你有动静,给你夹就不错了。” 金羽憋着笑,看他吃瘪的样子,每每都能想起小时候,非人的爽。 楼琛不屑:“我又不着急,慢慢来。” 是不着急,高冉并不操他的心思,只希望他在学校不要惹事就行了。 楼坤给金羽夹了个大鸡腿:“不就爱吃这个,多吃点。” 高冉望望他俩,还挺欣慰,倒不让人操心,这架势像是处了很久很久一样。 又贴心问金羽:“小羽毛,你最近忙什么呢?” 楼琛来话题了,抢答:“小羽毛最近摆地摊呢,卖什么丝巾啊,袜子啊,还有耳环什么的,小小年纪颇有经商头脑啊。” 说完扒饭笑。 金羽真想踹死他,憋了憋气,自己说道:“高阿姨,我就是想体验下自己挣钱的感觉。” 此话一出,都升华了。 高冉想起自己大学那会,也创过业,做失败了,后来出来工作进了企业,一直升爬才有了今天。 她认为女人一定要有一个独立的人格,任然笑着鼓励她:“挺好的,提前适应下社会,感受赚钱的不容易,对女孩子来说,钱包鼓了才有安全感。” 她这是被夸了,有点开心。 楼琛撇撇嘴,觉得什么嘛,一摆地摊说的跟创业一样,好像能挣大钱似的。 楼坤看她备受鼓舞的表情,越来越有干劲的样,想来也管不住了,只要她开心,她喜欢,他便会支持。 饭后,金羽帮她洗碗,被高冉赶走了,一旁的楼琛还絮絮叨叨。 “小羽毛,以前没见你这么客气呢?还不是楼家媳妇呢,就这么勤快了?” 不怕死的样子,楼坤直接扔枕头砸他,看见的人都不帮他说话。 他认栽,钻房间里头玩去了。 楼坤明天还要去基地,晚上跟金羽睡外头,带人走了。 第二天无聊,金羽把林乐约出来玩,林乐还没来过华大,在小羽毛的倾情带领下,旅游了一遍华大校园。 金羽咳嗽几声:“这是华大的校门,据百度介绍,历史长达104年,修建过12次。” “这是图书馆,国内外藏书近900万册,仅次于北城京大。” “这是国内大学最高的实验楼,一共20层。” “这是国内大学独有一家的可容纳一万余人的体育场。” “这是…” 林乐听得耳朵要起茧子,赶紧制止:“够了够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导游了?” 金羽摆手笑了笑:“我还没说完呢!这是运城最牛逼的食堂,姐请你吃饭!” 口袋里一抽,拿出一卡通,正面就是楼坤的证件照。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点了一堆好吃的,金羽最爱吃这里的麻辣香锅,外头正规店里卖的都没华大里头的好吃,每次都要加好多里脊肉。 “有个男朋友真好。”林乐都羡慕了。 金羽咻着奶茶眨眼睛:“学校没人追你吗?” 她点点头:“有,我不喜欢。” 低着头吃饭,闷闷不乐的样子让金羽担心了。 “你怎么啦?遇到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林乐咬咬嘴巴,坚持摇头:“没事,不就遇不到喜欢的人呗。” 金羽安慰她:“不是不到,时候未到。” 两姑娘笑了。 楼坤来时,她们快吃完了,林乐回头一望,跟了好几个人。 都买了饭,搁他们旁边坐着。刘明宇没见过林乐,捣捣金羽。 “不介绍下?” 她还在喝奶茶,嚼着珍珠:“我闺蜜,林乐。” 刘明宇哦的一声,啧声奇怪:“怎么你朋友都比你高呢?” 他们俩搁到一块就要吵嘴,智商瞬间下降。 “为什么你朋友谈恋爱了,你单身呢?” “哥是黄金单身汉,享受单身。” “是吗?挺清心寡欲啊,咋不出家当和尚呢?那十八铜人也是黄金单身汉!” 一唱一和,逗得桌上人都笑。 楼坤发笑,捏捏她鼓着的脸蛋:“吃饭就别说话了,怎么又喝这东西?” 齐佳扫了眼那里,金羽捧着奶茶正逼着让他喝一口。 “你喝一口,可好喝了,我都想把你们这的奶茶店搬到安大去,然后天天抱着它睡觉!” 他不喝,被她硬逼着喝了口,没什么惊艳的味道,就甜甜的。 “少喝点,糖份太多了。” 林乐咻咻喝着同款奶茶笑了:“楼坤哥,你可真自律,我和小羽毛就不行了,离了这东西会死,而且女孩子都爱喝。对吧?” 金羽点点头,表示十分同意。 这桌上,还有个女孩子,大家纷纷看向齐佳。 齐佳斯斯文文吃着饭,头发别在耳后,连口红都没花。 她出人意料地开口:“我不太爱喝奶茶,糖份多会加速衰老。” 金羽和林乐:“……” 心想,能考华大也是不简单的人物,一个个都自律成这样。 下午楼坤不去基地了,带着两姑娘跟刘明宇他们放松放松。 学校里头有个桌游室,刚引进了日本综艺里传来的狼人杀游戏,不少人来玩。 他们共八个人,一个黑框眼镜男生当法官。 大家围坐在一张桌子前,纷纷抽签,金羽还没玩过这游戏,跟林乐两个云里雾里。 第一次抽的是平民,一睁眼就看见刘明宇对她眨眼睛,一看就不走运,第一场惨败狼人队。 第二次抽的是狼人,一睁眼是齐佳,两人相望一眼,被法官要求指人。金羽指刘明宇,齐佳指楼坤,意见出现分歧,法官再次警告。最后,齐佳轻挑了眉笑笑,才同她一起指向了刘明宇。 刘明宇还没玩够瘾就死了,越想越气不顺。 “我靠,我怎么回回惨死?” 大家笑他:“欠死。” 楼坤见金羽玩的挺开心的,一遇到游戏这类事比什么都有劲,疯得头发都乱了,伸手替她抚抚顺。 被他们调侃:“虐狗啊。” 金羽倒不害羞,和他们待一块久了,早习惯了这种调侃。抱着他肩膀靠着,甜蜜的样子,众人看着都羡慕。 齐佳的微笑停滞,起身上厕所去了。 游戏玩了好几轮都乏了,在里头休息聊天,金羽奶茶喝多了,跟林乐去上厕所。 在厕所遇见了齐佳,无论春夏秋冬,她都穿着有高跟的鞋子,因此,气场很大,也总比金羽高去了大半个头。 她在补妆,精致的眼尾画着上扬的眼线,口红涂的很饱满,乍眼望过去,就是那种不太好惹的姑娘且性格一定冷冷的。 所以金羽不大爱和她说话,见到也就礼貌笑笑。 齐佳从镜子里俯视她,一直想不通她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可以去吸引楼坤。在基地待久了,也渐渐知晓楼坤和她是青梅竹马,原来这种感情只是自小培养得来的而已。 可纵观这么多次相处,她发现金羽和楼坤有极大的不可兼容性。楼坤是十分自律的人,金羽不是。楼坤可以为一件事始终如一的坚持,金羽不可以,她时常能听到她打电话来抱怨一些芝麻点大的事。也不如她想像中的坚强,有些许困难就会让楼坤给她出点子解决。在她看来,楼坤现在的人生除了自己的学业,其余的,都在围着这个女朋友转,为她头疼。 金羽见她面无表情在看着自己,有些好奇:“怎么了?” 齐佳忽地嘴角轻扯,指指她晕掉的眼线:“换一个防水的眼线笔吧,晕妆了。” 她凑近镜子看看,的确有些晕了,再看看她的,十分精致。 没忍住,问:“你用什么牌子的?” 她撩撩头发往后,红唇微启告诉她:“阿玛尼。” 说完,整整干练的衬衫衣领,背着香奈儿包出去了。不知为何,金羽总觉得她身上有股傲气,对她说话的样子感觉怪怪的。 她呆呆地站在洗水台那又想了想,这牌子好贵的,商场扫过几眼,是根本不舍得买的牌子。 林乐磨磨唧唧出来,洗手问她:“发什么呆呢?” 她摇摇头,用手把晕开的眼线擦干净了。 回去时,都要走了,林乐自己乘地铁回了民大,金羽跟楼坤再住一晚,明天也要回学校了。 两人不浪费时间,吃完晚饭就回了宾馆。 她卸妆前问楼坤:“我的眼线是不是晕的特别厉害?” 楼坤仔细看看:“好像有点。” 她噘噘嘴:“那我得换个牌子了,齐佳用的就不晕。” 楼坤对这些没什么研究,顺着说道:“那换个吧。” “阿玛尼的,有点贵。”一只眼睛看看他,卸妆巾擦着另一只眼睛。 楼坤笑了笑,脱衣服进来抱她一块洗澡,两人在里头闹的全身都是泡沫,洗了半个多小时才从里头出来。 金羽上次夸下海口说的话,这次耍赖了,捂着脸不愿意,还是被人提溜到身上坐着,好一番面红耳赤。 往后记得了,真不能在他面前乱说话,楼坤的记性比什么都好。 宝宝 五四青年节那天,舞蹈社的舞蹈演员再次登上了校汇报厅,为全校师生带来了一段《腾飞的梦》。 一水穿着古典装的女孩在舞台上甩着飞袖,脑袋上的彩丝带随身体的浮动自由飘荡,宛若人间仙子。 金羽是里头笑的最开心的那个,每一个回眸,都能看到坐在台下的楼坤。他嘴角一直浅浅带着笑容,盯着她,望着她,像是要将此刻的画面,永远铭记于脑海里。 不同上一次给他看韩国热舞的视频,楼坤一点也不喜欢那段舞,觉得她穿得暴露。可她不认为,最后逼问才问出来,原来某人不希望她穿成这样跳给别人看,跳给他一人看就够了。 下舞台飞他那,像从古装剧里跑出来的小仙女。全身的彩带一飘一荡,大眼睛周围是亮亮的闪粉,精致夺目,穿平底鞋,体型娇小,却身姿挺拔。 “我跳的棒不棒?”可劲的讨夸。 “最棒的一个。” 楼坤夸完,从身边掏出一个纸袋子给她。她呀一声叫出来,欣喜若狂,抱着他亲了好几口。 “什么时候给我买的?” “昨天,奖励你的,辛苦这么久了。” 收到他的礼物和称赞,再多辛苦都不算什么。 齐佳在昨天下午去了基地,里头没有楼坤,问了一遍才知道,人抽空出去买东西了。回来时,手上抓着阿玛尼的包装袋,里头不用看,她也应该知道会是什么。 那一刻,只觉得楼坤对她真的是过分上心。 大一下学期六月份的四级英语考试,金羽今年没有报,留着等大二时间宽裕了再考。 楼坤那就不一样了,六级英语考试就在竞赛前两个星期,他虽然没有什么压力,也依然要空出时间来复习。这学期参加完竞赛,除此之外,下学期还有几本证要考,而他对自己的规划,永远都是这么清晰。 六级考完,楼坤便甩走了其他担子,专心投入竞赛的最后阶段。 临近期末,这段时间的金羽也提起了精神复习。 这之前,跟黄婷薇在某天晚上摆地摊,来了把促销活动。瞬间,摊上的东西一扫而光。 两人分分,还是赚了不少,越来越觉得这路子是走对了。 月底前,楼坤那的所有程序全部完工,齐时平教授作为指导老师,带领他们从头测试,又一一检查PPT讲解材料,确保万无一失,正式将准备材料打包提交到北城的赛事承办方。 那晚,齐时平请竞赛小组成员吃饭。 所有成员的心,也暂时得到了一阵缓解和放松。 吃饭的地方,是校门对面的酒店,菜色丰富,环境雅致。 饭前,大家一起举杯致敬齐时平,齐时平唤他们坐下。 “比赛项目已经提交,成果如何,大家都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竞赛当天的到来。外面都说华大的计算机系在国内无人企及,其实这话听多了真不好,就像有人给你戴了一顶高帽子,久而久之帽子便摘不了,而从产生的效应来看,这也并不是绝对的。同学们,老师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学到更多的互联网络知识,也切记少有这种高帽子的想法。” 齐时平任教二十载,早已吃透看透,对于互联网络社会来说,永远没有停止的那刻,而钻研学习与保持一颗汲取经验的心,最为重要。 大家都若有所思,用心用力去吸纳教授话里的意思。他们能考到这来,已经是万里挑一进来的,优秀是无疑的,但在前进摸索的道路上却远远看不到尽头。 齐佳给齐时平倒了一杯酒,没满,笑了笑:“齐教授,大家都懂,谁不保持一颗刻苦钻研的心呢?您说的都对。” 齐时平望望身边的小丫头,畅快了,大家努力了两个多月,组这顿饭也是为了聚聚士气。 齐佳将说完,楼坤便起身单独敬了齐时平一杯酒。当初,指导这次竞赛的并不是齐时平,楼坤找他说了很久,最后,还是齐佳和他一块说服了。 齐时平其实挺忙的,大大小小的竞赛指导过上百次,这次能答应,多半是被楼坤的思维吸引,也不乏有外甥女的因素所在。 齐时平摆摆手让他坐下,后面大家聊天的话题就轻松了。因为这次参加竞赛的地方在北城,饭桌上就围绕着北城展开话题。 “北城有一个机器人体验中心,我们竞赛完,可以去那看看。”李然对这方面感兴趣,提了出来。 几个人来了兴趣,机器人可谓是先进技术下的产物,紧密联系互联网络。 齐佳搭话:“行啊,比赛结束就是暑假了,在那待几天也没事的。” 都来兴趣了,三两句插着话题聊,一顿饭后,个个满面红光。 家里有人来接齐时平,齐佳挽着他胳膊扶他下楼,舅甥关系很好。 “你妈妈说你不爱回家了,最近也不忙了,回家陪陪她,你爸那么忙,你这丫头啊,多心疼心疼她。”齐时平拍拍她脑袋。 后头跟着楼坤和刘明宇,听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了,最近都在忙这个竞赛,你也懂的,妈妈问东问西,我也烦着。” 齐时平笑:“知道,说你不交男朋友,你呀,也可以试着处处了,别老对人板着张脸。” 齐佳撇嘴:“我对谁板脸了?这不天天笑的挺开心的。” 齐时平说不过她,摇摇头弯腰钻进后车厢休息了。齐佳跟他挥手,那车便入了车流中,消失进了夜色。 晚上喝的红酒,一个个脸红红的,刘明宇一直吞口水,腹部难受。 他拍拍楼坤:“我去超市买解酒药,你等等我。” 楼坤站在台阶那看月亮,思考的全是齐时平说的话。虽然他们已经着手过几个项目,但大一大二学习的重点仍在于一些基础知识,等到下学期开学,才会将重心转移专业课程设置。 不免又觉得,很多地方都未来得及全面覆盖,而在竞赛项目的完成度里,他远远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程度。 想到这,齐佳来了。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他闻声看去,随口回了句:“脖子疼。” 伸手揉揉,是酸,大概学计算机的都有这毛病。 “坐久了就这样,去店里买一个U型枕吧。”她笑了笑,脸有些红,走路晃晃悠悠的。 往他那去,想上台阶,高跟鞋踩了空,差点摔倒,楼坤眼疾手快搭了把手,扶稳后立即抽走了。 “谢谢啊。”她抬头,脸更红了。 他没看她,也没说话,刘明宇刚好来了,拿了一包东西往嘴里塞。 他递给楼坤,楼坤摇头。递给齐佳,齐佳也摇头。 “弄得我给你俩吃毒药似的!要是小羽毛肯定问也不问就吃了。”哈哈笑着。 楼坤也笑了,突然想起金羽,她今天考试结束了。 金羽跟黄婷薇在宿舍敷面膜,玩手游,一边还喝着楼坤叮嘱的每天一杯奶,有点忘乎所以,都没通知楼坤一声。游戏刚结束,坤哥哥的电话就来了。 “明天中午去找你,后天自己跟楼琛回去,注意安全,听到没?” 她摘面膜打圈按摩:“知道知道,保证乖乖等你回家。” 乖巧的不像话,楼坤就一直没松过嘴角,搁他旁边待着的刘明宇早就习惯了。 “小羽毛,明天哥哥我也去找你玩,好不好啊?”刘明宇凑过来贱兮兮的。 只听小羽毛说:“别过来,别妨碍我们!” 楼坤点着他肩膀推开,跟那头的金羽叮嘱:“提前把东西收拾好,检查检查别落下东西,晚上早点睡。” 金羽还不想挂电话呢,撒娇:“坤哥哥,我想你。” “明天就能见了。” “那你喊我声宝宝,我就去睡了。” 给黄婷薇腻歪的,赶紧掏手机打给宁宁。 那头的人望望身边两人,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听她在那头撒娇,无可奈何。 他走慢了点,在柔和的夏夜中哄那个女孩:“宝宝乖,快睡吧。” 齐佳在前头听着,尽管经历过他们数次通话的场景,可从未见过这样甜蜜腻歪的时刻。不禁想起自己刚才摔倒的那跤,才刚站稳,人就及时抽手了。 她轻声地深呼吸舒缓,原来,有些人有些事晚了点到达,便就错过了。 刘明宇搁一旁吐了,是真吐的那种,酒量过于差劲。 金羽见完楼坤,在他的目送下和楼琛林乐一块乘高铁返回了龙城。 罗军比他们放假早,提前两天回的龙城。四人又是几个月没合体,安顿好,便换衣服出去聚会了。 金羽觉得最近几天的楼琛不太对劲,天天笑,如沐春风,像中了彩票似的。 坐车去商场途中,金羽推推他:“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楼琛一脸震惊:“卧槽!” “是不是?” 他摸把脑袋,模棱两可:“暧昧期吧。” 金羽皱皱鼻子:“暧昧让人受尽委屈,这歌词白写了?” “这感觉不要太好!恋爱前期的暧昧最值得回味的。” “说的你恋爱过似的!”金羽翻白眼。 楼琛切声:“我是宁缺毋滥,等感觉百分百准了,再确定也不迟。” 去商场的电影院看电影,爆笑喜剧片,四人捧着爆米花看电影,电影院里一阵一阵的爆笑。 无聊处,金羽就跟林乐咬耳朵:“楼琛那个低情商的最近开窍了,处了一个暧昧的姑娘。你知道吗?” 林乐眼神呆呆的,她其实早知道了,还帮楼琛支过招,不然就他那样的,姑娘早就被气跑了。 “知道。” “那看来比我早了,楼琛那死小子,自从知道我和坤哥哥谈了,对我态度差到可以,记仇的要命!”说着往楼琛那砸爆米花。 两人隔着罗军扔来扔去。 看完电影,金羽起身看到一地自己制造的爆米花,蹲下来全捡干净了。 不由得笑笑,跟楼坤在一起后,耳濡目染,道德都这么高尚了。 晚上四人一起吃火锅,两人没心没肺抢着,另两人各怀心事,食餮无味。 “林乐,你怎么不吃啊?你不是最爱吃肥牛卷吗?来,都给你!”金羽捞了一勺子给林乐。 楼琛急了眼:“别人不吃啦?” “让让女孩行吗?天天就知道吃!” “说的你不是是的?” “我能自己赚钱,你行吗?” 罗军立马问:“摆地摊吗?” 金羽点头,眸中亮晶晶:“摆地摊也是有学问的,像说话的艺术,砍价的对应方策,打包带货的促销活动,还有怎么吸引顾客。你学的来吗?” 说的头头是道,楼琛鼻子哼哧:“就忽悠人买破玩意的,说的跟门学科似的,要不要给你开个课堂,现场忽悠一下?” 金羽桌下给了他一踢脚:“就你这个低情商,我看你以后只适合家里蹲,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巨婴就是你!” “我乐意,你是不是嫉妒啊?”楼琛唱反调。 “嫉妒个屁,楼坤以后养我,你有本事让他养你啊?” 楼琛惨败,憋一肚子气,闷头吃火锅。 罗军忍不住笑,金羽说的话针针见血,却也让他听得心沉沉的。 后半场,楼琛又对着手机笑,林乐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而发现她这种情绪苗头的人,竟然是不常联系的罗军。 前面的嫂子和小叔子买奶茶去了,后面就罗军和林乐。 “你什么时候喜欢楼琛的?” 都没预兆,开口便问,林乐一阵心慌。 看着那个高高的背影,她叹气:“好像是高二下学期。” 还好像呢,都这么清楚了。 “喜欢他什么啊?”他都乐笑了。 “不知道。你说他吧,情商那么低,对女孩也不太关心,除了爱吃就是爱打游戏,还怕麻烦,说话也不好听,我可能是中邪了。” 说到这,谁不觉得自己中邪了呢?罗军再次望向金羽,她依然是他内心的小羽毛。 他可以一辈子不去告诉她,他也愿意藏匿这份感情,直至它们自己消逝。 感情这种事,好比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你站在宽阔的路中央,不知怎么的,它就突然来了,你没带伞,也找不到遮挡物。而唯一能做的,就是行在这雨中,祈盼它早一点雨过天晴。 规划 楼坤从北城回来,已是七月上旬,皮肤都暗了一点。 金羽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刘明宇发的合照,艳阳蓝天下,他们肩并肩站在一处设计风格宏伟的大楼前,留下了一张竖着大拇指的照片。 这是楼坤唯一一张与别人微笑的合照,金羽觉得特别好看。她稍稍转了转目光,看着他身旁挨着的齐佳,还是觉得她笑起来比较有亲和力。 这中间大概有两个星期没见面了,他一回家,金羽便屁颠屁颠过去了,光明正大,名正言顺进房间。 “听说北城光照好强,果然不假,黑了一点点。” 她被抱在怀里,仔细瞧着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伸手,从旁边拎了一个袋子给她,里头是北城那的甜酥糖,吵着要吃。 “不许吃多。” “不吃多,放心。” 高兴地亲他一口,又问:“竞赛得了金奖?” 他点头,脸上都是笑意。 “合照里的是奖杯?” “当然。” “有奖金吗?” “必须。” “我男朋友太棒了!”抱着抱着骑人身上去了。 被他搂着滚到了床上,亲亲嘴巴脖子,又摸摸揉揉。金羽还有些理智,脚蹬着他拍他起来,指指门框。 “外面还有人呢。” 他没想来真的,就只是想亲一会,揉揉她脑袋拎人起来。 楼坤摸了摸脖子解酸胀,金羽看见了,过去替他揉揉。 “你是不是脖子疼?” “嗯,对电脑久了,经常会疼。” 她想了想,膝盖跪在床上替他捏揉放松,像小时候伺候金岁山讨要大洋那样:“这位爷辛苦了,小女给您揉揉肩捶捶背,您放松放松,觉得好的话,不用给小女钱的,给小女一个香吻即可。” 门道太多,古灵精怪的样子甚得楼坤喜爱,一顿捏揉下来,舒缓了大半。 结束后,除了深深地给了她一个热吻,还附赠了机器人体验中心的纪念章一枚。 她又逮着人问了好多,人告诉她后,她云里雾里,立马想去见识一番,宝贝似的收好了那枚纪念章。 返校前,是楼琛的生日,年年生日遇大暴雨,被他们称为雨神。 一帮高中玩的好的聚在一块,包了一间KTV唱歌。楼坤和金羽给他订了一个蛋糕,突逢暴雨天气,店家送的十分慢。 金羽跟楼坤在门口等着,今天臭美穿了件无袖裙,冻得在门口哆嗦。 “冷就先上去,我在门口等。” 金羽不愿意,蛋糕她去定的,楼坤给的钱,那店员认识她,她在这会方便点。 “不了,应该快了。” 鸡皮疙瘩一身的,楼坤想起包厢里有她带的防晒衫。 “我去给你拿衣服。”转身坐电梯上去了。 等啊等,终于给等到了,那店员骑着车,有点不方便的样子,一直喊金羽的名字,让她出来拿下。 她没有伞,不愿出去,那店员就求她,一点不似之前卖她蛋糕时的殷勤。 没办法,正欲出去,看到罗军了,这家伙才来,撑一把黑伞慢悠悠的。 金羽小步冲他伞下,把他吓一跳。 “去那去那,陪我拿下蛋糕。” 罗军将伞往她那歪歪,一起快步走去。 “实在不好意思了,我这车坏了,没支架。” 金羽接蛋糕看看,还挺完整,没计较什么。 捧身前小心翼翼走着,罗军伸出手。 “我来吧,十寸的蛋糕很重的。” 金羽笑笑:“我大力士外号是浪费虚名的?”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 楼坤就这样看着他俩有说有笑,撑一把伞走在雨里,而金羽看不见的那只胳膊,就一直环在她的身后。 入台阶,金羽赶紧钻进门内,地上有水渍,一个趑趄差点摔了蛋糕,被楼坤接住。 “看不见地上有水,跑什么跑?”他语气莫辩,不知是在责怪还是担心,给她拎正了。 后头人的手慢慢收了回去,金羽拍了拍胸脯镇定。 “这不都着急等着吃蛋糕吗?”她又笑笑,接过他手上的衣服赶紧套上。 “没人急,就你急。”给她擦着脑袋上的水,看也不看罗军,揽她胳膊进了电梯。 拆蛋糕,有一块边角糊了,把楼琛气的。 “小羽毛,你是不是存心的?给我定一破损的蛋糕?” “刚差点摔了,你别看不就行了!”给转了个角。 楼琛眼不见为净,戴着生日帽许愿。 林乐存了好久的钱,送了他一套蜘蛛侠手办,把他乐得没命,林乐若是男的,他估计得抱上去了。 金羽羡慕:“你上次才送我一件裙子呢,凭什么给他买这么贵的?” 楼琛:“一边去,别瞎嫉妒啊!” 都到这份上了,这两人还想不通,能考上大学就是奇迹。 大家分蛋糕吃着,金羽捧了一块大的,自己不先吃,挑了一口喂楼坤。 楼坤皱眉头:“真不爱吃。” 她执意:“就一口,好歹是你买的呢。” 吃了,甜腻腻的,中间还有水果,咬着酸酸甜甜,才发现是凤梨粒。 有人切歌,切了一首《时光机》,勾起了高中回忆,大家起哄让金羽和楼琛唱。 楼琛心情好,愿意和小羽毛搭歌一首,一人舞着沙锤,一人晃着摇铃,活似街头卖艺的。 第二首切到了《稻香》,金羽又会,话筒不肯让。 不知谁说了句:“这不罗军以前天天哼的吗?来来来,你们再来一首。” 金羽雀跃,赶紧把另个话筒塞给罗军:“来来来,一起。” 她忘乎所以的唱歌,和罗军搭配到完美极致,压根没发觉背后有两道寒光正盯着她。等她唱完这首歌便没兴致了,甩话筒,又坐回了楼坤身边,接着吃那蛋糕。 “再吃一口。”又挑给楼坤。 “不吃。”头偏了偏,笑也不笑。 “刚才问你好不好吃,你说还可以呀,再吃一口嘛,你中午都没吃多少。”硬塞他嘴边。 一不小心弄他身上了,他穿着黑色短袖,白色奶油沾了一大块。她又急了,赶紧扔蛋糕给他擦,更糟糕了,又糊自己一手的,懵了。抬头看,人正盯着她,不是什么笑意。 “我不小心的。”她突然唯唯诺诺的。 “别擦了。”他无奈,推开她的手。 “去厕所洗洗吧。”也不能碰他了,赶紧抽桌上的纸给自己擦干净。 楼坤低头看着那块奶油渍,交织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抒发,再看看她焦急的样子,手忙脚乱的,瞬间就不气了。 抹了那块蛋糕渍,涂她鼻子上。 “天天冒冒失失的,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毛病?” 金羽嘟着嘴,抱着他胳膊:“我慢慢改,也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吧?” 他又被逗笑了:“有你这样运用的吗?” “不差不多嘛,你听的懂呀!” 拉楼坤,两人跑外头洗污渍去了。这幕,罗军从头看到尾,觉得心肌梗塞快犯了。 回来时,那块奶油渍已经没了,两人嘴巴却通红的。 假期的日子总是飞快的,大概是因为快乐和幸福占了绝大多数,才不会刻意去感受时间的变化。 又是一年新生日,金羽站在安大门前,仿佛都能回忆起去年那个小小的自己,初入这里时的心情。 新鲜,探索。 而今,只剩下一股淡定。 升大二,课时少了几节,舞蹈社大四的学姐退位,新一轮的招新也即将开始。金羽这届的舞蹈演员们,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什么节目都会包揽,身上的担子又轻松了一些。 楼坤入新学期,就是大三学生了,距离离开校园真正走入社会的日子,不过一年半载的时间。 这天下课,齐时平招了他和刘明宇去办公室。 两人尾随着齐时平,一个挺拔身姿,一个垂首晃荡。 齐时平跟他们接触久了,是上手就来的性格。 “你这站没站姿的样,怪不得身边都没姑娘。”他指指刘明宇无奈。 刘明宇摸摸鼻子,嘿一声:“教授,您天天忙研究,不懂行情了吧,我抢手着呢。” 齐时平摊了两份表格给他们,楼坤定睛一看,是交换留学美国的申请书。 当即抬头盯着齐时平,一同的,还有刘明宇。 “公费出国,交换留学一年,下学期去美国。”齐时平喝着茶,言简意赅。 学校每年每个系别都有交换留学生的机会,这些他们并不陌生,而且校园里出没的白种人和黑种人也比比皆是。 齐时平接着说:“上次竞赛项目的完成度,你们所接手完成的模块,我仔细观察过,你们两是头脑最灵活的。楼坤思维缜密,行事果断。刘明宇呢,虽然有点懒,但思维活跃,有突破性,你俩适合去国外待待,再去开拓开拓,所以我想给这个机会。这是填报的表格,申请确定期有一段时间,去不去你们自己思考,月底前给我答复。” 突如其来的交换机会,刘明宇是懵了,反倒是楼坤,镇定地接过了表格。 刚出门,刘明宇就开口问了。 “你去不去?” 他暑假就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去年认识的大三学长,今年已经在美国读下学期的计算机软件工程课程。而待在国外学习,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实践研究上,简单来说,去那能开阔视野,学习先进的互联网络知识,还可以增强实际操作性,大范围的吸取容纳世界先进科技知识。 “去。”不带半分犹豫。 刘明宇看着条条框框的表格,再看看楼坤的背影,心一横,左右都是上学,就当去那旅游旅游。 但后来楼坤告诉他:“我去那不是旅游的,你有没有想过,开一家软件公司?” 刘明宇眨眨眼睛,饭都吃不下去了,他老子母亲从不过问他的以后,他自然是没有规划的人。 “坤,你想干嘛?” “学这个要么以后给别人打工,要么给自己打工。我选后者,你呢?” 刘明宇自问,在学校最信赖的人就是楼坤,从他做项目的态度,对竞赛的认真程度来看,他无疑是信任楼坤多于他自己的。 被他这么一问,他的心突然空落落的,根本不知自己考华大是来干嘛的,而他最原始的初衷仅仅是因为喜欢打游戏,理科好,才选了这个专业。 对比楼坤的长远性发展看来,他可真是一条懒得翻腾的咸鱼。 “你知道的,我最信你,哥们跟你一起干。” 这事,就这么定了。 金羽和黄婷薇进货那天下了大雨,两人被困在批发市场,待了大半天都没想出法子。 金羽:“这雨这么大,东西又不能淋,怎么办?” 黄婷薇烦都烦死了,宁宁有急事来不了。打车回去吧,得100块,这是其次的,关键是这个雨这么大,周围根本没车。 黄婷薇唉声叹气:“真是倒霉,我发个朋友圈问问,看有没有人在附近,让他打辆车过来接我们。” 黄婷薇发了条朋友圈,开头就是哭的表情,诉说现在的惨状并诚心求救,末了,还拍了一张空荡荡的马路照片。 过了好久,也没人放个准话。 金羽叹气,把手机掏出来准备给楼坤打电话试试。 楼坤在基地做数据分析,手机一直静音,齐佳看见了,默默地将正面背朝了下去。 金羽打不通,又是一声叹气:“我们今晚会不会回不去了?” 黄婷薇苦着嘴,也不知如何是好。 濒临绝望边缘,黄婷薇手机响了,她惊了一声,赶紧接电话。 陈子家给她打电话,还真是破天荒。金羽看她一脸兴奋的表情,就知道成了。 黄婷薇挂电话,比了一个OK手势:“陈子家在附近,他开了车,马上就过来接我们。” 金羽有点默然,想起那个陈子家,自那次被楼坤看到后,她是老远的见到他就绕路,这人好像也看出来了,没再骚扰过她。 没多想,把袋子扎扎紧,跟黄婷薇等着。 不多时,那辆骚包的车来了,没什么绅士风度,就开了后备箱催她俩快点。 两人上了车后座,引得陈子家不满:“你们两当我司机啊?到前边来一个。” 金羽推黄婷薇,还替她开门:“去吧,副驾驶座才是你的容身之地。” 陈子家从后视镜里看她,轻蔑地笑笑,还真把他当头狼一样的防着。 黄婷薇一上一下的,又湿了点,自认倒霉。 “我帮你们两这么大忙,准备怎么谢我?”陈子家说着,却只看金羽。 人不搭理他,低着头玩手机。 黄婷薇擦头发,想了想:“请你吃顿饭呗。” “我他妈家里开饭店的!” “看电影?” 陈子家扬扬眉,觉得可以:“行啊,一人请我看一场。” 金羽立刻抬头拒绝:“我按打车费付你钱。” 陈子家吹口哨回头看她,一脸蠢相,是不认得车吗? “大姐,我这是保时捷,你他妈见过保时捷当出租车的?” 金羽脸皮厚:“不都是加油吗?” 陈子家被气笑了:“就当我瞎了眼。” 黄婷薇悄悄掩着嘴笑,抬手打破这僵局:“她不请你,我和宁宁请你看两场。” 陈子家提嘴角:“不必了,长针眼。” 到了学校,楼坤给她来了电话,当时雷雨交加,轰隆的声音巨响。 “手机静音了,找我什么事?” 她边撑伞还要拿东西,稍稍吃力:“没事了,就刚才困批发市场回不来,现在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楼坤看着外头的雨,是滂沱大雨,有点担心。 她想也没想撒谎:“打到了一个出租车。” 刚说完,就见陈子家下了车,双眼含火看着她。她赶紧搬东西,被陈子家按住,又不能跟他狠,眼神交流着。 “以后进货,得提前看好天气,怎么一点规划都没有?”说是指责,其实是贴心提建议。 她干脆不看陈子家了,回那头:“行,我知道了,以后会的。” 陈子家咳嗽两声,凑得很近喊她:“小羽毛,我送你回来,不说句谢谢啊?” 她赶紧捂电话,手用力一抢那麻袋拎着,回楼坤:“那个,我先不说了,雨太大了,挂了。” 匆匆挂了,那头的雨声和男生说话的声音,隐约蹦进了楼坤耳里,他想再说些问些什么,却只剩了嘟嘟嘟的提示音。 陈子家就是故意的,看她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没想到这么怕男朋友知道,搁他谈的女朋友,他都是可劲宠得,哪有她这怂包样的。 黄婷薇催金羽,她搬不动,停在台阶上等她。 金羽回头看陈子家:“谢谢你。” 陈子家笑了笑,没说什么,又吊儿郎当的进了车座,引擎启动,马达声大过了雨声。 打架 东西还是湿了,不过好在湿的都是能干透的袜子,晾了半片瓷砖地。 翌日,雨停,日出,地干透。 重振旗鼓,延续摆摊辉煌。 但去了那地,两人就傻了,位置被抢了。貌似是大三的学姐,化着浓艳的妆,一边在地上顺货的,嘴里叼着根细烟像是狠厉的角色。 她俩这学期来才买了一推板车,用意就是要好好从事这地摊生意。扎根这摊位也有几个月之久,转眼新学期一来,被别人霸占了,是个什么理? 黄婷薇过去,稍微有点礼貌:“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摊位。” 浓妆女在摘线头,懒得扫她们一眼:“写你们名字了吗?” 顺货的在一旁嘲笑。 金羽算是看出来了,敢情是来耍赖的。 东西往跟前一丢,拍拍手上的灰:“婷薇,这前边也能摆,反正前边路宽,不挡道。” 黄婷薇看看,的确路宽,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两无赖。 金羽跟黄婷薇像往常那样,扫地铺布放东西,当后面的是空气,严严实实的给她们挡住了。 两大三的女生你望我我望你,甩东西过来了。 “我说你们两个菜鸟,才出来混呢?这条街讲先来后到,今天咱们先来的,爱摆哪摆哪,你们有本事叫这块地,它要应一声,姐就还你们。” 金羽蹲地上摆东西,听着就觉得搞笑,这条街虽然不收费,但大家在这摆摊,一向友好没争执,上家走下家才顶上来。她们当初可是跟前摊主交接过的,人家是彻底不干了,她们才用了这块地,换到她们就成了先来后到。 金羽抬头不友善得笑笑:“有点生活常识没,你见过地会讲话?你也说了,爱摆哪摆哪,我就爱摆这,你管得着?” 黄婷薇搁一边笑,顺道看看她们的货,复制粘贴她们的,大部分都一模一样。 “有些人啊,就是眼红,见不得别人挣钱,看到别人尝了点甜头,自己就忍不住了,小羽毛,你说她们前两年都去干嘛了?” 金羽假装思考,憋不住了:“难道是对着一块一块地叫自个儿名字去了?” 黄婷薇忍不住,笑说:“我看有可能,弱智。” 那顺货的女生把烟头扔了,头发一甩指着黄婷薇:“你他妈骂谁弱智呢?” 黄婷薇扔了手上的丝巾,拨头发撩后:“谁他妈应声谁他妈弱智!” 浓妆女一脚踢翻了金羽手边的货,那些袜子四散开来,躺在平地上,吓蒙了她。 “不教训教训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两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胚子!” 这下,金羽是彻底忍不住了,这也算是她的痛处了,刚想站起身,就见旁边的黄婷薇已经招呼巴掌过去了。 “你他妈再敢说一句?” 那浓妆女眼疾手快的躲了,巴掌挨到了身上,立刻火了,跟黄婷薇扭在一块。 “我就说,你俩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傻逼!” 金羽可没想过打架呢,赶快上去拉架,顺货的那女生看见,以为她要加入,一把将她拽到了一边。 金羽没防备,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给她痛的哼。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看四个姑娘扭打辱骂,如同一场解乏的闹剧,供他们消遣夜晚时光。 顺货的女生压着金羽,想甩她巴掌,金羽一脚给她踢翻了过去,老久没使过这么大劲了,给顺货那位痛的眼泪水直流。 “我靠你娘的!个生孩子没屁眼的傻逼!” 说着又冲来,金羽跟她扭一块扯着头发,第一次这么打架,也不知道怎么打,反正就是扯头发,一个劲骂对方。 “我是没娘养,总比你这个有娘养没娘教的傻逼强!”金羽狠狠拽着一把头发扯,见她疼得趴地上哭。 再看一旁的黄婷薇,已经狠狠坐在那人身上抽她嘴巴,抽着抽着自己就哭了,倒把金羽吓懵了。 还没反应过来,头上一阵痛,刚转头,眼睛就模糊了,直接倒了。 金羽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喊她,眼皮子好难撑开,一片暗色中,黄婷薇的影子越来越模糊。 金羽清醒过来时,头上裹着层纱布,脑袋晕涨晕涨,痛得钻心。 黄婷薇眼睛都哭肿了,见她能睁眼了,才有点放心。 不过最后,四人还是被带去了派出所。 衣衫不整,面带土灰,满目疮痍,都是恶劣女大学生形象。 一身着浅蓝色警服的中年民警望着她们直摇头,开始教育:“你说说你们大晚上不谈恋爱去,在那个什么夜市里打架,影响坏透了,吓到了多少小孩你们知道不知道?” 黄婷薇不服气:“是她们不长脑子,想挑事!” 浓妆女立马叫嚣:“出手打人的可是你,你他妈的!” “我打不死你!” 那民警听得耳朵炸了:“够了,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都给我闭嘴,还想不想走了,不想走全关拘留室待着去!” 一阵吓唬,都闭嘴了。 金羽脑袋痛死了,死死盯着敲她脑袋的人。那女的怕惹事,一直不敢吭声,过了手瘾就怂了。 “你们这个事要写调解书的,一个一个来!” 双方都有责任,鉴于哪一方都没占到便宜,一阵激烈调节后,同意签字和解。 但这事还没完,金羽要求对方尝付医药费。那女生没办法,自己冲动做的事怕惹祸,凑钱赔了一千块给她。 那晚,金羽拿着一千块蹲在地上哭了好久。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成这样,头破血流的痛,还不能告诉爸爸,怕他担心,也不敢告诉楼坤,他也一定会骂她冲动,不计后果。 黄婷薇见她哭的稀里哗啦,也哭了,抱着她安慰:“对不起,我不应该先动手的,都怪我。” 金羽哽咽:“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打我的,我就是疼,想哭而已。” 黄婷薇身上只有皮外伤,早麻木了,就心疼金羽的额头,肿破了皮,还青紫着。 “早知道我也敲她们一棍子的,妈的!” “别,咱们这么穷了,可赔不起。” 两姑娘蹲地上哭,哭着哭着笑出了声,痛并快乐着去摊位收拾东西。 去那看,哪还有东西啊,早被抢光了,又哭了。 “他妈的,咱俩一个月生活费没了。”黄婷薇哭。 金羽也哭:“这还大学生呢,都什么鬼素质,真他妈活不下去了…” 抱头哭,哭不出声了,拿着钱去馄饨摊喝馄饨去了。 一口一个,烫嘴也没知觉了。 那几天也没去上课了,请了假。眼睛上面肿得不像样,一摸就疼。而楼坤想来找她说交换的事,她也总支支吾吾说最近很忙,别来了。 眼见都一个星期未见了,换成以前,金羽是巴不得楼坤过去的,这两天在电话里也总是有气无力。 楼坤终于坐不住了,从基地忙完就往安大去。 金羽纱布已经拆了,淤青还没消,大片晕染在额角,她找了顶帽子给遮住了。 楼坤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刚到宿舍就看见她戴着一顶帽子站在门外,旁边是黄婷薇。 黄婷薇捣捣她,她这才看见楼坤来了,本来说好吃个饭陪她去医院配药的,黄婷薇见状就先走了。 金羽有一个星期没见他了,看见他,压了压帽子往那奔。 “你怎么不打电话就来了?” 他觉得她奇奇怪怪的,指指她手机:“谁没给你打,你没接。” 她赶紧掏手机,这两天手机老是故障,动不动就自动静音了,恐怕是机子快不行了。 吐了吐舌头:“怪我怪我。” “戴什么帽子?”看人都看不清,要去摘。 她赶紧躲,解释:“没洗头,好油。” 又不是没看过,他收回了手。 “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吃饭去。” 揽到身边搂着,两人往外走。 去了一家餐馆,点了几样菜,吃饭时,也不摘帽子,头一低,楼坤更是什么也看不见。 “吃饭就别戴了,我都看不见你了。” 她还是摇头:“算了,头发有味道的。” 楼坤不强求,思忖会儿要和她说一件事。 “小羽毛。” 她抬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突然很严肃,金羽都不敢吃了,放下筷子点头。 “明年系里有交换留学的名额,也就是大三下学期,我得去美国一年。” 外头明明是艳阳天,金羽却觉得晴天霹雳而过。 眼眶立马湿润了:“怎么这么突然,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他就知道她会伤心,主动去握她的手,人不愿意给他握,生生抽走了,眼泪汪汪看着他。 “前段时间教授找我说的,之前想过来跟你说,你总说没空,这事也不能在电话里交代,不然更不尊重你。” “你也知道不尊重呢,决定了才告诉我。” “昨天才提交的申请书。”他又伸手过来。 被金羽打走,满腔难过止不住,一个劲流眼泪:“我不管,我不要你走。” 最受不了她哭,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抱着哄:“我是去留学,就一年,又不是不回来了。” “一年我也受不了,咱俩在一个地方我都觉得见不够,更别说异国了,我不要。” 他叹气,还是安慰:“就和以前异地一样,只不过是一年都不会回来,但我答应你,会每天都联系你,跟你视频,绝对不会忽略你。” 金羽哭的脑袋痛,伤口那因为皱着眉头,传来丝丝拉扯的疼痛。 楼坤后悔了,这事早知道应该提前告诉她的,现在申请书已经递了上去,教授那是百分百定下了。 她推了楼坤,抹着衣袖擦泪,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悲伤的氛围之中,完全不敢想象见不到他的那一年,会是怎样的煎熬。 “你压根就不懂这种感受,我怀疑你根本不爱我!”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金羽,现在这种情况,他可以原谅她口无遮拦说的这句话,伸手替她抹着泪。 “我跟你说过,别说伤害感情的话,我不爱你,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那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爱这么平凡的我,我一点都不知道!” 说完,又低了头去,伤伤心心哭着。 楼坤看着那个帽子特心烦,伸手摘了,金羽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下意识捂住额头,却被楼坤握住了手腕。 一大块青紫,可怕的吓人。 “怎么回事?”楼坤心急了,主要也是吓到了。 金羽更委屈了,不让他看,一是觉得丑,二是一点不喜欢此刻的他。 “不要你管,反正你都要走了!”扭着头不给他看。 倔脾气给他气的:“金羽,你够了。” 她不够,咬着嘴巴流眼泪,看着他内心爬满了哀伤。 “我再问你一遍,额头到底怎么了?” 咬牙不说。 “你不说,总有人肯说。”说着,要给她室友打电话。 她赶紧拦了,摇着头:“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 他已经不能平静了,再次耐心问道:“跟我说实话。” 她怕楼坤这样子,脸上没一点笑容,也绝不敢去骗他,如实说了。 “再过几个月,年一过你就20了,你为什么做事总这样冲动?我跟你怎么说的?做事之前考虑好后果,为我和你爸多考虑一下,就那么难吗?” 她就知道会这样,每次都是怪她,明明事出有因。 “我难道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一开始就和你说过,别做这个,你要是听进去了,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了。” “你怎么永远都在怪我?这事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前提是安全的情况下,你能确保好自己,你行吗?你这么冲动,以后能干嘛?过几年入了社会,一碰到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就打架,解决得了问题吗?” “那我要怎么做?忍气吞声,甘愿受欺负吗?你就知道批评我,每次都是这样,楼坤,我找的是男朋友,不是老师!”起身推开他走了,头也不回。 就现在这种情况,楼坤又开始后悔递交申请书太快,金羽那里,他根本放心不下。 妥协 赶紧丢钱,跑出去追她。那倔强的影子一直伸胳膊擦着泪,在喧闹的街头落寞孤单。 顶着一块青紫,又哭成那样,路人见着了,都会看两三眼心疼。 楼坤追上她,她也不给他碰,两人就在街上推搡,最后,某人来强了。 直接给抱了起来,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势:“别乱动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要你带我去!”还犟。 “由不得你。” 扔出租车里,直奔医院,低沉的气氛,骇人的伤口,出租车司机都不敢吭一声。 到了医院,又是一阵推搡,他终于受不了了。 “我带你看病,你推推搡搡想干嘛?不知道这伤口不配药,会留疤啊?” 一阵嚷,让她镇静了,啪嗒落着泪乖乖跟他去医院检查。 医生给配了涂抹的外伤药,还有消炎药,把单子递给楼坤。 两人坐在医院的长廊,周遭是喧闹嘈杂的人声,唯有他们寂静沉默。 金羽已经不哭了,捏着拳头,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面前的窗户。 楼坤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她不反抗,但也无动静,好像坐在他身边的只是一具雕塑。 他缓缓说道:“以后别说谎了。” 她不吱声。 他不摸了,改抱着她,环在胸膛:“你要懂,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希望你好,别再这么冲动了,什么都没有自己的人身安全重要。” 还是不说话。 他又紧紧抱着她:“我比谁都心疼你呢,你懂不懂啊?” 依然不说话,他心都慌了,低头去看,她默默哭了满脸泪水。 满眼模糊的看着楼坤:“我知道,可我舍不得你啊…” 这一刻,楼坤真后悔了,金羽整个人埋进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好,我不去了。” 她哭断了声,懵懵地抬起头,眼睫毛湿湿润润的贴在皮肤上。 “真的?” “你这么不让我放心,不舍得我,不去了。”他也终于笑了,给她擦眼泪,抱怀里搂着。 金羽破涕为笑,闷在怀里一个劲哼痛,也全然忘记了先前的争吵。 楼坤回了华大,收拾收拾那些资料扔进了箱子,刘明宇看呆了,不明所以,一脸懵。 “不是,你把资料扔箱子里干嘛?” “不去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问:“什么不去了?” 楼坤不说话,表情都没有。 刘明宇听懂了,立马急了:“我靠,你玩我呢吧?把我支走了,才他妈来句不去了,你到底搞什么?” 刘明宇搁心里头想想,他刚才去了安大,瞬间心思跟通了电似的,秒懂了。 “小羽毛是吧?你这事不一早就自己决定过了?现在反悔,你觉得老齐肯吗?” 楼坤也是没办法,如果他执意要走,金羽那头不答应,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她本来就让人不放心,今天看到那伤势,听她说的那件事,心里头就开始敲锣打鼓的七上八下。 “我会说明白的,你别浪费机会。” 多说无益,刘明宇耸耸肩,任他左右摇摆去了。 楼坤在齐时平的办公室讲明了情况,被齐时平点着手指说感情用事。 “你们这些小年轻分开一年都经不住,以后能成什么大事?楼坤,你可仔细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再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考虑。” “教授,我已经决定了。” 齐时平呵呵一笑:“回去吧,就给你一个星期。” 楼坤没多说话,他压根没想过说谎,如实相告,决定好了才会来告诉他的。 点点头,便走了。 身后的齐时平无奈叹气,这一代的学生,多多少少注重感情方面大于学业前途。还是在他看来最为理智的学生身上发生,就觉得更加可惜了。 又是一个假期,楼坤和金羽都没回龙城,趁着假期带金羽去了隔壁市的大型游乐场。 她头上的伤口都快好了,淤青还有些,带棒球帽压的疼,楼坤就在游乐园给她买了顶渔夫帽。 捧着巨大的水果杯吃着,中间是一根塑料吸管,能喝里头的果汁。 自那事后,两人闭口不提出国的事。金羽打心眼里希望赶快过了这学期,过了就安全了,楼坤便没有机会再走了。 危险项目不给玩,怕给她震到脑袋。金羽觉得无聊死了,缠着让他换个地玩,才来的游乐园,好说歹说拽去了跳楼机那,晃着胳膊要玩,不玩就耍赖那种。 人多,两人等了一身汗,楼坤一直给她擦着汗,到了他们,上了十几个,金羽就坐在楼坤旁边,一脸从容淡定。 把楼坤看乐了:“不怕啊?” “这有什么好怕的?”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抓的紧紧:“你怕吗?你要怕的话,现在换我保护你!” 人又被逗笑,不打击她的保护欲,任那只手紧紧握着他。 等到了升上空中,金羽都很放松,连望一眼下面都没在怕的。跳楼机忽然停住了,她刚转头看楼坤,便在毫无防备下失了重心,感觉整个身子都在极速下坠,一颗心狂跳,腿都软了,叫出了声。 楼坤侧过头去看她,这一刻的金羽,身子缩在座位里,抓着他的那只手,死死握着,要被捏断了一样,怕得要命。 等跳楼机缓缓恢复原位后,金羽都不能平定呼吸。 楼坤的手都红了,生痛。 工作人员给他们解安全锁,金羽还死死握着他手不放。 “姑娘,落地了,咋还不松手呢?” 她才听到,赶紧松了,想站起来站不动,腿软了,一转头看着楼坤,眨巴着眼睛。 人过来了,捞腋下提溜起来,垂首问:“还敢不敢玩了?” 赶紧摇头:“不了,吓死了都。” 缓上劲了,又抱着他胳膊:“我可真没用,还说保护你呢,自己都吓得屁滚尿流了。” 他弹弹她额头:“傻。” 她乐了,挽着他去别处玩,不要这种失重心的了。玩水,楼坤不想,硬逼着,结果两人出来,果然湿了一身。 玩不下去了,回宾馆换衣服。 脱的衣服放在一旁,金羽主动给泡在水池里洗。 一旁的人拿着药膏找人,要给她涂,定在卫生间门口,插着胳膊看她,没一会,下巴磕在她脑袋上落着,搂着腰。 “怎么这么勤劳?” 她想也不想,立马答道:“你对我这么好,给你洗件衣服怎么了?” 仰头看他,收了一吻在唇上,洗得更起劲了,比洗自己衣服还认真。 带金羽在这玩了几天,又回了运城。刚到运城,楼坤就接到了高冉的电话。送金羽回去,他才回了高冉那里。 高冉和楼杨吵架了,在楼杨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高冉容忍不得。 放假回了一次龙城家里,发现楼父捧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吃着,问了问才知道,烧饭的阿姨没来。她就奇怪了,打电话过去问,那阿姨说跟楼杨请过假了,便没声音指责了。 楼杨的电话也懒得打,给老人订了菜。大概十点多楼杨才回来,一身酒气,乌云密布着张脸,看见高冉回来了,也没提起多大脸色。 “你吃饱喝足了,放着你爸在家吃面条,你怎么做儿子的?” 最近钢铁厂裁员,从小到大的裁减员工,他正为这事烦着呢,一点没心思跟她吵。 “偶尔吃一次没事的,烧饭阿姨是天天来的。” “今天不就没来!” “她请假了。” “爸可不知道,在家等了一个多小时,自己煮了一碗面,你良心过得去吗?” 他这么忙,就忘记准备了,不是有意的。 “我怎么过不去了?我赡养他照顾他,什么都顺着他,你不要一回来逮到这一次就大做文章!” 和好以来,争吵也有过,都是诸如此类,在楼杨看来是芝麻点大的事。 “我大做文章,还是你不上心,自己心里清楚。” 楼杨脱了衣服摔地上,指着高冉,他在厂里忙前忙后稳定人心,家里没个女人,事事亲力亲为,换到高冉这,一个屁都不是,还叫他扪心自问。 “别一回来就说教我,谁都有一颗衡量的心,我问心无愧。” 踢了衣服,掼门去楼下睡了。 第二天高冉就走了,一句话没说。 高冉做了饭,没喊楼琛回来,主要也是想和楼坤谈谈他要出国的事。 一开始就告诉了高冉,现在变卦,倒是让高冉惊了。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又不去了?” 他吃着饭,嚼着:“不想去了。” 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心里想什么,一清二楚。 “为了她是吧?” 他不吭声,算是回答了。 高冉鼻尖叹息:“楼坤,你长这么大,除了5岁以前,没让人操心过。可你现在这么做,就是在让我操心,你对金羽的付出太大了,你为了她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以后是会后悔的!” 他不吃了,抬头看高冉:“我知道,但我不会后悔。” “你是不后悔,但你一定会觉得可惜。” 说进了他心里,他默默低了头。 母子两默默吃着饭,末了,招呼他走,自己坐在沙发上,陷进了沉思中。 假期将要结束,金羽接到了高冉的电话,以为是要问楼坤,没想到是喊她出去吃饭。 打扮的得体到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见家长似的。 去吃高档的西餐厅,领口还要搭一块方巾,服务员都是外国人,听高冉说着一嘴的流利外语,心中羡慕又佩服。 果然儿子像妈妈,楼琛简直像垃圾桶里捡来的。 吃牛排,学着高冉那样,小小的切一块塞进嘴里,肉质鲜嫩肥美,酱汁也风味独特,跟自助餐吃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高冉看着对面的小丫头,终于开口要说正事了。 “上大二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她还在吃呢,包在嘴里:“下个月有英语四级,我正在准备呢。” 高冉笑笑,便又听到她说:“高阿姨,你英文真好。” “也没多好,出国次数多了,练出来的。” 她点头不说话,安静吃着,觉得有道目光盯着她,抬头看高冉,吃不下了,觉得这次应该不是见面吃饭这么简单。 毕竟,她们从未单独相处过。 “金羽,你知道楼坤上的是什么大学吗?” “华安大学。”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吗?” 金羽摇头,全然不知。 “因为他喜欢,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这个专业。” 金羽愣了,手收进了桌子底下扣着自己的裤子。 “他跟我说不去交换留学了。你知道,每年会有多少大学生挤破脑袋都想去留学吗?更别说面临的是世界上的高等学府,学到的东西远比在华大要多。当初,他上高三,我想让他报物理专业,他不愿意,我作为母亲只能让步,毕竟他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可今天他为了你,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觉得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金羽一声不吭,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她担心的只是那一年见不到他的后怕,一点未曾涉及到楼坤他自己。 他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为了最喜欢的她。 “高阿姨,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舍不得让他走。” “谁舍得?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很舍不得,他养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在龙城上学,我还要经常回去,来这学计算机上大学,我也渐渐接受了。我和你一样舍不得他,可舍不得他就是害他。金羽,楼坤对你这么好,处处想着你,把你放在第一位,心尖上宠着你,比对我这个母亲还好,希望你能为他着想着想。他所读的专业,人才济济,浪费了这个机会,以后一定会吃苦的。” 高冉将问题摊在她眼前,金羽才发现自己远远没有想到这么深层次,顾及最多的仅是儿女情长。 “他对我很好,我都懂得。” “你懂就最好。金羽,只是一年的时间,这一年,你自己也会有很多事完成。楼坤以前帮你补习,你那么认真的学,两个人做了这么多努力,走到今天,基础这么牢固,阿姨觉得你不用害怕,也不要舍不得。就像我跟你说过的那样,女人一定要有一个独立的人格,你应该把大部分时间花在自己身上,努力提升自己,变成最好的金羽,站在楼坤身边。” 高冉的眼神让金羽怀疑自己,她的确太依赖楼坤,也害怕没有他的日子。她是不够优秀,所以做的事无法完美成熟,就像现在这样,她完全没有把重心放在提升自己这件事上。 低了头,像认了错一样。 “他跟学校递过申请书了,如今反悔,教授应该给了缓冲时间,你想好了便快去找他。” 高冉下面还有事,结了账便先走了。 金羽是一个多爱吃的人,如今也没胃口了。背着包晃悠在大街上,满脑子都是楼坤对她的那些好,对她的付出,想着想着,便回忆起那天,他紧紧搂着她说不去了。 她压根没体会过他的感受,这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懂事和自私。 一声招呼未打,坐地铁去了华大。 U型枕 再次来这,金羽没了以前的高兴和轻松。看着与她擦肩而过的每一位,都能想起楼坤来这读书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 她成了他追逐自己道路上的绊脚石,简直是又硬又臭的那种。 他不在宿舍,转身便去了基地找他。 一路上都在飞奔,怕错过了什么。 好久没跑步,弯在基地楼下撑着腿喘气,才往上爬楼梯。 楼上有走下来的人,聊着天。 “听说交换留学还有两个名额没确定呢。” “不是说内定了?” “嘿,也不能这么说,各凭本事吧。” 金羽听在耳里,心里很难受,原来真的是很多人在意这个的。 急急爬楼梯,狂奔那个活动中心。 活动中心里,各自忙各自手头上的事情,对着电脑,眼睛酸涩了,才仰头放松放松。 齐佳坐在楼坤旁边,看他扭着脖子,伸手将自己肩上的U型枕递给他。 “用吧,脖子这么酸,早该买一个了。” 他摇摇头:“动动就好了。” 她起身,端自己杯子去倒水,顺便把枕头卡在了他脖子上。 对他展露笑容:“就当给你体验下,觉得好自己买一个。” 刘明宇眼睛斜过来:“我也想体验。” 齐佳面无表情:“排队。” 刘明宇转头,眼睛一眯,笑了。 金羽愣门口站了一会,看见齐佳将那枕头卡他脖子上时,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总之,她不太喜欢齐佳这样。 “什么风把小羽毛吹来了?” 楼坤立马回头,顺便也摘了U型枕扔给想要体验的刘明宇。齐佳回头,接水的动作不停,差点烫到,给刘明宇看见了。 “没事吧?”边说边卡脖子上戴着。 人不吭声,自己吹了吹手。 楼坤朝那勾勾手掌,就见那小人一步一步缓缓走着过来,穿戴整齐,哪哪看得都舒服,就头发乱了点。 走身边来了,他坐着的,高度都差不了多少,替她捋捋顺。 “怎么突然跑来了?” 她看看齐佳和刘明宇,不想当着他们的面说,笑了笑:“我在附近玩的,顺便过来看看你。” “昨天不是才看过?”他笑,捏捏她的脸。 把人捏红了脸。 刘明宇坏笑怪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奴家可是想你想了三季呢~” 楼坤回头瞪他,他赶紧抱着脖子上的枕头,脚下的椅子一溜,滑得老远,去了别人那看进度成果。 金羽不跟幼稚的刘明宇计较,对楼坤一个劲得笑。 “你在忙?” 他点头。 齐佳已经走过来了,金羽自觉的让了让,离她远远的。 “多久能忙完?” “还有一会。” “那我在一旁等你,你忙完我们去吃饭。” 今天乖得不像话,楼坤摸摸她脑袋,指指后面的空座,让她坐那去等他。 她乖巧懂事,去了空座上,一声不吭地趴那,看着认真敲击键盘的楼坤。 她见识过他认真的样子,以往很多次的学习都是他带着她,他脑子太聪明,每每教她,都会迎合适应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金羽不否认自己的努力付出,也坚信改变她的人和力量在于楼坤。他给过她强大的信心和支持,现在望着这个背影,徒然升起一股后悔。 她是不是太任性了?只顾眼前,忘了以后。 刘明宇见她傻乐呵的脸上突然平静且沉重,觉得不对劲,脚一蹬,滑她身边坐着。 没吸引来目光。 他咳嗽:“还盯着呢?真不怕他背上起火啊?” 什么鬼话都能从他嘴里冒出来,金羽瞪着他。 “忧郁什么呢?跟哥说说。” 她指指别人:“你们团队都这么认真,你这种猴子一样的人,怎么进来的?” “打个比方。楼坤看上你,又是为什么呢?” 金羽拧拧鼻子,将要揍他。 刘明宇赶紧说:“当然是因为,我们各自都有闪光点。” 理性了,想了想,此言不虚,笑得可开心了。 刘明宇抿抿唇,心想,真是傻孩子容易满足。 又趴在那,招招刘明宇,小声地问他:“你们系里交换留学的名额确定了吗?” 他撇撇眉毛:“问这干嘛?你坤哥哥又不去的。” 她撇撇嘴:“你去吗?” 他点头:“MIT,全美榜首,错失了机会,不是脑子有坑,就是像楼坤那样,有牵有挂。” 她不懂什么MIT,她只知道人人都说他错失了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再次望向那个背影,他在揉脖子,一只手搭在肩上。以前读高中,从没这么累过,来了这,时不时看他都是这样,学的这么好,做项目这么认真,明明舍不得这个机会,还是答应了她。 她真恨死自己了。 不说话了,刘明宇给她拿了吃的,她也不吃,一个人默默思考着,消化着。 中午吃饭,她拉他单独坐,挑着菜没先吃,一直在想怎么开口。 “怎么不吃,不饿吗?” 金羽抬眼摇摇头,往嘴里塞饭,含含糊糊地包嘴里跟他说话:“楼坤,你去留学吧。” 此话一出,换他不吃了,挑着菜愣了。 她赶紧咽下去解释:“我想得很清楚了,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读这么好的专业,有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作为你女朋友,我应当全力支持你才对。先前是我不懂事,你赶快跟老师说让他给你去,千万别给别人抢走了!” 说还不够,摇着他胳膊,架势像是立马要拉去。 他还没转回弯呢,一个星期之前还是那副哭哭啼啼舍不得的样子,现在全然不似之前,比他还急。 他按住她的手,望着她的模样,有点想笑:“现在在放假,人不在办公室。” 又说:“怎么突然就想让我去了?” 金羽闭口不谈高冉:“我想过了,下学期开始,我也很忙,要考证书,你在的话,我肯定没心思学习,总往你这跑。你去留学,我就留在运城看书考证,我们两个都有事做。” 真懂事了,不是以前那种懂事,知道规划自己,也懂得分开的好处,站在双方的角度和立场看问题。 这点,真的入了楼坤内心。 “真的?”换成楼坤问了。 金羽重重点头,尽量忍住那残留的一丝神伤:“千真万确!” 假期过后的第二天,楼坤便去了齐时平那。 齐时平还是说他感情用事,等去了美国,得好好改改这个毛病,男人得长远考虑打算,等将来事业上有了一席之地后,才能给一个女人更好的未来。 这点,楼坤比谁都懂。 那天,齐佳也提交了那份表格。 齐时平叹气:“我要给你递上去了,你妈妈那怎么说?” 齐佳耸肩:“我去学习又不是去玩,她会支持我的。再说了你是教授吗?怎么那么见不得我好?” 齐时平摇摇头,罢了:“你啊,从小要强,但我告诉你,这申请表也不是内定的,选不选得上还不一定。” 齐佳更不怕了:“MIT不要我,那除了楼坤,更不会要其他人。” 骄傲,自信,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摆地摊的事,是彻底黄了,上次她们打了架,闹的校方知道了这事,出了一份通告。 在校大学生禁止摆摊,于是每个夜晚,校警都会去那条街巡逻。 一大波人后悔当时没及时出来阻止,害得大家都没了这生意。 金岁山给金羽打生活费,多了200块,她便打电话过去问。 “爸,你多打了200哎。” 金岁山在那头的食堂吃饭呢,包着饭说话:“以后啊,都给你打1200,我同事也给他家小孩1200呢,咱女儿也不能少。” 她很少感性,和楼坤在一起后,女孩的心思变重了,便越来越在意情感这种东西。 瞬间湿润了眼眶,吸吸鼻子朝那头的父亲喊道:“爸,我最爱你了。” 金岁山笑乐了:“是吗?爸和楼坤,你真的最爱爸爸?” 金羽吐吐舌头:“一样爱,都是我最爱的人。” 挂了电话,又看了一遍到账信息,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匆匆出了校门,坐地铁去商场。 去了一家卖保健按摩用品的店,各种各样的按摩仪器放满了店铺。 戴眼镜的店员问她要什么。 “学电脑的,脖子酸,我想买那种U型枕。” 店员指了个普通的,看样子没什么科技含量。 她戴戴试试,还挺软的,瞥眼瞧见一旁放着的另一款U型枕。 “这个为什么贵点?” “这是带震动和加热的。” 她瞥瞥价格,挺贵的,比手上的贵了100多。 “这种电动的用了,会不会更容易舒缓。” “那当然了,一分钱一分货,要是对电脑久,就买这个,你手上那个平时用用还行。” 这么听着,她便把手上那个扔了,拿了一个电动款的灰色枕头去付钱。 “249元,怎么支付?” 金羽带了银行卡,掏出来给她:“刷卡。” 笑嘻嘻付了钱,拎着包装袋心满意足,替他花钱,竟觉得比替自己花钱还开心。 回去宿舍,东西刚放下,就见黄婷薇哭着推门进来。 她吓懵了:“怎么了?” 黄婷薇哭着骂:“宁浩这个杀千刀的,他他妈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我今天不小心翻到他手机,这个人渣,跟一英语系的聊骚,都要出去开房了,被我逮到聊天记录还不承认!我真他妈瞎了眼,看上这种垃圾货色,白费老娘青春!” 金羽这一分钟内,大脑接受到的信息过于混乱,宁浩是多好的一人,对黄婷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类型,怎么也想不到能做出这事。 看着黄婷薇这么伤心,她当然选择帮着她一块骂。 “就是个垃圾,人渣!根本不配你对他那么好,你摆地摊挣的钱都带他花,现在想想,他就是一个吃软饭的,超级软饭王!” 黄婷薇还哭,一个劲点头:“软饭男,早知道以前下手重点,给他打残了,看他怎么勾三搭四!” “长得本来就残,你这是脱离苦海,应该谢天谢地,他压根配不上你这种独立自主的女人!” “我独立吗?” “必须啊!你哪回不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现在还打工呢,可独立了!” 黄婷薇终于释怀笑了,金羽赶紧给她抹泪擦着。 “今天我请你吃饭,你占便宜了,不能哭哦。” 黄婷薇真不哭了:“好,我要吃学校门口的烤鱼!” 金羽睁圆了眼睛,改口:“不行,我刚给男朋友买了电动枕头,只能请你吃全家福皮肚面。” “重色轻友!” “吃不吃?” “不吃白不吃!” 高高兴兴挽着手,一起溜去吃面了。 楼琛正式和英语系的姑娘谈恋爱了,两人在校园里牵着手晃悠,被金羽看到,赶紧偷偷拍照片私发给罗军和林乐。 发给罗军的。 「你兄弟谈恋爱了,你呢?」 发给林乐的。 「这狗东西谈了,让他请咱们吃饭!」 罗军抓着手机,望了一眼身旁的姑娘,娇小玲珑型,也有一双大眼睛。 她追罗军很久了,一直没成功。 回了头,在键盘上敲着字。 「快了。」 林乐在对面哭了,伤心欲绝的那种,也没回信息,蹲在厕所里默默地哭。 她终于亲手将楼琛送给了别的姑娘,教他恋爱,教他对别人好,也彻底伤害了自己。 金羽见到罗军回的消息,又是一阵乐。 而现在就差林乐了,她无比希望林乐能快快遇到那个人,让她也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 多好啊,有牵挂有甜蜜,为彼此付出,吵了架还能和好,除了对方,根本看不见其他人。 资料提交过后,交换留学的手续按部就班进行,而眼下要做的,就是等待美国校方的通知。 高冉得知楼坤做下这个决定时,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说的那番话,金羽是听进去了。 金羽给楼坤送电动枕头去,人捧着枕头看看,又看看她,面上镇定,心内却十分高兴。 “电动的,花不少钱吧?” 她赶紧摇头:“不贵不贵。” 楼坤平时给她买的东西多了去了,哪有让她出钱的机会。拿过U型枕给他戴上,之前充满了电,边上的按钮一推,U型枕立马工作,微微加热,震动着解酸乏。 “舒服吗?” 楼坤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脖子处在极端舒适的环境中,话都不想说了,微微点头。 金羽心内叫好,一分价钱果然一分货。 “你去了美国,还可以把它带着。你们这些做程序员的,天天对着电脑可难受了,你可千万要注意了,别年纪轻轻的就给自己落了什么病下来,太不划算了。” 人舒服的都快睡着了,听到这又睁开了眼,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望她。 “现在就开始啰里啰嗦了?” 金羽瞪眼鼓嘴:“你嫌弃我?我这是关心你!” 他揽人抱怀里,让脸压在他胸口上,扭着软软的脸颊:“知道了,全听你的。” 在这之后的日子,可谓飞快而迅速。 丢了 金羽结束英语四级测试小考那天,运城仿佛才真正进入了冬天。 金岁山给她打电话,说最近会有一股冷空气过来,让她把羽绒服给套上,别冻着了。 羽绒服是去年的,今年拿出来穿,好像有点过时了,扛不住冷空气,还是套上了这米白色羽绒服。 黄婷薇在化妆,自跟软饭天王分了后,彻底荣获新生,天天拼了命的捯饬自己,准备迎来第二春。 “你要出去?”黄婷薇扒着眼皮画眼线。 金羽在梳头发,老长的头发一梳到底,可累了。 “嗯,唉呀,又掉头发了。” 黄婷薇看去,一地的长毛。 “宿舍就你天天最能掉头发,一地你的毛,我看你干脆叫小鸡毛算了!” 金羽翻了翻眼睛,把头发绑起来,收拾东西进包里。 等黄婷薇化好妆,才下去吃饭。在食堂遇见了楼琛,对面是英语系的姑娘苏苗,长得挺水灵,四肢看着也挺协调,怎么吃个饭,还要人喂? 金羽都没这样当着这么多人面干过,楼琛果然是脑袋瓜开窍了。 大庭广众秀恩爱。 她们找茬,端盘子搁他们旁边坐着,吓那姑娘一跳,望着楼琛。 楼琛瞥她:“你干嘛?” 金羽指指饭:“我吃饭啊。” 楼琛转转脑袋:“旁边这么多空位不坐,坐这当电灯泡,不知道自己碍眼吗?” 苏苗还没进他们这个圈子,根本不知她是谁。 苏苗的声音很细很嗲:“她是谁呀?” 黄婷薇听着一哆嗦,埋头喝汤。 金羽不搭理他,对那姑娘笑笑:“我是他发小,还是他…” 嫂子还没说出口呢,楼琛把她碗里的鸡腿给塞她嘴里了。 “是我一不太熟的邻居,特别能套近乎,别理她。” 苏苗看他们这样熟悉,大概不是普通邻居那么简单,一顿饭吃得很没胃口。 “罗军说他下个月来运城参加篮球比赛,要我们去看呢。” “我知道。” 金羽吃得也差不多了,抹抹嘴:“那行,到时候我们三个一块。” “谁说三个了,苗苗也去。” 苏苗眨眨眼睛,听楼琛说过这个罗军,是他最好的朋友。 人多热闹,还能给罗军加油,金羽点点头:“行,再问罗军多要一张票。” 黄婷薇听那姑娘嗲来嗲去,胃呕要犯了,出去买了瓶水喝着。 “没想到楼琛喜欢这款的。” “哪款?” “志玲姐姐~” 金羽想想,好像比志玲姐姐更嗲哎。 又想想以前的冯程程,声音很好听,很柔。 楼琛好像喜欢温柔的。 说到温柔,林乐也挺温柔呀。 好像转偏了,想到正事,甩了黄婷薇,去华大找楼坤。 又是偷偷去的,好像喜欢上这种给他从天而降的感觉。在华大校门外还给买了水果,橙子拎了一袋子,另握了一个在手上揉着。 去寝室找人,叶胜华刚准备午睡,李然在看电影,告诉她,楼坤和刘明宇出去了。 她一脸的诧异。 把橙子丢楼坤的桌上摆着,给他俩一人扔了一个。 李然:“有女朋友就是好,嘘寒问暖。” 叶胜华:“还爱制造从天而降的小惊喜。” 两人都笑,她脸却不红,趴在楼坤的桌子上东看看,西看看。 游乐园拍的合照,他们洗了两张,一人一张摆在桌上。玻璃框里,楼坤搂着金羽,小小的人,脑顶上就是楼坤的下巴。 动作亲密,像是谈了很多年一样。金羽不禁掰手指数数,不知不觉,她和楼坤已经快要走过三年了,而从认识来说,却有十几年之久。 放好相框,把一旁的U型枕搁肩膀上按摩,想着要给楼坤打电话,但按着按着就睡着了。 叶胜华喊她时,已快傍晚,他们要出去吃饭,问她去不去。 她睡得腰疼,枕头都没电了,摇摇头说算了,要在这等楼坤。 两人便走了。 掏手机给楼坤打电话,打不通,眼看着自己手机快没电了,想起了刘明宇,给那头拨电话。 刘明宇在家吃饭,接到金羽电话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嘛呢?” “楼坤呢?” “就这态度?不喊人?” “刘大哥,楼坤在哪呢?” “好好的,怎么就被你喊的这么土?” “快点啊!” “下午我们去拿签证的,然后他和齐佳走了。” 立马精神:“齐佳?去哪了?” “齐教授找他们,为了项目的事,我正好家里有事就没去,他们去了。” 金羽泄气,叹了一声。 他接着问:“找不到楼坤?你打电话没?” “打了,他不接。” 刘明宇不扒饭了,切了页面,给她发了一个地址过去。 “他去了云天工厂,你要是有事着急,过去找他呗。” 不泄气了,精神满满,冲刘明宇道谢:“谢了,刘大哥!” “嘿,换一个,你坤哥哥叫得多好听,叫个宇哥哥听听。” 金羽直接给按了,枕头放好,锁上门就往地址那奔。 云天工厂在运城的最西边,今天没阳光,天黑的都早。 往那头打电话,楼坤的手机一直静音放在口袋里。 会议厅坐了一帮人,看他测试和讲解,一旁的齐佳放着PPT,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齐时平也是越来越放心。 金羽坐地铁到那,走了一段路才在夜幕里找到了云天工厂的位置。工厂这地广人稀,车也不见几辆,只有云天工厂四个大字亮着光。 保安不让进,怕是来惹事的。 “我找我男朋友。” “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金羽心想,一个破加工厂规矩还真多,继续往那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使招数了:“叔叔,我男朋友电话打不通。是他让我来等他的,估计这会,他正在和你们老板开会呢。” 下午是有一波人来了,里头的会议室早上就有保洁打扫过,立马开窍了,放人进去,引到前台那等着。 前台去吃饭了,金羽都饿了,摸着肚子坐在那实在无聊,掏手机出来,刚解锁就黑屏了。 电板不行了,她没换,掉电厉害,一个下午电就耗光了。 在那撑着腿发呆,门口有个大眼睛的女孩看着她,又是笑又是做鬼脸的,让她想起了金纶。 闲着也无聊,跑去逗小孩,蹲地上一起玩石子。 五六岁的小孩,穿着厚厚的袄子,小脸还有些脏。 “一个人在这玩?你家大人呢?”金羽摸摸她的羊角辫,给她擦脸。 “妈妈在食堂忙。” “你吃过了?” “吃了。”小孩露了两颗坏牙。 金羽肚子咕噜咕噜叫着:“姐姐可惨了,男朋友联系不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小女孩啊一声,想想什么,然后跑了。金羽唉声叹气蹲在地上望来望去,都没几个人。 不一会,小孩跑来了,手上抓着一个馒头。 “给,我问妈妈要的。” 金羽一看,有个五爪印子,再看自己的手,没干净到哪去。 接过来撕掉皮吃着:“你还挺仗义啊,我不过就陪你玩了一会,谢谢。” 小女孩在这挺孤单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小姐姐解解乏,开心都来不及。 会议厅的会议刚好结束,齐时平留下和对方交谈了几句,楼坤和齐佳便在外头等他。 “我去下卫生间,你帮我拿下。”齐佳递给他自己的包。 他顿了顿,还是帮忙接了过来,一边掏手机看信息,一堆金羽打来的电话,赶紧给那头拨过去。 关机了。 齐佳从厕所出来,在窗户口那透了会气,就这一会工夫,便看到了一楼平地那蹲着的两个姑娘。 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了。 关窗,往回走。 楼坤挂了电话,把包还给她,齐时平也刚好出来,对方送他们下去,执意要求晚上请他们吃饭。 金羽和小女孩玩的手黑漆漆,想起楼坤不喜欢她这样,便让小女孩带她去洗手。 绕了一圈,进了哪不知道,洗干净出来,翻看自己身上,没一个能知晓时间的东西。 小女孩妈妈来找她了,她便走了。金羽抬脚回前台,前台那依然没人,她就坐那等啊等,把上夜班的前台等来了。 “姑娘,姑娘。” 金羽靠那眯着眼睛,睁眼就是一位惊奇面孔的女人望着她。 “几点啦?”她下意识开口。 “快十点了,你睡这干什么呢?” 她啊了一声,掏手机出来,都急了,问她有没有充电器,那姑娘用的是苹果,不是安卓机。 “对了,下午那个会议开完了吗?” 前台都笑了:“这都十点了,肯定早开完了。你到底谁呀?在我们这干嘛?” 保安大叔说在这等,一下楼就能看到,她怎么就错过了呢? “真开完了?” “骗你干嘛,老板的车都开走了。哎我说你也不是我们这的,你赶紧回去吧,我们这不让外来人员过夜的。” 被赶着走了出去,保安大叔在里头打盹,她敲敲门把他吓打了一个嗝儿。 “大叔,开会的人都走了?” 大叔比她还惊讶:“你怎么还在这啊?那外来车辆7点多就走了呀。” 一脸懵,点点头,走出了这云天工厂,有些六神无主。 外头,是黑茫茫的夜,路灯昏昏暗暗。 离地铁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此时此刻,末班车已经发走。她腿脚有些发软,坐在绿化带那等出租车,越等越冷,越等心越不安。 楼坤回寝室时,刚到十点,看见桌上放了一袋橙子。 诧异:“哪来的橙子?” 刘明宇先前还吃了一个,这会在打游戏,笑笑说:“还有谁能进来啊,当然小羽毛了。” 又问:“找到你了吗?” 楼坤在脱衣服,喝了酒,身子都有些热。 “谁找我?” 刘明宇回头,摘耳机:“金羽啊。” 楼坤脱衣服的动作顿住:“她给我打电话了,在开会没接到。” “我靠,她说要找你,我就给她发了云天工厂的地址。” 衣服没脱,赶紧穿上,先给黄婷薇打电话。 那头比他还着急,说人没回来呀,她还以为晚上不回了呢。 这下,楼坤是真急了。 看着刘明宇:“她要是有事,你给我等着。” 刘明宇懵了,给金羽打电话,那头依然关机。 而楼坤,已经没影了。 金羽在那坐了二十分钟,没看见一辆出租车,冻得手脚冰凉,连思维也像是被冻住一般。 楼坤给云天工厂前台打电话,果然问到了金羽的下落。以她的智商,很大可能还停留在附近。 打了一辆车回家,匆匆开门拿钥匙,把高冉吓到了。 “怎么了?” 他脸色苍白:“人丢了。” “你喝酒了?” 没再搭理,拿起钥匙就奔了,留高冉在家里插着胳膊摇头叹气。 从东边到西边,一路绿灯,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了西边开发区,月高夜黑,人影稀少。 风过,都是飘飘零零的落叶在荡漾。 驶到这里速度就慢了,目光一直在两边留意,寻找那个身影,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深更半夜不回学校,一个人在外荡,也不知道给他打一个电话。 金羽抱着胳膊晃在街上,风吹得脸痛,一抹,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就流泪了。大概是怕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竟然一辆鬼车都看不到。 抹着泪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看到前头来了一辆车,车前灯照得她晃眼,模糊不清中,那车停了,连带着灯光也灭了。 看到白色身影的那刻,心内的恐慌瞬间没了,楼坤才恍然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太深,所以他才能在这找到她。 开门下车,见她急急抹干泪冲他笑,那样子比哭好看不到哪去。 金羽不敢去抱他,他自一下来,就融入了这片黑夜,让人捉摸不定。 他深呼吸叹出:“你一天到晚瞎跑什么?知道现在几点了吗?11点你还在这大马路上晃,我要是找不到你,你告诉我你怎么回去?” 她不敢吭声,垂着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我问你话呢!” 她刚才多怕啊,还是镇定自己走着走着,或许再走一会就能碰到一辆车。她马上就要20岁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自己可以确保。 可在楼坤眼里,她就一直是个孩子。 需要人盯着,时不时搞事,让他操心,不得安稳。 “我今天去学校找你,你不在,我就在你宿舍待了一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去问刘明宇,他说你去了工厂,给了我地址,我就来了。” “谁让你来了?”他冲她。 她肩膀吓得一缩,咬着唇看他:“我这不是联系不上你,就自己做主了嘛。” “你自己做主的事还少了?来找我怎么一早不打电话过来问好?我不是天天就待在宿舍和基地的,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不能天天围着你转。”他插着一边腰,有些岔气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认错。 “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 “没电了不知道问人借手机打给我?你大学生白当了?” 她好像真的是白当了一样,压根没想起来问前台借个电话拨给他。这话听在耳里,形同在辱骂她智商低下。 头扭去了一边,忍着没哭:“我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他摇摇头:“金羽,我一月份前就要走了,你要还是这种情况,我隔那么远根本照顾不上你,我不在这,没人会像我这样大晚上还跑出来找你。你招呼不打一声,一个人跑来这,脑子迷迷糊糊的待到晚上,什么事都想不通,你真的要带点记性。” 听在耳里,哽在心里,哗啦啦流着眼泪,难受极了。 “我就是没脑子,不长记性,总是做这种讨你骂的事,可你能不能安慰安慰我呀?我一个人走在这黑夜里多害怕啊。我跑了一下午就为了想见见你,你为什么总要这样教训我?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我笨,我迷糊,我让人操心,可我就是想争分夺秒的见见你,你为什么总这样凶我?”捂着眼睛,低头在那站着哭。 骂她骂岔气了,跨过来安慰她了。 他们是成年人了,他总不能一来就这样安慰她,省得让她觉得自己做了一桩对的事。 给她擦脸,乱胡那种:“别哭了,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以后还敢不敢了?” 哭得一抽一抽的:“除了你,谁还值得我这样啊!” 人又无奈笑了,搂怀里抱着,心是彻底安定了,抱去了副驾驶座,看她没完没了的抽泣。 抽纸巾递给她:“不哭了。” 她接过来擤鼻涕,再也不哭了,因为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楼坤这才想到这事,头疼地说道:“我真服了你!” “我想吃馄饨。” 望她一眼,替她系上安全带,弱小的人陷在车座里怪可怜的,没忍住,亲亲眼睛又抱在怀里再安慰了下。 电影 一碗馄饨不够,烧烤不给吃,再弄了一碗牛肉炒饭,还摊了个鸡蛋。 她饿死了,吃起来都不看楼坤。人在对面捂着腰腹岔气那块,一抽一抽的疼。 “你今天跟齐佳来开会的?”她喝一口汤咽下饭看他。 他点头:“年底前的最后一个项目确定会议,今天都忙好了。” 楼坤跟在齐时平后面,已经能够自己单做项目,他和齐佳还有刘明宇,都是齐时平手下最出色的学生,提前实践出社会,积累的都是经验。 所以,楼坤也存了一些钱,才能对金羽那么好。 “齐佳也跟你们一起出国?” “嗯。” 她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吃,心里头觉得齐佳怎么能这么优秀呢? 然而她并不知道,优秀的人也会做出见不得光的事。 刘明宇昨晚给楼坤打电话,那头像是惩罚他似的,直接关机了。 他也算了解楼坤,没找着人,肯定得先回来把他杀了再说。 于是,第二天是在教室看到的楼坤,很疲惫的样子。 “昨晚没事吧?在哪找到小羽毛的?” 楼坤扫了眼他,刘明宇鼻尖凉凉。 “她迷糊,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再敢出这种馊主意给她,以后别跟我说话,不认识你。” 傲娇的。 刘明宇挨过来坐着,自知昨天的不妥,猛点头:“怪我怪我,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是真不敢了,没见楼坤紧张过谁,就小羽毛一个,当宝似的。 齐佳昨天十点才回的学校,跟他一块,那时候,她心内还挺担心的,不过转念一想,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等到现在,更不至于回不去。 可今早来听到这些,完完全全推翻了她的所想。 金羽在她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一样的存在。 从这天后,无论是金羽去找楼坤,还是楼坤来找金羽,两人都会提前确定好时间,避免整个乌龙折腾自己。 临近楼坤离开的日子,金羽告诉自己别悲伤,省得他走时还有牵挂,见了面还跟以前一样,没人能感受到即将分开的伤感情绪。 金羽在四人帮的群里回消息,楼坤搁她对面敲敲她餐盘。 “吃饭就吃饭,别玩手机了。” 她嗯嗯点头,还是打了几个字收口袋里了。 楼坤夹了排骨给她,她一口一个。 “13号霍比特人2上映,我走之前,再带你看次电影。” 金羽兀的抬起头,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遍。 “必须得那天吗?” 他停了筷子:“怎么?” “罗军13号跟他们的校篮队来运城体育馆打比赛,我得和楼琛他们一起去看。” 他微张的嘴绷成了一条线:“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要看!他来打决赛的,楼琛和林乐都去加油打气,我不去算什么朋友啊?” 她一本正经,把他气到了。 他言辞坚决:“我就那天有空,晚上7点半,我在蓝海影院门口等你。” 他们还说好了,晚上得一起吃饭的,看着楼坤,不敢说话了。 “听到没?” 她无奈点点头:“知道了。” 罗军来的那天,身边还跟了一位小姑娘,中长发,大眼睛,个头跟金羽差不多,嘴甜好说话。 金羽拉着林乐挥加油棒,递了根给罗军的女朋友,刘小凡。 林乐根本挥不动,眼睛不由自主就飘到了苏苗和楼琛身上,心像进了油锅,炸了数次,捏一捏就得掉渣。 罗军的凶猛劲比高中更甚,篮板框抢不断,一旁的金羽和刘小凡不停的为他加油。 楼琛搂着苏苗的肩,林乐就孤孤单单坐在他们四个中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金羽给刘小凡递水:“渴了吧,喝点。” 刘小凡很喜欢金羽,开朗遇到开朗,能凑一对。 “谢了。听罗军提起过你们,果然和他说的一样。” “哪样?” “他说楼琛就一呆子,林乐很温柔,你很活泼。” “总结到位!” 两姑娘碰碰矿泉水仰头喝,下半场又是一阵加油喝彩。 林乐中途去了一趟厕所,许久没回来,金羽搁旁边看着空座,敲敲楼琛。 “林乐呢?” 他懒懒回眸:“上厕所去了吧。” 不在很久了,金羽小腹有点憋,起身出去找林乐。 那一处幽静的空间里,只零星几人出没,金羽过来后在里头晃了晃没见着人。 放完水,出去洗手,又对着镜子抹掉下来的睫毛膏。 忽然听到厕所里有女孩哭的声音,那声音耳熟能详,瞬间冲了过去。 “林乐,你在里头?” 林乐吓了一跳,立马屏住呼吸不动了。 “我知道你在里头,你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你开门!”对着一扇门拍着。 林乐慌忙擦着泪,扔了一坨皱巴巴的纸巾去开门。 晃荡一声,被金羽拉开,盯着里头人通红的眼睛,金羽手足无措般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躲里头哭什么呢?” “没什么?”摇摇头不愿说。 林乐最近跟金羽交心也不多了,这话一出,金羽倒难过起来了。 “你怎么了嘛?现在有事都不和我说了。” 林乐听着声音,鼻子又酸了,不争气地流眼泪:“没,我真没。” “还没呢?这不就不告诉我,你到底哭什么呢?”一把拉过人,给她擦眼泪。 林乐太脆弱了,面对这样的金羽,无法去忍耐心中的想法,抱着她哭了,放声那种。 “小羽毛,喜欢一个人可真太难受了…” 金羽定住了,抚慰她背脊的那只手也停在那。 “你喜欢谁呀?” 林乐咬着牙不肯说,金羽抓着她的肩看着她,试图洞穿那双眼睛。 “喜欢他,一定得告诉他!” 林乐摇头,泪珠子啪嗒掉:“他谈恋爱了。” 这刻,金羽还停留在她的话语中思考,但内心的声音与脑海里的回忆告诉她,她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说的是楼琛?” 她不说话,只闭着眼睛,那亮闪闪的眼泪刺痛了金羽的心。 该有多久了,该憋了多久,该有多喜欢,才能一个人躲在厕所哭,才能在面对那样亲昵的一对人前故作坚定。 金羽不敢去想象,只便一想,她就后悔自己的愚钝。 “对不起,我居然今天才知道。” 林乐急急摇着头:“关你什么事?你别跟我这样。”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我跟你是这么好的姐妹,你喜欢楼琛,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时不时跟你说他怎么怎么样了,我是多没脑子啊,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眼角微红,看着林乐。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你知道的,楼琛一直把我们当兄弟一样,他不可能喜欢我的,所以我没有告诉你。” 后来,她们在体育馆门外的台阶上坐着聊天,金羽听林乐诉说她的暗恋史,那样隐秘晦涩的瞬间,其实都有迹可循,可金羽却没有发现过。 她大概是将太多的时间用在了自己和楼坤身上,以至于对周遭的一切,都是后知后觉。 林乐跟她说了苏苗被追到的经历,而那些法子,都是林乐手把手教楼琛的。金羽更加无法去想象她当时的感受,如果类比,大抵就是失去一件挚爱之物时,从心底生出的一股巨大悲伤。 而这股悲伤,只能自己淡薄。 馆内的篮球赛结束,已到下午五点,阳光早早收敛,天幕也逐渐灰暗。 在外头等他们几个出来,见到罗军只穿着一件卫衣,额上的发都还是湿的。旁边的姑娘一直笑着看他,帮他拿衣服递水。 而一旁的另一对,跟粘了502胶似的,手牵手笑着,时不时相望说话。 再看她们,各自喉咙哽了一块石头,难以呼吸。 “你们俩跑哪去了?”楼琛走近,一脸抱怨。 金羽现在看他就有一种嫌弃的感觉,索性移了目光:“里头闷,出来透透气的。” 林乐调整情绪:“比赛结果怎么样?” 罗军笑了,回答的却是刘小凡:“我们校篮队赢了,罗军说请你们吃饭!” 金羽就知道是这样,依然开心一笑,但根本笑不进心里。 她还是陪林乐一起去吃了晚饭,可林乐食欲不佳。金羽那边,楼坤已经快要出发了,让她按时到。 林乐食欲不佳,金羽也吃不下,望着对面的楼琛和苏苗你一口我一口,竟觉得吃在嘴里的饭头次像沙子一般难以下咽。 林乐吃不下了,匆匆起身:“罗军,谢谢你请吃饭。我晚上舞蹈社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罗军抿抿唇点头,没强求,大概也知道是为什么。 金羽也跟着起来了:“我晚上也有事,也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留四个人面面相觑,继续吃了。 金羽追林乐去了,牵着她的手。 林乐转头:“你怎么出来了?” “我送你回学校。” “你不是说晚上还要和楼坤哥看电影吗?” “没事的,现在你最重要!”金羽笑笑,替林乐顺乱掉的头发。 林乐所渴望的爱情无法实现时,最好的朋友却给了她最大的温暖,友情一点也不比爱情差,甚至难能可贵。 林乐先前吃的那样少,金羽心疼,给她送到校门口,硬是拉她又坐进了店里,给她买了份奥尔良烤肉饭。 “你刚才都没吃,再吃点。”往她面前推。 再有情绪,面对关心她的金羽,她也开心了,一碟饭,两个人一起吃光了。 送林乐回宿舍,在楼下才记起来重要的事,看一眼手机,快到7点半了。 立马着急了:“林乐,我得走了,我过两天没课再过来陪你。” 林乐的心情舒缓了大半,面色轻松:“你快去吧。” 一扭头就奔了,平时舍不得打车的,出门就在马路上拦车,坐进车内赶紧给那头回消息。 楼坤晚饭也没吃,忙完就来了蓝海影院,在影院门口等了金羽十多分钟,也没见着人,信息回的都是快到了。 他给那头拨电话,金羽此时还在车上,前往市中心的道路正堵着,车流缓慢。 他明明说过准时到,电话通后,还没说话,便听到了一堆解释:“我还在车上呢,先前送林乐回去的,现在在堵车,我可能得晚点到。” 他尽量忍住脾气,叹口气:“我不是跟你说过准时到吗?” 她扣着衣角,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又犯错了,便小声商量:“要不你先进去看?” 此时的影院,人流蜂拥而至,牵手的牵手,搭肩的搭肩,一起往内部去。只他一个人站在风口吹冷风,无尽的等待。 “等不到你,我不会进去的。”挂了。 金羽望着嘟嘟嘟的界面抓脑袋,四处看向车窗外,依然水泄不通。 楼坤抓着两张影票,手上买的都是金羽爱吃的爆米花和奶茶。这些,他之前很少给她吃,今天不一样,因为往后一年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日子。想到她今天整个下午都在看罗军打比赛,想到她明明知道约定好了时间看电影还迟到,他就越来越难畅快呼吸。更别说,此时的电影已经放映快半小时。 金羽比楼坤还焦急,在车上坐着煎熬,车子一会动一会停,等过了拥堵路段才知道,红路灯那出了车祸,四面八方的交通秩序都混乱了。 等到了蓝海影院,时间将至8点半,她从路口下的车,一路狂奔影院门口。 看到了楼坤,他一直站在亮灯的广告牌边,手里捧着吃的,眼底毫无温度地看着她。 她小跑过来,惴惴不安喘着气:“进去吧。” 一边要去拿他手里的东西,人直接给扔到了旁边垃圾桶里。 把金羽吓愣住了,张着嘴不敢说话。 “重复下我那天说的话。” 金羽看着他起起伏伏的胸腔,知道他该是生气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每次都是这两句,你没说厌,我都听厌了。” 他们之间,总是她犯错占了多数,且毫无反驳的机会。 “我都跟你解释了,我送林乐回去的,路上过来那出了车祸,堵了车,我也不想的。” 他开始逐条质问她:“比赛5点结束的,你一个下午都待在那看他比赛,吃饭也要跟他吃,你到底想干嘛?” 她觉得莫名其妙:“大家一起去看的,这么久没见,肯定得一起吃个饭啊。” “那你就该有点时间观念,吃完饭就应该过来,林乐多大人了,回学校还需要你送吗?你现在弄成这样,还看什么电影?” 她早就想过换一天,可是他说了偏偏只有今天有空,想解释的更清楚些,却说不出口了。 “大不了以后把前段补一下就行了,咱们先上去吧。”她讨好般去拉他胳膊,人生生抽走了。 “一个小时了,进去了也看不懂。” 她尴尬的手就这样举着,听他冰冷冷的语气,跟外头的空气没什么两样。 “我做错了,下次不会了。” 他低头看着她:“这一年里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金羽,你要是在乎我,今天就不会让我在这白白等你一个多小时,我抽空陪你,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你呢?处处以别人为先,嘴上说着朋友朋友,朋友都比我重要,你还过来干嘛?” 面对楼坤的指责,她脑海里回忆到的,都是过往那些低头知错的瞬间,而那些甜蜜的回忆,她也记得,却总是握不住。 鼻子酸酸的,望着他:“我怎么不在乎你了?我大部分时间里牵挂想念的都是你,以至于…算了,你能不能别误解我?我朋友重要,可你也重要啊。自从我上大学后,你就一直这样对我,你弄得我现在真的很怕再犯错误,怕你骂我,跟我生气。” “不是我在跟你生气,是你一直在做让人生气的事。”他望一眼金羽,这姑娘咬着嘴巴不放,总是一副委屈的姿态。 “那现在怎么办?”她已经无心吵架,也没有这个底气,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在影响感情的事上。 楼坤早已没了心情,转头便往外走:“回去。” 金羽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扎进了黑夜,一旁的绿色垃圾桶里,那桶爆米花和奶茶又一次提醒她,你又犯错了。 她难过地叹了一口气,急急追上那个背影,不敢去他跟前,只在背后跟着。冷风一直灌进脖子里,她很冷,跟着跟着就不走了,停在一块石砖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多想他能回头看一看她,她也怕这个背影不会转身,更怕往后的一年,她该怎样去适应? 适应他不在日子,去尝试真正的独自成长。 那个背影没有回身,立在昏黄的路口等车。直到打到一辆车后,他才回了头找她,而金羽已经转身走入了黑夜。 他没有喊她,像是真正彻底生了气,车门砰得关上后,离开了这处天地。 ——分割线—— 有个小bug 霍比特人2 美国上映时间为2013.12.13 中国是2014.2.21 发现时 行文已进至后半段 所以改不了了 大家将就一下 又一个平安夜 这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里,彼此都未有联系。金羽一边忙着英语四级考试的准备,一边作为大二学姐,还需要带大一舞蹈演员们排练,身负重任。而就在这紧张的时间里,她只要稍稍一放松,就能沉浸无限的难过之中。 黄婷薇见金羽在发呆,一休息就发呆,在宿舍睡觉也是翻来覆去,时不时捧着手机,不是盯着通讯录就是微信界面。 她早察觉出来了,从舞蹈室出来直接拉她去夜市的烧烤摊,点了好几瓶啤酒。 “怎么郁郁寡欢的?跟你坤哥哥吵架了?” 递给金羽一瓶酒,她握在手里叹气,仰头灌了半瓶。 “我去,你喝慢点!” 金羽擦擦嘴,开始长篇大论:“你说,谈个恋爱怎么就那么烦呢?我吧,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人,这事我从小就知道。我小时候就记性不太好,马虎,还爱乱跑,乱疯。有次我自己走丢了,蹲在一个地方等我爸,你知道吗,我一滴泪没流,也不害怕,我就觉得我爸能找到我,所有看见我的人都问我父母电话是多少,我告诉他们我记不住。后来我爸找到我了,我永远都记得他当时的表情,特别后怕,又特别庆幸,我以为他会骂我,因为当时已经深夜了,可他没有,他就是跟我说,以后不能乱跑了,爸爸找不到你,一个人在家里孤单。从那后我就再没干过这种事,因为我知道我爸害怕。可为什么长大了,我不小心做了这种事时,爱我的人却不能像我的爸爸一样去包容我。每次只要我一犯错,无论我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他都会先不问理由,劈头盖脸的先训我一顿,跟我讲道理,让我必须先认识自己的错误。我跟他在一起,简直是找虐,他那么聪明,思维缜密,说的话你简直无法反驳。到后来,你只能认为,对,就是你自己有错,不让人省心,这么大了还像个傻子一样,明知故犯!” 说完这通,泪哗啦啦的流:“我以前不爱哭的,跟他在一起后,动不动就哭。上了大学,基本一半时间都在吵架,听他训我,训完我再给个甜枣。如果我不爱他的话,我一定把他嘴撕烂!” 黄婷薇搁一旁笑,看她抹眼泪的样子,就知道这会是憋了一口气要出,口不择言了。 “那要真给你机会,你真把他嘴撕烂?” “你都不知道,他说话的语气,太冷太严厉!我上次因为林乐的事,还有一些意外,晚到了电影院,他等了我一个多小时。我知道我做错了,也知道他肯定会说我,不敢呛他,也没有向他解释根本原因,我有我想保护的秘密,是不能告诉他的。他第一句话就是跟我说,重复下他那天说的话。那眼神我现在都记得,跟审犯人似的。”越说越伤心,咕噜灌着酒。 黄婷薇哪见她这样过,通常有气都是当天解决,绝不隔夜。按这种状态来看,估计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他这种男人,一般都是理性居多,也挺强势的。再加上你马虎的性子,只要一惹到他,让他担心了,他铁定不会先哄你的,必须让你先认识到自己的错,好治治你那不灵光的脑子。” 黄婷薇分析的头头是道。 金羽也是这么想的,楼坤是她遇到的最强势的男人。对于她来说,自己可能一直都处在他的保护和管辖之下,习惯了他这套行事办法,一步步被他软化,所以到了后来,她原本的那点性子全都没了,只剩下畏畏缩缩。 越这么想通,就越想哭,特别怀念高中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没那样真凶过她,哪次都是疼她疼得紧。 黄婷薇看看周围,拍拍她:“你也别哭了,又不是分了。再说楼坤他不是不爱你,他对你那么好,骂你是想让你长记性,虽然话难听,道理是对的,为你好呢。” 她能想通这个理,可控制不住情绪,谁不希望被男朋友一直疼,一想到他不管她,独自扎进黑夜时的背影,她就失落,难过。 金羽闷不做声,听了黄婷薇这话后,是彻底没了束缚,跟她俩一人喝了五六瓶啤酒走了。 最后,醉醺醺地晃在校园里发酒疯。 黄婷薇跳舞,她唱歌,两人在暗色的落叶道上乱跑,指着对方傻笑,一点都没女孩家的样子。 陈子家深夜回校,老远的地方就看见两毛毛虫似的人在蠕动。保时捷车窗缓缓降下,看那两个身影互相搀扶着爬进了女生宿舍楼。 金羽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午后,头痛欲裂,口舌干燥。 黄婷薇也没好哪去,下了床就先灌了一杯水下肚,还打了个嗝。 刷牙时,黄婷薇哼了句:“今天平安夜,你找不找楼坤去?” 金羽还愣在床上,捧着手机看消息,没有楼坤的信息。一早的情绪又来了,这都多久了还跟她置气,他越是这样冷落她,她也不愿意委身去找他。 “不去。” 她下床刷牙整顿,换了身衣服,再出去吃饭。 下午没课,黄婷薇有事,她就再次放纵自己,去了校外的网吧打游戏。 肚子里憋了股气,打游戏时的狠厉全用在了操作上,把旁边两个男生吓了一跳,赶紧来加好友。 一下午都在网吧里打游戏,陈子家来时,她正在回血,盯着屏幕发呆,满血了还在那愣着。 “发什么呆呢?还不去推塔?”陈子家拍拍她脑子。 她不耐烦回头,丢他一个字:“滚。” 然后,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束了这局。她摘了耳机,去前台那付钱。一同跟着的,还有陈子家。 出来,望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回忆起高三那年的平安夜。一个人第一次从龙城过来,胆战心惊,却一腔热血,因为这里有她想见的人。 今年,这里依然有她想见的人,可这个平安夜,再也不能安心了。 拐弯往饭馆走,进了一家大肉面馆,叫了一碗大肉面。 刚坐下,陈子家也坐了过来,要了一碗同样的。 她看也没看他,转身跨去了另一个空座。 陈子家是她见过最厚脸皮的,厚过她,又跟了过来。 金羽左看右看:“空位多的是,你别坐我对面。” 陈子家吓一跳,心想这姑娘吃了枪药啊? “你家桌子?我爱在哪在哪。” 大肉面上来了,金羽不再理他,闷着头吃,不像陈子家,一口一口跟大姑娘似的。 “你说你一个女孩怎么这么凶猛啊?” “关你屁事。” 他笑:“那当然,我坐你对面呢,想赏心悦目点。” 她包肉嚼着:“陈子家,离我远点。” 他离的还不够远?也就偶尔能碰到她,这姑娘越来越有意思,陈子家喜欢她的敌意,见她火气不小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感情受伤。 逗她玩玩:“小羽毛,今天是平安夜,你一人孤孤单单的,要不我陪你?” 金羽捧着碗喝汤,砰一声撂碗付钱:“你能不能道德点?把这些把戏留着吊别的姑娘吧!” 走了,走到外边直接跑,能离他多远就多远。跑到校园里的水果店,愣在那看苹果,没忍住,上前买了两个,捧怀里低着头往宿舍走。 楼坤等了一天,没能等来金羽,他就知道,她是来真的了。那晚,他是真气到了,看到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似是对他一点都不留恋,毫无认错的态度和心。 可又能怎样?这场冷战再维持下去,谁都不会好受。更别说,今天对他们来讲是一个不一样的日子。 金羽走着走着,愣在了原地,看着前方宿舍楼下站立的楼坤。一片暗色的光洒在他的面庞,顿时,涌上心头的那阵酸涩让她红了眼眶。 看到她就不行了,赶紧走过去,人往后退了两步,他顿足站在那,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忽然后悔那天的情绪。 “过来。”他轻柔地说。 呼吸都深了,没忍住,一头扎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突然后悔为什么要跟他犟。 楼坤顺着她的头发,轻轻地拍着脑袋:“吃过了吗?” 她点头,眼角湿湿的抬头看他:“我吃了,你呢?” 他没吃,根本没有食欲:“没呢,一下课就过来了,等到现在。” 又闷怀里抱着他:“对不起。” “别说这个,我那天也对你太凶了。” “我做错了,再也不这样了,我们也别冷战了,我一点都受不了,天天要想好多乱七八糟的。”一抬头,两行泪流着。 楼坤给她抹泪,看看附近的学生:“不会了,别哭了,陪我吃饭去。” 嗯嗯点着头,带他去校门口的餐厅吃饭,知道他喜爱正餐,做主给他点了三菜一汤,又陪他吃了一顿。 他不禁笑,被她看见。 “你笑什么?” “笑你胃大。” 她撇撇嘴:“我这是好养活,不挑食。” “搁改革前,家里要给你吃穷。” 她突然一笑,趴桌前问他:“那你愿意给我吃穷吗?” 人笑笑不说话,吃着菜看她,咳声:“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有。 夜晚,一进房间,就猴到了楼坤身上,搂着脖子,第一次主动热切地吻他。他不动,就静止着看她像一块口香糖一样,粘在他身上,动作肆意,摸着他的脖颈,含着唇胡乱咬他舔他,像一只小野猫,漫无目的觅食。 她亲麻了累了,也得不到回应,嘴一离诧异:“你对我没感觉啦?” 他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小羽毛,觉得挺新鲜的。 楼坤摇摇头,俯身将她压床上吻着,觉得她是够笨,都亲多少回了,还没领略要本。似乎是在教她,舌头勾着她的舌尖,轻轻挑着,忽地攥住吸着,直至最深,她贝齿全开,在他的引领下,没一会,浑身燥热,两人的衣服都脱扔下了床。 金羽最近换了件新内衣,楼坤没见过,盯着望了一会,亲亲那道陷进去的曲线,又软又弹,目光再攀岩至她双眸停住。 “什么时候买的?”手覆了上去,捏着软肉。 捏得她挺着胸,手不自觉摸着他的头发。 她比以前穿的要成熟一些,带点蕾丝又聚拢,黑色布料里,都是雪似的欲望,的确一看就容易把持不住。 咽口水:“前几件内衣都小了,我这是前几天买的。” 他手伸到后头解着,亲着曲线,不怀好意地问她:“怎么就小了?” 她装得好似不太知道,却脸通红,看胸衣没了羞涩,胸部的确是长大了:“发育吧。” 逗得楼坤笑,第一次闷在她耳朵旁说那话,听得她胸怀之下的心落入了万丈深渊。 “再给你揉揉。”覆着两团柔软,给她揉晕了。 她更羞了,拍着那只毫无克制力的手:“不要了。” 金羽被他压在床上,腿弯折的很厉害,去承受他那股重量与速度,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喘息,又替他抚走额上沁出的汗,一下轻一下重。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都是彼此急急喘息的声音,欲罢不能中,她心满意足地哼着,十根指头狠狠掐着他的肩膀承受。 “怎么不闭眼睛了?” 金羽哼了几声,撤一只手摸着他的脸颊,很多不舍:“想多看看你。” 想记得你在我身边的每一秒。 大概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也很舍不得她。 他俯身吻她,带着那股重量下沉,紧紧拥着她,在这个平安夜里,给她带去了整个冬日的爱与念。 “小羽毛,就一年,好好等我。” 只有一年,只有365天。 床头放着两颗苹果,一颗是今年的,一颗是明年的。 在这幽暗温暖的房间里,他们呢喃细语,说尽了这十天没说的那些话,做尽了没做的事,然后在彼此怀中,沉入了同一个梦境。 ——分割线—— 停在这多好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留学 楼坤走了,那天,金羽看着天上渐渐消失的飞机,心里满满当当空出了一大块空白,是怎么填也填不满的。 他到美国时,中国已经深夜,金羽依然捧着手机等他发来的消息。 凌晨一过,落地信息发来。 「已到,晚安。」 她是等困了,发了一个亲亲表情过去,便抱着手机睡着了。 此次前来的交换留学生住在留学楼,男女生混住的楼栋,齐佳就在他们上面一层,单独住一间。 刘明宇收拾东西,带了一堆中国的特产和火锅底料,架势是要过足这一年。 楼坤只简单带了衣物书籍,生活用品,还有一个相框和一枚香包。 相框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边角处就挂着那枚香包,属于金羽的气息,正慢慢包围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正式入学上课那天,听的是一堂选修课,教授是纯正美国人,整堂课的氛围基调轻松,但几乎每一次问答,都有学生提出观点反驳或者论证。 场面激烈,刘明宇一度认为自己在观看吵架。 下了课,齐佳被一位白人学生堵住,礼貌用语问她可否认识一下。 她下意识走到楼坤身边,对白人学生说了一句抱歉。 白人学生耸耸肩膀立刻懂了,有些无奈,拎包远去了。 楼坤收拾好东西便往外走,后脚跟着刘明宇和齐佳。 刘明宇打趣她:“你这拒绝人倒是会用招数,怎么不往我身边靠呢?” 齐佳笑也不笑:“你离得远。” 刘明宇最近也能看出她心思了,提点着:“我怎么觉得楼坤离你更远。” 齐佳这才看向刘明宇,有些得意的对他微笑:“现在,我离他更近。” 扭头走了,剩刘明宇看着齐佳的背影担心。 放寒假,金羽在家里刷剧,无聊时,便去找林乐,楼琛那是一次不去了。 因为时差的原因,金羽总是在夜里跟楼坤视频。每每这里都深夜了,而那边的美国才刚白天不久。 阳光明媚的校园里,楼坤坐在台阶上晒太阳,手边是一份热狗,细嚼慢咽吃着,望着对面的女孩。 金羽在床上,开了一盏床头灯趴那,大眼睛闪啊闪盯着他手上的东西。 “你怎么也吃这个?” 美国就这东西多了。 “偶尔吃一次。” “好吃吗?” 他笑了:“一般般。” 金羽便不羡慕了,又问:“都入学一个月了,有外国美女搭讪你吗?” 楼坤咬了一口热狗,还没说话,刘明宇就挤进来了:“小羽毛,我跟你说可抢手了,什么法兰西,德意志,美利坚,大不列颠,还有什么南非的,通吃!” 金羽知道他有一半是在瞎掰:“刘明宇,我没跟你说话,你边上去,别挡着楼坤。” 刘明宇也在吃热狗,眉毛一挑:“小羽毛,哥是给你守防呢,态度好点!” “我信楼坤。” 刘明宇切一声,来了句:“天高皇帝远。” 楼坤把他撵走了,看着对面:“别听他胡说八道。” 金羽举着手机,唉声叹气,翻了身躺在床上:“没意思透了,天天不是看电视剧,就是打游戏。” 他已经吃完了,目光扫扫校园,凉风习习,太阳光却强烈,照得整片校园生机盎然。 “不是说过要考证?假期无聊,就用在学习上,别总看那些没营养的剧。” 她嘟着嘴巴点头:“我知道了,下学期开学,我就要认认真真准备考证,你回来前,我一定拿到小本本。” 他抚了抚额上的碎发,笑了:“好,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又鼓足了金羽的士气。 金羽要了一个么么哒后,两人才挂断了视频。 这之后,金羽跟林乐去了龙城的新华书店买参考书和资料。 返回运城前,四'人'帮又聚在一块吃了顿饭。 楼琛脸色差,一顿饭都不说话,金羽没忍住问了他,才得知他跟苏苗吵架了。 这才异地一个月,就有了矛盾,天天说他不想她,变了,就爱打游戏,都不能时时刻刻陪她聊天,关心她。 “你们女人都这样?就不能给男人一点空间?” 金羽真想一个白眼翻死他,看看林乐,她只能说:“我不这样啊,我和楼坤异国,有时差,空间这东西自然就划分开了。” 楼琛憋了一口气,仰头灌啤酒:“算了,我倒霉!” 喝完酒,出去打电话了。 林乐也喝酒,这桌上的人都知道她的情绪。 林乐忽然问罗军:“你跟刘小凡还好吗?” 罗军看着金羽,金羽也在等他回答,他便露了笑容:“好的不得了啊。” 林乐也笑了,罗军心里头以前有小羽毛,现在能重新喜欢上另一个刘小凡,那么她也不会多坎坷,难过的日子终将会渐渐消失。 楼琛再回来时,开怀笑了,见林乐喝得脸通红,立马抢了她瓶子。 “你一个女孩喝这么多酒干嘛?” 林乐看愣了,一直吞口水。 楼琛给自己倒杯里喝光了,又拉着他们东聊西聊。 夜晚,踩着月色回去。 楼琛突然问金羽:“林乐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他思考思考,抓着脑袋:“就不太爱跟我说话,好像挺郁郁寡欢的。” 猪脑子好使了,是金羽第一刻的想法。 “跟你有啥好说的,你天天以女朋友和自己为主呢,哪次不是我们找你聚会?” 他来劲了:“说的你不是一样?粘我哥粘那样,天天视频,他是去留学的,懂点事,你那么做是打扰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 “我比你好!比你有脑子!蠢得跟猪一样,起开,懒得跟你说话。” 往自己家冲,一边冲一边心底里骂他,林乐喜欢他简直是他有福气,个笨蛋呆瓜,不配林乐的伤心和付出! 返校的两个星期后,楼琛又来找金羽,当时她正在跟楼坤视频,那边的美国天刚亮,这里却是下午了。 “楼琛找我,我晚上再找你吧。么么哒。” 那头的楼坤坐在床上抹脸待清醒,点了两下头,视频就被掐了。 刘明宇还在床上睡觉,翻了个身嘟囔:“一大早虐狗。” 楼坤扔他枕头,一把砸醒了他。 “快点,今天班级活动。” 刘明宇顶一鸡窝头起来了,双眼无神的盯着楼坤的上半身。 打哈欠摸着自己腹部:“咱俩一块健身去的,怎么我还没腹肌呢?” 楼坤已经下床了,套了件衣服往浴室走,不再管他。 金羽下楼,楼琛正站在树下,面色沉重。 “有何贵干?” 生疏的不像样。 “林乐不理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金羽插着胳膊:“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居委会,什么都管!” “苏苗又跟我生气了!” 她就知道,无能为力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行,你得帮帮我!” 两人坐在校园的椅子上,金羽竖着耳朵听楼琛讲述,心里头只觉得烦和矫情。 “那苏苗就是这性格,粘人又爱管人,你既然跟她谈,就说明你做好了这准备,你这是自作自受。” “怎么就叫自作自受了?我一天24个小时,夸张点,打10个小时睡觉吧,我还得12个小时陪她,剩下两小时够我干嘛?” “那她需要陪伴,你作为她男朋友做不到这些的话,我劝你分。” 楼琛惊讶地看着她,有些生气:“我找你解决办法来了,你居然让我分?” “你三番两次受不了这样,苏苗那性格她是肯定改不了的,你又不能包容,到头来不还是这样。你别找我要什么解决办法,我只能告诉你别委屈自己,谈恋爱得双方开心舒适,那才叫恋爱!” 楼琛叹气,靠在椅子上气不顺:“真烦!还是不在一起前好点。” 金羽摇摇头,拍拍屁股起来,给了他一句忠告:“谈恋爱就是这样,有快乐也有烦恼,如果快乐大于烦恼,你就坚持改变,如果烦恼大于快乐,嫂子只能告诉你,自己开心最重要!” 重重拍拍他的肩,扭头走了。楼琛抬头望那个小身影,竟突然觉得金羽长大了,说的话是越来越通透。 波士顿,今日云卷云舒,阳光透出云层,和睦洒向一处聚会的庭院。 三三两两肤色不一的人,正围着个长方形的烤炉站着。 刘明宇在烤香肠,一边跟旁边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聊天。 帅的亚洲男孩,她们见过,就是很少见又帅又幽默的。 一阵掩嘴笑,面露喜色。 香肠好了,刘明宇绅士的给这些外国女孩递到餐盘中。 微露笑容:“各位美丽的女士,请稍等一会再吃。” 前边还在幽默地调侃她们,后边就贴心关照,难免会让几个姑娘沦陷他撩妹的把式里。 齐佳跟楼坤在准备一会用餐的食材,今天吃火锅,准备带这帮外国佬尝尝中国的美食。 齐佳伸手:“剪刀递我。” 楼坤扫了一眼桌面,剪刀把朝着递给她,齐佳抬头,望着他的侧脸勾勾唇角,接了过来。 给包装袋剪口子,看楼坤切肉片,架势挺像样。 “你会做饭?” 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 “做过几次。” 国外吃久了,他也经常和刘明宇炒蛋炒饭,下面条吃。 她偷偷靠过来:“在宿舍拿什么做?” “电饭煲电磁炉,功率不要太大就行。” 她叹了声气:“下次你们能喊我一起吃吗?我不会做饭。” 刘明宇正好过来了,听到了他们的聊天。 当即答应她:“行啊,下次坤下厨,我喊你。” 齐佳见是刘明宇,脸上无多表情,只说:“好” 他手里还拖着两盘子,一人一个。 “别说我不照顾你俩,吃吧。” 齐佳瞥一眼:“我不吃香肠。” 刘明宇换了一盘:“牛排行了吧?” 她没看他,叉了一小块尝尝,又递了一根给楼坤。 “尝尝?” 刘明宇看着齐佳的动作,想到日前她在教室外说的那话,心里头梗得慌。 楼坤在切肉片,摇摇头:“不用了。” 齐佳便放了叉子不吃了,去一旁拿水,留刘明宇插着一边腰喘气,看着楼坤。 半晌,他来了句:“坤,你可是有小羽毛的。” 楼坤抬头,漠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别跟我装傻。” 他又低头切肉:“你想太多。” “不是我想太多,是你想的太少。” 撇下他,去了齐佳那,帮她拿水。 “给我。”一把过来抢。 “我自己可以。” “有些事该男人做就男人做,你一个女人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齐佳喘着气,听懂了他的意思:“也请你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双方都能看出来,只是都不说罢了。 刘明宇却插科打诨道:“你有本事就拐个男人,我保准道德典范,你没本事拐个男人,就别管我。” 齐佳还是头一次被人气到,瞪他一眼:“自作聪明。” 吃火锅时,一帮人辣的嘴通红,狂喝手边的酒水解辣。 齐佳不喜辣,吃的是清汤那里,楼坤也是,反倒是刘明宇怼着辣锅吃。 对面的外国男孩吐着舌条扇扇:“我以前去过四川,那里的火锅更辣!” 刘明宇接茬:“那里的妹子也辣!” 几个外国男孩挑挑夸张的眉毛笑了,都喜欢辣妹。 齐佳扫了眼刘明宇,她就不喜欢这样的,最为致命的缺点,话多和自以为是,都是她最讨厌的。 楼坤喝了一口冰啤酒,咳了几声,齐佳看到,立马递给了他一杯水。 “你们最近是不是去健身了?” 来了这,才发现课程没有想象中的多,所以会抽空去校外的健身房锻炼。 他点点头,把水推一边去了。 “偶尔过去。” “我也办了卡,你们以后去叫上我。” 他平时都是跟刘明宇一道去,吃着蔬菜,只说:“二四六去。” 她扯扯嘴角会意,将楼坤不喝的那杯水又拿了回来,自己举杯喝了。 放下时,多了一枚鲜红的唇印。 楼坤看着,心里头便想起了金羽。 ——分割线—— 阖家团圆,中秋快乐! 下午1点,加更一章。 头发 金羽晚上练舞,跑去浴室赶上了最后一趟,回来跟黄婷薇在卫生间里洗衣服,吹牛逼。 她头发越来越长,等干透的时间需要很久,躺床边那晾头发,时常把寝室几个姑娘吓一跳。 王雅:“小羽毛你这头发太长了!” 李媛:“天天趴地上能捡一百根你的毛!” 黄婷薇拨拨自己的秀发:“还是姐的锁骨发时髦,方便。” 金羽捧着手机给楼坤发消息,才知道他在那聚餐呢,吃的烧烤和火锅。美国的香肠又粗又大,肥美鲜嫩,望一眼就流口水了。 一边回他,一边跟她们说:“我也不想,头发又多又长,掉得厉害。” “干脆剪了呗,像我这样甩几下就干了,也不用天天梳起来,做造型也好看。” 金羽转头看黄婷薇,思忖着自己这头发好像养了得有四五年了。 她往后摸摸,一直摸不到底,还是湿的,瞬间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便一改造型,剪了一头长发,短到下巴。 而那一束天然无添加的长发,则捐给了公益站,供癌症患者使用。 一头长发没了,体重也降了点,不仅如此,行动也更快了。 总之,是很方便了。 楼坤在健身房锻炼,身上只穿了件宽大的黑T,额上的汗水时不时滴落进跑步带上。 一旁的齐佳,锻炼的次数少之又少,有些跟不上节奏,按停了键,俯在那休息。 金羽拨来视频通话,他入美国就换了手机,最新的苹果机,页面亮起,齐佳看去,屏保是他们的合照。 楼坤按停了键,拿毛巾擦汗,一边解锁进微信。 正想喝口水解渴,望着对面的姑娘,傻眼了。 金羽顶着一头中分的短发,长度不达脖子,本来长得就小,脸也小,望上去跟个孩子没两样,一脸幼稚的气息,全然不似之前的女人味。 他鼻子叹息,皱了眉:“你头发呢?” 金羽还在笑,拨拨两边:“我剪了,怎么样,好看吗?” 他一点不觉得好看,表情严肃:“丑死了。” 她第一次听他说她丑,那个心情瞬间低落了。 有些尴尬:“哪里丑啦?她们都说很可爱。” 人要给自己一个合适的定位才行,都20的人的了,还要可爱。 “都20岁了,要有点女人的样子。” 她瘪着嘴:“怎么没了?不就头发短了点。” “为什么剪之前不告诉我?” “一时忘了。” “为什么要剪?” “头发太多太长,麻烦死了。” “那也不用剪这么短吧?” “我把长发捐给了公益站,所以剪的很短。” 他叹息,把毛巾都扔了,再次端详她的短发,觉得特别别扭。 “我不喜欢你这样,后面把头发养起来。” 金羽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点头:“行行行,我知道了。” 末了,他又提醒:“以后做什么决定之前,都要告诉我。” 一双严厉的眼睛盯着她,让她不敢反驳什么,微微叹息着,再次妥协答应了他。 后面,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总觉得不在道上,金羽那边要去上课了,两人才挂断了视频。 金羽握着手机叹气,没想到楼坤这么介意她这一头短发,她又拿镜子照照,的确是不太有女人味,但总不至于用丑形容吧? 伤心。 她安慰自己,头发总会长长的,等他一年后回来,长度肯定到胸口了。 刘明宇跑了一身汗,拿毛巾进了浴室冲凉。 齐佳见楼坤脸色不大好,抓着毛巾走去他边上。 “怎么了?跟女朋友吵架了?” 他摇摇头,依旧那个脸色:“没有。” 齐佳撩着头发往后,其实她都听到了,也算间接了解到他的喜恶。 她坐他身边喝着水,说话:“不过说真的,你女朋友我第一次见的时候,觉得像你妹妹。” 楼坤没望她,把地上的毛巾又捡了起来:“她长得比较小。” 齐佳努努嘴:“也挺让你操心的。” 这才望向齐佳,她脸上有汗,在光下亮晶晶的,妆容一直保持的很好,从不让人看出一丝破绽,也从不让谁操心。 他扭回了头:“不让我操心也没意思了。” 说完,起身进了储物柜那拿东西。齐佳愣在那坐着,捧着一瓶水,看他拿着一个包出了健身房,连刘明宇都没等。 后知后觉,又发现了一个喜恶。 楼坤不喜欢别人评价金羽。 顶着一头蘑菇发跟黄婷薇在二期的新食堂吃饭,好巧不巧,遇到了混世魔王陈子家。 她吃的又是大肉面,吞吞咽咽,还是一头短发,活似一毛丫头。 他端餐盘过来,撂她边上坐下。黄婷薇自跟宁浩分了后,也很少和陈子家联系,但不至于弄僵关系。 金羽瞥了一眼边上的餐盘,往旁边挪挪。 “我说谁吃面这么生猛呢,原来是你啊,咋剪了个蘑菇头呢?”哈哈笑了起来,目光还在看着她。 黄婷薇咳嗽:“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子家甩甩头发:“改革春风。” 黄婷薇也不是傻子,又咳嗽:“吹错方向了。” “没啊,这不在这吗。”头一偏,吹吹金羽的短发,四处飘了起来。 金羽赶紧按住头发,朝他嫌弃望去:“你脑袋缺根筋吧?” “好像就缺你这根。” “神经病!”不吃了,端着碗就走。 黄婷薇还没吃完呢,看着陈子家啧嘴:“她有男朋友了,你这万花丛中过的别碰她!” 他吊儿郎当的开玩笑:“凭什么?她又不是卖给那小子了,我想挖就挖。” “你要挖的动,我喊你爸爸!” “别,我要真挖到了,你保不准还得喊我声哥。” 黄婷薇这才发现陈子家的厚脸皮,只是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明明就那么多,浪的很,这突然唱的哪出啊? 甩甩头,追金羽去了。 大肉面没吃完,去面包店买了两面包啃,窝一肚子火。 “陈子家他就逗得玩玩的,别太当真。” 一次她不当真,两次她也不当真,次数多了,可真就烦了。 “他有病!” 黄婷薇赞同:“见他绕道走,他撩得姑娘可多了,别放心上。” 谁把他放心上,就是觉得他跟苍蝇似的,时不时来叮她,闹心。 闹心只是一小会而已,这顿饭后,陈子家便不见人影了。 他在校外开了一间舞蹈工作室,大批青少年过来学习,他是里头的老师之一,带成人班,总之对于跳舞这件事,他总是能提起兴趣。 今天教完课,招呼这帮学生走了,他才出了舞蹈房。 前台是他在学校找的,人还在那吃着外卖。 陈子家刚出门,就看见一妇人,华庄丽服坐在沙发那,捧着一杯热茶吹着。 碍眼。 他嗤笑一声,拎拎领口散身上的热气。 那妇人听到了声音,即刻缓缓放了杯子看他,带着和蔼的笑容:“子家,回家一趟吧。” 陈子家前段日子跟他父亲吵了一架,快一个多月没回去,断了他的银行卡资金链,他也不回去,陈子龙是天天在家里都没好脸色。 这不,后妈出场了。 “别喊得这么亲热,跟你又不熟。” “都待一起十几年了,阿姨是把你当儿子看待的。” 他呵一声:“那当然了,你又生不出孩子。” 戳到刘爱云痛处了,她忍气过来求个好局面,两头给她脸色看,瞬间僵了脸。 “我就是来带句话,你爸说了,你再不回去,明天就给你把这工作室关了!” 刘爱云真不是开玩笑,这话就是她老公说的。话说也说够了,气也受足了,拎起包气冲冲跑了。 留陈子家在这前厅插着腰气不顺,猛踢了一脚茶几,把前台的妹子吓懵了,饭也不敢往嘴里塞。 陈子家当晚就开车回去了,陈子龙见他回来,那就是服软了,两父子没多说什么,又回到了之前。 但饭桌上,陈子家依然不待见刘爱云。 天气越来越热时,金羽和黄婷薇去了运城的指定地点考人力资源管理三级证书。 在此之前,啃了三个月的书,习题也来回刷了好几遍。 出考场,外头艳阳天,貌似提前到了夏日。 两姑娘在街上嗦着棒棒冰解渴,金羽突然肚子疼了起来。 赶紧甩了棒棒冰,去隔壁超市买卫生巾。 回去的路上,一路都在疼。 “你现在怎么一来大姨妈就肚子疼?” 金羽一头汗:“不知道,已经很注意了,看来夏天得少吃冰了。” 黄婷薇心疼,给她泡了红糖姜茶,让她快去床上躺躺,她去买饭。 刚躺下,楼坤那头就弹了视频过来。 最近他还是比较忙的,两人一星期内只有他健身的时候视频,多数情况下都是在插空聊微信。 画面接通,就是金羽苍白的脸,枕在枕头上,倒把他吓到了。 “怎么脸色这么差?” 她嘟嘟嘴巴,求关心:“例假来了,肚子好疼。” 楼坤才洗好澡,光着上身靠在床头,锁眉:“是不是又吃冰了?” 她比手指:“就吃了半根棒棒冰。” 他就知道。 “跟你怎么说的?后面不要吃了,夏天肚子疼很难受的。” 她努力笑笑,一个劲点头:“不吃不吃了。” 他扭扭脖子,有点酸胀,被金羽看见,问他:“怎么不用那个枕头啊?” 说到这个他也无奈,那枕头给刘明宇用了几次,让刘明宇充电整坏了。 “坏了。” 金羽啊一声,坐起来了:“这才多久就坏了?” “也能用,就是不能按摩了。”说着,伸胳膊拿来卡脖子上了。 金羽还是嘟着嘴,这东西坏了,在她眼里就是一废品的存在了。 “那行吧,等你回来我再给你买一个。” 人笑了笑,点着头,又打了一个哈欠,金羽立马懂了,却有点不舍。 她看看手机时间,那里已经深夜了。 乖巧地说:“你睡觉吧,我们明天再联系。” 楼坤亲了她一口,便掐了视频要睡了。 临睡前,齐佳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你睡了吗?能过来找我一下吗?门口有人在拍门,我有些怕。」 楼坤迟疑了会,看着对面的刘明宇,而此时,他已经熟睡了。 身处异乡,面对同胞发来的求助信息,他不会坐视不理的,立刻下床穿衣服过去了。 门口果然有一个外国人在拍门,一直低声说着下流的语言,威胁门内的齐佳。 不知道怎么让这个人溜进来的,楼坤即刻冲了过去,按住他疯狂扭门锁的动作。 “你不是学校的吧,再这样的话,我立马报警。” 那外国人扭头看到一个亚洲人,脏话就来了,骂的字眼难听。 他再次警告他,要从口袋里拿手机,那外国人见状挥挥胳膊耸肩,瞪了他一眼,溜下楼去了。 这之后,楼道恢复了安静。 门突然开了,齐佳一直抵着门口,见到楼坤,腿便软了,跪在那,一直摸着胸口喘气。 “你没事吧?”他蹲下来看她。 齐佳很少暴露自己的脆弱,抬头眼睛便红了:“我很害怕,这个人已经跟着我好几天了。” “明天我去反映一下,这栋楼还是需要打卡进来。” 齐佳立马点头,想站起来,却没力气,只能泪眼望着楼坤。 “能扶我一下吗?” 他愣了会,伸手扶着她胳膊要捞起来,她是真的腿软了,双腿颤抖,抓着他的胳膊,在他的搀扶下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才有些安定下来。 楼坤看了眼她的内门,提了个建议:“内门再加把锁吧,你一个人住也不安全,实在怕的话,不如申请合住。” “算了,我一个人住挺好的。今晚谢谢你了。” 楼坤没再多留,带上门出去了。 那人走了,齐佳也安全了,一个人在自己的宿舍里,扑通扑通乱了心跳。 留学楼的留学生较多,刷卡闸门在前段时间坏了,经反映后,隔了几天便又正常开始了工作。 Revere Beach 在美国上了将近四个多月的课后,楼坤迎来了美国的暑假,长达三个月的时间。 金羽知道时,还跟他生了会气,也就是例假来的那段期间,她窝床上难受,听到他说这个暑假时长时,却很高兴。希望他能回来待段时间,可楼坤直接拒绝了,他已经报了暑期课程,留在学校上选修课,一边还要参加实验室的研究。 这次,换金羽生气了。 “你让我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告诉你一声,你倒好,每次都是做了决定才告诉我!” 笑着跟她讲道理:“本来就跟你说了一年都不会回去的。” 三个月的时间,难道真的连一个星期都抽不出来? 垂死挣扎:“那刘明宇和齐佳呢?” “不回去,我们都报了课程。” 她最终又是叹气妥协,捂着肚子揉着:“那行吧,你学业最重要了,我不能拖你后腿。” 嘴巴苦着说的,楼坤一看便知她生闷气。 哄了哄:“时间很快的,都快六月了,再眨几眼,我就回来了。” “行了行了,别给我洗脑了,我都懂。” 例行公事一样,双方亲了亲,挂断了视频。 金羽腹部还是很不舒服,躺在床上叹气,被黄婷薇听在耳朵里难受。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老叹气?” “你懂屁!” 黄婷薇白她一眼:“老娘懂得很!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别把自己整得跟得抑郁症的一样!” 黄婷薇下床,把桌上的红糖水端给她:“你干脆跟我谈得了,姐对你好不好?” 金羽头上冒汗,喝光了红糖水,噘着嘴假模假样亲她:“咱是姐妹使不得,给你个么么哒。” 黄婷薇呕吐,看看时间到点了,立马奔下楼去打工了。 宿舍四个人,有两个人打工,还有一个李媛天天去图书馆看书,大二就开始准备考研了。 而她呢?满脑子楼坤楼坤,前边考了证,现在一身轻松,脑子一空便是伤春悲秋的情绪。 就这么想着,手机突然黑屏了,一股烟从气孔冒了出来,吓得她赶紧扔远了。 手机拿去店里修,直接报废了。说这安卓机都用了快四年了,已经到了寿命极限,该是时候换部手机了。 金羽问他能不能把手机重启下,她里头还有很多照片和信息是不能丢的。 修手机的给她一阵倒腾,把照片什么的传到了电脑上,打包给她发去了邮箱。 可微信的聊天记录都没了,她不免又有些伤心。内存一天天变小,她清理了所有人的对话框,都没删过楼坤的,那里头可都是她宝贵的东西,想到这,又是一阵难过。 手机坏了,她没办法,只能给金岁山打电话,拿的座机打电话,那头隔了好久才通了。 “爸,是我。” 金岁山正在家里头愣坐着,听到是女儿打来的才提起了精神。 “小羽毛啊,怎么用座机打的呀?” 她实话实说:“爸,我手机报废了,用的时间太长了。” 金岁山想了想,那手机的确用的蛮久,便一口答应了:“行,爸给你打钱,你自己去商场买一个吧。” 金羽弯了唇:“好,那我等你。” 金岁山给金羽打了2000块让她买手机,她现在周围的学生,有一部分都在用苹果,黄婷薇最近也换成了苹果,用的打工的钱,说是系统好用,让她也买一个。 “我就2000,不够。” “买二手的呗。” 金羽摇头:“不喜欢二手货。” 她还是买了一部安卓手机,将那个绳线已经黑透的花楹挂件再次挂了上去。 然而,除了聊天记录没了,好像一切都没变过。 金岁山和宋美好坐在家中叹气,金纶这个不懂事的一直晃来晃去地闹腾,也没人理他。 就在今早,宋美好和另几个女员工被通知裁员了。这消息来的突然,原本去年厂里的那阵裁员风已经过了,谁都没想到今年上半年又来了一阵。 一面要供金羽上大学,一面要培养金纶,给他报补习班和兴趣班,都是花钱的地方。 宋美好学历低,但人好心善又肯吃苦,没过几天,便在市里的一家超市找了一个班上。 当货架销售员,一个月2000出头,套一件红色的马褂,天天顺理东西。 而这些事,金羽都不知道。 临近六月的日子,金羽和黄婷薇去了舞蹈社,学校近期和一个电视台栏目合作,为六一儿童节排了一个舞蹈。 她们也在其中,四十多个姑娘跳舞,挤满了舞蹈室。 再过几天,就要去电视台录节目,大家聚在一块排练了一下午,瘫倒了一片。 黄婷薇是直接趴在地上不动了,脸色也差得很。 “你这打工也太拼命了,拼命三娘呢?” 黄婷薇躺地上摇头:“命苦啊,谁叫我没爹又没娘。” “胡说八道,没爹没娘哪来的你!” “我爹很少管我,就给个生活费和学费,他还要管小老婆呢。我妈前几年生病去世了,可不就没娘了吗。” 闻声听到这,金羽不禁想起那个如同死掉的妈,这么多年了吭也不吭一声,还亏她那段时间为她哭过,日里夜里的想她。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舍弃,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做她妈妈。 黄婷薇晚上还要打工,先金羽前头走了,留她一人坐在舞蹈房,直到没人了,她才站起身关灯锁门。 出来,便是一扫把星人物搁门口站着。 金羽一点也不看懂他,整日短袖里套一件长袖,裤子花花绿绿,要不就是破洞,隔三差五染个有颜色的头发,花里胡哨的。 今天这个是深蓝色,阳光下闪着幽幽的蓝光。 她不搭理他打量的目光,赶紧溜下楼,小短发利落干脆的飞扬。 陈子家已经追上了,直接拽过她手里的折扇玩着。 她试问已经足够忍耐,转头看着他,眼底愠怒:“你天天闲得慌?东西还我!” 抢东西,被他举得老高。她跳也够不到,最后气得半死。 指着他:“算我倒霉,这扇子还挺适合你这花公鸡的!” 陈子家撑开扇子扯嘴:“你这小嘴巴拉巴拉挺会胡说八道啊!” “我懒得理你,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赶紧一把抢来,不小心刺啦到了手。 划破了。 陈子家噘了下嘴:“哎呦,破了吧,让你着急!” 她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忍着痛抓扇子跑,身后的陈子家就那样看她落荒而逃似的背影,笑得放肆。 伤口还挺大的,金羽去了校医室那消毒包扎,出来时,又看到了陈子家。 阴魂不散。 “我找你有事。” “我跟你不熟。” 还挺像他自己的,陈子家想。 “怎么不熟了?吃我一顿饭,还请我吃了一顿饭,不仅如此,我还在大雨里载了你一程,你这么健忘?怎么吃饭坐车时,不说咱不熟呢?” 她气结:“我没车,还不了你。” “不用你还。” 给她挡着路,不给走。 “你怎么没完没了?”她抬头看他。 陈子家抿抿唇边,认真地态度问她:“我工作室缺个教小朋友跳舞的,你有意向没?” 当场拒绝:“没有!” 诱惑她:“一个月十节课,2000块。” 金羽没打工的打算,就算有也不去他那。 “没有没有,你别烦我!” “别后悔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好了来找我!” 陈子家望着那飞奔的背影大喊,手插在裤兜里回忆她瞪鼻子瞪眼睛的表情,配一头短发跟以前的气质都不一样了,看着就想让人逗逗。 主要还是觉得她个头小,身子够灵活,长得可爱,这样的小老师教小朋友跳舞,更会显得亲切,没有距离感。 陈子家是真的没动啥太多的歪心思,纯属是想找一个老师。 可有人会错意了,跑都来不及。 海岸另一边的美国,空气日渐干燥。华大的留学生团体组了一个旅游团,趁着没课的假期准备将波士顿游历一番。 去了Revere Beach,景美人少,吹吹海风晒太阳,手边还搁着一杯特调果酒和水果。 齐佳买了凤梨,切好的凤梨块放在凤梨碗里,她一口一个,觉得特好吃。 给楼坤递了根签子:“挺甜的,你尝尝。” “谢谢。” 他这回倒没拒绝了,金羽喜欢吃这个,每次给她买,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着,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味。 刘明宇从那跑来,手里抓着三个甜筒,递给他们。 楼坤:“不吃。” 齐佳:“不吃。” 刘明宇瞪眼睛:“你俩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 转身给别人吃去了。 刘明宇回来后,插中间站着吃水果,齐佳觉得他碍眼,直接端着水果去了楼坤边上。 前方是蔚蓝的海岸,她摘了墨镜,把手机掏出来回头看他们,明眸皓齿。 “留学这么久,我们仨还没一张合照,拍张照吧。” 刘明宇早就摆好姿势了,楼坤在他们中间站着,手里抓着一根签子插着凤梨,不笑也没表情。 齐佳看到了,回头望他无奈:“你笑一笑好不好?出来玩也要板张脸啊?” 刘明宇也跟着搭腔。 他便弯弯唇笑了,这刹那,齐佳忽然把头往他那歪了歪,很甜的笑容,刻在了屏幕里。 刘明宇追后头问她要合照,她不理睬,两人一前一后,踢着沙子玩水去了。 六一那天,金羽跟大部队去电视台录节目,金碧辉煌的演播厅,翩翩起舞着四十位花蝴蝶般似的女孩。 节目录制完毕,了却了一桩大事,她还特地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 首赞就是楼坤。 惊得她立马拨视频过去,那头果然接了,不过却看不太清人。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金羽那边很亮,她头发梳到了后边,露着光洁的一张巴掌脸,大眼睛灵动,在金闪闪的妆容衬托下,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金羽。 “刚回酒店,先前在外面吃饭的。” 听他说了,现在正在游历波士顿,今天还给她发了很多照片呢,不过她没来得及看,得先跳舞。 酸他:“你倒是快活了,一边学习一边玩。” 他枕着脑袋假寐:“以后我带你过来玩。” “真的?” 镜头怼得可近了,楼坤又睁了眼睛,细细瞧着她:“真的,没骗过你。” 是真的,以前说带她去海南玩也实现了。 百分百信他,对着镜头亲了好几口。 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呀?” “过几天,还得玩几个地方。” 她趴那撑着脸,手指上的肉色创口贴让人醒目。 “手怎么了?” 她哦了声:“不小心划伤了。” “马虎,注意点。” 点头:“知道的。” 这时黄婷薇叫她,该集合走了,她赶紧跟楼坤道别,让他早点睡觉,别累着了。 人又看了看她精致的小脸,彻底累睡了过去。 六一儿童节的视频剪辑出炉,电视台的编导发了一份给安大的舞蹈团。 舞蹈社的日常微博打理现在都由金羽负责,编辑好视频文案点击发送,不过一会,大批安大的学生粉丝都一一点赞评论。 舞蹈社作为学校最火热的社团,粉丝人数多达千人。例行公事结束,金羽退出了微博,进了自己的账号转发了一遍视频。 视频里有段十秒的单独镜头,里头的姑娘正是金羽,也不知道摄影师为什么怼着她拍,专业摄像师拍摄,角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给楼坤分享了这条微博,让他进去看看。 这时的楼坤正在宿舍和刘明宇做饭,刘明宇今天喊齐佳来吃饭,她就在外边摆碗筷。金羽发来消息,楼坤的手机界面正好停在对话框那。 齐佳扫了一眼,是一条微博分享,头像是一个很旧的挂件。 楼坤在华人超市买了蔬菜鸡蛋和肉类,做了西红柿炒鸡蛋,灯笼椒牛肉,蘑菇鸡和一个芙蓉汤。 刘明宇纯属打下手,还得意洋洋的邀功。 “我这手艺怎么样?”端着一碗色泽艳丽的西红柿炒鸡蛋,撂在桌上。 齐佳瞥他一眼:“你的西红柿切的很丑。” “吃个菜还这么严格,当真是挑剔啊!” 甩甩脑袋进去端菜了。 楼坤出来时,手上有水,齐佳给他递了张纸巾,被刘明宇抢了。 齐佳瞪了眼刘明宇,朝楼坤努努下巴:“你手机刚刚响了。” 楼坤自己抽了张纸,边擦手边点进去,看了一会,嘴巴笑弯了。 刘明宇便探头望:“呦呵,是小羽毛啊,看这小脸粉嫩的,越长越标致了。” 楼坤觑他一眼。 刘明宇嘿嘿笑:“还灵活,跟条小水蛇一样。” 楼坤直接收了手机。 “闭嘴,吃饭。” 刘明宇立马指指点点:“逻辑不对,闭嘴怎么吃饭?” “那就别吃。” 不说话了,要动筷子被齐佳打走。 齐佳在吃饭前,特地拍了一张饭桌照片,以此纪念她加入小饭堂的第一天。 健身房 七月初的午后,金羽蹲在向阳胡同外喂金毛。 金毛老态龙钟,金羽摸一下,金毛便眯一下,舒服惬意,权当她是按摩师。 “你怎么又肥了?是不是背着我找到了别的小鱼干?”扭着金毛的脸。 金毛喵喵喵的,往她身上拱。 都说猫不是长情的动物,只有长久陪伴,才能吸引它们的依赖欲。金羽每隔几个月才回家一次,没想到金毛倒是对她的依赖只增不减。 不枉费喂它那么多小鱼干了。 给那头的楼坤拍了一张金毛的照片过去,问他肥不肥?那头正是夜晚,她等到深夜也杳无音讯,便辗转入眠了。 上次威胁齐佳的外国人,又出现了。 这次刘明宇在场,二话不说上去打架,被楼坤拉着才没搞出事。 齐佳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他们报了警,由于没有直接证据,还是放了人。 这下,齐佳是真的不敢一个人住了。 楼坤和刘明宇建议她申请换宿舍,两个人忙前忙后的替她搬东西,安抚她的情绪。 在国外,人身安全尤为重要,他们此次过来,只有齐佳一名女生,作为同班同学和男性,理应会在这种危难时刻挺身而出。 刘明宇一直陪着她,担心道:“以后出门都叫上我,别单独出去,特别是晚上,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齐佳坐在椅子上,还在想那晚被那个人拉扯时的场景,没勇气说拒绝的话,只点头。 刘明宇负责陪她,楼坤就去帮她拿行李,回来时,她还是那副失了魂似的模样。 再想起金羽时,那头已经睡了,时差原因,没有打扰她,一来二去,金羽第二天晚上才收到了消息。 「挺胖。」 她正在家里教金纶写作业,气得半死。耷拉着嘴角,实在不太满意楼坤的表现。 「这么久才回?」 「我在忙。」 都懒得解释了。 金纶在旁边咬指甲,咯吱咯吱的声响闹心,她点了点他的脑袋。 “有细菌,别咬了!” 金纶摸摸脑袋不咬了,趴那嘟着嘴看题。 那头的楼坤是真忙,刚下课,一会儿还要去实验室,没再解释什么,输了几个字,跟她说明天再聊,两人便结束了话题。 金羽翻聊天记录,自她换手机以来,两人聊天的字数越来越少,楼坤不是要上选修课程,就是得去参加实验室的活动,晚上还得要健身,一边还不忘消遣一下,这同学聚会,那校友聚餐的。 日子过得潇洒,新鲜劲十足。不像金羽,一回到家,就是电脑游戏和金纶的小学作业本。 打游戏吐血,辅导作业也得吐血。 不由的想起,楼坤给她细心辅导作业的那段时间,估计没少觉得她蠢又笨。 宋美好去超市上班的事,金羽还是回来半个月后才知道的。 夏天的早上多会醒的早点,今天她是怎么也睡不了回笼觉,起床去外头刷牙。 看到宋美好在掸灰,一件红色的超市马褂。 “哪来的超市衣服?” 宋美好笑:“我现在在超市上班了。” 金羽当时嘴里还有泡沫,惊讶:“不是,什么时候辞的职啊?” 他们都没告诉过她,宋美好面色尴尬:“上个月裁员,那工作没了。” 金羽这才懂了,心底难过。 宋美好多心善一人,厂里应该感激有这样的劳动者存在,却没想到真正的老实人成了炮灰,任人随意捏踩了。 钢铁厂效益再不好也比超市强,宋美好换工作无疑是吃了亏,活累也挣得不多。 想到这,立马去拉金纶起来看书。 “给我好好读书,将来好好孝敬你妈!” 金纶一大早吓懵了,迷迷糊糊被提溜去刷牙洗脸,捧着包子在那写暑假作业。 一个上午过去,都在那盯着他。 “你怎么不和楼坤哥哥聊天了?”金纶分散她注意力。 她在啃苹果,指着算数题:“他睡了,这个错了,重算!” “现在不是白天吗?还在睡觉?”边问边擦作业本。 “跟你说不通,长大就知道了。” 金纶嘟囔:“每次都拿这句敷衍我。” 金羽瞪着他,他便不敢叨叨了,乖乖掰手指写算数题了。 盯着金纶写作业也是兴起,没过几天就松懈了。 叨扰楼坤,时差的原因,他们只能白天或晚上抽一个小时视频。 楼坤依然坚持二四六去健身,刘明宇还经常偷拍他的照片发给金羽。 她不禁肖想落入了回忆,离那种甜蜜的时刻,竟过去七个多月了。 金羽要看楼坤健身的地方,他便举着手机给她看健身房的内置,扫过了齐佳,她短裤背心着身,正朝楼坤走来。 金羽瞥到她手上抓着两瓶水,弯腰递给楼坤一瓶:“喝吗?” “不用,我有。” 他拧开身旁的小半瓶喝着,望着金羽:“发什么呆?” 她脑子里都是齐佳的身材和她递水的动作,捏着下巴摇摇头:“就是看看你健身的地方。” 他坐在地上,想拿跑步机上的毛巾,手还没伸过去,齐佳眼疾手快,顺手帮他递了过去。 “谢谢。” 金羽看着屏幕里的齐佳,她也望向镜头扫了一眼金羽,坐在一旁休息。 金羽突然问:“刘明宇呢?” 楼坤拿毛巾擦着汗:“他生病了,在宿舍躺着。” 金羽知道他们三个干什么都在一起,有刘明宇帮她盯着,她不怕。可没刘明宇了,看他们这样,金羽心里总是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很清晰的懂得这种感觉,她也很不喜欢齐佳靠近楼坤。 她的动作那么自然,自然到她如果是一个外人,会觉得他们才是一对情侣。 想到这,呼吸都急了:“你最近还在实验室忙项目?” “嗯,周期很长。” “刘明宇呢?” “干嘛总是问他?”他皱着眉。 “我就问问。” “他感兴趣另一个,去了别的项目。” 这下金羽开始较真了:“那你现在和谁一起做项目呢?” “同学。” 这解释差点把她气死,忍了忍:“同学可多了,有我认识的吗?” 齐佳听到这,歪头进来对她笑:“还有我,我和楼坤一起。” 聊不下去了,望他们一眼后,低头在那想心思,过了几秒直接给视频挂了。 楼坤回过去一次,那头还是给挂断了。 又发信息过去。 「怎么了?」 盯着这三个字,金羽头一回感觉自己和楼坤之间的疏远。 「没什么,我得去吃饭了。」 「行,你去吧。」 这下,是真的彻底不再理他了。 她明明表现出了情绪,他却无动于衷,只顺着她的话说,连多问一句都不再做了。 他可是说过的,不会忽略她的。 齐佳喝着水,一直咬着瓶口思考。女人最了解彼此,只看一眼,便能望出对方在想什么。 她心内很高兴,朝楼坤说:“齐教授过几天来美国参加一个学术研究会,到时大家聚一聚。” 楼坤已经起来了,朝她平常望去,颔首答应了。 他又去了衣柜那拿包,齐佳默默收拾好东西跟上他,很怕再发生之前的那件事,像以往跟着他们两回去那样,寸步不离这个可以保护她的男人。 后来这两日,楼坤发现金羽不太对劲。 视频不接通,聊天也是几个字的敷衍了事。 他一早醒来便给那头拨视频,金羽那里正是晚上,一个劲给他掐断。 最后他打电话来了,金羽不能不接了。 刚接通,便是楼坤的声音:“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呢?” 一直觉得他聪明绝顶,现在也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她正捏着被子:“没什么,我就是要睡了。” “才九点就睡了?” 敷衍:“嗯。” “你这什么态度?” “你累的时候能休息,我累了还不能休息了?” 楼坤后面还要去实验室,他也想速战速决,省得影响一天的心情。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问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 爱是相互的,金羽只是想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你天天那么忙,回我信息那么慢,聊也聊不到几句,边上还总是跟个人。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要是觉得我是在冷淡你,不如想想是不是你在冷淡我!” 她头一次这样有底气的反驳楼坤,意识里觉得他才是导致出问题的人。 “我是忙了些,可没冷淡你,不出意外,每天都有和你联系,大家都是成年人,总不能时时刻刻抱着手机打字吧?” 她开始委屈了:“我和你这样,我俩不抱着手机联系还能怎样联系,怎样维系感情?” 他叹了一声气:“我来留学,不是旅游来的,比之前在华大更忙。如果你觉得我冷落了你,不如想想,是不是自己不够充实。” 又来了又来了,不说自己,一个劲说她。 金羽实在憋不下去了:“我放暑假了,想干嘛就干嘛,别天天跟我说充实自己。就你最充实,早上起来就去实验室,忙一天累死了,晚上还要雷打不动的和齐佳去健身房。你们最充实,就我一人游手好闲!” 说完挂了,在床上气得哭。 他愣望着手机,才发现金羽情绪不对劲的所在,简直不可理喻。也发觉她挂他电话,掐断视频这种事,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越来越不把他当回事。 没惯着她,拿衣服心情不佳的去了实验室。 齐佳给他带了早饭,他黑着脸拒绝了。 “以后别给我买,我不吃。” 齐佳只是偶尔给他带过两次,第一次让刘明宇抢了,不想这第二次是直接拒绝了,那份早饭便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夜,金羽失眠了,想起留学前的那次冷战和好,他们都说过不会再做这种事。 可双方,却默默认可了这事。 齐时平此次过来参加了全球计算机学术研究会,会议结束便去了当地友人的科技公司。 在美华人设立的科技公司,程序员两极化分类,国内一半,国外一半。还有一小部分的实习生,趁着暑期社会实践,多半来自于亚洲。 叙旧结束,齐时平去了MIT,会见他那些 阔别已久的得意门生。 带领楼坤和齐佳做项目的教授,早年是齐时平的同学。两人见面便是一阵嘘寒问暖,谈论的不是各自职业,而是经久未踏入的母校,哪哪有了变化,哪哪却是一点不曾改变。 晚饭过后,齐时平叫了他们三个走在校园里。 “在这也待了八个月,说说各自的感受。” 刘明宇很喜欢现在着手的项目,抢先回答:“每天跟高手过招,说真的,挺虐,但学到的也多,来这真值了。” 齐佳随后:“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我这种无名小辈倍感荣幸。” 而楼坤则陷入了思考,良久才回齐时平。 “时间不够用。” 刘明宇和齐佳望着他,听懂了话中的意思。 距离回国只有四个月,而实验室现在研究的人工智能技术项目处在初级阶段,按照进度,年底他回国前,项目应该不会收尾。 这后面,齐时平单独和楼坤谈了话。 “你是有意向想跟完这个项目,还是有意向继续留在这?” “项目我既然跟进了,就想跟到底。” 齐时平点点头:“我知道你心思,留在这跟项目进程,学校可以给你申请。但今年一过,你就得大四毕业了,回校也有一堆事等着你。” “我会赶在毕业前回去。” 齐时平带了他快三年,贯彻清楚他的性格,也相信他的能力,这件事口头应允了。 回国后,齐时平以校方名义联系MIT,申请延期。 远在龙城的金羽,假期将要结束,才等来了楼坤向她低头。 这中间冷战了三四天,较上次折了一大半,谁先找谁就输。 所以,金羽心里还挺出气的,不过面上依然不佳。 “吃过了?” 中国是午后,美国已是深夜。 她淡淡嗯一声:“吃了。” 这几天里他也没闲着,健身房是不去了,开学前还参加了几次考试,除此之外的时间,都待在实验室忙研究。 高度集中的生活里又一次向她低头,却不见人领情,一个笑都不给他。 “你现在都没话跟我说了?” 她正抱着一本小说看呢,这会也看不进去了,扔一边。 “你快四天都没找我,我怎么跟你说话?” “我不找你,你就不能找我?” “你要是跟我讨论谁应该先找谁的问题,我劝你挂了视频,因为我嘴上吵不过你。”她头一偏,稍长些的短发晃晃悠悠拂过屏幕。 一股子倔强,明明是在生气,他却觉得很可爱。 楼坤终于笑了,不用那些语气了,软和道:“谁要跟你吵,把脸转过来给我看看。” “不要。” 手机朝着天花板,一片空白,故意不给他看。 “快点,好几天没见了,想你。” “那为什么不早点找我?” 有人弯了唇,机灵道:“是谁说再谈这个问题就挂视频的?” 挖坑自焚。 手机掰正,嘟着嘴生气。 他还是在笑:“别胡思乱想,你还不放心我呢?” 金羽是第一次正面向楼坤坦白自己对于齐佳的情绪,她就知道他会明白的,那股怪异的排斥感又来了。 “别跟她走那么近!” “除了上课,各干各的。” “那她还跟你去健身房!” “她的自由,我管不了。” 脾气来了:“我不听,我下次跟你视频,只要身边有她,我就挂!” 他无可奈何,妥协:“行,都听你的。” 这把,是哄好了。 腻腻歪歪说了很多,那边快到凌晨2点才睡的觉,而金羽却乐呵了一个下午,在家收拾回校的东西。 车祸 返校不过几天,家里就出事了。 金羽接到宋美好电话时,那头一直哭,排山倒海的信息量压着她,无法喘息,眼泪是瞬间滑了下来。 金纶夜里咳嗽的厉害,宋美好心疼他,金岁山便在夜里出了一趟门,上24小时连锁药店给他买止咳糖浆。 他十几年都是骑着那辆摩托车,风里雨里,从没出过事。乘在晚风中,途径一处红绿灯,被飞驰而过的一辆轿车撞飞到了人行道树边。 好在摩托车替他挡了力,捡回了一条命,却浑身多处骨折,落到人行道树边的那刻,人就晕了。 肇事司机当晚就驾车逃了,由于是假车牌照,途径一段无监控摄像头的山路后,车影是彻底消失了。 金羽跟学校请了假,连夜赶回了龙城。坐在出租车上时,司机师傅一直给她递纸巾,望她满脸泪痕,看着怪心疼的。 宋美好一直待在床边,寸步不离,她超市的工作也辞了。权衡考虑,这种情况下是请不起护工的,所以只能再牺牲一个劳动力。 金羽到病房,望着金岁山的样子没忍住,捂着嘴巴痛哭。 这还是她认识的金岁山吗?脸上都是伤痕,浑身上下多处地方缠着纱布,两条腿和胳膊都打了石膏。 触目惊心。 “别哭了,你爸情况挺好的,就是多处骨折,得很长一段时间下不了床了。” 她还在哭:“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这样了?” 抖着肩膀心里头心疼,恨不得能承受一半他的伤。 手术费花了好几万块,在此之前还给金羽打了这学期的费用,七七八八算下来动了不少存款。 而后期的医药费和住院费都是一项不菲的开销。 金羽不服气:“那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找不到肇事者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宋美好安抚她的情绪:“他们说了会继续找,但那条线顺延下去找不到踪迹。” 越是本本份份的人,越是能遭到天灾人祸。谁能想到宋美好前头被裁了员,后脚金岁山就出了车祸,合着就是整他们一家似的。 回头望去,握着金岁山的手给自己抹泪:“我要留下来,等我爸醒来。” 只有一个空床,金羽夜里跟宋美好睡在一块,两人都睡不着,背贴背睁着眼睛听动静。 可金岁山毫无动静,连平时的打呼噜声都吝啬发出一声。 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眼眶都是黑的。 宋美好一早就给她买了早饭,她一点吃不下去,守在金岁山身边,望穿秋水般盯着他。 “快吃早饭去。” 她摇摇头:“吃不下。” “不吃没力气,你本来就瘦,听话。” 听话了,机械地往嘴里塞饼,噎了才喝一口豆浆。 突然想起金纶,问她:“金纶呢?” “他还不知道,我给送他外婆家了。” “他怎么上学去呀?” “我妈送。” 宋美好妈妈挺大的了,她是家中第四个孩子,母亲今年都快70了。 “要不我接送他吧。” “不用,我妈可以的,等你爸醒了,情况好点,我就自己接送,一样的。” “宋阿姨,那你的工作呢?” “辞了。” “对不起,不能给你减轻负担了。” 眼眶涌入了水汽,宋美好看着既欣慰又心疼,觉着金羽是长大了。 “你爸也是紧张金纶,这才出了事。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爸。” “别说这些了,我爸醒了看到我俩哭,得头疼了。” 刚说完,金岁山就醒了,龇牙咧嘴吸着气哼痛。 金羽用衣袖擦擦泪,坐到床边望着他。他大概是不想让她们担心,咧着的嘴没几秒开怀笑了。 做什么事都是这样,不愿让人担心,一辈子都是老好人。 “你俩别哭了,我看着头疼。” 她们终于笑出了声,擦着眼眶,一个喊医生,一个给他喂水喝。 在医院帮宋美好伺候了两天金岁山,期间是全然忘了楼坤。 那边联系不上她,一直处在关机状态,急得电话都打去了楼琛那。楼琛去班级找她,黄婷薇告诉他,金羽有事请假回家了。 她手机昨天自动关机后就忘了充电,问护士借充电器刚充好电,收到一串楼坤发来的信息。 立马给那头拨视频。 那边已过凌晨,他忙了一天,累得早已昏昏欲睡,手机是一直放在枕边的,嗡嗡的响,没一会儿就醒了。 金羽看不见他,屏幕里一片漆黑,还有个人声,疲惫乏倦。 “两天都不开机,你回家干嘛去了?”他揉着额头。 金羽走远了点,去了医院长廊,面露悲伤:“我爸出事了。” 楼坤停了动作,这下彻底清醒了:“叔叔怎么了?” “半夜给金纶去买药,出车祸了。” “人有事吗?”他冷静问道。 “多处骨折,得住院很久。” 又说:“楼叔叔今早也来了。” 楼坤平时跟父母一星期联系一次,这件事他是当真不知道。 望着金羽满脸的疲态,他心也疼了:“你这两天睡了吗?” “睡不着,我爸夜里总疼,我听着可难受了。” 瞬间红了眼睛。 楼坤便安慰她:“这是个过程,别伤心难过了,让叔叔看到,他会担心的。” 她点头,抹着眼泪。 楼坤多希望此刻能站在她身侧,去抱抱她,帮助她,给她一些温暖和安慰,而不是像此刻这样,传递一句话,希望她能够自己坚强。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金岁山今早就跟她说过了,不许再待在这了,一是没地方睡,二总归是学生,得回去上课。 “明天就回去了。” “行,你一个人坐车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以后遇到事了,都得告诉我一声,突然找不到你,两天都联系不上,我也着急。” 她不断点着头答应他,却在看着他模糊的脸时,又开始想他了,他若能在她身边该有多好啊。 视频断后的时间里,楼坤辗转难眠,过了很久才睡着。 金岁山不给金羽待在这,隔日早晨,她便回了运城。 到了学校,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昨天打完电话回去,听到了病房里的交谈声。 金岁山做手术的费用将近五万,后期的医药费和住院费林林总总加一块还得几万块。而工厂那边停薪留职,宋美好这里也存款稀薄。 当年娶宋美好,金岁山被前妻骗光了钱,可谓身无分文,是卖了以前那套小房子结婚的。金岁山重视她,按照头婚办婚礼,什么都用最好的,所以存款剩的不多。 金羽愣在门口,头一次这么清晰了解到了此时的困境。 黄婷薇在新学期里依然坚持去那家KTV打工,有时白班,有时通宵熬夜。 黄婷薇看着金羽:“你也要去?” “嗯,我家出事了,我想打工。” “出什么事了,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爸出了车祸,肇事者跑了,鬼影子都找不到,花了好多钱。我想自己打工,给他们减轻一下负担。” 黄婷薇惊了,告诉她:“KTV挺辛苦的,有时还需要熬夜。” “没事,我打游戏不也熬夜吗。” “那行吧,最近正好在招兼职,明天你跟我先去面试。” 面试当天,主管见人是挺灵活的小姑娘便要了。 因为是兼职,工资按小时算且低,也跟黄婷薇差了一个档次。 黄婷薇比她高一个级别,一个小时拿18块,金羽只有15块。 硬着头皮适应了一下午,出了不少错都让黄婷薇给摆平了。 晚上,金羽过意不去要请她吃饭,被黄婷薇拒绝了。 隔日再去上班,长记性了,先是把各个包厢号记全了,小包到大包的排列方位也记清了。 昨天就是因为这个,带顾客绕了好多路,生平第一次受了不少白眼。 在KTV断续兼职一个星期后,金羽终于适应了环境。 不过班次很少能和黄婷薇排到一起,一起上班的女孩们都是辍学的小团体,早她一两个月,比较排斥她。 她也不是讨好型人格的人,人不搭理她,她也不主动过去。 今天来了一批顾客,由那帮小团体中的两个接应,带去包厢。 顾客比较爱折腾,时不时喊她们过去,弄一下这个,拿一下那个,不知是要调戏,还是耍着玩。 第五次时,这两个女孩受不了了。 扬扬下巴:“金羽,你过去接待下148的顾客。” 金羽管的是另个小包厢的顾客,他们点了果盘和瓜子正要送过去。 抬眼拒绝她们:“148不归我管。” 扭头走了,给那两个姑娘气的。她刚回来,就被她们堵住。 “你怎么回事呢?在这我们也是前辈,让你去是让你长经验,你推推拒拒想干嘛?” 金羽虽然比她们矮,架势却不输,昂首挺胸,直来直往:“我来这是打工的,不是混江湖长经验吃苦来的。也没有什么前不前辈的,在这你我都是平等的,一样拿15块一小时的工资,别整得自己是给人发工资的。” 短发一甩,擦过两人换衣服下班了。想欺负她,门都没有。 那两姑娘望着她的背影冷笑,就这不讨好人的性子,迟早一天得让她吃吃苦头。 金羽上晚班较多,KTV离学校三公里的路程,她大晚上不敢走路,一般都是骑公共自行车,脚蹬得飞速。 她打工的事还没告诉楼坤,这天刚好在骑车,急急忙忙从口袋里掏手机,发现是楼坤。车子一甩,跑到街边的汉堡店门口站着。 他走在校园里,正好有空,联系她一会,那头是漆黑的背景,隐隐约约露着广告牌。 他诧异:“这么晚还在外边?” “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不走路了,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好整以暇待她说话。 “我今天出来打工的。” “我怎么跟你说的?” 又是先斩后奏。 “我知道,我今天才找到的,这不马上就告诉你了。我爸的医药费都是家里承担呢,我有手有脚的,想自己分担一点生活费。”她说的很诚恳。 听到这,他低了低头,在思考什么。 抬眸望她,神色温柔了许多:“这么晚还在外边,你打的什么工?” 她立马指指后边的汉堡店:“这个,在里头当收银。” 对面人笑了。 “你数学行吗?” 她撇撇嘴:“有菜单,录入系统的,又不用我自己算。” 他还是不太放心,想起齐佳被跟踪的事:“白天不能打工?现在国内都快十点了,你一个人在夜里不安全。” 她赶紧打住:“有白天有晚上,就在学校附近,可近了,一公里。” 知道为父母减轻负担,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成长的表现,他很欣慰,又担心。 叮嘱她:“越来越懂事了。不过尽量白天上,晚上少出门。” 她忐忑的心放下了一半,跟他保证:“我会的,你就放心吧。” 挂断之后,金羽把手机塞进了口袋,跑去路口扶车。 不是不想跟楼坤说实话,是怕说了实话,又是一顿不理解和担心,她实在不想让他那么忙还为她提心吊胆。 KTV其实挺正规的,那还有黄婷薇在,上了这么久都是好好的,她当初也是打了这样的心思才去的。再者,学校门口的店都询问过了,兼职全没了,只剩下全职。 跨上车狂踩,赶回去正好到了门禁,宿舍安安静静。 在卫生间接了一盆水冲凉,擦干净便上床睡觉。 一边还小声地问李媛:“你还在看书呢?” 李媛揉揉酸胀的眼睛看她:“我想考研的那个大学,分很高,我必须得努力。” 说罢,又去啃书了。 金羽瘫在床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以后会有怎样的规划呢? 目前她毫无头绪,一翻身,累睡着了。 冲动 秋老虎过后,金羽悠哉地走在校园里,跟黄婷薇吃着冰淇淋,看见在荷花池边上的两个人影,一黑一白,你一句我一嘴的吵架。 金羽拉黄婷薇过去,两人坐在隔壁的休息椅上观战,一边还舔着冰淇淋。 “你到底跟她什么关系?”苏苗抓着楼琛的手机质问他。 前几天是林乐的生日,楼琛给她回了个生日礼物,林乐不想过生日,那礼物还是金羽给她带过去的。 收到礼物也不见得多高兴,只在微信里回了一句谢谢。 态度在楼琛这属于冷漠,他没忍住就多问了几句她最近的情况,却被苏苗逮到了,好一翻瞎误会。 “你什么意思啊?她是我好朋友!” “可她是女的,你对她嘘寒问暖!” 楼琛指指手机:“我不就说了一句你最近怎样,出什么事了。我哪里是嘘寒问暖了?” 苏苗又开始翻旧账:“你就是对别人上心,对我总是这样,我让你陪我,你嘀嘀咕咕,天天就知道打游戏,陪我逛个街还嫌累!” “我对谁上心了?我一天统共才打两小时游戏,你一没课就让我陪,我哪次不陪着你?你要逛街,跑来跑去,我虽然喊累,哪次不是跟在你身边陪着?买什么我都给你买!” 苏苗仍然听不进去:“你还狡辩!我说你做的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你必须得对我百依百顺!” 楼琛气的,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石子:“我还不够百依百顺呢?我要不要天天睡你脚边,你想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苏苗指着楼琛大叫:“你这什么态度?你信不信我跟你分手?” 分手这词她说了几十遍了,其实挺伤感情的。楼琛深深望着苏苗,以前软软糯糯那么可爱温柔,怎么动不动就这么狂躁? 他安稳自己的情绪:“你这话说多少次了?” “谁让你气我的,我告诉你,你不给我乖乖道歉,反省错误,我们两就掰!” 金羽吃着蛋筒壳子,朝那对破碎情侣望去,好一对恶女恶男。 从上学期开始,两人就吵,一吵就要来找金羽和林乐吐槽女人变态的思维。 这次楼琛是忍够了,望着她点头答应:“行,掰就掰。” 苏苗冷笑一声,丢了一句:“你别后悔!” 转身回头,看到休息椅那的两个人,狠狠剜眼睛走了。 楼琛半垂着头走她们身边,语气更差:“看什么热闹呢?” 金羽捂捂耳朵:“碰巧路过。” 黄婷薇:“终于分了?” 苏苗做的事,还真是挺过分。要求楼琛不许和别的女孩接触,特别是他那两个女性好朋友,必须远离,明明知道是发小和同学,仍不能接受。 上次帮楼坤找金羽,被她逮到一顿生气。这次给林乐买生日礼物,也是,逮到当成了把柄。他都跟林乐一个月没见过了,暑假更是没见过几面。 在家天天给苏苗打电话,视频,回学校除了上课和晚上睡觉的时间,时时刻刻陪着她。她今天要吃这个,隔多远都会去买,明天要去逛街,再懒也陪她去。游戏都不充钱了,全给她买了化妆品和衣服,人还跟她闹,说不在乎她。 换成谁,也不能解气。 “不会惯她了,管她跟我来真的假的,我也受够了。” 丢了句甩腿走了,留金羽和黄婷薇愣在那还在吃。 “还是不谈恋爱好,误会多,伤感情还伤心。” 金羽摇摇头:“那是他们本身就不合适。” “哪有完全合适的?都是相互磨合。不过他俩就不是一路人,思维反向,没共性。” 老谋深算的样。 金羽便问:“那你觉得我和楼坤呢?” 黄婷薇离远了点,笑:“你坤哥哥瞎归瞎,但谁让你拐到了呢!你可得加把劲了,人马上留学回来,洋墨水一肚子的,我看你hold不hold的住!” 金羽已经去逮人了:“怎么就瞎了?我不知道多配他呢!” 打打闹闹去KTV上晚班。 今晚通宵,持久战。 两人刚吃完晚饭,抹嘴换衣服上岗,跟在黄婷薇身边,接待进进出出的顾客。 前些日子闹不愉快的两名同事,正搁她们对面站着。 大约晚上九点钟,来了一批社会上的顾客,个个膀子上纹着龙虎蛇,那两名同事眼睛精,早看到了,捣捣肩膀赶紧退下去,避开这波。 经理叫黄婷薇带他们去。 黄婷薇引路,金羽去了后台那端茶水过去。她到时,黄婷薇在帮他们调灯光,套话筒。 他们都是老爷帮,只有光动嘴的份。金羽放茶水,又被他们逮着说换成酒。 黄婷薇立马上前推销,拿了好几箱啤酒进包厢。 后面,她们准备好东西就出去了。 没走远,搁走廊那聊天。不一会,来了几位姑娘,化着浓妆,去了那个包厢。 纹蛇的男人头伸了出来,让她们拿几个杯子过来。 金羽去了,里头人不让她走,给留下来倒酒。 她没说什么,留下来听他们吩咐。 那几个姑娘不太认生,也不太熟络,跟他们一边玩游戏,一边喝酒。 喧闹四射的包厢,吵的金羽脑子疼。 那头黄婷薇催她,她开口便要出来,给他们把垃圾拾掇进了垃圾桶,瞥见角落一人往那几个姑娘杯子里投了什么东西。 她赶紧低下头去拾掇垃圾,见那人把酒杯递到她们跟前,那些酒与平常无异。 “咋还不出去啊?” 金羽遂起身,望了她们几眼,捧一袋子垃圾犹犹豫豫出去了。 “怎么现在才出来?” “弄垃圾的。” 去垃圾房倒垃圾,越想心越不安,回头去找黄婷薇跟她说了。 “你别管,我们就是打工的。”黄婷薇哪敢惹那帮人。 “她们好像不知道。” “能来玩那都是放的开的,别管了。” 纠结一阵,不管了。 后头,从门缝那真看见那几个姑娘晕乎乎的躺在沙发上,那些男人跟挑货物似的挑人。 黄婷薇过来拉她,拉不动,小声嘀咕:“你别多管闲事!” 她回头,面色紧张:“我们报警吧。” 黄婷薇眼睛都瞪大了:“千万别,万一人是自愿的呢?” “自愿还需要下药?” “你要是管了,就是惹祸上身!” “不管她们就完了!”她拽着黄婷薇。 黄婷薇心里一阵纠结,这情况她以前也看到过,好几次挣扎纠结不知如何是好,但理性告诉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金羽固执,不等黄婷薇,她已经过去了。 进门就变了脸色,把里头的灯开亮,吞咽口水:“扫'黄大队…在楼下!” “我'操!” 屋里乌烟瘴气,腾的几个人全精神了,赶紧往兜里塞东西,有些东西被逮着了还真不好脱身。 黄婷薇吓得,赶紧替他们开门,一起撒谎:“快点快点,从后门走!” 没人管那几个晕乎乎的姑娘了,出门就熟络的从后门下楼。 他们走后,两姑娘站在包厢里腿都软了。 黄婷薇:“我服了你!” “我腿软了。” 先把几个姑娘扶去了别的包厢,让她们躺在那里睡觉。 黄婷薇头一次做这种事,被他们那帮人发现可就完了,她望望金羽,烦躁的抓头发。 “明天就辞职。” 金羽啊一声,懂了:“对不起。” “少来,我还没你正义呢!” “可你在这干的挺好的。” “说实在的,这事我遇到过几次,每次心里都纠结,后来我告诉自己,反正也不是我的事,管了就是惹祸上身,而且这事只能管一次。” 金羽突然害怕:“他们会不会返回啊?” 黄婷薇笑了:“现在知道怕了?” 她刚刚手心都在冒汗,谁能不怕,对着那帮像地痞流氓一样的人物,指不定他们会做什么。 “这里一直挺正规的,很少被检查,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这半年来总会出这样的事。我良心是过不去了,不干就不干了!” 黄婷薇头发也不抓了,两人守这。 空气突然安静,金羽手机却骤然响起。 惊了她一跳,刚才腿软的那刻,她多希望楼坤能在她身边。 跑去了厕所接通,切成了语音。 楼坤看不见人,问那头:“你人呢?” “卸妆了,不给看。” “又不是没看过。” “你吃过早饭了?” “已经十点了,早吃过了,你在干嘛?” 她瞎掰:“躺着敷面膜。” 门外走进来几人,有人唱着歌,兴致带到了厕所来。 她赶紧掏口袋,没带耳机,又捂着音筒。 “谁在唱歌?” “黄婷薇!” 隔壁响起了冲马桶声音,哗啦啦一阵。 楼坤听得可清楚了,又问:“怎么又去卫生间了?” 她想也不想:“嗯,我出来洗面膜了。” 好几声门板声响传来,金羽捂得严严实实,还是让楼坤听到了。 “宿舍这么吵?” “她们晚上比较兴奋。” 外头不知怎的,两个女的吵了起来,脏话连篇互问亲戚。 她现在真特后悔进了厕所,而楼坤在那头,已经发现不太对劲。 “又是唱歌,又是吵架,宿舍这么闹腾的?” 心虚着:“对啊,我们晚上都这样。” 他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冷静说道:“你上次还说宿舍有个室友在准备考研,大家晚上都很安静。” 她愣了,完全忘记自己跟他说过的这些。 “别想给我撒谎。” 挂了,立刻拨来了视频。 外头还在吵。 她脱了身上的马甲抓着,才敢接通视频。 楼坤表情严肃,正等着她说实话。 “我在打工,怕你担心。” 她告诉过楼坤,最晚九点下班,但此时国内已过十点。 “你一早就在骗我?” “善意的谎言。” 没人跟她笑,看着她周围的设施。 “你躲厕所干嘛?” “这安静。” “胡说八道,别告诉我大晚上十点多,店里还人声鼎沸。” 什么都骗不过他,处处漏洞。 门外不吵了,杂音没后,厕所里又是一阵安静。 他忍耐:“你到底在哪?” 反正明天就准备辞职了,豁出去了:“KTV。” 那头的人,脸色都变了:“上多久了?” 低着头:“半个月。” 她也跟他说过,才去汉堡店不到十天。 “你怎么答应我的?” 不说谎,不欺骗。 “我都说了,善意的谎言。” 他声音大了:“撒谎就是撒谎,你怎么老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她赶紧解释:“还不是怕你不给我来,又得担心我!” “知道我担心你还去,你到底是什么心理?” 原本觉得这里挺好的,可遇到了今晚这事便不觉得了。但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起码她刚才还做了一件好事。 可眼下这种事不能跟他分享,不然按照惯例,又会是一顿训。 “我就是来打个工,挣点生活费,又不会出事。” “那么多地方可以打工,为什么偏偏要去那?” “黄婷薇在这。” 特别凶:“不要跟我说她!” 她咬咬唇,开始反驳:“你凶什么凶呀?你以为我没找过别的工作,都不要兼职,她正好在这上班,我就跟她来了,两个人还有照应。” 他还是生气,一想到她又骗他,整个人都处在一股不安,分心的状态。 她性子冲动,直来直往,这种是非人杂之地,根本不适合她待。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可以做什么,能做什么,应该要有自知之明。明天就给我辞了,回去好好上课,做你该做的事。你的生活费,从我这出一半给你。” 对面的人毫不开玩笑,凌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 她不想成为楼坤眼里的麻烦制造者,整天除了让他担心就是操心。也更不想成为他心中的弱者,被他一直轻视地过分保护。 “我怎么没自知之明了?跟别人一样有手有脚,不缺鼻子眼睛,又不是脑残,我想干嘛就干嘛,你少自以为是的控制我!还有不用你说,我明天也得把这工作辞了,至于生活费,轮不到你给我!” 他站的地方是实验室楼外的空地,齐佳就在他后方,而此时,教授已经等候在实验室催促。 她走了过来,看到楼坤盯着对面的姑娘喘气,肩膀一上一下,明显是被气到了。 话筒里,金羽听到了齐佳的声音:“楼坤,教授来了,得进去了。” 金羽听见这声音,一股脑的情绪涌入,立刻愤怒地挂了视频。 她说到做到。 推门出了厕所,刚到包厢便收到了楼坤的转账信息。 还附加了一句话。 「我不跟你计较,自己照顾好自己。」 婚姻 楼坤坐在电脑前,完全分析不了数据,脑子里全是金羽的那张脸,像一只抓狂的猫,听不进他说的话,也根本不能理解他的心理。 齐佳咳了声:“进度得加快了。” 他收了心思:“知道。” 波士顿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折射进实验室,一排排电脑前,落入的不仅仅是光辉,也有他们拭目以待的成果。 金羽跟黄婷薇过了晚班点,直接睡在了这个包厢里。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双双辞职,领着微薄可怜的工资,蓬头垢面的站在大街上沐浴阳光。 “黄婷薇,我头上是不是写了个字?” 黄婷薇望去:“蠢。” “我怎么觉得是衰。” 之前摆地摊,摆出祸事,人生第一次挨打。到了今年,男朋友远走高飞,争吵冷战误解,不休不止。爸爸和阿姨又出了这事,她本想好好打个工,昨晚又因为冲动后怕,黄了这工作。 她可不就是衰吗! “哪有上香的地方?我得去拜拜菩萨。” “老贵了,信什么都不如信党!” 瞅瞅手上几张红票子,赶紧塞进口袋里去了。 工作黄了,黄婷薇暂时想休息一段时间,于是两人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 在这个寝室中,充当着碌碌无为,毫无抱负的年轻人。 那一千块她没有收,连同那句话也视而不见。 跟黄婷薇去二期吃饭,看到了楼琛,一个人孤零零坐那吃香肠炒饭。 餐盘往边上一撂,三个人一起吃。 楼琛抬眼,瞥走了。 金羽:“真吹了?” 不真吹假吹?刚跟楼琛分了,转头和金融系一男生好上了。不知道是故意做给他看,还是预先留的备胎。 总之,他看到后膈应得慌。 “吃饭别说倒胃口的。” 罢了,不说了,金羽又问:“车票你买了吗?” “还没。”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 “密码忘了。” “那你找林乐帮你买吧。” 他便抬头看着金羽,支吾:“她不怎么搭理我。” 金羽抿抿唇:“我帮你说吧。” 夜晚,楼琛收到了林乐的电话。 还挺开心的,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林乐语气平常:“小羽毛说你找我有急事,什么事呀?” 楼琛撇撇眉毛,就知道金羽瞎掰了什么。 挠挠头发:“我那个车票软件密码忘了,你帮我买两张往返。” “你怎么老是忘啊?” “我也没记住过啊。” 林乐还有点生气呢,没想到找她就这事。 嗯了声:“知道了。” 楼琛见她要挂电话,喊了一声:“林乐,那个,我分手了,小羽毛跟你说了吗?” 林乐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汗毛都竖着呢。 “没说,怎么回事?” “不合适,彻底分了,就和你说一声。” “哦,那你难过吗?” “有一点吧,不过看到她跟别的男生在一起后,就没了。” 林乐揪着床单,并不清楚她是什么心理,可能是开心,也可能不是。 “不说了,我去给你买票。” “嗯,早点睡吧。” 没回了,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才替他买好了车票。 那边给她转账,两人巴拉巴拉又像以前一样聊了一会天,才各自睡觉去了。 美国将到深夜,楼坤才出了实验室。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他不由自主地望着它发愣。 齐佳拎了包出来,看他发呆的背影,小跑着才追上了:“想家了?” 这边是夜晚,那边已经天亮了,想到这,又掏出了手机。 转账退回,她没收下,也没回他只言片语。 “嗯。” 他是想她了。 齐佳有时觉得他很健谈,有时又觉得他寡言寡语。健谈在学术交流,少言在生活沟通。 亦或是,人的问题罢了。 “忘跟你说了,我也申请了延期。” 楼坤并不惊讶,这个项目跟完全程,做到有始有终才不枉他们付出的时间和心血。 “我知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楼坤已经抬脚走了,她追上,跟在一旁。 他还记得爬山时跟金羽说的那句话,脱口而出:“半途而废不是好习惯。” 没错,她自小就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两人一起回的留学楼,遇到了刘明宇下项目回来,扫他们两眼,心里头五味杂陈。 回到宿舍,刘明宇明知故问:“你们两怎么又搁一起?” 楼坤在脱衣服,直接拧眉过去看他。留学楼的路就这一条,齐佳跟他又做同一个项目,避免不了相处的时间。再者,那件跟踪事件后,齐时平叮嘱过他们帮忙多照看下齐佳。 刘明宇不是那意思,又解释:“不是,你没听那几个老外说,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 以前在华大,一群人一道倒不奇怪,到了MIT,大家分散进了项目,齐佳就天天跟着楼坤,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们上课,三个人坐一块。 吃饭,也三个人一块。 实验室,却是两人一道。 想到这,刘明宇又后悔了,早知道当初选一个项目就好了。 刘明宇当然是清楚楼坤心思了,昨晚辗转难眠,为了金羽的事睡不着。 可别人不清楚,一传十十传百的,难免遭人口舌。 “别给我胡说八道。”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心里清楚就行。” 说到这,刘明宇是万分无奈。 齐佳是刘明宇把握不住的姑娘,特有想法,也根本望不进刘明宇。似乎人都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心思,初次住进心里的人,很难抽根拔起。 比如,楼坤喜欢金羽,齐佳喜欢楼坤,而刘明宇喜欢齐佳。 死循环,得不到解释。 楼坤还是比较自我的人,不做问心有愧的事,他要过好的,仅仅只是自己的生活。 尝试给金羽拨电话,那头一直无动静,打了三个都未接。 又是这样,一吵架就不接电话。 深呼吸口气,把手机扔床上,去洗冷水澡冷静了。 刘明宇说的那句天高皇帝远,真的应验了。 金羽可不就是仗着他离的远,在运城想干嘛就干嘛。 上次考的证,分数成绩出来了,金羽刚好过及格分数,压线拿下了证书。 黄婷薇比她考的高,两人算是从钱场失意这找到了一丝平衡感。 拿证当天,发了朋友圈,好一阵显摆。 首赞不是楼坤,他忙成这样,早就没给她首赞过了。 想起他打来的三个电话,又滑回去看对话框,盯着那行字,呼吸一会急促,一会绵长。 还不跟她计较,每次都把她当犯错的孩子对待,她真的受够了这样,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理解,还得一个劲的按照他的要求过日子。 话说的难听点,控制欲望太强烈,常对她执行双标政策。 她做决定必须提前通知,他做决定就都是直接通知。 但事情总有两面性,他之所以控制欲望强烈,是足够担心她。 可这种担心,直接有驳她想要的那种成长和自我。 楼坤还没睡,看到她发的,起床去了阳台,在夜幕星辉下,再次给她拨电话。 纠结中,她接通了。 金羽等他开口,坐在舞蹈房的台阶那看窗外的蓝天白云。 他松了一口气:“终于肯接了。” 那边有夜里三点了,她有点心疼,又特别想他。 “你这么晚打来,都不睡觉的吗?” “睡不着。” 她捏着手机,紧紧的:“什么叫不跟我计较,你说话很伤人哎!” 他仰头抒气:“工作辞了吗?” “早辞了。” “以后都不许去这种地方打工,你性子急又直还冲动,人多口杂的地方,你涉世经验又少,可以偶尔去玩玩,工作就算了。” 又来了。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跟我强调这个?” “再跟你好好说一遍而已,免得你以为我又是逮着你一通乱骂。” “你可不就是乱骂我吗!” 他揉鼻梁,脑子痛:“我这是担心你,关心你呢,你一会懂事,一会让人闹心,我不在你身边,你就这样啊?” “知道了知道了,隔那么远还让你操心,你放心吧,我不会去那地方打工了。还有,我不是一会懂事,一会不懂事,也没想让你闹心,你瞎紧张我。” “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你可让人不担心过?” 她摸了摸,就是胸,摸不到心。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了。你能不能换点别的呀?” 人提着嘴角笑了,望着夜空中的弯月,朝电话里头清晰地说着:“小羽毛,你要乖一点,我这段时间真的很忙,不能时时刻刻操心你。还有,别再挂我电话,也别不接电话了,听到没?” 彻底软了心,想他想的不行,也有点委屈,抹着眼角嗯声:“好,只要你不再凶我,我就不挂你电话,更不会不接了。” 那薄薄的云层后,月亮皎洁如她的皓齿,可那排皓齿和灿烂笑容,他已许久未见过了。 国内正值假期,楼坤却还在实验室没日没夜的继续研究。 齐佳最近跟他根本聊不了几句话,两人的交流好像除了所在研究的项目,并无其他。 而健身房那里,她二四六去,再也没有看过他的影子。 这日中午,齐佳跟在楼坤后头,以往她会跟着他一起去找刘明宇吃午饭,今日却偏离了轨道。 “楼坤,食堂往这走。” 他头也不回跟她说:“我没胃口,你自己去吧。” 说完就走了,留齐佳一人拎着包在那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以至于他要一直躲着她。便也没了胃口,踩高跟鞋回了宿舍。 到宿舍扔了包,坐在椅子上登录了微博,看自己发的那些照片和文字。 点点滴滴,记录了一些她在美国近一年发生的事。 那些她所构造的美好背后,总有一把利刃划过背脊,隐隐作痛。 金岁山依然住院,脸上的伤已经消肿,留了几道疤痕,金羽天天定闹钟给他涂药膏。 “够了够了,涂一脸的。” 金羽按着金岁山的脸:“不行,留疤丑死了,你别动!” 不动了,老老实实让女儿抹药膏。 涂在脸上火辣辣的,再不舒适也忍了。 在家搁了几天,白天在医院待着,陪陪金岁山,傍晚就带金纶回家住,辅导他作业,一边还得出去喂金毛。 金毛不能进家门,金羽都是在樟树下喂它猫粮。 摸着它的毛,没以前顺滑了,大概许久未洗过澡,浑身还有股臭臭的味道。 拍了下小猫脑袋,隔壁的大门便开了。 高冉怒气冲冲的出来,后面还跟着楼琛,两人面上都是难掩的火气。 “我爸说的是真的?” 高冉手上挎着包,拎着行李箱,眼中似乎还有泪水,看着楼琛:“我跟你爸是不会继续下去了,但你放心,妈是不会不管你的。” 楼琛打开她伸来的手:“我说你是不是跟了别的男人?” 面对质问,面对质疑,面对自己的儿子,高冉头一次心生无奈与愧疚。可对于自己而言,这是一种解脱。 “我跟你爸分居这么多年,感情一直不好,几个月前就商议离婚了,我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怎么就不好了?上次回来不还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在一块?”楼琛吼着问她。 街坊领居都能听到,高冉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解锁车子。 “大人的事情你小孩不要插手,这件事,你哥回来之前都不许告诉他。” 金羽就这样蹲在那个角落里看了一出家庭闹剧,有荒唐,有无助,有自责,也有责怪。 但更多的,是楼琛眼里的失望,以及高冉坚定的决心。 那辆气派的车走了,楼琛却愣在门口发呆,金羽不知该不该上前去安慰安慰他。 楼琛一转眼,便看到几米之外的金羽,脸色更差了。 “全听到了?” 点头。 “那就记住,别告诉我哥。” 又点头。 开门回去了,关门的声响巨大,吓走了金毛。 只留了金羽愣在原地。 回家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久才拿起手机往那头拨视频。 那头的楼坤正在实验室门口,马上就要进去开小组会议,给按断了。 她盯着屏幕,给那头回了信息过去。 「在忙吗?」 等不到他回信息,时间也不早了,便带着股心思要睡了,睡前去了金纶房间,给人掖被子安顿好,蹲那好好看了他一会。 直到现在,金羽都觉得金纶很幸福,在这个重组家庭里,他拥有完整的父与母,拥有父爱母爱,即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也觉得楼坤的一家很幸福,更不应该会是这种局面。 可在她看不到的背后,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却一无所知。 这种无力感让她有一丝难过,大概是为了楼坤和楼琛,楼琛反应那么激烈,想必是无法接受父母离婚的做法,换之楼坤,也该是如此。 想到这,便觉得这个消息是说不出口了。 金羽是在隔天早上收到了楼坤的消息,就几个字。 「刚回来。」 她这时才刚做完一个完整的梦,出了鬼一样,梦里梦见了她的妈妈,很模糊的画面,在临走前的那天早上,站在玄关口深深望了她一眼。 这一眼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 收了坏心情,给他拨视频。 对面的人仰面躺在床上,手机放在身侧,只能望见他的侧脸,以及疲惫神态。 “你早上干嘛了?” 他声音细微:“开会。” “开了一天?” “半天。” “那下午呢?” 他睁了眼看她,眼皮都困成了三层:“在实验室。” 金羽想了想,那会她正在睡觉呢。 又问他:“那晚上呢?” “一样。” 他沉重地翻了一个身,脸埋在了枕头里,很累的样子。 “你困啦?” 他哼了声。 说的越来越少,金羽便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也不见他挂断,于是便自言自语说了起来。 “我爸还没出院呢,医生说得再过一个星期他才能回家,回家也不能下地,腿不能动,所以阿姨还得不工作,需要照顾我爸,等他们回来了,金纶也要从他外婆家接回家了。我想想啊,他们负担太重了,觉得我国庆回去后,还是得找份正经的兼职做做。” 他极其疲惫地嗯了一声,两只眼睛埋在枕头里,看不见,更听不进了。 金羽一直望着那头的人,他蓬松的头发一动不动,就趴在那,没多久,便传来一阵平缓的呼吸声。 “楼坤,楼坤。” 没回应。 “你想叔叔阿姨吗?” 依然没声音,那看来是睡着了。 金羽知道他很累,却不知道他能累成这样。 叹了一声,望他沉睡的面容,依依不舍,盯了好一会才挂断了。 挑衅 返校日,在校门口看到了那辆骚包的保时捷,敞着车窗,副驾驶座里是一位洋气美女,两人旁若无人的接吻。 金羽看了一眼,便撞上了陈子家的眼神,她淡淡移走了目光,背着包往校门走。 那车像一阵飓风吹过,擦她身旁冲进了校园。 在家休了一星期,回到学校待了一阵子,黄婷薇便坐不住了。 她打工这么久,根本闲不住,一闲下来便要逛淘宝买东西,入不敷出。 黄婷薇在微信上看到陈子家发的招聘信息,找两位大学生当舞蹈老师,带基础班。 提了一嘴:“陈子家在招舞蹈老师…” 金羽正在刷微博,消息栏那多了一条消息,她点进去,发现是一个赞。 赞的那条,是六一儿童节她转发的舞蹈视频。 她有些好奇,好友里没见过这个id,便带着好奇心点进去。 从最上方的一条微博拉到最底,完全忽略了黄婷薇的话音,只沉浸在她所发现的这个微博里。 不用化成灰也认得,不如说可能是来挑衅的,不然好端端的来点个赞是做什么? 望着那些聚餐照,海边合照,楼坤的笑容,齐佳的动作,他们一起做的饭菜,完成的作业,还有很多个健身日打卡记录,如鲠在喉。 在她望不见的地方,他们几乎形影不离的相处。 合照下的评论,她都一一看在眼里,清一色的问她是不是男朋友,没回应,也没解释。 金羽以前觉得齐佳优秀,是高材生,现今只觉得她上不了台面。 黄婷薇见她握着手机发抖,气音都不稳定,话卡在嗓子眼不说了,过去拍拍她。 “看到什么了?喘成这样?” 黄婷薇看过去,屏幕里是三个人的合照,她所熟悉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位特有气质的漂亮姑娘,而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她似乎是靠在了楼坤身上。 “卧槽,这女的谁啊?” 一脸震惊,像发现了偷情现场。 她十分肯定齐佳的心思:“一情敌。” 黄婷薇直接抢过金羽手机,从头到尾刷了遍。 脏话顺口就来:“我靠这娘们弄啥呢?赤裸'裸的小三啊!不要脸的!” 金羽不说话,窝了一肚子火气,在听到小三这个字眼时,油生一股后怕。 “不是,你和楼坤不是好好的吗?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啊?” “他同学。” “一起出国?” “不出国哪来的这些照片。” “我靠,那他们相处的时间岂不是比你们还久?” 说到这,她恍然大悟,是啊,不就是这样。谈恋爱时,除了高二下学期那会天天一块,她入了高三后,他们一直处在分开又见面的状态。 相比之下,楼坤和齐佳天天能见面,一起上课,一起做项目,一起参加比赛。末了出了国,两人还是一起,一起旅游,一起做饭,一起健身,一起上下实验室。 这么多个日子,他身边的人都不是金羽,她也仅仅只能通过一部手机传递自己的思念与爱。 在维系感情中,她已经用了全部力量,却在看到这一幕幕时,产生了无限怀疑。 黄婷薇比她还气,都是遇到过小三的人,不敢当着她面说的难听,只好叮嘱:“你得找楼坤问清楚!这到底算什么呀?搞的不清不楚的!” 不用黄婷薇说,金羽也会问。 大晚上也不搁宿舍睡了,一个人去了上次楼琛吵架的池塘边,在那坐着,给对面先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随后就拨越洋电话,压根不心疼话费了。 那头的人在实验室和教授讨论视觉平面的设计,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伸进去直接按挂了。 手机第二次响时,他开口抱歉,回身直接关了机,都没看清来电。 金羽再打过去,是彻底关机了。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楼坤,明明那里是白天,明明掐好了时间给他拨过去,怎么就不接电话了? 她固执的在这个黑夜里等待,坐在深秋的夜里,看着前方飘零的枫叶和摇曳灯光独自发呆。 校园没有一个人经过,这里也只有她傻傻地坐着,捧着一部手机,来回翻看那些膈应人的照片。 第四次拨去,依然关机。 第五次,自己哭了。 第六次,就这么无尽的往那头拨电话… 清晨,赶早课的学生,看到校园池塘边的长椅上睡着一位姑娘。不长的头发被风扬起,四肢蜷缩抱着肩,手里还握着一部手机,闭着眼睛。 吓了一跳,过去碰碰人。 “没事吧?” 人立马醒了,睁着大眼睛面无表情,宛若寒霜禁锢,爬起身子,便往一处地方冲。 推门进宿舍,黄婷薇刚好下床,看着熊猫眼金羽松了气,又提起劲。 “你昨晚睡哪的?” 昨夜给金羽打电话,她也不接。 “椅子上。” 跑去卫生间刷牙洗漱,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出去翻课本要去上课,黄婷薇在她后头火急火燎,衣服拉链还没拉上,急急跟了出去。 “昨晚都说清了?” 披在锁骨上的发晃动的像跳舞的精灵,她正快步下楼梯:“说个屁,关机了一晚上。” 黄婷薇拧着眉毛:“照片发了?” “那当然。” “不会心虚怕了吧?” 她又喘上了:“鬼知道。” “再接着打!” 通往教室的路很长,两个姑娘却脚下生风。 “我犯不着!昨天就坐那一宿给他拨电话,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给他打电话!” 黄婷薇顺着她胳膊看去,对面是一处供休息的长椅,落了一地的树叶。 也火了,替她出气:“气死我了,我挺你,你要敢再给他打,我一定把你手机掼了!” 楼坤一下午和一晚上都待在实验室,时间紧迫,午餐吃的都是面包和水,小组成员都得赶在感恩节放假之前,完成手头上待处理的任务,没一个人敢松懈。 自那个电动枕头被刘明宇弄坏了,他老毛病又犯了,总记不起来买一个,脖颈那是酸胀疼痛。 刘明宇下了项目,喊他俩吃夜宵,在实验室外等着,楼坤晚上吃的还是面包,这会也饿了。 收拾好东西,三人便往校外走。他这会儿才开了机,一串提示短信发过来,外加微信十多条。 挨个看了看,在金羽那皱了皱眉。 他停了脚,没动静了。 齐佳正诧异,刚回头看他,人就已经举起手机往宿舍方向走了,后知后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金羽在上课,手机嗡嗡的震动,像油锅里的蚂蚁,似乎传递着一股着急与不安。 黄婷薇看去,大快人心:“别接,先晾着。” 的确没接,也不挂断,就这么看着它嗡嗡嗡的震动了三次,彻底停了。 黄婷薇鼻子气歪了:“过分!” 那书本上的字被金羽写写涂涂,弄得不成形,很难再看出是个什么字了。 心烦气不顺。 楼坤不知道金羽是从哪得到的这张照片,一字不说,发来一张图,未接来电提醒几十个,留学到现在,她可从没给他打过越洋电话。 给人拨过去,还是老样子,莫名其妙跟他赌什么气呢? 便发了一条微信给她。 「你在闹什么?」 金羽看到后,是彻彻底底被楼坤气晕了。 黄婷薇摇着头:“这也太自我了吧?” 何止,他跟金羽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她在犯错道歉,他充当教导和指点的那方,带着他的思维和思想,压制金羽。 刘明宇夜宵没吃成,回来泡泡面,顺便给楼坤泡了一桶,摆在桌上。 他提筷子要吃,根本吃不下,接着给那头打电话。 金羽正好下课,拿着手机便冲到了外面,在教学楼后楼梯那,终于接通了。 她沉重地呼吸,问那头的人:“你昨天为什么挂我电话?” “我在实验室跟教授讨论项目,不方便接。” “为什么要关机?” “不知道是你打来的,当时太吵,我就直接关了。” 朝那头喊:“看一眼就这么难吗?” 他平定气息,想好好说话:“当时忙,分不了心。” “我跟你的破烂项目,到底谁重要啊?” 他脸色渐渐难看了,刘明宇吃着泡面,听着电话那头的喊声,眼睛都愣直了。 冷声:“你怎么说话呢?” “少摆出一副训问的姿态,那我再问你,我跟齐佳谁重要?” 他是彻底黑了脸,拉开门去了阳台,带门的声音震惊了刘明宇。 “发给我那照片,就是这意思?你瞎想什么呢?” “我让你回答问题!” 对面的姑娘,一个劲的冲他喊,他待在实验室饿了一天,累成狗一样,晚上回来还得碰到这事,让他回答这种问题,憋一肚子气。 “不明摆着的,有什么好回答的?” 金羽眼眶里转着水花,竟头一次觉着楼坤这人这么讨厌,可能连心都变了。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越来越疏远了吗?”她握着手机,颤颤抖抖着唇说出。 他开始头疼,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无奈:“金羽,你能不能别想这么多,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你好端端的闹什么呢?” 闹,天天说她闹,人都挨身边跟一定时炸'弹一样了,还不许她找个说法。 “我跟你闹呢?那你给我解释一下那张照片!” 那张合照,他都不曾看到过。 “这是三个人的合照。” 质问他:“那她为什么挨着你?” “她突然靠过来的。” 金羽按着胸口那,猛然落泪:“那你就让她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种状况下,避之不及,谁能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我怎样了?跟你解释这样清楚,你到底还想怎样?” 倒一点不心疼那头落泪的金羽,只觉着她在无理取闹。 “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天天待在一块?一起做研究,一起旅游,一起聚餐,一起做饭,还定时定点去健身房打卡,是不是?” 这是他的日常生活,他问心无愧,但怎么现在听着,她是在怪他。 “我和你说过不要胡思乱想。她跟我和刘明宇都是同学,我们做什么事都是一帮人一起。” “你骗人!你们经常单独待在一块!” 他耐心够久了,插着一边岔气腰那抢断她的话:“我骗你什么了?除了和她做同一个项目,其余的时间都有别人在,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说什么?觉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告诉你,别一天到晚瞎想瞎猜,你有这个工夫多用在自己身上,做什么都比瞎想好。” 敢情是嫌弃她了,觉得她游手好闲,整日只能做一件叫做胡思乱想的事。 她可不是胡思乱想,人都开始对她耍心眼了,这个叫男朋友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有够可笑的。 “十个月了,你想想我们在电话里吵了多少次了?你越来越忙,对我敷衍了事,却陪着她在那整日腻在一块。你说我胡思乱想,我告诉你,你不是我,不能想象我的心情。你不要总拿自己那套思维思想来控制我,对,我这个人不聪明不好学,懒惰还笨,我压根不想提升自己,你要是嫌弃我,不如趁早告诉我,我好给你俩腾空!” 口不择言说出口的话,已经多次,在楼坤这是属于犯了禁忌。 人终于怒了,恶声恶气回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原谅你这一次,给我把最后那句话收回去。我再跟你解释最后一次,别再瞎想我跟她的关系,我跟她就是同学。” 他从没这样对待过金羽,那声音听得她颤颤巍巍抖着肩膀,两行泪像悬挂在风中,接连涌出,不断洒落。 “楼坤,你永远都是在凶我,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做错了。可我告诉你,我没错。我不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只要下一次,让我知道了你俩还是这样,我就真给你们腾空!” 没给他发火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那刻,独自蹲在地上痛哭。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这种事同楼坤吵架。她也忘了,他事事要强又高傲自大,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是不会跟她道歉的。 就像刚才那样,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好语气对她,她真的感受不到一丁点以前的甜蜜。 而回忆里的楼坤,从年少走到今天,对她的态度早已改变。 究竟是距离,还是时间,金羽给不了自己答案。 毕竟,她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他啊。 美国的深夜,楼坤独自站在阳台吹风,刘明宇听墙角听了好一会,不知不觉,一碗面全吃光了。 他敲敲阳台门,拉了条缝喊楼坤:“又吵架了?” 楼坤不吱声,刘明宇咳嗽了下:“要不,明天我代你跟她解释解释。” 他立刻回了头,锁着刘明宇:“不用,你也别再跟她说那些容易误会的事。” 拉开门进去了,刘明宇愣在那想了半天,他也没说什么呀。看着楼坤的背影,他觉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关门进屋了。 舞蹈老师 吵架伤感情,此言不虚。 国外放假那段时间,金羽和楼坤再次默认了冷战这种方式,以此冷静。 黄婷薇找了陈子家,有意要去他那当舞蹈老师挣挣外快。 金羽手上拿了两份兼职传单,一个是连锁冰淇淋店,工资挺高但很远,还有一个是火锅店,需要上晚班。 “这两个都别去。冰淇淋店搁那么远,你来来回回折腾,火锅店里打工一身味,头发还得天天洗!” 她说的不无道理,可她也没有其他办法,找不到别的了。 黄婷薇直接把那两张传单揉揉扔了:“跟我去陈子家工作室。” 她听到这名字就莫名的想疏远,摇着头:“不去。” “你傻不傻?一个月十节课,还能赚2000,都不用耽误上课时间,你有什么好不去的?” “我得离他远点。” 黄婷薇知道她担心什么,笑了:“你放心,他哪里打你主意,他跟艺术系学播音的系花打得火热呢!他之前也就逗逗你,他以前还逗过我呢,别太当真。” 拍拍金羽肩膀,让她不要想太多。但她也没松动,沉浸在思考中,脑海里都是跟楼坤保证过的那些话,她说过会离陈子家远点。 想到这,又是一阵酸涩,她能做到离别的男生远点,怎么换成他就不行了? 而这么多天,竟一次也没找过她。 黄婷薇去面试了,金羽便一个人待在宿舍放空。 未放空多久,林乐电话就来了,她听完后,匆匆拿了钥匙往外奔。 今天是周末,楼琛回了趟家,开门便是高冉,边上站着一位陌生男人正抱着她。 没忍住,吼着让那男人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跟高冉不可开交的吵架,最后,愤然摔门跑了出去。 心情差,搁在大街上坐着,林乐给他打电话那刻,这个大男孩头一次哭了。 金羽没见过楼琛哭,小时候两人吵的再凶,打的再狠都没哭过。 到了那里,发现两个人坐在石阶上,林乐在跟他说什么,都逗不了他开心,人一直面色沉重,眼角泛红。 她赶紧过去,踢踢楼琛,遭了一记嫌弃的白眼。 “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我怎么不能哭了!” 楼琛抬头狠她,这模样有点像一人。 “你妈都说了,大人的事你就别管了。” 金羽不太会安慰人,跟他说大道理,这些事总要自己想明白才行。 林乐在一旁附和:“是呀,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父母那辈的人有他们自己的言不由衷,我们管不了的。” 一个两个的都在劝他看开点,他烦躁,两只手挠着头发:“我就想不通了,明明两个人都好好相处着,怎么就要离婚了?你们不知道,我看到我妈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抱着她,那感觉太受刺激了,她身边只能是我爸啊!我居然有种我妈出轨的感觉,我真受不了。” 林乐安抚他:“可你父母独处的时候,交流的时候,你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啊,不能切身去体会。而且,你父母异地这么多年,距离和时间都是问题。很多事是讲不清的,有可能就是瞒着你们,怕你们伤心,不愿透露。可楼琛你得记住了,他们分不分开,在不在一起,你和楼坤哥都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会一直爱你们的。” 金羽都快泪目了,这其中也有她的想法,林乐一语道破他父母婚姻中的问题,实则上是想让他放手,不去纠结上一辈人的情感纠纷。 金羽:“是啊,你还是很幸福的。你看看我,我从小就没妈妈了,你不同,我看你长这么大,吃的穿的用的,你妈妈都事无巨细的给你准备着。她现在可能就是想过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不愿暴露在你们面前,你父母既然同意离婚,那就是缘分至此了。楼琛,别跟自己较劲,你不是打小不过心不过肺的吗?看开点!” 楼琛眼眶还红着呢,突然觉得有点丢脸,低了头不让她们看。 金羽眨眨眼睛,便和林乐一起寻楼琛的脸。这人估计是后知后觉感到难为情了,那个头一直在躲,不让她们看。 “行了行了,你们还没哭过了?”抬头爬起来就往前走。 两姑娘憋着嘴笑,追人去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开,这事是再也没主动提过了。 林乐陪楼琛打游戏放松去了,金羽晚上还得去舞蹈社,三人分手后,她坐地铁回校。 大概是下午累到了,在地铁上睡着了。醒来时,差点错过站,挤着出了门,揉着晕乎乎的眼睛往外走。 摸口袋,瞬间清醒,手机没了。再摸裤子口袋,就几张零钱。 一桶冰水从头凉到脚的寒意。 后知后觉想起那个花楹挂件还挂在上面,一瞬间的委屈全都涌了出来,在那流着眼泪狂后悔。 地铁站里像个傻子一样摸着口袋,在那转着,来来往往皆是匆忙之人,没人注意她,只知道这搁了一位久久不肯离开的姑娘。 黄婷薇面试成功,明天就要去代课。此时正在床上敷着面膜,见到金羽失魂落魄的推门进来,头发也乱糟糟的。 含糊不清:“怎么跟逃难的一样?” 金羽猛然抬头,哭得很凶:“怎么办?我手机被偷了,最宝贵的东西都没了。” 黄婷薇惊得扯了面膜:“什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擦着泪:“地铁上太困,我睡着了,醒来就没了。” 一部手机,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也包含了金羽想要珍藏宝贵的记忆。 全没了,再也不会找回来了。 才换手机没多久,不好意思再跟金岁山开口要钱,上次打生活费,硬生生只要了八百,告诉他们在学校门口打了一份兼职,很轻松,才没让他们担心。 可她总是做这种没脑子的事,一天天的尽遇倒霉事。 黄婷薇手里还有些钱,抽了一千借给了金羽。 “我就这么多了,你再凑凑,重买一个吧。” 金羽不动,就看着她,不太好意思接。 黄婷薇直接塞给她:“拿着,可一定要打工还我!” 破涕为笑,抱着她点头。 一千块买不了手机,添了点钱,又重新办了张卡,身上的钱到最后统共就剩了两百。 黄婷薇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要不跟我去陈子家那吧,他还问过我的,说你比较适合教小朋友。” 黄婷薇带中班,学的是现代舞,幼儿班至今都是大班的老师代课,找不到合适的。 “我这性子哪能带小孩子,烦都被烦死了。” 她也不是找借口,的确就是这性格。 “现在家长多舍得花钱,就是送来培养兴趣的,幼儿班的孩子就有点好动,但绝对没熊孩子。这200一节课的工资很好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纠结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纠结什么,望着黄婷薇,确认道:“他真的这么说?我上次还拒绝过他的。” “前天还跟我提了一嘴,说完就跟女朋友走了。” 她犹犹豫豫,摸着口袋里的钱犯愁,望向黄婷薇:“那你代我跟他说一声吧。” 这事就定了。 陈子家那天还在舞蹈房跟几个男生排舞,一头的汗,用毛巾擦着,看到金羽跟着黄婷薇过来了。 不禁回忆起暑假前,她那个誓死不从的表情。 “早点来,不知道拿多少工资了,吃亏了知不知道?”陈子家甩甩毛巾望着她。 金羽不吭声。 他又抬抬下巴:“跟我来。” 黄婷薇要去教中班,熟门熟路走了。 跟在陈子家后头走着,打量这处地方,还挺大的,好几个舞蹈房,设施也够好,都是瓷砖地,还贴了墙纸。舞蹈房里是锃亮光滑的地板,还有一整面墙体镜,一群小孩正在地板上打滚嬉闹。 陈子家推门,垂头看她:“教他们基本功,那有视频,你跟着练,后头我再跟你说排舞的事。” 金羽往里看看,认真点着头颅:“知道了。” 陈子家一会觉得她精明,一会又觉得她蠢笨。 吼了一嗓子里头的小朋友:“都安静,老师过来了。” 一群小孩子张望着门口,望见一位小姐姐,睁着大眼睛看他们笑。 不过几秒,人进来了,先介绍自己,再给他们排队形,一个一个挨个先认识认识。 陈子家搁在门口靠着,看她和学生套近乎,是真觉着自己没找错人。 一物降一物。 笑了笑,给她带上门,忙自己的事去了。 楼坤在各自冷静的一个星期后,给她拨过去了电话,第一次给挂了,第二次依然挂了,第三次便是关机。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这部手机,她已经丢了。 从这后,便再没找过她。 金羽这里,换了手机号也没告诉他,整日盯着微信发愣,硬是发不出一个字过去。 较劲中,翻进了齐佳的微博。 没什么关于楼坤的消息,只分享了一个电动U型枕,评论下方,一个个的都被安利了。 退出来,得去教课了。 不跟黄婷薇一块,今天工作室只有幼儿班和成人街舞班有课。 前台已经跟她很熟悉了,递了水果给金羽。 “员工福利。” 一个橙子,她遂想起一人,笑笑接过,去了幼儿班。 进门先微笑,放好东西连蓝牙放音乐,小家伙们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找自己的位置站好。 金羽回头拍拍手,他们便一个个伸着胳膊找距离排好位置,再跟着金老师练热身操。 “小胖,你这个腰再下去点。” 小胖是个男生,被妈妈送来减肥。 “菠萝头,你别欺负萌萌,她爸爸很凶的,你上次忘了?” 萌萌爸爸是女儿奴,上次凶过调皮鬼菠萝头。 带他们练了四十分钟,中场休息,去外头倒热水喝,一股热流下肚,腹部洋溢着舒适和暖意。 她今天例假来了,第一天其实还有些疼,跳舞的时候额上虚了不少汗。 前台冰冰问她怎么了,脸色苍白的。 “亲戚来了。” “你痛经呀?” “嗯,一来就痛。” 端着杯子喝着往回走,正好碰到出来的陈子家。 大冷天的,还是那套装扮,头发又换了颜色,灰不灰,黑不黑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下意识往边上走,陈子家目光盯着她。 “不知道喊人?” 她捧着水,压根不知道该开口喊什么,老板还是陈哥?便说了句:“我得去教课了。” 一边捂着肚子,也不看他了,往那地方走。 他送走成人班的学生也没回去,待在前厅的沙发那玩手游,跟前台唠嗑。 “陈哥,下个月圣诞节,好多家长问工作室有没有组织活动?” 陈子家是想组一个圣诞节活动,在运城找一处场地,把工作室的所有学生聚在一块,幼儿班还能带家长过来,不仅能凝聚工作室人气,还能顺道挣点钱。 “我回去策划下,到时候发给你,你转群里让他们报名。” 前台冰冰比手势:“OK!” 那帮小家伙下课出来,前厅聚了一帮学生家长在同陈子家聊天。 金羽体力到极限了,摸摸最后一个孩子的脑袋,唤他当心点。 然后在舞房里收拾他们弄乱的东西,拔U盘,不知怎的拔不出来,肚子又隐隐作痛,趴在那像只猫似的团着。 陈子家搁门口看了一会,有点好奇,脱鞋子进去了,见人在跟U盘较劲。 “你搞什么呢?” 金羽抬头,把他吓到了。 “拔U盘啊。” 他蹲下来,扯过音响,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递给她。 “你猪脑子?” 金羽吵不动,从地上爬起来,收了U盘便要往外走。 “脸色这么差,被小家伙们气的?”他跟上。 她已经拎过包,穿好外套,坐在地板上穿鞋。 “我身体不太舒服,他们很乖的。” 陈子家搁门框那插着胳膊,端量这个小姑娘。再一次觉着自己是没找错人,还挺敬业。 “够敬业啊,那看来我得请你吃个晚饭。” 金羽关灯带门,给舞蹈房锁上,抬头拒绝他:“谢谢,我没胃口。” 扭头就跑,连跟前台冰冰打招呼都忘了,捂着肚子往宿舍走,痛得脑袋都晕晕胀胀。 回去后,撑着灌了一个热水袋,直接躺在床上捂着肚子暖和。 啥心思也没了。 大概晚上八点,黄婷薇才回来了。金羽那时候蜷缩在床上,额头都是汗。 黄婷薇紧张地把包一丢,爬上梯子看她:“你怎么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难受地哼着:“痛经。” 黄婷薇叹口气,给她泡红糖水:“你怎么不喝点暖暖身子?” “没力气动了,忍着教了一下午,回来只想躺着。” 喝进去,那块暖暖的。 “好多了没?” “就这样,心理作用。” 黄婷薇便问:“你不会还没吃吧?” 点头:“没胃口,吃不下。” 黄婷薇带了碗馄饨回来,逼她起床吃。 “全吃光,我看着你吃。” 金羽望着绿油油的香菜和飘着的白胖馄饨,不争气地沁出了泪花。 “婷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黄婷薇揉揉她脑袋心疼:“咱是好姐妹,我能看着你挨痛挨饿?” 金羽摇头,在这刻想起了楼坤,捧着这碗馄饨,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去年,他陪着她吃了那么多次的馄饨,对她是那样的好。但至今,却快被消磨殆尽,一次都不再联系她了。 哭了,吃馄饨,一口含在嘴里,表情十分狰狞,腹部也还在疼痛。 黄婷薇吓懵了,赶紧抽纸给她擦:“你好端端哭什么呀?不能这么感动吧?” 她咽馄饨下去,泪眼汪汪看着黄婷薇抽泣:“喜欢谁都不如喜欢你和林乐,你们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呀!” 黄婷薇徒然记起,楼坤和她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到底是多深仇大恨,能忍到现在都不对女朋友低一个头。又在想,是啊,他这种学霸型的人物,自视甚高,怎么可能轻易低头,可在爱情里,不就是相互理解与包容。 望着伤心的金羽,她头一次感到,这样优秀的男人,不要也罢。谈恋爱如果是为了受气,为了妥协,那不如撒手一个人过,至少轻松无束缚,也更不会一个人跟自己较劲,哭得伤春悲秋,简直是自我煎熬。 延期 刘明宇在收拾回去的行李,来时带了一堆,回去时,只剩了衣服和鞋子。 楼坤这半个多月以来,除了上课的时间,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实验室。刘明宇跟楼坤在宿舍时,从没见他跟金羽通话或者视频。 今天有点忍不住了。 “你跟金羽怎么了?” 人才回来,刚洗好澡,穿着睡衣擦头发,瞥瞥床上的手机望了好久。那跟砖头似的手机从没因为她响过一次,走过去还是捞了起来。 去阳台拨电话,已停机。 彻底愣了。 给那头拨视频,人在教小朋友跳舞,手机静音放在一旁的包里。 无人回应。 便找楼琛,也是找不到人。 最后给黄婷薇打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按断了。 楼坤盯着屏幕,独自发了会呆。 金羽坐在那休息,盯着微信消息,咬着嘴唇不松。 菠萝头趴过来点点她:“姐姐,你嘴巴要破了。” 她这才松了,揉揉菠萝头:“找小胖玩去。” 嘿嘿笑着,一帮人在地上打滚卖萌。 找不到她人,这会才知道有些着急了,继续给那头拨视频。 这次终于接通了,楼坤这才放下了心。 人还是那个人,头发扎成丸子,顶在脑袋上,望着他不笑也不说话,大眼睛里似乎还有点亮晶晶的东西。 美国的深夜,寒风萧瑟,阳台这处呼啸着风,他未干透的发丝在风中渐渐冰凉。 叹出一口热气,化成了雾霭,金羽这手机像素不好,她一点都看不清对面的人。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不问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也不提上次的事,好像一切都是她在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口气甚是平淡:“手机丢了。” 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那次她不肯接电话,甚至关了机。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星期了。” 他脸色沉下来:“一个多星期了,都不知道告诉我一声?” 不问为什么丢了手机,更不关心她现在的这个手机是怎么来的。却一个劲的跟她较劲,为什么不通知他一声。 便反驳:“你要是真想我,心里有我,不会找我吗?” 他打电话过来不是吵架的,而轨道却自动偏离。 “我给你打了三通电话,最后关机了,不是没有找过你。” “在我这就是没有找过我,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你到底找我干嘛?” 他跟她越来越说不通,她的那点任性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我找你还需要理由?” 金羽笑了一声:“我们半个月没联系了,你突然找我,我当然以为你是有事了。” 他是有事想告诉她,上个星期才确定好的收尾时间,原本想上次在电话里说,打不通电话,一来二去,拖到了现在。 “我手上忙的项目还未完工,时间才确定下来了,明年三月前才会回国。” 去年,楼坤跟她说只有365天。好不容易快等到年底,熬出了头,又通知她还有两个多月。 时间已经不是问题,她早已习惯这种等待,以及这种突然的通知决定。 她不禁又觉得可笑:“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胸腔弥漫着怒火,生生压了下去:“我知道了,反正一年都快过去了,也不差这两个月。” “没机会告诉你。” “是没机会,还是压根没把我放心上,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你这不叫告诉,叫通知。以后你也少管我在干什么,我也不是卖给你了,事事都需要向你汇报。” 她越伶牙俐齿,楼坤便越觉得她陌生。 “你非得要说话这么难听?” 这话,是金羽想送给他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说了,我也很忙。” 直接挂断,不屑再望一眼屏幕里他愠怒的神情。 靠在墙壁上,望着前方那群闹腾的小朋友,这次也没哭了,她不能一遇到楼坤的事就用哭来疏解情绪。她得学着变成以前的那个金羽,铜墙铁壁穿不透,来用一身盔甲预防感伤。 一鼓作气爬起来,喊他们安静,继续练下去。 头发快被冷风吹得干透,他才收手机回了房间。 刘明宇已经收拾好行李,放在一旁,回头望楼坤,他是一脸茫然在想心事的样子。 “又吵架了?” 他未吭声,直接躺上床睡觉了,说是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刘明宇躺在深夜里,心中也怀揣着事,再过些天,美国便是圣诞节假期,他在这里的学业也将全部结束。 盯着齐佳的照片看着,心中的怅然若失感油然加深。 一年的最后的一月临至,本将高兴之至的期待,如今,也只剩下平淡的等待。 十一月赶急赶忙代了八节课,陈子家发工资时,要了她的微信账号,两人便这样加上了好友。 收了钱后,给黄婷薇转了1200,上个月快到末尾,又没钱了,还是黄婷薇借给她的。 金岁山最近可以下地了,宋美好天天煲骨头汤给他喝,现在只要一闻到那味就想吐,不吃还不行,硬着头皮天天喝。 药在吃,也按时去医院复查,医生提出参加康复训练,能够更好的恢复身体,问到价格,金岁山沉默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金岁山还让宋美好给金羽转生活费。 宋美好昨天就转了,那孩子心疼他们,一次要的比一次少,这次找了舞蹈老师的工作,一个月能挣2000,还说下个月开始就不问他们要钱了。 越来越像自己的孩子,让人省心,倒一点不像小时候那个闹腾的小羽毛了。 金羽带幼儿班练圣诞节的团体舞,一帮小朋友穿着整齐的服装,脖上挂着金色的小铃铛,动一下,便响一声。 “姐姐,为什么你不穿衣服呀?” 小胖瞎说话,萌萌赶紧拍他。 “姐姐穿衣服啦!” 菠萝头哈哈笑着:“为什么不跟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呀?” 一帮小孩七嘴八舌哄了起来,金羽赶紧挥胳膊让他们安静。 “我又不跳这个舞,到时候你们上台跳。” 一帮人噘嘴不愿意了。 “不要,我们要你带我们一起跳!” “对!” “跳嘛跳嘛!” 一个个抱着她撒娇,又让她想起金纶,心一软便答应了。 回头在网上买了套红色的跳舞服,跟他们配套,领口那还系了一个铃铛。 黄婷薇说她真是敬业,别的班都是学生跳舞,老师打死都不愿上的。她说那怎么办,都是一帮小孩子,缠着你的腿脚喊你姐姐姐姐的,谁能忍的住? 这晚,陈子家请客,叫了所有的代课老师。也喊了他在谈的播音系女朋友,洋气的大波浪卷发,寒冷冬夜里也穿着大衣和V领内搭,异常时髦。 金羽坐在黄婷薇身边,桌上在吃羊蝎子火锅,热气弥漫,带着香味钻入鼻腔。 她早饿了,陈子家动筷后,便没和他客气,低头呵着气吃着。 黄婷薇也是,吃一半看着对面的洋气美女,挨着陈子家靠着,陈子家给她吹了几口热烫的羊蝎子,让她小心点吃,别烫着了,就差当场用嘴喂了。 桌上大部分的老师都是安大的学生,跟过他跳舞,有基础也够靠谱。除去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陈子家这个人不能说没一点抱负,起码人家用心经营了一处工作室。 金羽见过他跳舞,教学生的样子,没有平时那股吊儿郎当的气息,很像一位老师,言传身教他的学员。那些舞步错乱的地方,会亲自一个一个纠正,不厌其烦,似乎是真的很爱跳舞,也很负责任。 大概是这样,金羽最近都不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他了。相反,她还得感激他,想到这,跟在黄婷薇后头敬了他一杯酒。 饭桌上,楼坤给她打电话。 近期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怎么视频了,总觉得看到对方就会想起那两次吵架,为了避免臭脸,一直都是微信聊天,偶尔电话,渐渐回了以前的状态。 他能打电话过来,相当于是忙里抽闲了,跟桌上人说了声,出去接电话。 美国高校已经放假,楼坤这会才起床,一会中午过后,还得送刘明宇他们去机场。 “在干嘛呢?这么久才接。” 她心情还算好,在门口蹲那玩盆栽里的土。 “跟同事他们出来聚餐。” 微信上告诉的楼坤,那时他还有些诧异,问她什么时候又兼职了。 她国庆时和他说过,那时候,人困得只知道嗯声回应,至于听到什么,没听到什么,都是一个样了,根本就不记得了。 冷战那么久,楼坤便没揪着这事继续问。 “刘明宇中午得回国了,我给你买了东西,回头让他给你送去。” 吵架归吵架,到底还是心里有她。 前几日白天,陪刘明宇去买回国的东西,想起金羽是小姑娘,喜欢化妆,又正值圣诞节,他也顺道在商场给她买化妆品。 柜姐当时问他要什么,他只认得那支阿玛尼的眼线笔,要了一支,其余的也不懂,让柜姐给配一套出来。柜姐挑了十几样出来给他看,五花八门的包装,他当时只觉得眼花缭乱,完全没头绪。 那天,齐佳也跟着他们出来买回国前的东西。刘明宇在陪他看化妆品,大家都是直男,哪里懂,刘明宇就让齐佳给看看。 齐佳说试试圣诞节新款套装盒,柜姐也说这套装盒现在卖的很火,里面东西都齐全。他望过去,红彤彤的包装上面还有小雪人围着红围巾,看着很应景。想起金羽喜欢大红色,要了一套,付钱便拿走了。 “给我买了什么呀?” “一套化妆品。” 两人笑。 她好久没买化妆品了,那支阿玛尼的眼线笔用完后,更加舍不得买了,又换回了以前那支。 所以每次一哭,必定是一张熊猫脸。 “对了,我妈过几天生日,还有一份礼物是送她的,你到时帮我送过去。” 金羽怔然,想到这事,心中又开始积压了一块石头,不知道如何开口,该不该去开口。 “行,你放心吧。” “小羽毛,我还有两个月就回去了。” 她拨着土,乐着:“我知道,眼睛一睁一闭,两月很快的。” 人在那头穿鞋子,想着她说话的样子,突然很想看她的脸,便问:“给你拨视频吧?” 身后包厢的门开了,陈子家从里头出来了。 金羽愣愣地回头,对手机里的楼坤说:“明天吧,我马上得进去吃饭了。” 楼坤也还有事,便不强求了:“行,那我挂了。” 一脸笑,似乎能让对面人望见,露着洁白牙齿,可劲的点头:“好,拜拜。” 陈子家见她这腻腻歪歪的样子,嗤笑一声:“这异国恋还在谈着呢?” 估计她们聊天的时候,陈子家听到过,便知道了。 金羽站起来搓搓手,十分肯定:“那当然,我们都谈四年了。” 说着,肚子又饿了,绕过他进了包厢。被暖意包裹后,肚子大了一圈又一圈。 心情好,吃的也多,吃不掉的都让她扫尾了。 于是被他们调侃:“以后到哪都得带着你,准不吃亏。” 然而,她遇到过吃亏的事,数不胜数。 化妆品 刘明宇回国的第二天,拎了两袋东西过来找金羽。 一袋里头装的是化妆品,给金羽。另一袋里是一双高跟鞋,给高冉。 刘明宇没来过安大,转着脑袋打量这校园,觉得甚是普通,不怎么样嘛。 金羽盯着他看了会,刘明宇好像胖了一点,肤色也深了,乐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变黑了,还壮了。” “暑假那段日子晒得,就没回来过,美国那食物容易长胖,健身都不行。” “楼坤没黑没胖呀。” “他天生白还自律啊!” 金羽提了两袋东西,高兴死了,说要请刘明宇吃饭。 刘明宇累了一趟,当然愿意。 “走,我请你吃食堂!” 人不动了,扯着嘴角惊讶:“你这么扣?” “我最近穷,下个月可以请你吃好的!” 罢了,哪里计较一口吃的。 食堂卖什么的都有,刘明宇在美国天天吃西餐,腻了吃泡面,更多的时候是和楼坤一起做饭。 刘明宇现在也学了拿手菜,蛋炒饭。 他俩都想吃辣的,一人要了一碗丰盛的麻辣烫。 蔬菜没见多少,都是肉。 刘明宇唾液酶分泌着,拣块肉撂嘴里跟金羽唠嗑:“美国辣妹可多了,我去一次沙滩,不是穿比基尼,就是偶尔看到不穿衣服的姑娘,我都没眼望!” 金羽眨着眼睛不敢相信:“不穿衣服那不走光了?” “那是一种文化。” 金羽咽口水,急了:“那楼坤也看到了?” 刘明宇紧闭着嘴,装傻充楞,低头吃麻辣烫。 金羽鼻子眼睛气歪了,画面浮想联翩缠在脑海,心中那个气啊!她可是除了楼坤谁都没见过,不成想这人经常跑沙滩上看裸体去了。 刘明宇望她表情,放声笑了:“这又不是有意的,纯属巧合。” 金羽便嘲笑:“你们男人都有劣根性!” “嘿,你这话哥就不爱听了,你别看我长得挺浪的,我可专一了。” “搬砖砸自己脚第一!” 人被逗乐了,不服:“那你坤哥哥也是男人啊。” 说到这,她便叹气。 突然想到什么,吞了嘴里的食物问他:“你为什么按时回国了?” “我做的项目上个月就结束了,所以按时回来了。” 她茅塞顿开:“那楼坤做的那个项目,小组成员都没回国。” “是啊。” 麻辣烫吃不下了,握着筷子恨不得拧断。 “怎么了?” 她忽然抬眼看他,带着狠厉之色:“你不是说楼坤要是身边出现了什么不轨之徒,你就告诉我吗?我至今可是没等来你说过一个字!” “那不是没有嘛。”他心虚又底气足。 金羽才不是傻子,假笑望着他:“一个个都有劣根性!” 麻辣烫也不吃了,端着往餐盘回收处走,直接倒了。 留刘明宇一人坐在陌生的食堂索然无味了。他何尝不是一种无奈,一方面想保护齐佳,一方面答应金羽的事又做不到。说多了反而误会,更别说,楼坤是真的对齐佳没那意思。 刘明宇也搞不懂,齐佳这么优秀的女孩,何必非要喜欢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 两袋东西扔在桌上,黄婷薇过来翻翻,那袋子化妆品是美国圣诞节出的新款套装,国内都买不到。 羡慕金羽:“你坤哥哥还真是对你好,这套装盒找代购都不好买,加价可贵了!” 她不见得多高兴,抱着枕头躺床上想心思。 “无精打采呢?这么多化妆品不来试试?” 她摇摇头叹气:“没心情,我现在好难受。” “你又哪难受了?” “心里。” “说说,让我乐乐。” 都懒得翻她白眼,说着:“齐佳跟他一块留在了美国,他们那帮同学都回来了,除了他们两。” 黄婷薇也不看化妆品了,扔进袋子里,面色也挺愁:“我靠,这就难搞了,你连眼线都没了!” “压根没眼线,眼线不站在我这头。” “怎么说?” “不告诉我呗。” 往好处想:“说不定真没事呢?” 金羽还算了解刘明宇,真没事,铁定拍桌替他兄弟洗白。他那犹犹豫豫的样子,想说又不敢说,谁知道这里头藏了什么猫腻,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她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齐佳喜欢楼坤,而楼坤也清楚,他虽嘴上说着跟她是同学关系,可却日日形影不离,不主动拒绝,也不避嫌。 这才是她真正伤心难过的地方,不能去想他身旁天天跟着一个脑袋聪明,气质好,长得也漂亮的姑娘。以前有冯程程在他身边,她看着就够怕了,可现在的这个齐佳是冯程程所比不了的角色。 齐佳是带着侵略性的姑娘,比冯程程大胆,也比冯程程有耐心和毅力。冯程程看到楼坤身边有金羽,那个表情除了难过就是伤心。可齐佳不同,她表现更多的是一股不屑,也从来没正眼瞧过金羽一眼。 金羽潜意识里知道齐佳对她的心思,她看不起金羽,甚至可以说,她觉得金羽配不上楼坤。 越这么想,越透不过气。 跑出门,去了操场,在那绕着圈跑步疏解情绪。 脱离了高中生涯之后,她围着操场跑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跑了三圈就不行了,撑着腿在塑胶跑道上喘气。 边上有经过的一对对小情侣,这个操场每到夜晚便成了小情侣们的聚集地,在这牵着手逛逛,聊聊天,大胆的还会坐在围栏边亲吻,不分春夏,不分秋冬。 晚风是刺骨的,她没立刻回去,一屁股坐在塑胶跑道上,孤零零地休息。 克制不住自己的手,又一次点进了齐佳的微博。 这次,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开始后知后觉那套圣诞套装盒,她没说过一个字,他却买的样样俱到。 照片里,放着同样的套装盒,那是齐佳在新品发售第一时间内就入手的套装盒。里头那只圣诞节限量版的口红,齐佳涂在了嘴巴上,她偏欧美的审美,喜欢画挑眉,适合复古红色的口红。 可金羽一点都不适合,第一次买的大红色涂在嘴巴上笑时,总觉得像血盆大口。自那后买口红,只挑豆沙色系。 女人一旦起了疑心,就会发现自己福尔摩斯上身,这点金羽也终于有了。 收手机回去,到宿舍把套装盒里的化妆品全倒了出来。 粉底色号深了,眼影都是她不喜欢的棕色系,同一个套盒里,口红当然也是一模一样,她从不画眉,里头也还有一支眉笔。唯一不在套盒里的,就是那支阿玛尼的眼线笔。 她喜欢他心里有她,却讨厌他用这种方式对她好。 谁能受得了自己男朋友不问自己意见,买了一堆别人爱用的东西。 又一个午后,金羽跟黄婷薇在食堂吃饭,一个胃口甚佳,一个胃口平平。 “你又怎么了?不是最爱吃大肉面?” 拣一块肉放下又拿起,始终塞不进嘴里。 “我问你,如果你男朋友送你东西,不问你的意见,问别的女人的意见,你会怎样?” 黄婷薇秒懂:“那个女人又作妖了?” “他给我买的那套化妆品都不适合我,全是她爱用的。你知道的,我这么白只能用最白的色号,那粉底液颜色深了。我从来不用棕色的眼影,画不好嫌脏,里头的那只口红也不适合我。” 黄婷薇咬断面:“听得可真窝火,他打个电话问问你会死呀?” 他那性格的人,做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主,怎会问她意见。 一顿面凉到头,汤全干了,面涨成一坨,全然没了胃口。 楼坤那边正和小组成员们谈着实验室的事,说到了明年的项目计划。休息时,几个人捧着咖啡喝着,坐在位上。 齐佳坐他隔壁的座位,问他:“教授说的读研,你有没有考虑过?” 读研这事,上个月就在留学生群体里提过,要提前做准备,楼坤在华大计算机系专业排名第一,交换MIT的一年里,各项测试名列前茅。 而从华大毕业读研MIT,对楼坤来说,是锦上添花。 犹豫了一会,没说话。 齐佳知道他的想法,也洞穿了他的心思,握着手里的杯子鼓舞他:“明年九月读研,可以跟在教授后面参加欧美智能电网的合作项目,我认为你不应该放弃这个绝佳机会。” 楼坤垂着头喝咖啡,看着没想什么心思,其实内心却在做衡量,他已经考虑很久了,试问不应该这么纠结。 “我已经申请读研,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你条件这么好,也应该把握的。” 他依旧沉默。 她接着说:“教授说了,一月中旬前,都有申请机会。” 可人一旦想要把握的东西过多,必定会做出取舍。 不请自来 金羽给高冉送礼物过去,在门口敲了好几声门,开门的人不是高冉,是一个男人。 金羽当时便心知肚明。 高冉正准备和他出去过生日,见到金羽,面上浅露出一丝尴尬,唤她进门。 那个男人回了屋,她们才开始说话。 “高阿姨,这是楼坤给您带的礼物,祝您生日快乐!” 递了两份过去,另一份是她昨天下午和黄婷薇去商场买的羊绒手套。 高冉接过,露了笑:“谢谢你,有心了。” 跟高冉在一起,金羽总觉得压迫,大概是因为楼坤留学前的那次交谈,从那后,她见高冉便就是这种感觉,完全放不轻松。 “楼坤还有两个月回来,我和他爸爸的事,还请你先不要告诉他,我不想打扰他的情绪。” 金羽懂这个,跟高冉打包票:“我没告诉他,不会说的。” 孩子不能接受父母离婚,楼琛的反应已经让高冉害怕,这件事只能等他回来,当面告诉他。 金羽在这里也待不住了,那个男人似乎在里间换衣服,她借由学校还有事,匆匆打招呼离了这。 她一路晃荡在街上,人潮往返中,她回忆以前,高阿姨身边的男人永远都是楼叔叔,时光恍然,如今的高阿姨身边已悄然换了新人。而身为至亲的楼坤,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这滋味金羽尝过,很不好受。 转眼便到了圣诞节,美国正值新年,家人团团圆圆。 清冷的留学楼里,只有少数人仍留在校内,楼坤今日无事,去了附近的华人超市买食材,国外过新年,他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刚回来,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就见到了齐佳,手里提了一瓶酒,像是知道他今天做了饭,就这么进来了。 酒和包放在桌上,要去试试,像刘明宇那样帮他打下手,人是直接关了门,自己在里面忙碌。她只好在外面醒酒,不自觉地笑着。 买了新鲜的羊排,做了清汤羊肉锅,煮了一堆有营养的食材。 “今天是美国的新年日,我们就当过圣诞节,碰一杯。” 齐佳今天很高兴,这大概是她到美一年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也是二人第一次单独吃饭。 “我不喝酒。” 她也不尴尬,自己喝了口,放一旁,吃起了羊肉锅。 “我在国内很少吃羊肉的,觉得膻。” 可是现在捧着一碗羊肉汤,齐佳只觉得鲜美可口,心都是暖的。 楼坤便说:“加了白胡椒粉,能盖住味。” “你一个男人怎么能懂这么多?” 他抬头看着她:“金羽冬天喜欢吃这个,她嫌膻,所以我懂。” 他们每回冬天去喝羊肉汤,楼坤都要让服务员加白胡椒粉。 齐佳握着筷子,也不知该不该高兴了。旁边的米饭刚好,她已经过去了,盛了两碗饭。 递给他一碗。 “谢谢。” “这话换我说才对,我都不知道蹭多少饭了。别看我聪明,其实我连煮泡面都不太会。” 跟楼坤越来越熟悉,齐佳渐渐会暴露出自己的那点小缺点。 她认为,男人大概都会被反差所吸引。 楼坤嚼着米饭,想到的却是金羽。去年暑假,两人在家看电影,她饿了,他困了,她便自己去了厨房煮泡面,半个小时还没上来,他就去楼下找她。 金羽那时正盯着锅看泡面,全糊了,筷子夹都夹不住。人不用问就知道,水放多了,再瞥一眼手机,果然在玩游戏。 这跟聪明不聪明真没多大关系。 而那天,他还特地手把手教她应该怎么煮才好吃,不会糊。 “楼坤。” 他回神,看也不看她:“那就不要吃。” 她以为他会调侃,教学一下,谁想而知,是让她主动放弃不擅长的事。可她的聪明,却不想放在此刻。 国内的圣诞节,一同往年,只不过花样是越来越多。 陈子家找的那处位置,在运城市中心的团建聚会点。 外头的平地上,放着一棵圣诞树,和二层楼一样高,缀满了星星月亮型的装饰灯,丝带绕了一圈又一圈,风吹过,那金色的小铃铛便一个个奏起音乐,吸引了一帮行人过来拍照合影。 小胖和菠萝头是幼儿班里最调皮的两个,一个挺着小肚腩,一个头上扎着菠萝辫,在圣诞树那疯扯丝带。 金羽跑外头来找他们两个,好家伙,两人在这搞破坏呢。 上去提溜他们:“马上就要演出了,你两祖宗少给我添乱!” 两祖宗还舍不得走,强拉硬拽给拖回去了。 拖到演出后台那,一帮人都准备好了,陈子家这次请了摄影过来,一切按照演出程序进行。 小胖指着金羽的眼睛:“姐姐,你眼角黑黑的。” 金羽便拿手机出来照,化妆太早,那支眼线笔,她发誓今天是它最后一次出场。 揉了揉,给擦干净了。 回头拍拍手,组织他们排好上场队形。 场上下来的是黄婷薇班上的学生,跳的爵士舞,个个手里提了个拐棍,踩着高跟鞋下楼梯。 菠萝头站一边提醒她们:“小心小心。” 金羽拍拍他脑袋:“三岁看老。” 菠萝头摸摸脑袋:“我六岁了。” “都一样。” 菠萝头听不懂,跟着金羽站在第一位,带他们上舞台。 他们像是从礼物盒里钻出来的暖心小礼物,脑袋上是圣诞帽,穿着红红火火的圣诞服,踩着白袜子在红地毯舞台上翻滚,做鬼脸。 金羽排在第一位,音乐刚响起,便是一帮孩子围着她转圈圈,像一团红色漩涡,漩涡里的金羽成了小亮点,从圣诞帽里掏出了一把糖果洒向观众席。 那有一帮家长和学生,哄抢着糖果。 陈子家站在舞台旁的一角,盯着台上左右摇摆的金羽。她带幼儿班,跳的舞步幼稚简单,却整整齐齐,恰到好处的完美,将他们的天真可爱发挥到淋漓尽致。 小孩们的天性得到解脱,舞台的聚光灯随他们变动,那一团团红色似变成这黑夜里的团团焰火,融化了每一个人的心。 家长从未见过孩子如此活泼可爱,都在盯着自家小孩,手机摄像的摄像,拍照的拍照。 金羽带一帮小孩子敬礼,已经大汗淋漓。家长让他们别走,于是一窝人拥着金羽,在摄像头前,留下了一张演出合影。 晚餐时,她得以喘息,没吃上几口便有家长过来和她交流,一是感谢,二是表达希望她能一直教下去。 金羽平时对他们很好,小孩就是这样简单的心思,谁对你好,便会依赖谁,相信谁。 幼儿班的圣诞舞,成为今晚所有舞蹈里的特别奖,最佳活力奖。 一帮小家伙兴高采烈地玩着奖牌问她,这是个什么奖。 金羽便告诉他们:“是最好,最活泼的奖!” “以后还会有奖吗?” “当然有!” “那姐姐会和我们一起拿奖吗?” 一个个睁着大眼睛望她,她却陷入了思考中,思考里她从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从事什么,连选择专业都是在楼坤的指点下确定的。她好像从未规划过自己的人生,不像楼坤,不像林乐,她似乎从未想过未来的日子。 但眼下看着他们,她仿佛渐渐清晰了一个决心,眼下的这份工作,她很享受也不会轻易放弃。 “我会看着你们领奖!” 远处的陈子家在夜幕中笑了,那小小的姑娘,穿着一身红衣扎在一帮孩子中,融进了这个幼儿圈,已然成为了他们的中心。 这帮老师里,其他老师都在悠哉悠哉的聊天吃饭,她一人来来回回的应付家长,说了一大堆客气话。 好不容易松口气,饭菜也冰冷了。 黄婷薇让她别吃了,凉的对胃不好,她饿都饿死了,没听她话,吃了一堆凉食。 晚上回去便胃痛了。 被黄婷薇说了句:“作死。” 爬起来找药,翻到一盒痛经吃剩下的止痛药。 “这得吃胃痛药吧?” “我痛得不行了,就先吃粒麻痹下吧。” 吞了,躺上床睡觉。 黄婷薇她们都睡着了,金羽却疼的一头汗还没睡着。 楼坤此刻正在看着朋友圈,齐佳遥遥望去一眼,屏幕中是一个红彤彤的小姑娘,身旁围满了一样装束的孩子。 她似乎很受爱戴,那些孩子紧紧贴着她,好不亲密。 “我去洗碗。”齐佳正要起身收拾。 楼坤收了手机,径直走去开门,回头跟她说:“不用,你走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做饭,你以后更不要不请自来。” 齐佳看着那扇门,忽然就明白了,他这顿饭的意思,从头到尾都是在告诉她,让她放弃。她脑中思考着什么,眼神中都是空空的思绪。想到自己哪回来这吃饭,都是刘明宇叫她来的,这次真是厚着脸皮,不请自来。去桌上拿包,那里,是他们合照的相框,看了数回了,每一次都是同一种情绪。 要走之际,楼坤让她捎上她的酒,似是在告诉她,与她有关的一切,都不要留下。 凌晨的夜里,金羽睡不着,脑袋上的汗湿了一小片枕头。 朋友圈那栏,有楼坤的留言一条。 「头发长了。」 她下意识摸摸,是长了,却没到胸口,离他喜欢的长发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没有找他,再次闭上眼睛尝试睡觉,这次是真忍着痛睡着了。 回国 当所有的生理疼痛不再向依赖的人抱怨索取关心,可能那一刻,是真的学会了接受独自成长。 送走了一个人的2014年,金羽又独自迎来了新的一年。 只不过这一年,她收获到了一群可爱的小家伙,以及一份还挺喜欢的工作。 陈子家在期末前,彻底与播音系的女友分了。理由很简单,不在一个城市,又正值毕业季,新鲜感结束,分是理所当然的事。 黄婷薇和金羽领了一月份的工资,两人双双去了商场置办化妆品。 那套楼坤送的化妆品一直被金羽放在角落,不用它们,也从没问过楼坤。就连在新年第一天,看到齐佳在圣诞节分享的那口羊肉汤锅,她都忍住了。 在电话中争吵冷战又和好的日子,她是过厌了。 今年流行气垫,便没买粉底液,要了两件韩国来的化妆品,比较清透水润,价格也稍微亲民。 月中就要返回龙城,金羽在商场给金岁山买了一套加热护膝,宋美好那买了一条围巾,金纶那是一套小学百科全书。 路过前年的保健按摩品商店,金羽拉黄婷薇进去,在那看电动U型枕。 “怎么又看这东西?” “楼坤的那个去年就坏了,我再给他买一个。” “你倒是对他好的不得了,一拿到钱就买这买那。” “他在这时也对我很好的。” 电动枕头今年涨价了,突破了300,没心疼,依然要了一个灰色让店员包起来。 七七八八的东西花了她一千多,兜里剩下的钱正好还能够她寒假回去。 陈子家的舞蹈工作室也有年会活动,就是一群代课老师聚聚会,弄了一个小型团建,聚聚士气。 最后一堂课教完,金羽累了一身汗,明明是大冬天,内里的衣服还是湿透了。 送走小萝卜头们,她坐在地上喝水,门口的陈子家敲敲门框,她喝水都来不及,斜过去看他。 “一会聚餐,我在楼下等你。” 她还想回去洗个澡,拒绝了:“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吧。” “怎么?” “我出了好多汗,回去换身衣服。” 陈子家动了动嘴角:“事还挺多。” 手里敲着字给她发了条微信过去,人便走了。 金羽赶时间,匆匆关灯,套了衣服锁门。 路过前台那,冰冰还在化妆,叫了一声金羽。 “小羽毛,你给我画画眼线。” 她现在画眼线的水准可溜了,一展身手,捏着那黑黑的眼线笔在冰冰微肿的眼皮上画曲线。 “你昨晚水喝多了?” 冰冰闭着眼睛,声音都闷着,不敢大幅度:“冬天太干,喝了两杯。” “怪不得,眼皮肿成这样。” 冰冰欲哭无泪:“我天生还肿眼泡,真羡慕你眼睛大,不化都好看!” 金嘿嘿笑着,还挺自豪。 冰冰便问:“你是遗传爸爸还是妈妈?” 眼线刚好画完,不小心手抖,点了个痣在她眼角,却迎合的恰到极致。 金羽无所谓笑笑:“我忘了。” “这还能忘?”照镜子,又惊喜笑着:“这痣点的真好看!” 休息室那里走出来一个女人,金羽拎起手边的包正欲下楼。 冰冰喊她:“小羽毛,谢谢你。” 回头一笑:“举手之劳。” 她下楼梯,冰冰又喊:“不跟陈哥的车子吗?” “我自己去…” 楼梯口的小影子瞬间就没了,那声音飘飘荡荡绕在楼梯间,传至前厅站着的这个女人耳中。 好似回忆起了什么,模模糊糊,却又十分熟悉。 跑着去浴室洗澡,洗去一身汗湿,脏衣服放在盆里泡了洗衣液,没劲洗了,就先摆着。 擦干净手出来,看黄婷薇正在化妆。 黄婷薇催金羽:“你还不快点!” 金羽摆摆手:“不化了,化了回来还得卸。” 黄婷薇抹好口红回头望她,头发才半干,脸上毫无粉黛,除了白还有丝憔悴。 “这幼儿班都快把你榨干了似的!” “最近难度大了,他们就喊累,我这也跟拼了老命似的。” 黄婷薇彻底捯饬好了,起来穿大衣,催金羽赶紧套衣服。 不化妆,穿的也挺随意,黑色羽绒服包裹着身子,暖意预防了寒冷,腿上一条修身的黑色运动裤,还套了双棕色的雪地靴。 “你这是去聚会的?我感觉你像是去遛狗。” 金羽乐哉:“可不就是要溜小黄狗。” 黄婷薇瞪眼睛指她:“你不得了了!” 金羽早溜下楼了,留黄婷薇匆匆锁门追她。 陈子家叫了几个街舞团里的兄弟,加上工作室的老师,林林总总汇了十几号人在火锅店吃饭。 两口火锅,女生挨一帮,男生挨一帮。 “喝什么饮料,谁团建还他妈喝椰子汁啊,换啤的!” 一男生提溜走了冰冰的椰树椰汁,给她们换成了百威啤酒。 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几个姑娘撬了瓶盖跟他们一帮男生唠嗑打趣。 黄婷薇跟陈子家从外面找来的男街舞老师正暧昧不清的处着,怪不得晚上一阵捯饬,眼睛硬是画了半小时。 现在正眉目传情,发着电呢。 再看看金羽,别着头发在耳后,素面朝天的吃着羊肉卷,金针菇,一旁的啤酒才动一口。 便有人调侃金羽:“小羽毛每次聚会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闷着头吃!” 一阵笑。 她还在吃,不理会。 陈子家望着对面她鼓囊的一张嘴,真想看看她的胃容量到底多大,是不是比他们男人多一倍。 这桌上的姑娘都化着妆,偏她一人素着张脸,像某个成熟的哥哥姐姐带来的贪吃妹妹。 “你们次次吃饭都这么说我,我还好是够脸皮厚,换成冰冰肯定得饿哭了。” 冰冰羞羞脸,拍她:“小羽毛,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小鸟依人,吃的少,皮薄。” 陈子家带他们干了一杯酒,开始说一些正轨上的话。 “工作室成立一年多,有的是一开始跟着我,有的是半年后加入,也有的是最后三个月才过来的。很感谢你们对工作室的付出,学员本人和家长都很满意这一学年的成果,当然所有的功劳都在于你们。希望明年过来,你们依然在我这个团队,工作室很谢谢你们的付出!” 突然的煽情与肯定,激励了一帮为之热血的青年。 黄婷薇举杯敬他:“陈子家,我还得谢谢你呢,这份工作我很喜欢,不出意外,明年我一定在!” 张旭跟着:“我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就想跳跳舞,以后有机会,我还得像你一样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冰冰:“我不会跳舞,但我会微笑,热情接待,过年回来,我依然在!” 一个个的都在回应他。 轮到了金羽,人搁对面直直的望着她。 金羽早已对陈子家卸下防备,现在也是由衷的感谢他给予了这个机会,当然,有色眼镜和偏执的待见早就烟消云散了。 金羽举杯,模样真挚:“我说实话,一开始是想为了挣钱才接了这活,可到后来,遇到那帮小孩,看他们从跌跌撞撞到顺顺利利,我就知道我选对了。不出意外,明年我依然在。最后,很谢谢你。” 陈子家浅浅露着笑容,举着面前的一杯酒同她饮尽。 她面色红润,显然是已经上头了。 楼坤在这天终于提前结束了实验室的研究项目,测试成果的那刻,所有小组成员翘首以盼,八个月的付出和心血终会成为正比报答。 这一年,齐佳的头发悄悄长长了好多,她却还是有些不习惯。 楼坤在收拾回国的行李,书桌上摆在相框里的照片,那个女孩已经快有十四个月没见过了。 挂在边角的香包,连同相框被他收进了行李箱中。 环望这个住了十四月之久的地方,点点滴滴记录着他在这的辛勤日夜。现在让他回忆那些画面和细节,他脑子里除了编程和公式,剩下的,也就只有和他怄气的金羽。 龙城的新年,不复往日平淡无奇,今年新开了一家商场,人山人海聚集着行人观看新年礼花。 这一年,金羽终于觉得等待有了尽头。 高冉没有回来过新年,楼家的除夕夜只有孤零零的三个男人围着一桌饭菜冷清吃着。 金羽过来给他们送祝福,又带了灯笼。 楼爷爷出来,摸摸她小脑袋,老态龙钟,步履蹒跚。 慈祥笑着:“小羽毛头发怎么短了?” “去年剪了,您一直没仔细看过。” 楼琛出来帮她挂灯笼,看不出喜,也看不出忧。 金羽给他扶凳子,看着那两盏红灯笼罩住了灯泡,生着红红的光,宛若新一年的希望。 “坤坤快回来了,你也熬到头了。” 楼琛跳下来放凳子,金羽便去扶楼爷爷回客厅坐着。 “楼爷爷,熬到头好像还早吧?” 楼杨在收拾桌子,金羽过去帮他,还红着脸。 楼杨便笑:“都谈四年多了,叔叔可没想过别的孩子呢。” 言下之意,一个个都觉得金羽是当媳妇的料。 楼琛搁一旁嘲笑:“这么笨,我哥一定哪根筋搭错了。” 金羽扔他一块抹布,没人制止,他鼻子一哼,自知家庭地位较低,出门寻乐子了。 “去哪?”楼杨问的。 楼琛挥挥手,头也不回:“干大事!” 神神秘秘的。 二月二十四日,会是金羽这一年里最为开心的时光。 楼坤在运城的下的飞机,高冉接他回家,进门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多了几双男士鞋。 于是没等她说,便问了:“离婚了?” 他总是这般冷静沉稳的面对父母。 高冉不避讳:“去年秋天离的。”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高冉点头,看着楼坤。 他低着头思忖,没有很伤心难过,就像他隐晦的知道父母之间的那些裂痕,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清楚。 他越是冷静,高冉越是觉得自己对楼坤的认知远远停留在了高一之前。 而他从国外回来后,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是沉稳镇定,心智比一年前还要成熟,也丝毫没有被这个消息所惊讶,亦或是感到不能接受和愤怒。 这个家,不再是他熟悉的地方,没理由待在这,但人是他一辈子的母亲,她做什么决定,有自己的理由和权力,他长到今天,不会强求父母迎合自己去羁绊彼此。 他坐的动车回龙城,带着迫不及待,也带着一腔思念。 她试过该用多快的速度去奔向他,才能让他不那么痛,可真正见到他那刻,什么力度和速度早就忘光了,只顾朝着那个阔别已久的高大身影狂奔而去。 很像多年前那个月黑的深夜,小小的人被一只暴躁的猫追着,却奋不顾身朝那个光的影子奔去。 投入他的怀抱,整个人被悬空抱在怀中,纤细的手腕挽着他的脖子,两只眼睛仔仔细细的描摹着这个人的脸庞。 没黑,没瘦,甚至还硬朗了不少,而那颗鼻梁上的小痣,越看越觉得精致特别。 就像他在她心底里的位置,无人替代。 “胖了。” 人笑着亲了她一口,她闪着眼睛偷笑呢。 “我过年吃了好多,长胖了好几斤,你不是说希望我胖点嘛!” “脸胖了,像刚出锅的肉包子。” 她惊讶,捏捏脸:“不能吧?你该不会是想吃肉包子了吧?” 人含着笑意望着,沉着声音逗她:“你在说你自己?” 闷怀里有些羞,不说话了,就这么抱着他,被抱到路口,一起打车回了向阳胡同。 去金家晃了晃,他带了不少礼物回来,分给金家,金岁山说这孩子真有心,隔老远的地方还惦记他们。 金纶说楼哥哥真好,美国的巧克力怎么这么好吃,然后龇着一嘴黑牙乐呵。 久别小四楼,躺在床上那刻,仍然觉得恍惚,仿佛走的那天就在昨天,而这种熟悉感,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情侣之间的事,他们阔别一年多没经历。新年仍在继续,两人像前年的新年一样逛了一番龙城。 新开的商场,人满为患,挤着在里头热闹,看完一场电影,去了新开的美食层找餐厅吃饭。 西餐是一一略过,楼坤直接带她去了中餐厅。 “吃了一年的西餐也没见你胖,还真是自律呢。”捧脸望着对面的楼坤。 人吃着饭,甚是怀念祖国这咸淡总相宜的口味。 “你以为健身白健的?” 扭她一把脸,果真都是肉。 “那有几块腹肌了?”面露馋色。 人忽然意味深长笑笑,盯着她:“过会就知道了。” 金羽头低了,埋在胸口那感觉身体有了一股变化,似乎正在变软,但某处却僵硬,大概是紧张吧。 说到紧张,又不紧张了,完完全全投入了吻中,唇齿相依,肌肤相贴。 回来这些天也没少接过吻,却不像现在这样,急促着鼻息,嗫嚅着,缠绵着,只搂着彼此陷入,恨不得补全这荒废的十四个月。 “你摸疼我了。”她捧他的脸叫停,人才稍微寻回了些理智,从她底裤深处抽出手,湿了一手的。 给她看手,直勾勾的,她拍走他的手,有点难为情。 “害羞啊?”他倒是直言不讳。 “你不要说话了!”瞪着他,巴不得给他嘴捂上。 没一会不行了,被他扒光了衣服。 他脱了卫衣,精壮的躯干就那么赤'裸'裸的呈现在金羽面前,她目光贴在他腹部,手攀岩着,一左一右,十分认真的数着。 像在数天上的星星,笑呵呵说道:“比以前还多了两块。” 刚说完,人贴过来了,挨她脖子那来不及似的啃噬着,腹部几块若影若现的腹肌贴着她平坦的肚皮压着,互递温暖。 柔软触碰坚硬。 这一瞬间的迸发,是彻底收不住了。 “你急什么呀?”好久不这样,金羽被他掐的胸疼。 “你说呢?”喘着气。 他抬了头,咬开了避孕套包装袋,熟能生巧的套在早就硬挺的那处,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不说话,眼神替代了一切,都一年多了,他是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不急。 她哪里还有矜持,被他这么望着,早忘了被动,伸胳膊搂他下来,一双眼睛死死勾着他,又与他交缠,小巧的足挂在他肩头晃晃悠悠,被他顶得乱颤,像飘在风中的雨滴,也像树干上待凋零的落叶。 他是一阵阵的满足,不停歇的律动着身子,带着沉重的呼吸埋在她胸口吞噬,热意与爱意笼罩,她整个人陷入了温暖的沉沦。 “坤哥哥,我好想你。” 她是以前的那个金羽,又不像,一双眼睛里含情脉脉,多了很多女人才会流露的眼神。 是真真切切的爱,传递楼坤。 “有多想?”他上来看着她,拇指揉着眉心,动作却不停。 金羽眉头一皱,腿有些承受不住,抖着双足,推推他压下的肩,些许支离破碎的溢着声。 “反正…比你想。” 他不大同意,沉着身子挺到最深,好治治她的口不择言,一次又一次。 一瞬间的,弥漫之地裹着欲望剧烈收缩着,又涨到不行,她张了嘴急急呵气,柔柔弱弱地拍打他。 他一年多后回来,比以前更让她招架不住,或许是久旱逢甘霖,开垦的荒地迎来了发芽的春天。 也或是,他已经真正成为了一个男人。 这一缠绵便是整个下午,抱着她软软的身子,从雪白晕成粉红,从意识清醒,到模模糊糊着双眼睛一直搂着他,听他哄着爱着,感受他唇齿的温度与亲柔爱抚。 所有的爱都回来了,待抚平的缺口正一点点被爱注满。 背道而驰 楼坤回来的这些天,金羽一直有观察他,按理说高冉接他下的飞机,两人之间应该什么都说清了。可这些天里,金羽没有看到他有一丝一毫的难过,或者是走神。 陪他在房间里准备毕业论文,不敢打扰,搁一旁玩手机,靠在他床上休息,硌到了一样东西,掀开被子,里头是一个电动U型枕。 模样和牌子,她都清楚的记得。上网搜过,比她买的那个要贵了快两倍。 “你这枕头哪来的?” 楼坤在敲字,头也没回,盯着屏幕回她:“在国外买的。” 有什么东西正压着心口那,迫使她想要问的更加清楚:“谁给你买的?” 人这才停了手上的动作,思维顿停,回眸看她,自那个枕头坏了后,刘明宇也得了这毛病,他想起给楼坤弄坏的那个,便做主让齐佳帮忙订了两个。 “齐佳,刘明宇让她顺道订了两个。” 倒不会敷衍她不解释了,可解释了,也没见着多释怀,人早已回过头忙手上的事了,只有她盯着这个枕头愣愣地发呆。 她没送出去的电动枕头,也不知道该不该送了。 他待眼睛酸胀干涩,脖颈不太舒服时,关了电脑。揉着脖子回头看金羽,她躺在床上睡着了,脚边是那个枕头,踢得老远。 起身轻声去床边,坐在那静静看她,细长的睫毛一颤一动,两只手紧紧抓着前襟的衣领,蜷缩着,似乎有些不安,他轻轻摇晃她,人一下醒了。 “怎么了?”给她抹额上的汗。 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金羽就会做梦。 梦境不大好,自失去一位母亲后,很怕再失去一位生命中位置重要的人。 忽然去抱他,埋在他心口:“对不起,瞒了你一件事。” 人摸摸她的后脑勺,捧着脸问:“什么事?” “高阿姨和楼叔叔……” “我知道了,下飞机那天就知道了。” 金羽揉着楼坤的眼角,他说这话时的冷静态度,让她对他又有了一番新认识。 “不难过吗?楼琛可是因为这个都哭了。” 卖队友可是一把好手。 楼坤牵住她的手:“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爱,爱消磨殆尽分开,他们的孩子应该去理解,我不难过,我爸妈应该也很解脱。” 她微张着嘴,觉得道理是这个理,但面对这样的楼坤,又有些许陌生。楼琛伤心难过的那段日子,林乐一直陪着他缓解情绪。而金羽心中也有一份自责与感伤,她希望楼坤的身边,一切都是完整美好的。 可他过分成熟与宽解,似乎情爱家庭对他来说,都不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必需品。 阳春三月,全员返校。 黄婷薇正式恋爱了,林乐也再没有苦恼忧愁的日子,罗军和刘小凡感情甚好,李媛的桌上仍然放着厚厚的书本,王雅考了三个证书,兼职也在一直继续。 金羽呢,她也在努力过好每一天,期待楼坤的彻底毕业。 黄婷薇见金羽没有送出那个枕头,还有些好奇:“人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给?” 她收拾收拾东西,一会还要去工作室,一边回她:“想给他的时候,发现他身边有了一个新的。” “多一个无妨啊。” 她怔住:“比我这个贵,比我这个好,不送了。” “那岂不是白买了?” 笑笑:“不会啊,我们放在宿舍都可以用的,你不是也会脖子疼吗?” 扔给黄婷薇体验体验,自己拿衣服去上课了。 跟楼坤坦白现在在教小朋友跳舞,从她每次的舞蹈视频成果看来,楼坤很支持她做舞蹈老师,安全,课时合理,积极向上。 但工作室创始人是陈子家这事,一直没告诉。 匿在心里久了,总觉得不好,想着得赶快告诉他,得到真正的理解才有利于她继续在这待下去。 今年过来,小家伙们都悄悄长了个,小胖努力了好几节课,才甩走寒假长的那些肥膘。菠萝头的发型被学校警告,推成了小平头,幼年就有了一股江湖之气,整日围着萌萌瞎转悠。 天气真正暖和起来,这个城市才有了生机盎然的彩色。 楼坤回到华大,进入了紧张的毕业阶段,准备论文,还有留学报告。他身边的同学都在忙着递交简历找实习工作,他只默默专注修改论文,完善报告。 刘明宇递交了一家运城的科技公司实习,几小时收到回信,面试当天即刻敲定,就差入职。 他返回宿舍,楼坤正在翻看邮件,停在页面的邮件,是一份来自美国大学的offer。 “你什么时候决定读研的?” 刘明宇震惊了。 教授给的时间内,赶在一月之前,申请了读研。 这件事没确定之前,他除了齐时平,谁都没告诉。 “去年年底。” 那时刘明宇刚回国不久,他本就透露了没有读研的打算。可齐佳读研的消息已经在华大计算机系传开,多数继续想深造的高材生,都在那段时间疯狂的向所心宜的大学递交读研申请。 “怎么都不说一声?” “早说晚说都一样。” “还记得当初说的话吗?” 楼坤当然记得,回头去看刘明宇:“两年后,我回来找你。” 刘明宇拍拍他的肩:“兄弟,我跟你去美国。” 他必须得去,为了约定的事业也好,为了某个人也罢,他都必须得去。 出门找齐时平了,敲定联系一件事。 看着邮件里第一时间到达的offer,心中想着金羽,他无法放弃这个机会,也更不会放弃金羽。 找她去了,要好好说这事。 拨她电话,手机一直静音放在包里,舞蹈房音乐大响,一群孩子嬉嬉闹闹跟着她跳舞。 明日就是愚人节,他们正商量着怎么整蛊老师,一个个聚在一块七嘴八舌讨论着。 金羽听得一清二楚,无奈地摇头唤他们安静。 没跳一会,便一群小孩子盯着窗口那张望。 她还在看镜子,正纳闷他们的行为,回身便看见窗口那站着一位男人。 长身挺拔,穿着一件白色连帽卫衣,利落清爽的黑发,正望着门内的她和一群小孩子,不由自主地就勾起了嘴角。 发自内心的笑,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她。 “都回头回头,继续跳。” 她望一眼窗外的人,努努嘴,楼坤便去了一旁。 “那个哥哥是谁呀?” “姐姐你认识吗?” “那个哥哥好高啊!” “比陈哥哥还高。” …… 炸锅般聒噪。 “停!” 都不说话了,睁着眼睛看她,想听八卦。 “我男朋友。” 头发一甩,身后一帮小家伙捂嘴偷笑。 冰冰站在前台略显拘谨,时不时朝左边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望去。 虽有一股少年气息,却举手投足之间,撩乱了小女生的心思。 金羽教完课,一帮家长堵在门口问她情况,一一回复完毕,直接坐倒在地板上光着脚丫子,抬眼看着前方的男人。 她是真的累了,口干舌燥坐那喝水,人走过来,带着温柔的目光蹲下来,替她揉脚腕,穿袜子,再套上鞋。 他今天过分的温柔,让金羽想起高中谈恋爱的日子,不就是这样,无微不至地呵护她。 “没想到你这么累,真辛苦了。”过来亲了她一口。 她撒娇病犯了:“我起不来了。” 百依百顺,捞膝下揽胳膊抱起来,给她放平地上站好。 人立马精神满满,跑去拿包,兴冲冲过来搂着他。 “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过来找我的?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一连串问题,被他弹弹小脑袋。 就回答了一个:“黄婷薇。” 黄婷薇今天没课,谈恋爱去了,忙里抽空接的楼坤电话。 已过傍晚,金羽赶紧锁门带楼坤出去,决定今晚就得把这事告诉楼坤。 路过前台那,冰冰叫住她。面露惊讶之色,又羡慕:“小羽毛,陈哥让你等会,他找你有事。” “我跟他在微信上说吧,我赶时间。” 火急火燎拉楼坤下去。 好巧不巧,一个声音传上来,昂着头颅:“赶什么时间?” 楼坤闻声望去,这个男人一年多没出现了,此时出现在这,他也有几分不解,但更多的是一股敌意。 金羽呼吸困难,看了看楼坤,他正盯着她,不再笑了。 陈子家穿得依然夸张,黑色飞行员外套上纹了五花八门的图案,带着韩国男团流行的银圈耳环,侧分着一头樱木花道同款色系的发型,两处膝盖那是大大的破洞。 怎么看怎么社会青年。 他晃晃悠悠上来了,嘴里是口香糖,打量她身边的男人,也很久没见了,次次见黑着张脸,当自己包公呢? “找我有事?” 陈子家歪歪头:“过来,单独说。” 她不敢过去,偏头看楼坤,陈子家已经去了一旁,冰冰看不出异常,只顾着偷偷在群里跟他们聊小羽毛的八卦。 “我过去一下,回来跟你解释。”她轻拍拍楼坤胳膊,便去了。 陈子家跟她交代了一个孩子的事,那孩子父母最近大吵了一次架,心理受到打击,父母希望老师上舞蹈课时,能多注意一点她。 金羽平时和孩子们毫无保留的交流,这些孩子就宛若金纶一般的存在,她一边嫌弃,一边喜欢。 楼坤压制心中的火,看着那两个人一高一低面对面的交谈,那个叫陈子家的一直盯着金羽的脸望,金羽一直点头,末了笑了笑,跟他比了一个手势。 “…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羽朝楼坤那望去一眼:“过年。” “行吧,没事了。”他回头看楼坤,人却已经扭头下楼了。 “冰冰我走了,明天见。” 她赶紧像阵风似的卷过,下楼梯追人。 人两臂垂着,大步走在昏暗下来的街头,跟先前替她温柔穿鞋的那人,判若两人。 她奔上前捞他胳膊,急急慌慌:“你别走这么快,我都跟你说了,听我解释。” 人不抽胳膊,却语气冰冷:“你答应我的事,全都忘了?” “我知道,有误会的。” 抽胳膊走了,面对她微垂着头:“多久的事了?” 她在这已经快五个月了,五个月里,很多次都想告诉他,却害怕像今天这样,如果说不好,达不到效果,就要面对一张冰冷质问的脸。 实话实说:“去年十一月来的,快五个月了。” 人是真怒了:“我告诉过你离他远点,你答应了却做不到,瞒着我跟他在一块五个月,你存的什么心呢?” 她低着的头瞬间抬起,顿住了,解释:“我没存什么心啊,我就只是在他的工作室上班,规规矩矩教小朋友跳舞,根本没有做逾越的事啊。” “这么多舞蹈机构,比这正规的数不胜数,偏要去他这里,你给解释下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那段时间手机被偷了,金岁山医药费昂贵,她不好意思伸手再要钱,也没有时间折腾花费在找一份时间合理,收入可观的兼职上。而那时候的陈子家,跟以前的陈子家不同了,他不会再逗她,缠着她,也仅仅只是想找一个代课老师。 而她的生活有了什么变化,楼坤都没有发现,又怎会知道呢?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便只告诉他:“黄婷薇在这,我跟她一起来的。” 他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动不动就把黄婷薇搬出来,你要不要跟她锁在一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他没安什么好心,你跟他挨在一块,他今天不打你主意,总有一天会打你主意。你这样跟他待这几个月,是不是还很开心?” 自知道金羽在这工作室教舞后,她没再跟他闹过,冷战吵架似乎成为了过去,她也似乎待在这很开心,朋友圈发的动态除了这帮孩子,就是她的朋友。 他怎么能这样去说她?她跟陈子家之间,和所有的代课老师都是一样,是一起合作的伙伴,除此之外,一点别的关系都没有。她也从以前那个无理由讨厌,躲避陈子家的自己,变成了今天感谢,理解陈子家的自己。 “你了解他了吗?他没你说的那样不堪,他虽然长得不像好人,但在这个地方,他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你误会他喜欢我,打我主意,又误会我跟他待在一块,你有证据吗?” 说起证据,金羽有一大把。她选择自我消化,选择忍气吞声,希望时间能快快到达下半年,希望楼坤能彻底离那个地方,那个人远远的。 可楼坤呢,只看了表面,去揣测现象,说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 他仍然带着股压迫力,震慑她:“五个月来,这么多机会可以说,如果我今天不发现,你打算瞒到多久?” “我打算今天就告诉你的。” 他觉得她在说谎:“之前为什么不告诉?” “因为心虚,不敢实话实说。” 金羽看着楼坤,想不到他会这么去想她。 那股委屈和酸意充斥了整颗心,望着他,只觉得又回到了从前,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相互了解过真心。 “我心虚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跟陈子家清清白白,我在他这工作,他是发我工资的人,我是他员工。我们之间除了交流课程和小朋友,其余能交流的时间,都是大伙一起吃饭,演出,聚会。我和他从不单独待在一块,不会一起做饭,一起买东西,一起上下课,更不会一起交流兴趣爱好。因为我对他没兴趣!” 她几乎是吼着告诉他,再诉说她难以脱口而出的那些质问。 她选择体谅楼坤,可他却选择一次又一次的质问指责怀疑,不愿意去理解。 他听懂了,人不是不闹了,人只是没到时候闹而已。 “你瞒着我就是不对,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心理,给我立马从他的地盘离开,离他越远越好。” 他替她做决定的年龄已经过了,她现在有自己的判断力,也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 人来人往的街头,不少人会回眸望向这处凝结冰霜又化成火焰的地方。 “你少替我做主!我跟你说过,我现在很喜欢这份兼职,我没做错什么,不心虚,我就待这。” 人越来越倔强,楼坤才发现金羽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听话,依赖依靠,无理由信任他的小姑娘。 “你待在这,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会出什么事?”她反问。 楼坤抬起头,摸摸后脖那,头低久了又开始酸痛。 金羽看他这模样,那丝丝缕缕的情绪都席卷而来:“那你会出事吗?” 他顿住望向她,两道目光中皆是对彼此的不信任。 他问心无愧,无论是在华大,还是MIT,他和齐佳只是有着相同目标的同学关系。 他没给过她机会,也不可能给她机会。 “我早八百年前就跟你说过,别瞎想我跟她的关系。” 金羽笑了,讽刺:“那你也别瞎想我跟陈子家的关系。” “你到底想不想好了?” “我怎么不想好了?我跟你解释的这么清楚,换成你,你会吗?你只会指着我训,告诉我让我不要胡思乱想。楼坤,你这个人太自我,太强势,太双标!” 他承认自己的占有欲强,但做事十分清晰果断,这也养成他在恋爱中习惯成为主导的一方。 他认为金羽该全部的信任他,也应该全部听他的话。他不会做伤害她的事,却在无形中一次又一次给她带去了伤害。 他语气重回之前,稍微缓和:“都是为你好,我话就撂这,尽快从这离开。” 说罢,去牵她的手,企图又以一种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方法迷惑她。 她早不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了,狠狠甩了他伸来的手。 再一次十分坚决地告诉他:“楼坤,我说的很清楚,这个工作室我会一直待下去。你没有权利管我,也不能干涉我的选择。” 楼坤的手就这么架在一旁,缓缓地放下,再无一点和颜之色。 “你真要留?” “我不是以前的金羽,你一两句话就把我说的服服帖帖。你走的这一年,我们都变化了这么多,我也有自己做判断的时候,我说真留就是真留。” 没有继续谈下去的余地了,这个街头也因他们而暗淡下去。 双方都带着一股怒意与不解,就这么分道扬镳,背道而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不知足 很理智的没有哭,昂首挺胸,步伐坚定的回到了安大。 一个人落寞地坐在宿舍里,没有开灯,盯着桌上那张合照愣愣地发呆,多希望可以回到那些快乐幸福的时光。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之间非得用争吵这个方式来告诉对方心内所想吗? 明明好好的解释一切误会,理解对方,就能达到一种和解,可每次都南辕北辙。 楼坤回到华大,宿舍里空无一人,叶胜华李然已经进公司实习,刘明宇自下午走后便没再回来过。 一个人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画面与争吵交织,他和金羽到底怎么了? 以至于现在,他和她根本不能心平气静达到同一种状态。 黄婷薇回来的时候,金羽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抱着相框,凌乱的头发沾满了半张脸。 她拎了一堆吃的回来,都是刚谈的张旭给她买的,放在地上就过来看她。 “楼坤不是找你去了,你怎么在宿舍呢?” 摇摇她,人朦朦胧胧醒了,一睁眼便是相框里的他们,心坠坠的痛。 “吵架了。” “这才缓和了几个月啊?又为什么吵了?” “让我离开工作室,离陈子家远点。” 黄婷薇琢磨着:“他什么意思啊?以为陈子家要打你主意?” “反正我跟他说不清,他这人自己能和齐佳天天挨一块,换成我就不行了。说我在他的工作室,跟他相处着,迟早有一天得出事。” 黄婷薇叹气,插胳膊打抱不平:“他可真双标啊!你说这人除了帅点高点聪明点,哪点好啊?天天压迫你误会你,你跟他在一起,你不憋屈啊?” 憋屈吗?有一点,可又能怎样,她唯一爱的人只有他啊。 “我跟他说了,我会留在那,我跟陈子家清清白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也没有。他也跟我说了,他和齐佳就是同学关系。我现在不想为这种事跟他吵,特别伤感情,先冷静冷静,给他时间好好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他那么固执强势,坚定的认为你俩要出事,冷静不了的。你和他简直死循环,无解!” 就是个死循环,一个死结,能避免的就是不去触碰它,人生有那么多死结,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不怕有一天解不开这个死结。 金羽照常去陈子家的工作室上课,像往常那样,丝毫未有露出异常。 冰冰好奇心重,很多次都问她哪来认识这么帅的男朋友。 从小就认识,也就是帅才把她骗了。 冷静似乎也没有带来和解,楼坤依然不同意她在那兼职。他以男人最直观的感受可以确定,陈子家对金羽打定了主意,他绝不会放任金羽就这么待在别的男人身边。 更不要说,再过几个月他又得走了。 而现在,他都未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两人一见面不是一顿小吵,就是冷场到只言片语说不出。 五月份临至,楼坤的论文报告正式完工,全身心等待毕业答辩日。 而在此之前,他不能再拖了。 去了她在上课的教学楼下等她,早已脱去了长袖和外套,换成了清爽的短袖。 两节臂膀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等待,一切都和祥悠然。 这个季节已经快入初夏,两旁的杨柳树枝柳繁盛,在微风中不断飘荡,带来一阵阵夏天的气息。 金羽一会还得去工作室,她一下楼便看到门外等着的楼坤。 清清爽爽,腰杆笔直,肩上爬满了阳光,正在对她微笑。 黄婷薇捣捣她,嘀咕:“今天人笑了,估计你俩不会吵了,快去吧。” 一推她,她便顺着力走过去,含带微笑,示以告知,今日真的不想吵架了。 她刚过来,楼坤便揽过她肩膀靠在怀里,她个头不高,头顶只能到他胸口,觉得一阵暖和,好像很久没这么搂过了。 “怎么知道我今天有课的?” “查了你的课程表。” 果然是学计算机的,想知道什么轻而易举。 他搂紧了些,低头亲她脸颊。 这段日子一直吵架,很少这样亲昵过,突然双方都当无事一样和好了,总有种泡沫一般感觉。 今天阳光明媚,是想彻底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 “想吃什么?吃你最想吃的。” 她便回到以前,先思考了会:“我还是想吃汉堡。” “好。” 带她去了新开的汉堡王,买了一堆她爱吃的东西,见她心满意足。 例假快来了,很听话的没要冰淇淋,冰可乐也不喝了,改成热可可,嘴里包着鸡块,看对面不怎么吃东西的楼坤。 “你看着我干嘛?你不吃吗?” “不是很饿,你吃饱就行。” “我一会下午还要教课,不能陪你。” 不能避免的还是要说,人没多大脸色,却也不见得多开心,只淡淡点着头。 她便不说话了,沉入了冷场中,吃着手里的汉堡,楼坤手伸过来,替她擦了嘴角那些美乃滋。 时光仿佛倒流,他还是会这么对她。 “吃慢点,胡了一嘴的。” “我就喜欢你给我擦。” 他忽然呼吸深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沾着美乃滋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 那个汉堡快吃完了,自己给自己擦干净嘴巴。低头找气垫补口红,拿的都是年前自己在商场买的那套。 楼坤回来这么久,从来没见她用过他买的口红和眼影,也从不画眉。 “我给你买的那套,你怎么都不用?” 她刚画好下唇,愣住了,看着他:“不适合我。” “怎么不适合了?”他不懂。 “粉底液色号深了,我用的话脸会比脖子黑。口红的颜色也不适合我,太红了。” 看着她的肤色,有点琢磨不透粉底色号。 “你跳舞时不都是涂的很红?” “舞台妆要显眼,生活里我不太适合。” 就看着她的嘴巴,粉粉嫩嫩的颜色,很乖很舒服。 “那以后再给你重新买,买你喜欢的。” 她便笑了:“那你之前给我买的都是谁喜欢的?” 楼坤盯着她发愣,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她本不想说的,快速换了话题。 “你的毕业论文都准备好了?” 点头告诉她:“下星期答辩。” 时光好快,一转眼,她面前的男孩已经变成了男人,也即将离开校园踏入社会。 不敢去想象走进职场的楼坤,一定会更有魅力吧? 想到这,又觉得还是开心的,他很快就会离校了。 “小羽毛。” 她从肖想里抽出,望着他,觉着今天他稍有些奇怪。 “你…” “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不知为何,金羽的心悬空了,那感觉像前年坐跳楼机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也全然害怕他脱口而出的那一秒。 “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该如何去定义呢?但如若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这就是件好事。 “九月份,我要去美国读研,两年。” 那颗悬空的心脏是彻底失重坠落了,连带着两行泪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滑落。 很是不解:“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要走了?” 他伸手牵她放在桌上的手,人狠狠拽着胳膊抽走了。 豆粒大的珠子啪嗒落着:“你每次都这样,哪里有问过我意见,说交换就去交换,一年我也等了。现在要去读研,也是瞒着不告诉我,等确定了再通知我,还要去两年。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呀?” 他不为自己辩解,做这种决定时就想过会是这种情况,但他已经考虑好了所有打算。 “美国的暑期很长,放假我就会回来,你放假也可以过来,手续我来办。” 他直接坐过来了,可金羽却起身去了他对面。抹着脸上的泪,望着这个突然就变成这样的人心寒。 “我之前就说过,你一口一个对策。永远是我在妥协你,你既然做这种决定,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呢?” “申请时间比较仓促,没来得及告诉你。” “那申请后呢?” “事情已经确定了,在等offer,想回来告诉你。” “回来大几个月了,不也忍了这么久才告诉我的?所以你也没理由指责我!” “一直在吵架,没有合适的机会。” 她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问他:“我跟你的前途,谁更重要?” “你。” “那你为什么要去?你这么优秀,留在国内找一个公司上班,处处抢着要你,你怎么就是不知足呢?”眼睛一片模糊,都快看不清人了。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你要走了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走一年,我自己成长一年,你走两年,楼坤,我便再也不会需要你了。” 人已经跑出去了,他赶紧追出去,追那个抹着泪的背影,心中有后悔,也有后怕。 死死拽着她胳膊,禁锢怀中:“我没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对。我纠结了很久,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我想给自己和你更好的未来。” 她挣扎扯着胳膊,变成了那只疯狂的猫,去反驳他:“你错了。你一直想的是你自己的未来,我想要的未来特别没出息,就是普普通通过日子,身边有一个男朋友不离不弃陪着我。” “就两年,我一放假便回来,你放假也可以过去,时间和距离都能解决。” 那一年里的日子,彷徨与苦涩,她过够了。突然想到了什么,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齐佳去读研吗?” 他愣住的时候,金羽脱身了,站在一米开外,两人仿佛有着深仇大恨。 他实在无奈:“你能不要提她吗?” “我问你她去不去?” 沉声呼吸:“去。” “刘明宇呢?” “他去美国工作,不读研。” 那就明了了,又是双宿双飞呢,她这还能忍?要真忍下去了,她这辈子都得被楼坤牵着走。 更不要说那两年里的变数,谁人而知呢? 后退着,不再哭了,头一次让楼坤感到害怕。 “楼坤,你要是跟她去读研了,我们两就分手。” 他刚要走来,她便大声制止他:“别过来!你要是过来了,我就认为你不去读研了。” 然后,她站那站了一会,他果然不敢动了。 那一刻,心中全是失望,硬是逼退了眼泪,扭头跑走了。 倒不至于失魂落魄,但出现在工作室楼下那刻,的确把陈子家吓到了。 “谁打你了?” 她擦擦眼角的湿润,上台阶:“谁敢欺负我,我一定欺负回去!” 陈子家乐笑了,望她倔强的小背影快步跑上楼,自己搁在楼下吸了一根烟。 楼坤是那种再伤心难过,都会抽身而出,专注要紧事的人。 换之金羽,她也应该要有这种没心没肺的好习惯。 这个下午,冷着张脸,高度集中的带他们排舞,只要稍有喘息的机会,她便会想起最后一眼里的楼坤。 他犹豫不决,也做出了答案。 刘明宇见他情绪低落,一个人坐在床上垂着头发呆,心事重重。 “跟金羽说了?” 不吭声,那看来就是闹了。 “早该商量好的。” 还是不吭声。 便坐旁边疏解他:“换成我我也不愿意,谁希望自己男朋友走呢?你和她谈这么多年了,好好跟她说说,毕竟你的未来里都有她啊。” 怎么没好好说了,强求不得,她很倔的。 “她不懂我的想法,我也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怎么了?” 人又彻底不再说话了,独自一人消化,想心事去了。 天下哪有完全不费心不费力的事?更不要说是情爱之类的。 弥补 答辩前一日,楼坤再去安大找金羽,黄婷薇见到他,面带不屑,仿佛对面就是一陈世美,要始乱终弃。 “她不在。” “我找她有事。” “你不会自己打电话啊?” “打不通。” “呵,体会到这滋味了吧?” 黄婷薇看他落寞着急,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心中就暗爽。 “我就在楼下等她,麻烦帮我叫下她。” 黄婷薇还真没说假话,金羽今天的确不在。 “她一早就走了,说有事,其余的什么话都没留,你爱信不信。” 白他一眼,扭头去找张旭了。 只他又愣了,握着一部手机站在原地,给楼琛和林乐都拨了电话,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金羽回了龙城,金岁山叫她回来的,没说什么话,只让她今天请一天假,说是回家有事。 她以为金岁山出了什么事,赶一早的高铁,一路站着到了龙城。 金岁山让她去市里的一家餐厅拿东西,那里有一个人在等她。 金羽就奇怪了,大老远让她回来拿什么东西呀?便也没多问,是真以为让她拿东西带回家的。 这处餐厅是西餐厅,不比运城的豪华,但格调不错。她推门进去,吱呀一声门推开了,里头只有三三两两的食客在用餐。 有服务员来接待她:“您好,请问预定位置了吗?” 金羽摇摇头:“不好意思,我过来拿东西的。” 服务生即刻明白了,指引她去一处。 “不是,我是来拿东西的,不吃饭。” “里头有人在等您。” 里间的包厢开了一条门缝,透着昏黄暗弱的灯光让人无限遐想,似是陷入了记忆深处。 她推门进去了,里头坐了一个女人。 她仍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咳了一声,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 “我爸让我来拿东西,金岁山你认识吗?我是他女儿。” 她倒不认生,没什么礼貌,在她背后站着,都有点不耐烦了。 那女人许久没有见过她了,得有16年了,所以金羽现在都不认识她了。 她缓缓回头,又站起身来,难以言喻的心情,让她的眼眶中沁满了温暖与久违的怀念。 别说金羽不认识她了,她也快不认识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她到底还是头脑过于简单,压根没想到16年后的今天,会在这看到刘爱云。 金羽望着她,总有种熟悉的感觉,越看越怕,越怕那种感觉就越真实。 “小羽毛。” 她呆住了,在这一声久违的小羽毛之后,整个人彻底失控了。急急喘着,又死死望着她,她一身贵气逼人,哪里还是16年前的那个刘爱云。她早已脱胎换骨,带着一副伪装的面具,跟她演母女重逢呢。 不禁好笑出声:“我当是谁呢?是刘爱云啊。” 刘爱云自己生养的女儿,清楚的明明白白,全身上下唯一张嘴最硬。 “我是你妈妈啊。” 她大声喝止:“我妈早死了!” 刘爱云怔住,她该知道会发生这种可能,可当真正看到她含火的眼眸,只剩下了愧疚和心疼。 “对不起,过了这么多年了才来找你。” 面对楼坤,她可以哭,面对刘爱云,打死她都不哭。 她恨刘爱云,恨她抛弃家庭,抛弃她和金岁山,恨她远走高飞,从此便忘记人生中还有一位至亲。 她16年里,唯有小时候那几年想她想得厉害,越长大越懂得一个女人的狠心。 她刘爱云,不配做她妈妈。 “这可不符合你性格啊?突然冒出来找我干嘛?看你穿的一身都是名牌,过上好日子了,怎么倒惦记起穷人来了?” 得刘爱云真传,说的话都句句戳心。 “我想弥补你,就像你说的,我现在生活很好。” 不知是显摆还是什么。 讽刺:“早干嘛去了?你想弥补我,还得问问我愿不愿意。” 她才21岁,面对不到45岁的刘爱云,丝毫不慌张,也不害怕,更多的是想在气势上压下她。 “16年不见你了,我们母女俩不应该浪费时间吵架。” 她身上还背着包,死死抓着,咄咄逼人:“我跟你就一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刘爱云隔这么多年来找她,是因为前几个月突然做起了以前的梦,梦里这个小羽毛只有五岁,天天在梦里喊她妈妈,醒来就泪了一脸。 她想来看看长大后的她,人看到了,和小时候一样可爱,长得漂漂亮亮,眼睛和她一样大,只不过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大眼睛瞪着人,只让她觉得愧疚。 “我年轻做的事的确不对,你怪我情有可原。但我如今来找你,你放心,你的未来,妈妈会替你安排。” 刘爱云靠近她,她也不动,用一双冰冷的眼睛,试图刺穿刺痛她那黑色的心。 想要问问她,良心都去哪了? “我再说一次,我妈早就死了。这个女人除了把我生下来,喂我一口奶喝,毫无用处。她是我生命中最无用的存在,即使她现在跪在地上跟我痛哭道歉,我也不会承认有这么一个妈。她逍遥自在洒脱的时候,不会知道她的老实丈夫和可怜女儿,是怎么度过那七年的。刘爱云,你没资格给我未来,也记住了,我金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一辈子都没妈!” 猛的推开刘爱云,要往外走。刘爱云拉住她,纵使话再难听,她也认了。急急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她,塞进她手里,将以此作为弥补。 “你不认我没关系,这钱你拿着,就当是我欠你的,密码是你生日,只要你拿着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来烦你了。”刘爱云满含泪水,眨一眼就哭了。 她像是在弥补一件亏心事。 金羽望着这张熟悉的银行卡,心中只觉得可笑。她遗失的母爱,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撇断了扔在地上,再一次警告她:“别来烦我,就当我也死了。” 抽出被她拖住的胳膊,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间包厢。 只剩陷入沉思后悔的刘爱云,以及一张破碎的银行卡,和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一个人奔走在熟悉的街头,所有的坚强与果敢留在了那间包厢,出了那,便盔甲离身,满目疮痍。 失魂落魄走着,旁若无人哭着,满心都是刚才那幕场景,不觉得怀念,也不觉得欣慰,所有不要她的人,她也不会再原谅和接受。 她宁愿刘爱云一辈子都不来找她,也不愿接受她的施舍与这迟到16年的弥补。 刘爱云辗转找到了金岁山的联系方式,多年不曾联系,早已对这个女人没有半分情面。 他唯一心疼的还是金羽,总认为见一面不是不可以。他时常记起小时候的金羽,哭哭啼啼缠着他,问妈妈去哪了?她比一般小孩要有着极好的承受能力,又或者是倔强和不服输,当得知事实真相后,这个孩子便再也没有因为找妈妈而哭过。 而作为父亲的金岁山知道,她渴望母爱,却被母爱辜负。 没有回家,也没有返回运城,手机直接关机,一个人跑去了龙城一中门外打电玩。 她上初中那会,宋美好刚嫁给金岁山一年。那时的金羽,在心底里知道,她永远不会再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电玩城的老板还是当年的大叔,她环顾四周,竟觉得这里丝毫未曾改变,所有的一切她都熟悉。 心情不佳,捧一盒冰淇淋晃去了龙城一高。 这里大改模样,学校前的草地变成了石头地。两旁的餐馆和小卖部销声匿迹,方圆几十米内,无一处可落脚的悠闲店。 只零星坐落几家书店和文具店。 去了文具店,像以前跟林乐逛这里一样,翻腾着好看的签字笔和软面抄。 “你买不买啊?” 金羽抬头看去,不认识这个老板。 “有卖挂件的吗?” 老板指指后面,她便去了。那里挂了一栏的挂件,却再也没有楼坤送给她的花楹。 那些以往所被珍惜的一切,终将会被时间遗忘,被新新事物取而代之。 金岁山电话打爆了也找不到金羽,她一整个晚上都待在一中校外的网吧里打游戏发泄。 她有满腔的不适和恨无处宣泄,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此麻痹自己。 不知不觉就打到了凌晨五点,顶着一双劳累过度的眼睛去吃最早的馄饨摊店。 龙城的馄饨和运城不一样,加猪油,里头会放生抽调色,缀些葱花和虾米,馄饨皮也稍微要厚些。 吃完早饭,问了摊主时间。 六点刚过。 距离昨天关机的时间,已超过18个小时。 再开机,金羽已经上了前往运城的高铁,靠在椅背上,一路困睡到目的地。 下车,只给金岁山一人回复了消息。 那头收到消息后,一整夜的忐忑不安终于放下。 而未放下忐忑不安的人,此时正在参加计算机系毕业论文答辩会。 齐佳坐在靠椅上,看着答辩台上的楼坤,侃侃而谈,从容不迫。她也不禁回想起四年前,初到这里见到他的第一眼,无法否认的是她会被这样优于她的男人吸引,也无法控制自身,去靠近,去改变。 而现在,她最祈盼的事已经敲定,即便他曾那样躲过她,拒绝过她,她却一点都不灰心。 楼坤答辩完,便是漫长的等待。从会场出来,第一时间奔去了安大。 齐佳望他飞奔而去的背影,心虽然跌进了山谷,却也回荡着她想要的声音。 在安大来来回回找了几遍金羽,跑到楼琛那,两人一起找,林乐给她打电话也没接,最后找到黄婷薇,依然不知道她去了哪。 她去了工作室,一个人睡在舞蹈房的地板上补眠。 头发铺了一地,侧脸趴在那,沉睡中的金羽像一只安静温顺的橘猫,忍人爱怜。 她醒来时,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一头暗红色的发,正歪着头看她笑。 “有床不睡,睡地板,我是不是得收个费?” 她没心情搭理他的调侃,刚坐起来,一股热流从腹部涌出,瞬间提了神,匆匆拎包捂肚子去了厕所。 再回来,一脸苍白。 “不回学校,在这干嘛?” 她知道楼坤在找她,她不愿回去,谁都没联系。 一屁股坐在那,额上冒着汗,陈子家望着皱眉,不理解她这骤然变化的脸色。 “借我待一会。” 人笑了:“怎么着,跟男朋友吵架了?” “嗯,差不多快分了。” 聊起天了。 “不都谈了四年多了,怎么就要分了?” 也就只有四年多而已,其中有一半的年数都在吵架和好中度过,而这四年里,他身边一直都有一个不轨之人存在。 “就允许你几个月的能分,我几年的就不行了?”她挑眉望他,倒是和陈子家学的像。 “不是爱的死去活来?你当我信啊?” 她疼笑了:“死去活来还挺可怕的,你不信都不行,人马上又要走了,我跟他可能缘分就至此了。” 陈子家干脆坐下来,靠她身边:“世上大把好姻缘,你何必吊在一棵树上?” 这不是没有一颗比他还好的树吗。 开玩笑:“我瞎呗。” 陈子家哼笑了声:“还心甘情愿瞎。” 可不是吗?瞎到昨天跑去高中门口买一2010年出的挂件,她当时光能倒流还是怎么的? 时光要是能倒流,她一定选择将自己扼死在刘爱云肚子里,好不出来受这些糟心的罪。 陈子家见她面色难看,脱口问了句:“怎么脸色这么差?” 后来想起,好像看到过几次她脸色苍白的模样。 不好意思说,就摇着头:“没事。” 见她不太愿意说,也不强求了,一会还有课,起身整整衣服走了。 走到门口那,回头望她一眼。 “真没事?” “死不了。” 倒头又趴那睡了。 陈子家便不再多管闲事,去了教课的那间教室。 分手 这一下午因为痛经而更加漫长,去前台冰冰那要热水喝,喝了两杯,揉着肚子在旁边休息。 刷手机消息,一串楼坤,一串楼琛,一串林乐,还有黄婷薇。 便一个也不想回,只想待到深夜直接回去得了。 陈子家教完课出来,蒙了一头汗,看看厅外两个姑娘。 擦擦汗:“你俩收拾收拾,一会我带你们去吃饭。” 冰冰:“这么好的事?” 陈子家的朋友给了他三张邀请券,去运城新开的日式餐厅吃饭。 今天正好带了,正好三人,择日不如撞日,也顺便照顾照顾“伤”号。 金羽依然坐在后座,躺那闭着眼睛睡觉,这一天都在睡,陈子家怀疑她上辈子猪投胎。 进日式餐厅,坐在小包厢。 冰冰吃得津津有味,小嘴嗫嚅着:“陈哥,真好吃。” 金羽也在吃,一口一个寿司,刺身什么的不能动。 他们今天都不喝酒,要了一壶乌龙茶,冒着热腾腾的气,烫嘴的很。 金羽喝了一口便烫到了舌尖,吐着舌头,冰冰去看,果然烫了一个小水泡。 “你喝慢点,这烫。” “我噎死了。”她拍着胸口。 对面人吃着鳗鱼,手机响了,前女友打来的,抬头望望两人,抽腿出门接电话。 后脚金羽就跟了出去,去洗水台那漱口。 刚抬头,好巧不巧,遇到一死对头。 齐佳长发飘飘,烫着微微的卷,依然是那复古色的红唇,精致的脸上挑不出一丝一毫毛病,却怎么看,怎么让金羽膈应。 她没化妆,出了汗的头发还有些油,可以说狼狈不堪,也可以说,白天鹅身边站了一只丑小鸭。 “真巧,你也在这吃饭?”齐佳洗着手,瞥瞥她汗湿的碎发。 她都懒得笑,抽纸擦手:“这么诧异,是觉得我不配进来吗?” 齐佳心知肚明这股敌意,也抽着身旁的纸看她。 “那当然不会,吃饭的地方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只要付钱。” 也不知她着重点在哪句,金羽是听出来了,齐佳是真的看不起她。 “听说你要去读研?” 齐佳拨着头发去了肩后,有些得意:“不是听说,是确定。” 她想让自己镇定,却发现这太难了,面前的女人,金羽十分厌恶她。 “为什么要给我点赞?” “正好看到了,觉得你挺适合跳舞,还不错。” 装模做样,明明预谋了很久。 “你这手段挺下作的。” 下作到准备好一切,让她发现,一次性接受全部打击。 齐佳并不觉得,她想达到的目的,就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已经成功。而她更没有做过实质性的事,两人又不是私定终身,她实在算不上下作。 “我和楼坤在国外同一个组,是同学也是知己,又志同道合,三观一致,兴趣爱好相同,难免待在一块的时间多。” 金羽抖着肩:“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齐佳肆意笑了,牙齿生白:“我为什么不敢承认?所有人都有机会。” 末了,还提醒她:“他九月就要跟我走了,珍惜能在一起的机会吧。” 赤'裸裸的威胁她呢,不想忍着,想上前揍她,挥着手给了她一巴掌,齐佳躲了,胳膊上生生挨了一掌,不可置信。 陈子家早听到动静了,刚跑来就看见金羽在打人,那一巴掌着实大力,给人拍出了一个红掌印。 齐佳忍着痛看她,她刚想来第二次,便被陈子家抱住按在怀里。 “你居然打人?” 她身体不适,还浑身是劲,是真被气死了,陈子家都快控制不住了。 “打的就是你!你能要点脸吗?堂堂一高材生想当小三,我看你就是个垃圾!” 陈子家睁圆了眼看小三,小三面色尴尬,捂着胳膊那,眼里清冷,含着欲滑落的泪。 他镇定她:“好了好了,小羽毛,别跟她一般见识。” 金羽不听,死命动着:“陈子家你放开我,我要揍死她!” 场面难以控制,陈子家一直抱着她的肩膀,给人两只胳膊死死控制着。 金羽失控了,自昨天见到刘爱云就全部失控了。 为什么总有人要欺负她? 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一群人出来看热闹。不乏有华大毕业聚餐的学生,楼坤听声音熟悉,挤出去便看见金羽被陈子家抱在怀里,腿脚乱蹬着。 理智这东西要不得,赶紧跑上前去,挡着金羽。 齐佳躲在楼坤身后,一直在抹眼角。 金羽抓着陈子家的胳膊,整个人靠在他怀中,胸脯起伏,怒意难挡。 楼坤谁也看不见,只望着金羽和陈子家,要一把扯过金羽,陈子家没松手,他便抬眼喝他:“给我松手。” 陈子家早看不惯他了,不愿松:“她都没松,我松什么?” 金羽看着楼坤,几日不见,他依然神采奕奕,做的事还是那么讨厌。 “你滚,别挡着她。” 楼坤低声喝她:“你闹什么呢?” 她说的无比大声:“我打小三。” 楼坤忍了忍心中的无奈撇头,那一帮看热闹的都在交头接耳。刘明宇过来扶齐佳,被齐佳躲走,一副深受委屈的模样。 刘明宇两头措手不及:“小羽毛你理智点。误会误会!” 齐佳抹着眼角:“你这说话也太难听了。” 还在这装。 金羽骂她:“知道难听还这么做,你是不是犯贱呢?” 楼坤打断她:“闭嘴!你到底闹够了没?给我从他怀里出来!” 她倔强劲上头了,不愿松手:“你帮小三不帮我是吧?楼坤,我要把你甩了。” 他不再客气,狠狠用力拽着她胳膊抽出来,陈子家的胳膊被金羽死死拉着不愿松,她咬着嘴巴,一双眼睛红红的盯着陈子家。 “我是不是瞎?” 陈子家这刻是真心疼她了,去扯楼坤的手,同样狠着双眼睛看他。 “她不想跟你走。” 楼坤冲他吼:“你他妈谁啊?” 这句后,楼坤直接和陈子家扭打在一起,一旁的齐佳和金羽愣在那,刘明宇上前阻挠拉楼坤,金羽慌了,赶紧去拉陈子家。 楼坤看不得金羽护着他靠近他,狠狠甩拳头,陈子家呸了口血,两人根本不受外界干扰的扭打。 金羽拉陈子家:“陈子家你别跟他打!” 陈子家鼻青脸肿:“这你他妈还护着他?” “不是,他学过拳击的,你吃亏。” 这下,打的更凶了。 刘明宇招架不住,那里看大事不妙,一窝人蜂拥而至给他们拉开了。 楼坤一脸伤,指着陈子家:“你再敢靠近她,碰她一下试试?” 陈子家甩开那帮人,抹着嘴角的血渍,同样指着他:“你他妈没男人的本事,就别耽误她。” 金羽搁在一旁落泪,腹部的疼痛早忘了,也根本望不见齐佳,只望着楼坤脸上触目惊心的伤势,默默地落泪。 “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楼坤抽身,喘着粗气紧紧盯着她。 “没关系。” “行。” 拽过金羽,穿过一帮人带她离开这。一点都不顾及她,走的很快,快到她走路根本跟不上,需要跑,可是她跑不了,脚下踉跄,便双膝重重跪摔在地上,擦压在石子上的疼痛感传至膝骨,再生生抽回自己的手腕。 跪在地上,一脸泪痕,宛若低头犯错的罪人,等待审问。 自己抹着泪努力站起来,弯着膝盖撑着,又看着他。黑夜里他,模模糊糊,寒光生在瞳孔,又生在心间。 “昨天一天都联系不上,找不到人,今天也是,晚上却跟他单独在这吃饭,你到底想干嘛?” 场面就是这么不受控制,她也从没想过彼此能走到这个局面,也更不想再回答一句他的质问。 “楼坤,我们分手。”她说这句话,泪流满面却真心实意。 可他却跟疯了一样,破裂的嘴角和淤青让他面目可憎:“把这句话收回去。” 他永远都是在命令,像城池的主人,号召他唯一可以心甘情愿的仆人。 她不要卑微,更不要不清不楚,也不会再受他们这样欺负。 “我不要你了,我祝你和她双宿双飞,去美国过你俩的好生活!” “你是不是有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跟她的事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往心里记一次就这么难吗?一边说我,一边跟那个陈子家又是怎么回事?” 可你知道吗?她心里承受的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我有病也好,没病也好,我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说我不往心上记事,那你呢?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你,离她远点,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一早就看出来她喜欢你。你默许她天天跟你待在一块,你们可以做很多事,有很多兴趣爱好一致,讨论的东西都是我不懂的,我融不进你们的圈子,你们这么合适一体。我就像是个傻子,自我陶醉,又自我麻醉。至于我跟陈子家,我无话可说,任你猜想。” 楼坤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想过多在这件事上去解释,你只要记住,我对她绝不可能有其他的心思。” 金羽觉得他还是不懂。 “潜移默化你懂吗?生活是有习惯性的。你去健身,她可以给你递水,递毛巾。你做饭,她可以给你打下手。你脖子疼,她又可以给你顺道买一个电动枕头。你给我买化妆品,拿不定主意,全然相信她,买了一套她喜欢的适合她的送我。你还不懂吗?我受不了这些,我忍了这么久,这大半年来,我只要一想到她和你在美国,那个我看不见的一年多里,心里就喘不过气。更不要说,你们还需要再待在一起两年。” 金羽不敢去想象楼坤没有她的两年里,这两个如此相似,优秀的人待在一块,会发生怎样的事。她作为旁观者的心态,在前一年就尝受到了,很苦很涩也很酸。 楼坤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个健身房,只在宿舍做简单的运动。他知道金羽介意,也刻意躲避齐佳,都尽量保持着距离,更是拒绝过她。 他靠近金羽解释:“自你跟我提过,我再也没有去过健身房,其他我都跟你解释过。至于化妆品,我是真的不懂,当天她刚好在,跟店员一起建议我买的套盒,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那些解释,就是一句不要胡思乱想。 金羽捂着耳朵后退,跟他保持距离:“我累了,我不想和你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再次妥协:“怎么就累了?四年都过去了,两年也很快的,我答应你,跟她除了上课,做实验,其余时间保持距离,再也不会发生你受不了的那些事。” 她害怕,她毫无安全感,她想到那些个需要楼坤陪伴的日夜,身边都没有他。在最需要安慰关心陪伴的时刻,他们不是冷战,就是他身边有着另一个人。她独自承受,熬过去了,便也觉得不是每一件疼痛,每一桩遭遇,每一个可惜,每一件心事,都需要告诉他。 少一次,便自我坚强一次。 “我早和你说过条件了,你要是去了,我们就分。你也不需要跟我做保证,我们之间也不仅仅是她的原因,还有我们自身。你太自我,太强势,太压迫我,我跟你在一起担惊受怕,害怕犯错,害怕你凶我,害怕你生气扭头就走,害怕你冷落我,更害怕你有一天不要我。连做自己主的权利都需要你同意,我的那点性子都快被你磨光了。所以在你不要我之前,就让我先不要你吧。”她腹部的疼痛又来了,咬着下唇忍受着。 楼坤听在心里,是一股惧怕之意,他走过来抱着她,紧紧贴着她,希望传达她一份真心实意,可以让她感受到。 他抖着声音:“把话收回去,我不会不要你的。” 她闭着眼睛,眼泪打湿了他胸膛前的一片。她现在一定很狼狈,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记得很久之前,你说过喜欢聪明爱干净的女孩,你能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吗?” 她喜欢楼坤,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的身高,喜欢他的聪明,喜欢他的鼓励,喜欢他流露出的温柔,喜欢他照顾呵护宠爱她,完完全全的喜欢他。 这些喜欢,现在变成了爱。 她徒然问出,他便愣住了。 在他心里,喜欢是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如果能够具体,就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迟疑的这刻,金羽推开了他。 “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这类女孩,能看上我,忍受我,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楼坤说那句话时,是真心实意的想法,可喜欢她是不受控制下发生的,什么标准和原则都化为了乌有。 他将要解释,金羽打断了他:“不要说了。” 从他身边擦过,握着拳头,被楼坤握着手腕拉停:“金羽。” “你是认真的?” “我从来不是个认真的人,遇到你后,做什么事都是认真的。” “我要是走了,我们就真没可能了?” “你不走,我也吵累了。” 他还是死死拽着她不放,痛得金羽两只手使劲挣脱,扭头背对他往前走。 前方是悠长的大街道,霓虹璀璨,无限美好,谁又会发现璀璨后的这处黑白天地呢? 夏夜的知了初鸣,那个昔日里把她当宝贝的男人没有追上她,就这么看着她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长街尽头。 其实金羽还想说,如果最需要你的那一刻,你不在,那么往后再困难的日子,你在不在都一样了。 他们最终都选择了最残酷的现实,一个回到轻松的生活,一个追逐前途和未来。 所以终究,她是爱他多过他的。 暑期实践 毕业聚会闹成这样,人尽皆知。楼坤顶着一脸伤,陈子家也是鼻青脸肿,刘明宇一直陪着齐佳。 金羽却一个人孤零零,从繁华闹区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 黄婷薇也找了她一天,望着她失魂落魄回来,与往日都不同,浑身散发着一股悲伤,只望一眼,眼睛也红了。 “小羽毛……”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裤子怎么破了?”她望去,膝盖那的布料擦破了,里头蹭破了皮。 “不小心摔的。” 这得多不小心才能摔成这样? 过来陪她坐着,抱抱她:“你到底怎么了?” 她还望着桌上的那个相框,如果可以定格时间,她希望那一刻可以永恒。 可惜没有如果,希望也让人失望。 “我跟他分手了。” 黄婷薇落泪了,她们都知道,她和楼坤是从高中谈到今天,是走过了很多年的情侣。既有争吵,也有许许多多甜蜜的回忆,是不会轻易说分手的。 可这次,她没有看到金羽在开玩笑。 陈子家被打成这样,还记得晚上回到家给金羽发了一条微信。 她挨个报平安,给林乐,给楼琛,给罗军,再谢谢陈子家。 她发誓,再也不会做让人担心受怕的人。 毕业了,没理由再待在华大,刘明宇早住回了家。楼坤也没回高冉那,金羽消失街头那刻,他才后知后觉她脸色苍白的缘故,追着跟上她,默默走在身后,却连一个可以再上前抱抱她的理由都没有。 他住在金羽学校附近的宾馆,坐在床上,满身满心都是晚上的那出闹剧。 他和金羽分手的事,身边的人很快就知道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插手。 陈子家顶着伤回来拍毕业照,吓到一帮人。那天,金羽站在身着毕业服的陈子家身旁,手里拎了一个袋子,里头是药膏。 “这什么?”他皱皱眉抛帽子,眼周还是青的,几道血痂爬在脸侧,触目惊心。 她开始后悔那晚的冲动。 “对不起,这是擦伤药膏,还有化瘀药膏。”翻着袋子给他拿药膏,一手一支告诉他。 “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金羽抬头看去,不算丑,就是有点渗人,让她过意不去。 “挺酷的。”她安慰。 两人相视而笑,陈子家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拎在手上。稍偏头,望见左方不远处站着的一位高大男人,伤势跟他差不多的惨。 “吃个饭吧,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陈子家盯着她笑,拎拎她肩侧的头发玩着,被她拽走,一来一回,颇有打情骂俏之意。 “暑期培训班。” 两人一左一右走着,有说有笑,谈着计划暑期培训班的事。 楼坤挣扎几天过来,再次来到这,没有想过会是这种局面。那个口口声声告诉他,她和陈子家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女孩,此时正站在他身侧,言行举止里,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疏离,也看不出,她有任何悲伤难过的情绪。 但最后,金羽没有答应陈子家。 “为什么不来?我都安排好员工宿舍了。” “我报了暑期实践活动。” 前几天就报了大学生暑期实践活动,对不上时间,中途再接手暑期班,乱了进度也不好。 他一愣:“什么时候走?” “七月份就走,去一个月。” “去干嘛?” “去贵州的山区小学实践。” “我看你就是闲得慌,那跟荒山野岭似的!”陈子家饭都不吃了,看着对面吃的可乐的金羽。 班上报这个的人很少,大多数去了较为轻松的实践活动,黄婷薇劝她,她也不听。她只想离龙城和运城远点,去贵州待一个月,也没什么不好。 六月中下旬,大学生放假,金羽出校门遇到了高冉。 不如说,她可能是在等金羽。 这一次,她没有上高冉的车。 站在烈阳下,她还是像以往那样喊她一声:“高阿姨。” “能聊聊吗?” “不了,我得赶高铁回家。” 高冉微微叹气,放松不了的面部绷着,朝她点头。 “金羽。” 高冉喊住她:“阿姨觉得你和楼坤分开很可惜,他是个有目标的人,头脑一根筋,这么多年了,你和我应该都明白。我知道你担心在意的事,你完全可以选择支持他。他去美国两年,你放心,只要你想见他,阿姨会帮你解决签证的事,订来回的机票,你一年后毕业想留在那陪他,我也可以帮你安排。” 金羽手里抓着拉杆箱,听着高冉诉说的这些,头一回发觉自己在人前的卑微。她不需要去追赶她追不上的脚步,也更不需要委身自己去接受这份自以为是的好意。 “高阿姨,我跟他分了。” 就说了这句,扭头便往地铁站的方向去,孤独敖勇的背影,看不出一丁点留念与不舍。 女人狠起心来都是一瞬间的,这事,高冉也深有体会。 自金岁山做主骗金羽见刘爱云那次,金羽就很少拨电话回家了。 她这次回来是一个人,没联系林乐和楼琛。 到家,给金纶翻了一袋子吃的。 四个月没见金纶,也不见得长个子,不禁叹气,怎么连个头都要输人呢? 宋美好出门买菜,家里只有金岁山,金纶在屋里看动画片。 两父女搁在客厅,金岁山望着她,她收拾东西出来,和往常无异。 “还在怪爸呢?” 他左手边柱了根拐杖,金羽顺势望上去,展露笑容:“怪你做什么?” 又低头顺东西了。 金岁山叹了老长一口气:“应该问问你意见的,是爸不对。” 金羽把衣服搁在一旁的凳子上放着,望着行李箱里的一袋子化妆品,拎出来搁地上了。 拉拉链,一边告诉他:“爸,我早跟你说过了,我这辈子都没妈,我是你和宋阿姨从小拉扯大的,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金岁山过来抱抱她,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脑袋,感慨:“以后不提了,咱一家人好好过。” 晚饭的空档,金羽将去贵州贫困山区小学暑期实践的事,告诉了他们。 宋美好和金岁山皆是担心:“那地远,你一个女孩过去不安全。” 金羽回宋美好:“学校组织的,很多人去。” 金岁山:“怎么不提前商量下?” 她不吃了,喝了最后一口汤:“我这么大了,可以做主。” 便也没人反对了。 第二天待在家里,没出一趟门。 第三天也是,从早睡到晚。 第四天,金岁山忍不住了。 敲敲房门进来,人在玩游戏,头发凌乱。 “回来这几天,怎么不找楼坤去?” 她敲着键盘,回话也是干脆利落:“咱俩分手了,以后别提他了。” “啊?” 这之后,金岁山不放心,去了楼家一趟。楼坤人没回来,还待在运城。楼杨对此事一无所知,这不金岁山找他才知道了,回头就往楼坤那拨电话。 暑期时间,他也没回家,和刘明宇去了基地中心给齐时平当助手。 人是在这,心却不在,时常走神。 “下个月去美国,你们两那头的房子都联系好了?” “嗯,前段时间办好了。” 齐时平也不算了,放下手中的笔,去拿茶杯,楼坤直接递给了他。 “佳佳跟你们一块去,我也放心,你们带我多照顾照顾她。” 楼坤不吭声,倒是刘明宇一个劲叫好。 “教授,那你就放心了,齐佳的人身和财产安全,那一直都包在我身上!” 齐时平看在眼里,也是心知肚明。 “这孩子从小她妈妈就宠,惯养长大,读研的的事,她妈妈不肯的。她就跟普通女孩不一样,喜欢挑战自己,多出去学学也好,国外的经验总要比国内丰富。” 齐时平是齐佳的舅舅,齐佳小时候出生,便被母亲疼爱,随了母姓,姓齐。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希望孩子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但到底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齐佳到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敲门进来。 “齐教授,您又说我什么呢?”穿着一套真丝裙,垂坠柔顺,中间是一条紧腰的细丝带。 “我让他们去那,多照顾照顾你。” 齐佳便笑,忍不住的那种,似乎很期待赴美的日子。 这时,楼坤手机响了。 出门接通,便是一顿询问和责骂。 挂了电话后,他望着窗外绿油油的梧桐叶发呆,喉中苦涩。 刘明宇见他发愣,出来叫他。他几秒后回神,进去继续忙。 他始终没心思,敲几下键盘便停顿几秒,犹豫迟疑,什么专注都没了。 几天后,金羽打包好带去贵州的衣物放在一旁,瞥见角落的化妆品,十分碍眼。 拎袋子出门了,扔在楼家大门口,楼琛刚好出门,就是一黑色纸袋,和金羽霸气的回身。 “你扔垃圾扔我家门口,这报复心咋这么重?”低头去看,是一袋化妆品,想了会,心知肚明了。 拍张照,给楼坤发去。 「您的礼物已退还,请选择处理方式。一:垃圾桶。二:送我。」 没回他,他便拎回家,扔楼坤房里了。 出发前一天,金羽跟林乐出来见了面,两人吃膨膨冰,吃一半楼琛和罗军来了。 罗军彻底变黑了,身子骨硬朗结实,反射楼琛,就跟一弱鸡似的。 “你要去贵州山区?” 罗军看着金羽,她一如既往的莹白脸孔,如今多了很多淡定。 “你们一个个这么诧异干嘛?” 楼琛拿林乐的勺子吃冰:“你这躲我哥,也用不着去吃苦吧?” 金羽不看他,看着林乐。林乐早低头了,红着脸不说话。 “没想到我也有今天,你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罗军替他俩说:“过年后一个月好上的。” “问你了吗?”一肚子火。 林乐拉金羽:“你跳舞忙,我想说的时候,你心情不太好,总觉得说的时机不对就有点……” 楼琛挠挠脑袋:“就有点显摆了。” 但也没人笑,金羽挖了一大口冰吃着,回先前的话:“谁说我在躲他?我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谁不知道小羽毛贪吃懒惰,去一贫困山区,不知道得下了多大决心,吃了多少错药,才想出要去那疗情伤。 七月炎暑,金羽踏上前往贵州遵义的火车。 西下坐火车十五个小时,到了遵义,腰酸背痛。当地接志愿者的大巴车只有一辆,里头的空调坏了一排,她最后几个上的车,坐在车末排,热了一身汗。 到达贫困山区村,已是傍晚,简单的流程安排,金羽跟同班一个女同学去了志愿者宿舍。 这里每年都有大学生前来暑期实践,条件不会太好,就两张木板床,一个风扇,一张旧桌子和满是灰尘的灯泡。 坐在这里,渐渐怀疑人生,扭了把自己,不怀疑了。 出门吃大锅饭,捧一碗不干不稀的米饭,吃青菜和香菇,瘦肉里夹着肥肉,豆芽水煮,硬着头皮吃得饱饱。 晚上躺在床上睡觉,女同学早累睡着了,只有她举着手机给她那帮朋友一一汇报消息。 她待在舞蹈社三年,出来兼职舞蹈老师近八个月,被安排教小学生跳舞,等大伙离开这里时汇报表演。 这相对较其他志愿者教书和辅导作业来说,简直堪比登天。 这帮小孩没接触过舞蹈,你说要是爬树,跳坡,翻跟头他们行,跟在后头学舞蹈,可就头疼了。 逢体育课便是舞蹈课,时间不够用就抽自己的时间带他们练,待雏形终于出来,她欣慰的发了一条朋友圈。 视频里的小孩们,肤色有些深,动作不太跟得上,却整整齐齐,睁大眼睛,咧着嘴角,望前方的镜头生硬起舞。 陈子家问她这得教了多久,她这才想起,到贵州都半个月了。 人说进度不行,她也就不回了。 默默看着一个早已冷却的对话框,许久后,给拉黑了。 陈子家暑期去了重庆一趟找朋友,回来前,搁在人多口杂之地,听见一背包客问黑车,去贵州遵义几个钱。 他便鬼使神差搭了那辆黑车,颠了几百公里到了遵义。 金羽接到电话,来村口接陈子家,刚好吃过饭,跑过来又流了一身汗。 喘着气,看他一身奇装怪服,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你过来干嘛?” “隔壁旅游,顺道过来看看。” 大夏夜,两人搁村头喂蚊子。 “你脑子不好吧?”瞪他眼无语,回身往宿舍走。 后头人跟上,捂着肚子:“还有饭吗?我饿了。” “阿黄那有。” “阿黄谁啊?” “吃剩菜剩饭的狗。” 陈子家停脚,盯着那小身板欲做什么动作。 便又听到她说:“有的。” 吃饱喝足,给他带一男同学屋里睡觉。 嫌这嫌那,被金羽嘲讽:“也没人让你来,你要受不住连夜走呗。” 他指指金羽:“你良心让阿黄吃了。” 外头的阿黄今夜少吃了一碗饭菜,正盯着这处歪头歪脑。 隔天一早,金羽干完活便去班级找那帮孩子,拉他们出来跳舞,在挡板下遮阳,依然满身大汗。 日上三竿,陈子家起床,在外头转悠,见一帮妖魔鬼怪打拳体操似的,笑清醒了。 金羽坐小椅子上边休息边着急,眼看只剩不到一星期时间,这帮孩子还是没多大进步,头开始疼起来。 陈子家可是专业的,再没天赋的小孩,也会做广播体操。 金羽搁一旁啃玉米,看陈子家教那群小家伙,那群小家伙见他五花八门的,有点吸引力,一个个学的不亦乐乎。 她渐渐有些放松,这一放松便在椅子上睡着了。 醒来,陈子家坐她身边也啃着玉米,像是饿急了。 “你什么时候走?” “我来不好?”他啃玉米,掉一地的,阿黄便来舔。 金羽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好端端跑这来,不禁让她想起楼坤的心思,总觉得这样不好,也害怕陈子家真有这种心思。 “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就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来实践,帮小孩子。” “那我来帮你。”剩下的不吃了,丢给阿黄,甩一边。 金羽赶紧把椅子往旁边撤,跟他保持距离:“你帮了我一上午,行了。” 陈子家鬼使神差来了,就不会轻易走的,看她一眼,往学校去了。 回来时身边跟了位老师,点头哈腰似的伺候他。 “你干嘛了?” “捐款。”他甩甩新染色的头发,杀马特黄,特自豪似的。 随他去了。 告别 楼坤忙完齐时平手上的任务,坐动车回了龙城,收拾东西,待一星期后便要飞到美国。 路过金羽家门口,他停顿了很久,还是没过去敲门,回家了。 家里气氛极低,楼琛在房里打游戏,楼杨上班,楼爷爷在躺椅上休息,楼坤给他盖了薄毯,轻手轻脚回了房间。 许久未归,房内的床上放着金羽扔掉的化妆品袋。再一转头,是他们的合照相框,边上依然挂着福字香包。走过来,摸着相框里女孩的脸,觉得心口那有什么东西碎了,每呼吸一次便要痛的不行。 不摸了,转身就跑下楼,把楼爷爷吓醒了。 敲金家大门,敲了好久,见一小不点过来开门。 金纶揉着眼睛:“楼坤哥哥。” 他弯腰摸摸他:“姐姐呢?” 他都听爸爸给姐姐打了二十多天电话了,早记熟那地名了。 “姐姐去贵州遵义山区教跳舞去了。” 他愣了,完全不知道这事。掏手机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再去看微信,朋友圈是早被屏蔽了,给她发信息,红色感叹号立马跳出来。 拉黑了。 便转身回家,楼琛吓一跳,见他哥扯了他耳机,急急躁躁。 “小羽毛什么时候去贵州的?” “七月初那几天。” 他算算,二十天得有了,真是一冲动脑子。 “怎么不告诉我?” 他摸摸脑袋:“不是分了?” “地址找给我。” 学校发了通知消息报名,楼琛找到了,给他转发过去。 人收到消息后,立马换了身衣服,又不见了。 楼琛望着那个背影,止不住摇头,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弄成这样到底算怎么回事? 一个躲的远远,一个不闻不问。 飞机要等一天,动车没有直达,在火车站硬是等到凌晨两点,人才踏上了那辆火车。 陈子家在这赖了三天,一天比一天得心应手,那帮小学生被治的服服帖帖,每天最想干的事,就是看这个黄毛哥哥带他们跳舞。 陈子家跳舞,金羽便在一旁倒两杯水坐那看着他们。 他累了,她再上去顶。就这么配合着,一支舞的完成度终于提高了。 山区天黑的早,楼坤坐的面包车到这里, 一路颠晃,下车胃里直犯恶心。 师傅告诉他,沿着小路走两公里就到了。他要给师傅钱,师傅不收,说是举手之劳。淳朴地笑笑,就踩油门走了。 楼坤身上一身灰,他是个爱干净的人,偏今天最灰头土脸,转身埋进了黑夜,往那个女孩的方向走去。 陈子家刚洗好澡,金羽也是,搁在平地外的空地那洗自己的短袖和裤子。 陈子家只穿了身上一套衣服,没办法,跟同屋借了一套短袖裤衩穿在身上,也端着盆搁她旁边坐着。 金羽两条细胳膊搓衣服很有劲,陈子家望着想起她打小三时的那狠劲,笑出了声。 她转头:“你笑什么?” “笑你劲大。” 她愣住,遂想起一人说过笑她胃大。 狠狠搓起来,搓一半见陈子家要往盆里倒洗衣粉,架势看着要倒很多,赶紧出声制止。 “你洗过衣服吗?” 陈子家抬头漠然:“没有。” “你住宿舍都不洗衣服?” “回家换,保姆洗。” 金羽赶紧把洗衣粉抢过来,给他的盆也拽过来,往里头倒了一丁点。 “你就洗两件衣服,倒一点就行了,倒多了洗不干净,再说了,在这地方天天能洗澡就不错了,可不能浪费水洗衣服。” 她叨叨咕咕提醒,有人走心了,望着她小小的耳朵尖和叨咕的嘴巴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下两下,给金羽吓住了。 “你别摸我头。” “为什么?” 她打走了那只手,又想起那人,她说过的,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遂跟陈子家保持距离,他却不,挨着她坐,指指盆:“教我,我不太会。” 烦都烦死了,会穿衣服,不会洗衣服,弱智一样。 脾气不好:“先加水啊!” “哦。”笑笑,去加水。 走回来:“然后呢?” “像我这样搓,哪里脏就搓重点。” 陈子家望望他的名牌衣:“不行,我衣服贵,不能使劲。” “你怎么事这么多?”金羽倒了泡沫水,去接干净水。 “你再教教我。” 金羽回头看他,没了早上那副事事有把握的样子,现在就是一洗衣白痴。 摇摇头,冲干净泡沫手过来教他。坐他旁边拎起那名牌衣,也不敢用力搓,就轻轻地,柔柔地搓着。 一边递给他告诉:“用轻点力吧,你这衣服也不脏,就有点汗。” 陈子家挨她很近,呼吸扑在她脸颊,她觉得不太对劲,稍稍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眼睛里有光,还有些讲不清的东西存在,金羽看着,手便愣住了,头下意识往后怼,但来不及了,他已经过来了,按着她后脑勺,搂着腰背抱在怀里。 “金羽。”陈子家喊她,隔了半掌的距离缓缓靠近。 金羽被吓蒙了,拼命扭着头推开他,这一推开,整个人呆住了。 陈子家的后方,那个阔别近两月之久的人,又出现了。 暗黑暮色中,他身着醒目的白衣,彻底失望的眼神盯着这处,她看不到的地方,蜷缩成了拳头,正一点一点用着力,裹紧了全身的感官知觉发抖。 陈子家差一点就得手了,摸摸脑袋,倒也不觉得尴尬,可她面前的姑娘双眼通红,正盯着一处颤抖着睫毛。 他缓缓回头,带着一股不明确的心思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楼坤千里迢迢来这,他想不管怎样,哪怕是一直求她,也要和她回到以前。可事实上,这次的局面比上一次更加让他失望。 失望透顶。 他在这目睹了十多分钟,目睹他们打打闹闹,抱在一块亲昵,比多年前,目睹罗军和她在一起时的心情,还要更难以接受。 他咽不下这口气,转身离了这个地方,扎进幽黑的夜,不知道能去哪,只知道往那条路上走就行。 沉重的呼吸拖着他,纵使身后有疯急跑步的声音,他也没有回头,大步走向那条窄窄的泥土道路。 金羽不知道该怎么做,该如何开口,或者解释误会,但见他转身走,再也忍不住追了出来。她急急追赶,那个身影全身挂着失望与不谅,不愿意回头,也更不愿意望她一眼。 她追上了,抓着他的袖角,像多年前一起乘车时那样,死死不放。 人也停住了脚,却不回头。他生生抽了回来,再决然继续往前走。 她便懂了,也不追,就在这条小道上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 等他消失了,她才知道,可能这次是真的得说再见了。 返回龙城,已是酷暑八月。 下火车,黑头土脸,晒黑了好几个度,宛若一个难民。 与此同时,一架飞机正从运城上空飞往遥远的美国大陆。 往后再见,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 更不知,会不会再见。 新学期伊始,金羽做了决定,从陈子家的工作室退出了。 在山区那一个星期里,陈子家是彻底袒露了心思。金羽受不了他这样,保持距离也不行,这人就天天围着她转。 黄婷薇问她为什么突然要走,那帮孩子都很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那帮孩子,可如果一直面对这样的陈子家,她心里不舒服,也有负担。 是夜,陈子家在宿舍门口堵她。 “你什么意思?” “不教了,我今年忙。” “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教了?”陈子家盯着她,给她望的一直往后退。 “陈子家,我不喜欢你。” 拒绝的干脆利落。 就像陈子家在山区那晚,看到她满脸眼泪走回来时,他说“有什么好哭的,没了他这棵树,你回头,整片森林都在等你。” 她也是拒绝的干脆利落,说“我哪棵树也不要了。” “没事,我会让你喜欢上的。” “不会的,我有喜欢的人。” 态度坚决,扭头走了。 陈子家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个棘手的姑娘,阴差阳错,暗搓搓等到现在,还是落了空。 人都远走高飞了,还说那是喜欢的人,不知是缺根筋,还是搭错骨。 自这后,陈子家彻底没来学校了,他工作室人气渐长,学员增加,又搬了位置,是越来越忙,后头又立马交了新女朋友,新鲜劲十足,打得火热。如此,再也没有来打扰过金羽。 时光飞速而过,眨眼已入深冬。 眼见又是一个新年到来,校园无比热闹喧腾,到处都是交谈如何过节的话题。 再过几天便是元旦,年后回来,就要到紧张的毕业季,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了。 黄婷薇是真正热爱跳舞,没有打算毕业留在陈子家工作室的计划,准备和男朋友张旭出来开个工作室。 陈子家是大气的人,主动帮他们介绍了几个地供参考。 金羽又是一个人过的平安夜,她无心打扰楼琛和林乐的甜蜜,捧着一颗苹果在宿舍看韩剧。 韩剧看完,手里的平安果也没吃,就这么捧着,手不听话的点进了那个微博。 最上面一条,刺眼的醒目。 她有近五个月没见过他了,而此刻,他再次出现在了这,照片里,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一切都不曾变过,除了已经不属于她之外。 他们又是一起过的圣诞,这下,金羽是懂了。 小花楹头像的微博,她彻彻底底遗忘了,这里头关于她和楼坤所有的记忆,就此尘封,变成了回不去的昨天。 那颗平安果,她吃光了,核丢进垃圾桶后,将所有有关于他的东西,通通整出塞进了一个盒子里。 一条褪色的手链,一块灰色的爱心海石,一条红围巾,一枚纪念章,一个相框,以及零零碎碎他给她买的所有东西。 而这次,是在跟过去永远告别了。 齐佳说齐教授想看看他们,给他们拍了几张照,发了过去。 刘明宇龇牙咧嘴,说光拍他俩不行,她也得加入,于是坐到她身旁,强行跟她自拍。照片里的两人,只有刘明宇看着镜头,唯有齐佳不笑不看,宛若一个路人。 刘明宇追久了,早习惯她这态度了。 “今天平安夜,你好歹笑笑吧?” 齐佳不想搭理他,跟楼坤说话:“真的不去利物浦玩玩?” 楼坤手头上还有事没完成,报告研究了一天,没心思出去玩,也更不会去。 “不去。”他依然望着窗外,不知是何方向发着呆,起身先走了。 齐佳有高中同学在利物浦,约好了圣诞节放假过去,她特别想楼坤跟她一起去,可就算是现在,人眼里心里依然到处都没她。只有一个刘明宇缠得厉害,他机票早就买好了。 回头瞥他一眼,很是不甘情愿。 这一年的变数太多,金羽从一个人到两个人,再从两个人变成真正的一个人,她还记得他年后回来的画面,也记得他埋进黑夜的背影。 2015年,是金羽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 将至新一年,她希望岁月不回首,就这么一直一直可以让她慢慢忘却。 ——分割线—— 每天晚上都在修文 更了16章 近7万字 承诺给你们的都做到了 九月最后几天都不更了 我休息下 国庆早上9点见 金汉三 这一年,全部大四学生进入了紧张的毕业期阶段,金羽也迎来人生中最纠结的时刻。 黄婷薇和张旭向家里要了赞助资金开了一间舞蹈工作室,坐落在一处小区门口,学的孩子很多,收入可观。 林乐学的会计,证书齐全,早早找好了实习公司。 楼琛的工作是高冉给他找的,在一家企业当销售工程师。 罗军为了刘小凡留在燕城,两人恩恩爱爱,早早同居住在了一块。刘小凡去了小学实习,罗军思来想去还是爱打篮球,申请留校当校篮队实习教练。 李媛顺利拿到了北城一本大学的录取通知,王雅成了一家资深企业的正式员工。 唯有金羽,迷迷茫茫。 金岁山的脚落了毛病,钢铁厂的工作劳累,他吃力跟不上,年后一个月就此辞了几十年的工作,换了较为轻松的超市保安,陪着宋美好。 宋美好因为勤快口碑好,依然回了那家超市,这次换了岗位当收银员,也不见得多轻松,但日子却越过越和美。 六月毕业,所有交好的人都留在了运城,唯有金羽,一人孤零零拖着行李箱回家了。 “林乐和楼琛都待在运城了,你也应该去闯闯。” 金岁山的左脚稍微利索些了,在家里走着提点金羽。 金羽在嗑瓜子,大夏天也不怕上火,看着电视机里的狗血剧,游手好闲。 “你这话说的,我回来你还不高兴?” “我哪能不高兴?我是觉得你得去大城市待待。” 她不是不想,只是那里一个人待着好孤单,没勇气,只想回家。 “不待,都待四年了,我就喜欢家里。” 金岁山不强求了,多半是心疼:“那想好上什么班了?” 金羽正抱着枕头,神游了一会:“暑假过了再说。” 转眼,暑假过了。 金羽在龙城一家广告传媒公司找到了工作,财务部门当后勤助理,日行杂事,无所不涉。 累的半死,问主管陈冰:“怎么什么事都是我?” 她俩关系不错,待一个办公室嗑瓜子聊出来的。 “助理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各个部门可调动你。” 这广告公司规模不大,养了三十几口人,但环境极好,一楼是食堂,二楼是办公区域,三楼是小菜园。 老板是个闲情雅致的人,没事就去三楼施肥浇水,小食堂一半的蔬菜都来自顶楼的小菜园。天然无公害,绿色健康,全公司值得拥有。 同年,楼坤跟进的智能电网项目完工,成果卖给了欧洲一家大型发电厂,挣得了人生真正的第一桶金。 刘明宇在齐时平友人的科技公司上班,软件工程师,春来冬去,已过一年。依然坚定己念,守着某个不确定因素。 龙城下雪的那天,正值跨年,公司也传来了搬迁消息。 在龙城发展传媒企业,较为局限,公司程老板早在暑期找到了合适的地点位置,位于运城。 这个消息,金羽是十月后才知道的。没想到才过两个月,就传来确定搬迁的消息。 公司新立不久,大部分当地员工离职,老员工没结婚的,新员工想闯荡的,都敲定竹杠,跟着程腾去运城。 这下,金羽头又大了。 下雪的夜,搁在火锅店和对面两情侣吃饭。 林乐手有残疾,楼琛一个劲给喂肥牛卷,说着小心烫,跟以前那个情商低的家伙,宛若两人。 金羽自上班后,脱了以前小女生的打扮,渐渐走了成熟路线,大概跟主管有关,天天叫她穿高跟鞋,一步裙和修身蕾丝衬衫,当个办公室lady。 这不,刚下班,一身干练工作装,外头是黑色毛呢大衣,秀发长顺别在耳后,堪比白领佳人。 不过再仔细瞧瞧,嘴巴吃了一圈油,瞬间扣了分。 “小羽毛,你不嫌辣吗?” 金羽不想理睬楼琛,闭着眼睛抬头回他:“我觉得眼睛更辣。” 林乐早就习惯了,捞锅里的鸭血给金羽吃:“多吃点,你最喜欢吃鸭血了。” 金羽嘿嘿假笑着:“我也喜欢吃毛肚。” 林乐咬嘴,她刚才一个劲给喜欢吃毛肚的楼琛烫,都忘了金羽。 “没事,女儿大了,迟早要走的。”金羽安慰自己。 这话过分耳熟,又吃了块鸭血,不小心烫了嘴。 林乐给她倒啤酒:“喝点喝点,每次都是这样,吃啥烫的都能烫到嘴。” 楼琛嫌弃:“从小就这鬼毛病,你别惯着她,她自己不会倒呀!” 林乐着急:“她现在一个人,我不惯她谁惯她呀?你别吃毛肚了。” 筷子一夹,全给金羽了。 她成了饭桌上既被疼爱,又被嫌弃的那位。 “我有那么可怜吗?”她喝光了啤酒,打了一个嗝。 林乐顿住了,抽纸巾要给她擦嘴巴:“不可怜,你现在这么好,这么优秀,你是最棒的小羽毛!” 楼琛拆台:“一破公司当助理,有你事务所当会计师好?” 林乐给他一脚:“你烦不烦?你不吃就走!” “你凶我?”楼琛不敢相信。 “谁让你凶我姐妹的!” 楼琛认怂,抱她亲亲:“好好,不凶她了,乖乖。” 金羽又打了一个嗝,感觉饱了,喂饱了。 “我下次不想跟你俩一起吃饭,要吃分开叫我。” 林乐摇头:“不嘛。” “我才不叫你,我又不是钱多!” 金羽举着啤酒杯,不再纠结了,跟他俩碰杯:“朋友们,我要宣布个消息。” 楼琛笑笑,胡说八道:“怀孕了?” 林乐扭他。 他疼的叫:“哎哟,疼疼。” “我金汉三,又要回运城了!” 那两人呆了,她一人举杯喝光了一杯,再重重顿在桌上。 “不是广告公司待得好好的?”林乐不解。 她又开了瓶啤酒喝着,一边吃烫嘴的毛肚:“我老板运城人,当初没钱在运城开公司,来的龙城。现在钱挣到了,想扩大规模,就必须得回去。我在那干得好,也挺喜欢,就跟着呗。” 林乐开心了:“那住哪?” “暂时是员工宿舍。” 楼琛抢毛肚:“那挺好,林乐无聊也有人陪了。” 林乐脸一绷,看着楼琛:“你就想支开我打游戏!” “哪敢啊,我是觉着你休息日无聊。”嘿嘿打着马虎眼,又抱着亲亲。 对面的金羽望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斗嘴,回忆起很久前的时光。那时候上高中,两人没这种关系却也会拌嘴,不过多半,林乐说不过楼琛。 可现在,楼琛会让着她,宠她。即便,他依然情商高不到哪去,说的话也不太好听。但他爱林乐,金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真真切切祝福他们。 默默地喝了三瓶啤酒走了,一喝就上脸,两腮通红,还有点上头,但意识清醒,丝毫不觉得自己醉了。 “小羽毛别喝了。” 金羽嗝声不断:“就一瓶五块不到的啤酒还不给我喝了?” “不是,你要醉了。” “我没醉,我才喝三瓶,三瓶就醉,我得多没出息!” 伸手去抢,抢了一瓶雪碧过来,拉开易拉罐喝,觉着味不对,一看是雪碧,算了,驴子当马,就着雪碧把剩下的火锅面吃光了。 出火锅店,寒风刺骨。 金羽裹紧身上的围巾,头晕晕的,低头一瞥,是红色的围巾。今早冷,在家翻不到别的,胡乱翻出来了这个。 坐楼琛的车,在后座打瞌睡,迷迷糊糊听到前头两人聊天。 “你哥过年回来吗?” “不回来,他现在很忙,可能还要再晚一年回来。” “还要晚一年?他忙什么呀?都一年多没回来了。” “不太清楚,不过他最近去了西班牙谈合作,还给我发了斗牛照片,你要不要看?”掏手机。 林乐打他:“开车呢,别玩手机。” 他扔了,嘿嘿笑着:“好,不玩,听老婆话,安全第一!” 车子咯到一块石头,金羽没坐稳,额头砸到了车窗上,咚一声,擦出了一块视线,彻底醒了。 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街道白茫茫,却处处有情侣牵着手踏雪。 她揉揉额头,想着什么,又记不清了,便回身坐好,继续闭上了眼睛。 这一年,终于在雪中收尾了。 ——分割线—— 祝大家节日开心 不良少女 冬去春来,嫩芽绽放。 院子里的花都开了,许是天气暖和了起来,天好,她心情也就好,一大早起床拿着水壶在院子里浇花。 金毛暗搓搓的钻院子大门,发出喵喵急不可耐的声音,两只前爪使劲的扒着铁门。 “喵喵喵什么?一大早你就饿啦?” 水壶一撂,过来开门,刚开门,金毛就蹦到了她怀里。 她十分嫌弃:“你一身灰呢?又跑哪疯去了?” 胡乱揉了揉,给它扔院子门口,去里边拿猫粮出来,倒在它的小碗里,看它心满意足的舔着。 她叹叹气顺着它打结的毛:“姐姐过几天就走了,以后还是宋阿姨喂你,你记住要离金纶远一点哦。” 金毛一个劲吃,不理她,跟先前判若两猫。 “就知道吃吃吃,渴了吧?喝点水。”胳膊伸着端了一碗水放它面前,果然伸舌头去喝水了。 金毛多大了? 她搬来向阳胡同那年还没有这只猫,有这只猫的记忆时,是15岁那年,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竟在她身边晃悠了9年。 桃花盛开的季节,金羽再次踏回了运城,一个给她带来很多成长的地方。 来的第一天,先去的宿舍,跟新公司的员工胡佳怡搁一间宿舍住着。 胡佳怡自来熟,带她收拾东西,熟悉卫生间和公用厨房。 “真不用你收拾,我自己能行。” “以后就是同吃同住的同事了,客气什么?”胡佳怡肉脸,笑起来有点婴儿肥。 金羽便由她去了:“还没问你在哪个部门呢?” “编辑部,负责微信公众号这块。” “我是财务部后勤。” “我知道。” “我没说过呀。”她挂衣服,回头望她。 胡佳怡便笑:“他们都说龙城老公司那有个后勤小美女,眼睛特大,腿特细,今天来的这帮人就你是这样的!” 这之后,金羽算是和胡佳怡形影不离了。 来运城工作一星期后,才得以见到老朋友。 黄婷薇比以前上大学更会打扮了,一身街舞装扮,鱿鱼腿似的脏辫,烟熏妆和运动内衣,外头是一件宽大的衬衫。 金羽搁她对面咽口水:“你这教小孩子也太酷了吧?” 黄婷薇剥毛豆壳,扔嘴里:“我教街舞班,我们班小孩一个比一个酷,学生家长天天让我给他们小孩搭配衣服。” 金羽现在和黄婷薇比起来,简直是邻家乖乖女,谁能想到,以前两人可是跟双胞胎似的。 “贼好看,我都心痒痒,想尝试了。” 随便说了句,黄婷薇当真了:“放假带你做这造型去!” 金羽摇头:“不行,我上班这样不正规。” 白她一眼:“一次性!” 真带她去了,黄婷薇有一张造型卡,带金羽过来做脏辫造型。 发型师拨拨这黑长直瞅瞅:“这头发太顺了。” “给烫烫,做一次性的,反正就拍拍照。” 黄婷薇搁旁边沙发坐着玩王者荣耀,金羽就闭着眼睛打瞌睡,任那发型师折腾她头发。 约摸一个多小时后,被疼醒了,一睁眼,满头粗细不一的脏辫,还编了几根彩色的绳子在里头搭配。 她摸摸脑顶:“有点痛。” 黄婷薇收手机过来了,拍手称赞:“绝,再化一烟熏妆,不良少女本人。” 披着一头脏辫,跟黄婷薇在车里化妆,一盘子眼影都是烟熏色系。 “你现在化妆品都用欧美了?” 想以前,两人只爱粉色系的日韩妆。 黄婷薇给她木糖醇:“姐不走小清新路线了,欧美妆多好看,大挑眉,复古唇。” 金羽撂嘴里嚼着,顿了顿:“啥口味?” “黑加仑。” “好难吃。” “这不没菠萝口味的。”黄婷薇打方向盘,带金羽去工作室参观。 金羽好久没跳舞了,空闲的假期里,穿着黄婷薇的街舞服跟她后头学最新的编舞。 “你多久没跳了?”黄婷薇扔她一瓶水。 累死了,手一伸接过来扭开喝:“大四后就没跳了,感觉身子骨都硬了。” “硬个屁,我看还是哪哪都软。”黄婷薇扭扭身子笑她。 两人拍了舞蹈视频,好在舞步简单,音乐欢快,动作统一,录出来的效果很好,发到朋友圈获了一批点赞。 金羽今年才换了手机,自己挣的工资买了一部苹果,没觉得系统多好用,许是安卓系统用久了,总点两边,养成的习惯老是改不了,不过像素真的比以前清晰了。 林乐迫不及待拨视频过来,看到镜头里古灵精怪,帅气逼人的金羽,一脸羡慕。 “这也太酷了吧,我也想试试!” 楼琛在那头立马跳脚:“不许!弄得跟不良少女一样!” 他手机一抢,开始说叨了:“搞得跟非洲人一样,你别带坏林乐!” 林乐一脚踢开他:“旁边去,这叫嘻哈,国外很流行的!土包子!” 金羽在视频里看看自己,的确挺不良少女,但她却十分喜欢这样洒脱,放荡不羁的自己。 平时上班虽然也没多拘谨,但消遣的乐子少,现在电脑游戏不怎么打了,也就玩玩手游,下班跟同事逛逛街,买买衣服,再聚聚会。 日子这么过了一年多,再次回到运城,感觉不太一样了,还是得需要丰富自己的空余时间。 转头就在黄婷薇这报了一个街舞班。 “拿走,我俩还谈钱?”黄婷薇瞪她。 金羽直接转支付宝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再说了,你现在可是黄老师!” 黄老师拗不过她,学费收了。 顶一头脏辫回去,胡佳怡怼着她拍照,两人最后拍了几十张自拍和合照。 拆头发去了半条命,偷懒没洗头,第二天顶了一爆炸头回了公司,笑倒一帮人。 茶水间有人喊补货:“爆炸妹妹呢?黑咖啡没了,补两盒。” 金羽是公司年龄最小的,在哪都被叫妹妹。 她正打哈欠,比了个ok,在公司淘宝号上下了单。 日子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着,大学毕业后,可谓寒暑假遥遥无期,只盼着国庆和新年。 秋老虎将走那日,金羽在黄婷薇的工作室看到了一熟悉的人影,声音没变,依旧神神在在,在前台那跟张旭唠嗑。 她出门,便看见那近两年之久没见过的混不吝陈子家回了头,带着些许惊讶,丝丝窃意。 她一头的汗,顺着额头啪嗒落着,身上的短T衣摆揪成了一个团子,露着平坦小腹,还穿着松松垮垮的裤子。 “金羽?”他笑一声喊她。 她便也笑:“好久不见啊。” 是好久没见了。 金羽换衣服出工作室,要坐车回公司宿舍。刚下台阶,门口来了一辆车,她对车也就最近两年开了窍,瞅一眼,很贵。 玛莎拉蒂车窗开了,陈子家抻脸出来,似是而非盯着她笑笑:“去哪?我送你一程。” 换成以前无知,她敢坐,现在,深深懂了他这花花公子的套路,摇头拒绝了。 “我坐公交直达,不麻烦你了。” 依旧踩着高跟鞋,扭头赶傍晚的公交,找胡佳怡搭伙晚饭去了。 ——分割线—— 妈呀 加更发现字数也不太多 明天会多的 万圣节 又是一年万圣节,刘明宇叫了一帮公司伙伴在公寓过Halloween。 楼坤从外头回到公寓,门口堵了一窝孩子,带着夸张的黑色巫师帽,画着咧开的嘴角,手上还提个南瓜灯,晃晃小布袋正向刚到这的齐佳讨要糖。 “Trick or treat.” 齐佳的大衣被他们拉扯着,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孩一直说着这句英文,她一时间骑虎难下,赶紧扭头求救。 “怎么办?我忘了买糖了。” 楼坤看着这帮闹腾的小孩,他们无比期待能拿到万圣节夜晚的第一批糖果。 “楼下有超市,我下去买。” 齐佳望着那个清隽的身影,三两步消失在了楼道。 超市在街头,一路上都是奇装异服过节的外国人,不乏也有亚洲面孔,如他一般,是留学国外的学生,或是移居者。 转角进了超市,里头的糖果区搬空了一大半。五花八门的糖果包装纸让他有些眼花缭乱,驻足停在一处看了许久,随手拿了两包,付钱回去了。 那群捣乱鬼在同齐佳摆鬼脸拍照,全然忘记自己是来要糖的。等他回来了,才一个个又喊起了口号。 两包糖分了分,倒进这帮孩子的小布袋里。 包装纸撕开,随风钻进鼻腔,是一股酸酸甜甜的气息。 一个大眼睛,洋娃娃卷女孩双眼冒光:“I like pineapple candy!” 楼坤弯下腰看着她,眉头舒展着笑了,摸摸她的小脑袋。 “Why?” “Sweet and sour is very happy.” 酸酸甜甜很幸福。 很多年前,他也问过那个小女孩为什么喜欢吃菠萝味的糖果。 「你不觉得菠萝味酸酸甜甜,很有恋爱的感觉吗?」 那帮小孩走了,他们今晚的任务是要装满那个小布袋。 齐佳推推他:“发什么呆呢?开门啊。” 里头很沸腾,大多数都是亚洲人,肤色不一,着装也不一,颇有些走进了牛鬼神蛇之地。 刘明宇看齐佳跟平时一样,哪有点过节的气氛。 “行不行啊?过节起码换套应景的衣服啊!” 他特别想看齐佳穿性感礼服,人就是不乐意,大衣一脱,里头还是套裙,从头到脚的精致。 一帮人搁那闹腾,楼坤插不进这种喧嚣,在沙发那坐着,看手机日历。 今天一过,下个月美国就放假,他得回国一趟。 刘明宇从那帮人中钻出来,见齐佳捧着一块蛋糕去了楼坤那。 “吃点,不是很甜的那种。” 他瞥眼看去,闻到一股咖啡味,摇了头。 齐佳早习惯他这样了,搁在了桌上:“下个月你们回国,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刘明宇来了,顺手拿了那份甜点吃着:“行啊,那地你还没看过呢,就在运城市中心的写字楼,虽然规模不大,但挺气派。” 楼坤和刘明宇自今年六月就着手创办新团队公司的事,为此,刘明宇那段时间经常跑回国内。 十二月回去,办最后的流程手续,剩下的便是明年五月正式开业。 当初说的事,也渐渐实现了,可人总有尘封遗失的事,没有完成。 波士顿的夜,因为这个节日没有宁静,每一处都在欢腾,喧嚣。 钟声响起,距离回国的日子,又近了。 十二月中旬,天气大变,运城下了一场大暴雨,阻隔了金羽跳舞的道路。 她现在也就周末会抽空去黄婷薇那跳舞,那头的人死活不要学费了,她现在又回到了以前的感觉,有时候还能帮她纠纠学生的错。 这场大雨来势凶猛,腾云广告公司的闸线被烧断了。 宿舍距离公司只有一条街的路,钥匙是她保管,套雨靴,撑伞火急火燎往公司赶,给人送钥匙去。 雨太大,遮伞已无用,出门便湿了半具身子,寒风卷着冰雨肆意灌进。 陈冰给她打电话,她这时刚收伞进写字楼,保安给她递了一个塑料袋装伞,她也来不及说谢谢,赶紧接电话。 “你到哪了?” “楼下。” “好,师傅已经在楼上等好一会了,公司没人,你等他彻底修好了再回去吧,辛苦了。” 她一边说着电话,一边往袋子里装伞:“行,我知道了。” 她的确没三心二意的本事,那头电话刚挂断,她便手一滑,手机直直掉了出去,砸在电梯口。 “我靠!”忍不了,爆了句粗口。 赶紧去捡,宝贝似的抓起来检查检查,没缺一角,谢天谢地。 她按上键等电梯,再擦擦脸上的水。电梯快下来,门刚开,旋转门那来了两人,一人聒噪,一人不理睬。 金羽进电梯,差点绊了一脚,撞在左边的扶手栏杆上,龇牙咧嘴。 这雨靴是胡佳怡的,她穿大了,跟企鹅走路没两样。 身后两人见电梯门快关了,那男人赶紧上来按开,对着身边人说话。 “你先上,我在楼下等他。” 这声音有点耳熟,金羽回头,那电梯门缓缓而开,曾经最讨厌的女人,正衣冠整洁,长发妖娆的站在她面前。 皆是同款惊讶。 不过转瞬,金羽便按了公司楼层,移了目光,视作空气。 刘明宇是呆掉了,自他们分后,他还当过和事佬,可是金羽性子烈,直接把他拉黑了。 阔别两年多未见,他不知是该尴尬还是欣喜,毕竟这昔日里和她要好的丫头,如今却把他当成了陌生人。也不等楼坤了,跟齐佳一同进来,按了一个楼层。 他转头看金羽笑:“好久不见啊,小羽毛。” 这三个字怎么听,怎么刺耳,她装作听不见,手插口袋里,站两高个旁边,丝毫不觉得压力。 “你怎么也在这呢?”刘明宇不休不止。 听这话不太舒服,便开口说话了,语气格外平淡:“天大地大,我爱在哪在哪。” 得了,脾气还是和以前没怎么变,刘明宇笑得开怀。 齐佳咳嗽一声,不知为何,总有点怕。 刘明宇刚想说什么,齐佳便开口:“两年不见,你好像没什么变化。” 金羽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湿漉漉,羽绒服上都是水渍,踩着破雨靴,手里一个袋子,养鱼似的装着把黑色的伞。 原来她在她眼里,就这副破败形象。 楼层快到了,头也不转呛了句:“我又不是白骨精,要什么变化。” 可事实上,她在许多地方有了变化。 刘明宇刚想问她最近怎么样,门就开了,一句道别的话不屑说,一句探问的事不打听,就这么快速走了出去。 门口的腾云广告四个大字,在幽暗的楼道中看不太清。 电梯门缓缓合上,齐佳的脸是彻底没了血色。 师傅等了二十分钟,见人来了,总算松了口气。 “师傅,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外头雨太大,耽搁了。”赶紧掏钥匙开门。 师傅背着箱子,看她利索的动作,也是挺着急的,便没怨言笑了笑,两人进去了。 闸线断了两根,没有一处通电,全公司都暗黑不见光。金羽在抽屉里翻了两个手电筒出来,搁在一旁给师傅照明。 她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能在这遇到这两人,唯一想的,是觉着自己够倒霉,怎么回回都让那个女人看到一副狼狈像? 晃晃脑袋,只希望明年赶快到来。明年是她的本命年,算命大师说,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年。 不禁肖想期待,这个重要有多重要? 楼坤去了高冉那一趟,看到了那个叔叔,客气地打了招呼,完事便往写字楼那赶。 修电闸的师傅眼睛都快修瞎了,金羽让他要不先休息会,喝口水再继续,递了一瓶水给他喝。 “这大楼里什么都好,就是逢暴雨天气容易掉闸。” 来这也有大半年了,的确遇到过两次。 又叮嘱:“下次再掉的话,得让你们老板换断路器了。” 这话记住了,接过杯子继续替他照着灯。 约莫半小时后,终于修好了,闸推上,瞬间,整个公司灯火通明。 楼坤从负一层停车场上来,坐电梯直达13楼。 公司装潢刚结束,只差办公设施未定,空旷的这处,站着齐佳和刘明宇,刘明宇在跟齐佳商量公司的布局。 “研发室一间,茶水间,休息室各一间,办公室两间,会议室就在办公区域边上,到时候开会也方便,你觉着呢?” 规模是不大,但办公区域的装饰很简洁大气,会议桌设置在员工工作区域,有利于减少空间,对于手不离电脑的他们来说,的确方便不少。 “可以,所以你到时候坐哪?” 刘明宇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我跟你一间,用最大的那间。” 她当即拒绝:“我可没同意。” 刘明宇叫嚣:“那我当初让你加入公司,聘你上班,你咋同意呢?” 也呛他:“别说的我好像是白拿钱一样。” 包一拎往门口走,门口正好传来了走路声响,不过几秒,楼坤便出现了。 “怎么这么晚才到?”齐佳见楼坤便会温柔。 刘明宇望在眼里很是吃味。 楼坤走进来,只看装潢:“路上堵车了。” 刘明宇指着一处:“我跟齐佳说过了,到时候那会议桌就搁办公区域这,休息间得空出来,保不齐就有加班的。” 他身上有雨,齐佳在包里掏纸给他,人没接,自己在这里走了一圈,思考着什么。 “电路稳吗?” 先前上来,碰到一个电工下去,这才想起来电路的事。 刘明宇特别要求电路这方面得稳,服务器得稳定,工作才能正常进行。 “那肯定没话说,负荷都是测量过的。” 刘明宇说完,突然想到正事,有点开心,又有点忐忑。 “坤,我刚才…” 齐佳瞬间望去:“刘明宇。” 刘明宇愣住了,看着她,到嘴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只有楼坤还在等待,望着他俩犹犹豫豫的样子,虽不期待,却已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了。 “刚才什么?” 齐佳一直盯着刘明宇,帮他说话:“刘明宇刚才接了一个电话,他家里人喊他回去。这也没事了,你去忙吧。” 齐佳努努嘴,示意刘明宇走。 他怎么能拆穿齐佳,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不过,他也不傻。 “那正好,我顺路送你回去。” 齐佳死死盯着刘明宇,拒绝:“我让楼坤送我。” 楼坤直接来了句:“我不顺路。” 说完就去了里头看装潢,没再出来过。 齐佳只好拎了包,跟刘明宇下去了。 金羽在公司检查了一遍,窗户都是关上的,厕所的水龙头也是关的,窗外的盆栽都被她搬了回来,确定没一丁点疏漏,她才关灯锁门,准备下楼回宿舍。 搁在电梯口等着,手里回着林乐的消息。上次跟林乐还有她公司同事出去玩,里头有个男生看上了金羽,一直央着林乐介绍,林乐没办法,这会正在问她有没有意向交男朋友。 不过那个对她有意思的男生,特文绉绉,动不动还给她念诗,不幽默,也不怎么开窍,她实在喜欢不上。便发条微信过去拒绝了,顺便告诉她,别为姐妹操心了。 她现在可有的操心呢,陈子家那家伙又阴魂不散了。 这栋楼有两辆电梯,一前一后下来了,左边那辆停在了13楼,右边来了12楼。 她进了右边的这辆。 出电梯,跟刚才递她塑料袋的保安打招呼:“叔,刚谢谢了。” 他们也照面有大半年了,保安大叔慈祥地笑着:“举手之劳,这么晚还来公司,辛苦啊。” 她去外头撑伞,回头笑着:“公司电路有问题,刚来的急要上去,也没顾上和你打招呼,说辛苦,我这还没你辛苦呢。” 她一张甜嘴,这栋写字楼的保安和保洁都清楚,人人都认得腾云广告公司里有这么个小丫头,年龄不大,做事做人却挺靠谱。 外头依然滂沱大雨,跟保安大叔招呼完,她戴上羽绒服帽子,又一次钻进了雨夜。 楼坤从停车场开车出来,前头挡着一位个头小小的姑娘,动作吃力地撑着一把如同雨夜一般黑的黑伞,遮住了上半身。 这处有积水,她雨靴大,两只脚在水里艰难挪着。一道强光扫过来,她觉得有些刺眼,歪头去看,是一辆黑色的车,也如同这个黑夜一般黑,玻璃上都是不断拍打的雨水,根本看不清里头的人。 金羽只看了一眼,受不住这强光,低了头继续往前匍匐。 而楼坤在她走后,踩了一脚油门绕进了宽阔马路。 却不知为何,看了一眼后视镜,那个姑娘可能流年不利,没走几步便撞上了人行道树,黑伞被风吹跑,整个人淋进了雨中。 他回正目光,觉得这幕,似曾相识。 重逢 运城市中心,烈阳高照,柏油路上腾着烟,挂在树梢上的蝉鸣,此起彼伏响彻午后。 腾云广告公司楼下,有一家经济实惠的汉堡店。店内人烟稀少,一员工擦桌子倒垃圾,一员工前台那点小票数钱。 汉堡店内的悬挂液晶屏上,正在放一段本地新青年人物采访,不少人盯着里头的面孔唏嘘。 不乏有对面的胡佳怡。 胡佳怡一直扭过头去看,咻着可乐:“这金龟婿要给哪个女的叼着了,不乐呵一辈子?又帅又高年轻多金还聪明,跟大神似的。” 边说边转回头,满眼冒泡泡。 对面的女人一门心思啃汉堡,刷着微博逛无聊段子。不屑的样子:“有点出息行吗?” 胡佳怡摇摇头:“这种男的给你,你能不要?” 她咬了口汉堡,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液晶屏上男人的脸,笑都不笑,甚是冷淡。 “倒贴都不要。” 胡佳怡五体投地竖大拇指:“咱金妹妹这是最近钓到人中之龙了?这款都看不上的?” 她嗦着手指头,想起金岁山前几天电话里头跟她说的,说是有天晚上做梦,梦见金羽背上长满了桃花,一看就是要桃花运泛滥了,让她最近注意点。 风水轮流转,今年金羽本命年,的确桃花多翻倍,只不过烂桃花居多。 “烂桃花。” 胡佳怡八卦协会会长,当即来了兴趣,殷勤递给她一块鸡翅:“说说,条件怎么样?” 他们一般在公司调侃时,就爱讨论男男女女的条件,从最直观的长相到内在,再到最实在的硬性条件。 “一般般。” “多一般?有照片没?” 有是有,不想给。胡佳怡缠得厉害,金羽便给她看了。 胡佳怡一句“卧槽”,零星几人盯着这处望。 金羽一脸淡定啃着鸡翅。 胡佳怡为这“一般般”打抱不平:“咱金妹妹持靓行凶呢?这还一般般?这多帅呀,看着好时髦的,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呢。这车内室看着像玛莎拉蒂,我靠!这条件就是富二代啊!你还一般般?” 她要是不喜欢的,条件再好,也跟她无关。 胡佳怡盯着对面的金羽发了一会呆。她当初来运城,还是一年多前,小小的个子,大大的眼睛,整天穿着一双恨天高,长发及腰,身材哪哪都好,腰细腿长比例绝佳,除了一对B杯的胸。简直就是公司全体女性所向往的那种既能清纯可爱,又可妖艳精怪的类型。 “妹妹,你太不知足了!电视上那个你都看不上,这个你也觉得一般般,你是咋了啊?放飞自我啊?” 金羽倒不是觉得陈子家条件一般般,是他这个人的感情态度实在一般。听黄婷薇聊天说的,这些年他身边的姑娘就跟流水线上的货物一样频繁,那辆玛莎拉蒂,不知道糊弄过多少姑娘,就没断过。现在又留了中分锡纸烫,怎么看怎么渣。 不过他依然开着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初心不变。金羽现在倒是挺欣赏他的性格,有啥说啥那种,不遮不掩。 不过在她眼里,他俩的确没有那种关系。 “我可能就是不知足吧。” 也可能,是她拥有过的起点太高。目光不自觉上扬,屏幕里的男人言笑晏晏,倒一点没了以前小时候的不苟言笑。 时光真是能够摧残人,棱角磨平后的他,在自己的领域里更加意气风发,从善如流。 可那又怎样? 她对他已经看淡,是过往云烟,通俗点说,就是路边的一坨狗屎。 前面一个月和胡佳怡去了外地培训,回到运城已是六月底。 两人吃完汉堡大餐,便撑着同一把伞往公司赶。 午间的公司,员工都还在休息,个别几个戴着耳机快进煲剧,见到金羽和胡佳怡回来了,立马精神了。 嘘声喊她俩:“你俩去了趟北城,啥东西都没带啊?” 胡佳怡耸耸肩,金羽从包里翻了袋东西扔桌上给他们。 “甜酥糖,谁要吃甜酥糖啊?” 都是一脸嫌弃。 “爱吃不吃。”金羽作势要去拿。 被他们几个直男抢走了,扯开包装袋尝尝,没啥惊艳的口味,纯属当八卦下饭菜。 她俩也没事做,几个人围着这处坐下,吃着同一袋甜酥糖唠嗑。 “你俩走一个月,写字楼出大事了!” 胡佳怡就喜欢听大事,遂来了兴趣:“啥大事?” 姜磊是直男里的八卦担当,立马分享消息:“楼上来了位大美女!” “就群里这几天说的?” 金羽咬着块甜酥糖看着他们,没什么加入的心情,纯属听一耳朵解闷。 “可不是,我现在都算好上下班时间点了,每回都能碰上。” 胡佳怡啧啧嘴:“你们直男怎么这么恶心?” “这就恶心了?” “怎么不恶心了?人美女想看你们吗?看得上你们吗?” 说到这,那几个直男蔫了,渐渐的,嘴角不屑。 楼上的那家信息科技公司没来之前,他们腾云广告的三大直男可是写字楼这里最火的三个男人。楼上楼下的小姑娘,谈了分,分了换的一大堆。可自从这家公司来了后,不复昔日。 金羽看笑了,塞了那口糖:“你们仨什么表情?不一向自信满满吗?” 葛平枕着后脖子靠那叹气:“人比人,气死人呐。” 姜磊比划:“估计你们看到楼上那两年轻老板得流口水。” 胡佳怡已经流口水了:“有照片吗?快给我看看!” “去去,女的都没,男的还有啊?” 胡佳怡好奇心来了,当即坐不住,要拉金羽上去看看。 金羽可没力气了,也根本不想看帅哥,她现在审美疲劳,喜欢丑帅这类的,对那些帅哥早没了兴趣。死命抽自己胳膊,往部门溜。 胡佳怡就一张嘴放炮,真到实际行动却停在电梯口前不动了,一番思想斗争,又回了公司。 直男调侃她:“怎么样,看到没?” “没,总有一天会看到的!” 第二天就是周五,金羽一早去了行政服务中心办事。胡佳怡早上一个人去的公司,还打着哈欠在那等电梯,刚抬头,身边站过来一对男女。 男的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帅气。女的大概就是直男说的大美女,职业装,长卷发,又蓬松又光泽,漂亮的咽口水,只羡慕不嫉妒。 后头接着来了一帮没见过的人,大概是楼上新公司的员工,刚过来,那对男女便和他们说起了话。 他们人人手上有一杯黑咖啡,果然搞科技的都爱咖啡因。胡佳怡看看自己的,她和金羽天天早上雷打不动的豆浆包子。 这精英和打工妹的习惯差距,瞬间出来了。 回公司就给金羽发微信,五六个感叹号发过去,夸那对男女多登对模范。 金羽正在排队,哪有心思管这事,刚揣口袋便收到了金岁山电话。 接起来听,里头男人有些焦急:“小羽毛,你忙不忙呢?” “怎么了?”她擦擦汗。 “楼…楼琛他爷爷,楼爷爷,在医院要不行了。” 她搁在这排队伍里举着电话发呆,周遭的一切喧嚣仿佛静止,也仅只能闻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跟楼坤是分了,分了三年,老死不相往来,一个联系也没。可楼家跟金家,并没有因为两个孩子的关系而彻底决裂。 金羽依然年年给楼家送灯笼,楼坤走的那年,楼爷爷得了一种记不住名字的毛病。久而久之,记性很差,却总是知道她叫小羽毛,每每都问她想不想坤坤,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清,却也知道他根本就记不清。 年前诊断出的食道癌,体重掉了近一半,八十多岁的老人瘦成了人干,整日吃不下喝不下,就那么一直等着咽气的一天。 事没办成,跟陈冰请了假,赶最近的高铁班次回龙城。 这次,是穿着高跟鞋站了一路,下车时,脚腕生疼,却也顾不得,打了一辆车催着司机往医院赶。 往这赶的也不止金羽,楼坤收到消息那会刚到公司楼下,挂了电话便折回车里往龙城赶。 金岁山和宋美好看不得老人受苦,身上插满了管子,氧气罩蒙了一层雾气,想说什么却总是说不出,噎在喉咙,全身都在疼痛。 “爸,我对不起您,您别走。” 金羽进来,看到楼杨跪在那,握着楼爷爷的手痛哭。 究竟会有多悲伤,才会让一个半百男人痛哭流涕。 还没见到人,金羽眼睛都红了,宋美好在一边抹眼泪望着金羽,招她进来。 “小羽毛,来看看楼爷爷最后一眼。” 怎么就是最后一眼了?明明上次回来,老人还能笑,还能说话的。 脚跟灌了铅似的,觉着动不了,又或是不敢去看。她长这么大,记忆深处里除了送走过奶奶,再也没有看过谁的最后一面。 还是走过来了,看到楼爷爷那眼,眼泪不自觉就淌了一脸。 “楼爷爷…” 楼爷爷在喘气,冗长的吸一口再叹出,得费好大力气,他一直在撑,留着最后一口气,希望能见完所有人后,再了无牵挂的走。 电梯口太多人,楼坤根本没耐心等在这处,撤腿去了楼梯口,跨着往上跑。 他到这,门内有两个人站着,是许久未见的金家父母,再进来,是自己的父亲站在床尾垂着头。 可越过父亲,他又看到了一个身影,久违熟悉,连哭声都没变过。 “楼爷爷,你不要走…” 楼坤缓缓靠近这里,看着床榻上的老人,前几次回来他还能坐着,而今躺在那,瘦骨嶙峋。 老人一只手牵着金羽,另只手颤颤巍巍朝他伸来。 金羽哭懵了,泪眼婆娑顺着那只手望去,哭得更凶了。 楼坤直接跪了过来,握住爷爷的手。他们虽不交谈很多,但小时候的时光,楼坤依然记得清晰深刻。当这个奄奄一息的老人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刻,他才发觉,这些年终究是疏忽了。 “爷爷,我回来了。” 他阔别已久的不仅仅是龙城,是他身边这个人,也还有他的家人。 楼铭快不行了,氧气罩一呼一吸喘着,紧紧握着这两孩子的手,记忆仿佛停在了那个新年之夜。 “坤坤在…小羽毛也在,琛琛和小冉…去哪了?” 金羽早就给楼琛打电话了,一直打不通,联系的林乐,不久前才给她回了消息。 此刻,也都在往这赶。而高冉去了国外,没人能联系上。 “楼琛一会就到了,您可一定要等他啊。”金羽说一句,便抽一下。 老人死死握着两孩子的手:“我快不行了,看到你们俩在一起,心里头真高兴,都多少年了,两个小家伙终于长大了…” 说了这么一长串,中途唤了很长一口气。 楼坤听在耳里,心中苦涩。 “楼爷爷,你不要说了。” 老人还有很多话要说,他不愿意停下来。 “你们快熬到头了,我也熬到头了…咳咳咳…” 楼杨已经背过身去,不敢再望,面上挂着悔恨的泪水。 咳嗽完,接着那口气继续说:“人老了就要走,生老病死是正常的,你们哭什么哭?坤坤,你跟小羽毛一定要好好的,得照顾好人家。爷爷看不见你们结婚了,你们这么多年了,可一定要结婚啊。结了不能离,别像你爸爸这样,一辈子怄气不愿意解释,这种伤感情的事,不能做啊,会后悔一辈子的…咳咳咳…” 仿佛是回光返照,又仿佛是记忆错乱,不过都是这个将死的老人说的几句真心话罢了。 他握着楼坤的手紧紧用力,希望他可以回答他。 楼坤不辜负他的临终嘱托,颔首答应他:“您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金羽头低了,她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却也露着难看的笑容看着老人。 “小羽毛,坤坤就拜托你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她重重点着头,泪珠子跟着洒落,洒在了楼坤手上。他转眼便是她哭花的一张脸,伤心欲绝,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伤心。 老人终究没有见到孙子楼琛,两只手紧紧用力握着他们,挣扎着咽完最后一口气,便撒手西去,归天了。 老人解脱了,那双手松了劲,心电监护仪也不再工作,床尾的楼杨抱着父亲的腿放声痛哭,像儿时的孩子,也像失意的中年男人。 金羽送奶奶走那年,不过十岁,记忆里对去世的认知,仅仅以为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继续生活。而今懂了去世的意思,便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镇定,楼爷爷走的那刻,趴在床头哭湿了一片床单。 这里最理智的人,只剩下楼坤,料理老人后事,安抚父亲,联系亲戚。 楼琛到这,遗体没了温度,他怎么喊他叫他,昔日和蔼慈祥的老人再也不会应声回应了。 那一刻,他才知道爷爷已经走了,这个世上,他又失去了一位至亲。 灵堂设在家里,亲属披麻戴孝,楼坤作为长孙,一直在灵堂跪着,接待前来哀悼的亲属友邻。 最近梅雨季,金岁山腿脚不方便,楼杨不让他待在这,他想出份力被金羽代了,一个人留在这,看着三个男人。 夜晚,守夜。 楼坤让楼杨去睡觉,他不肯,楼琛便扶着他去了房间,情绪失控,楼琛在房里一直陪着楼杨。 楼下的这处,脸色苍白的男人与女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不说话,不相望,就这么看着前方门外的黑夜,让寂静流淌。 “今天谢谢你,太晚了,你回去吧。” 两人待了一天了,才开始有了交流。 楼上一直没动静,她也不乏,这个家就只剩三个男人,虽然她也没好到哪去,但留在这总归是好的。 “我答应我爸留下来的。” 越长大,越不会去强求她了。 两人又回到先前的安静状态,默默地发着呆。 楼坤忙的一天没吃饭,金羽也吃不下,她习惯了早中晚按时吃饭,这会肚子空空的,纵使难过也饿了。 没问他,把这当了自己家,去厨房忙活了一阵,煮好了两碗面。 不想跟他面对面吃,自己先吃完,才出来喊他。 “我煮了面,你去吃吧,我在这守着。” 言简意赅,就说这么一次。人听到了,没有拒绝,尽管不饿,还是去了。 坐在桌旁,看着面前的这碗西红柿鸡蛋面,发了好一会呆。 卖相比以前有进步,西红柿不会一切四瓣,鸡蛋里更不会有壳,面汤不咸,面条也不再软蹋无劲道。 他不在的这三年里,她好像除了一个哭鼻子,变了很多。 握起筷子,似乎真饿了,把这碗面连汤一块吃了精光。 洗水台旁是一双干净的碗筷,不似以前,吃完总让他洗。拧开水龙头洗干净,将另一双搁在了一旁。 回去灵堂,金羽正趴在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是变了很多,随时随地都能睡着这点,却还保持着。 她今天替他们分忧解难,忙活了一天,此时除了双眼红肿外,脚腕也是肿的。趴在那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看来是真的累睡着了。 金羽醒过来,短暂的失忆,坐在床上,揉着自己的脚腕,感觉没有之前疼了。她望着这处房间既熟悉又陌生,待她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睡的这间屋子是楼坤的房间。 床单是没见过的新样式,屋内的跑步机没了,床头那放着的相框也不见了,很多东西虽然还在,却没有一个带着她的记忆留在这里。 ——分割线—— 既出现,有道理。既离开,也有理由。莫生气,气大伤身。 扫把星 三天后出殡,楼爷爷火化升天那刻,高冉赶上了,趴在楼坤怀里哭得伤心难过。 她虽然和楼杨不能善始善终,却尊敬楼父,将他看做自己的亲生父亲。纵使离婚,也是年年送节过来孝敬老人,他不仅仅是她短暂的父亲,也是她两个孩子此生中的至亲。 楼父走了,小四楼里往日的人气又减少了一分。 楼杨落寞地坐在父亲往日常躺的靠椅上,回忆了一遍又一遍的人生轨迹,而往后,这个家也只剩了他一个人。 楼坤返回运城,是头七后的早晨,楼琛请了假,要在这再陪楼杨几天,他公司还有事,只能先回运城。 金羽回来那天,时间匆忙什么都没带,年休假结束这天,宋美好给她捎了两罐东西,依旧是红糖姜茶。 在向阳胡同口打车,撑一把伞,手里拎了个布袋,注目街头来往的车辆。 胡同口开出来的车看到了她,很像多年前驻足雨夜停留的那幕。只不过,比那时少了一份焦急。 金羽听到了车声,没有回头,高跟鞋往路口踩,前方正好来了一辆出租车,她开门扔包,进了后座就报地名,从头到尾都没有回眸一眼。 那辆黑车超过了这辆出租车,转角一个红绿灯后,彻底没了踪影。 新一周上班,金羽起床晚了,胡佳怡昨夜熬夜煲剧,起的比金羽还晚,两人慌里慌乱的整顿好,赶命似的套鞋往写字楼赶。 胡佳怡奔包子铺买包子,金羽奔豆浆摊买豆浆。 两人抓着早饭汇合,互换一份,赶紧蹬着高跟鞋奔公司打卡。 保安仍在一楼,胡佳怡麻溜的跑进来,金羽跟在后头,两人跟他打招呼,一齐掏口袋的工作证套脖子上。 前方电梯将要关门,胡佳怡一个飞奔过去,死死按住。 朝后头喊:“妹妹,快点,赶不上这趟就要迟了。” 她嘴里包着包子,塑料袋没地方扔,揉了揉攥手里,嘴里含含糊糊:“来了来了。” 电梯门开,胡佳怡如释负重,但转头的第一眼,立马汗毛竖起,紧张的没命。 金羽见她愣门口,塑料袋往小西装口袋一揣,推推她:“愣什么呢?小心考核扣你钱!” 一边吞着包子扭头,噎住了,吞口水拍拍胸脯下噎,再镇定自若地挤进来按楼层。 一时间,电梯里安静无声,只有人挨着人呼吸。 齐佳手里拎了两杯咖啡,扫着这两发丝凌乱的姑娘。刘明宇那也是捧着一杯咖啡,他望望金羽,又看看楼坤,两人就跟从没认识过似的,无比陌生。 胡佳怡从镜子里偷看那男人,觉得有点熟悉,记忆逡巡,立马想起来,拽拽金羽衣角。 金羽手里拎了杯豆浆,正站在楼坤身前,毫无压力,更看不到对面镜子里的人。 齐佳收了打量的目光,端一杯咖啡在手里举着,递给楼坤:“特地给你买了黑咖啡,你提提神。” 他一直垂眸,盯着前方女人口袋里的塑料袋发呆,一动不动。齐佳的胳膊就那么一直举着在他眼前,他瞥走了,盯着那杯咖啡,迟疑了会,接了过来。 “谢谢。” “我俩还说谢谢呢?” 刘明宇正纠结着要不要跟金羽打声招呼,便听到前方的金羽跟她同事说话。 “你拽什么?” 字面望上去,似乎是在呛那个女人说的话。 胡佳怡凝噎:“没,没事,就…你吃饱了吗?” 她吃了两大肉包子,就算没吃饱,现在看看,听听也都饱了。 对着镜子,抹抹唇边擦出来的口红,笑也不笑:“贼啦饱。” 刘明宇搁后头抿着唇,再抬头,那两姑娘跑着出去了。 胡佳怡一颗心蹦蹦跳,进了门先打卡,一声爆叫响彻公司。 “卧槽!我看到楼上另个年轻老板真人了!” 金羽喝着豆浆,穿过一众八卦中心去自己的部门,猛吸几口豆浆,掼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陈冰刚来,在吃拉面,看看她红润的一张脸,不知喜还是怒, “豆浆惹你了,还是垃圾桶?” 掏口袋的塑料袋扔掉,发现袋口的油冒了出来,沾在西装口袋。这瞬间,她才知道那些坏习惯,她是永远改不了了。 “楼上那公司来多久了?”一屁股坐在电脑前,翻着文档,心里憋了一股气。 “听说去年就装潢了,人都开业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了,她却一无所知。 一屋子的拉面香气,金羽歪头去看,嗅了嗅:“哪家拉面?” “对面巷子进去,左手边第二家新开的,味道不错,现在还送个荷包蛋。” “蛋都这么不值钱了?” “洋鸡蛋又不是本鸡蛋。” 不过咬一口,没啥区别。 金羽在做汇总表格,一点聚精会神的心情都没有。 这到底闹哪出?好端端的三人,跑她头上开公司上班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膈应她。 猛然想起去年那个雨夜,她到底是头脑简单,根本没想过这茬。 胡佳怡在公司那窜着说八卦,一个电梯场景被她猜想的天花乱坠。 “以我多年经验,你那大美女和我这帅哥肯定是一对!” 姜磊噗嗤一笑:“怎么就是你的了?” “我想想还不行?” “咋看出来的?” 胡佳怡摸摸下巴,老谋深算笑笑,开始添油加醋:“美女特地买了两杯咖啡提提神,那帅哥接了一杯跟她温柔说谢谢,人当场就说他俩关系不一般,不用说谢谢。” “害,可能就是同事,顺道带一杯。” 胡佳怡拍桌子:“不可能,那美女跟他肩并肩挨在一块,总感觉默契又搭配,比戴眼镜那帅哥还搭配!” “那估计就是三角恋了,戴眼镜的看着就特喜欢那美女,天天跟她身边,口香糖似的。”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戴眼镜的帅哥倒贴的厉害,人美女看不上啊!” 旁边走过一人正去倒垃圾,顺便扔了胡佳怡没喝完的豆浆。 胡佳怡哎哎叫着:“妹妹,我还没喝完呢!” 她回头,表情冷酷:“哦,我以为你喝完了,不过你口水那么多,豆浆还是免了吧。” 胡佳怡吃包子噎死了,吞了好几口口水:“妹妹咋了?” 姜磊低低声:“每个月总有那几天。” 胡佳怡万分肯定地摇头:“那肯定不,我看妹妹也是被帅哥美女刺激到了,不好意思跟我们讨论呢。” “她不是喜欢丑帅的?” “左右都挨个帅字啊!” 金羽站垃圾桶旁边看着两豆浆塑料壳,软趴趴,插着吸管,透明管上还沾着口红。 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默契搭配,怎么说也有七年了。差不多的年数里,她却从没听过人说他们有多搭配和默契。听到最多的,仿佛就是妹妹这两字。 楼坤坐在办公室里,左手边是那杯黑咖啡,电梯里他接过时,那个女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咖啡他没喝,孤零零地搁在了桌角那。 以前带她吃早饭,吃一碗馄饨不行,还要来杯豆浆,盘里再搁两包子。喝那么多汤,还要喝豆浆,末了喝不了,剩下的半杯全塞给他喝,不喝还不行。 多久没喝过豆浆了?四五年了,从他离开运城去美国读书那天后,就再也没碰过。 有些习惯你以为已经改了,但霎时间的回忆后,却又发现,它一直停在记忆里。 金羽中午跟胡佳怡去了那家新开的面馆吃面,老板依然加送荷包蛋,她喜辣,挖了两勺辣椒酱怼进去和和。 对面是一家中餐膳食房,两层楼,黑色的遮阳棚下有侍应生,正拉开门请五六位精英客去里头用餐。 胡佳怡撇回头:“他们这公司这么赚钱?中午顿顿在那吃架得住吗?” 怎么不赚钱了?卖一个产品走,比他们拉客户投放广告不知要挣多少钱。 “你干脆过去问问呗,看人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钱。” “那可不敢,我都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就这点出息?” “你又来了!怎么样,见到这个真人也觉得不咋样?” 她猛咻一口拉面,辣到嗓子,咳嗽着:“超级不怎么样。” 倒一杯茶叶水清嗓子,边上手机正好响了。拿起一看,是一般般的人物陈子家。 接完电话,一碗面连汤带荷包蛋全搞定了。 外头依然大太阳照射,对面那家膳食坊,门庭安静,雅致脱俗,不似这处拉面馆,喧闹嘈杂,人满为患。 仅隔了一条小马路,却有着跨不过的鸿沟。 陈子家搁写字楼门口大喇喇的停着骚包的车,无聊等了二十多分钟也没看到人,电话催了过去。 金羽正拎包等电梯,胡佳怡跟别的饭搭子先走了,她忙好自己那点事才锁门出来。 电梯下来,她刚好接电话,一眼未瞥里头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人呢?” “在电梯里,马上到。” “你故意的吧,让我等二十分钟?” 她按了一层,回那头:“故不故意的,你不都等了?” 陈子家靠在椅背上,想着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乐笑了。 “OK。我就在门口,你多慢来我都在。” 也没回他一个字,掐断后,手机塞进包里,继续坐电梯。 电话里头的话语听不太清,但声音彻彻底底的清晰,是个男人。 电梯镜的倒影中,一前一后站着一对男女,男的直视前方,女的也直视前方,眼神还未交涉,电梯门开了。 她再次忽视了身后的男人,龙城的那个星期里,他们仅仅在那个夜晚有所交流,这之后,就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约摸几分钟后,陈子家终于看到了那抹纤苗的身影,正在下楼梯,昂首挺胸向这处走来。 没下车给她开门,他们之间还真不需要这客套劲。金羽自己拉开门,矮身坐了进去。 陈子家瞅瞅她这装扮,白领佳人,五分袖掐腰小西装,配了一条一步裙,哪能看出一点跳舞时的样子。 “看什么呢?”她系安全带回头。 人摸摸嘴角,回正脸:“这工作服挺适合你,还挺干练。” 她也不是经常这么穿,一星期里穿个两回。 “平时不干练?” 他突然声音变了变,油腔滑调:“这不平时接触不多嘛,你考虑考虑,我这准能摸清你。” 今天黄婷薇工作室周年庆请吃饭,地点远,黄婷薇有意撮合他们,让陈子家接她下班,这不,一下课就过来接她了。 这么上赶着等候,只有一个理由,想彻底抓住机会,泡到这姑娘。 玛莎拉蒂往车流中心开,隔壁插进来一辆黑车,车窗敞开,白皙的侧脸,英挺的鼻梁。衬衫领口扭了两粒扣,外头的西装脱了放一旁,一只手搭在方向盘,青筋暴在皮表,面上却丝毫没有表情。 金羽不经意望去,那车窗缓缓升了起来,一抹白就这么渐渐消失在黑色中。 陈子家脑袋嗡嗡的,虽只是一张侧脸,分外眼熟,这人可是唯一揍过他的。 遂开口问金羽:“你前男友回来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眼刀飞过去:“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我告诉你,好马不吃回头草。” 谁说她要吃了?早已经是二手货了! “用不着你说。” 他这会也不放心,又戳心思:“你到底行不行?跟不跟我处?” 人当做没听见,玩着手机。 自去年碰到后,三番五次来黄婷薇这堵她,推不走拒不掉,每回聚会都有这人在,联系便又回来了。可无论怎么相处,金羽都找不到恋爱的感觉,她跟陈子家可能真的只适合做朋友。 但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去适应适应他。所谓道路阻且长,一切都得慢慢来。 楼坤到家里,回完邮件,翻了一份文件出来推敲,推敲一半,一个字也读不进,推到一旁,脖子那又传来酸胀,便往后靠,彻底躺进了靠椅里闭眼休息。 遵义那一幕,他隔这么多年还是记得清楚,时光走了三年,今日再见这幕,也不比往日有出息,郁结心中成了一团气。 最后,只能长长叹出。 金羽在黄婷薇的周年庆饭局上喝醉了,红着张脸,心里没数的一杯杯灌自己,人人望着都是一个有心事的人。 陈子家没喝酒,搁她身旁看着,拦都拦不住。 黄婷薇抽走她手里的酒杯:“别喝了,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啊?” 她比以前胖了,举着七根手指头比划:“我现在85斤了…” 黄婷薇晕,看着陈子家:“你晚上送她回去,别对她做什么!” 陈子家一腔心知肚明,瞥瞥那警告的眼睛:“她劲那么大,我能对她做什么?” 还真不能,她喝醉了乱挥也能疼死人。 陈子家要扶她,不让扶。 她胡言乱语说着话,往大街上走:“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哪哪都能碰到这几个扫把星,还搁我头上上班,我只要一想到他们还在我头上上厕所,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嗝…” 陈子家没听懂:“谁啊?” “我那二手货和他不咋地女朋友,还有一叛徒!” 云里雾里,有点听懂了:“你和他们一块上班?” “谁要跟他们一块,他们不请自来!” 踉踉跄跄跌坐在台阶上,满脑子今天看到的画面,听到的八卦,和回忆交织错乱,吵得脑子生痛。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意呢?”坐下来陪她。 七月夏夜,风是热的,吹在脱妆的脸上,变得黏黏糊糊,狼狈油腻,陈子家看着都觉得搞笑。 她抹一把脸,嘴硬:“谁在意了?我就是恨,以后上个班还要天天见他们,我心里不太舒服。” “当空气呗。” “公司天天说他们八卦,我总不能把耳朵戳聋吧!” “上班时间禁止说八卦。” 规定是这样,还是不行啊。 急哭了:“还有群啊,群里天天讨论。” “你这是狗仔社还是广告公司啊?” 胳膊抹着眼睛:“怎么办?我不想上班了,我要回家啃老。” 人乐笑了:“你爸做什么的?” 想想那个穿制服的身影,哭得更凶了:“超市保安。” “家里几口人?” “四口。” “还有一个…” “弟弟。” “那肯定啃不了老了,这样吧,你跟我,我让你啃。” 她赶紧疯狂摇头,眼泪珠子甩了一地:“我不要,我对你没感觉。” “那你坐我车呢?”挨过来要给她擦眼泪。 金羽甩走他胳膊,晕乎乎地给自己擦着:“打车费好贵的。” 得了,看着醉了,其实心里头门清,借着酒劲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那三个字。 忘不了。 但陈子家是谁?除非他们是亲兄妹,不然终有一天,他会套路到她。 橙子和菠萝 胡佳怡一大早把金羽晃醒,她头还疼着呢,一阵恶心,快被晃晕了。 “晃你妹呢?” “昨天我瞧见一般般了!” 金羽起来第一件事,下床去厕所。 胡佳怡跟过来八卦:“一般般也很好啊,虽然没那帅哥高,但人家喜欢你啊。” 她提裤子冲马桶,揉揉肿着的脸,觉着这话有歧义,听得不舒服:“干嘛把他们比到一块?” “上次吃汉堡你怎么不这么问?” “这话题不是你先说的?” “你别一大早跟我绕来绕去的!”胡佳怡脑子也要晕了。 昨天那套衣服一身酒气,泡在盆里放了洗衣液。她换了身便装,迎合了夏天,一条简单的淡色牛仔裙和无袖白衬衫。 出门买早饭,再也不会在路上吃了。今天走运,没碰到那三剑客。 齐佳早上来公司,发现每个人的桌上都摆了一杯黑咖啡,再去自己的办公室,果然也有一杯。 叫来前台月月笑着问她哪来的,月月跟她说,是坤哥请大伙喝的,提提神,今早要开会。 这话听到后,齐佳是懂了,僵硬的嘴角再也笑不出了。 金羽到公司打卡上班,没坐一小时,事又来了。 陈冰让她去厕所看看,她去了,天花板上脱了皮,貌似是渗了水,墙皮一块块往下脱,还滴着水。 “去楼上那公司看看,怎么回事这是?刚进去一块墙皮掉下来,这没事还好,出了事谁负责?” 金羽头都大了,硬着头皮:“要不你去吧,我还要出公司补货。” 陈冰手上还有一堆事,这种杂事还轮不到她,命令道:“上去弄清楚,回来再去补货。” 人是她领导,工作上必须得听,手机往兜里一扔,没等电梯,直接走消防阶梯上去。 她第一次来这13楼,长廊的墙上有一处广告牌,写着“坤宇信息科技公司”,旁边就是玻璃门。 推门进去,里头亮堂堂,前台有个姑娘正在接电话,抬也不抬一眼。 金羽自进到这里,就呼吸不太顺畅,走过来敲敲前台桌子,姑娘抬手示意等等,笑也不笑,跟楼下的前台,态度千差万别。 搁了五分钟,前台挂电话问她:“您好,有什么事?” 金羽指指自己的工作牌,简明扼要:“您好,我楼下广告公司的,你们厕所漏水知道吗?” 前台早上才用过,压根没发现:“没有啊,女厕所没漏水。” 可能方位不同。 “那就是男厕所。” 前台搅理:“不能呀,早上也没听他们说。” 有点忍不住了,插着胳膊看她:“你带我进去,我指给你看。” “不好意思,里头在开会。” “什么时候开好?” “一时半会好不了。” 一破会,搞得她是过来打听商业机密似的。 激发起她的斗争欲:“反正我也听不懂,你就带我进去看看,真漏水了,你们公司要快点解决,我们厕所的天花板墙皮可一直在掉呢!” 前台只按吩咐办事:“不好意思,等开完会我带你进去吧。” “我都说了我听不懂!” “不好意思,会议室在办公区,开会期间不准外人踏入。” 她头一回遇到这么变态的公司,原地转了两圈,看看手机时间,跟在这耗了十多分钟了,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我也是有工作的,咱们速战速决,你要是不放心我,我捂着耳朵进去行不行?” 前台端正的摇摇头:“不行。” 老板什么样,员工就什么样,一点没错,顽固不化,根本听不见一点别人说的话。 脚长她身上,她就不信她现在进去,这前台不跟着她走。见她低了头,拐弯往公司里头走。 前台果然跟了过来,一边喊她:“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楼坤正在带他们开会,PPT上是项目方案,所有的数据和资料一览无余。身旁坐的是齐佳,忽然听见门口那有争吵拉扯的声音。 不止她听到了,都听到了。 不等谁去看,齐佳已经过去了,踩着高跟鞋在瓷砖地上,每一步都铿锵有力。 “你们在干嘛?” 前台拉着一姑娘,那姑娘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转头就是一张冷酷的脸。 “看不见吗?这叫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四个字的说话声有些大,楼坤直接关了PPT。 “先回去,休息会再开。” 七'八个人滑着轮滑椅回了座,在座位上休息,或是喝咖啡。 齐佳当是谁呢?这种事也就她能做出来。 “月月松手。” 松了,真狗。 金羽摸摸自己手腕,再抬头,齐佳身边多了位男人。 刘明宇笑意深深:“小羽毛你怎么来了?” 谁要跟他笑。 板着张脸:“你们开公司是造福人的,不是给人添麻烦的。厕所漏水成这样,前台理由一大堆,还不许人进去看看,当我是要窃取你们公司机密,还是闲得慌来找茬呢?” 咄咄逼人,有理有据。 楼坤已经走过来了,白衬衣塞在黑西裤里,一条黑色皮带系着窄腰,要多风采有多风采。 盯着她望着:“让她进来。” 前台脸都红了,赶紧领人去厕所。 她雄赳赳,气昂昂擦过这三人跟前台后面去厕所检查。 女厕所没漏水,问题就出在了男厕所。 马桶主管道漏水,直接渗透到了楼下厕所天花板。 事实证明,她不是来找茬的。 前台看了几眼,扭头抱歉:“不好意思,我们会尽快找人来修。” 金羽拍了两张照片留作证据,回头告诉她:“今天务必修好,我们公司的天花板也得修,具体的,你带维修师傅过来再说吧。” 前台要出去报告一声,金羽便跟着她出去,刚出门,挡一人跟座山一样。 “你这就生分了,当我是陌生人呢?” 刘明宇是千想万想,都想把这两人再撮合在一起,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浪费。 首先,得缓和他和金羽的关系。 “你不是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得有一千年没见过了,中国上下才五千年呢,我俩比陌生人还陌生,我认识你吗?闪开!”边说边擦过他走着。 这机灵劲,嘴炮,怼人的功夫,一年比一年厉害了。 刘明宇跟上她,套近乎:“前生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一次相遇,这样算,我俩前生肯定抬头不见低头见。哥哥可想你了,你倒好,还给我拉黑了。” 不搭理这个叛徒,往他们公司外走,楼坤正好抓着一份文件出办公室,挡在她身前,遮去了好大一片光线。 那头的月月在同齐佳讲明情况,见后头那状况,甩着头发过来了。 一时间,一蓝白小矮个被三大高个围着。 齐佳望着她:“事情属实,你放心,我们是正规公司,不会赖的。等师傅维修好这,会有工作人员带去楼下维修的。” 此地不宜久留,她只是过来解决问题,不是过来制造问题。 金羽面无表情地放话:“务必今天搞定。” 说完擦过楼坤身边,幽幽的发丝清香飘过,隔着遮光帘的阳光,悉数跳在金羽的肩头。 她走后的这处,两人沉默,唯齐佳轻声笑了。 “还真是没怎么变。” 一样的冲动,没规矩,没礼貌。 “继续开会。”楼坤擦过他们身边,径直去往会议桌。 刘明宇不太能看清楼坤此刻的心思,但这三年里,他从未热情对待过齐佳。从这点可以看出,他心里绝没有齐佳的位置,这也是刘明宇为何至今不肯放弃齐佳的原因。 他还能确定的,楼坤的心里也并没有忘记过金羽。 胡佳怡见金羽呼哧呼哧地回来,工作证往桌上一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水。 “去了楼上?” 人还在喝水,咕噜咕噜,一杯喝光了。 撂杯子,一声重响:“嗯。” “楼上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就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公司。 “一破烂公司。” 胡佳怡惊讶:“不能吧,门口前台那的装潢可好看了。” 她斜眼睛:“那你干脆辞了过去。” “我看行,我去能干嘛呢?”一脸傻笑。 “半个代码也看不懂的废物。” “你人身攻击!你不也是?” 她笑一笑耸肩:“咱们废物也有自己的价值,干嘛老惦记别人公司?当好螺丝钉,干活去!” 胡佳怡心安理得了,去忙公众号的广告稿。 金羽补好货回来,拎了两份饭,楼梯间碰到了外卖员,手里拎着的还是那家膳食坊的袋子,瞥一眼就知道是送哪的。 胡佳怡吃着鸡排饭,还在忙稿子,早上说八卦误了时候,下午就要发稿,这会儿忙的话都不说了。 金羽活是干完了,放了一部剧,脚踩在椅面上,悠闲地挖勺子吃饭。 剧看一半,林乐给她打电话来了。嘴里还包着饭,听林乐跟她说话。 “你晚上来我这吃饭。” 她喝口水咽下去:“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那头的人踢着楼琛,让他别磨叽。 “我怎么不会做了?你晚上来就是了!” 她今天没舞蹈课,下班也没有消遣活动,跟林乐也有阵子没见面了,张口答应了。 “行,我坐地铁去,可能晚点。” “没事没事,多晚都等你。” 挂电话,林乐直接拿楼琛手机拨给楼坤,刚响,就塞他手里。 楼坤正在吃饭,旁边几个人,刘明宇给齐佳倒了杯水,齐佳不喝,听着那人接电话。 “什么事?” 楼琛咽咽口水:“哥,你晚上有空吗?” “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不是还没来过我这吗,我晚上叫林乐做了饭,咱聚聚,你过来一趟呗。” 楼坤夹了口米饭塞进嘴里:“我要加班。” 林乐踢楼琛,他也急啊。 立马说:“你哪天不能加班?我这都准备好了,你可千万别不来啊!” 他晚上没有别的事,不想空着,只能加班,现在这么看来,不加班也是可以的。 “行,下了班就去。” 电话挂后,直接收拾餐盒去扔了。 下午的时间,楼上前台领维修师傅下来了。 金羽盯着人修天花板,前台也搁在这里看着,两人都不说话。 待师傅修好,前台开口了:“我们齐总说了,以后来我们公司无论是找人还是问事,都必须按流程来。” 话倒是传的一套一套的,含沙射影什么呢? 她便也怼了回去:“回去告诉你们齐总,让她别怕,我不会上去找什么人的!” 前台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她一定会原封不动地传达这句话,哼了声,甩头发离了这。 话带到,齐佳正在茶水间泡咖啡,这句话她当真就信了,可到底还是会把她当根刺,她希望这根刺能从这里彻底消失,便不会白白浪费她这四年默默陪伴的感情。 是夜,金羽出地铁口,城市的灯光才刚刚亮起。七拐八绕进了一处小区,这地方是楼琛和林乐租的房子,两居室,来了也不少回了。 熟门熟路绕进单元门口,住的是多层楼房,没有电梯,回回来,回回恨,高跟鞋往上踏,踏到四楼,搁门口趴着喘了会气。 敲门,里头没声音。 再敲,里头的人听到了。 林乐在摆杯子,冲刚到的楼坤使唤:“楼坤哥,帮忙开下门呗。” 他们没说还有人来,折回玄关,在那愣了会,没有看猫眼,但心底很确定这门口的人是谁。 门终于开了。 她拎了两袋水果来了,头还低着呢,就伸手往里塞,一边抬头抱怨:“怎么磨磨唧唧的,累死老…” 那个娘字没说出口,面前的男人还是早上那副打扮,已经伸胳膊过来,接了她手中的袋子。 他低头瞥了一眼,袋子里是橙子和菠萝。 橙子是楼坤喜欢吃的,菠萝是金羽喜欢吃的。 不禁地微动了动唇,上人家吃饭,买了一堆自己爱吃的。 ——分割线—— 回答: 我能力有限 不换男主 不换男二 只差结局了(努力在写中) 如果结局写完了 我会一次性全放出来 时间我不确定 (因为我还要修文) 不写BE文 初恋和失恋 原本以为三个人的晚餐变成了四个人,金羽还准备掩名掩姓吐槽下今早发生的事,谁想而之,当事人也在这。 林乐叫金羽洗手,两人在厨房里打泡沫。 金羽瞪她:“你故意的吧?” “你也没问几个人啊?” 林乐拉着她快点冲干净手,两人终于出了厨房。 餐桌上摆了八样菜,每个人爱吃的都摆了两道。金羽面前放着糖醋排骨和椒盐大虾,楼坤那里就是炒牛柳和香菇鸡。 林乐倒了四杯酒,楼坤推走了。 “我开车来的,不能喝。” 便不强求,给换成了饮料,没拒绝,但也不见动。 金羽一直低着头吃虾,虾头咬掉,用嘴剥虾壳吐出来。换作以前,楼坤一定会说她这吃相不雅,虾壳应该用手剥才行。 如今两人毫无关系,她爱怎么吃怎么吃。 楼琛就知道会是这尴尬气氛,主动举杯缓解:“来,大家都干一个,多少年没这么聚过了。” 金羽还在吃,压根不想举杯子,对面人看着她,椒盐沾了半边嘴。 林乐催金羽:“小羽毛,你快点呀。” 她筷子一撂,举面前的啤酒跟三个玻璃杯碰杯,那啤酒就这么晃荡着洒进了楼坤的饮料里。 化学反应中,那杯饮料传来丝丝翻涌的声响。 “一口闷啊。”金羽仰头全喝光了。 楼琛和林乐也喝光了,唯有楼坤看着她,转瞬间,还是皱眉喝光了这杯碳酸饮料。 她继续吃菜,特想吃对面的香菇鸡。以前和他一起吃饭,总爱一人点一两道自己喜欢吃的,久而久之,口味都很接近了。看着对面那块鸡腿肉咽口水,始终下不了筷子。 碰杯后的冷场,楼琛不允许发生,继续找话题。 “哥,你那公司我还没去过呢,开在哪来着?” “紫金大厦。” 林乐怔住,咳了咳:“这不是小羽毛上班的地方吗?” 楼琛后知后觉,忍忍笑意:“这么巧啊?”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偏偏两个当事人一句话不愿说。 林乐不容许这个话题就这么悄然带过,捣捣她:“你知道吗?你们上下班遇到过没?” 何止,今早还有桩纠纷呢。 装作不知道,反应慢了不知多少拍,抬头漠然:“是吗?不知道,没注意过。” 可不是没注意过吗,通常是看也不看他,要不就是瞥一眼立马扫过,穿什么衣服,戴什么表,压根没印象。也就今天上人公司,好好打量了他一番,越来越成功人士的模样,一身西装,挺拔英俊,神采飞扬,活似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商业精英。 再看看自己,白衬衫加牛仔裙,便利贴小妹似的。 楼琛饶有趣味,转头问楼坤:“那你见到过她吗?” 他不会说谎,实话实说:“今早刚见过。” 谁说真话,谁说假话,立马懂了。 林乐便偷偷笑了起来:“小羽毛,你睁眼瞎啊?” 金羽望着那个鸡腿,心里恨他的拆穿,胳膊一伸,要去夹那个鸡腿,对面的人像是看出她的心思,筷子也伸来了,两人同时夹住了那块鸡腿。 抬眼望他,心平气和:“早上没睡醒,看不太清。” 松筷,不要那个鸡腿了。对面的人缓缓夹了起来,鸡腿没落进自己碗里,越过一道菜,撂进了金羽碗中。 楼琛多久没见过这一幕了,狂咳嗽起来。 林乐更开心。 可金羽不开心,望着鸡腿发呆,脑海中都是那些八卦。 她不动,他便开口:“桌上就你爱吃这个,别浪费了。” 把她当垃圾桶呢? 戳着那个鸡腿,狠狠地把骨头剔走了,剩了一堆肉,凶猛塞进嘴里,架势不是在吃肉,像是在咬人。 这顿饭后,楼琛放了一部国外电影解闷,消遣夜晚时光。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放的是霍比特人2。 这不生生挑事,惹人想起不美好的回忆吗! 他俩去厨房里洗碗,留金羽和楼坤坐在沙发上,一人正襟危坐靠着,一人晕乎乎垂头托着腮。 两不相言,互不干扰,津津有味看着。 林乐把泡好的菠萝,和切好的橙子端了过来,摆他俩面前。 “饭后吃点水果,健康。” 金羽看入迷了,嗯嗯点着头,手伸去拿了块橙子塞嘴里吃。 菠萝上插了签子,楼坤往前靠,伸手捏了根签子,撂菠萝进嘴里。 刚咬下去,五官变了形,没忍住,咳了几声。 被他的幅度吸引,金羽扭头去看他,他正皱着眉,举着那块咬了一口的菠萝发愁。 楼琛问:“怎么了?” “太酸。” 金羽插了块进嘴里,嚼两下,五官立马变形吐进了垃圾桶:“呸呸呸,这卖菠萝的骗我,说过甜过初恋的!” 刚说完就后悔了,咬着嘴巴扭了头,又塞了块橙子进嘴里,满嘴甜味,像极了初恋。 三人皆是被这句话吓到。 楼坤还是把那块菠萝吃了下去,很酸很涩,是失恋的味道。 切了四个橙子,让金羽吃了两个走了,正想吃第三个,边上有只手端走了,搁自己面前放着,再捏起一瓣撕着皮,撂进嘴里细嚼慢咽着。 她干脆不吃了,撑着脸看电影,转头一望,边上两人腻腻歪歪搂着,林乐靠在楼琛怀里,两人分着一根香蕉。 扭回头,电影在放什么,彻底没心思望了,只想早点走,离开这尴尬又酸的地方。 拎桌上的包挎在肩上,拍拍裙子起身,跟他俩告别:“时间不早了,晚了赶不上地铁,你们看吧,我就先走了。” 林乐赶紧撤出怀抱,看一眼手机:“才九点半呢,可以让楼坤哥送你。” 金羽赶紧打住:“不顺路。” 楼琛想了想楼坤住的地方,就在公司附近。 “我哥顺路,他就住你们公司附近。” 一个两个在这瞎撮合什么呢?问过这两当事人意见吗?搞清楚两人现在的私生活状态吗? 还是回绝:“我喜欢坐地铁。” 这电影楼坤看过一遍,看完第二遍得到十一点,当然不会留在这,更不要说,一会她走了,他搁这也尴尬,跟着她也站起了身子。 “我也走了,不打扰你们俩休息。” 一拍即合,林乐跟楼琛赶紧送他俩出去。 林乐抓着金羽胳膊,说的很大声:“你喝了酒,就别坐地铁了,最近地铁色狼还这么多,你可长点心吧!楼坤哥顺路,正好可以捎你一程,你就别折腾了。” 又转头叮嘱楼坤:“楼坤哥,小羽毛麻烦你了。” 她才不需要他麻烦,抽手挣脱,跟这俩不轨之徒永别:“烦死了,不会来你们这了。” 撇下楼坤,高跟鞋晃晃悠悠踩阶梯下楼,踩一阶,顿一下,生怕摔下去,扶着旁边的栏杆,给后头的楼坤挡的严严实实。 月光透过夏夜的树梢,洒向这处阶梯,泛白的光托着她的步伐,一步一步踩在某人心中。背影纤瘦,却不似以前稚嫩,两节莹白的胳膊像在划桨,动一下,便有波浪划过,在一片湖面泛起涟漪。 终于下到平地,拍拍脑门清醒,又喘了口气才向前走。 楼坤的车就在小区的停车位里,长腿跨了几步,便赶超她去了车旁,解锁车,再朝她望去,她不偏不倚的走着,不看这处,从那扇门出来后,又把他当成了陌生人。 “你要去哪?” 黑夜里,楼坤的声音分辨不出什么语气,不太温柔,也不冰冷。 “地铁站。” “我送你回去。” 她还是稳住身子往前走:“我自己可以回去。” 和以前一样,倔强的地方,怎么也改不了。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车跟在她身后。 一束车灯光从后方倾泻而出,直直的照射前方,金羽宛若走在一条光带上,踏着的路程,格外明亮平坦。 他一直跟着她,她也不让他,就这么缓缓走着,身后的车缓缓跟着。 远远地望去,那辆车一直跟在一位姑娘后头,替她照明,又替她保驾护航。 姑娘踉踉跄跄踩着高跟鞋走在石头地上,不知怎的,心中一股酸涩,明明一点都不在意了,三年里也没因为想这个人哭过,偶而想起都是骂他,骂他臭狗屎,脾气差,自以为是,控制狂,双标狗。 可真正见到他了,依然满腔怨怼情绪。对他视而不见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人总是事与愿违,想要离的远点,却偏偏被命运被偶然一步步拉近。 而越拉近,才越能发现,彼此的距离,是天壤之别。他们曾经只隔了一个太平洋,可现今,金羽觉得他们隔了整颗心脏的距离。也更加没机会,没理由,回到以前。 加快速度往前走,高跟鞋颤颤巍巍,想离身后的人远点,最后,只能跑,跑着跑着,就猛摔了一跤,磕在路牙子那,手机都抛了。 那车灯瞬间灭了,她赶紧捡手机忍痛爬起来。膝盖摔破了皮,隐隐泛着红血丝,见那人要来了,想也没想,撑着腿往前走。 未走几步,一只手握了过来,温热熟悉,圈住了手腕,跟握了根麻绳一样,还是那么细。 他语气不佳:“喝酒了还能穿高跟鞋跑?” 她扭着手腕抬头看他,还好夜黑,她死死瞪着他:“我就是飞也可以。” 他不开玩笑,扬扬下巴:“别折腾了,我送你回去。” “我说的不是人话吗?还是你不是人啊?我自己可以回去。” 不依不饶,扭着自己手腕,没几下就搓红了肌肤,停了动作。 “没人跟你开玩笑,你这样不能一个人回去。” “为什么不能了?” 楼坤盯着她的胸口,她起起伏伏着那处,突感一抹凉意,垂头去看,两扣子崩了。 白色胸衣,若影若现。 赶紧攥紧领口,登时火了,搁以前还合理,搁现在就是伪君子,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看着看着,便想起事,笑了:“怎么不能回去了?国外沙滩上裸奔的都有,我这还有两层遮羞布呢!” 什么时候这么没皮没脸了,他可不听她这鬼话,拉到了副驾驶门口。 金羽死活不愿意进去:“这可不能坐。” 楼坤看着她,看她还想怎么造作。 她酒精上头,什么话都敢说:“这是女朋友专座,我坐了有人生气,不合适。” 胡言乱语,乱七八糟,他都懒得跟她争理,唯一想确保的,就是一个安全。 二话不说,提溜扔进了后车座。 此人便再也不逼逼了,但心内腹诽。 果然啊,她这么一说,让他想起了这事,提点了他,真不让她坐了。 不坐就不坐,谁稀罕的? 躺那靠着,听到前头人沉声问道:“住哪?” “宿舍。” “宿舍在哪?” “公司附近。” “附近哪?” “一条街外。” 某人叹气,耐心回了头,却又瞥见了那抹白色,移了眼睛。 “哪条街道?” “梧桐大道,永乐包子铺门口。” 明明可以说的很清楚,非要绕圈子耍人。 她就当是解气。 一路无言,坐在车后座,看着他的后脑勺,思绪飞到了升大一的那个暑假。 也是差不多这个方位,他在前面开车,她坐后座,不愿靠在那,就抱着驾驶座靠枕,在他脑后捣乱。一会摸摸他耳朵,一会挠挠他头发,再大胆点,趁着楼琛睡着了,还会吧唧亲他一口脸颊,再看他遮着墨镜下的眼睛微微一眯。 那些年少的美好时光,终究没了回音,就跟石头抛进水面,连个涟漪都再欠奉。 永乐包子铺门口,金羽到地,撑起身子跟他违心道谢。 “谢谢你。” 楼坤从后视镜看她,她没望过来,一手抓着胸口,一手去拉车门。 她拉不动,这才想起人中控未开。 刚想说话,楼坤开口了:“酒量不好,就别逞能了。” 她今晚就喝了两瓶啤酒,一瓶上脸,两瓶上头,这规律她渐渐都摸清了,甚是讨厌有人鄙视她的酒量。 想到这,又想了好多,脑袋没人聪明,个子也矮,工作比不过人,伙食也没人好,交通工具除了挤地铁就是打车,现在连酒量也被嘲笑。 他越来越好,唯有她,似乎止步不前,但在她心里,她现在这种状态,自己是很知足的。 抵触心理来了:“你少管我,你以为你谁啊?这么喜欢管人,怎么不去当监'狱'管教员呢?保准让你管个爽!” 拍车门示意他,人从后视镜里面无血色望着她,一个字呛不出,只一秒后,车门开了。 她根本不留恋,不贪图和他共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现在,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依旧跛着一条腿,穿过包子铺,缓缓往宿舍走。 而身后那辆黑色的车,早已晕染进了黑夜,分不清方向,也辨不出轮廓。 生日 膝盖那处自三年前摔了后留了一块浅浅的印记,如今这处又破了皮,流着血,就像是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破裂,提醒着那些渐渐已被忘却的心事。 第二日上班,一整天都没碰到楼上的三人。 待她腿上的伤口结着深红色的痂壳,也迎来了一个不太重要的日子。 金羽生日到了。 去年生日在公司过的,员工福利,每个人过生日,公司都会订蛋糕庆祝,而这个任务一直都是金羽负责。 今年也不例外,公款订了个蛋糕。 晚上的活动,也逃不了,她在运城的朋友都央求她要组个生日趴。 不等她动作,黄婷薇就预定好了一间KTV包厢,选的是以前她俩打工的那家。 下午上班前,写字楼来了送蛋糕的店员,手里拎了一份透明的盒子,里头的蛋糕有十寸,最上方写着一位姑娘的小名。 楼坤刚从合作商的饭局回来,身边跟着齐佳和刘明宇,三人一起随着前头送蛋糕的店员上楼。 齐佳望望那蛋糕,里头的字被挡了,看不太清。 再过几星期就是她的生日,望着这蛋糕,便开口问了几句。 “你好,是私人烘焙还是连锁店的?” 那店员正在想是12楼还是13楼,见齐佳按了13,她就没动了。 “我们家是私人烘焙。” “用的什么奶油?” “蓝风车动物奶油,奶味浓郁。” 齐佳不太爱奶味重的蛋糕,不过看着蛋糕的造型倒是挺喜欢的,可以了解了解。 “有名片吗?” “有的,您看看。” 店员随身带着的,顺道抽了张递她。齐佳接了过来,没放进包里,前后翻了翻看看。 又听那店员说:“我们家专门做生日蛋糕的,这写字楼的公司经常订我们这的。” 齐佳便点点头,不再多言。 店员也只是听老板说的,见这漂亮女人不是太感兴趣,便不再说话,继续等着。 楼坤望着那个蛋糕发呆,今天的日子他永远记得,七月末,是一个人的生日。 13楼到了,店员率先出门。 齐佳跟刘明宇出来,楼坤才收了思绪出电梯。 前头人走着在这层找广告公司,奇了怪了,找不到。 楼坤在前台交代月月事情,月月听得认真,笔记本上记录着事儿。 刘明宇刚在电梯里想起了齐佳生日,这会正在办公室坐着,琢磨着生日礼物。 齐佳搁一旁听楼坤吩咐月月,再次看了看那张名片,神色探究地努了努嘴。 不过一会,刚才电梯口的店员就来了,敲敲玻璃门,三人齐刷刷抬头看着她。 她一时语塞,又拎拎蛋糕问他们:“不好意思,我想问下13楼没广告公司吗?” 这层楼只有一家信息科技公司,其余的都是事务所和律师所,广告公司都在楼下。 齐佳摇摇头:“没有。” 那店员记性不太好,这会实在不敢问老板。掏手机准备打给那订蛋糕的顾客,找号码的工夫里,有人开口了。 “在12楼,腾云广告。” 齐佳有些错愕地望着楼坤,目光随即飘向那块蛋糕,先前没看清,此时正对着他们这处。齐佳眯眯眼睛聚焦,那几个字一目了然。 店员万分熟悉这公司名字,立马拎蛋糕要走:“谢谢,真谢谢了。” 那蛋糕上还立了一只可爱的小狗,是她的生肖属相,每年过生日都得架一个上去。 月月记完了,抬头看老板:“坤哥,还有吗?” 他收回目光,眼眸中的回忆却稍有停滞,顿了顿:“就这么多。” 抬脚擦过齐佳,心事重重地往里走。 只留了齐佳搁在前台这里,心思想了一阵又一阵。 月月看着她手里的名片,被捏的皱巴巴,惨不忍睹。 “佳佳姐,这名片是…” 齐佳回神,看着手里这张普通店面的名片,私人烘焙,技术一般,用料也是一般。她为何要抽一张名片出来?电梯里的迟疑有了答案,原来,这从头到尾都不是她喜欢的,也根本不配她。 “不入流的烘焙坊,扔了吧。”甩桌上,扭头走了。 月月看看那背影,再看看这名片,这家烘焙坊在运城挺有名的,老板做生日蛋糕发了家,朋友圈几乎天天能看到她家的广告。 撇撇嘴,还是给这张皱巴巴的名片扔了。 蛋糕送来,流程走一遍,胡佳怡给她戴生日帽,全体公司同事拍手唱生日歌祝福金羽。 胡佳怡:“祝咱们妹妹今年脱单,顺便给我介绍一个富二代!” 姜磊:“祝金妹妹二次发育,越来越美,怼人不怼我!” 陈冰:“祝你工作越来越好,积极向上。” 葛平:“祝金妹妹健康长寿,稳坐办公室,替我们操持后勤!” …… 金羽心想,这哪是祝福,全是夹带着私欲,压根不想吹蜡烛。 胡佳怡催促她:“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 金羽双手合十,在一众人的期待下,许了一个愿望。 许毕,弯腰吹蜡烛。 这一刻,她已满24周岁。 蛋糕全分了,她却不吃,捧着一只狗在手心玩,看着大家吃得开开心心。 胡佳怡嘴角都是奶油,过来摇晃她:“许啥愿了?” “能告诉你?” “那不必须的!” 小狗立在桌上,想起自己许的那个愿望。 无非就是开开心心每一天,可开心的标准怎么定义?下一秒的发生的事,又有谁知? 都是走在时间里的人,害怕回忆过去,也害怕未知的明天。 “许你长一身肥膘,我好给你找一屠夫,商量怎么卖你身上的肉。”捏捏胡佳怡腰间的赘肉。 胡佳怡那个心伤的,立马不吃了,塞给金羽。 “你真毒!” 金羽手指划了口尝尝,奶味浓郁,她就爱这口。 高冉叫了楼坤今天回家吃饭,他自回来后,还没和高冉现在的男朋友正式见过一面。 答应了。 回头给楼琛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回家。 “我不去,我晚上还有事。” “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今天小羽毛生日,我跟林乐要过去。” 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里,是一个视频页面,里头的姑娘被暂停住,咧着嘴角,露了一口洁白牙齿。 鼠标点开了播放键,那姑娘又开始跳舞了。 “行,知道了。” 楼琛听不出他哥什么语气,什么心思,不过他停顿了好几秒,也不知有没有忘。便也不再多说,就挂了。 楼坤先前忙完事,就找到了安大舞蹈社团的微博里,关键字不记得了,只能按年份搜,一条条往下翻找到了她当年的跳舞视频。有她的镜头就那么十多秒,来来回回的看这十多秒里的她,怎么也看不够。 转发这条微博的用户极少,点开展开页面,只有十几个用户。 目光顺延,停在最后一个头像,顿了很久。 那个旧旧的挂件头像,像素模糊,不仔细看认不出那是什么,只知道是个黄色的物件,摆在手心里躺着。 可他认得,点了进去。 最顶上一条,停留在2015年的平安夜。 转发了一条祝福微博,祝愿身边人健康平安,快乐一生。 金羽喜欢转发祝福微博,总觉得多转一次,愿景就能多实现一个。 为此,这个微博的发博量超过了500条,而属于自己原创的微博,删的只剩下一条。 那个年份和日期,他也永远记得。是2015年,他从美国回到龙城的那天。 「希望我的坤哥哥,永远不要离开我了。」 望着这段字,深深地陷入记忆,回到了那一年。 那一年里,他们的关系冰到极致,异国遗留下的种种问题,都没有解决。以至于回国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为分手打下了奠定基础。 他无法不去想那一年里的金羽,不再是以前那个他所了解认知的金羽,她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与改变不了的思维方式,而依赖也不再是她最习惯的行为。 那一年里,他也变了很多,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大环境和自己的心境,他无法不做出继续留在国外的选择。他是自私的,希望金羽可以无条件的支持他,相信他,爱他,可终究现实残酷,人也会改变。 你要问他,看到遵义他们相拥那幕时的心情如何?大概就是,可能这一生都没那么失望过,转头的那瞬间,他忽然觉得读研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既然她忍受不了,他也放弃不了,那不如各自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这日子里,往后都不会再有对方。 真的没有对方,这三年里,彼此失联,他不闻不问,她也没有半点消息。 可相遇的时刻,所有的记忆都像电脑重启一般,大脑记录下的一切,他都记得,深深地记得。 年少时的诸多不顺,终究为这段感情画下了句号。 几乎一下班,所有员工都跑了,剩下胡佳怡和金羽,慢悠悠锁门,坐电梯下楼。 胡佳怡跟要去相亲一样,一个下午都在化妆,假睫毛贴了,双眼皮也粘了。电梯里照镜子,十分满意自己这副捞汉装扮。 “我这样还ok吧?” 金羽补了个口红,望向她过浓的妆:“去个KTV你化成这样干嘛?” 胡佳怡握五指成拳头:“在你这个趴上我要钓到金龟婿!” 金羽盖口红扔包里,出电梯,破碎了她的幻想:“少做白日梦了,我那些朋友都是拖家带口。” 胡佳怡急了:“一个单身也没?” 金羽顿了顿,想起一个:“一般般在,你可以试试。” 胡佳怡立马摇头摇手:“那我不行,一般般可是你的!” 陈子家不请自来,黄婷薇给的地址,还顺带提了份贵重的礼物。 礼物太过贵重,金羽拒绝收下。 包厢里,楼琛眼睛盯着锡纸烫陈子家,一身看不懂的装扮,膝盖破的洞能住个袋鼠,无袖宽松背心上也有洞,里头的胸肌从侧面望去一清二楚,脖子上还挂着银光闪闪的链条,耳钉戴了两只耳朵,怎么看怎么狂拽,让人不适。 林乐知道这人,听金羽说过两次,也就差不多这大半年里,陈子家在追金羽,金羽不为所动,多半也是因为没感觉。 两心怀鬼胎的人搁这坐着,紧紧盯着那处。 金羽提溜这个包装袋放到陈子家身边:“生日祝福我收下了,礼物就不用了,谢谢你。” 陈子家就给她买了个包而已,还推推拒拒的,真跟他以前追的那些女人反着来。 “你这过生日,我也不能空手来啊。” “我也没让你来啊。”点歌,不理他了。 “怎么,怕日后我过生日,还不起啊?” 她顿了手指,回头看他,又看看那个过万的包。 实话实说:“是还不起,而且也不符合我气质,我全身上下没一个名牌,背那个也像假的,就不强求自己了。” “一个包而已,你就这么有负担?”他坐近了点。 楼琛搁那看着,闷了两口酒。 金羽站了起来,尽量跟他保持着一米距离:“咱俩也就普通朋友关系,没到这份上。” “我这都快一年没谈恋爱了,咱俩的事,你总要给个准话吧?” 想唱歌也唱不出口了,扔话筒给胡佳怡和黄婷薇唱,坐在一边撑着脸发呆。 她有三年没谈恋爱了,是应该要往前看,她那二手货身边的人都熬成了新人,她也没理由继续站在原地。 这么想着,转头看看陈子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些年比以前还夸张,虽然不会染颜色奇怪的头发了,但整个人透露出的还是那股混世浪荡的气质。 “陈子家,你要听实话吗?” 实话一般都伤人,可陈子家是谁?他伤过的姑娘几卡车的,是时候还还债了。 “咱还弄虚的呢?” 屏幕里还是那首歌,旋律深入大脑,倒着都会唱,可与她有着回忆的人,已成了旧人。 “我是挺想谈恋爱的,但我现在跟你找不到这样的感觉。” 不是很伤心,但有一丝丝挫败。 “你也说了是现在,咱俩现在是关系止步不前,了解甚微,突破了这层防线,你若是还对我没感觉,我就放你走。” 金羽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先处着试试。” 金羽感觉是在给她下套,一个劲摇头。 黄婷薇坐一边拿话筒乱唱歌,话音惨杂着伴奏歌声:“给爱情一次机会,给自己一次机会…” 林乐赶紧抢胡佳怡话筒也唱:“坚持本心,不忘初心…” 黄婷薇扭头看林乐:“你背十九大呢?” 楼琛护妻狂魔:“宣扬党政思想,碍着你事了?” 张旭从外头回来,包厢里没人唱歌,全两两相望着。 “搞什么呢?怎么不唱歌?”捞黄婷薇话筒,和着伴奏唱了起来。 林乐扔给了楼琛,跟黄婷薇眼神对峙。 黄婷薇小声问她:“林乐,你想你姐妹幸福吗?” “让她幸福,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 “那就撮合她和陈子家。” “不可能!他多花心啊,他不适合金羽!” 黄婷薇闭口不提花心这词:“怎么不合适了?他们爱好很多一致,能一唱一和,陈子家条件这么好,金羽跟他在一块,只会过好日子,没有差日子。” 林乐灌口水,反驳:“这些只是表面,条件再好怎么样,她内心里想要的,你知道吗?” 黄婷薇顺一把头发,嗤笑:“都多少年了?现在不流行吃回头草,再说了,要回头也轮不到金羽,你知道她受得那些委屈吗?” 林乐泄了气,她知道他们分的时候,想去了解,已经晚了,只大概知道两人是因为再次异国和性格不合分了。再深入的问下去,她就是愣愣地发呆,那样子林乐每次看到,都不忍心再问了。 目光飘去金羽那,她正看着陈子家,惊讶的脸摇晃,不知在说什么。 金羽还是摇头:“陈子家,你别逼我。” “你给句准话,还喜欢二手货吗?” 立马开口:“不喜欢。” 陈子家懂了,点头:“那就是还有点残留。” 回绝:“没有!” 十分肯定:“有。” “你烦不烦?” 陈子家追过她三次,第一次逗逗玩玩没怎么当真,第二次机会不是时候,第三次维持了挺久,怎么也不能前功尽弃。 事不过三,这把不是输就是赢,不差这点让她彻底消化掉的时间,他唯一担心的是那二手货时不时窜出来提醒她,刺激她。 更别说,两人还在一地上班。 他也该是时候下点功夫了。 “别嫌我烦,我会等你。” 金羽是彻底陷入了沉思,以前这句我会等你,她说的最多,做的最多。可如今,也有人跟她说了,他难道也会有她当初的心情和心思吗? 感情是世上最难琢磨的事,两个人在一起需要水到渠成,她和陈子家现在,就差了这水到渠成。 生辰八字 黄婷薇把林乐拉出去了,楼琛想跟着,她直接瞪着他,让他滚一边去。 消防阶梯那,黄婷薇还是一身街舞装打扮,插着腰跟一身淑女装的林乐谈心。 “知道他俩为什么分吗?” 林乐:“楼坤要去读研两年,先斩后奏,憋到最后,她受不了他走,两个人又经常吵架,性格不合就分了。” 都是些表面上的问题,更加深入的一概不知。 黄婷薇叹气:“你说的这些有,但致命原因是楼坤身边的人。” 林乐惊讶:“什么意思?” “齐佳你知道吗?” 林乐回忆那个女人,只见过一次,吃过一次饭,玩过一次游戏,性格很冷,是不易接近的一个人。 “知道,见过一次。” 黄婷薇便点头:“你还见过真人,我是一次都没见过,我要是见到了,一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钻地洞,打得她再也没脸出来见人!” 林乐还是不懂:“你直接说!” “这人搁楼坤身边默默待着,楼坤交换留学,她也去,仗着天高皇帝远,那点龌龊心思是慢慢就出来了,肖想别人男朋友,就是她做的事,天天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围他身边转,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还不避讳,自我情愿地想当个小三。更可恨的是,筹谋做了这些事,还花心机让金羽知道了,这个女人头脑是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金羽自己陷入了害怕和悲伤之中,和楼坤的关系是每况愈下。金羽在意的那些事,楼坤根本不当回事,他是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呢,也不理解金羽,明明自己也是个有女朋友的人。那照片我看着都像是有一腿的!更别说先斩后奏去读研这事,那女的还跟着他!金羽闹也闹了,什么狠话都放了,人还是执意要去读研,跟别人双宿双飞!我是明眼人,这气我受不了,金羽要是敢吃回头草,我一定第一个把她打残废!” 林乐大脑吸收的信息过于迅猛,齐佳出国的事,她是知道的,当初听金羽说过,一同出去的,还有那个戴眼镜的刘明宇。 她是清楚楼坤的人,绝不会做这种脚踏两只船的事。 “楼坤我还是了解的,他绝不会做对不起金羽的事,他和金羽之间一定是有误会。” “误会?误会都可以解释,只要够爱够不舍,都不会拿读研这么重要的事先斩后奏!金羽搁他身边七年一无所有,齐佳也搁他身边七年,其中怎样,我不知道。你要是真在乎金羽,想让她过开心快乐不受气的日子,就把这事翻篇,别掺和她和陈子家的事!” 林乐懵了,完全可以理解金羽的心情,但日前他们来家里的那幕幕萦绕眼前,做什么事都有对方的影子,明明牵挂,也记得彼此的爱好,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借黄婷薇的口知道了这些,再也不能忍耐,也更加做不出插手任何一方感情的事。 回到包厢,金羽已经没了先前的纠结愁容,坐在正中间,唱生日快乐歌。 中午一个蛋糕,晚上也不会少,林乐给她订的蛋糕,是她喜欢吃的水果蛋糕,夹心层是满满的凤梨粒,每一粒都甜到心里。 “小羽毛,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幸福。” 金羽看着林乐的眼睛,微红的眼眶中有点水汽,轻扯上扬的嘴角,些许颤抖。 眨一眼,对面人哭了。 楼琛都吓到了,过来给她擦擦:“我过生日你都没哭,她过个生日,你瞎哭什么呢?” 林乐猛推他:“你谁啊你,姓楼的都走开!” 高冉的男朋友,是大学音乐教授,两人是在一次音乐话剧上认识的。 离婚到今天也有四年之久,跟莫华交往相处的时间也近四年,该是时候考虑以后的事。 高冉今天叫楼坤过来,是通知一件事。 “楼琛说他今天有事来不了,这件事我下次再和他说。” 父母离婚的事,楼坤是最开明接受的那位。现在,高冉要再婚,他也没有权利干涉。望着文质尔雅的莫华,和此刻倍感幸福的高冉,不禁忆起龙城的父亲。 楼坤米饭只吃了几口,食之无味:“我来告诉他。” 高冉也放了筷子,楼琛虽然已经接受父母离婚,却很少上高冉这,多半是不喜欢她现在的男朋友,更别说得知再婚消息后,会不会如第一次那样失控。 “楼琛比较听你的话,你说吧。” 饭后,高冉去洗碗,莫华一如既往地在一旁帮她,两人说说笑笑。楼坤也回忆起楼杨和高冉此刻的场景,如今时过变迁,昔日爱人也恍变他人。 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去了以前的卧室,东西和陈设未变,床依旧是初中睡的那张,书桌上摆着他的小初毕业照,旁边是一盏灯,左边的书架上是他从小到大看的书。 可书架上有一本不是他的,花花绿绿的书壳,写着青春文学四个字,抽来一看,是一本言情小说。 那时候带她过来,他要是忙,她便会坐在一旁看书,不看正经的书,只看言情小说,一会捧腹哈哈笑,一会捶枕头解气,嘘声骂人。他经常以为她人格分裂,后来才知道,她在批斗里头的人物,做的都是什么恶心的事,还要让他也看看,评评理。 他通常扫几眼,再给句中肯的评价:“人不要闲得慌。” 可金羽那时最爱做的事,就是闲得发慌。 书里还夹着张字条,是楼坤当年找给她看的生辰八字,纸张泛黄,字迹却很清晰,正面是他的生辰,反面就是那八个大字。 「五行缺金,八字喜土」 被她当宝贝似的夹在这里,到头来,还是落在了这。 楼坤走的时候,手里抓着那本书,没有回家,不知是心中牵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车停后,抬眼便是永乐包子铺门口。 卖包子的店家,晚上也开着店,来往的路人和居民偶有停下,再过来买上几个带回家。 他看了眼手表,将近九点。 给楼琛去了一个电话,那头很吵,唱歌的声音如同炸了锅一样,此起彼伏,又纷至沓来。 “在哪唱歌?” “宝乐迪KTV。”楼琛钻了出去,临了往金羽那看去一眼,陈子家在给她喂水果。 他来了气,问对面的楼坤:“打电话干嘛?” “没事。” 楼琛也是火冒三丈,林乐突然对他来了嫌弃,撮合楼坤和金羽更是白费功夫,人在这都有了个富二代追求者。 “你少来,没事打什么电话啊?” 真没事,就想打电话问问他们在哪。 “什么时候结束?” “还早呢,都在里头唱歌。” “知道了。” 将挂电话,楼琛叫了起来:“哥,我有话问你。” “说吧。” “你那天从遵义回来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望向那个包子铺,蒸笼屉收了,摆在店外的桌子也在往里头拉。 “没出什么事。” 不可能,那天楼坤回来,浑身脏兮兮,一句话都没说,但楼琛能看出他哥不对劲,直至第二天早上看到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眼圈周围都是青色,他一夜未眠。 第二日收拾东西,楼琛问他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楼坤只说了一句,彻底分了。 那之后,便返回了运城。 他哥三年未归,金羽也三年未问,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如同一个巨大的迷。 楼琛两头讨不到好,便告诉楼坤:“你不说就算,我可告诉你了,小羽毛现在身边有人了,富二代,上赶着献殷勤,我看她也在考虑。很好,她都把你忘了,那你干脆彻彻底底把她也忘了,我也省得帮林乐撮合你俩,烦都烦死了,你赶紧把自己销出去吧!挂了!” 真挂了,留楼坤握着手机怔怔地发呆。 她把他忘了,他也不能彻彻底底忘了她。 那本书躺在副驾驶座,不由得想起那日拽她上车座的场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厢情愿的猜测。现在哪怕只要正面问他一下,他都会告知,偏偏喜欢这样,给彼此之间又拉的远远。 金羽不吃陈子家递来的水果,没胃口,蛋糕吃了一大块,早腻饱了。 结束这场,大家还未意兴阑珊,但第二日都有工作,纷纷鸣金收兵。 黄婷薇趴在张旭肩上,对陈子家眨眨眼睛:“陈子家,把金羽安全送回去啊!” 林乐望望金羽,她喝了酒还有点醉,身旁的胡佳怡也没好到哪去。 陈子家开的跑车,只空了一个座,眼下就有点头疼了。 林乐突然觉得再好不过了,拉过金羽:“我跟楼琛送吧。” 不急于这一时,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陈子家望了望金羽,便开车走了。 胡佳怡喝的比较多,靠那晕乎乎睡着了。 金羽却没睡着,靠着车窗看模糊的霓虹灯光。 林乐开的车,从后视镜里望金羽,她盯着窗外发呆,不知是想心思,还是酒精作用。 “小羽毛,你对陈子家有感觉吗?” 楼琛回头望金羽,等待着答案。 但凡有一点感觉,她就答应了。 “还没有。” 楼琛:“这人追你多久了?” “不知道。” 不是很想谈论这个,但那两人压根不想放过。 林乐:“小羽毛,我只要你幸福快乐就行,所以你跟谁在一起,只要你愿意你喜欢,我们就支持你。” 楼琛可没这么想:“我发表意见了吗?” “你发不发表意见有关系吗?又不是你找对象!” 林乐跟金羽处久了,怼人都在点子上。 议论中心的金羽却不再说话了,靠在那闭着眼睛,这么一闭上眼睛,连心思都沉静了。 ——分割线—— 假期结束 大家继续开心 加更一章 想想我的24岁 心智也未很成熟 任然要继续学会怎样做一个心平气定的人 将一份不甘心消化 回答 炎热的八月,又要来了。 在此之前,轰隆下了一阵狂风暴雨。 金羽跟胡佳怡狼狈地钻进写字楼,两人身上水淋淋,形若落汤鸡,套着伞进袋子。 “天气预报下了黄色警报,这雨恐怕得一直下。”胡佳怡早上睡醒就收到了警报短信。 金羽今天还要去外面办事,这会可有的头疼了。 两人上去,搁电梯里碰到了齐佳,身上一滴水没有,妆容依旧保持完好。 胡佳怡多次从镜子里打量齐佳,不得不说,是个气质极好的女人,高冷范十足,且一定高智商,高学历。是尔等小辈,不能企及的角色。 金羽跟她可以不记前仇,但也绝对不会望她一眼,两人最好是永远不要有交流。 楼层到,水汪汪两人走了。齐佳低眸看看先前两人站的地方,露出了些许轻蔑。 楼坤来的很早,已经坐在了办公室,手中是一份投标文件。 齐佳进来,手中捧着杯咖啡:“这么早就来了?给。” 刚过来,越过电脑,看见他手旁放着一杯豆浆,模样很熟悉。 “我早上喝豆浆。”没接,相当于拒绝了。 “没事,你总会想喝的。”搁在了一旁,显眼的位置。 他执意推了这杯咖啡还给她:“我现在不喝咖啡。” 诸如此类的拒绝,数不胜数,她习惯了,遂端起杯,自己喝了起来。 投标文件,他从头至尾翻了一遍,电脑上的系统,是最新研发出的智慧城市系统。 政府部门招标,运城多家科技公司投标,像坤宇这样的新公司,寥寥无几,大多都是有实战经验的老公司。而有资格挤进参与行列中,公司这次可谓下了很多功夫,光是齐佳这里,也出了不少力。 “招标成功的话,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齐佳放了杯,从他手里拿了那份投标文件翻阅,一边看着他提要求。 他敲着键盘,输入用户名,在测试系统,没回她的话。 她弯弯腰:“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招标成功,所有参与人员都有奖金。” 她又笑了:“我不要什么奖金,放心吧,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文件丢下,端着咖啡杯,扭着腰肢走了。 楼坤测试完,发现一处过于冗长,可以更大程度精简化,出去找程序员商量,一顿讨论解决,时间刚过十点。 金羽望着外头的天,戳了个洞似的,雨像是倒水般倾泻。 陈冰也望望外头的天,扭回头看着金羽:“会不会开车?” 根本用不上车,也买不起车,哪里会开。 “不会,我打车去吧。” “反正能报销,你路上注意安全。” “行。”拎包,带伞出公司。 要去印刷厂,核对新一期的公司刊报,顺便送下一期的文稿和照片过去。 东西放进了防水袋里,觉着不安全,又放进了包里,拉上拉链,彻底放心了。 楼坤也刚好下来,两人在电梯里碰面,他依然去负一层,她依然不动声色按了一层。 今天下雨,还是穿着高跟鞋,那套小西装又穿上了身,干透的头发此时扎成了丸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干劲。 “出去?” 自她摔一跤后,还是头一回碰面。 她淡淡从镜子里扫去,他依然一身西装,挺拔的个头,恣意潇洒。 口气淡淡:“嗯。” 他似乎想了一会儿,看着她:“昨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都说了是昨天,今天祝福个什么劲呢? 她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免了,咱俩现在也不熟。” 垂着眸光便能看到她的脑顶,再往前望,便是她昂着的一张脸,神色疏离,将不熟贯彻落实。 一层到,她挎紧包出电梯,一阵风似的踩高跟鞋嘀嗒走。 负一层,呜呜灌着风,他到了车上便往外头开。刚出停车场,轰隆一阵雷,雨越下越大。 写字楼那的姑娘,捧着手机叫车,出租车没有一辆,顺风车搁老远的地方也不来。 就干望着这雨发愁,一边等,一边骂。 待一辆熟悉的车出现,金羽又刷新了一次叫车软件,还是一辆车都没有。 “破软件!” 嘀咕着,朝那黑车望去。那车窗上的雨刮器来回刷着,雨像瀑布源源不断,可那辆车就是不走。 走一条街就是公交站,转两路车就能到,或者中途赶一次地铁,总之,比耗在这好。 她撑着伞,离开这碍眼的地方,刚迈脚,雨就来了,打在冰凉的小腿上,凉上加凉。没走几步,西装裙湿了一小半走了,有些后悔,想回去,一回头就是那辆车,缓缓跟着她。 她现在就不爱示弱,特别是在他面前,扭回头豁出去了,护着包,顶着伞往前走。 他也没说要帮她,就这么跟着,想看看她能逞强到什么地步。三年未见面,没有比以前聪明到哪去,这种天气情况,还敢撑着把伞出来。 这么想着,一阵风来了,金羽的伞面整个朝上翻去。那一瞬间,她整个人懵了,伞面如同一方小池塘,只几秒间接满了雨水。 被逼无奈,四处张望,跑到一处废弃的电话亭里躲着。 门没了,门檐上的雨水串成了雨帘,一泄如注。她甩着伞面上的水滴,望望自己,衣服湿了大半走了,再抬头,雨帘外的车又来了。 好像是在嘲笑她,没几秒,靠她这面的窗户缓缓而下,里头人的正脸露了出来。 清冷英俊,衣衫整洁,她恨死这副模样。 隔着雨声,她听的不太仔细,但也听清了。 “你去哪?我送你。” 不愿跟他说话,摇摇头,继续在软件上叫车。 破软件好像出了故障,显示面上,没有一辆车的标记。 楼坤仍然不动,就这么看着她,看着那些雨灌进车窗,却毫不在意。 她嘴硬,赶他:“我都说了,跟你不熟,你走。” 他叹声,扭回头靠在那。她一旦倔强,强硬起来,八匹马拉不回来的那种,换在以前,他不会这么惯着她,早凶了。可现在,他们没这种关系,他却很想惯她。 人关上了窗户,她当他是听懂了,可低头擦着身上没几秒,忽然感觉不对劲。一抬头,那人来了,急急地走在雨里,朝这处小电话亭冲。 如果有门的话,她一定会堵住,烦就烦在没有,也根本没反应力。 他过来了,低头挤进来,搁她面前和座高山一样,挡去了整片光线,还顺带给她捎了一阵雨洒在脸上。 不知是想做什么?都这么久不联系不见面了,总不能这会见到了,还要来一出旧人重逢,依依不舍的戏码吧? 她要出去,人给挡的严丝不漏,这地方小到她都不能转身,也更不想抬头看他。 “你这是做什么?”她抱着包,看着一边的玻璃。 “我们为什么不熟?” 这还用问? “不熟就是不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这不是答案,是耍赖。” 耍赖?到底谁在耍赖,登时来了气,抬头瞪着他。 “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那就我回答你。” 他盯着她,一双眼睛比外头的暴雨还要让人瞩目。 “第一次见面,你五岁,我七岁,照这么算,我们认识了二十年。” 胡说八道,她五岁的时候只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压根不想认识他的。 “你少自恋了,那时候我可没想认识你!”她呼着气。 他点头:“那重算。你十五岁,我十七岁,我俩不仅认识,还天天一块上下学。我们认识了十年。” 她不知道他想干嘛,提这事就胸口闷的难受,压根不能去想那十年里的事。 “认识又怎样?我现在就想跟你做陌生人。” “为什么?” 天天为什么,这么聪明偏偏每次问她这么多为什么。 “你不是聪明绝顶吗?自己不会想啊?你别挡着我,我要出去!” 推他推不动,扯他也扯不动,跟堵墙似的,三年不见依然这么听不懂人话。 瞬间难过到了心里,抬头看他:“你怎么像个无赖一样?” 人的记忆被唤起,便很难控制自己不去靠近。 纵使有人想躲,也有人想找回。 “我送你。”抽走她的包,直接往车上走。 她可真一点没说错,她昔日里觉得正统的少年,摇身一晃变成了一个无赖。 也学坏了,后车座的门都是锁的,只有副驾驶座能拉开。 拉门,想直接拿包走,却发现包在后座。恶狠狠看他,他不为所动,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 就当再蹭次车。 砰声关门,冷酷着张脸。 楼坤给她递去了一条干净毛巾,她直接扔去了后座。 他只好问:“去哪?” 不想废半句话:“丰源印刷厂。” 踩油门进机动车道,开往她说的地方。 他也不似先前堵她时的模样,不跟她说话了,脸比她还冷,弄得是她自己要强行上来似的。 一肚子火。 等到了那地方,车门依然拉不开。 她钻去后头拿包,整个人趴在车椅上,费劲得伸胳膊才拽了过来。 回头,就是楼坤的一张脸,正盯着她望。 “开门,我要下去。” “去多久?” “很久。”不耐烦的挎上包,身子都扭了过去。 “我在门口等你。” 她都气笑了,回头不可置信:“楼老板,您不用上班吗?” “不着急。”他只是要回家拿份资料而已。 “我不用你等。”拍门。 “我想等。” 这下,终于忍不住了,骂他:“你有病吧?” 这句你有病,是楼坤以前骂她的,她现在终于可以还给他了,大快人心。 人像是意识到了,没理由继续强求。 “下去吧。” 再拉门,真的开了,果然人就是犯贱,要骂! 气冲冲往印刷厂走,头都不回一个,上去到地方,找工作人员核对,跟样板一模一样没疏漏。将下一期交给工作人员,叮嘱好,在包里头翻自己的手机,没翻到。 仔细想了想,先前他来时,她搁包里头了,怎么这会就找不到了? 待她想通,真的觉得大跌眼镜,楼坤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了? 再出门,他果然还是在那。 便又气冲冲过去,拉开门朝他伸手吼着:“手机还我。” “你上来。” “我不上。” 他耍赖:“不上不还。” 急得跳脚:“你信不信我报警?” “拿什么报?” “我回去报!” 毫无畏惧:“证据呢?” 泄气吼他:“你到底想干嘛?” 态度坚决:“上来。” 没办法,关门再次上来了。 总觉得自己不是上了一辆黑车,而是一辆贼车。 直接跟他挑明:“我不懂你突然这样做是想干嘛,但我告诉你,不论我俩认识多少年了,我现在就想和你做陌生人。” 他不说话,开车的方向是公司的方向。但停了车,她才反应过来,车已经开到了一处小区。 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灯光微弱,他又关了灯,立时,四下被一层灰暗包裹。 “我不想和你做陌生人。”他望向那个白皙的面孔,说出这话。 她真觉得可笑:“都做三年陌生人了,我早习惯了,改不过来的。” “抽屉里有份东西,是你落的。” 金羽抬眼,看着前面的车抽屉,又望望他:“我没东西落,就算有我也不要了。” “你都不看一下?” 那就让局面更难堪一点。 伸手拉开,动作幅度太大,里头直接掉出了一本书,砸在她脚上,跟块石头一样,钻心的疼。 那是她丢在他家里的书,不是什么正规的书,里头还夹着一份她很宝贝的东西。那时候他出国,她找不到理由去拿,有机会去那了,高阿姨有了另一半,更不好意思久留。 再等他回来后,两人就分了,这东西更没理由惦记了。 他给她时说的那句话,她可是永远记得呀。 他说,“我把自己交给你了。” 现在,这东西又出现了,有意无意的提醒着她的当年。 捡起那本书,狠狠地砸向楼坤,擦在他额头,登时破了皮,见那张泛黄的生辰八字像凋零的落叶,晃在空中,又落到了二人之间。 气氛一度凝结。 误会 那三年里,彼此之间毫无联系。她不可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也不可能将那三年视作空白,不去计较。更不要说,她此刻是真的对楼坤无他想,他念。 楼坤忍着痛,看着她:“你误会了。” 她一点都不心疼他那破额头,扭了脸靠在那:“误会什么?” “我没有女朋友。” “跟我没关系。”坐这终于有点心安理得了。 “小羽毛…” “别这么喊我!”冲他生气地叫着,给人怔住了。 他便不说话,脸色也很难看。 金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你这意思我是懂了,想和我复合呢?我告诉你,青天白日做梦。这书是我的,我拿走,这张纸物归原主,你爱给谁给谁。总之我是不会要,也更不会没出息到吃回头草。” 她的决意凛然,丝毫不开玩笑,镇定说完,俯身过来捡他脚边的书。 这一捡,后悔了。 她整个人被他强制搂住,紧紧扣在怀里,怎么挣脱,拍打都不行,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又像是将她视作悬崖边最后一株落入深渊的草,不肯放,也决不松。 “你放开我!” 金羽在他怀里,他的胸膛比以前更宽阔,可没有一点是她想要的温度,她不留恋,也不贪图。 “你真把我忘了?” 去跟别人在一起? 她不动了,声音却是抖着:“我早把你忘了!” “这是什么?” 缓缓松了她,摊开掌心的一张照片,她垂眸望去,是她放在钱包里的大头贴。 怒意翻涌,一股悔恨涌上心头:“谁让你翻我钱包的?” 要上来抢,人撤了手护着。 这大头贴一人一张,一直放在钱包里,她习惯了。现在也不怎么用钱包,就是挂着钥匙,所以经常带着,说不清是不愿扔,还是装作想不起来。 手里的大头贴,他也有一张,从高中时就一直放在钱包里,每次在国外刷卡,掏钱包时都要看一会,钱包都这么旧了,却一直不肯换。 “我不应该翻,但我却这么做了,不后悔,起码确定了一件事。” 她过来了,抓着那只紧握着的手,扣着扯着,试图抽出那张相片。可拳头握得那么紧,她怎么扣怎么抓,他就是不放。 最后,满手伤痕,比头上流血的那处青紫更怕人。 便有人也忍不住了,望着他气红了眼睛。 “你确定个屁,你少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我就是忘了拿出来,你有种就别给我,要是给了我,我一定把它撕掉!” 这么说着,他摊开了手。 她错愕地盯着他,心一横抽过来要撕,眼见她要动手,楼坤倾身扣住了她两只胳膊,束缚在她身后,她便一点动弹不得。 她只能仰头望着他的脸,有些许柔情,些许怀念,也有些许遗憾。 他迟疑了会,缓缓低头过来,带着一股自诩为深情的爱。 “你敢!”她瞪着他,那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狠劲。 趁他愣住,抽身推了他。那张揪着的大头贴也砸到他脸上,折着的棱角刺痛了皮表。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别指望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再说了,你愿意,我愿意吗?” 她不愿意。 捡脚边的书和手机,一股脑掼包里,开门踏出这。 她几乎用了全部理智控制自己镇定,不去颤抖,走在这昏暗的停车场里,不知道出口在哪,只知道离后头那辆车越远越好。 车里的人,呆呆地坐那坐了很久,直至高跟鞋声消失后,人都没有出来。 金羽出停车场打量这处小区,根本不知道是哪,踏水里走的飞快,转了好久才出了小区门口,迎面正好来了一辆车,招手坐了进去。 回到公司,又一窝人窝那八卦。众人回头一望,水淋淋的人花了一脸妆,脸上不知是雨还是什么。 回来就去了卫生间,在里头卷纸擦衣服,擦了一身纸屑,无济于补,又卷纸擦脸,抬头一望,眼圈又黑又红,团纸扔了。 出去找胡佳怡要洗面奶,在洗水台那卸了个干干净净。 中午吃饭也吃不下去,盯着鸡腿盖浇饭发呆,不知是饭不对胃口,还是鸡腿不对胃口。 胡佳怡摇摇手:“淋雨淋傻了?” “你谈过恋爱吗?”她戳着那鸡腿。 “谈过,大学谈的。” “为什么分了?” 胡佳怡释怀:“不够漂亮,被嫌弃了呗。” 金羽仔细瞧了瞧,不算漂亮,但绝对不丑,婴儿肥的一张脸,笑起来明明这么可爱,性格开朗,人也好,凭什么遭人嫌弃。 “还喜欢那个人吗?” 胡佳怡顿时咬牙切齿:“我有病啊?我之前一段时间还遇到过他,早没了以前大学里的那股青春气了,浑身散发油腻,啤酒肚都出来了!别说他当初嫌弃我,就是我现在也嫌弃他!” 她咬了一口鸡腿,没劲嚼着,觉得命运实在不公。三年前他是清俊少年,三年后他依然朗月清风,能开公司,能买车,还能像以前那样,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他以为自己是造物主呢?什么人都得听他的,勾勾手指,她就去,瞪瞪眼睛,她就怂。 他做梦。 他们一开始就谈好了条件,要么留下,跟她在一起,要么分手,她过她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 她在独木桥上一个人过得很好。 他在阳关道上风生水起,不仅如此,还有美女默默陪伴在侧。四年的美国时光,那些她见不到的日子,看不到的画面,他们是如何度过的,经历了怎样的日日夜夜,她根本不想去了解。 她只知道,她不会回头。或者说,不甘心回头。 资料拿了回来,骇人的额头和手背吓到一帮员工,他却早就麻木了,胳膊撑在桌上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大头贴,一直抚平着。 之前皱了,吵着闹着要让他补拍,现在不同了,可以去抢去扯,毫不在乎曾经视如珍宝的东西,态度坚决,果断到他无法抓紧,也没理由去逼迫。 她说的对,他愿意,可她愿意吗? 天放晴的日子,程腾出差回了公司,通知后勤准备会议议程。 陈冰准备开会资料,金羽忙复印分发和会议签到,大家忙了一上午,才准备好下午的开会准备。 开会前,胡佳怡去茶水间泡了杯桃子茶,金羽在一旁换小卖部货架标签。 “听说程总把政府今年的广告宣传片拿下了。” 胡佳怡小道消息听来的,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金羽撕标签换价格,想想政府部门,为公家办事,钱也不是好赚的。 “那我们后面有得忙了,准备好加班吧。” 胡佳怡拍拍脑袋:“我光想着奖金了,这都多久没加班了。” 下午开会,程腾果然宣布了这件事,金羽早上印发的文件也是今年政府需要拍摄的几类广告宣传片。 各部门接到指令,分发相应工作,下了会,各自开展了小组会议。 金羽这里在做会议记录,资料汇编成册,公司下半年有了着重任务。 这几天晚上都在加班,把程腾说的资料分好了,给他放在了办公桌上。 出来看看办公那,一小部分人在加班,问了一嗓子,还有会儿,便坐在位子上再等等。 胡佳怡今晚去了大学聚会宴,一早忙完工作就走了,金羽在办公室吃了一桶泡面,汤喝完,外头加班的也陆续走了。 扔垃圾,关灯出公司,下电梯到大厅碰到了楼上的前台月月,手里拎了好几份工作餐,后头还跟了位送餐员,也是拎了两只手。 加班,意味着要挣钱,看来效益很好。 往宿舍方向走,一桶面远远吃不饱,停包子铺那要了两包子,刚想来上一口,电话响了。 掏出来看,是陈子家打来的。 “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急着吃包子,咬了口。 “在吃什么?” “包子。” 陈子家刚下课,一身的汗,在更衣室拿毛巾擦汗。 “晚饭就吃这个?这么可怜。” 现在最恨的,就是有人说她可怜。 “你怎么屁话这么多?没事我就挂了。” 叫了起来:“别别别,有事。” 嗯了声,继续吃包子。 “请你吃晚饭,吃包子哪行啊。” 一个包子瞬间没了:“我已经吃饱了。” 这话毫无说服力,陈子家便做主:“别跟我扯,你那胃想饱靠包子不行,在哪?我去接你吃新开的烤肉店。” 这是他自生日那天后第三次邀请金羽,啃着这包子,瞬间没了胃口,也不想拒绝他了,报了地址在永乐包子铺门口等他。 依旧那辆车,她上了车。陈子家看她终于松动了一点,那就是有好兆头,心情特美。 还真带她去了新开的烤肉店,澳洲和牛拼盘来了两份,还点了份活海鲜套餐,知道她喜欢吃面,另加了份朝鲜冷面。 金羽看着满桌子肉,心中感情莫名起伏,抬头望陈子家,对面的人已经在烤肉了。 “食肉动物,我就不给你点素了。” 她吃面,咻的大声,突然问他:“你给你女朋友们也这么点?” 陈子家挑着眉,看她似笑非笑:“你这么问是不是想做我女朋友?” 她无比诚实:“不是。” 他耸耸肩:“那我继续待命。” 金羽倒笑了,又听到他说:“她们都不吃烤肉,这东西抵饱,还长肉。” 开始聊天了。 “你有过几个女朋友?” 陈子家思考了一会:“从什么时候开始算?” 这么诚实,金羽想想:“还能有多早?” “幼儿园不算的话,小学就开始谈了。” 牛舌,牛肉全搁进了金羽盘中,金羽咬断面,想想自己小学那会,只知道吃喝玩乐,感情这种事还是高中才开了窍。 “那岂不是有几卡车的女朋友?” 他依旧诚实:“差不多,谈恋爱嘛,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分。” 道理是这样,可是听着吧,总觉得不靠谱,不认真,可分明又很诚实,也挺会照顾人,这就头疼,有的烦了。 陈子家也吃了块肉,嘴角提着看她:“一直问我女朋友的事,你是不是已经在考虑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反正回头草是不会吃了,眼前这个不确定未知数,她想踏入又有点后怕,原地不动的话,她恐怕过了这村,以后就真得相亲了。 这么想着,陈子家这号人,在相亲市场上可是空票。 烫嘴的牛肉塞进嘴里,鲜美口感中,不禁想起雨天车里的场景,有人想找回以前的感情,可有人不想回。 她原地踏步三年,一直过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依旧每天吃得好睡得好,无大忧大虑,身边也有这么个追求者。以前不想接受他,是因为不喜欢,且总有一种某人给她施加的负罪感。可她已经分手三年了,自问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也更不应该为了以前那点破事,错失了眼前的这个机会。 她停了筷子,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认真,看着陈子家:“在考虑。” 陈子家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从烤盘里给她递刚烤好的海鲜:“我给你时间,不着急。” 的确不着急,人都开始有这个想法了,他若是逼得紧,定会让她怕,不如让她彻底想好了,再投入他的怀抱里。 坤宇科技,员工都在加班,政府的智能城市系统招标提前,明天,各大科技公司都会聚集指定地点,进行正式投标。 齐佳跟刘明宇一间办公室,晚饭后,各自面对面坐着,忙着手里头的工作。 “后天晚上有空没?” 刘明宇来了,又靠在她桌旁。 她事情也忙完了,拔下U盘放进文件袋里,看也不看他:“没空。” “你一没男朋友,二又不加班,怎么没空了?” 上次才被迫收了他的生日礼物,这会又来。每年七夕前,都要耍花样来套路她。 她听着男朋友三字,很不适,抬头冷了眼睛:“约了别人。” 刘明宇警惕:“谁啊?” 齐佳却笑了:“你说呢?” 拎包出门,去了楼坤那,把文件袋递给了他。 “还不下班?” 刘明宇搁门口看了一瞬,依旧说不上的心情,这种心情没千次也有百回了,回办公室了。 “没忙完。”头也不抬。 齐佳瞥了瞥他身侧的黑色垃圾桶,里头除了一杯空的豆浆杯,再无其他。 她有些好奇:“现在天天都改喝豆浆了?” 他的手一直动着,回答她:“一直都有这习惯。” 她诧异了,他之前在美国都一直一天好几杯咖啡。 不禁问出:“美国的时候没见你喝过。” 那时候做项目没日没夜,他第二天总困,喝咖啡是迫不得已养成的习惯,尽管夜里经常失眠,他还是为此买了咖啡机。回国后,没了以前的强度,虽也不轻松,但这个习惯是彻底改过来了。 “没见过,不代表我没有这个习惯。” 所以,齐佳对他仍是了解不足。 她也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默默待他身边这么多年,看着他从恋爱到单身,以为陪伴会让他增加对她的感情,可是一点没有。他们之间,除了同学,更进一步,就是朋友和合作伙伴,他一直拒绝她,她也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却也在眼下徒增后怕。 想到提的那个要求,便不再遮掩:“后天陪我过节吧。” 他转了目光,看着右下方的显示屏,想到了后天的日子,抬头拒绝她:“我有约。” 她不可置信:“你不是答应我的吗?” 他声音大了些:“我答应你什么了?” 他的确没有答应过她任何。 齐佳看着他,他永远对她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以前在美国也是这样,生活上没有能沟通的机会,不入实验室的日子里,两人几乎碰不到。只有工作上,两人只能围绕项目谈。他说的最后一次做饭,真的是最后一次,再也没有吃过,刘明宇求他开次火都不愿意。齐时平叮嘱他们照顾她,他也置若罔闻,全部都让心甘情愿的刘明宇负了责。 她越是显露自己的那点心思,他越是距离而远之。他越是这样,齐佳就越不会放弃。脚下就是一颗炸'弹,她会赶在面前这个人动作之前,彻底将那个人踩在脚下。 “好,等结果出来再说。” 没再多说一句,拎包走了。 她走后,楼坤靠在椅子上,盯着屏幕发了好一会儿呆。 打破他这种状态的,是刘明宇的敲门声。 “还不走?” “走了。”拎旁边的西服搭在手腕,往外走。 外头,加班的员工已经都回去了,他挨个关灯,检查了一遍,才锁上了公司的门。 这些事,他因为加班时常做。 跟刘明宇下电梯,刘明宇没忍住,问他:“齐佳后天约了你啊?” 其实答案很明了。 “拒绝了。” 自他们再次遇到金羽,刘明宇就发现齐佳钻牛角尖的心思是越来越重了。尽管他懂楼坤对待齐佳的态度,可他也深清齐佳的死脑筋。 不禁无可奈何叹了声气:“女人死脑筋起来真不是盖的。” 三个人待在美国这么些年,楼坤心里十分清楚刘明宇对齐佳的态度,他是一个不计后果的勇敢追逐者。 很多时候,楼坤很羡慕刘明宇,羡慕他有这份不计后果。 电梯下行,他一直盯着12层的按键,那张脸挥之不去,那只手他也是怎么握都握不住。 陈子家送金羽回宿舍,依旧停在永乐包子铺门口,她下车,从右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 顿住了。 “怎么了?不舍得走啊?” 她回头:“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还是头一回让他注意安全,心内胜利指数瞬间飙升。 她开门下车,后头人又问了:“七夕能留给我吗?” 金羽思忖了会,才弯腰对他笑:“看我加不加班吧。” 他努努嘴,那胜利指数没升也没降。 甩上门,金羽回身,哪也不看,径直朝关门的包子铺后头走。 求你了 直到现在,楼坤才知道金羽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第二次见她坐陈子家的车,见她对他笑,回想楼琛跟他说的那番话,他心内渐生恐惧。 金羽在包里翻钥匙,钥匙连着钱包,抽出来迟疑了会,扭头便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几米开外的树下。 依旧白衣黑裤,面庞被树影笼罩,在月光下斑驳陆离。但只要走出那,便一切都清晰了。 她扭回头,往宿舍楼走。 身后的人依然跟着,她越走越快,身后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 前方就是宿舍楼,楼道大门开着,几步的距离,她已经跑了起来。 率先开门,进去就关,抵着门锁往外推,外头的人就往里推,隔着一人宽门缝,两两较劲。 “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恶狠狠望着他,仰着脖子。 他背对月光,瞳孔却很明亮,不肯松手上的劲,长腿迈了一条进来,一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 金羽哼痛了几声,手上立马松了,踮着一只脚嘶声。 抬头怒气冲冲:“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有些心疼,那一脚还挺重的,但又很庆幸有那一脚。 语无伦次:“是的。” 真是讨骂,金羽是真被气到了,拎着包猛甩着他,一下两下,他也不躲,脖子都被包带擦红了。金羽脚趾那一阵痛,出了气就好,没继续搭理他,要从侧边的楼梯上去。 还没走一步,胳膊被人拉住了。 “我们聊聊。” 她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死命扒拉那只大手,人跟粘胶一样,贴上了就不肯松手。 “没什么好聊的,我都说清了。” “那就听我说,行吗?” 楼坤的口吻,近乎乞求,可金羽知道,他会说什么,那些以前他不屑在意的,她如今早已不在乎。 “白费口舌,别自欺欺人了。”依然用劲扒拉。 他给她拉到身前,攥着一只手,掐着她后脖迫使她仰着。她内心几乎被他整懵,他态度在她眼里,属于恶劣,不比以前好到哪去。 “你是要跟陈子家在一起吗?”他最终还是问了。 只转瞬,那只手插进了她头发里,她扭着便是一阵痛。 “我有什么义务回答你?”伸手去抽她脖子后的那只手。 这些年过了,他依旧改不了强势的个性,金羽被他禁锢的难受,一只手推他,另一只在他手心里研磨,试图挣脱。 突然的,他就这么泄了气,再次乞求她:“别跟他在一起。” 她停了挣扎的动作,从没碰过他有过这种无奈恐慌的一瞬。她不是天生心软的人,后天已经练就了一颗坚硬的心。 金羽抬头,一双似曾相识的凛冽眼眸,就这么盯着他,冰冻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他:“我就算不跟他在一起,也会跟别人在一起,时间的问题而已。” 时间,曾经是他们最重视的因素,如今,她依然会用时间告诉他,让他知道她的决心。 “别这样,求你了。”松了那只手,摸着她的脸颊。 下意识知道他想做什么,打死都不会让他得逞,但他是谁,还没等她抬脚踢他,人已经两只手顺到她腋下,轻松提起整个身子,放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栏杆上坐着,高跟鞋也蹬掉了,想下来,他的手又来了,按住她两只扑棱的手,再箍在怀中。 金羽抬头才发现,坐这也没人高,还要仰着脖子。 不给他亲,扭着头拒绝,嘴巴都是抿着的,像个摇头娃娃。 楼坤看着她在他怀里摇头,不动作了,就垂着头看她犯傻。 她摇了会,发现人没动静了,开始动两只手,能遏制住她的人很少,楼坤是其中一个。 抬头又是瞪:“你待在美国就学了这些?信不信我告你侵犯!” 很认真地回答她:“我们最多是感情纠纷。” “狗屁纠纷,我跟你的事早翻篇了,你给老娘松开!”拼了命的扭,脏话都来了。 人也还是那个脸色,不喜不怒,也不松。 “无赖,真是无赖,我真长见识了!什么狗屁大学毕业的,开了公司风光当老板又怎样,背地里强迫人,这就是你在外四年学到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无赖,一破鞋,二手货,想跟老娘再续前缘,你他妈先滚出去排队!” 几乎吼的,没几秒楼上传来了声音。 “谁啊?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被骂懵了,狗血淋头,头一次被人骂成这样,也头一次见识到她骂人的功底。说实话,很不喜欢,但她说的一点没错,他从没这样无赖过,也是真的想跟她再续前缘。 她骂完了,在那喘气,起起伏伏,见他落寞垂着头,手也松了,立马推开他,他站不稳,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 金羽赶紧滑下栏杆,在地上捡高跟鞋,来不及穿,逃命似的抓手上,就要往阶梯上跑。 “对不起。” 她早已经上了阶梯,光滑洁白的双足踩在一层灰的台阶上,没几步便脚底暗淡无光。 身后那句对不起,涵盖了太多。可那么多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没理他,拎着高跟鞋和包,头也不回,脚步不停的往上跑。 进了屋丢鞋,包往床上砸,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通红,脚底板翻过来,漆黑。 便又恨他几个洞。 隔日一早,刘明宇看到了国宝大熊猫,顶着两黑眼圈,在办公室整理文件。 过去敲敲桌子:“昨晚偷鸡摸狗去了?” 没偷鸡,倒是摸到了一只暴躁的小狗。 垂着头倒饬一阵,突然抬头问他:“我是二手货吗?” 给刘明宇问的不敢开口,倒退了几步:“成熟的男人多是二手货。” “准备准备,马上出发。” 齐佳也来了,今天破天荒给他带了杯豆浆。 她递给楼坤,那刻,他脑子里都是金羽昨晚骂他的那些话。 拒绝的次数太多了,这次直接提文件袋擦过,理也不理她,留她举着豆浆杯,不可遏制一股难过情绪。 招标结束,坤宇科技以最低的投标价格,和系统多方面优势,顺利拿下此次政府智慧城市系统开发项目。 当晚,齐佳就找了楼坤。 她在停车场堵他,两人就站在彼此的车前。 齐佳依然是早上那副打扮,干练的西装套装,长波浪披在脑后,她望着楼坤,脑海里细数这七年光阴。 “楼坤,我们认识了七年,同学七年,在美国我也陪了你四年。今天招标结束,你说过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你可以接受我,你应该知道的,我喜欢了你七年。” 毫不避讳的爱意,第一次这么赤'裸裸的呈现。 他不震惊,像以往的每一次拒绝她那样。 “我没有给过你错觉,我们同学七年,做朋友也可以说是七年,前四年里我们是同校同班的同学,后三年里我们从同学到合作伙伴。在美国求学奋斗,大家各自努力,从来没有谁陪谁这一说,自始至终,我都对你毫无其他想法,也更没有答应过你什么要求。” 齐佳知道会是这样,这是她一直不愿面对的,尽管难堪,她也要挣扎。 “习惯可以变成爱,我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你就一点不会心软?” 习惯是会变成爱,可那是因为遇到了对的人。 “我对你心软,谁对我心软?” 这句话仿佛是他们的现状,人都有爱而不得的一面,为此疯狂,为此执着,也为此后悔。 齐佳咬牙克制自己的那股悲伤:“我从小到大得不到的东西没有,你是第一个。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不愿意接受我也没关系,我就是憋不住了,想亲口告诉你,想给自己一个痛快。可我发现,说不说都是一样,楼坤,你这个人的心太难软化了。” 天生不愿做恶人,却在无形中做尽了恶人形象。 “很抱歉,不要在我身上执着,你只要回头看一看,那一直有人在等你。” 齐佳讨厌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追求的一面,他们不愿回头,就像楼坤不肯回头看她,就像她也不肯回头看刘明宇。 她眼眶湿润:“那为什么你不愿意尝试回头呢?” 停车场的消防楼梯口,两三个人走了出来,一个脸上肉肉的姑娘手里拎着袋子,她身后跟了两位出来,其中一位个头矮了一点,顺沿望去,脚上今天没了高跟鞋,正跛着走路。 金羽突然感到四道目光,两道炙热,两道冰寒,抬眼望去,一排车之外,有一对男女,诡异的面对面,正望着她这处。 他只望着金羽,周遭的一切都被忽视了:“我要拼命追回来的人,在前面。” 齐佳还是输了。 她曾经以为青梅竹马的感情只是培养而来,培养的基础就是时间,那她用四年,用七年,完全可以换回她想要的感情。她为了一份得不到的爱,做了那么多连自己都不看起的事,没人承诺过她,终究是她自己一个人自导自演,自我付出罢了。 金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冷着脸扭回头,跟陈冰和胡佳怡后头上车。 转弯出这里,胡佳怡一直扭头望着后边。 自我揣测的八卦:“这两是不是闹分手了?那大美女看着像哭了。” 陈冰望了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男人在望她的车,有些深情款款。 陈冰觉得好笑:“你怎么知道那两人在谈恋爱?” “不明摆着嘛,上下班一块,吃饭都一块。” 陈冰是见过几次,大多数都是三四个人一起出没,更多的是看到那美女跟一戴眼镜的出没。 “一个公司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做什么事都会在一起,按照你这种八卦思维,我倒觉得那美女跟那戴眼镜的才是谈恋爱呢,成天出双入对的。上周我还看见那戴眼镜的给她送了双高跟鞋,提着袋子,就在这停车场,那牌子还特贵。” 胡佳怡摇摇头:“可美女不喜欢戴眼镜的,就喜欢那帅哥。” 陈冰拿真本事出来了:“说的帅哥喜欢那美女似的,反正我是遇到过几次,人帅哥眼里看她,根本不像美女看他那样,戴眼镜倒贴她,她倒贴那帅哥。刚才这幕,我猜想是女的表白,男的拒绝了。” 姜还是老的辣。 胡佳怡后知后觉,回想了很多次,的确是这样,每回遇到这两人,这女人总是温柔地看着那帅哥,跟的紧紧。帅哥就不了,只顾着自己往前走,胡佳怡还以为帅哥就是这冷脾性。 拍大腿:“冰姐,我这八卦协会会长让你做得了!” “我可没这闲工夫。”陈冰猛踩一脚油门,加速冲上上坡。 后视镜那,金羽一直盯着那两人,她们说的话,也让她的思绪陷入了混沌。 而那里,楼坤一直看着金羽的方向,直至消失。 七夕 第二天,金羽的脚指头还是有点疼,淤血在指甲盖里,一用力就疼。 楼坤一直在一楼电梯外等金羽出现。 金羽今早请了两小时假,要去医院配药。医院那人满为患,挂号排满了人,她等了一个小时还没到她,无奈退了号,直接去了药店买药。 提着药袋子回公司,一跛一跛,见电梯那摆了两修理的牌子,真是悲了催了。 保安跟她说才坏的,刚来人修。离两小时也快满了,实在等不了这电梯,叹气去了楼梯口。 楼坤等到9点也没看见金羽,就知道她没来上班,一个早上都没出办公室,一直盯着窗外的路口。 直到人出现了,他立刻下了楼。 金羽的脚趾疼死了,心里头把他骂惨了,若不是他,她也不用受这罪。这么想着,人已经爬到了二楼,也听见了些急急促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楼坤手上提了个袋子,里头装的是他昨晚去医院配的药,心里知道她马虎,肯定没去医院,又惦记着自己无心的那脚太重,着实后悔。 金羽喘着气,还没爬到三楼,那人就来了,皮鞋声清脆踩着地砖,她一抬头,就是他。 瞬间更来气了。 “脚很疼吗?” 明知故问,懒得理他,提包擦过他,要从身边走。他低头瞥了眼她袋子里的药,不知道她是不是被骗了,那药实际上是治脚气的。 心内叹气。 转身拉她的手,被人立马耍开,头也不回地冷声放箭:“滚。” 金羽继续往上走,死也不让他看出来什么异样。 明明很疼,还要忍着。 他追上她,一把扯过她手里的袋子。 “你到底干嘛?还我!” 没还她,给她换了一袋,里头都是治脚伤淤血的药。 金羽看也没看扔地上,洒了一地,指着自己的袋子:“还我!” 他蹲下去,挨个挨个把药又全装了进去,起身再次递给她,这次,他站在台阶下,仰望着她。 好好跟她说:“那不能治脚伤,这袋才是。” 她吞了口唾沫,瞥瞥他手里的药袋子,是她今早去的那家医院:“不用你瞎管闲事。” 他可不是瞎管,理由还挺服人:“你的脚是我踩的,我得负责。” 一时间,她竟说不出口了。就这空档间,人便被抱了起来。 她真不该走神,死捶着他的胸口,给他捶得扭头咳嗽着。 “放我下来!” 他哪里会放她,任她捶着,忍着痛往上走,一边还告诉她:“袋子里有冰敷贴,你晚上敷一会,敷完贴膏药贴,口服的药我都标记了量和次数,你按时吃就好,别忘了。” 她听着,感觉像是回了很久之前,每次生了病,他都这么提醒她。捶他的动作就这么停住了,盯着他。 “有意思吗?你非要我骂你?” 他继续往上走着,该紧紧抱着的地方一点都不松开。 “你骂吧,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跟你说得很清楚了,白费力气。” “我不觉得白费就行。” 金羽知道此刻脱不了他,只能任他抱着到了12楼。 刚到,不等她凶他,就给她缓缓放到了平地上。 怕她不肯要那袋子药,直接塞进了她包里,又叮嘱她:“少走点路。” 人压根不理他,提了包就出了楼梯道,留他一人在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发呆。 七夕节当天,陈子家一早便问金羽是否加班。 她回的不清楚,日出日落后,也没有加班。脖子往窗外伸去一看,平地上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依旧不按常理出牌,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最后一个出的公司,刚锁好门,楼道那的阶梯传来的了声音,她觉得熟悉,歪头看去,果然又是不速之客。 赶紧走去按电梯。 楼坤就是来找她的,没想到一下楼就碰到了。 楼坤先看了眼她的脚,已经消肿了,那药看来是用过了。 他直接挑明:“晚上有空吗?” “有约。” 窗户就在旁边,撇过去看一眼,那辆显眼的车就停在最显眼的地方。 “真跟他好了?”扭头看她。 “你管得着吗?” 电梯开了,她进去,他也跟着。 “他不适合你。” 三年前,他就爱这样,三年后,他还是这样。 她就跟签了卖身契,卖给他了似的。 “适不适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愿意。” 楼坤心凉了一半,她如果愿意了,那一半就是认真了。 咽了口唾沫:“真喜欢他吗?” 把她问住了,如果为了气他说喜欢陈子家,是对陈子家的不公平,说不喜欢,又像是在给他什么希望。 便又说了句:“你管得着吗?” 他懂了:“那就是不喜欢。” 他对金羽透彻了解,喜欢这种事不会拿来开玩笑。 转头呛他:“少自以为是!” 随时随地插一脚,在她的感情生活里企图搞破坏。 她也会反击:“陈子家有一点比你好。” 他等着她说话,垂着酸酸胀胀的脖子,看着她异常冷静的一张脸。 “他尊重我。” 门开了,再次不留情地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陈子家虽然来了,但也不逼迫她,这次不同以往,过来替她开门。 开门前问她:“今晚时间留给我行吧?” 总不能现在还把人赶走,更不要说此刻她身后还有一双眼睛。 “今天我请你吃饭。” 陈子家要真让她请了,这就不是约会了,性质变了,他还怎么得姑娘的心。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满为患,但凡有能走路的地方,必定可见小情侣。 也可见,一穷追不舍的眼镜男,跟在一位时尚女人的后头。 齐佳受够了刘明宇这几年的追逐,在大街上就对他进行了批'斗。 “你天天跟着我干嘛?” “不明摆着的,我在追你。”刘明宇定睛望着她,直言不讳。 她也是头一次直言不讳:“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她喜欢楼坤七年,刘明宇也喜欢了她七年。 齐佳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在这一刻生出了很多心酸与无奈,她想要的得不到,她不想要的,却一直紧追不舍。 刘明宇是另一个她,不由得再次看向刘明宇。 “没人对我心软,我也不会对你心软。” 刘明宇依旧戴着镜框,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灿若星辰,如以往每一次看她时那样,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你不需要改变。” 改变,是她曾经做过很多次的事,如今有人跟她说不需要改变,像是在告诉她回头是岸。 没有多余的回答,齐佳依然扭了头走在他身前,他依然跟在她身后,没几步齐平了,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不离开她半步。 陈子家先入为主的想法,上桌先排除蔬菜一类的食物,问的都是肉类,生怕她吃不饱或是怎样。 “点点蔬菜吧,吃肉好腻的。” 他瞄瞄菜单,都是肉,划了两下递给她:“你来选。” 接过来了,点了两样时令蔬菜。 这个节日出来,面对面坐着,二人虽然心知肚明现在的关系,可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对甜蜜搭配的情侣。 金羽仔细瞅瞅陈子家,肤色不白,长年跳舞的原因,两节臂膀上有肌肉,很结实。再移上去看脸,五官立体,依然不白,注重形象的原因,胡茬和两侧总是剃得干干净净,头发依旧是那款锡纸烫,还弄了个造型。 他被盯了会,张嘴笑了,也是一口白牙。 “我怀疑你喜欢上我了。” 对面的人很平定,捧手边的水喝:“男人的怀疑多半不准。” “我是多半以外的男人。” 依旧厚脸皮,把金羽逗笑了。 菜上齐,两人吃饭,还送了一盘水果。 金羽盯着一盘子切好的梨,有些好奇:“这是你点的?” 陈子家摇头:“过节送果盘吧。” 重口的菜吃多了,顺手挑了块梨吃,汁多解渴。 “对了,小胖和菠萝头还记得吗?” 吃一半,陈子家提到了以前的两个小孩。 她吃块梨:“当然记得。” “又过来学跳舞了,当初你走了,那个班走了一半人。” 这事金羽还真不知道,听到后,突然感觉可惜。 “不会是因为我吧?” “就是因为你,都特别喜欢你。” 她继续塞梨:“他俩现在怎么样了?” 陈子家扯嘴笑,跟她一起吃梨:“反过来了,小胖瘦了,菠萝头发福了。” 金羽惊讶:“不能吧,菠萝头以前那么瘦的!” “下次来我这玩玩,他们也想你。” 以前教过的学生,现在想起,那些相处的回忆就绕在脑海里,百分百愿意。 “行,等我空了,上你那看看。” 将说完,服务员又来了,端了两杯梨子汁。 金羽和陈子家一脸懵逼:“没点啊。” “送的。” 服务员忙死了,说了两字赶紧溜后厨那继续忙。 陈子家看看周围:“怎么就我俩有?” “不知道。”她喝了一口,甜到心里去了,催他也喝口尝尝。 他俩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处餐桌,坐着整个餐厅里唯一一个独自吃饭的顾客,望着都可怜。 面前放了一盘椒盐虾,虾壳全剥了,也不吃,就这么剥的干干净净放在那,静静看着。记忆里,总有一只小手会伸过来,不停歇的拣虾肉吃,一边吃,一边说他怎么这么好。 说过最喜欢,最爱他的,可现在,这些成了肖想。 愣坐了很久,一直看着那处欢笑的两人心梗到难以呼吸,招先前那店员过来结账。 “一盘椒盐虾,一盘水果梨,两杯鲜榨梨汁,一共150元。刷卡现金支付宝?” “现金。” 掏钱包,打开,左面就是一张陈旧的大头贴,店员望去,有青春年月的痕迹。男的是这顾客,女的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来着。 鬼话连篇 拍摄宣传片的相关准备齐全,公司走了一半人出去跟外景。 与此同时,楼上的公司也没闲着,新系统最初只是模板,政府那出了资料和专家人员,这会,楼坤正在和研发按照要求修改补充系统。 广告公司外景拍摄,跑了大半个城市,多是在模范马路,公园,小区,商场周围,以及指定风景区。 金羽借调外景,给他们拿东西,一直坐在车上看着贵重物品。 胡佳怡在上班,炎炎夏日,躲在办公室里享清闲。 给金羽发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 所处的公园门口是最后一个拍摄景点,这里结束,就得回公司了。 「吃完饭回去。」 胡佳怡接到小道消息,迫不及待分享。 「刚才老板说下午楼上那家公司来我们这开会!」 有人兴奋,有人怔住。 「为什么?」 「楼上接了政府的新系统项目,跟我们现在拍的宣传片需要对接!」 都是什么巧合? 没回了,再抬头,累得半死的几个外景工作人员回来了,金羽给他们递水,帮忙收拾器材。 收拾完,一行人去了订好的餐厅吃饭。 下午开会前,陈冰叫金羽做会议室开会准备。 复印程腾给的资料,订好摞那。去会议室检查投影仪和设备,一切正常。 提前开了空调,去茶水间拿矿泉水,被陈冰看到。 “茶水也准备四杯。” 还算了解楼上那三人,除了咖啡和水,谁喝茶叶水。 也不反驳:“行。” 挑了最苦的茶叶放进瓷杯中,在一旁烧水。 时间越来越近,水将煮好,办公那传来了声音。 程腾接应他们,楼上下来了四位,个个黑西装,为首的两位,胳膊里夹着电脑,中间的美女转着脖子打量这处,后头的眼镜男也在打量,说是打量,其实是在找人。 人没找着,倒是看到一帮眼神直勾勾的人,不看电脑,看猴似的望着他们。 “会议室在里边,都这边请。” 楼坤:“程总不必客气。” 程腾白手起家,做服务行业到今天,习惯了所有事亲力亲为,待人接客以礼为先。 刘明宇就说怎么没看见小羽毛,原来在会议室里待着。 穿着条鹅黄色无袖连衣裙,高马尾束着,后脖上是一条深蓝色细丝带,正在放茶杯,一座一杯。 茶杯放左上角,旁边一瓶顾客喝的进口矿泉水,下方就是准备好的文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最后一份放完,转身回头,立着身板,不看楼上下来的四位,只看老板程腾。 “程总,都弄好了。” 不仅刘明宇看清了,楼坤和齐佳也看清了,金羽戴着工作牌,一身明丽,自上了班后,气质都变的不一样了,搁他们面前立着,越来越自信,精气神。 “留下来做会议记录。” 她心内叹了口气,知道跑不了,点头避开他们回办公室拿笔记本。 陈冰这会有点悠闲,在剪指甲,见她回来了,脸上表情不佳。 “又怎么着了?” 笔记本一端:“我脸色很差?” “像欠了你几百万似的。” 松松表情往会议室走,敲了门赶紧进来,坐在他们对面,边上就是程腾和公司另两位员工。 对面的四人在翻阅文件,金羽接过程腾给的U盘插在电脑上,投影仪上是这次交接的工作事宜。 “不好意思,早上很忙,这份文件没来得及复印。” 金羽忙自己的事,压根没搭理对面楼坤的说话声。 程腾敲敲桌子,在对金羽说话:“金羽,去把文件复印几份。” 有多忙?复印文件就几分钟的事。 金羽抬头,从先前到现在,第一次对视上了。 刘明宇坐在旁边观察他俩,齐佳看着楼坤,楼坤正伸着手递给她,目光一直不离那张脸。 “麻烦复印7份。” 她起身接过,一句话不说往外走。 到了复印机那发现起钉器找不到,翻了翻文件,都是看不懂的东西,没起钉器,就用手扣,订书针锋利,不小心扎破了手指,赶紧塞嘴里吸吸。 后知后觉发现原文件上沾了一滴血,怎么一遇到他就要流血? 换只手扣,扣没了,丢文件进去,听它刷刷刷复印了几十张纸出来。 装订好回去,里头已经在开会了,楼坤就系统里的功能在和程腾讨论怎么将拍摄的宣传片分段嵌进。 金羽过来分发文件,往这几人桌上一撂,干脆利落。 撂到楼坤,是那份原文件。 他稍稍撇过头看她,她弯着的腰不到一秒直起,暗香幽若飘过。再回眸,人已经坐回了对面,在忙自己的会议记录,从头到尾没再抬过一眼。 会议结束,收拾这里的残局,程腾送他们四个出去,金羽在里头整桌面。 摞茶杯,果然不出她所料,除了没见过的那人,这三人一口没喝,倒是矿泉水喝了好几口。 盯着那口红印就烦,收拾收拾全扔进了垃圾桶。 正要拿垃圾桶出去,程腾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人。 “金羽,帮楼总在会议室找下东西。” 刚说完,程腾电话响了,欠欠身子回了办公室。 门外的人,今天不是来开会的,像是找茬。 她公事公办的态度:“什么东西丢了?” “U盘。” 这么大都能丢? 垃圾桶往旁边一撂,在桌上帮他找,突的听见门合上的声音。 回头:“你干嘛?” 他已经过来了,面色轻松:“热。” 不理他了,在桌上帮他找了一圈,压根没有。 “你确定丢了?找了圈没有。” 他就站在一旁看她忙活,洁白的两条胳膊动来动去的翻腾,头发又回到了上大学时的长度,随着她波动的幅度晃荡着,牵着他的心。 “确定,在地上找找。” 要不是老板发话,她根本不会帮他找。 脸色极差,蹲地上帮他找,毛毯里头都扒开看了,在他盯着的目光下,热了一头汗,还是没有找到。 觉得不对劲,蹲那抬着头,跟在看巨人一样。 “没有,你到底有没有丢啊?” 楼坤低着头,目光一直紧随她:“丢了,丢了人,正在地上蹲着。” 地上蹲着的只有她,顿时来了火气,只怪她傻,相信他的鬼话,什么时候谎话连串了。 腾的站起来指着门:“滚出去。” 这些日子,她像是有意躲着他,他没办法不这样拖延,能独处的时间不多,现在也不能浪费。 “手怎么破了?”走过来要牵手。 她赶紧背到身后:“别靠近我,没工夫跟你闲聊。” 要走,人给挡住了,她不敢大声吆喝,只能喘着气在这里仰视着瞪他。 “做什么事都这么急,找不到就不能再找找吗?” 很了解金羽的性格,找不到东西就上手那种。以前和他在一块也是,找不到剪刀剪东西,用手弄不开,就用牙咬。不卫生,还对牙口不好。 “别以为很了解我似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抬脚走,楼坤直接给她抱住了,按在怀里。 这里是会议室,弄不好一会就有人进来,这场景给看到了,可不是八卦一下就过了。 弄得像偷情一样,推着他:“你够了,你说谎骗我,我可以不计较,你三番两次这样做,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要对我客气。” 陌生人才要客气,他希望她生了气还和以前一样,打他出气。 门口有走动的声音,来来回回。 金羽的心悬着,抬头看他,依然两只手抵在他胸膛:“你能不能为我想想?我这样被别人看到了讲不清!” “那就不要解释,我跟你说过的,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现在又不是她的谁谁谁,她才不要听。 刚要豁出去骂他,门口来了高跟鞋声,很熟悉,金羽赶紧用劲猛推开他,那一瞬间,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陈冰来找金羽,门内两人,金羽的工作牌卡着脖子飞去了后头,两颊的头发贴在脸上,正在快速整衣服。再歪头看那个帅哥,黑色西装上沾了一块粉白,熨帖的西装面微微褶皱。 陈冰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笑非笑:“忙好了吗?” 这句话的意思,实在琢磨不透。 金羽去抱垃圾桶,赶紧从里头钻出来:“我去倒垃圾。” 几乎是落荒而逃,但门内的人很镇定,即便是抱着她被发现,他也丝毫不慌。 楼坤就这么擦过明眼人陈冰,穿过一众看八卦的办公区走了。 金羽去的11楼倒垃圾,被他逼得偷偷摸摸,算好时间上楼,走廊里果然没了那个身影,松了口气。 但回去时,又吊上了一口气。 陈冰是看出来了,这两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在金羽对面喝着茶,打量她,没想到自己带出来的徒弟,深藏不露。 金羽越是镇定,陈冰就越觉得她是在装。 随便聊聊的口气问金羽:“觉得楼上那帅哥怎么样?” “你都说是帅哥了。” “你不是喜欢丑帅的,跟这种比呢?” 思绪混乱,看一眼文档,不知道怎么就把帅字打了上去。 “不是我的菜。” 狠狠删了那个帅字。 楼坤现在大胆的程度简直让她发指,员工宿舍楼下能堵她,楼梯口能堵她,现在就连公司会议室他也能堵。 说了千儿八百也不行,人根本听不进。 一走了之的干脆,现在呢,病态执着。 九月开学季,金羽跟了两趟外景彻底退了出来,忙着陈冰交待的上半年工作汇总。 在此之前,还去了一次楼琛的生日会。 没有看到楼坤,意识到自己在意他的存在与否那刻,她告诉自己,只是怕他缠着而已。 跟陈子家依旧保持着联系,他发过几段那两孩子跳舞的视频,的确是反过来了。 见到人那天,她手上拎了三杯喝的。 递给陈子家一瓶运动饮料,小胖是奶茶,菠萝头是柠檬汁。 小胖现在撑不起这名号了,金羽瞅他长老高了,还挺惊讶。 “你这肉都怎么甩掉的?” 小胖捧奶茶喝得可开心了:“我爸天天带我跑步,我妈给我营养搭配,自然瘦了。” 菠萝头咻一口柠檬汁,舒爽地摸摸肚皮:“姐姐,你头发都这么长啦!” “三年不见了,你们个头都长了,我头发当然也长了。”弯弯身子像以前那样摸摸他俩脑袋。 一旁的陈子家扭开了瓶盖喝饮料,看身旁的女人和孩子叙旧,宛若时光倒转,回到了三年前。 只不过,现在的金羽比以前更加漂亮,也让他更加想快点确定关系。 两孩子父母过来了,见到金羽,还记得她,寒暄了一阵子。 小胖妈妈:“跳舞可好看了,没想过继续教吗?” “我现在有工作了,跳舞就是业余爱好。” 菠萝头妈妈:“挺好,我们也是培养孩子的业余爱好。” 小胖妈妈:“是啊,平时学习也累,劳逸结合。” 又聊了会,目送那两孩子跟妈妈回去。 一左一右的,被自己妈妈牵着,幸福的童年生活里,妈妈给予了他们陪伴,也悉心的照顾和沟通。 这些尤为重要的参与,金羽缺失了。 “发什么呆?” “真的反过来了。”笑笑,收了心思。 “还没转过我这,我带你瞧瞧。” 推推她肩膀,人自然而然跟上了,走他身侧。 陈子家这个舞蹈机构比以前的舞蹈工作室要大,收学生的范围也扩大了,现在不仅仅是收学生培养跳舞,也开设了专业艺考班。 这不,一层走去,两间艺考班的学生都在那练舞。 她突然想起他家的老本行,有些好奇:“你家不是开酒店的,怎么不子承父业?” 陈子家哪有那工夫管酒店,反正都有专人打理。 “那是我爸的事业,这才是我的事业。” 看似混不吝,其实也挺有想法,不然也不能一干就是四年,还规模越来越大。 去了二层,好几个美女老师在教街舞,见到陈子家巡逻,都在跟他笑着招招手。 金羽不禁笑,想他是个花花肠子,美女都爱搭理他。 “怎么都爱跟你招手呢?” 他头发一甩:“个人魅力呗。” 好了吧,从以前到现在,就没停止过自恋。 跟他转下楼,特地看了看前台,跟冰冰长得挺像,都是齐刘海,这会刘海那缠了个圈在定型。 “冰冰回燕城了,都好久没见过她了。” 陈子家望望前台,笑了:“她过段时间来运城,到时候我们聚聚。” 她怀念那些时光了,点着头:“行啊。” 这之后的日子,金羽跟陈子家都是这么处着,不多亲近,也不疏远,都是慢慢深入了解彼此。 及时止损 黄婷薇这天约金羽陪她做spa,金羽下了班就赶楼下。这次没遇到楼坤,也没遇到齐佳,倒是遇到了眼镜男刘明宇。 “约会去呢?”自来熟。 金羽穿的还是白天上班那套裙装,妆也补了,很精致,像是去约会的。 不想搭理他,可他话痨。 “小羽毛,都好几个月了,还跟我装不认识呢?” “我记性不太好。” “那我们重认识下,我叫刘明宇,是你认的哥。” 金羽这才扭头望他,依旧以前那副样子,突然想起他是个叛徒,原来一直喜欢齐佳,护着的人也是她呢,怪不得以前不告诉她,敢情是怕她找齐佳麻烦。可是她知道了,不也是没找过,打齐佳那次,算是那个女人挑衅了,她憋了那么久的气,那胳膊上的一巴掌远远不够。 不过现在,往事不必再提。 “我这人天生克兄,你别瞎给自己戴帽子。” “嗨,咒我呢!” “谁让你瞎套近乎。” 刘明宇叹气,这都多少年了, 她和楼坤分开的这些年,他一直待在楼坤身边,死死盯着齐佳,做尽了看客身份,心里头清清楚楚。 “以前哥答应你的事没做到,的确是我存了私心,在这,我得跟你道歉,真对不住你。我跟楼坤吃喝拉撒睡了七年,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楼坤心里眼里都是你,他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他这人你应该比我还懂,做事一根筋,性子也强。有时就这样,给了别人脸面,自己就丢了感情。小羽毛,你和他分了三年,这三年里,他可是没有一天忘过你…” 金羽听不下去,打断他:“你闭嘴。我跟他的事早就陈芝麻烂谷子了,别总翻出来。” 电梯门开,她跨步走了出去。 刘明宇看着那个背影,想起的都是楼坤的背影,他们以前是多么好,多么幸福的一对,可如今,陌生的都比不过前厅的保安大叔。 黄婷薇等了一阵子,看见来人面色红润,嘴角却一直耷拉着。 “得带你做个面部提肌按摩,嘴角低出海平面了。” 没做面部提肌,肩膀酸痛,来了一个肩颈按摩。 上衣一脱,黄婷薇望去,好家伙,比以前还大了一点点。 估计是豆浆喝的。 “你色不色?”金羽拿毛巾挡着,被按摩师抢走了。 黄婷薇挺着胸:“姐是不是很大。” 金羽不屑:“男朋友好而已。” “呦呵,不正经的丫头。” “谁不正经谁知道。” 趴那,脸埋进按摩床的凹洞里,听黄婷薇说话。 “你跟陈子家进展如何?” 金羽心知肚明:“这他不都告诉你了,你问我?” 黄婷薇在按摩头,眼睛一睁:“不愧我姐妹。拖这么久了,你到底给不给他机会。” 从非正式追求到正式追求,日子也挺久了,最近相处着,和他在一块很放松,开心,就像他说的,突破那层纱,关系近了,她这种有点依赖型的人,肯定会喜欢上他的。 笃定:“不给机会,我天天跟他联系干嘛?” “快点吧,我搁你俩身边也急死了。” “你有什么好急的?” 黄婷薇伸来给了她一巴掌,背还是那么软。 “能不急吗?隔三差五来骚扰我。” “你不就爱干这事。” “姐妹给你推销了一富二代,将来别忘了我啊。” 金羽从那凹洞里露出脸:“你这都快富一代了,还惦记上我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还早着呢,怎么不惦记了?我要让你带我飞!” 真飞了,胳膊一举,衬衫的扣子直接飞了出去。 金羽哈哈大笑:“张旭一双巧手可以啊,你这都兜不住了!” 黄婷薇扯扯胸口:“也不知道谁色!” 金羽脸又埋了回去,不废话了,彻底享受按摩。 一通穴位按摩,还简单刮了痧,背后紫了一片。 穿衣服去洗手,跟黄婷薇往外走。前廊鞋柜那站着一位女人,正低着头看工作人员给她递鞋。 好像是刚做完足底保养按摩,中年妇女的脚不似一般这个年龄的女人那样,干巴巴没水分,反而还很白嫩。 金羽屏住呼吸,愣在那看着她,她没望见金羽,穿好鞋,拎着手里的包往外走。 黄婷薇推她:“你愣什么呢?我都饿死了。” 被她推着往外走,那个女人就在她前边,跟她的背影很像,骨架小,长发飘飘,背影看着像年轻了十几岁。 刘爱云先她们一步出门,在外头找那辆车。 突的听到一声车喇叭声响,随即开了窗,不耐烦喊她:“刘爱云,你往哪看呢?” 刘爱云听到了声,侧过身看见了陈子家的车。 金羽刚走出来,黄婷薇跟她后头。 刘爱云刚往那走,陈子家又按了几声。 这一按,金羽是彻底转过了头去,也听见了刘爱云的声音。 “子家,我看到了,别滴喇叭了。” 他哪是滴给刘爱云听的,滴的是金羽呢。 刘爱云过来拉门,坐进去整整自己衣服,见陈子家依然不动,看着一处微笑。先前还以为是在对她笑,刘爱云果然多想,便回头张望,那系安全带的动作是彻底顿住了。 陈子家开车,绕停在金羽跟黄婷薇身边,依旧那副笑容:“这么巧,你们也按摩的?” 金羽还在望着刘爱云,对视了几秒,脑海里硬是想不出他们的关系,面上已经忘记了怎么笑,更忘记了怎么说话。 黄婷薇解锁旁边自己的车:“是啊,这不刚出来嘛。你怎么也在这?” “哦,接人。” 黄婷薇看去,是个面容姣好,大方得体的中年女人,眼神却有点奇怪,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包。 陈子家问金羽:“你们干嘛去?” 她却一句话不说,收回了目光看着陈子家。 黄婷薇:“吃饭去呀,你呢?” 他很是无奈:“家庭聚会。” 这四个字,直接震到了金羽。 刘爱云坐在车里,坐立不安,她跟金羽也有三年多没见了,不似之前那样,她会指着她骂。如今,她不骂她,却一双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 陈子家伸着手,想碰碰她:“小羽毛,你怎么不说话呀?” 她直接后退躲了,平复自己接受,也安慰自己可能不是那样。 最后,只能问了句:“这是你妈妈吗?” 黄婷薇也挺好奇。 陈子家往边上看看,很是平淡,像以往介绍她那样给她们介绍:“不是,这我爸再娶的老婆。”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包括金羽和陈子家之间的选择,也有了答案。 她突然很庆幸看到了这幕,不过知道了这件事,却也心生一股恨意。 命运总爱捉弄她。 不再多说一个字,扭头走了,直接上了黄婷薇的车。 黄婷薇朝陈子家挤挤眼睛,比了个OK手势,示意他好事临头了。 他当然高兴,望望那辆车,踩油门带刘爱云离了这。 刘爱云心中不能平定,她这么精明怎能看不出,她的女儿跟她的继子,有不一样的关系。 声音有些慌:“子家,你和那个长头发的姑娘是什么关系呀?” 刘爱云不经常问他的感情史,今天倒挺上心,他心情好到爆,不遮不掩:“很快就是女朋友了。” 刘爱云的心彻底下陷,金羽先前的表情,她似曾相识,她的女儿她了解,绝不会再和她的一切攀上关系。 金羽坐在副驾驶座,坐着坐着,流了一脸泪。没想到的事,都是这么难以让人承受的。刘爱云抛夫弃女,私奔走的人居然是陈子家的父亲,天知道她有多恨这对人。 黄婷薇让她帮忙拿下东西,不见反应,转眼望,立马踩住了刹车。 “卧槽,你哭什么?” 她一脸的泪转头,望着她放声大哭:“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怎么对你了?”赶紧抽纸给她。 为什么要捉弄她,她放下从前的一切,准备好踏入另一个可能,楼坤回来了,准备要接受陈子家试试,所有的可能性,一起都没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还是哭,张着嘴像从前那样,不顾形象地哭。 “怎么倒霉了?你这情绪来的我接不住!”帮忙擦着泪。 她摇摇头,胳膊擦着泪,看着前方的黑夜,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黑暗。 陈子家发现金羽不对劲时,九月已过了一半走了。 冰冰从燕城赶来运城聚会,陈子家一早就给金羽打了电话,好几通都不接。 这天,实在没了办法,搁写字楼楼下堵人。 胡佳怡看到一般般陈子家出现,捣捣身旁的金羽。 左右都是躲不过,没有跟陈子家拉拉扯扯,上了他的车。 陈子家明显发现了气氛不对,问黄婷薇,那边压根不透露,再看看身边的姑娘,满脸写着心思。 如果按照顺利进行,他本来盘算的是聚会就直接跟大家公布下两人谈恋爱的消息,到时她下不来台,肯定会答应。可现在看来,却是个未知数。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陈子家刚想开口,金羽就提了。 也好,他也是一肚子话想问。 她不愿意走远,陈子家把车开去了大厦地下停车场,避开了熙攘街道,两人坐在车里,准备解决问题。 陈子家开门见山:“是时候给个准话了吧?行不行?” “不行。” 当初说在考虑时有多认真,现在这句不行也就有多认真。 陈子家嗤笑了声,觉着自己兜兜转转被耍成这样,不讨要个说法,都过不去。 “你玩我呢?” 谁玩谁呢? 她的心情,陈子家不理解,可事情总归要说的。 “陈子家,我们俩没法在一起。” 陈子家的第一想法,就是她的前男友,这么想着,人从消防门那出来了。 “是不是还对前男友放不下?” 比他还着急:“不是不是,你别提他!”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陈子家完全觉得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她就是放不下。 金羽扭过头,看着陈子家,头一回这么不想说实话,可对方有权利知道。 “给你说个故事。” 人又笑了声,看她整什么幺蛾子。 “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卷了家里的钱跟男人跑了,撇下我和我爸,家里没女人的七年里,我爸又当爹又当娘,过了七年,我爸娶了个好老婆。直到现在,我都很喜欢我这个后妈,而对于我自己的亲妈,只有一个字,恨。” 陈子家一副听故事的架势,但是好像有点偏题了。 “前几年她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过来认我,我不可能原谅她,我爸这么辛苦把我养大,我不会没出息到去认她的。” “当然不能认,这种女人能抛弃自己孩子和丈夫,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别人骂刘爱云,也没有多伤心,觉得是说了件事实。 “所以,和她有关的一切,我都会远离。” “是这个道理。可是,跟我俩有什么关系?” 金羽任然望着他,纵使再难说出口,也要说了:“刘爱云就是那个抛夫弃女的女人。” 陈子家的手还搁在方向盘上,在听到这句话后,手握成了拳头,根本无法接受。 “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重复,更确定地告诉他:“你后妈刘爱云是我亲妈,我俩没可能在一起,懂吗?” 陈子家怎么能不懂,他只是无法接受,怎么好端端看上的姑娘,变成了自己异父异母的妹妹。 喘着气消化,试图寻找一种解决方法,却没有一种方法能解决。 再次望向金羽,他觉着这一次是真的不会有可能了。 “我从来不把她当我后妈,她只是我爸老婆。” 可血缘纽带,就是用来束缚伦理道德的。 金羽这是及时止损,她除了觉得有些倒霉可惜以外,更难过的,是得知了刘爱云是陈子家的后母,这也就明摆着,她从今往后,会和陈子家隔开一条分界线。 “你把她当谁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我俩还能做朋友就做朋友,做不了也情有可原。” 陈子家垂着头,两只手攀在方向盘上用力,明明眼看就要成功了,可叫他放弃的现实,却这般让人难以接受。 换成谁,都觉得戏剧狗血。 “你喜欢我吗?”他转头,看着金羽的侧脸。 没到这种程度,可也渐渐能接受他了,不然为什么要哭呢? 见她迟疑,也知道答案了,陈子家是洒脱的人,不会揪着一个女人不放,何况,他俩现在还有他妈的名义上的兄妹关系。 “聚会别去了吧。”陈子家解了中控。 “陈子家,谢谢你。” 一句谢谢,也包含了很多。 金羽站在停车场的平地上,看那辆跑车轰隆驶出了这处,这一刻,所有沉重的秘密都没了,她倍感轻松。 他走后的这处,恢复了安静。金羽慢悠悠拎着包走在暗淡的光下,一直垂着头,脑海中想的都是她这十年的光阴。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却一直在经历让人抽经剥皮的事。 黄婷薇以前让她信党,她觉着该是时候拜拜菩萨,求他保佑保佑了。 身后的那辆车依然跟着她,见她低着头,浑身写满了失落,到底是为何,能让一个开朗的人被失落拥抱。 醉了 金羽找了一处烧烤摊,点了五十串签子,去隔壁要了碗馄饨,端回来坐那,觉得不得劲,还是得喝酒。 “老板,给我来五瓶啤酒。” 老板看她这架势,像是个能喝的人,给她摆了五瓶。 肉串还在烤,周围都是食客,几个人围一桌撸串,空落落的边角处,只她一个人捧着碗馄饨看夜晚下的路灯光。 泛着暖黄的灯光倾泻,却叫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依然没有吹冷食物的习惯,馄饨快吃完,舌头也被烫麻了。 桌上找不到啤酒器,也懒得喊忙到乱的老板,说上嘴就上嘴,斜着咬那瓶盖,不太轻松地咬开了。 没往杯子里倒,直接仰头灌了半瓶。 刚顿在桌上,肉串来了。撸了几串,就着把一瓶喝了光光。 一瓶上脸,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她。 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事,但知道她需要静一静,也需要自我消化的时间。 第二瓶依旧用牙咬,坐在车上的人无奈地摇着头。 第三瓶喝到一半,有人给她来了电话。头脑有些晕,撑那接电话。 还没开口说话,一个劲傻笑。 林乐打的,坐家里一筹莫展:“你笑什么呀?” “我笑还不行啊?找我干嘛呀?”仰头继续灌酒。 林乐坐在沙发上,看着房里打游戏发泄的楼琛,默默走去了阳台。 “楼琛还是接受不了他妈再婚的事,两人月底就要领证了。” 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疙瘩啊。 酒放一旁,撸起串来了:“他接不接受都过了四年了,高阿姨能和那叔叔待四年才领证,说明什么呀?这第二春是真爱啊!” 林乐觉得她喝醉了:“你是不是在喝酒呢?” 她低头看,打了个嗝:“喝了点,我在吃烧烤呢。” “跟谁一块啊?” 低头叹了老长一口气:“跟我自己的影子一块。” 林乐掩了掩嘴笑,想到事:“你跟那个陈子家也快了吧?” 嘴里塞了满满的肉嚼着:“快不了,我刹车了。” 有人来了,在边上站着,她却没发现。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在考虑吗?” “一言难尽,我说出来,你恐怕要大跌眼镜。” “我不戴眼镜。” 冷幽默什么呢? 喝醉了就话多,跟林乐吐槽这遭遇,林乐比她还震惊。 “这么说,你们还是兄妹了?” 酒喝光了四瓶,是彻底醉了,一直打嗝,趴那跟林乐讲话:“谁要跟他兄妹了,我压根不承认那是我妈,这是没办法的事,我怎么知道陈子家后妈就是我那个没良心的亲妈呢!也好,我一开始就纠结要不要答应,命不好吧,我认了,现在算是彻彻底底讲清了,一身轻松。我以后不管相亲,还是自己谈对象,我得先搞清他家几口人,姓甚名谁…” 林乐这会不担心楼琛了,担心她:“弄得你好几个妈似的!你别喝酒了,你到底喝了多少?” “谁喝酒了?我没喝,我在吃肉呢。” 得了,就是醉了。 仰着头把最后一滴喝了,顿桌上要开第五瓶,抱着酒瓶要上嘴,还没咬过去,手里一空,抱住了自己。 林乐在那头喊:“你在哪呢?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她眨着眼睛清醒,抬头望那夺她酒的人,太高了,还背对着月色,都看不太清,只知道这人应该凶过她,手里握着的酒搁了老远,就是不给她。 她抱着手机悄悄说:“有个电线杆子小偷,当着我面偷我的酒。” 林乐这会急了,感觉她是上头的不行了:“你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她回头看这烧烤店的名字,模模糊糊的,还没念出一个字,手机又被抢了。 金羽哎了一声,再次望向那个凶凶的家伙,伸着胳膊要抢回自己手机。 楼坤挡着她乱伸的手,朝不安的林乐报平安:“没事,我在她身边。” 林乐一下就听出来了,很庆幸也开心,有楼坤在,她一百个放心。 “楼坤哥,麻烦把小羽毛送回去,她今天不太开心。” “放心。” 挂了电话,她已经不闹了,不知什么时候又摸到了酒,在那捧着灌自己。 他已经坐下,伸手抢那酒,见人抹着通红的嘴巴,仍然不够的样子。 她这会才看得清清楚楚,一股脑的情绪说来就来:“怎么又是你?你烦不烦?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 “不是我还会有谁。” 金羽伸手抢酒,被楼坤直接牵住了。 “你还我,我要喝。” “不能喝了。” 她鼻子喘着气,很是反感他这多管闲事的态度:“你说不喝就不喝了?一到一百,你说你算老几?” 转头朝那老板挥手,晕乎乎地叫着:“老板,再来…” 五瓶没说出口,直接被人捂住了嘴,那老板一回头,就见那姑娘躺在一个男人怀里,手上扒拉着一只脸一般大的手。 金羽被他捂得难受,情绪抒发不了,捧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他痛得拢起了眉头,却不抽手,知道她情绪抒发不了,如果这样能让她解气,痛死他也值得了。 直到尝到了血腥味,她才停住了,捧着那只手,看着虎口那排血淋淋的牙印,丑陋骇人。 扭头推开他:“你怎么还不滚?” 他甩了甩手忍痛,从桌上抽纸巾,没替自己擦,一把拉过金羽,几乎是抱在怀里,给她擦嘴巴上的血。 她推着他紧贴的胸膛,张嘴就是血淋淋的牙齿:“松开。” 不松,给抱的紧紧,桌上有茶叶水,给她倒了杯,递嘴边要喂她喝。 “漱漱口。” 她闭着嘴,对着干。 “把嘴张开。” 金羽仰着头,她就不要听话,以前听话惯了,现在就爱对着干。 他毫不开玩笑:“你再不张开,我用嘴喂了。” 她哼哧哼哧呼着气,只能张了嘴。楼坤喂了她一口,给放到了桌上。 金羽含着那口茶叶水漱口,漱来漱去也不吐,就这么来回折腾着玩,非要气死他。 “吐掉。” 她这回听话了,对着他前襟的白衬衫张了嘴,一口带血的茶叶水全吐在了他的衬衫上,还粘了片茶叶。 真是爽上天,丝毫不害怕,仰着脸看他的表情,没看到她想象中那张愠怒的脸。 “骂我呀,快骂我,你不是就爱教训我吗?” 她迷迷蒙蒙的眼睛开始涣散,说着以前那些事。楼坤以前骂她,哪一件不是因为她做了错事,可那些错事的背后,都情有可原。今天这件,分明就是故意的,可再故意,他也不会骂她。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醉,我不要回去,我要接着喝。” 赖着不走,抓着桌腿死命不肯放。楼坤的胸膛那湿意难受,已经站起身,去老板那直接丢了两张钱。 回来见金羽居然把那最后一口酒全喝光了,真是一会不看着她,就要出事,整个人趴那彻底不行了。 她长发盖住了整张脸,在那趴着,胸间起起伏伏打着嗝,很难受的样子。 楼坤抱她上的车,身子比以前重了一点,却还是轻,一身酒气混着烟味,嘴里一直在说胡话。 想给她送去宿舍,可人到半路上睡着了,靠在车椅上,手里一直紧拽着安全带。 该是多没安全感,睡着了也还抓着那根带子。 金羽不知道自己在哪,她一路都在颠晃,趴在一个人的肩头,鼻息里全是记忆中的味道,他的头发香味,他的剃须泡沫香味,以及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衣领香味。 给她放到了自己床上,她今天穿的还是裙子,在床上拱来拱去,一直捂着腹部皱眉头。 楼坤给自己换衣服,在卧室里脱光了上身,没直接找衣服穿。 扭头便看见金羽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哼着:“我要尿尿…” 跟个孩子一样,他却很喜欢这样的她,抱着她去了厕所,给她放马桶上坐着,揉揉她的脸清醒。 “能自己上吗?” 她这才睁开了眼,好像是记忆错乱,推着他出门,像以前很多次那样跟他说:“不许看,出去。” 嘟着张嘴,坐在马桶上指着他,那模样还和以前一样,除了醉了。 原来醉了就会变回以前,他居然希望她可以永远这样醉下去。 楼坤出去了,在家里给她翻解酒药,翻到了去倒水,一杯水的工夫,厕所门开了。 没过一会,就是重重一声落地的声响。 吓得他赶紧放杯子过去,人正趴在地上,长发混乱,匍匐前进着,两只后脚蹬来蹬去,活似恐怖片里爬出来的女鬼。 他的浴室那有一道不到五厘米的坎,她晕成这样,都是拖着脚走的,这会儿摔趴在地上,浑身都痛。 几乎是跑过来扶她,拉人起来,就是一张哭泣的脸。 她晕头晕脑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怀里哭:“好痛,我痛死了。” 这刻,楼坤仿佛是用尽全力抱着她,很怀念,很不舍,好似所有的一切都重归最初。 温柔地看着她,替她抹泪:“哪痛?我看看。” 她哭得稀里哗啦,指着膝盖又指着胳膊肘:“这里痛,都痛。” 抱在怀里给她揉着膝盖和胳膊肘那,一直哄着:“一会就不痛了,不哭了。” 温热的掌心像一方热毛巾缓解了痛意,一直给她揉着,大概是舒服了,终于听不见人哭了,低头再看,人已经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彻底晕睡着了。 湿湿的睫毛贴着眼皮,整张脸都哭花了,没什么美感可言,和以前每次哭一样,花成花猫,却依然不讨他嫌弃。 而此刻,是更加爱她了。 给她洗干净脸,又喂了解酒药,抱去床榻睡觉,才去收拾自己,收拾完自己,去洗两人的衣服,弄好一切,时间将至第二天。 他坐在床榻,一直摸着她的脸,金羽熟睡的样子很安静,没了攻击性,此刻,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直抱着他的手,似乎很是安心。 伤口 清晨的阳光透不进卧室,帘后的光芒全洒在窗台,那停靠了一两只沐浴的小鸟,正在啼鸣唤醒睡梦中的人。 金羽翻了一个身,用力呼吸着床榻间的气息,太过熟悉的味道,让她不受控制的抱紧,越紧越软,越软越觉得真实。 猛然睁了眼,看着怀里的被子愣了好几秒。 昨晚醉成那样,根本记不清了,记得最深的就是又遇到了楼坤,她好像狠狠咬了他一口,还吐了他一身茶叶水。 这么想着,她已经快速下了床,还没走路,膝盖那一阵痛。 低头看,两个膝盖全是淤青。 真不记得了,可能是在哪摔了。 陌生的环境,却有着熟悉的味道。不用问也知道了,昨晚他把她带回了家。 后知后觉的去看衣服,震惊,穿的是他的短袖,依旧很大很长,呼吸都急了,往外奔。 外面,楼坤穿着睡衣,正从厨房里端早饭出来。 两杯打好的豆浆,一屉包子,两个白煮蛋,还有小米粥,都是他早上起来准备的。 金羽就这么看着他泰然自若地从厨房里出来,站在那努力回忆昨晚,真断片了,硬是想不出什么,恨不得拧断自己的头。 “浴室有新牙刷,刷好牙过来吃早饭。” 她才不要吃,站那吼他:“谁让你脱我衣服的?” 他又从厨房拿了两个碗出来,想起昨晚,明明是自己嫌难受,在床上拱来拱去扯衣服。 “又不是没看过。” 听听,这种话换做以前他根本说不出口的。 在那剁了一脚:“我衣服呢?” “阳台,昨晚洗了。” 听到就往阳台去,在客厅里转着,阳台那晒了两件衣服飘着,一件洁白的衬衫,一条漆黑的裙子。 拉门过去扯自己裙子,被吊的很高,跳着也够不着衣架,扯也扯不下来,就站那较劲。 楼坤已经过来了,胳膊一伸轻松替她拿了下来,不过,没有给她。 他扬扬下巴:“先去刷牙。” “不去,你把衣服给我。” 举高高,她蹦着也够不着。 “不刷牙不给穿。” 现在已经快到八点,再过半个小时还得上班,她一够不着自己衣服,二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 一时只能认怂,乖乖去了浴室里刷牙。 浴室里的东西依旧整齐有序的排放,全是他一个人的用品,除了一个新的女士牙刷和一条粉色毛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照镜子看自己,脸居然干干净净的,除了眼角有点排泄物,扣了扣,想到以前住宾馆的每次。那时候卸妆,一不小心就会迷了眼睛,在厕所里跟瞎子一样叫唤,让他给拿毛巾。有时,两人还会一起搓泡沫洗脸,他给她洗,她给他洗。 越不想记住的,就越记得这么清楚。 再出去,开始打量这处屋子,没有高冉那间大,但样样俱全,沙发旁的空地那放着一台跑步机,就是龙城家里那台。 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无聊空闲时光里,会窝在一块看电影,通常都是看他喜欢的,很奇怪,跟着他看,她也总能提起兴趣。 那时她总会嫌电脑屏幕小,所以现在客厅里的液晶显示屏,占了半面背景墙。 他已经坐那了,手里剥着鸡蛋壳,朝她站的地方望去。 知道她是什么心思,收了目光专注手里的白煮蛋,一边剥一边说:“床让你睡了一晚,衣服也给你洗了,既然牙刷过了,过来把早饭吃了,一会去上班。” 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再折腾了。 她四处看也没见着衣服,心内腹诽他这几年的变化,什么招数都学会了,便也不再折腾,走了过去,搁他对面拉椅子坐那。 手边的豆浆,奶白色,过滤了渣,喝一口,都是甜甜的味道。 她这杯加了糖,他那杯是无糖。 包子像是特地下去买的,很熟悉的面皮,热腾冒着烟,吃一口才发现就是她宿舍楼下那家包子铺的。 她不爱吃蛋白,他剥了两个蛋,蛋白留给了自己,蛋黄通通放进了她面前的碗里。 两人没关系了,他却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她。 该怎么说呢?如果就这样和好了,那空白的三年时光该如何淡忘,不去计较呢? 盯着那蛋黄,不肯吃,口中的包子噎住了嗓子,拍着胸脯,楼坤推推她面前的豆浆杯。 “别光顾着吃,喝点。” 喝了一大口,豆浆渍沾了半张嘴。 给她抽了张纸,她没接,自己抽了张胡乱擦了擦,闷头快速解决,连那两个蛋黄也全搞定了。 吃完才抬头去看他,他早就不吃了,一直在等她吃好。 “我衣服呢?” “在卧室。” 一个字不再说,起身去了卧室,才来过一次,却熟门熟路,进去锁上门在里头换。 脱了衣服检查自己身上,除了膝盖那,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扭头去看床榻,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昨晚她做了什么,他又睡在了哪。 这种事不能钻牛角尖去想,匆匆甩了他的短袖,套上自己的裙子。 昨夜她醉了,被他带回来算是他一厢情愿,她无心跟他就昨晚的事再多说一句,把脱下的衣服叠好放床头,连被褥都理好了。 出来,他就在门外,经过他时,手腕被握住了。 这一握,她明显感觉到了不同,低头去看,虎口那的伤口经过一夜,更加狰狞可怕。 遂又想起昨夜,她咬下去的瞬间,带了所有的怨气和发泄,一点都不心软,通通给了他,也记得他毫无怨言。 “一起去上班。” 她用另只手抚开他,尽量避免那处伤口。 语气也中肯了:“不用了,被看到不好解释。” 他住的地方就在写字楼的两条街外,他都强迫了她一早上,末尾却不强迫了。 不等她用力,自己先松了。 她走去沙发那拿了自己的包,知道他还没进卧室,也不转身,就这么背对着他,说了一段话。 “昨晚我没忍住咬了你,你最好去看看吧。以后,也不要动不动就出现在我身边,跟你这么处着我心里不快活。” 不等他丢一句话,说完了就跑。其实,也不敢听他说什么,她现在能做的抵抗,好像除了骂他,伤害他也没什么了。 而这些,她也做乏了。 她走后,他仍站在卧室门边,低头垂眸着虎口那的伤口。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没理由停下。 胡佳怡对她昨晚的夜不归宿还有去向很是好奇,一天逮着她问了三遍。 由金羽的种种表情与闪躲,胡佳怡断定她昨晚去了陈子家那,随后吓住,这才刚确定关系就夜不归宿了? “别瞎猜,我跟他没可能,以后别说了。” 胡佳怡震惊:“我又猜错了?那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她顿了顿:“一个朋友家里。” “男的女的?” 金羽是彻底无语胡佳怡的八卦精神,白眼她:“你这个月一共迟到了三次,考核奖没了。” 胡佳怡立马急了:“你不是帮我弄成两次了吗?” “是吗?我现在觉得有点吵,想不起来了。” 胡佳怡立马蹦出她的视线:“两次两次,记住了啊,我不打扰你了。” 终于走了,留她一个人靠在那闭目养神。 养神期间,顺便把回家的车票给买了。 刘明宇近来对楼坤身上的伤,越来越好奇,今个手上又多了排深深的牙印,看着都能想象那人咬下去的瞬间,多解气啊。 指指他那伤口:“哪家的小狗?这么厉害呢。” 楼坤不搭理他明知故问的调侃,不过手上的伤口的确是钻心的疼。 最近一直在赶进度,公司员工也都赶急赶忙的加班,再过一个多星期就得迎接国庆,也该是时候带他们放松一下。 “你拿主意定个地方,国庆前带他们聚聚,放松下。” 一般这种事都是刘明宇在行,回办公室折腾了。 他手疼的厉害,下午没到,中午前就赶去了医院消毒,包扎伤口,顺便跟楼琛一起吃了顿饭。 楼琛望着他哥缠着白纱布的手:“好好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划的。” 楼琛挠挠脖子,不太相信,遂又问楼坤:“我昨晚给爸打电话,他问我们哪天回,我得晚一天,你呢?” 他还有事要忙,不能第一时间就赶回去,只说:“你先回去。” 楼琛点点头,在那扒饭。 楼坤找他是要说事的,停了筷子:“月底妈要和莫叔叔领证了,到时把时间空出来,一起吃顿饭。” 楼琛还在吃饭呢,听到这,直接气的吃不下了,早该知道这天会来,可亲耳听到,仍不能释怀,脑海里都是他们小时候,一家五口和乐融融的场景。 如今呢,走了一个,离了两个,四分五裂。 “不去。” 楼坤知道会是这样,楼琛的性子比他还要一根筋,特别是在父母离异这件事上。 “她有她的人生和选择,她从没有干涉过你,无私的对你付出,你作为她生命中重要的人,应当见证她的幸福。” 高冉对楼琛不严厉,可以说百依百顺着他,如今她又结婚了,身为她两个孩子,如果能一起出场,无疑是对她今后人生的一种莫大祝福。 楼琛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成熟,可时光过了四年,他早该接受母亲与父亲分离的现实,也该接受她已经踏入人生中的另一个阶段。 但在这个阶段里,她依然是他们的妈妈,他们也依然是她此生中最重要的亲人。 楼坤说的话让他信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尊重高冉。 想见见你 隔天早上,金羽在公司楼下点货,一早就给员工订好的节日福利,确定都齐全了后,让送货人员给送到楼上。 东西太多,她又喊了两名男同事下来搬,自己搁在外头看着,等他们第二趟。 黄婷薇给她来了电话,问她今晚去不去她那跳舞。前阵子忙工作,有好一段时间没去跳舞了,立马应了声答应。 再回头看他们,没等到同事,倒见着了楼坤,从电梯那里走来,右手拿了份文件,看着是要出去,左手上还缠着圈白色的纱布。 她让他去医院看看,果真是去了。 没搭理他,又扭回了头,自己从车上搬东西下来。她的力气还是一如以前,把剩下的货箱全搬了下来,拍拍手,利落地给面包车后门关上,货物单也给签了字,塞进了车里。 这时,楼坤已经走到她后面,盯着她忙碌的动作。小时候,他总说她没什么规划,今天的事,永远是上一秒才准备好。可回国后的这些日子里,长大后的她,能做的,会做的很多,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 楼上的同事下来了,看着落地的几个箱子,见怪不怪了。金羽跟他们身后,搬了一箱,毫不吃力地往里走。 这中间,他们又是毫无交流。 下了班,去黄婷薇那跳舞,先回了趟宿舍换衣服,在柜子里翻了一圈也没见着她常穿的那套跳舞服。 怕一会坐地铁堵,没继续浪费时间,匆匆拿了两件衣服装袋里,往黄婷薇那赶。 黄婷薇让她来跳舞,自己又没时间陪她,半个晚上都在排练。送走那帮小家伙,黄婷薇累趴了,金羽倒还有劲,跳完舞在那编头发。 黄婷薇笑她:“你行不行啊?你也要跟小朋友去跳?” 她拨拨自己那两条蝎子辫:“不好看吗?” 黄婷薇看她心情挺好,叫她来跳舞,纯属是想让她发泄发泄那糟糕的情绪,可人比她想象的要开朗,一晚上都有精神,她可真小瞧金羽了。 “好看好看,我肚子饿了,真不能再待这了,咱俩得去吃顿夜宵。”黄婷薇又爬了起来,拉金羽。 两人换好衣服,去经常吃夜宵的地方,也就是黄婷薇租的小区门口。 近十月,晚风早已凉透,她俩搁外头吃米线,锅冒着烟,两人却冻得发抖。 黄婷薇这段日子是真累到了,张旭带了一支队伍去外面比赛,这里就她和另个老师扛着,每支舞都亲力亲为,经常弄到这个点才结束。 不禁感慨:“赚钱辛苦啊,特别是我这种用体力挣钱的,以前我觉得跳舞是爱好,以后一定会从事。现在干这行也有段年月了,从激烈竞争到今天,很多次都想放弃,不过后来我又想想,这是我和张旭一起建立的,绝不能放弃。哎呀,我想他了。” 金羽听得好好的,最后一句,塞了一嘴狗粮。是啊,这样冷的夜晚,有一个想念的人该有多好。 “还放弃呢,放弃什么都不能放弃这个,你多风光啊,鼎鼎有名的黄老师,多少小初高男生心中的女神。” 金羽在那笑着调侃她,咳嗽两声正经了:“婷薇,累的时候就抱抱张旭,真的,身边有个能与你共进退的人,多好啊,你俩坚持这么久的梦想,好不容易挺到今天,办的这样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黄婷薇快一个星期没见张旭了,这么听着,本来不是多想他的,这会是越来越想了。 她抱了抱金羽,像喝醉酒的人一样,亲了她一口,金羽赶紧嫌弃的拿纸擦脸上的口红印。 “不会放弃的,我们好不容易还完了家里的钱,做到了自己独立。而且,现在又有了新目标。” 金羽当然知道她的新目标了,握拳头给黄老板加油:“加油!再奋斗一年,黄老板一定能在市中心买三居室!” 黄婷薇高兴地咧嘴笑:“小羽毛,我爱你!” 两姑娘疯起来的劲,还是像上大学那会,相互鼓励,相互扶持,聊聊天,吃顿饭,都能整这样开心。 黄婷薇本是想逗她开心的,结果到头来,成了金羽逗她开心。吃完宵夜,拉金羽上她家睡觉,金羽想想要睡张旭枕头,怪怪的,还是算了,拍拍屁股往宿舍走。 跟姐妹在一起时很开心,姐妹走了,她走回去的路上,没了先前的笑容,每走一步,便裹紧自己一分,再次感叹秋天的到来。 楼坤跟着她已经成了习惯,从她出公司,到宿舍,又乘地铁来舞蹈室,再跟黄婷薇吃饭,最后,一起走在这条凄凉寒冷的大街上。 跟在她身后,想起分手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么跟着她,她一丁点都没发觉,默默地独自走在街上,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累,也不知道回去的路有多远。 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包子铺门口,她仰望星空,月亮不在,星星寥几。 她想起这几年总控制不住看天空,白天看湛蓝的天和白云,夜晚寻找星星和月亮。她也记得那句话,不在同一个地方,至少能仰望同一片天空。如今在同一个地方了,可天空却不是她想要的样子。 低了头,为自己这突然袭来的情绪懊悔。 在她的后方,那个身影一直没离开,同她望着这片星空,像是知道她的心绪,捏着拳头,想要攥紧那些流失的东西。 金羽到了宿舍才惊觉自己丢了袋子,在吃宵夜的地方,里头还装着衣服,拍拍脑袋,真觉得自己不长记性。 可第二天一早出门,她那个袋子就挂在门口的手把上,里头什么东西也没丢。她愣在那,硬是想不出这东西怎么会自己长脚跑了回来。 月底前三天,高冉领了证。 楼琛望着高冉和莫华相拥那刻,忆起初次见到这面的场景,很不好受。可如今,望着高冉幸福的笑容,他想,只要她快乐,幸福,那就足够了。 那天晚上,楼琛喝了很多酒,林乐来接的他,坐在车上,一声不吭的发呆。 林乐知道他的心思,却又不想总盯着这件事开导他。许是她一直盯着他,让他有了知觉,没几秒,楼琛倾身抱住了她。 “我妈终于嫁给别人了,她很幸福,我想她永远幸福。” 这刻,林乐摸着他的背,能感受到楼琛说这话的真意,他想开了。 另边的楼坤,今晚滴酒未沾,送高冉他们回的家,依旧称呼莫华叔叔。 临别前,高冉拉他说了会话。 “你不难过吧?” “你结婚的日子,我很高兴。” 高冉不是傻子,她虽人已半百,还极力争取自己的幸福,不能给他们完整的家,是她这辈子觉得最对不起的一件事。两个孩子这样通透的理解她,支持她,更让她倍感欣慰和感激。 “国庆和楼琛回去,多陪陪你爸,他一个人在家里也孤单。” 他点着头,让她宽了心。 有些人,虽然不在一起了,但情份却不会断却,高冉也希望楼杨能有个幸福的后半生。 高冉今天再婚的事,林乐回去在电话里头就跟金羽说了,告诉她,楼琛是彻底想通了。 金羽这会还在公司,再过两天就要回家了,这会正在打哈欠加班,旁边是一份凉掉的外卖。 “这都几点了,你还在加班?。” 她又是一声哈欠:“就快弄好了。” 林乐想起事来了:“哦对了,我和楼琛一号回不去。” 金羽早知道会是这样,提前买好了票,跟她说没事,回来再捎上她。 那头楼琛在喊林乐,两人又匆匆挂了。金羽瞥了眼时间,不知不觉,都九点半了,赶紧关电脑,把外卖丢垃圾桶下楼。 保安大叔依旧是这栋楼里最晚下班的那个,金羽跟他打声招呼,像往常那样走回宿舍。今天胡佳怡不用加班,她有晚间活动,这会儿不知道在哪疯呢。 金羽搁宿舍门口翻钥匙,怎么也找不到,遂想起在昨天那条裤子口袋里,她钱包上挂的钥匙都是公司的,这会儿可麻烦了。 给胡佳怡拨电话,那头是一直不接。 她也说不上来最近怎么回事,总是丢三落四的,好不容易改了点这毛病,这段日子又慢慢拾回来了。这么想着,人又下了楼,在楼下那排门面房闲逛,一边还给胡佳怡发微信,催她早点回来。 卖包子的大婶大叔这会在收摊,见是熟悉面孔,以为她是来买包子。 “姑娘,我们收摊了,明早来买新鲜的。” 金羽点着头:“好,我明早来买。” 大婶大叔是本地人,过节就留在这,他们知道金羽不是,遂唠起嗑。 “这马上国庆了,你也该回老家了吧?” “后天下了班回去。” “真好啊,有份挂念,回家和父母好好聚聚。” 里间跑出来了大婶家的孙子,九点多了还不睡,见到金羽,笑呵呵跑她身边让她跟他玩手机游戏。 大叔立马来提溜他:“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又把我手机逮着了?” 两人团团转,最后,一老一小窝一块抱着乐呵,金羽望着,觉得这幕特别温馨。 突然就很想家了,此时还有些后悔中秋没回去。包子铺彻底打烊了,拉门合上后,她无处可去,又开始漫无目地晃在街上。 楼坤从高冉那回来,没有回家,一直停在马路对面,盯着这处,像是上天眷顾他,他想见她,她就一定会出现。 跟着她穿过三条街,到了一处假山公园,里头有散步的居民,大夜晚也走在微弱路灯下。 金羽实在无地可去,她在贩卖机那买了一瓶汽水,喝了半瓶后,肚子涨得厉害,在那小跑着找厕所。 公园里的公厕,在一片树木中心,周围黑漆漆,只公厕里面亮着灯。她实在憋不住了,壮着胆子朝那厕所奔。 在里面上厕所,发现自己是例假来了,真是倒霉的时候全一起找上门了。 她今天穿的白色小套装裙,后头又沾了一点红,不免让她想起小时候出这糗那幕。 好在是夜晚,她能躲着点回去,出厕所门,在洗水台那洗手,突的灯灭了,给她吓得立马叫出了声。 突然的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踩在落叶上,不断靠近她。她一直握着手机,视线未找到一丝清晰,就开始往外跑。外头一直等她的人,在听见她的叫喊声后,立马冲了进来。 金羽以为自己真的碰到了变态,那人一进来就紧紧抱着她,她挥着胳膊叫着,用手机最坚硬的那个角砸那个人的头。 就一下,给楼坤砸得也叫了声。 “别怕,是我。” 金羽扑通的心跳此时定格了,视线逐渐恢复,灰暗中,她仰头望着那个人,开口却不是心疼他。 “你大晚上的有病呢?” 推了他出公厕,在落叶地上摸着黑走路,那些个树杈刮着她的脚腕也没知觉了,只觉得生气。 楼坤揉着太阳穴那,又跟着出来,跟在她身后,盯着那抹白,知道她没好脸色,却依然不舍得离开她半步。 她早跟他说过了,不要动不动就出现在她身边,可人听不进去,大晚上还跟着她。 气得路都走错了,一时间在公园交错的小道上顿了步子,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 他追上了,停在她身后,这里有盏路灯,光映在她身上,什么都看清了。记忆是随时可被唤醒的,他依旧记得她当年通红羞涩的脸,以及那声谢谢。 金羽知道他在身后,又是一个下意识转身捂住屁股,此时,她一点不羞,只有生气。 他今天穿正装出席的婚宴,这会儿立马脱了西装外套朝她走来。 还未靠近,她又说话了:“你闲得慌吗?天天跟着我干嘛?” 西装拎在手上,停在那,想着如何回答这句话,但他有更想说的话。 “你总躲着我,我只是想见见你。” 他又走了过来,给她肩上披上西装,她往前走了几步,那西装自然而然落了地,吸了一身灰。 她想听的不是这个,可这句话让她只想逃离这里。 楼坤捡起衣服拍着,又追上她。她快步走着,分不清方向,越走心越没底气,在那打转,偏灯光又不亮,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十分后悔来了这地。 楼坤知道她是迷路了,见她在这里转悠,也不开口帮忙,像是故意要和她逗留在这,越久越好。 她走着走着,肚子开始有点不舒服了,捂着腹部。楼坤是立马意识到了,这次,他二话不说,给她披上西装,拽着手腕往正确的路上走。 她没劲挣脱,只清晰说着:“你松开,我自己会走。” 金羽好言好语了,楼坤也很听话,松了她。两人就这样和谐地走在这条道上,不说一句话,直到看到出口,亮灯的街道,金羽终于松了口气。 楼坤看着她,苍白脸上都是汗,后悔没早点拉她。 “你在这等我,我开车过来送你。” 她听见声也不回话,亮光的地方,已经认得路了,自顾自走着。 他知道她的倔脾气,不敢惹她生气,只好继续跟在她身后。 陪着人走到她宿舍楼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金羽抬头看着宿舍那的窗户,亮了灯,胡佳怡看来已经回来了。 她脱了身上那件外套,递给身后的人:“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再这样跟着我了。” 他接了过来,垂头望着她:“我们能好好聊聊吗?” “不能,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她捂着肚子。 的确,现在也聊不了任何。 他只能点着头:“回去休息吧,注意身体。” 她还欠他一句谢谢,可却一点都不想说。转回身往宿舍走,那个身影也没有立刻消失,一直注目着她。 等金羽到了宿舍门口,望着门上的手把时,那些令她疑惑的事,是立马想通了。 不禁在门外叹了声气,不知道他跟了她多少个晚上。 国庆 刘明宇拿主意带员工们团建,提建议的人倒没加入,逢年过节都是一个样,工作麻痹自己。 国庆前一天,金羽结束了全部工作,提前两小时下了班,要赶回家。 刚到家门口,看到了楼叔叔正从里头出来,手里拎着宋美好包的饺子和馄饨,貌似是硬塞给他的。 楼杨一个人过惯了,顿顿都是在食堂吃,以前孩子小,老人在世,他还能做做饭,虽然卖相丑,但能饱腹。现在一室冷清,他提锅铲子的劲都没了。 “楼叔叔。”金羽上前打招呼。 楼杨和宋美好这才看到大门口的金羽,背着包,手里拎了几个袋子。 “小羽毛回来啦,怎么没跟楼琛一起啊?”楼杨提着冷冻物有点冰手,换了只。 “他们有事,得后天回来,我这不是想家了,就迫不及待了。” 楼杨看着小有变化的金羽,想到的都是这丫头小时候,毛利毛躁的姑娘长大成人了,也越来越懂事,心系家庭。不免又在心口叹气,为她和楼坤。 感慨:“还是女儿好,顾家。” 宋美好过来帮她拿东西,一边和楼杨笑说:“林乐将来给你做儿媳妇,你不就有女儿了,这么算着,你能有两个女儿呢。” 这么说着,那两人通通齐刷刷望着金羽。 她有一丝愣,淡定地摸着肚子:“宋阿姨,家里有吃的吗?饿了。” “有有有,找你爸要去。” 一溜烟逃走了,离那两双不轨的眼睛越远越好。 她拎回来的几个袋子里,是这次中秋公司发的福利,另又给他们仨一人买了件衣服。 “你这钱够花吗?”金岁山站镜子前比比衬衫,大小正正好好。 够花,她又不用花钱租房子,平时也不乱买乱花钱,上班这些年里也攒了一点。 “给你买衣服还不好?你想让我啃老?” 宋美好在烧菜,闷里头笑:“你爸说他想给你啃老呢,说是啃老能把你留在身边。” 她咬着花生咯嘣脆:“谁当初想让我去大城市闯闯的?” 金岁山想是这么想,可金羽待在家上班的那段时间,又恍惚回到了小时候,他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再累再操劳,都心甘情愿。 上次参加了同事女儿的结婚酒席,嫁给了外地人,外地办了一场,龙城女方家这里也办了一场。他同事和老婆可是哭得惨兮兮,说是女儿嫁了就是人家的了,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舍不得。 那一刻,金岁山也觉得舍不得,心里头希望金羽就这一辈子待在龙城,待在他身边就好。 “闯闯是好的,女孩家能长长阅历。爸就是舍不得你一直在外,你住那宿舍还好吗?”走过来了,帮金羽剥花生。 都住一年多了,她早习惯了。 “很好啊,我室友也很好,不都跟你说了。” “想住的舒服点,就租房子,没钱,爸给你拿。”剥了一手的花生递给她。 温暖蹿她心里头,头直摇:“费那钱干嘛?我有地不住非花钱住,是不是傻?” 其实公司里只有少部分人住员工宿舍,更多的是本地人,都有家,要不就是和另一半租房子住。但她住宿舍也习惯了,习惯成自然,没必要花冤枉钱。 她也清楚金岁山和宋美好,自他腿脚好后,两人找了份微薄的工作,日子渐渐入了正轨。虽不能像以前那样没什么担忧的过日子,但他俩对自己省,攒的那些钱,都用在了孩子身上。 金岁山欣慰,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想到那事:“我上次做的那个梦准吗?” 她撂了一嘴的花生米嚼着,想起这个桃花梦,果然是烂桃花。 “不太准。” 金岁山啊一声,遂又安慰她:“没事,还有三个月,那最好的都在后头呢。” 后又提醒她:“最好别找很远的外地人,运城也行,龙城更好,将来你无论是在运城还是龙城,我和你阿姨去看你还方便,不过最好在龙城…” 金羽望着自己爸,觉得他操心的事太多了,赶紧打住:“你怎么想这么多?我这人影子还都没有呢,你别烦神了。” 金岁山摸摸她长长的头发,笑得开心:“这不是怕你走远了,爸爸想你啊。” 她抛花生米用嘴接,嚼在口中:“不会的,我一辈子都会待在你们仨身边,以后让女婿入赘。” 两父女达成共识,还击了个掌。 房内的金纶会灵活捯饬电脑了,搜着入赘是啥意思。 金纶张着嘴,发誓一定不能当倒插门! 吃过晚饭没回自己屋,去了金纶那,小家伙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吵着闹着要把电脑搬自己屋里头。 吃完饭,就跟以前的金羽没两样,坐老古董面前网上冲浪。 “这都一老古董了,带的起来吗?”胡了把金纶的脑袋。 带不起来,但还能玩玩小游戏,比金岁山和宋美好的手机好使点。 抱怨:“经常卡,用的都是你的二手货。” 被逗笑,扭他脸:“你姐的二手货都是精品,十年了还活着,你占便宜了!” 这么说着,脑海里飘着一人,好像夸了他似的。 “少给自己贴金。” 小小的人已经不似以前了,会回嘴,得她真传。 她还扭着他:“想不想要电脑?” 金纶头像拨浪鼓似的点着,任她捏:“想,超级想!” 终于轮到她主宰了:“现在班级多少名?” 支支吾吾:“四十三。” “班里多少人?” “五十二。” 她啧啧嘴:“成绩真差。” 金纶乖巧点头,不敢顶嘴。 “去,给我倒杯水来。” “遵命!”小屁孩敬了个礼,赶紧奔外头倒水。 回来时双手奉上:“请您享用。” 她试试温度,将将好,学习不顶用,笼络人倒是挺在行,摸摸他小脑袋诱惑:“期末考试挤进班级前三十,我就给你买。” 这是她以前最讨厌的方式,如今摇身一变,施加给了金纶。其实有时候,有这种压力也很好。 金纶苦着嘴:“不是吧,前三十好难的!” 她喝着水,不留余地:“你是学生,学习成绩第一位,玩乐第二位,只要你考到了前三十,姐姐说到做到,一定给你买电脑。” “那要是考不到呢?” 她耸耸肩:“这个家里,只有我会给你买了,好好想想。” 人拍拍他瘦弱的肩,心里美哉,哼着歌出去了。 金岁山和宋美好是不会给他买新的,怕他一门心思栽在电脑上,耽误了学业,这么想着,就只能抓住这次机会了。 破游戏也不玩了,关了老古董,从书包里掏假期作业出来写。 这个假期,罗军也从燕城回了龙城。 他和刘小凡最近也闹了些矛盾,无非就是觉得罗军待在大学里当校篮队教练不妥,爱好归爱好,在现实面前还是得把薪水和未来放在第一位。 刘小凡在私立小学当老师,他挣得没有刘小凡多,虽然家里条件不错,但从不伸手要钱,平时除了在校带学生,也做些兼职,马马虎虎过日子。 刘小凡经常问他以后的打算,他不是瞻前顾后的人,爱刘小凡有,想坚持自己的爱好也有,可刘小凡总让他拿出一个计划出来。 比如会不会娶她,以后在哪定居,还有关于房子的事,以及他能不能换一份有上进心的工作。 当所有的问题爆发而来,他突然发觉两个人想要维持一段感情太难,这其中需要妥协,需要改变,更需要包容。 刘小凡无疑是爱他的,但涉及两人未来,她更希望罗军能暂时放下爱好,去跟她经营他们的未来。 罗军和金羽就这么坐在商场的休息椅上,等楼琛他们回来。 听他说这些,才发现成年人的世界里,爱情多考虑现实问题。 他们是从大学过渡到社会上的情侣,应该更加珍惜这份感情。 “你现在跟刘小凡冷战呢?” 他垂着头撑那发呆:“也不算,就是联系少,她不怎么理我。” 有点似曾相识。 “冷战解决不了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站在双方角度上考虑解决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这么做,总达不到效果。” 她还是第一次见罗军这么愁,不像以前嘻嘻哈哈,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一巴掌拍在背上。 “是你自己重要,还是刘小凡重要?” 他嘶了声,心想,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得亏不是她男朋友,这手真重。 “当然她重要了。” 金羽满意地点点头:“刘小凡考虑的是正确的,你俩都谈这么久了,相亲相爱的,肯定都是往最终目标走去。她给你提了要求,是挺现实,她也觉得你很有骨气,一个人在外打拼,都不向家里要钱。你还一边养她,她也会过意不去的,让你换一个工作,其实是觉得你很有能力,现在这个职业你完全可以当业余爱好的。最重要的,人家真想嫁给你,你不是都说了,她也存钱呢,想和你一起买房付首付,多好的一姑娘,你得为她考虑考虑,相互理解。” 金羽以前也是个情商不通达的人,如今都能点明中心,在这劝人想开点了。 罗军其实是有点害怕换职业,怕自己不能适应,也怕换不到一份刘小凡满意的工作。 “你说的我都知道,小凡我是认定了,她跟我这么年,对我不离不弃,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别人的爱情多好啊,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可偏偏到了她自己,却一直在钻牛角尖。 听话 楼琛和林乐来了,捧了两杯奶茶,递给他们一人一杯。 金羽接了杯奶绿,有小半杯琥珀珍珠,在那搅着吐槽:“磨磨唧唧的。” 楼琛指指后头的人山人海:“看见没,网红店难排。” “快点行吗?电影都快开始了!” 金羽率先往扶手电梯那走,管子插进奶茶杯里咻着珍珠,一脸满足。 她身后跟着三个人,两人腻歪牵手,一人捧手机发了数条信息。 扶手电梯到了七层,今日电影院门口还是人多,休息座一圈都是坐着的人,取票口也是排着长队,爆米花那更是挤得都是人。 金羽回头喊楼琛:“二维码呢?我去取票。” 楼琛努努嘴,朝排队取票那:“不用你操心,有人去取了。” 她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广告栏先前挡住了一人,这会队伍往前挪,突然蹿出了一个大高个。 脱去了西装,穿着基础灰色连帽卫衣,笔直的长腿上是宽松的深色牛仔裤,脚下就是一双黑色的运动球鞋。 他是人群里最高的那个,她依然能一眼望到他,也觉得此时此刻的这个背影,像极了年少时的他。 回头极其不耐烦:“又搞我?” 林乐摇摇头,真不知情:“我不知情。” 楼琛撇撇嘴,他在家打电话约局,给楼坤听到了,电话挂了,人就直接买好了五张票,强行加入四人小分队。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背后长了眼睛,他突然回了头,金羽刚好在盯着他咻珍珠,视线碰撞的那秒,她闪闪躲躲,呛了一颗珍珠进嗓子眼,特没形象地在那拍着胸脯咳嗽,呛得脸通红。 有人却被逗乐了,提弯了的唇回头继续排队。 林乐帮她拍拍背,嬉嬉笑笑:“反应这么大呢?” 不搭理她:“什么鬼珍珠,差点把我命呛没了。” 林乐笑着:“是珍珠的错,还是自己的错,你自己心里头清楚。” 这么说着,林乐也呛到了,猛咳嗽,觉得这珍珠是有毒。 他过来了,金羽才发现他俩今天穿的有那么点相似。 国庆天冷,她今天也穿了卫衣,小脚牛仔裤,露了一节脚裸踩在新买的帆布鞋里,活像个在上学的大学生。 他往她旁边一站,没有看她,给另三人递票,递到罗军,终于没了以前的敌意。 笑着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罗军也是客气:“是啊,哥,挺久没见了,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他摇了摇头:“还是跟以前一样。” 说完,才转过头去看着金羽,快一个星期没见了,她还是那副疏离的样子。不问他要票,搁那站着奶茶咻个不停,没一会嘴里塞满了珍珠,像吐泡泡的鱼。 广播在喊检票,一窝人拥了过去,由于人太多,他们也不着急,就这么搁最后排着。 楼坤站在她身后,俯视就能看到她整个脑顶,她正捧着手机刷微博,瞥一眼全望清了。 手从后递上来一张电影票,她也没回头,更没说话,抓着手机一起接了过来。 队伍在往前走,身后的人却不见了。金羽没发现,跟在他们仨身后去电影厅。 坐上位置才发觉离楼琛他们三个巨远,来来往往都是人在进座,不一会,都坐满了,只剩下她身旁这个空位。 顶灯突然关了,屏幕里的广告变成了电影片头。 黑幕里,楼坤终于出现了,手里捧了一桶爆米花,朝一处张望。 金羽余光瞥见一个高高的身影,他半弯腰穿梭在这排进座,无人嘘声。不禁想起十六岁那年看《阿凡达》,她穿梭的时候,一阵嘘声。 时代果然在进步,人们的宽容度都变大了,还是黑夜里的视力个个都达到了猫头鹰的程度? 的确是这样,后排几个姑娘,还有这排几个交头接耳的女人,都在望着他。 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他心宜的姑娘身边。 坐下,首先做的事,就是把旁边的扶手抬上去。 金羽专注荧屏里的周润发,毫无心思跟他计较。 他不怎么爱吃爆米花,但怕她不够,买的大份。金羽一动不动看着前方,白净的皮肤在黑夜里更显突出。 楼坤伸手,将爆米花放到了她怀中。 时间往前数,最后一次看电影是在2013年。每次看都要吃爆米花,手里还要捧一杯奶茶,他不给喝,说换成鲜榨果汁多营养,她不愿意,每次便要缠一会。在电影院里还会趁着他不好意思说话大声,逼他喝几口。 她还经常说,两个人分一杯奶茶,奶茶都变好喝多了,甜滋滋的。 她也记得他扔掉那桶爆米花和奶茶时的场景,那一幕,她永远忘不了。 再抬眼之际,直接还给了他:“我不吃。” 没强求她,就放在腿上摆着,靠她身边跟她一起专心看电影。 以往每一次看电影,她都爱靠他怀里,他手臂很长,能挽着她摸到自己的肩膀,金羽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还特地拿皮尺给他量两臂伸开的长度,跟身高无异。 电影看到一半,金羽对于剧情很难琢磨,加之老戏骨演了个“坏角色”,她一直嗫嚅着叨咕。 换做以前,她会直接凑他耳朵旁问他剧情,多半是看英文电影,因为字幕闪太快,她只能看个大概,每每都要回去二刷。 不像某人,一遍过后,连细枝末节都能告诉她。为此,她时常怀疑他大脑自带芯片。 奶茶喝了一半走,放手里抓着,津津有味地看电影。楼坤歪了歪头,看着一脸探索意味的金羽,就知道她一定没太看懂。 “别咬嘴巴了。” 安静的电影院里,她耳旁的声音犹如一阵轻风,温温热热,扑在耳尖,像蜻蜓扇着翅膀,低飞掠过了河面。 她下意识转了头,就是他挨近的一张脸,那颗鼻梁上的痣没有因为这片黑暗而暗淡,反而清晰到她都能看清它是什么形状。 她琢磨不透时就爱咬嘴巴,松了唇,咽了口口水,就这微细节被人捕捉了全。 他再一次将爆米花塞进了她怀里,趁机揉揉她脑袋:“吃吧,特地给你买的。” 她烦那只手,不等她伸手去打,他已经撤走了,又靠了回去,勾着唇边继续眼带笑意地往后看。 推推搡搡的事做多了,眼下反而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 一口奶茶,一口爆米花,绝美搭配。一男一女搁到最后,又是无比和谐地分着一桶爆米花。 最后一粒爆米花在楼坤手上抓着,金羽看到高潮处越吃越嗨,手在里头摸了一圈,都没了。 说好给她吃的,知道他不爱吃这东西,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把手伸过来抢的吃,不免扭过头不满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人已经过来了,伸手往她嘴里塞了最后一粒蜂蜜爆米花。 很香很浓也很甜,舌头舔了进来,菇滋菇滋吃光了。 散场,顶灯全亮,楼坤把空的奶茶杯丢进了爆米花桶,抱在手上。 他每次都是这样,散了场,所有自己制造的垃圾都得带走,连带着金羽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擦手的纸全丢进了口袋里。 “放桶里。”他递着给她。 金羽口袋里一堆纸,皱巴巴的,她掏出来,全是细小的纸屑扑腾着。 从小养的习惯,钱能塞进口袋,垃圾也能,楼坤说了多少遍也改不了。 “这几年你变了不少,但有几点却一直没变。”直接抓过她手上的纸,丢了进去。 按照惯例,她应该问了,可她就不说。 “什么东西都往口袋里塞。”这是其中之一。 她不乐意了:“我的口袋,我想塞什么就塞什么。” 推开他这座山要挤出去,觉得他这人腿长却磨叽,总有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感觉。 出去找林乐他们仨,找一圈没见着人,打电话给林乐,响两声给挂了。 再想打一次试试,楼坤已经过来了,挨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 “饿不饿?” 手机上的时间是饭点,说实话,电影院里吃的很饱。 “不饿。” 她往前走,他也跟上。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并排走着,穿在汪洋人流中。扶手电梯也不坐了,金羽去了直升电梯那等着,要去负一楼的超市。 他还跟着她。 金羽不耐烦地抬头看他:“你怎么还跟着我?” “顺路。” 她忍了忍气,不理他了。电梯来了赶紧上,一窝人往里挤,他护着她跟了进去,直接环着人在角落里挡着身后的挤压。 金羽靠在电梯墙上,面前就是他的胸膛,隐隐约约刻着一块玉的影子。电梯人多,都是人挨人,她靠那,呼吸不敢大声,面前的胸膛在不断散发温度,也在缓缓靠近。 没几秒,她的脸便贴在了他的衣服上,瞬间抬头瞪他。 楼坤低着头,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替她把头顶上的一个棉絮捏走了。 “要去哪?” “跟你没多大关系。”又低了头,看电梯到了负一楼,直接推了他往外走。 进超市推了一辆购物车,直奔宠物区给金毛挑猫粮。一次性屯到年后,拎了两大袋猫粮进推车,看到猫咪喝水器,蹲那给它挑了一个。 起身就看见楼坤站在推车旁,自来熟病附体,帮她推着车,看着里头的猫粮发呆。 转眼望她:“金毛在哪?” 当初带它割蛋,细微照顾,如同再生父母。走了这些年,早该忘了它才对,竟然还记得它叫金毛。 “在樟树下,那有个猫窝。” 她扔喝水器进去,想拿回车,人已经推着走了。 他知道那地方,回来这几次却没在意,也没看见过那家伙。 “挺久没见过了,现在还胖吗?” 还知道挺久,估计再出现金毛面前,金毛要会说话,一定会嚷“你哪冒出来的”? “老了,现在就正常体重。” 他垂着头,看着那些猫粮,想到第一次见到它是在家里小房间的窗台,身边的女孩揪着爬山虎正在欺负它,它不理她,眯着眼睛在那晒太阳打盹。 不知不觉,都十年了。 “还需要买什么?” 她就买这些,停了脚,手搭在推车上看他:“就这些,车还我,我去付钱。” 哪里会听她的,已经推着车去排队了。她跟在旁边,要拎猫粮时,楼坤拎了上去,她搁旁边拿喝水器,低头的一瞬间,不小心撞到了彼此。 抬眼那刻,四目骤然相对,横冲直撞入了心内。 金羽恍惚回到第一次心动的时刻,迅速撇走了眼睛,把推车往外推。 再回头要结账了,刚想扫二维码,旁边的人已经拿钱包出来抽了几张钱递过去。 “不用你付…”她顺着看过去,话说不出了。 那张昔日里她宝贝到不行的大头贴,依然在他钱包里放着,钱包是经典款,旧成那样,他也一直没舍得换,因为大头贴是贴上去的,撕不下来,不像金羽的,是整张夹进去的。 金羽的心攥的紧紧,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腔绕着。望着照片里的两人,那时候才刚谈不久,她靠在他怀里,他搂着她,那会为了迎合她身高,他一直弯着身子陪她照像,最后直起身,腰都酸了。 结完账,她也没动,还盯着那钱包,直到他关上,才收回了眼神。 “回头支'付宝给我,我转给你。” “不用,我是买给它的。” “它是我养的。” 他笑了笑,提了袋子拎在手里,下沉的厉害:“我也可以养它。” “它不喜欢你。”抬头看他。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离开了它这么多年,它早把你忘了。” 她说忘了时,有些心虚,眼神飘飘忽忽去了别处。 “我没忘了它就行。”抬脚推她往前走,她扭着肩膀躲开了。 人遥遥领先他,要坐扶手电梯上去,直接被人拽住了手腕,往停车场走。 两人宛若一起逛超市的情侣,他紧紧握着,她也挣脱不开。 “我自己回去。” 今天都搁一起几小时了,还在乎临了的这点时间。 他手里拎着重重的购物袋,还要拖个劲大的姑娘,回头略显无助地求着她:“听话,要拎不动了。” 那袋子东西快有50斤,勒着的地方,红白分明。她望着,不再挣扎了,跟在他后头,她都听话了,他也没松手,反而更加坦率地牵着她。 到了熟悉的车旁,他才松手,先给她开的门,再去后座放东西。 第四次坐这辆车,没比之前情愿到哪去,但也没了那股强烈的抵触情绪。 车子绕出了这处商场,进了宽阔马路,外头已经是漆黑的夜。 “真不饿?”他扭头问她。 说饿了就要一起吃饭,她又不傻。 “很饱。” 说完,从口袋里掏手机出来玩游戏,一局手游的时间,正好能到家,他要是有眼力见,就该知道不能打扰她。 楼坤全程看了她好几眼,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头低着,两侧的头发挡住了整张脸,像是故意不给他看。 胡同口停了车,金羽的游戏也打完了,有人率先下了车,购物袋又拎在了手上,架势是要上门讨骂。 他腿长脚长,扎进了微弱光芒之中,金羽叹声气追上来,想接他手中的袋子。 他指着前方的樟树,那有个猫窝,不过里头的猫却不在。 “它去哪了?” 晚上吃饱了,就喜欢溜达散步,估计这会去了广场。 “散步去了吧。” 他不禁笑了声,觉得她是真的把它当成了亲人看待。继续往前走,几米之外就是她的家。 “东西给我吧,我替它谢谢你。” “都到门口了,我拎进去。” 她急了:“我又不是拎不动。” 又开始推推搡搡,突然大门开了,金岁山拎了几袋分类好的垃圾出来,怔门口看着他们挨一块。 金羽松了手,楼坤仍然拎在手里。 “金叔叔。” 金岁山笑意浅浅:“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 金岁山点点头,有点好奇地望着金羽和他:“你们一块出去玩的?” 几乎同时答道。 楼坤:“一起去看了电影。” 金羽:“门口碰到的。” 金岁山还是跟以前一样,知道谁说的是真话。 她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这人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一直对金岁山恭敬微笑。 金岁山见金羽脸蛋红红的,那点女孩家心思全都明白了。 “那你们吃饭了没啊?” 金羽:“吃过了。” 楼坤:“没有。” 金岁山遂指指屋里头:“我们都吃过了,回屋让你阿姨下饺子吧。” 金羽丝毫得不到一点信任,这刻又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金岁山亲生的,她看她才是那马上要被扔掉的垃圾。 脸绷着扭头进了家门,金岁山回头望望她,摇摇头笑着,撇过脸看见他手里拎的袋子。 “这是啥?” “猫粮。” 金岁山拍拍他的肩:“进去一块吃吧。” “谢谢叔叔。” 遥望那个个头不高的男人,宽阔肩背,腿脚不太灵活,却步步踏实。楼坤很感谢金岁山没有撵他走,也感谢他选择信任他。 金毛 金羽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去房间换衣服,脱了卫衣和裤子,换了一套家居服。 门外有说话声,大概是他来放东西,没过一会,她开了门出去。 楼坤坐在方桌前,依然腰杆挺直,正望着她卧室的方向,面带着笑。 她穿的睡衣也不是从前在胡同等他的那套,可大致的感觉却和以前没有两样,让他怀念。 “你坐这干嘛?”出来要赶人走。 金岁山正好回来了,在玄关那换鞋:“留他吃顿饺子。” “他家又不是没有。” “咱家饺子多了。” 就现在这情况,完全不按她的想法来,不望金岁山了,改望他。 他依然一脸笑意,就差脸上写着两字:开心。 金纶吃了晚饭还不够,央着再吃几口饺子。宋美好煮了一大锅,金羽喜欢蘸醋,自己去了厨房调蘸料,醋加了麻油,又兑了一勺辣椒酱,香味扑鼻。 端出去,一大碟饺子放在正中央,白白胖胖。 宋美好不给金纶吃多,让他俩多吃点,忙活好,跟金岁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声音不似以前开的很大,超小声。 楼坤给金羽拣了一个馅最大的饺子,放进碗中。 她敲敲碗:“这我家,你假客气什么!” 金纶立马惊恐提醒:“姐,不能敲碗,小心以后要饭。” 她瞪眼睛过去:“我要是去要饭了,你什么好处都没了!” 他赶紧闭嘴,心想那可不行,闷那吃饺子,不再招惹女霸王龙。 楼坤望望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欺负金纶,只要眼睛一瞪,小家伙就不敢说话了。 他吃饺子不蘸醋,一口吃半个,不像她一口一个,塞嘴里鼓鼓,嘴角还沾了点醋。 金岁山和宋美好偷偷观察那头,楼坤抽纸巾给金羽,她不接,眼见他要上手,赶紧扯了过来。 宋美好在那坐着掩嘴笑,捣捣金岁山。 金岁山咳嗽声:“小羽毛,你哪天走啊?” 她擦着嘴,又包了个含含糊糊:“不都跟你说了七号走。” “忘了忘了。” 楼坤:“我也七号走,你跟我一起。” 金羽咽那口饺子回他:“不用,我坐楼琛的车。” “他明天就要回去。” 一口饺子噎嗓子里难以下咽,噎到了,他放下筷子,立马给她倒了杯水,拒绝不了,接过来喝了,心想,合着又在搞她呢? 一直盯着楼坤,知道是他从中作梗。当着他面掏手机,要买车票,七号全部售空。 金岁山便问:“那你怎么回去?” 金羽立刻收了手机回答:“我也明天回去。” 这拒绝之意,相当明了,就是让你滚。 他伸了一下腿,不小心踢到了她,她目光上扬,看见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失落。心横着低了头,在那吃光了最后几个饺子。 金羽吃完就回了卧室,将一屋子人关在了门外,门外桌旁的大高个依然挺直着背脊,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他走后,金岁山才过来敲她的门进来。 她一直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想着想着,脑子里就全是他的影子,怎么挥都挥不走。 金岁山拍拍她的脑袋:“发什么呆呢,人都走了。” “谁让你叫他到家里来的?” 赌气了。 “人都到家门口了,不能赶人走吧?” “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女儿?”回头看金岁山,嘴角都是垮的。 他俩的矛盾,金岁山了解甚微,每次问她两人的事,她就会翻脸,久而久之,他就不问了。楼坤走了这么久,金羽也没谈恋爱,楼父去世那天,楼坤和金羽才开始重逢。 从他看她的眼神,从她看他的眼神,金岁山这么了解金羽,不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和那些不愿袒露的心声。 爱情是难能可贵的,多年不见,金岁山依然能从楼坤身上看到他对金羽的包容与爱。他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矛盾也需要让他们自己解决。 “你俩的事,我也不掺和,爸只希望你能想清楚,你俩有什么矛盾,有什么疙瘩,可以解决就别耗着,我看他是一副想解决的态度,倒是你,不冷不热的。” 她听着心烦,也根本不想正视金岁山说的这段话。 死鸭子嘴硬:“我干嘛要对他热情?我本来就是喜新厌旧的人!” 头一扭,钻进了被窝里,赶人走的架势。 金岁山说中了她,她就开始用这副模样伪装自己。 “这么喜新厌旧,我干脆把你那柜子里的东西全扔了吧。” 说着,往书桌那的柜子走去,她听见开柜的声音,心中挣扎,脚在被子里蹬来蹬去。 金岁山叫起来:“哎呦,柜子什么时候空了?” 她比金岁山还惊讶,一下弹坐了起来,柜子是敞开的,她丢进去的那些东西明明就在那。 金岁山笑笑不拆穿了,路过她,揉了揉她倔强的小脑袋。 谁都心知肚明了。 第二天,她没走成。 金毛昨晚一整晚都没回樟树下,金羽一大早出来喂它,在那叫了好久也不见它来,一反往常。 去猫窝那找它,也不见踪影。 捧着猫粮发愣时,忽的听到了一声喵叫,沧桑无力,迎着声望去,胡同道上,那只不知年岁的老猫像位佝偻老人,步履蹒跚,正拖着身子朝她走来。 “你到哪去了?” 金毛瘫在她身边,不似往日热情地翻滚,只伸着舌头舔了舔她递来的手。 给它喂最喜欢的猫粮,它也不吃了,喝水器换了新的,让它喝水,舔了几口就不动了。 “你这几天怎么越吃越少了?我可给你买了好多猫粮呢。” 它好似能听懂,也好似听不懂,突然撑起身子往自己的猫窝那走,尾巴不再翘起,长长的拖在身后,像沉重的担子。 金羽总觉得金毛是越老越不活泼了。 它去了猫窝那,在自己的地盘上嗅了一圈。临了,朝那个喂了它快十年的女孩望去了一眼。 这一望,让金羽整个人都不好了。 它扭头走了,因为跑不动,只能拖着疲重的身子往胡同的进口那走。 金羽喊它,它也不回头。 她曾听人说过,猫到寿命的那刻会回来熟悉一圈自己的地方。她从前喊它,不管多远的地方,它都会奔过来。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直直的往前走,视她不见。 她就这么跟着它,走着走着,走到了楼坤的家门口,它扒着门,似乎是想进去,没隔几秒,呜咽叫着。 金羽拍着门,望着地上嚎叫的金毛,眼眶瞬间涌进了泪水在那转着。它很执着,前爪虽然没劲,却一直扒拉着门。 楼坤来开的门,低头便看见了金羽,眼眶里打转着泪,一直垂着脑袋看脚边的猫。 “出什么事了?” 她急急摇着头,指着金毛:“怎么办?它好像要不行了。” 金毛急促喘息着,门开了,可它却没有劲爬进去,再望一望曾经它最爱晒太阳的那个窗台。 它痛苦地叫着,声音宛若哀嚎,金羽听不过去,赶紧蹲下身把它抱起来,泪跟着滑落,往她最熟悉的地方跑去。 那的爬山虎没了,凋零光了,它却还在,趴在那一动不动,很像以前,眯着眼睛在那睡觉。 可金羽知道它走了。 她从前最爱趴在这个窗台逗它,欺负它,如今他们又回到了从前,可这只猫却永远定格在了这瞬。 楼坤透过窗户看那只猫,仍然趴在那沐浴着阳光,可洁白的肚皮那看不出一波一浪的起伏。 金羽趴在窗台上哭,模模糊糊里都是一团黄色的影子,像极了那年的炎炎夏日。 楼坤走了过来,心疼地把她搂进了怀里,她的脸颊就埋在他胸膛,那一刻,似乎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哭上。 “它为什么要死?” 亦如很多年前,她问他怎么才能帮它。 他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告诉她,安慰她,希望她可以接受这个事实。 “它老了,这是自然规律。” 她摇着头哭,不愿意接受:“都怪我,我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我多舍不得它呀,它怎么就这么突然走了呢?”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慰着:“它不会忘记你,它还记得是在这里看到的你。” 她哭的更凶了,正因为这样,她才舍不得它,不愿它走,那感觉像走了一位亲人,也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它,连它的最后一眼都是这么匆匆忙忙。 她仍旧哭,情绪失控,扑在他怀里,他身上的衣服是薄薄的一件长袖,胸膛布料被她哭湿了。他不再劝她,安慰她,有些情绪需要抒发,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着她轻拍着背,希望传达她一份依靠和安定。 见证它咽气的是金羽,送它走的却是楼坤。 埋在了那颗樟树下,它的窝旁,希望它一辈子都待在这个胡同口。 他回到这,人躺在他的床上睁着眼睛发呆,泪早干涸了,在那咬着指甲盖,一下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直接坐了过来,坐在她身旁,摸着她的脸,她眼角通红,一哭便会这样,像以往那样用温热的拇指替她揉着。 “你埋哪了?” “樟树下。” “谢谢你。” 他伸手拉住她咬指甲的那只手,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她依旧小小一只,如今因为脆弱,更显的娇小,被他环在怀中。 金羽不否认埋在他怀里那刻的依赖与依托,也正因如此,现在都没有理由去推开他。 只能四目相望着,看他给自己揉着哭红的地方,又摸摸她那只手。 “楼琛已经走了,明天跟我回去。” 曾经以为自己的心很软,后天却变的铁石心肠,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心软,可这刻,兜兜转转,心居然又软了。 金羽点着头,不等她说什么,他便低头吻了过来,只一下,轻描淡写刻在了久违的唇瓣。 她此刻的心,紧绷着,一个字脱不出,一句话组不成,更是连动作和呼吸都顿住了。 生气 返程的途中,金羽全程都在睡觉,拒绝一切交谈的可能性。昨日的那个吻,是继她安定心之后,再次慌乱了心,可她不可能因为一个吻就跟他和好如初,而眼下为了逃避,就只能装睡。 尽管她知道,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给她送到了宿舍楼下,想再送上去,被她拒绝了。 “你走吧,谢谢你送我。” 拎他手里拿的两袋东西,他低头看见了里头的透明罐子,想起那夜她苍白的脸。 “现在还是疼得很厉害?” 这种问题她不想讨论,又是那副态度:“不要管太多。” 他不动,她都有点急了:“快点给我!” “需要这么着急?” 当然着急,公司里最八卦的人就在这楼上,看到了他们这样,明天公司就得炸了。 上手抢了:“别搁这站着了,回去吧。” 东西给她了,也没让她走,握着她手腕研磨着,盯着这张脸浅浅地笑。 “车上装睡,睡了一路,躲到现在还在躲。你哪天有空,空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被发现了,她才不难为情呢。 “松开。” 不松:“听到了吗?” 不说话。 温柔地再问:“到底有没有听到?” 不耐烦了,甩了他的手:“又不是聋了!” 他背对着阳光,牙齿却白到金羽眩晕,也有可能是此刻他的笑容渲染到她,那阵心跳声又来了,赶紧拎了东西,往员工宿舍楼上跑。 隔天就是节后第一天上班的日子,金羽和胡佳怡一同往日,拎一份早饭乘坐电梯。 今天又是好巧不巧,遇到了楼上那三人。 她进来抬头望见了他,但瞥一眼就是他身旁的女人和男人,瞬间移了眼睛,连他一同忽视了。 刘明宇觉察到了跟之前不同的地方,这两人视线交接的那瞬,至少比前几个月里要和谐多了。 胡佳怡挨着金羽,眼睛早溜到了镜子里,直勾勾望着后方的大高个,他也在看镜子,就是方位跟她不同,顺着看过去,是金羽的一张脸。 有那么一丝丝猜测蹿了上来。 齐佳在这处地方依然高昂着头,她不屑望金羽一眼,更不屑看到楼坤的目光依附于她。 多年前,这么平凡普通让人操心的金羽可以吸引楼坤,多年后她仍旧有一身毛病,可当初被她吸引的人,却一直没有变过。 齐佳想不通。 直到下电梯前,金羽都没再朝他望一眼。 刚到公司打卡,胡佳怡就拉着她胳膊窃窃私语:“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天到晚能发现十多个秘密。金羽丝毫不感兴趣,拎着包子豆浆往办公室走。 胡佳怡追上来:“你都不好奇?” 胡佳怡的秘密有一大半都不准,公司就没人好奇。 桌上摞了一堆文件,是上星期整好放这的,一会还要放进柜子里,她手头上也还有一堆事要忙。 边啃包子边敷衍:“我好不好奇,你不都要说。” 陈冰也来了,刚进门,笑脸盈盈:“又要说什么八卦呢?” 胡佳怡来劲了:“我发现了个秘密。” 陈冰看她这认真样,觉得有点意思:“说来听听。” “楼上那帅哥…” 她指指天花板神神叨叨:“我发现他可能…可能看上了金羽。” 金羽坐那喝豆浆,一口没咽进去,差点呛了出来,剧烈咳嗽着。 陈冰遂想到撞破会议室的那幕,她觉得这个秘密不再是秘密了。 胡佳怡看金羽的脸被呛得通红,伸手替她拍拍:“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就这么开心?” 陈冰坐在转椅上,看着金羽的表情,哪里是开心,是被揭破心思的掩饰。 金羽起身推开胡佳怡:“快忙你自己的事去。” 胡佳怡跟她后头去茶水间,一路说着:“真的,这次你真得信我,绝不会错了。他刚在电梯从你一上去看到你下去,中间一眼没望过那美女。他看你的眼神,我都感觉要陷进去了。” 金羽出来倒水喝,温热的水灌进腹腔,一阵暖意充斥。 胡佳怡说的话是真的,她虽没有朝他看去,但她背后的感官知觉一直没有放松过。握着杯子发呆,不知道下一步会走成什么样。 “你发什么呆呢?” 金羽回神:“我回去忙了。” 胡佳怡在身后叨叨:“真的,这次真得信我啊!” 回去把剩的包子吃光了,一抬头,发现陈冰正看着她,意味深长地打量。 她们从前在龙城也是一个办公室,工作起来不交流,因为没有时间,不过空闲下来,就会叽歪说个不停。 关于金羽的恋爱经历,陈冰略知一二。 她知道金羽谈过一次恋爱,高中到大学,在一起四年多,分开的原因没说,只知道她很不想再提起这个初恋。 金羽还记得她那天说的话,眼睛立即撇了,继续做上个月的工资表。 “金羽,你今年24了,还不考虑谈对象呢?” 闲聊起来了。 再过三个月就25岁了,迈入25岁,人生又是另一个阶段。 “有合适的才行。” 陈冰歪头看她:“前段时间不是想谈恋爱来着?我这有一个不错的资源,你要不要试试?” 金羽立马摇头:“谢谢冰姐,真不用了。” 陈冰笑:“都不问问条件?说不定很合适。” 她已经在给一个人机会了,这会儿是不会去相亲的。 抬头正式拒绝:“我还是想多过会单身生活,谢冰姐好意了。” 陈冰对于她这副态度了然于心,不再试探打趣,寻开心了。 楼坤说了等金羽有空,空出来留给他。那头不问,金羽这头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工作。两人电梯里碰到了,依旧不说话,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这么一个星期过去了,金羽只能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酝酿情绪。 坐转椅上一直转着,都不嫌晕,她已经很空闲了,可楼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松动,又不把她当回事了。 想到这,还是觉得自己心太软。 楼坤是忙完一件事,才会去进行下一件事的性格。更不要说,接下来的这件事,他很重视。所以这一个星期里,他都在跟政府部门对接新系统的试用。也因此,没有去打扰她。 等他结束好工作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快两天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这么想着,也急了。给楼琛打电话,要的是电话号码。 楼琛给了他,他拨过去,响了两声对方给挂断了。又觉得不对劲,在她公司走廊等着,今天下班锁门的人换了一个,应该是她的室友。 胡佳怡看到楼坤站在这层,呼吸渐深,双眼冒光,更多的就是好奇了。 好奇他下班来这层做什么,盯着他们公司又是为什么。 胡佳怡之前还挺胆小,现在见人搁门口站着不动,有理由搭讪了:“请问你有事吗?” 想知道金羽的去向,问不到别人,只能开门见山:“你好,我找金羽。” 胡佳怡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是多大的新闻啊,难道真给她猜准了? 有些开心,像是人家来找她似的:“你真认识金羽?” “认识。” 胡佳怡想跳起来,镇定自己:“金羽陪程总去燕城出差了。” 他愣了,怪不得这几天没见到她。 “她什么时候回来?” “才去了两天,回来得周末了。” 一前一后,隔他说要谈话的时间,又去了一半,有种半拖半拉的感觉。 “谢谢。” 胡佳怡听着这个谢谢,尤其的熟悉,字语之间都是表达一份简单的谢意,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随意八卦他和那个美女的绯闻了。 又更加好奇:“你跟金羽是什么关系呀?” 什么关系?很多关系,但眼下不能这么快帮她定夺。 走路的步子稍微停顿,回头告诉她:“等她告诉你。” 走了,沿着消防阶梯又回了楼上。 留胡佳怡在原地痴笑,立刻拿手机给金羽发去一串信息和表情包。 那边的金羽忙的一口水喝不上,好不容易喝上一口,刷手机看微信的空档,差点呛死自己。 胡佳怡这次是逮着了确凿证据逼问金羽,让她从实招来,不然回来第一天,就得受整个公司的逼问。 他下午给她打了电话,她故意不接的,没想到跑去了她公司,这么大胆问她的去向。不免又觉得,他活该,就晾他几天。 待金羽回到运城,十月只剩下最后一个星期。 而那个说找她谈事的男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后,又不见了。 短信里,他说外出北城参加一个紧急会议,回城就来找她。 可这次,金羽是连他手机也拉黑了。 她刚回来的这天,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前一会才搞定了穷问不舍的胡佳怡,这一会安安静静听着胡佳怡的呼噜声,彻底失眠了。 脖子上枕着几年前买的那个U型枕,前段时间坏了,她也舍不得扔,就这么一直放在床边。 她偶尔枕枕它,偶尔也会望着它发发呆,然后思绪就飞往了以前。 想得心烦,抬脖子把枕头扔下了床。 胡佳怡第二天下床,眼没睁开就踩到一东西,摔到了金羽床边。 痛得直哼,回头就看见那祸害:“你怎么又扔枕头啊?” 胡佳怡已经不记得自己第几次被这枕头绊倒了,金羽回回扔,她就回回摔。 金羽太困了,失眠到四点才睡着,胡佳怡在耳边太吵,她拽被子钻进了被窝。 立刻,那些嗡嗡的声音渐渐没了。 跟屁虫 她醒来后靠在床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来的枕头发愣。 愣不过几秒,黄婷薇约她出来。 今天是周末的最后一天,她昨天就休息够了,应下黄婷薇,下床打扮。 她和胡佳怡住的地方不大,两人共用一个化妆桌,她的放在左边,胡佳怡就在右边。 她台面比胡佳怡要好些,因为工作的原因,现在也注重点台面收拾。 画眼线,发现水快干了,甩了好几次都不顶用,干脆手一抛,扔进了垃圾桶。 黄婷薇不仅叫了她,还叫了林乐,现在她们三人是真正成了死党。 搁柜台那试色口红,黄婷薇试了好几种颜色,每一个口红上了唇之后,就要给张旭发去,问好不好看,买哪个。 这种死亡问题,他一般都说好看,然后下一秒就会转账给她,让她都买了。 为此,黄婷薇总会说:“他真烦,每次问他就这样,什么都是好看!” 林乐在试一只西柚色的,不太衬她肤色,要卸妆巾卸了。 “给你买单还不好呢?他说好看,那就是好看呗。” 黄婷薇看林乐的妆容,觉得比较适合枫叶色,让柜姐挑一只给她试试。 “他们男人都是这样,一问就是一个答案,一点新意和建设性意见都没有,你家那位也这样?” 林乐涂好了唇,的确提气色,也拍了张给楼琛。 “我试试。” 楼琛秒发了一个色的表情过来,附加了一句话。 「老婆涂什么都好看!」 随后,发来了一个红包。 黄婷薇嘿声笑着:“果然一个样。” 金羽搁一边听着,觉着她们是故意的,虐她呢?她试了色没买,去了眼部区那看眼线。 以前很舍不得买那支眼线笔,这次倒不这么觉得了,她们有男朋友对她们好,金羽也可以自己对自己好。 指着那支眼线笔看着柜姐:“帮我拿一支黑色的。” 柜姐接待她们有一会了,这会嘴不把门,溜了句开玩笑:“美女,你也让男朋友发个红包啊。” 黄婷薇和林乐望去,掩着嘴在那笑,只见金羽脸色如灰,朝那柜姐淡定一笑。 “我没有男朋友。” 柜姐有点惊讶,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还没有男朋友,不过转而就后悔了,一直抱歉:“不好意思啊。” “没事,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别人以为她有男朋友,她不去解释,人人都这么以为,她一解释,人人就惊讶。惊讶到后来,她很想尝试去谈恋爱,但每每都是还没触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傍晚过后,三人坐在麻辣香锅店吃饭。 嘴辣到肿,在那喝着冰水。 “小羽毛,你别喝太冰的,例假来了疼。” 黄婷薇附和:“对,你换个。” 金羽又把可乐抢了回来,两人挡不住她作死,没劝了。 边吃着边聊天,黄婷薇想起了事,要不是林乐告诉她,她还被蒙在鼓里。 筷子敲敲金羽的碗,朝她扬下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在吃香锅里的虾,虾壳吐了一桌子,无辜看她:“什么事?” 一字一顿:“你跟楼坤啊!” 林乐坦坦荡荡,金羽就望着她眼神定住。 继而又低头继续咬虾:“他很烦,天天追我屁股后头,跟屁虫。” 黄婷薇:“今天怎么没追?” 金羽还气着,语气差劲:“谁知道死哪去了!” 林乐笑得乐:“你生气啦?” “我也可以生你气。” 林乐知道金羽在说什么,解释:“楼坤哥都是跟楼琛说的,他这么听他哥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呢?” 身边都是他的眼线,除了黄婷薇。 “你真对他松动了?” 黄婷薇特想知道金羽现在的心思,她一面不希望金羽松动,一面又很清楚她这几年空窗的原因。 陈子家和她有缘无份,不提罢了。而看着她现在这纠结的样,黄婷薇就知道了。 还嘴硬:“没有。” 林乐摇摇头:“怎么可能没有,你俩上次在电影院还一起吃爆米花呢,我一回头,你俩就挨在一块。国庆后回运城,你还搭的楼坤哥的车,处那么长时间,你当我信你的鬼话?” “你看错了。” 林乐拍桌子:“不可能,我不近视!再说他那么高,我看得可清楚了!” 黄婷薇一概不知,没想到都发展到一起看电影了,那看来被搞定也指日可待了。 “你给个态度,对他现在是保持着什么心态?” 她都把他拉黑了,还能是什么心态? “好好的吃顿饭,你们非围着他说,烦不烦?”筷子都撂下了。 黄婷薇这是关心她,不依不饶:“他现在重新追你,我们得了解了解他的诚意,他那些毛病现在改了没?” 改了些,她骂他脏话,他没有喝止她。臭他羞辱他,他也没有回一句。发泄咬他,挠他,捶他,他也死死忍着痛。故意吐他茶叶水,挑衅他,他还是抱着她。让他滚,他也不滚,换做之前,他不会这么让着她胡作非为的。 可她也知道,他这么做是在挽回。 “不知道。” 黄婷薇气结:“你说不知道就是在逃避,不想正对这个问题,说明你心里浮动太大。” “黄婷薇!” “别不敢承认,你要吃回头草也没事,但你得记住了,是他求你回去的,别像以前那样被他吃得死死的!” 林乐觉得黄婷薇有点偏激了,楼坤对金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好到她羡慕的。 金羽一顿饭吃的难受死了,像批'斗大会。 “别揣测我心思,我不想谈这个!” 黄婷薇哼了几声:“跟他复合前,要把所有的账都算清,你心里头憋了股气,也得撒出去。总之,他不交代清楚前,你也别着急。” 林乐听到最后一句,觉得特好笑。 对面人绷不住了,瞪着她:“谁着急了?” 黄婷薇看看两边:“又不是我和林乐,那不就是你。” 林乐推推黄婷薇:“算了算了,小羽毛心里敲锣打鼓的躁着呢,咱们也别说了,让她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这天傍晚刚会议结束,楼坤从北城连赶飞机回了运城。 中途给金羽打过几次电话,显示的都是对方已关机。 忙好所有事赶回去,不为别的,太久没看见她的人,没听见她的声,很想她,很想和她结束那些磕磕绊绊,很想给她一个依靠,也很想和她重新在一起。 黄婷薇送她们回去,沿途先送的林乐,林乐下车后,金羽还在副驾驶座坐着。依旧望着窗外在想心思,明眼人是越看心越明朗。 “不是说他追你屁股后头,怎么一天都不见他给你打个电话?” 岔开话题:“你开快点行不行?” 哦了一声:“拉黑啦?” “前面放我下来。” “你说你一天看手机多少回了,还把人拉黑,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半个月了,前面一声不吭,后面她出差,就来了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她回来了,人又走了。 她才不管他去北城干嘛的,她现在就觉得他不是多在乎她。 给金羽送到地了,挑挑人的下巴:“有情况记得汇报啊!” 金羽扭头下车了,不搭她的话,朝后头伸着手挥挥往宿舍楼那走。 踏着点点路灯光,垂着头往熟悉的地方走,高跟鞋穿了一天,这会脚腕子也酸了。 停在那棵树下活动了几下,再抬起头的那刻,目光顿在了一处。 日子过了小半月了,他这会还是穿着一套西装,跟之前略有不同,打了一条领带,在白色衬衫间,似一条泾渭分明的隔离带。 她扭扭脚腕子,头一偏,离他远远地往宿舍楼走。 月亮挂在空中已有好几个小时,星辉微微闪烁,这个夜晚,不应该是宁静无波澜的。 楼坤朝门那走,率先挡住了她的去路。他微微张着手臂,给所有前进的机会都挡住了。 “生气了?” 不明摆着的,脸上就差写这两字。 “让开。” 不想多看他一眼,却不得不盯着他沾了灰的袖口望着。 这么爱干净的人,也不知是多急,又想起遵义那晚,他满身都是灰,头一次那么狼狈。 他开始解释:“对不起,前一个星期在忙政府新系统试用的对接,每天都加班,是我没空。结束后去找你,你去出差了,打电话又不接,我就知道你准生气了。你忙工作,我也不敢打扰你,就想着等你回来。不巧,我这又赶上了一个重要会议要去北城参加。今天傍晚刚结束,结束我就飞回来了。小羽毛,我很想你。” 解释了这么多,搁三年前这些都是奢求。 听着那句我很想你,斗转星移,回到了分别的那年。 我很想你这句话,很久很久没听过了。 她手里还拎着那个纸袋子,攥的很紧,心口温热到烫,迫使她抬头,对上他想念的目光。 “我不想你,你让开。” 左挡右挡,她过不去,最后被人一把捞进怀里,不松手的抱着。 人解释清楚了,她这会的抗拒倒显得不通情达理了。 不服气:“你说有空就给你空着,你倒好,自己没空,就把我晾着。你少在这耍无赖,快点松开,我一点不想看见你。” 扭来扭去,也没使太大劲,这感觉就跟以前她在他怀里撒娇没有二样。 以前她是一个心理什么想法,面上就什么动作的人。如今,心里的想法和身体背道而驰,充分彰显她的犹豫和纠结。 他是懂了,她很在乎他说的每一句话,以至于现在跟他闹脾气,这脾气是理所应当的。 低了头,亲在她头顶,这动作直接把她整顿了,贴着领带缓缓抬头望他。 “我不想再拖了,今晚我们就把所有的话说清楚。” “怎么说清楚?那么多事,以前没解决的,通通到现在来解决,不觉得太迟了吗?” 迟了,可迟了总比错过了好。 和好 牵着她的手,她不愿走都不行,跟在他身后,不疾不徐的步子。他也不再像三年前最后一次牵她手那样,这次依着她刻意缓慢的步子。 要带她去车上,她这时抽了手,不愿上那辆车。 抬脚往一处走,声音飘到后头:“前面有个广场。” 尊重她的意愿,跟着她,和她肩并肩一起踏在月光路灯下。 走到广场那,用了六七分钟,一天了,高跟鞋磨得小脚拇指疼,到最后,只能随便坐在一处休息椅上,脱了鞋,借着月光也看不清脚伤。 他已经蹲过来,长长的腿曲着,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 最边上的脚趾红了,微微肿着,再走一会,恐怕就得破了。 “磨脚还穿?” 金羽靠那,看他给自己揉脚腕舒缓,这刻的心宁静了不少。她多希望,此刻的他们没有一堆烦恼事,而在这处的彼此,仍如以往最好的时候那样,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情侣。 “新鞋都会磨脚,久了就适应了。” 不仅磨脚,跟也细,他真怕她这活泼的性子,随时可能会摔倒。 “跟太高太细了,你穿很漂亮,但不安全。” 这感觉,也很像以前。 她直接俯身到前方,跟他差不多的平视:“我喜欢就行了,你别把自己的那套搬出来!” 黑夜里,她的表情可以说很跋扈,恨极了他先前的态度,又在这提个人意见。 他便笑着点头:“你想穿就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是表达关心。” 所以,他并没有说以后别穿了,他此时也没这样的资格。 脚腕在他手里一阵一阵的热,酸乏和肿痛渐渐消失,他仍然一直垂着头帮她揉着,耐心极其的好。 “够了。” 抽了脚,半塞进鞋子靠那,看着漆黑的别处。 楼坤坐了过来,肩膀跟她靠在一块,从远处望去,很像是一对来广场上休息的情侣。 可他们之间,有很多事还没有解决。 广场上的人很少,接近十一月的夜晚,秋风瑟瑟,金羽吹着这风,记忆里都是睡在学校休息椅上的那一夜。 那一整晚都打不通电话,第二天讨要一个解释,他却那么让人讨厌的告诉她不要胡思乱想。 她不是一个在感情上大度,开朗的人,拥有所有女孩在恋爱中的毛病,这点,楼坤没有意识到。 “冷不冷?” 长发四处飞着,带着丝缕清香扑在他鼻尖。 “不冷。” 就这么耗着,她等他先开口。 他还是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大大的一件西装,罩住了她整个上身。 她扭头不耐烦:“我说了我不冷。” 这一扭头,人已经挨过来紧紧抱住她,贴在他温热的胸膛。 “小羽毛,对不起。” 他胸膛那传来的心跳声,融进了话语中,是一份真切实意的道歉。 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将一切想和她说的话,通通道了出来。 “和你一起的日子,我总是充当强势的那方,希望你能听话,懂事,成长。没法放你自己一个人去决定做一些事,从心底里还是认为你应该去信任依赖我,可另一方面,你又那么难以让我控制,你总说我过分担心你,管束你,压制你,这些我都承认。我就是这样的人,潜意识里认为你是我的,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你说的那句话很对,我经常忽略你的感受,在你心里,是一种对你的不尊重。很抱歉,我为以前那样的自己向你道歉。” 那些记忆回到脑海里,他们部分争吵的原因,大多是因为金羽的想法和楼坤冲突。争吵过后就是妥协,不过最后,多半是以她的失败告终。 可那些日子里,除了这些不好的记忆,也有很难忘的回忆,他是那么宠她,照顾她,爱她。 这些,她一辈子不会忘。 “当初你同意让我去交换,那刻的心情,真的很欣慰,也很感谢你,即便那么舍不得,你还是让我去了。可那一年,是最糟糕的一年,如果没去,便就这样算了。可我去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待在那,就是四年。” 当初让楼坤去,金羽的心里挣扎了很久,她一面觉得自己自私不懂事,一面又心疼他为自己放弃了那样好的一个机会。 最终,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可她却彻底的失去了他。 楼坤依然抱着她,她仍旧沉默不语,听他诉说,像是重新走了一遍过往的所有瞬间。 “三年前你在意齐佳,我没解释清楚,那时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和她同在一个组做研究,的确避免不了相处的时间,处在那样的生活环境里,我无法做到跟她彻底隔绝,也仅仅只把她当做同学。你说我和她做什么事都在一起,我以前不在意,因为身边都有刘明宇,而我更是对她没有一点想法。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感受,一厢情愿地认为你应该去理解我,信任我,是我不对,总单方面的严厉要求你,宽松自己。读研的事我想了很久,一方面想结束和你异国的局面,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待在美国的时间不足,我能想出最好的办法,就是向你保证放假回国,就这样,又一次在自己和你之间做了决定。我不为自己辩解,是我自私,为了自己,再次忽略了你的感受。” 她颤抖着肩膀,在他的话语中回忆他通知读研那刻的心情。 她没有他的前途重要,所以他才会最后一个通知她。 听不下去了,越回忆越难受,她挣扎动着身子:“我不想再听了。” 他搂的更加紧,以前有多舍得,现在就有多后悔。 “遵义。” 金羽停住了动作,眼泪滑下的那秒,瞳孔里都是他诀别时的背影。 “去找你的前一天,回了胡同,看到你扔的化妆品,还有书桌上我们的合照,那刻,心真的好疼,也觉得自己活该。知道你去了遵义,第一想法还是觉得你太冲动,在火车上坐了十几个小时,到了那腰酸背疼,我就在想你肯定也是这样。去往那个山区的路上,我一路都在思考,无论怎么求你,我都要说服你,我不想和你就这么结束。可到了那,先前的一切都被推翻了。又看见你和他待在一块,看到他抱你亲你,想起我们打架,你拉的是他而不是我,想起你给他买药膏,肩并肩走在一起说笑。那刻,我觉得自己的出现是多余的,然后我走了,也像是给了自己一个正当理由,离你越来越远。是我冲动,是我对不起你。” 怀里的人,默默地流着眼泪。 那一夜,他狠心抽走了袖角,他大步消失在山区的尽头,渐渐变成了一个点,这也是她永远忘不了的。 她越是这般平静地哭,他就越觉得亏欠了她很多。 离别的三年,彼此空窗,拒绝了一切知道对方的可能性。她当初说好的条件,他没能兑现,很大程度上,这段感情是他自己断送的。 但如果他回了头,又或是她再追一段路,也许就不用错过那三年,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渐渐松开她,在月色下,她的泪晶莹剔透,眸光闪烁流下的每一滴泪,都让他自责。 三年,一千多个日子里,她都没有再见过他。那些个日日夜夜,她经常告诉自己,得学会放下得不到的东西。她想让他待在自己身边,可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她想让他远离齐佳,可他们必须待在一块,学业也好,工作也罢。 她妥协不了这些,就只能放手。 可到今天,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他走了三年,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种状态。可她呢?仍旧不可遏制的恨他,她不否认恨的对立面是爱,也正因如此,她很不甘心,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羞辱他,想让他有点自知之明。 “小羽毛…” “别喊我,我讨厌你!” 说了那么多,勾起的全是心酸的经历。 他的西装还披在她肩上,弯折的肩角在不太明亮的地方,一起一伏。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看着你走时的心情,我这么清楚的了解你的性格,你不可能会回来找我了,可为什么你今天又要回来?” 眼泪珠子成串,滴在手背,啪嗒几下,泪湿了整个手背。 “你不在的这几年,我过得很好,没有想象中那样觉得这辈子非你不可。可是以前,我就一直告诉自己,我多么爱你啊,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这辈子就非你不可,永远不要离开你。可这一千个多日子里,你都不在,我早就习惯了,习惯自己一个人做任何事,也试着去淡忘你,要忘了你。我这么努力,凭什么你说回来就回来,你说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 是啊,凭什么?凭一腔后悔的心,凭自己再见到她那刻的不舍与后怕,让他惶恐不安。 他的语言太过苍白,悉数说来,一字一句都在刺着她的心。 伸着手,想像从前那样去摸摸她的脑袋,可她低了头,双手捂着脸,撑在腿上痛哭。 哭够这几年憋着的那些泪,宣泄完这几年忍着的那些情绪。 “小羽毛,我错了,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你。”那只伸出去的手,最终停在了她的手背。 她哭得眼睛花了,手心里全是自己的泪,抬眼望向这浓重的夜,四处无光可言。 起伏着胸腔,看着手背上的那只手,曾经多希望能牵着这只手,陪他经历最难忘的时光。 可那些最难忘的时光,彼此都错失了,她错失了他最风华正茂的时刻,他也错失了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刻。 “如果我们没有再遇见,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会吗?在美国的很多个日夜,他都会拿起那枚福字香包,就像是睹见她在自己眼前,那个小小身影,从暗黑的胡同口冲向他所在的光亮处。 “会。” 她仍旧哭,看着他摇头:“你骗人,你三年都没有找我。” 没有一个理由去找她,他当初走的是那样坚定,清楚她倔强的性格,也知道她给出的条件,他做不到留下来,也更不会隔着一个太平洋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而今年的相遇,给了他最好的开端。 “我说过的,永远不会骗你。” 她都记得的,她还记得楼坤说过会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有些失控地哭着,一抽一抽颤抖着肩膀,哭得像一位需要抚慰的孩子,盯着他的脸,总是看不清五官,因为那些泪源源不断。 他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心疼她,如果可以弥补,他希望条件是用余下的一辈子去照顾她,呵护她,陪伴她,爱她。 “可我不甘心啊,我就这么白白失去了你三年,我的心也很痛啊。” 这刻,他终于清楚,他辜负过她。 手背上的那只手,辗转握住她的手心,那些温热的泪,在这个冷风的夜里已然冰透。 他缓缓低头靠近她,那只手也用了力紧握她。来到她眼前,擦拭着那些不断流淌的泪,看着她,自己也红了眼眶。 “小羽毛,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视线渐渐清晰,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曾这般真诚,双眼在月下泛着光。 她没有说话,没有答应,更没有拒绝。抹着他的眼角,没给那滴泪落下的机会,但看着自己有些湿润的指尖,觉得心口好烫。而那些失去的东西,也好像在渐渐返回。 广场上的落叶被风卷着来到了这处,窸窸窣窣中,微闻一个女人的小声抽泣,渐渐的,她已不再哭,被环在怀中闭着眼睛。 记忆里,他们回到了最初。 浪费可耻 送金羽回去,一路背着她,长腿迈着的步伐缓慢,有意在延长相处的时间。 他低着头看路面的影子,高高的他,肩上就是她的小脑袋,四处飞扬的头发在地面上浮动,像是从皮影戏里的走出来的两人。 再撇目光,就是她手上的包装袋。那年她跳舞,排练了很久很辛苦,为了一场五四汇演。那时他忙基地的项目,大多数时间都是她过来找他。 他仍记得她在舞台上跳舞的身姿,也记得她飞奔而来的身影,更记得她收到礼物,抱着他亲时的样子。 金羽趴在他肩上,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他连背脊都是温热的,传递到她身上,周遭都是暖意。 用力嗅了一口他身上的气味,还是那样的熟悉,好闻。 她动作幅度太大,直接引去了他的目光,一转头便是她朝过来的脸,一直盯着他。 脚步也停了。 金羽镇定:“怎么不继续走?” 他微微笑:“休息几分钟。” “走回去才几分钟而已,有什么好休息的?” 说的没错,可他不想啊。 直白地笑道:“我想多背你一会。” 她这会哭过后的鼻子眼睛都是红的,听见这话,低头埋进了颈窝,抱着他脖子的双手又紧了紧。 背了很久,四处转了转,两人什么话也不说,金羽就这么在他的背上待了半小时。 她落地站在一楼楼梯口的台阶,两只脚都光着踩在地上,上一次恰似落荒而逃,这一次却站在台阶那看了会他。也不是特意要看他,是楼坤正牵着她的手。 递高跟鞋给她塞在手里,又提了一个袋子给她:“快上去,站久了脚凉。” 她这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个袋子,借着灯光瞧里头,发现是北城的甜酥糖。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又说了句:“太甜了,少吃点吧。” 她拎在手里点着头,心里头挺暖。 说让她快上去,也没见松手,她便自己抽了出来,想起了件事。 解释着:“他没亲到我。” 那个角度看,根本看不清两人,可她想解释的清清楚楚。 说完拎着两只鞋子转身往上走,行至一层台阶转弯口,她回眸,楼坤却还在那,嘴角挂着笑,一直在目送她。 她催他:“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 这会已经过了十一点,她是累了,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 目送她消失,才带着失而复得转身离去。 隔天阴雨绵绵,遮光百叶窗帘被陈冰拉开,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活动,看着写字楼外阴云的天气。 金羽撑着脸,挨电脑屏幕很近,在校对付款信息,没一会就揉揉眼睛。 陈冰递给她一副镜框:“买一副蓝光眼镜,女人也得保护自己的眼睛啊。” 黑色的镜框,镜片反着光,看到这个,脑海里第一想法居然是楼上的那个人。 朝陈冰笑:“谢谢冰姐。” 架鼻梁上戴着,有些大,没一会就往下滑,但眼睛真的不怎么酸涩难受了。 快到午饭点,一帮人商议午饭吃什么。胡佳怡拿着手机进来问金羽,进屋就看到金羽鼻梁上两个印子,在那揉鼻梁。 “中午吃麻辣烫,口袋帮你加了,自己点。” 她昨天才吃的麻辣香锅,今天想吃家常菜,摇着头推走了手机。 “你自己吃吧,我换个口味淡的。” 胡佳怡还想凑满减呢,嘟着嘴,出门找别人搭伙去了。 金羽还没选好要吃什么,胡佳怡就从门口进来了,提着一份丰盛的私房菜外卖进来的。 一脸惊奇:“你发财了?中午吃这么好?” 金羽有些懵,看着她手里的外卖:“什么鬼?” 胡佳怡往她办公桌上一撂,不怎么想走。 “外卖员刚送来的啊,你是不是早就点了?” 袋子上的小票单的确是她的名字,可东西不是她点的。 打开餐盒,里头是一份芋艿烧鸡,一份菠萝咕咾肉,时令蔬菜两样,还有一盅玉米排骨汤。 胡佳怡盯着这菜色流口水:“这不是你自己点的吧?” 她不说话,心里却一清二楚,已经心安理得搓筷子吃了起来。 软糯的芋艿塞进嘴里嚼着,胃口瞬间大开。 胡佳怡前天也没逼问出来什么,眼下早就怀疑了。 “是不是楼上那帅哥给你点的?”趴那挑了块芋艿吃,又香又糯,头一回这么聪明。 不知如何做答,便问她:“要不要一块吃?” 胡佳怡立马点头,赶紧奔外头拿自己的餐具。 吃完后,胡佳怡狗腿的帮她扔垃圾,在走廊那分类,肚子吃的饱饱。 午后的时光,闲暇无聊,外头烟雨蒙蒙,这处拉上了遮光帘,金羽脚依旧踩在转椅上看剧打发时间。 胡佳怡从外头拿了水果进来,是鲜果大棚里摘下来的无花果,果皮紫红色,远看像黑蒜。 “姜磊大学同学开了个果园,这是树上刚摘下的无花果,你尝尝。” 小时候吃的无花果都是果干,细细长长的一条,外面裹着糖粉,能吃一嘴的白色末。 新鲜的无花果,她还没吃过。撕了两个吃,又甜又软,吃完觉得还不够。 “还有没有?” 胡佳怡摇着头:“发了一圈都没了,想吃的话可以跟姜磊订。” “行,你帮我订一盒。” 胡佳怡这会在看快递信息,急着下楼拿快递,应着声跑了出去。 楼上的公司,这会三人才吃完饭。 楼坤停在手机上看了很久,刘明宇见他眼睛直直的,头挨过来想看看他在看什么。 他反应敏捷,直接收了手机,收拾餐盒。 “你这看什么呢?躲躲藏藏的?” 刘明宇早猜出来了,楼坤最近忙工作的状态,一直赶急赶忙的加班,会议也亲自去,似乎就是等着所有事忙完,处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突然问:“你人脉广,认识卖无花果的吗?” 刘明宇懵圈,敢情是以为他无所不能呢? “你要买无花果?” 他不吭声,收拾收拾去倒垃圾。齐佳在对面坐着,一直发着呆,思绪里都是楼坤和金羽相处的种种画面。 刘明宇还真认识开果园的,树上都是熟透了的无花果。 楼坤出钱让他订了二十箱,也没说干什么,就引起他的好奇了。 “你这些日子反常的厉害。” 正值午休期间,刘明宇在他办公室坐着,靠在那,胳膊撑在脑后端详他。 “有事说事。” “你跟小羽毛是不是复合了?” 楼坤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着架在扶手那,这是他近段时期最放松的时刻。 刘明宇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心下就十分确定,由衷的开心。 他突然收了笑,看着刘明宇:“我是不是挺混蛋?” 刘明宇不敢直接说是,毕竟楼坤对小羽毛的好,他历历在目。可他们分开的那几年,是真的断了所有联系,即便他全身心投入研究,投入工作,以此来消磨一份思念,可刘明宇仍然能看清楼坤的那些思绪。楼坤的目的性和计划性很强,一旦决定的事,很难去更改。 爱情的最初来自于一份纯洁的欣赏,爱情的途中却有着风风雨雨和坎坷,但爱情突破了万重山,就应该好好珍惜。 “她能再接受你,说明没有真的忘过你,你要是觉得亏欠她多了,就好好爱她疼她。” 昨夜的金羽,哭的是那样脆弱,令他心疼。他的确无法想象她看着自己离去时的心情,可昨夜她的情绪,她的哭声,他久久不能忘怀,这辈子都会记住她的心愿。 到了傍晚,这场细雨变成了中雨。下班点的道路上,车鸣灌耳,水花四处迸溅,来往之人皆是行色匆匆。 胡佳怡跟金羽是最后一个出公司的,胡佳怡刚到门口便又看见那个人,驻足停在她们公司前面。 金羽在关灯,公司黑灯瞎火后,她才转身出来,差点撞上胡佳怡。 “你搁这挡着干嘛?” 胡佳怡假模假样咳嗽两声转身:“金羽,有人找你。” 胡佳怡往边上退,这一退,她目光上扬,对上了楼坤的眼神。 就望了他一眼,背过身弯腰在那锁门。 胡佳怡已经又上去套近乎了:“是来找金羽的吧?” 他一直盯着她,都没移开过:“是。” 锁好门转过来,两人相望不相言。胡佳怡十分识相,借口有事立马溜了,其实是找了个地方偷看。 天黑的早,走廊又关了几个灯走,这处依然不是很亮,可他们相望的视线无比清晰。 她开口:“在这做什么?” 和好了,却不像以前那样黏着他了,现在还有些些生疏。 “等你下班。” “我下班了。” “带你吃晚饭。”过来牵她手。 她大概是条件反射,往边上退了几步,他便又走了几步,到了她跟前。 “我做给你吃。”边说边牵起她的手。 这回不挣脱了,随他牵着。 胡佳怡躲在暗黑的楼道里,心中爆炸到能放鞭炮,惊天的消息。 带她一起逛超市,大学那会,楼坤经常带她去超市补给,她贪吃又不注重营养,他每次都会给她买两箱纯牛奶,断货就补,叮嘱她一天一杯。 她那时候很听话,一个不太爱喝奶的人,天天捧着杯纯牛奶去上学。 路过奶品区域,他习惯性又挑了两箱奶。 “我现在不爱喝奶了。”她看着牛奶,想想是有很久了,得快四年了。 他顿了顿:“那现在爱喝什么?” 她指指另一边:“可乐,雪碧,还有啤酒。” 他便知道了,她故意的。 牛奶也没退回去,去了酒水区那,给她把这些都拿了。 两人买好蔬菜肉类,在水果区那里又买了新鲜的澳洲脐橙。 付钱的时候,他刷的银行卡,金羽又一次在钱包中看到了青春年少的他们。 回去的路上,她才后知后觉知道他要带她回家。 第一次来这处停车场,她放了狠话拒绝他;第二次她醉醺醺,什么都记不清;第三次意识清醒,她心甘情愿。 帮他拿东西,两人在后备厢那站着,背影依然那样的和谐。 中午那顿饭份量很多,她到现在还没感觉饿,帮他拎了橙子,其余的都在他手上。 抱着橙子跟在他身边,开口问道:“中午的外卖是你给我点的?” 他低头看着她笑:“好吃吗?” 怎么会不好吃?她就喜欢吃芋艿和菠萝了,他完全了解她的。 立马回答:“好吃。” “那以后我天天中午给你点。” “不要,很浪费。” 走到了电梯口,他没手按键,金羽便帮忙按了。 进去问他:“几楼?” “27楼。” 金羽上次匆匆走,根本没有注意过居然住这么高。 楼坤接着那个话题问她:“怎么浪费了?” “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别给我点了。” “吃不完就剩着。” 她以前要浪费了食物,楼坤总会说她的,现在处处迁就她,说真的,她很不习惯。 “谁以前说一粥一饭当知来之不易,浪费是可耻的?” 他装作不记得了:“不清楚。” 她扭头笑了,笑完才看见镜子里的楼坤正在看着她,白了他一眼。 上次来,家里只有男士拖鞋,那早她起来,脚上穿的就是43码的大拖鞋。这会,一双小小的女士拖鞋就放在那双鞋的边上,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很有家的味道。 心有些鼓动,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她穿的平底鞋,脱鞋时,楼坤蹲了下来,脱她的袜子。 “你干嘛?”动着脚。 “我看看。” 看看昨天那的伤势。 她回去后,自己给挑破了水泡,也没上药膏,今早换了鞋就好多了。 昨天夜色黑,他没怎么看清,这会在灯光下,才发现她脚上有好几处浅色的疤。 抬头皱眉:“脚上怎么会有疤?” 她那些都是穿高跟鞋磨的,久而久之,磨的地方就变成了浅色的疤。 “我穿高跟鞋爱磨脚,留了几块疤。别看了,我要站不住了。” 单脚站着,实在有点累了。 没看了,给她穿拖鞋,站起身,习惯性揉揉她的头,牵她往里走。 松开她后,去了哪,她也不知道,出来就见人手上拿着支药膏,又蹲了下来替她涂在伤处。 抬头看她:“客厅可以看电影,你要是觉得无聊,里边也可以玩游戏,我做好了喊你。” 她坐在沙发上环顾他家,他已经去了卧室,出来时,身上换了一套衣服。 不是之前的睡衣,是一套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这算是他以前秋天最爱的装扮。 在厨房忙碌,系着一件崭新的男士围裙,金羽望着觉得莫名搞笑,不过笑着笑着,又有点难过。 他洗好菜,回头想看看她,发现她也在望他,手里捏着衣角扯着,耷拉着唇,不是很开心。 他赶紧脱围裙擦手出去,发现她不对劲,过去就蹲在她跟前,牵着她的手,她还想抽来着,他却抓的紧紧放在自己下巴那,生怕她溜了。 “怎么了这是?” 她只是想到了他在国外这三四年,每次做饭下厨,身边坐享其成的人都不是她,是另一个或者两个,她就难受,觉得很亏很气很不甘。 脖子转的很远,就是不愿看他,也不愿说出来。他没了办法,空一只手抱着她的腰,没反应过来,金羽就整个人贴了过去。 刚转头便是他凑过来的脸,额头抵着她,鼻尖的呼吸全扑在她唇瓣。 温热,急促。 他鼻腔哼一声:“嗯?” 近距离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像坠入了一处黑洞,怎么爬都爬不出来。 小声地说着:“我讨厌…” 那个你字还没说出来,他突然起身,重量转移,牵着她的那只手滑去了脑后,抚摸着她柔顺的发,将她压在沙发上吻。 龙城家里的那个吻,是亲吻。 现在这处的吻,是久别之后炙热的接吻。 久违的触碰,在这刻揭开了那层纱,彼此无束缚地抱着对方。金羽依旧如之前,抱着他用力的脖子,呼吸乱到慌。那几年所缺失的,恨不得在此刻补全,他压的有些重,攥住舌不肯松,霸道热烈的吻让金羽承受不住,轻声哼了出来。 撤到胸膛那的手,软若无骨的推着他。 他找回些理智,却还是不够,松开她也没离去,仍旧额头碰着额头望她,撤出手揉着她红红的唇。 这感觉像是第一次谈恋爱一样,她仍记得电影院那个真正的吻。 她此刻的呼吸,与那时没有差异。 手推着他:“你压的我喘不过气了。” 说话时已经移了目光,不想对着那双眼睛。可他不愿意,扭着她下巴转回来,在她红润的唇上又落下了一枚重吻。 起身揉揉她红粉的双颊,面带笑意:“你先休息,我一会就好。” 他去了厨房,关着那扇拉门,在里头娴熟的忙碌。金羽没看电影,也没玩游戏,就这么望着他颠勺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毫无阻碍。 他学什么都快,不像她,学会一样东西得下很大的功夫。 楼坤说等他一会,她便靠在那,抱着沙发上的靠枕休息。 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惊醒过来,人就在她眼前安静坐着,她坐起来揉着眼睛,回头看餐桌那,四菜一汤都做好了。 “怎么不喊我?” “昨晚几点睡的?” 金羽惊,昨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才睡着的,但昨晚睡得很香,一觉到天亮,发现外头还下了雨,都不嘀咕天气了。 扯谎:“回去就睡了。” 起身,想从他腿边过去,给挡的死死的。 她休息了会,又闻着这香味,早就饿了,催促:“快点,我饿了。” 他揽人过去坐着,知道她的胃容量,拿起她的碗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金羽望着一桌子菜咽口水,色香味俱全。她喜欢吃的虾,他挑了虾线,虾壳也去了,放在鸡蛋液上,给她蒸了虾仁鸡蛋羹。 她吃的不急也不慢,他早早给她盛好了一碗热汤放在旁边晾着。 他搁她对面坐着也不怎么动筷,一直给她拣菜,就这么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吃着。 华大的食堂,是他们上学期间,两人一起吃过最多次的地方。他那时想带她出去吃别的,她也不愿意,非得说他食堂的饭菜最好吃了。然后拉着他,吃他不爱吃的香锅,手里还要捧着杯他不给她经常喝的珍珠奶茶。 小小的人,那时候被他束缚了很多,这会,只想放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吃了一半去喝汤,发现他一直没怎么动筷,抬头舔舔唇上的汤渍:“你怎么不吃?” “不太饿。” “不饿你做这么多?”她看着菜,大部分都是她吃的,很不解。 “怕你不够。” “你什么意思呢?”汤也不喝了,瞪着他。 他笑了转移话题:“味道怎么样?” 好吃,却说:“马马虎虎。” 他的头低了,有点挫败:“三年多没做过饭了,可能有点拿不准。” 金羽捧着碗愣了,他抬头时,她赶紧又继续喝汤,面庞被碗挡住,这次,笑得很开心。 放下碗,全喝光了,指指其他饭菜:“我吃饱了,浪费可耻,剩下的你全吃了。” 她发话了,他便乖乖接令听了进去,吃到饱也没停筷,在那继续吃,仍旧如以往那样,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无花果 饭后,给她端了一杯鲜榨橙汁,她捧手里握着,撑的有些喝不下去,就放在了茶几上。 他进了屋,她就坐在沙发那,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见他许久还没出来,干脆拎包要走。 楼坤在房内接了齐时平的电话,聊了一会,出来就看见金羽不见了,赶紧往玄关那走,人正要穿鞋。 二话不说,捞腰抱了回来,整个人附在他身上。 “怎么一声不吭就要走?”还有些怪她的意思。 她便也生气:“把我晾那,我也没事做,不走干嘛?” 还抱着她,舍不得似的往上搂,她怕掉下去,双臂就环在他脖子后。 人高马大地抱着她往客厅走,顺便关了顶灯:“我刚接教授电话的,不是给你榨了橙汁,怎么没事做了?” “我喝不下了。” “那休息会再喝。” 她扭头,粉粉的耳尖正对着他的眼睛。 他附了过来,贴在耳朵那求情:“再多陪我一会,求你了。” 先前接吻已经够让她心跳缺氧,这会儿也不差,高度敏感的知觉牵引她点着头答应。 抱去沙发上坐着,没让她溜走,就这么一直把她抱怀里不愿撒手。顶上的大灯关了,只留了一圈暗黄色的灯带,在这个雨夜渲染出温暖的氛围。 他腰间的手,一直搭在她平坦的小腹,另只手已经打开了液晶电视,自己做主,又点了那部霍比特人2。 金羽靠在他怀里,脚尖一直绷着,放松不了,见他放这部电影,立刻回头看他。 上次在楼琛家没看完,直接跳到了那继续看,遥控器扔的老远,见人正抿着唇望他。 “上次没看完,接着看。” 她早就忘了前面的情节,嘟嚷着:“前面我都忘了。” “那从头看。” 她制止他,拉着手:“不要,电影好长时间。” “那要怎样?”也握着她的手,在手心磨着。 “像以前那样,说给我听。” 靠在他心脏的位置,听他叙述前半段电影的情节,不像她说故事那样,总是废话连篇,他都是挑重点的叙述,一连串下来,前半段的电影情节想起了一大半。 他摇摇怀里的人,觉得她也太安静了:“睡着了?” 她没有睡着,只是想到他们最后一次看电影,那晚吵架的场景。那之后,就是十天的冷战,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后悔难过。 她愣了会儿没动,他真以为她睡着了。低下头来看她,发现人正在盯着手发呆。 抱到身上坐着,摸着她的脸,不明白她为何情绪低落了。 “怎么了?” 那些以前没有解释的原因,如今也不想憋着。 摸着楼坤覆在她脸上的手:“最后一次看电影,那次我迟到了一个小时,做的不对,是有原因的。” 那次他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发了脾气,把她吓到了,以至于后来每想到那天晚上,就懊悔当时的情绪。 他心疼:“我知道,你解释过了,是我态度不好,我做的不对。” 她摇着头:“没解释清楚。我一直觉得自己作为林乐朋友,忽略了她很多,连她喜欢楼琛我都是那天才知道的,她看着楼琛跟别人谈恋爱时得多伤心,我那时候还天天告诉她楼琛的消息,我以前真的很没眼力见,也头脑简单,所以才会那么惹你生气。那晚我送她回去的,明明知道时间不够用了,还是想多安慰安慰她,就是这么明知故犯,把你忽略了。” 她以前说的那些解释,在楼坤眼里根本成立不了,没有时间观念,形同于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如今听她道来,又觉得她是真的简单善良,又傻的那么惹人心疼。 把她搂紧抱在怀里,闭上眼睛这刻,脑海都是她那刻伸过来的手,可他却抽走了自己的胳膊。 大概,也把她的心伤透了。 “小羽毛,我不会再那样凶你,更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走。” 那个黑夜里阔步前进的少年,满身愤怒,也是金羽难忘的一幕。 她不想提起伤心事的,但是以前的误会,能多解释一个,就多解释一个。 闷在他怀里的脸渐渐变红,那只手一直被他牵在手里,热出了汗也不放开。 她抬了头,在这方不明不暗的空间里凝望他的双眸。眼前的男人比昔日的少年成熟了很多,但望向她的目光亦如当初,是一份从未变过的挚爱。 明明说好补下一段电影,自他抱她坐上来,两人又无心注目液晶屏,抱在一块喘着接吻。 楼坤怕压着她疼,没全部压上去,她小小的手贴在他胸膛那攥着布料,长长的头发摩挲在沙发上,擦出细小的摩擦声。声音混合着亲吻与喘息,声声入耳,是满腔浓郁的不舍与怀念。 他已经三年多没碰过她,在这样温暖的氛围下压着人亲,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在小腹那轻柔地摸着。 太久没和他这样接触,心内兵荒马乱,胸膛那的双手攀岩至他双颊摸着。他仍旧不肯停下动作,吻得她急促呼吸,衣服里的手肆意游走,她急急拍着他的脸。 顺带给了他一脚,轻轻踹在坚硬小腹。 “出去。” 金羽嘴唇火辣辣的,面上依旧红扑扑,拽着他的手出去,起来给自己整肩带,满脸都是羞涩。 奇怪,以前坦诚相待的日子多了去了。这会,像是重新恋爱,做什么事都会惹一脸臊。 背对着他平定呼吸,刚有好转,回头看人,他坐那在喝橙汁,喉结一上一下,很渴的那种。 又生气了:“不是说给我喝的?” 他停顿下,还剩半杯,舔舔唇上的果汁递给她:“不是说喝不下了?” 亲那么久,早就渴了,接过来仰头给喝光了。顿茶几上放着,瞥了眼墙上的时钟。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她先前的态度,没有完全和他回到以前,他没有拒绝,拿钥匙送她回宿舍。 很短的车程,又聊了会儿天。 “什么时候到这来上班的?”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啪嗒啪嗒,他问话的声音却尤其清晰。 “去年春天。” “毕业后没工作?” 望向她,她在看着窗外,长长的头发披在脑后,和当年一模一样。 她回头:“毕业后回了龙城,待了一个暑假后才上班的,就是现在这个,后来搬来了运城,我就跟来了。” 这么算来,也有两年的时间。 但金羽对于他在美国的三年似乎没有多大兴趣,也有可能是不想提起。 送人到地,他下车送她进去,撑着一把伞,伞面依然向她那方倾斜,长长的手臂揽紧她靠在怀里。 雨夜依旧沉重,冷风卷着冰雨钻入伞下,她没能湿到一毫一寸,在他的庇护下,进了宿舍楼。 将走,楼坤拉了下她。以往每次分别,金羽都要垫脚亲亲他,不做这些事不愿放人走。 这会,倒转过来。 弯腰亲在她额头,揉了揉她的额角,才肯放人上去。 胡佳怡等了一个晚上,她十一点才回的宿舍,口红全没了,脸还红扑扑的。没让人先洗漱,拉到椅子上审问。 “别藏着掖着了,你是不是跟他谈恋爱了?” 不躲藏了:“是啊。” “你才认识他几天啊,你俩就好上了?你这么肤浅啊?” 金羽想起楼坤说的话,从椅子上起身,拿衣服去浴室洗澡。 走到浴室门口,回头清楚地回答胡佳怡:“我五岁第一次见他,十五岁天天跟在他后头,今年也快二十五岁,知道彼此有二十年,真正认识的话有十年。” 胡佳怡惊的下巴得掉了,难以置信这两人前期的相处方式。 “那为什么一开始装不认识?” 她停在那,玩着手里的衣服,缓缓道出:“因为之前分手啦。” 说完进去了,拉门合上,里头都是淋浴而下的水声。 胡佳怡张着嘴在那惊讶的算时间,十年,二十年,而他们的人生才多短,就已经知道了彼此这么多年。 无花果送到腾云广告公司门口,一共十箱,黑色的水果筐里躺着今早才摘下的无花果。 金羽站门口发愣,她让胡佳怡订一盒,这人不知道怎么听的,订了十箱。 胡佳怡摇摇头:“我没帮你订,这也不是姜磊同学家卖的。” 金羽正纳闷,送水果的送到就走了,她这会瞬间清楚了。 叫了两个男员工出来帮忙抬水果,办公室留了一箱,其余的给大伙分光了。 胡佳怡在外头被拉着问东问西,说这是什么情况? 胡佳怡还不至于笨成这样,咳嗽几声笑的奸邪:“还能什么情况,妹妹男朋友送的呗。” 一个两个的都围着来了,好奇死了。 “妹妹有男朋友了?你怎么知道的?” “快说说,你不是小道消息灵通的很?” “妹妹男朋友这么好啊,还请大家吃水果呢!” 胡佳怡身为第一个知道的人,掌握了一手消息,正想酝酿告诉大家,金羽给她发来了消息。 又是拿考核威胁她,立马住嘴改口:“我不知道,不知道!” “有没有劲啊?” “吊胃口呢,你这是!” 分分怨声载道,像错失了什么惊天大八卦。 楼上的公司,又突如其来了福利,人人手中都拿着无花果撕皮吃。 月月捧一筐子洗得干干净净的无花果进了齐佳办公室,给她放在桌上。 “佳佳姐,这是坤哥给公司员工订的无花果,我洗了点,你尝尝。” 齐佳在忙,手上没空,扫了眼:“你吃过了?” “吃了,可甜了。” 齐佳伸伸懒腰,笑着挑了个吃:“还不错。” 这时,刘明宇从外头进来了。 月月喊他:“宇哥,你也尝尝。” 刘明宇外出忙活了一阵,没想到里头都吃上了,过来也撕了个撂嘴里,甜到心里去了。 “这卖水果的果然没骗我啊,甜的跟蜜似的。” 月月:“宇哥,这是你买的?” 刘明宇习惯性的靠在齐佳桌边,撂皮扔进垃圾桶:“我挑的,你坤哥付的钱。” “坤哥怎么想起来给我们买这个吃?” 刘明宇嘿了一声:“这不是你老板想哄女朋友呗,咱们这是沾光。” 齐佳听到这,嘴里嚼着的无花果失去了甜味,满嘴都是苦意,而心中的酸涩,也只有自己知道。 扔了那半个无花果,朝刘明宇扔东西:“别挡着我。” 月月这才刚提起了兴趣,立马被吓一跳,问不出什么八卦了。 刘明宇就是想让她彻底死心,别瞎扑棱浪费光阴,抽了身子搁她桌前站着。 月月指指无花果问她:“佳佳姐,你还吃吗?” 声音无比的冷:“不吃,全给我拿出去。” 月月吐吐舌头,有点清楚她这情绪为何而来,识相的抱无花果溜出去了。 她走后,刘明宇撑在她桌前,看着这张精致到高冷的脸,明明温柔笑起来很舒服,却始终不对他笑一个。 齐佳再也看不进电脑上的文件,抬眼冲他:“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刘明宇耸耸肩回对面自己的办公桌:“你得习惯,我会无处不在。” 中午到了饭点,楼坤没有跟他们一块吃饭,齐佳便知道他去陪金羽了。 楼坤在停车场等金羽,人来了,左顾右盼,跟当年高中恋爱的贼头贼脑差不多,引得他在驾驶座那笑弯了唇。 金羽上车才安定下来,不过转眼就是看着他疑惑。 “无花果也是你送的?” 他捏了捏她的脸:“好吃吗?” 好吃,一个早上跟陈冰吃了半箱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无花果的?” 楼坤不会告诉她,他知道了她的新微博账号。 开车往外走,回她:“刘明宇正好认识一个开果园的,我就买来给你尝尝。” 这话听的还挺暖心,舒舒服服的靠那,在闺蜜群里聊天。 她和楼坤复合,昨天回去,半夜就在群里告诉了林乐和黄婷薇。 林乐一早醒来就是电话轰过来,比她还要开心。黄婷薇早就猜到会这样,一面觉得金羽挺没出息,一面又觉得不是当事人,不能体会那种感情。 黄婷薇问她复合到哪种程度了,林乐早学坏了,跟后头复制粘贴。 金羽想着昨晚那两次吻,心口又烫又麻,那些感觉正在慢慢回来,所有的一切都会重归原位。 没搭理她们的低级趣味,问她们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出来做秋冬款美甲。 说到美甲,早忘了八卦,没一会群里就是各种分享美甲图的照片,豹纹和焦糖色的款式一堆,金羽看的眼花缭乱,纠结症都要犯了。 红灯处停车,楼坤又见她咬指甲,伸手给攥进手心。 “本来指甲盖就小,不可以咬了。” 她忽然瞅瞅自己的指甲盖,是挺小的,那种酷酷的美甲做不来,便把手机递给他看。 “我想做美甲,你给我选一个。” 金羽从前买衣服都不问楼坤的,反正她穿什么,从来都很对他胃口。但那次剪头发,他第一次说她丑,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撇着眉一一扫去,金羽感觉他没一个喜欢的,末了,停在了最后一张上递给她。 “这个粉色的,你涂上一定好看。” 粉粉的指甲盖,很像当年她伸手到他眼下捡笔时的那只手,指甲盖又小又粉。 中午休息的时间,带她去了她想吃的那家日式拉面馆吃豚骨面。 他自己的那块肉不吃,挑给了她,吃面的时候,一会给她倒水,一会给她递纸巾,旁边的服务生看着都好羡慕。 从他们高中谈恋爱就是这样,他总是细致入微的照顾她。你要让金羽说楼坤的缺点,她能说出一堆吐槽,说他的优点,她也能说一天一夜。光照顾她,那些细枝末节,她都能一一道来。 吃一半,楼坤才想起正事,问她:“上班这么久,都是住在员工宿舍?” “公司提供了宿舍,我当然就住在那呀。” 他看着她吃:“跟同事一块住?” “嗯,她叫胡佳怡。” 楼坤想起那个肉肉脸,点着头:“宿舍条件怎么样?” “一室一卫,厨房是公共的。” 那也不是很方便,一室一卫跟以前上学住的学生宿舍没什么两样。 咳了声,询问她的意见:“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她嘴里还吃着面呢,有些迟疑,如果是当年毕业了,他这么问,她求之不得,可现在复合才多久,她始终有点隔阂。 支支吾吾:“我住那挺好的,上班近。” 他便懂了,不强求她,所有事都得慢慢来,即便他很想和她在一起生活。 楼坤和刘明宇创业,资金一半来自两人近几年的积蓄,剩下的资金都是银行贷款。 高冉想过拿积蓄出来帮他,被他拒绝了,他在外这么多年奋斗,为的就是靠自己。不过他现在住的那处房子,是高冉公司旗下的产业,拿了优惠价也只付了首付。而全款拿下的,只有手上这辆车。 创业的压力很大,他和刘明宇身上都背负着责艰巨责任。而这次拿下了政府这单项目,未来五年都会长期合作,也给公司带来了极大口碑和效益。 昨天齐时平在电话里找他谈话,是在说合作的事。齐时平今年仍在华大当教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出色学子,这其中,楼坤和刘明宇最得他喜爱。齐时平人脉广,长期合作的客户找他介绍时,他总是往楼坤和刘明宇那推,这小半年来,公司收益不菲。 隔天,四个师生聚在了一块吃饭。 齐时平依旧如当年,注重形象,头上没有一根白发,神采奕奕。 饭桌上,齐时平不聊工作,合作方那是敲定了,剩下的就是接洽商谈的事。 齐时平现在更关心的,是他们的生活。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边也不见个人。” 齐时平说着,望向身旁的齐佳。他比谁都清楚这三个人,三个箭头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没人肯回头指向另一方。 以前让他们多在乎学业,现在学业有成,事业蒸蒸日上,最期盼的就是愿他们找到良人相伴。 刘明宇把齐时平当自己的亲长辈,他喜欢齐佳这事,他是知道的。 “教授,您听过那句话话没?叫爱而不得。” 齐佳真想堵住他的嘴,抬了头就看见楼坤,她何尝不是这种状态呢。 齐时平有意撮合,笑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嘿,我这都多有心了,就盼着我这心上人能回头看看我。” 齐佳直接扭头,皱着挑眉,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而楼坤那,一直当个聆听人。 齐时平见他这次气色也好了,来了兴趣:“你最近气色不错,好事将近了?” 当年,齐时平说他感情用事,儿女情长在那个时期比不得学业前途,只有事业有成之后,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上,背负责任与担当,才能给一个女人好的生活。他入了那样的环境之后,一方面想积累更多的经验,而另一方面正像齐时平所说的那样,想凭自己的努力,给金羽更好的呵护和生活。 “我下次带她来见您。” 齐时平很想见见这个小姑娘,四年前可以让他失去理智放弃,四年后却依然是他心里的那盏明灯。 连齐时平都能看出楼坤对齐佳毫无想法,只有她一人陷在其中。 出国那几年,齐时平也跟她说过,楼坤根深蒂固的心思很难改变。他带楼坤这么多年,清楚了解他的性格,做事都是一根筋到底,他劝齐佳放弃,多看看追到美国陪伴她的刘明宇。 那会,她满心满眼都是楼坤,一心只想和他相处,对于刘明宇,只有无奈与应付。 听到楼坤说这句话的时候,齐佳才终于得到了证实,从他口中亲耳听到,他们是真的和好如初了。 想起以前那会自己做的事,虽然已经不用了,但她至今都没删掉那些照片,是舍不得删。那些都是点点滴滴她所珍惜的回忆,即便他不知道,即便她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她也不后悔。 但得到一份真的情感,靠的是真实,这点,齐佳从来没有拥有过。 心急 师生局结束,齐佳陪着齐时平待着,安静沉默,他望着就知道,这个外甥女的心思太重了。 “陪舅舅走走。” 风吹的夜晚,齐佳跟在舅舅后头,脑子里总是能听见几阵声音,一阵叫她放弃,一阵却在诉苦着不甘心。 “你在他俩那公司干的怎么样?” 她抚着耳旁的头发,回答:“挺好的。”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齐时平怎么能不知道,心里定是不快乐的。 叹了声气,遂说道:“系里明年有个名额,要聘请一位年轻教授,你要是有意向,回头跟我说。” 齐佳这才和他对视,很是不甘心:“我没打算离开公司。” “佳佳,你留学回来后变了个人似的,该是时候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你妈妈是整天为你着急,你要说你不喜欢刘明宇,也没人逼着你接受他。家里给你介绍优质对象,你倒好,回回都是拒绝,谁不希望你身边有个爱你的人呢?”齐时平是真的疼爱齐佳,说这些话时,把她当成了自己孩子。 她扭去了头,心中的酸涩苦意又有谁知,人人都让她放弃,可她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失败和放弃是何种滋味,却在这些年中,尝尽了。 她恢复了先前的那态度,仍是拒绝:“舅舅,我现在在公司很好,没有换工作的意思,您不要为我操心了。” 齐时平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在心里期盼,她能早点认清事实,回归自己。 进入深秋初冬的季节,落叶凋零了一地,城市一改昔日的暖秋色调,进入了灰蒙蒙的雾霭天气。 今天是休假期,楼坤却要在公司加班。金羽早前就和黄婷薇林乐约好做美甲,一早起来就去了商场。 十点不到,三人搁在小鱼美甲店里坐着,伸着十根纤纤玉指等待雕琢。 黄婷薇挑款式纠结,不像金羽和林乐都已经在涂色了。 林乐从手机里挑了几张图给她看:“你试试这豹纹,我们仨也就你适合了。” 黄婷薇瞅一眼,整一性感奔放,划着停在了一张磨砂豹纹图片上,让美甲师整个同款。 三人边唠嗑边做着指甲,黄婷薇便想到前几日张旭说的温泉度假村,张旭想趁着周末两天带黄婷薇去度假村泡温泉,得待在那两天两夜。 黄婷薇怕无聊,想拉她们一块去:“下个周末你俩有空吗?” 异口同声:“干嘛?” “张旭说带我去南山度假村泡温泉,你俩要有空,把男朋友捎上,我们组队去。” 黄婷薇说完,林乐就给楼琛回了电话去,楼琛这种贪玩的性子,一口答应了。 双双看向金羽。 黄婷薇:“你呢?给你坤哥哥打个电话问问。” 楼坤昨天还跟她说了今天得要加班,公司接手了新的项目,都转不开弯,她此时此刻根本不想打扰他。 摇摇头:“你们去吧,他很忙。” 林乐听楼琛说了,他哥的公司才刚起步,前期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巨大,加之每个项目都亲力亲为,加班是家常便饭。 黄婷薇略不满:“才刚把你追回去,就忙的见不着人影,你怎么这么惯他?” 换做以前她贪玩,一定会缠着他要去这去那,如今踏入社会,双方都有了着重的事业,她便学会站在他的角度思考。 “他最近公司忙,经常加班,肯定抽不出空的。” 敢情是为他考虑呢,黄婷薇就更不满了。 教育金羽:“你替他想这么多,能不能想想自己?你俩刚和好,不忙着谈恋爱,一门心思让他加班,都不知道消遣制造气氛,天天吃个饭见个面,就跟搭伙似的,你俩这复合有啥意思?女人在感情里得多为自己着想,你越迁就他,他就会以为这是理所当然。” 到底是把张旭吃得死死,恋爱经验说的一套一套。 她这段时日都是和楼坤天天在一起吃饭,两人见面的时间似乎除了饭点,也找不到其他时间。 “那我晚上问下他,要是有空我们就去。” 黄婷薇不屑:“没空就给他下命令!” 美甲做完,三人去吃饭。中途时间,楼坤给金羽来了电话。 饭桌立即安静。 楼坤那刚结束上午的工作,这会在靠着椅上揉鼻梁,转了身子看窗户外的雾霭。 “指甲做好了?”他记得她今天约了小姐妹去做粉指甲。 金羽瞄了一眼指甲:“早就做好了。” “现在在吃饭?” 嘴里包着一块红烧肉嚼着:“嗯,快吃好了,你吃了没?” 没,很忙,今天月月不在,他忙到现在都忘记了点餐。 “还没有,我过会点外卖。” 金羽看看手机时间,这会高峰期,点外卖一定得很久。 想了会,还是问他:“我吃完给你送一份去吧,能等吗?” 怎么不能等?等多长时间都愿意。 “我等你。” 黄婷薇就凑耳边听的,一清二楚,完完全全觉得金羽没出息。 “上赶着给人送饭去!” 她挂了电话,瞥眼黄婷薇:“不是你让我制造气氛?我送个饭不挺好的?” 林乐搁对面压压手掌:“我觉得挺好,这一去,半个公司的人都知道老板娘了。” 金羽一开始很介意看到齐佳,不过自从跟楼坤复合后,她看开了,选择淡忘过去那些不好的记忆。她甚至觉得以前的自己很蠢,被那样坏的女人耍的团团转。而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金羽,她能想象到的更多,更全面。齐佳这个人,你越是躲,她越是横。 还没吃完,就向服务员要了几样菜打包。 黄婷薇望去,都是那家伙爱吃的饭菜。以前他对金羽无微不至,现在马虎的金羽也变得细心了。 楼坤等了大概半小时,才等到了金羽。 她敲门进来,门口踱步了几个人张望。 冷空气下降,只见长发飘飘的女人,身着一件粉色针织裙,外头是灰色的马海毛开衫,整个人看着毛茸茸又舒心。 今天也没穿高跟鞋,光着脚踝踩着小白鞋进来,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一窝看热闹的没了。 “路上堵了会车。” 餐盒撂桌上,没看见摆着的文件,赶忙冒冒失失的挪位置,被人牵着手制止了。 “没事,重新打一份就行了。” 索性当了垫桌布。 金羽进来这里,没看见前台,也没见着刘明宇和齐佳,只有办公那有几个男人在。 他在吃饭,她无聊,想去沙发那坐坐,被人长臂揽了细腰。 “陪我吃。” 直接带到怀里坐在一边大腿上,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不难受吗?” 一边抱着她一边吃饭,极其没有效率。 他踮踮腿,依然轻飘飘:“不难受,你现在多重了?” “八十五斤。” 比以前胖了五斤,他也比以前胖了五斤。 他突然从上至下扫了她一眼:“现在这样真好。” 金羽对体重这事不是很关心,以前想着怎么增重,总是失败,近几年静悄悄的就长了几斤肉,大概是因为岁数变大,所以新陈代谢慢了下来。 他盯着她看,目光变得很柔,环在腰那的手有意无意摸着。 她拍拍那只手:“吃饭就吃饭。” 他笑了笑,始终没松手,继续抱着她吃。 金羽是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他吃饭,她就四处用眼神扫着摆设和装潢。 最后,停在了他电脑旁的相框那。 游乐园的合照,他们也是一人一张,金羽的那张还塞在尘封的盒子里。 心内一暖,摆在膝上的手突然搂住了他脖子。 头压近点看着他:“你下周末忙不忙?” 他停了动作,见她忽然这态度,像是有事。 “忙不忙,只要你说有事,我就空出来。” 完全随了她心。 开心笑了:“黄婷薇和她男朋友要去度假村泡温泉,两天两夜,你要是有空,我们一起去。还有楼琛和林乐。” 他朝日历表那望去,下周末原本排了加班,他两因为上班的原因,大部分相处的时间都是饭点和晚上,眼下望着她期待的神情,断然不会扫她兴致。 她笑了,就是他此刻最开心的事,揉着她脑后的头发:“都听你的安排。” 她点着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高兴之至后亲吻他,说坤哥哥最好了,最爱他。 所以,他停顿下,就这么一直盯着她。把她盯慌了,脖子后的手死死扣着。 “你不吃饭,总看我做什么?” 他依旧望着她:“小羽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这么被提醒,好像记起了,那些回忆里自己的兴高采烈与露骨示爱,此刻却变成了扭扭捏捏。 他很固执,她不动作,他就放下了筷子。 金羽被他深邃的眼睛盯得心慌又麻,抻脖子靠近,软软的嘴唇盖上一吻在他洁白的额头。 “你最好了。” 他的小羽毛,正在一点一点回到从前。 桌上的餐盒被搁置在那,他扯回脑后的那两只手细细打量着。 有金色的金箔点缀在粉色的指甲盖里,很像她每次跳舞时涂在眼皮上的那些亮晶晶闪粉。抬头看她的眼睛,眼周干干净净,睫毛长而翘,眉眼清澈,眸光中永远带着光彩。 “今天怎么没画眼睛?” 他挺喜欢她画眼影,总感觉有无数个小星星在她的眼皮上跳跃。 “今天起来迟了,来不及画,你喜欢我画眼影?” 他还攥着她的手,牵起来亲亲指甲盖那,凝望她:“漂亮,你怎样我都喜欢。” 她靠他怀里笑着,微凉的鼻尖蹭在他温暖的脖颈肌肤,两人亲昵地挨在一起。 正这温馨亲密的场面,被一声开门声响破坏了。 刘明宇一开门,就见金羽浑身是毛贴在楼坤身上坐着,她腰上的手死死禁锢着她,不给她下去。 刘明宇阴阳怪气:“哎呦,真不凑巧,打扰了二位。” 有人黑了脸:“进门不知道敲门?” 金羽直接扭了头,在楼坤耳边低语:“你松开吧。” 刘明宇总算看到这幕了,十分识趣:“我不识相,二位继续继续。” 说完,啪一声带上门,伴随着爽朗笑声。 他直接捞她膝盖,整个人带到他身上坐着,男性的力量过大,金羽只能感受到他强烈的躯干力度,正在一点一点裹紧她的身子。 “你这么害羞做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黏着我吗?” 她撤出憋红的脸看着他,有些质问:“我们中间三年没见过面,你总不能让我立马就跟你回到以前吧?” 他心急了,鼻尖叹息,埋在她胸口那嗅着她身上的气味,像个需要安慰的少年。 “我心急了,没有逼你的意思。” 她哪里是不想黏着他,只是人长大了,心智成熟了些,做那些小女孩的事总感觉阔别了很久。 而眼下的他,是多么怀念从前的那个她。 可她仍旧是她啊,不曾变过。 她不是有意说这些话的,熟悉地摸着他脑后的碎发,下巴搭在他的发顶像他那样摩挲着,只几下就被他搂紧了腰,忍不住抬头凑到她脸前。 不等他做什么,金羽已经吻了过去,贴着嘴唇轻轻舔咬,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他的神情。 她这般主动,就是示好了,彼此间的关系又拉近一步。 被人扼住后脖狂风席卷一遭,末了松了她,她眼眸子带雾,不知是窗外的雾映入了眼帘,还是被他卷入了迷雾中,不可自拔。 下午的时光,金羽仍留在他这,看着不远处的他和刘明宇商讨研发产品的事项,坐那百无聊赖地带着耳机刷剧,边上是一盘新鲜水果。 刘明宇时不时朝她那望几眼,还是跟大学那会陪着他们一样,有个手机,有点吃的能坐那傻乐呵一下午。 将近傍晚,办公室又来了位美女。 也不爱敲门,开门就迈步,刚迈出步子,立停了下来。 抬头的三人,都望着她。 “以后进来请敲门。” 这话,楼坤跟她说过好几次,她从没往心上去过。 金羽只淡淡扫她一眼,又低了头在那继续看屏幕,顺道把耳机声音调小了。 她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了一份文件,正等着给这两老板过目。 直入正题:“这家大型油漆制造商需要更换内部ERP系统,我朋友介绍,认识了这家公司负责人,你们看下。” 齐佳这两日私底下都在跟这位朋友联系对方接洽,想拿下这家制造商的内部管理系统更换。 刘明宇翻了几页纸看了看,油漆制造商提供的信息涵盖量及范围很阔,他们这半年来还未全部将公司业务涉及企业内部管理系统的开发。 不过他们在大三就跟在齐时平身后,为当时的云天加工厂做过内部系统,但眼下手里拿着的这份油漆制造商在全国范围内的覆盖量比重远远大于加工厂。 “这可是块肥肉,你朋友怎么这么厉害?” 齐佳不看刘明宇,望着楼坤:“对方负责人现在正在出差,还没有松口敲定,可能也在四处斟酌,我不想错失这个机会,毕竟公司现在很需要为这样的大制造商服务。” 楼坤合上文件:“你这两天请假就是在忙这个?” 她点头:“我朋友引荐,跟对方负责人吃了一顿饭,拿到了这些,他答应会见我们一次,具体时间得等他安排。”齐佳双手撑在桌面,长卷的头发扫过电脑。 负责人肯给出信息,很大程度上是信任他们有这个能力。 金羽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很清楚齐佳为他们的公司带来了一笔大生意。 再接手这项系统开发,后面的大部分时间里,楼坤及整个公司都会进入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这也意味着,他陪金羽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这么想着,人已经望了过去。她一直在看着他,相视的那秒,金羽笑了笑,随即低了头。 齐佳随他目光看去,那个小巧玲珑的女人依然靠在那,一脸天真地捧着屏幕瞧着。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齐佳都觉得她一无是处。 刘明宇还真不能小瞧齐佳,对她的业务能力是越来越钦佩,不枉他高薪聘请她。 楼坤收回了目光,盯着桌前的这份文件:“有消息提前通知,另外,代表公司感谢你。” “我也是公司的一员,不要跟我这么生分。” 刘明宇想表达感谢:“这样吧,晚上我做东,请你吃饭,大家都一起。” 他愿意请吃饭,不见得有人愿意赴约。 听到这里,金羽已经摘了耳机,起身离开:“楼坤,我晚上还有事先走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知道她在意什么,赶紧起身捞大衣和车钥匙出门。 什么都没说,跨着长腿跑得无影无踪。 楼坤的办公室里,只剩齐佳和刘明宇。她目光转移,停在那个相框里,曾几何时,她也看过这张相片,在美国的那几年,它如影随形。 刘明宇仍旧不依不饶:“别拒绝我,你为公司争取了这么个机会,得力干将啊,赏个脸。” 齐佳深深地喘了口气,望向执着的刘明宇,明明这里毫无阳光可言,可他的笑容为何时时都这般明朗? 回身往外走,声音不耐烦飘到后头:“你快点行不行?” 刘明宇紧追跟上,对于她这个态度,他是满心欢喜。 南山温泉 楼坤追出来,她正好按了电梯,回头就见他穿着大衣追了过来,急急忙忙的样子。 “晚上有什么事?”过来就攥紧她的手握着。 她也不是为了证明她跑出来,他会不会追出来,可人真的追出来了,她心内还是开心大于一切。 “去商场买泳衣啊。” 林乐和黄婷薇下午就买好了,顺便还给楼琛和张旭也买了。她还准备一个人去逛逛,顺道给楼坤也买了。 “一块去。” 牵着她进电梯,两人都笑了。 卖游衣的专卖店,露骨的挂着各式各样的游衣,极目望去,很少有保守的款式。 店员引她去看比基尼,她自知自己上半身条件不太佳,摇手拒绝了。 “身材这么好,怎么不试试比基尼呢?” 她怀疑这个店员眼拙,低头望望自己的胸,有一半都是海绵撑的。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自己女朋友这么穿。 楼坤指着一套有罩衫的游衣,让店员拿尺寸。 金羽抬头望他:“我没要那个。” 他一时强硬不了,只说:“你穿那个好看。” “我喜欢这个。” 她指着一套白色木耳边的挂脖分体,穿上身的话,有大片的胸口,腰腹以及后背能露出来。 他思忖片刻,又指着这套让店员一起包起来。 出店门,她手上抓了两个包装袋问他:“买两套干嘛?” 他在心内笑,低头看她:“给你换着穿。” “你怎么不买?” “家里有。” 金羽遂又想到刘明宇说过的沙滩事件,嘴一撇,抬头瞪他。 “你是不是嫌我身材不好,才让我这么包着自己?” 小脑袋里胡思乱想,他被逗笑,低头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还是以前那样?” 面红耳赤,所有的画面都来了,推了他往前走。他低头看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衣沾了一身她身上掉下来的毛。 又赶紧追她,环在怀里,在商场找地方吃饭。 两人吃饭,金羽很渴,想喝果汁,招了服务员过来。 “我要一杯梨子汁。” 她对面的人瞬间抬起头,便又问一句:“你也要来一杯?” 还没等他开口,她又摆摆手跟服务员说:“算了,就一杯吧,我男朋友不喜欢喝太甜的。” 服务员点着头,朝她男朋友那望去一眼,人眉眼含笑,一直盯着对面的女人,心内满满的羡慕。 她嘴角沾了一块渍,他伸手替她轻轻抹了,一下下抚在她唇边。 “等从南山回来,我带你见见齐教授?” 他已经撤回手,用桌上的毛巾擦了手上的渍。 金羽听他说过齐教授,齐教授是他最敬重的老师,他的外甥女是齐佳这件事她也知道。 她有点不想去,低了头拒绝:“我不想去。” 她有自己的意愿,他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强求她的资格。 梨子汁正好上来了,她一口气喝光了,没有肚子再继续吃下去。 最后,这件事都心照不宣,就此否决了。 制造商的负责人迟迟未归运城,这头也已经到了一周最后的工作日。 胡佳怡知道金羽今天晚上就要走了,倍感无聊,宿舍里空剩她一个单身狗,寂寞空虚冷。 黄婷薇跟林乐已经在国道入口那等他们,她在等楼坤,这人手头上的事还没处理完,硬是等到七点,两人才出发赶往去南山的路上。 那队人马已经走了,甩了他们留在后头。 为了赶时间,连晚饭都没吃,金羽在便利店买了寿司和切好的水果,一口一口喂给楼坤吃。 他吃了几个后,忽然眉头皱着咳嗽,吃了口芥末呛嗓子,火辣辣的冲鼻。 金羽买的是混合口味,哪里知道里头藏着芥末,赶紧从后座捞水,拧开盖递给他。 幸灾乐祸笑着说:“快喝一口。” 他本来就白,被呛红了脸,似一只刚出锅的龙虾,赶紧喝了半瓶水。 末了望她一眼,人躲在那偷偷地笑。这种氛围,似乎又重回了很久之前。 她要再给他吃,楼坤紧闭嘴摇着头,打死也不再吃一口。 大约两小时左右,到了南山温泉度假村。 而今日已过了立冬,天气渐渐寒冷。 另队人马早早去了餐厅用过食,此时正在夜间温泉区泡着享受。 金羽给那头拨电话,没一个人鸟她,转头看见楼坤在前台那付钱。 “不是网上付过钱了?” 他直接搭过她的肩,有些慵懒地揽着她朝房间位置走。 “换了一间。” 原本订的三间都挨在一块,楼坤升级换了另一间,自带温泉,可以避开所有不相关的人。 七拐八绕,穿过了两条灯带长廊,才到了他换的那间房。 今晚,乃至明晚,她都得跟他住在一块,站在门前,心扑通扑通就跳了起来。 刷房卡,滴一声打断了她剧烈的心跳。 “发什么愣?”揉她头发推了进去。 根本没对她做什么,进去后两人都在整东西。 她带的东西不多,就一套衣服,一条睡裙,两件泳衣,外加一个ipad。 楼坤那是一件泳裤,一套睡衣,一件衬衫,还有雷打不动的笔记本电脑。 顺好东西,他就坐在电脑前板着脸开始忙下午没忙完的事。 她看见后,鼓着腮坐在床上玩消消乐,待了好一会不见他回头,一直在敲键盘。 说好了陪她,过来坐下就忙自己的事。 果然,男人的话还是得少信。 那头,黄婷薇回她了,让她来夜间温泉这泡温泉。 刚想回她好字,就听见后面有东西合上的声音,还没转头,人直接倒进了温暖的怀中。 楼坤把她搂怀里压着,唇挨在她耳边磨着:“都忙完了,能安心陪你了。” 她还是不满地踹了他一脚,推他下去:“别压着我,我要去泡温泉。” 下床拿衣服,准备先去洗个澡,刚拿好衣服,转头见后面人也在脱衣服,脱了大衣,这会眼睛勾着她,在解衬衫扣子。 她脸一红:“你干嘛?” “洗澡。” “我先洗!”说完立马溜进去,准备关门。 可他眼疾手快,扒住拉门钻了进去,看见一只脸颊通红的待宰羔羊,无处躲藏。 “分开洗,你出去。” 她身上还穿着毛衣,身子一转背着他,低头思考着各种可能性。见他不说话,再抬头,便是镜子前她红过头的脸和他灼热的目光,让人身上顿时起火。 衬衫才解了一半,这会人挨了过来,从后头搂着她,埋在脖子那亲着。 感觉要失控了,金羽拽了伸进衣服的那只手,死命推了他出去。 拉门合上,立即落锁。 这趟澡洗得很快,怕他聪明过顶,找到什么办法闯进来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才发现自己带进来的泳衣不见了。 这才想起来,他出去那会好像拽了什么东西走了。 真空穿着浴衣想捶门,系紧腰带走出去看见他站在床上,手里打量着一盒蓝色的东西。 她这回就直接瞪着他,毫不避讳:“我泳衣呢?” 回头看她,蓝盒子往床上一扔,更加醒目:“床上。” 她选择视而不见那盒东西,但脑子里全是后面会发生的事。 顶着张红苹果一样的脸拉开被单找泳衣,后头没动静,她就开始催促他。 “你能不能快点?” 他脱了裤子和衬衫,如果像以前那样,他会脱得一'丝'不'挂,金羽一直背对着他,直到里头传来了花洒声,她才脱了浴袍穿泳衣。 脖子上系了一个蝴蝶结,如果挂在脖子前,就像份待拆的礼物。 游衣在宿舍就试过了,前边包裹的很好,后面露了一半的腰背。听见水声没了,赶紧把浴袍再套上,按兵不动坐那玩ipad。 暖光灯下,他胸膛那的水珠缓缓滴落,顺着人鱼线钻进了围在跨间的浴巾内,惹人遐想连篇。 她朝那望去,他前额发丝也滴着水,啪嗒落在鼻尖,那颗痣在灯下也越来越明显。 他每朝她走一步,她便心攥紧一分。捧在手里的平板已经退出了游戏,房内一片安静,他越挨近,空气就越凝结。 两人鼻息刚挨在一块,热遭遭的,金羽手机突然惊响,熟悉的音乐将两张挨在一块的嘴生生分开。 她喘息着接电话,里头是黄婷薇的声音。 “你俩磨磨唧唧什么呢?是不是在上床啊?” 黄婷薇口无遮拦,她还半躺在床上,边上的人早听到了,坐在床沿那边擦头发边笑。 “滚你的!他才刚洗好澡!” 黄婷薇求知欲望强烈:“哦,不会是一块洗的吧?” 那头一阵笑声。 她刚想解释,楼坤伸手抢电话挂断了,冥冥之中默认了黄婷薇说的这事。 “你干嘛挂我电话?” 他扔了毛巾在桌上:“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生气,扯手机要下床,却被人拉回来公主抱在怀里,往卧室拉门外走。 “你又干嘛?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他们泡他们的,我们泡我们的。” “在哪泡啊?” 刚问完,看见外面腾着白雾的地方有一方小温泉,咕噜咕噜冒着泡,腾绕的白烟被风怎么吹都吹不散。 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换房间了,原来存了这样的私心。 好似自他们进来后,封闭在这处环境,他就开始主导她。 给她缓缓解了浴袍,盯着雪白的身子,再小心翼翼抱着她坐进了温泉里。 她顶着丸子在脑顶,温泉里的水就浮动在胸口那,一上一下,隐约可见她胸口的白。 身上暖意洋洋,边上又挨了个赤身热体,此刻,再也不能平定呼吸。她跑去了他另一边坐着,离他远远的,洁白的后背望的他胸口沉重起伏。 她嗔怪:“这有温泉,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房内有简介。” 她进来这,心思就在他身上,生怕他做什么,哪能注意到这些。 伸着腿扑腾,踢他曲着的膝盖,被他一把握住脚腕,细到拇指能碰到中指的程度。 她被拽住,身体下沉,不一会水就漫上了脖子,伸着脚点点他:“你快松开,我要掉下去了。” 他不仅不松,又拽了另只脚在手里,给她脚底板挠痒痒。 她最怕挠痒痒,浑身的劲在水里蔫了气,仰着脖子在那哭笑不得。 “够了够了…” “还跑不跑那么远了?” 她边笑边怼:“哪里远了?” 在他对面,那就是远,又给她挠着。 金羽缴械投降,都快笑哭了:“不跑了不跑了。” 他缓缓松了她,看她撑着身子爬上来坐那喘气,在一团雾气里,还是一张生气的脸。 他像以前那样召唤她:“过来。” 不过去。 他突然往前靠,她赶紧起身走了过来,洁白的胳膊带了一阵水花,溅在他脸颊。他顺势捞了人跨坐在腿上,面对面对视,鼻尖碰着鼻尖摩挲。 她后背的那只手伸去了脖子那,她在温泉里肌肤渐渐变粉,涂了指甲油的十根手指正摸着他的脸,像冬日里的粉色梅花点缀在雪地里。 情难自禁地,两人就在这雾气腾绕的温泉里拥吻彼此。 那系好的蝴蝶结轻轻一拉,泳衣便做了挣脱牢笼的自由鸟,被他扯扔进了温泉里逍遥飘着。 胸口那埋在水下,能切身体会到有只温热熟悉的手掌敷了上来,辗转捏揉,带着欲望,迫使她牢牢捧着那张压下来的脸庞呵叹。 他突然抱着她的腰往上移,白花花的地方若影若现,忽的浮出水面,没了遮挡。多久没这样了,她赶紧捂住他眼睛,整个人埋进他胸膛,遮着挡着不让他看。 “小羽毛…”他低声咬在她耳朵下的那块肌肤。 酥酥麻麻,她一阵激灵抬了头,氤氲之中,她朦朦胧胧陷入了回忆。 “坤哥哥。” 一声久违的坤哥哥,带两人重回了最美好的时刻。 埋头贴在胸口那咬着吮着,她大半个上身浮出水面,却感不到一丁点冷,全身的热仿佛都聚集在了胸前这处,好似下一秒,那里就得承受不住。 她抱着他的脖子,听他呼息的声音,一下下亲着他湿润的发顶,和以往的每一次亲密接触一样,不肯脱离彼此。 金羽太紧张,仰头抱着他,只感到胸口那的沉重,他唇齿的力度,他舌尖的挑拨,以及胸腔内抑制不住的颤抖。 上衣都没了,泳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漂到了游衣身旁,两两相伴。 他两只手拖着她软软的臀,起身带她出这地方。 金羽挂在他身上,眼睛都被熏红了:“不泡了?” 他下巴上全是金羽咬的牙印,微微颤动着:“有的是机会泡。” 替她擦得干干净净抱进去,将那长如海藻的头发扯松散在了脑后。一缎柔顺的黑,就这么铺了一片白里透红。 楼坤不禁感叹:“头发真长。” 他摸了摸,早就想这么说了。 金羽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掖的严严实实,想到以前他说她丑的那次。 立马垮了脸:“我真的不适合短头发?” 他仔细回忆,脱了那条湿透的泳裤,她赶紧移了眼睛,脸噌的红了。 “像初中生,我都不敢对你有邪念。” 事实上,她青春年少的纯洁早被他夺了。 她扫他一眼,想回嘴,还没看清又移走了。 头低的很低:“你说丑死了。” 他赶紧解释:“怕你不肯养头发才那样说的,一点都不丑。” 想进被子里,被她死死拽着不给进。 又瞪他嗔着,这回不躲了:“你知不知道女生头发长了,洗头很麻烦的!” 他没有这种烦恼,立即开口:“那以后我给你洗。” 她稍停顿就给他钻了空子,人直接钻了进来,浑身燥热压在她身上,像座山压的她透不过气,坚硬地方就顶着她下处。 她点着那颗痣笑了:“你别后悔啊。” 他不会后悔,摸着她光滑柔软的肌肤给她带去阵阵酥麻舒适。 以前他压她身上亲她,她总爱闭着眼睛,可眼下她总是睁着双柔弱的眼睛看着他,他真怕稍有不慎,就这么提前泄了。 便去吻那双眼睛,捏揉着她凸起的胸口,直到她喘着胸脯上下,他才撤身捞东西套家伙,不过分秒之间,入了滑腻。 亲密的时间隔了太久,金羽感到一阵痛,突然叫了声,十指掐在他腰上。 “有点疼…” 他揉着她拧着的眉毛,呵叹全在她颈间:“我轻点。” 彼此三年多没有过这种生活,又挨在一块体验,谁都是难舍难分,金羽搂着他的肩膀,看他吻着她锁骨下的肌肤,缓缓律动身子。 光在他身上跳动,闪烁之间,她仰着头大口喘息,为这份重回的爱裹紧着全身去拥抱他,又托付于他。 情不自禁地喊他:“坤哥哥…” 他抬头,睫毛下的眸光被遮了一半,里头的光透露着满足与爱惜。 “哥哥爱你。” 他们的第一次,楼坤也是这么告诉她。她仍旧记得第一次的痛,可在那样的心境下,她全然相信他。 此刻,她也将所有再次托付于他。 金羽主动吻他,吻在出汗的额头,吻在鼻梁的小痣,又吻在他急喘的唇瓣舔咬轻挑。 小巧的足软弱无力的勾着他结实的腰臀,一声声娇喘埋进他口腔,承受他的越来越快的撞击,千言万语都比不上此刻的相拥而贴。 捞人背过身,她浑身娇软,早没了跪的力气,却被他硬生生捞着腹部用力。 她哼着,捂着腹下他压在敏感点的那只手:“我没力气了…” 脸埋在枕头那,看着自己洁白的乳剧烈晃动着,眩晕到眼花缭乱。 那阵阵羞耻的水声传来,他们彼此都找回了昔日的感觉。金羽真想为此刻的喘叫找个地洞钻进去,拼命咬着嘴唇克制。 他俯身贴着她的背用力,另只手摸着晃动的乳捏着,她又痛又舒服,却不肯出声。 “你在忍什么?”他贴她耳旁低沉,亲着脖子,呵出的热气直接让她软了身子。 “你换个姿势行不行?”她的脸已经全部埋进了枕头里,羞涩难当。 她以前就说过,这样做她吃不消,太累了。 行动替代了言语,没放过她,他有意一快一慢抽插,一深一浅进出的折磨她,研磨着泥泞处,迫使她主动。 她扭着身子极度不适,腰臀不由自主往后动着配合,可人又不动了,她扭捏的声音憋在喉咙里出不去,心中情感揪成一团,需要有个宣泄口。 最后,生气了,使了最后一口气,向后拍他:“你好烦呀,你滚出去。” 却被他握住两只手腕,拽拉在腰后,埋在枕头间的脸霎时脱了那地,喘息得以释放。 她听见他在喊她:“小羽毛,看着我。” 身后重重地顶到最深,她便脚尖不自觉离了床翘起,长发随律动颤抖,真的变成了羽毛一般的存在,晃荡中飘着她呜咽的声音,一声都忍不住。 金羽披头散发的回头看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望着他的眼睛越陷越深,呻吟着回应他。 这一刻,红了眼睛,她只想离他更近。 选择 抱她从浴室重新回到床榻,盯着粉圆的膝盖望了许久。 有一块浅浅的印记在光下泛着不同的光泽度,是疤痕。 他拇指轻轻揉着:“在哪摔的?” 金羽在穿睡裙,声音闷在布料里,暗暗的这处空间里,回想最后一次和他争吵的那晚。 那一摔,是真的痛。 钻出来,往下拉裙摆,那片赤'裸的肌肤全被遮挡住了。 她不避讳:“我们最后一次吵架,在那摔的。” 那次,他全部的专注力都在她和陈子家身上,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低头在那疼惜地吻了吻,整个人俯身过来抱住她,埋在温暖的床榻,连同他胸口的心跳声紧紧挨着她的心脏。 “小羽毛,我以前总凶你,责怪你,对你不够好,以后我会更加疼你,照顾你。” 她伸手关了床头灯,两人一起沉浸了突如其来的黑夜。 一双细细的手臂挽着他的腰,往他怀里拱,全然相信他此刻说的话。 “你要说到做到。” 黑夜里,她靠在他臂膀上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她恍惚又变成了十七'八岁时候的自己,抱着他像条毛毛虫似的拱着。 “说到了不做到,就没资格再回来找你。”印了一吻贴在她额头,在黑夜中找到了清晰的视线。 她爬到他身上贴着,没了之前的那些羞涩,如同以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因为不想睡觉,就这么闹腾他。 他躺在床上,眼睛是阖上的,洁白的牙齿却在黑夜里醒目的耀眼,此刻,很开心她态度的转变。 她浑身热热的,刚从那阵体力活里走出来,摸着他结实的腰腹忍不住问了个问题:“你身板越来结实了,这三年都有健身?” 他翻身搂紧她入怀中,温热的气息伴随着沉声钻入她耳腔:“嗯,我买了健身器材,都在家里健身。” 又一起躺回了床上,楼坤一直嗅着她发丝吻着。 都聊上了,她便接着问:“为什么在美国多待了一年?” 他停了动作,空气安静了几秒,金羽才听到了声音。 “毕业前,实验室和一家新能源公司刚合作,加之刘明宇的合同未到期,所以多待了一年。” “公司叫坤宇科技,是你和刘明宇合伙的?”黑夜里,她睁着眼睛抬头望他。 他也望着她:“对。” 金羽哦了一声。 楼坤的手摸着她的后背,又添了几句:“我和刘明宇合伙开的公司,齐佳是他招进来的人,我…” 金羽心里是清楚的,赶紧打断,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了,他喜欢她,想留在自己身边。” 说完这句也没松开捂住他嘴的手,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我不介意的,别把我想的很敏感。” 他心脏咚咚的声音,金羽耳朵贴着能清晰闻见,他很紧张。 那只手缓缓松了他,摸着他胸口的玉,再次感受他的唇贴在额头上的温度。 “你真好。” 金羽笑了声,又继续问他:“你以后是长期留在运城发展吗?” 她想起金岁山说的话,睁着大眼睛望他。 他抬了一些头,目光和她交融:“就留在这。” 金羽在没和楼坤重逢前,思考过以后的人生。 她没有很大的抱负,大概率觉得自己不会远离家乡,她试想过会在一个适当的年龄回到龙城,遇见一个适合的普通人,嫁给他,过着世上最平凡的日子,不离不弃自己的亲人。 可没想过,她会又和他重新纠缠在一块。 暗黑中,她沉默,他便脱口而问:“你怎么想?” 金羽的耳廓又贴在他心脏那听着,自己的说话声像是被罩在玻璃瓶里绕着。 “我爸想让我以后回去,他舍不得我,但我自己又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 言下之意,大概率她也会留在这。 他搂紧她的腰往上移,顺势凑近耳旁低语:“往后我们一起回家。” 她嘴角抑制不住笑意:“你这么忙,有空回家吗?” “再忙也要回去,那个地方是我们俩的家。” 是他们相遇相知相恋的地方,向阳胡同口承载了他们最甜蜜的时光,是时光无论变迁多少年,都不会遗失的一段美好记忆。 有家,有爱,有彼此。 她便更加开心,搂着他也不松手,嘴贴在他下巴亲了亲,钻怀里先他一步进了梦乡。 金羽一早便感觉身子有些沉重,好似压了块磐石在胸口,梦里却是一只大猩猩压在身上,吓得她伸着手挥来挥去,突然听见声痛叫,立马睁了眼。 他光着上身压她身上,正在捂着额头。 嘶了好几声:“睡觉力气还这么大呢?” 金羽低头看自己,肩带全掉了下来,胸口那红扑扑,踹他一脚下去。 他额头红了一小块,一直在揉。金羽拉好肩带过来看看,好像是下手有点重,想起梦里那只黑猩猩,噗嗤笑出声。 “活该,谁叫你一早发情。”亲那红通通的额头一口,先他一步光脚溜进了卫生间上厕所。 上一半,他进来了,里头尖叫不断。 “出去!出去!” 做什么事都可以,就是不许他看上厕所,人岿然不动,手里提着双拖鞋撂地上,盯着她。 她遮的严严实实:“不许看!不许看!” “小笨蛋,冬天了,下地要穿鞋,凉从脚起。”又摸摸她刚清醒的脸,红扑扑的。 他还是不动,她就开始推他,赶紧套鞋:“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呀。” 再待这,她能憋进去,笑了笑,摇着头出去了。 刚带上拉门,床头金羽的手机响了,是林乐打来的。 楼坤接了电话,还没说话便听到林乐在那一阵阴笑。 “好啊,小羽毛,你说你昨晚来了也不来找我们泡温泉,跟楼坤在房里腻歪了一整晚,谁说他烦死了,是跟屁虫来着?我看你就是口是心非第一人!” 楼坤回头看向卫生间,里头人开着水龙头,心情巨佳,在哼林俊杰的歌。 他咳嗽声:“她还有说什么?” 林乐在那头惊得吞口水,赶紧住嘴:“没什么没什么,我先挂了。” 她洗好出来,楼坤已穿戴整齐,白衬衫换成了黑衬衫,下面还是一条西裤,包裹着双腿长而直,他一身黑,金羽望着他的背影,又开始心悸。 换他去洗漱,她在外面脱睡裙换衣服,换了坐那看手机里的信息。 全是黄婷薇和林乐在微信群里发的消息,字眼放肆,不堪入目。 看的她脸火辣辣的,昨晚做那些事的时候,她手机响个不停,却没人愿空出手按断。 最后一条是黄婷薇发的。 「有人昨晚纵火过度,今早爬不起来了?」 林乐随后跟上一句。 「可能,电话都是楼坤接的!」 金羽朝卫生间看去,居然偷接她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楼坤从卫生间出来,金羽正坐在椅子上化妆,画到眼睛,蜜桃色的眼影铺在洁白眼皮上,稍稍晕了几下叠加,沾了些亮片点缀。 她夹眼睫毛,楼坤很好奇,以前没见她使过,低头望着她娴熟地拉扯眼皮,看着就疼。 “这样不疼?”他指指眼皮。 她摇摇头跃跃欲试:“我给你试试?” 赶紧躲得老远,坐床上看信息,她便切了声扭头继续化妆。 在那等了她差不多半小时,她才捯饬好,觉着当女人是挺麻烦,够不容易的。 化好妆,手机又响了,是黄婷薇打来的。 “你不会还没起床吧?昨晚就这么累?” 她朝里头叫着:“我早起来了,别瞎鸡掰扯!” 说完瞄一眼楼坤,他神色还算正常。 “别磨叽了,一起吃个早饭,后面去景观区逛逛。” “马上就到。” 挂电话,瞥了眼楼坤,踢他:“还坐着干嘛?不饿呀?” 齐佳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在哪,他没回,直接揣进了大衣口袋。 两人到餐厅,那四个人已经在吃早饭了。 楼琛嘴里包的都是肉,一大早也不嫌油腻。 “哥,你们昨晚没泡温泉吗?” 这是楼坤回来这么久,黄婷薇第一次见他,比当年那个少年看着更加成熟稳重,有成功男人的气质,可黄婷薇就是看不惯他。 “在房内泡的。” 林乐惊讶:“你们换温泉房了?” 金羽点着头摸摸肚子,昨晚只在高速上吃了些东西,体力又耗走那么多,这会是饿的亲妈都不认识了。 楼坤看着黄婷薇和她身边的男人,带着礼貌打招呼:“好久不见。” 黄婷薇假笑敷衍:“早上好。” 张旭多清楚黄婷薇,她不待见这人,却咳嗽了声,起身跟他握手。 “你好,我是婷薇男朋友,张旭。” 黄婷薇扫张旭一眼,又不是女的,怎么这么主动? “你好,我叫楼坤。” 短暂相握便松开了,金羽饿得等不及,拉他去选早餐。 他们一走,黄婷薇就撂筷子瞪他。 “你干什么呢?” “打招呼呀。” “你跟他打什么招呼?”黄婷薇恨不得扭断他的头。 张旭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楼坤有股震慑力,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不由自主就想主动跟他认识认识。 “这不金羽男朋友,我总不能闷着头吃,太不给面子了。” 他们一唱一和,完全忘了人家属在对面看着他俩。 楼琛不耐:“我哥招你惹你了?” 黄婷薇自大学就和楼琛合不来,觉得他情商低,就一白痴,也就第二个白痴林乐死心塌地的爱他。 “我就是看不惯你哥。” “谁要你看的惯了?” 林乐拉楼琛:“别吵了,你两一言不合就要吵,烦死了!” 另一边的两人在忙活着选早餐,楼坤的餐盘里只放了几样,金羽就不了,快堆成山。 “你这么饿?” 金羽望望餐盘,再看看楼坤,嘟着嘴:“我昨晚就饿了,没跟你说。” “怎么不说?” “说了你就得出去给我弄吃的,你那么累,我舍不得。” 他弄不懂她说的是哪种累,但很喜欢她说的那句舍不得。 四人桌变成了六人桌。 金羽是真饿了,嘴里塞的满满,听他们说下面的计划。 黄婷薇安排的,一会吃完饭去景观区溜溜,下午去景区的观山湖钓鱼,傍晚就可以在边上的特色烧烤吧直接烤鱼。 金羽撇撇眉:“钓鱼好没劲啊!” 黄婷薇摇摇手:“有劲的,咱们仨看他们仨钓鱼,谁钓的多谁就真男人。” 好主意,她们就可以坐那拍拍照,逛逛,再准备准备别的东西。 金羽突然又觉得有趣,她还没看过楼坤钓鱼,不过他沉闷的性子肯定是坐的住。目光转回来,就见他剥好了鸡蛋,仍旧鸡蛋黄放在她餐盘里。 那两对人看在眼里,偷笑在心。 去景观区看溶洞,里头幽光四射,溶洞顶上不断有冰凉剔透的水珠滴落,啪嗒落在地面的凹陷处,再顺着缝隙滑入天然泉池。 这里游客稍多,金羽跟楼坤走在最后,他们手牵手迈着台阶闲逛。 他跨一步,还得等她两步,像以前爬山时那样。 “你会钓鱼吗?” “一般。” 金羽觉得他说一般,在她眼里就是特级棒。 “到底会还是不会?” 在波士顿陪教授海钓过几次,钓了两桶鱼上来,成绩很一般。 他觉得她是怕吃不到,刮刮她小翘鼻:“喂你肯定是能喂饱的。” 前头有人催他俩,声音喊的巨大:“秀够了没?赶紧跟上!” 金羽赶紧拍开他的手,拉他继续往前跟上。 巨快的走形式逛完,去了度假村的滑梯那体验滑梯。 她昨天那套泡水里的游衣都是湿的,只能穿楼坤选的那套罩衫泳衣,换身上,所有的重要部位被挡住了。 再看林乐和黄婷薇,胸大臀翘的露着。 “你裹得跟红富士外的泡沫套一样干嘛?”黄婷薇拎拎她泳衣,啥都看不清。 金羽转一圈看看周围,都比她穿的少。 “另一套湿了,只能穿这个。” 林乐来了兴趣:“另一套长什么样?” “跟你俩这差不多。” 黄婷薇指着她笑:“你该不会昨晚穿着那套泡小温泉的吧?” 她脸腾的红了,朝滑梯那走,催她们:“再不快点要排队了!” 黄婷薇啧啧嘴阴阳怪气:“有的人,身材只能给男朋友看,别人享不了眼福是吧?” 可不是,她渐渐懂了他为什么要给她买两套,真是私心重。 他们仨男的不参与这活动,坐在一旁的等待区遥望那三个女人从高台一冲而下,水花四溅,再滑进恒温泳池里游泳。 逢这时,齐佳给楼坤来了电话,像是有急事,他去了一旁接通。 “你在南山泡温泉?” 刘明宇告诉齐佳的,刚接通,她便是有些质问。 “有事?” “下午赶回来,制造商的负责人回运城了,晚上约了见面,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一定得在。” 昨天还无消息,今天就回来了,事发这么突然,完全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回头望金羽,她还在泳池里泡着,头发上都是水,跟她们俩嬉闹,她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直接告诉她:“今天回不去,负责人联系方式发我,我来跟他道歉,再约个时间。” 齐佳这会在他的办公室,看着那张相片,压制心里头的那团妒火,朝楼坤再次确定。 “他下周还要出差,不是围着我们转,能空出时间留给我们纯属是挤出来的,你要是不回来,这笔生意准黄了。” 他低头思考着,可脑子里占据的都是金羽先前跟他说的话,他答应了她,如果做不到,形同是在说谎。 立改决定:“公司还有刘明宇,你跟他去。” 齐佳万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自从回来再见到金羽,他总是这般失控,全然不似美国那个行事果断,目标清晰的他,而现在更注重的居然是儿女私情。 “对方知道你,你如果不来,我跟他去依然白费。” 不等楼坤继续说,她又加了句:“很多公司都在联系他,他只答应会见我们一家,利弊你自己斟酌。谈恋爱归谈恋爱,还是希望你能将公司摆在第一位,多为整个团队考虑考虑,酒店位置和时间我一会发你。” 按断电话,齐佳撑在他桌上,忍不住心中那团火,盯着相片里的女人狠狠咬着牙。 平复好心情,她给制造商的负责人打电话确定时间,约定的就是今晚,也确保三人都会准时到达。 她不信楼坤不回来,硬是营造这样的局面让他选择。 珍惜 楼坤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回身再看金羽,她趴在游泳池边,八颗牙齿露着,伸着纤细的手臂跟他招手。 如果再次为了工作或是自身原因,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她一定会很难过。他也笑着跟她招手,看她扭过头又去了滑梯那。 刘明宇接到了楼坤电话,这会他跟齐佳正在公司,完善晚上会见制造商负责人的策划书。 刘明宇也是突然接到的通知,接通电话走到了一边,齐佳却一直盯着他。 楼坤直接告诉刘明宇他回不去,晚上会见负责人的一切事宜都由他决定,公司不止是楼坤的,也是刘明宇的,楼坤相信他,而刘明宇也有这样的权利为公司做主。 “小羽毛不让你回来?” “我没跟她说。” 刘明宇明白,楼坤为了他自己,已经忽略了金羽很多。这次好不容易陪她出去玩,这是二人重归于好后的第一次出游,如果因为公务回来,不敢去想象他们以后的生活,会不会都充斥在这种突发事件里。 楼坤重视金羽,不想让她失望,这是刘明宇此刻的想法。 “没事,你好好陪她。这里交给我,具体情况等你回来再说。” 刘明宇挂断电话后,叹了一声气,心想,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机会,能为心爱的女朋友放弃会见大客户。 “他怎么说?” “回不来,晚上就我们俩去。” 齐佳靠在椅背上,高跟鞋的尖跟恨不得踩穿厚地毯。 她请了两天假,央她朋友联系,跟在负责人后头说破了嘴皮,才拿到了这次见面商谈的机会,却也没见他有多重视,竟然为了一场破约会直接忽略了她的付出。 她起身,捞过桌上自己的手包,拍在桌上告诉刘明宇:“他们这些制造商很注重合作方的信用和重视程度,三个人不到齐,这生意没得谈。” 刘明宇解释:“他在不在现场,我们讨论的东西都不会改变。” 齐佳冷笑:“那你就等着瞧。” 齐佳到了停车场,仍然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如果他今晚不回来,她一定会让他后悔。 金羽玩累了,浑身湿哒哒,从头到脚没一块地方是干的。 三两分开,去房内换干净衣裳。 金羽先前在滑梯那就见楼坤一直在打电话,好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处理。 回了房,她在擦头发,一边问他:“你先前给谁打电话呢?” 他过来替她擦:“刘明宇。” 她还想说什么,楼坤推她进了浴室,搓着她湿湿的头发:“头发得洗洗。” 她屁股撅着往后蹭他撒娇:“你给我洗嘛。” 撒娇果然管用,人立马去外面脱了大衣,进来时衬衫衣袖卷了一半,拍拍她屁股,示意她坐在浴缸边。 头往后仰,嘴巴微微张着呼吸,看他加水搓泡沫,往她的头发丝上抹匀。 他半弯腰,垂着的前额碎发因为幅度而轻轻晃动,身上的黑衬衫在明亮的浴霸灯光下罩了一层温暖光辉。 给她搓揉头皮,她舒服的哼哼,不过头一直后仰,脖子那没一会就酸了。 “我脖子好酸。” 他宠溺地笑笑,沾着泡沫的手搭在她细细的后脖那撑着,承受了全部重量。 这回,人更舒服了,嘴合不拢的望着他笑。 “这么舒服?” “那当然,又不需要自己出力。” 他五指伸进厚厚的头发里轻轻挠着,看她舒服的神情,就知道她上瘾了。 洗完一遍,洗第二遍,冲干净后,他是手酸了,腰也酸了,比做那什么还累,望着她一头干净的湿发,看她扬下巴,就知道是让他吹头发。 待她秀发干透,他是彻底累趴了。 可她不累,浑身香香的拉他从沙发上起来要去吃午饭。人也学着她耍赖,抱着一起滚在沙发上躺了会。 他闭着眼睛休息,她就又玩着他胸口的玉石,温温润润,这二十多年里被他滋养的晶莹剔透。 “给我洗头发累不累?” “累。” 倒也不说谎。 “知道我的不容易吧?” 他忽然睁了眼,摸着他的精心之作心疼她:“给你办卡,以后去理发店洗。” 她点点戳戳他胸口不满:“才一次就嫌累,谁说以后给我洗的?” 果然,男人床上说的话不能全信。 无可奈何,得为自己的无知买单:“好,我给你当洗头小弟。” 趴那休息了好一会,金羽伸手揉了揉他的脖子。 “现在脖子还会疼吗?” 想起近段时间,他总是不自觉摸着脖子。听说干程序员的,都有这种后遗症。 他阖上眼揉揉那:“偶尔会疼。” 她便让他反过来趴着,跨坐在他腰上,给他按摩脖子放松。 她按摩时的手部力量总是拿捏的很好,好像是天生吃这种饭似的,以前每次替楼坤揉捏,他都会舒服的睡着。 “你替我洗头发,我还得替你按摩,到底谁赚了?”她倾身贴他后背,描摹他的侧脸,挑着他下巴。 他呼吸渐渐平缓,拉着她的手亲亲:“当然我赚了。” 乐笑了,给他捏到胳膊有了酸意才停下,推推他,发现人趴那睡着了。 她便轻手轻脚滑下去,坐在毛毯边趴沙发那看了他一会。 这些天他应该很累,除了相处的时间,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昨晚忙到那时候才结束。答应她要陪她过来玩,事事都顺着她,想到这,就想也对他好点。 在这度假游玩,所有的节奏都得慢下来,六人到达观山湖已是午后三点。 租了三套钓鱼装备,找了一处人不多的地驻扎。 楼坤坐在折叠椅上,跟金羽挂鱼饵抛鱼线。 “这一桶能装满吗?” 楼坤看看脚边红色的桶,眉头也不皱一下:“能。” 男人似乎天生就对钓鱼很有天赋,不过金羽觉得楼坤对任何方面都存在着天赋。 反观楼琛,这二货现在正在解缠绕在一块的鱼线,林乐气的要死。 “你搞什么呀?他们都在钓鱼了,你怎么还在解线?” 他这不是刚才没抛出去,缠到一块了,在这种展现男人魅力的时刻,他比谁都急。 黄婷薇坐在一旁,嘲笑楼琛:“啧啧啧,这跟智商挂钩。” “你聪明你钓啊?” 黄婷薇靠在张旭身上挑衅:“旭旭给我钓。” 张旭小声地喊着她:“薇薇,别动我,把鱼吓跑了。” 黄婷薇赶紧机警,离他安全距离。 待楼琛解开线到达战场,他身旁两位钓鱼高人已经一前一后钓上了一条。 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楼坤就钓上了一条通体银色的大鱼,活蹦乱跳的扑棱着。 金羽兴高采烈,拎着鱼尾巴甩进桶里放着,那模样像捡了大便宜似的。 十一月的冬季,阳光微弱,风一阵阵吹过来,都是金羽发丝上的清香,扑在他鼻尖,萦绕散不开。 钓上第二条鱼时,楼坤的手机响了,嗡嗡响彻在这安静的钓鱼处,打扰了清净。 金羽帮他掏出来,拿在手上才看清是齐佳的来电。 递给他:“喏。” 楼坤扫了一眼,很清楚她打电话来是何意图。 继续专心钓鱼:“帮我关机。” 金羽不知道齐佳这时候给他打电话是何意思,总之不是说公事就是私事,他既然说挂了,她也毫不客气,直接关机了。 后面,黄婷薇喊她俩去买点水果和饮料。 三人站在店里看店员切水果,一边聊着天。 黄婷薇在吐槽楼琛:“林乐,我看你晚上一条鱼也吃不到。” 林乐搁楼琛边上一个小时也没见他钓上来一条,每次都是炸弹,一收线就是水草。 郁闷:“做什么都挺好的,怎么就不会钓鱼呢?” 黄婷薇挑挑眉看着她:“做什么好呀?” 林乐白她,觉得她好烦,又去拉金羽。 “楼坤哥怎么那么会钓鱼?” 金羽让店员把橙子皮也去了,半秒也没思考地回答她:“他这人做什么不行?” 的确行,回去后桶里又多了两条鱼。她就坐那给他喂水果,自己捧着杯鲜榨果汁在那一起喝。一左一右挨着坐,说话都超小声地贴着耳朵,做贼似的。 日落西山,大部分游客都收了线返回,他们这处,只有楼琛还屁股钉在那不肯走。 “快点行不行?别耽误开晚饭!” 黄婷薇催他,一众人望着楼琛的鱼桶里游着一条小鱼仔,可怜的想要回到大湖泊里遨游。 楼琛嘴硬:“等会,我感觉来了。” 林乐都嫌丢人,拍他脑袋:“感觉不对,别磨叽了!” 再看金羽那里,满满一桶,收获丰盛。 楼琛打小就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是没耐心的人,能坐这半下午想证明自己是真男人,实属不易。 楼坤过去拎着他的桶,朝观山湖中一抛,那可怜的小鱼仔重归大自然,迅速钻入了湖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哥,你干嘛?我好不容易钓上来的!” 楼坤把桶往地上一扔,拍拍手告诉他:“太小了,得放生。” 他备受打击,金羽可怜他,甩了两条扔他桶里充数。 烧烤吧里坐落了很多游客,他们提前租的位置,在一处假山旁,边上就是石桌,还有秋千。 楼琛钓不上鱼,自告奋勇去杀鱼,笨手笨脚的样子,张旭直接去帮他。 鲜活肥嫩的鱼没一会成了盘中餐,摆在一旁等待烹制。 几个女人去拿了一堆烤肉串和蔬菜回来,见楼坤站在那已经烤上了。 楼坤穿得正正经经,但翻鱼面刷油很娴熟,架势像是学了很久的大厨。 金羽从未跟他一起烧烤过,一直待他身边帮他递调味料,两人默契配合。 “你还会烧烤?” “在美国有聚会,一般都会家庭烧烤。” 她努努嘴,往架上放肉,黄婷薇来了,嫌她也笨手笨脚,抢了过来自己刷油掌控。 “金羽,我忘订酒了,你去订。” 今晚大家得喝顿酒,金羽立马来了兴致,丢东西往吧台那冲。 另几人在那清洗鱼,这烧烤的地方,就黄婷薇和楼坤面对面互不干扰。 可黄婷薇不是这心思,她支走他们,就是想和楼坤聊聊。 噼里啪啦的油声中,黄婷薇开了口:“回来多久了?” 他抬抬头,又低了下去:“半年。” 她呵呵笑了:“便宜你了。”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反驳,就听她数落。 “在这就撂句话,你既然重新把她追回来了,就好好疼她,别再做那些让她伤心的事。我看她流眼泪的日子多了去了,现在见她这么开心,对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说真的,我挺看不惯你,但没办法,金羽愿意,她对你傻又单纯,希望你还能像以前对她最好时那样照顾她。” 若不能给她最好的,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再接近她。 “我会一直珍惜她。” 她点着头继续说:“有很多事我想你也不知道,你不在的那一年,我亲眼见证了她经历的所有事,她的确是个冲动的人,所以你才对她那么紧张,这个不让干,那个不让做,反正我是见识到了,你这哪是当男朋友,过分束缚她。不过,你对她的好,我也见过,但远远比不上你做的那些坏事。” 黄婷薇一想起那个齐佳,就猛刷油,一束束火花往上冒,恰如她现在的心情。 忍不住了,一股脑往外倒,想让他知道所有,想让他更加珍惜金羽:“当初你出国,她不舍得,你妈就去找她劝说,她多好一姑娘,觉得不能耽误你前途做一个罪人,让你错失一个好机会,再舍不得也让去。中途你们吵架那事我也懒得提,就跟你说句,你那女同学心机很重,不是什么好人。记得你俩第一次为那女同学吵架的事吗?她打了你一个晚上的电话,知道是在哪打的吗?她不想打扰到宿舍其他人,在学校池塘边的休息椅那坐了一夜没回来,边哭边给你打电话,想要一个解释。那还是一个深秋的夜晚,有多冷,不用我说吧?” “后面你俩回回吵架,她爸出了事,后妈在厂里的工作也没了,一家人因为医药费过的紧巴巴的时候,来找我要一起去KTV上班。为了不让你担心,骗你在汉堡店上班,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是多不放心她啊?她都不敢说实话。没成想,你想的还真对,金羽是挺冲动,有天晚上我俩当班,负责的包厢是一帮社会上的混混,要给几个姑娘酒里下药带去开房,好巧不巧让她知道了,良心过不去也听不进我劝,硬是跑进去撒谎说扫黄大队来了。那帮人吓走后,我跟她两个在包厢腿都软了,那帮混混浑身都是纹身,经常在那一片闹事,要是发现金羽和我说谎,准会回来。” 她喘着气,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你倒好,知道了她在KTV上班,那么凶的骂她,她哪敢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我们就辞了。她这个人在那一年遇尽了倒霉事,你们冷战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她那时候天天魂不守舍,一面想你,一面恨你,就这种情况下还得跑去安慰你那依然受不了父母离异的弟弟,回来的途中坐地铁犯困,手机被偷了。你永远不会知道,她出现在宿舍门口时的那幕,眼睛一眨全是泪花,哭着告诉我,最宝贵的东西全都没了,那一刻,我真觉得你一点都不配她爱你。” “她去陈子家工作室教跳舞,是我拉她去的,她手机丢后你也没出现过,她不好伸手向家里要钱,那段时间都是靠我接济的。有天晚上我回来,看到她在床上流汗,就知道她一定又是痛经了,教完小朋友立马跑了回来,不吃不喝灌了一个热水袋在那难受的捂着,我看的真心疼,给她泡红糖水,逼她吃馄饨,不忍心看她那样。她吃着吃着就哭了,又提到了你,哭的那样子真丑,说为什么要喜欢你,喜欢我和林乐都比喜欢你好。虽然这么说着,也没见她忘了你,放弃你。你好不容易联系她了,她也不见得多高兴,因为你又开始通知她延期回国,她疲惫跟你在电话里争吵的日子,希望你能快从那个鬼地方回来,离那些不相干的人越来越远。” “知道为什么后来那段时间不愿跟你为了那个女同学吵吗?怕影响你俩的感情,她跟你在一块那么多年,是一心一意爱着你。” 黄婷薇烤的肉快焦了,黑乎乎一团,在火中噼里啪啦的响着声。 他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悉数听来,全部攥在心口那,沉重压抑,似一把铰刀,一刀一刀剜着心脏,每呼吸一下,便能回想昔日她哭的每一次。 黄婷薇望着他垂下的头,目光里失了早上的风采,如今,也就是个后悔莫及的男人。 他对金羽的了解,远远没有认知到最清。黄婷薇说这些,就是想让他知道那些苦她是怎么受的,怎么忍的。 金羽值得拥有最好的楼坤,可楼坤需要用尽全力去爱她,才能配上金羽。 黄婷薇偏头,看到金羽从黑暗的尽头跑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喜悦。 把那一团漆黑的肉扔进了垃圾桶:“可后来你还是走了,三年都过去了,要珍惜她,就用一辈子去珍惜。” 她走了,楼坤才发现,自己手里的这条鱼也不能要了。 后悔 金羽回到这,还想尝尝烤鱼的,一看全糊了,觉得不应该啊,这么低级的错误他不会犯的。 她着急了,指着黑漆漆的鱼:“你在想什么呢?都糊成这样了!” 他仍然不动,垂着头看她忙忙碌碌,用夹子夹住那条失败的烤鱼扔进垃圾桶,再收拾烤架网上的残局。 她做什么,他便目光一直追随她,一秒一分不愿离去,想将错失的那些光阴全部补回,可也深知,那些她最需要他陪伴的日子,他终究丢失了。 石桌的中间放了一盘巨大的碳火烤鱼,是楼坤钓上来的两条,让烧烤吧里的师傅加工的,此时正在锅里咕噜咕噜冒泡,飘着香味。 他们六人围坐一圈,热气拢聚在一块。黄婷薇开啤酒,人人面前放了好几瓶。 “今晚不醉不归,谁清醒谁王八!” 她有意骂人,心知肚明自己是王八的那个人心思一直不在酒桌上,黄婷薇便知道,他还在自责内疚。 金羽不愿说出口的事,黄婷薇说了,畅快淋漓,目的达到,酒桌上就属她喝的最开心。 临近十点,这桌局才散了。 楼坤背金羽回去,她早晕乎不清,趴在他肩膀那呼吸,又是哼歌,又是四肢挥着闹腾。到了房间还是这样,坐在床上,睁着不太清晰的眼睛伸着胳膊,一直要他抱。 他盯她盯久了,过来抱她坐在身上,仔仔细细地瞧着她醉后的样貌。 上次喝醉,她折腾他,咬他骂他,好不快活。这次喝醉,心里头却清清楚楚,她面前的这个人,她舍不得咬他骂他,再让他滚。 “你怎么今晚那么沉默?” 金羽亲着他的眼睛,他今晚一直都在看着她,但凡她转头,他必定是在望着她,生怕她丢了似的。 太多的话借一张口说不完,他沉默着消化黄婷薇告诉他的一切,也牢牢记住会去珍惜她,用剩下的光阴,去追回那些遗失的日子。 他的小羽毛还是那个小羽毛,紧紧搂着他,叫他坤哥哥,他便再也忍不住,环绕她身,埋着整张脸在她脖颈处呼吸。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将她揉进骨血,去切身体会她的全部心情。 金羽被他搂的很紧,紧到那一刻的呼吸焦急局促,推也推不开,只知道他好像是很怕失去她,一直这么抱着,不肯撒手。 末了,她轻柔地抚着他的碎发:“你怎么了?抱的我太紧了。” 她脖子那湿湿润润,她不太明确那是什么,可能是他哭了,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他颤抖着唇,声音摇摇欲坠:“小羽毛,我后悔了。” 他后悔了,后悔离开她的这几年,后悔年少时的冲动,后悔成为那个在无形中伤害她的自己。 能让他说出后悔,那便是真的后悔莫及。 金羽晕胀的脑袋在这一秒逐渐清晰,她摸着他湿湿润润的眼,想让他抬头,想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却又不敢看。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此刻流泪,在她的印象中,他从未这样过,父母离婚没有,楼爷爷去世那段时间,他也是家里的顶梁柱。 可这刻,都崩塌了。 但金羽清楚,他后悔什么。 盯着他低垂着的头,在发顶那贴上自己重重的吻:“我们这辈子会经历很多后悔的事,但只要眼下不后悔,那便是抓住了机会。坤哥哥,我很爱你,和以前一样爱你,我们不要后悔。” 不要后悔,把那些当做经历和成长,如今重新走到一起,往后的日子将会比以往的每一天更加珍惜彼此。 听到这,他那眼眶中的泪断了线一般,滴在她掌心,金羽就这样捧着他的脸接了满手的泪水,很像多年前捂着眼睛痛哭的自己。 “我爱你。” 他抬头的那瞬,金羽眼眶中打转着泪花,替他擦着那些不断滑落的泪珠,眨眼的瞬间自己也欣喜到泪流满面。 以前的时光,无论美好,无论伤心,都已经是过往。 那些美好的回忆,他们仍旧铭记,而那些伤心的痕迹,也将淡而消却,被爱覆盖。 运城的夜已漆黑,制造商负责人一个晚上闭口不谈合作的事,这是刘明宇不曾料想到的情况。 那份策划书也在最后被杨硕退还给他们。 “不好意思,我想贵公司和本企业无缘合作。” 刘明宇追出去,一直在争取:“还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我们真的很想为贵企业服务。” 杨硕今年四十有一,大小合作谈了数百场,是注重时间观念和讲信用的男人。然而对方的另一位负责人约定好时间却没有出现,他不会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直观感受就是这家公司并不重视这场会见。而这次更换内部系统,企业准备长期合作,持久战下,他希望能感受到合作方的全部诚意与重视度。 很可惜,他们这群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心气浮躁,错失了。 杨硕走了,不留任何情面,拒绝了合作的所有可能性。 齐佳整晚都心情低落,她跟他说的那么详细清楚,发了微信,打了电话,却没有一个回应。 事实已是如此,尘埃落定,她唯一觉得可恨的,是楼坤为金羽放弃了这次机会。 在南山的最后一早上,金羽如愿以偿泡了牛奶温泉,通体浓郁的奶香,好闻的不行。 楼坤早上醒来,第一时间给刘明宇去了电话,事情的发展方向很糟糕,连他心内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都否决了。 收拾东西,准备返回运城。 金羽这马虎性子,带来的宿舍钥匙不见了,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找了一遍,仍无所获。 苦着嘴:“我宿舍钥匙不见了。” 楼坤在替她收拾衣服,折三折放在包里,看着她:“晚上去我那。” 她哪是这个意思,不过也不想拒绝,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回程的路上,刘明宇又来了电话,喊他俩晚上吃顿饭,央小羽毛一定要赏个脸。 金羽问:“几个人?” “就我们三个。” “行吧。” 途中无聊,她让楼坤连蓝牙放歌,他直接递手机给她,让她自己弄。 屏保上的照片,她看一次就笑一次。 游乐园的合照,模模糊糊的,也该是时候换新合照了。 “密码多少?” “跟以前一样。” 她便输入“0727”,果然解了锁。 “这屏保上的合照你还有吗?” 他在开车,又想起她丢手机的事,她说最宝贵的东西都没了,那刻的难过,他昨夜深有体会。 “在相册里。” 她便进相册找,以前的所有照片都被他单独存进了一个相册里,也包括那些非主流到不行的大头贴。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他居然全留了下来。 “这些照片我都找不到了,你回头全发给我。” “回家给你弄。”他看她一眼,嘴角都笑弯了。 她很开心,将手机里昨天拍的合照传给了他,准备给他换壁纸,点进他的微信里,却看见了齐佳的对话框。 她发了一句话,金羽不懂是什么意思。 「我对你很失望。」 愣愣地看着手机,楼坤见她没动静,扫眼过去发现她在看微信。 她立马退了出来,点进播放器,在里头找林俊杰的歌单,突然发现他全部都收藏了。 “你也喜欢听林俊杰?” 他扯扯嘴,从后视镜里看她:“你喜欢。” 她喜欢,所以他也喜欢。 依旧点进那首《第几个一百天》,金羽不禁在心中衡量着,这是他们之间的第几个一百天。 就像歌曲中唱的那样,无论是第几个一百天,他们依然对彼此怀有最初的感觉。 很久没有这样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上一次,是数年之前。 刘明宇格外殷勤,小羽毛长小羽毛短,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他俩靠边站,点的都是她爱吃的。 “南山那温泉怎么样啊?” 刘明宇还给她倒了温水,她接了过来,仿佛回到从前的相处状态:“那一片最好的温泉度假村,你要是有空可以去试下。” 他叹声气笑着:“哥哥也想去啊,不能像你们这样,小情侣去找乐子。” 颇有点回到以前一唱一和的感觉,他说到这,金羽就望着他,心想刘明宇也是个狠人,对齐佳的感情坚持了这么多年,他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实则内心中的情感从一而终。 金羽便开玩笑:“那我给你介绍对象,以后成了,我们可以一块。” 她这不存心的找事,楼坤看她一眼笑了,揉揉她的头发。 “别替他操心。” 金羽撑着脸,塞了一口排骨肉嚼着:“我才不闲得慌呢。” 刘明宇这样梗的人,恐怕不是自己彻底心甘情愿放弃,很难会去接受另一个人。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才跟楼坤说起昨晚的事。 “齐佳说彻底没机会了,那头已经约了另两家公司。” 动作之快,楼坤坐在对面低着眸思考,金羽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依然像之前只做聆听者。 “无论能不能合作,明天我先登门拜访他一趟。” 他失了第一印象,不管合作与否,得为自己的过失争取一线可以改观的机会。 “这负责人很有原则,昨晚饭局上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们公司不靠谱,技术方面的事,我昨天都没机会跟他提。” “他的行程安排打听到了没?” “他明天安排了会见两家公司,后天一早的飞机去北城,返程的日期没打听到。” “行,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楼坤若有所思,拇指一直撵着,这是他在思考时通常会做的动作,是很棘手的事,金羽望一眼便知道了。 回到楼坤家里,金羽给胡佳怡发了微信,那头的人知道她今晚又不回来,更加寂寞孤独,问她不会以后都不住宿舍了吧? 她敲了几个字过去,说的是不知道。 金羽脱下的大衣被楼坤用衣架挂了起来,那些脏掉的衣服也被他放进了洗衣机里。 她洗好澡出来,阳台上挂了好几件她的干净衣裳。 可他却不在客厅,卧室也没有人,才想起来人可能在书房,便蹑手蹑脚走去书房那轻声开门。 果然,一直低着头在忙,她在房门前开了条细缝驻足了一会,他一点都没发现,微蹙着眉头翻手里的文件。 金羽转身去了厨房,给他热了一杯牛奶。 踩着柔软的棉拖去找他,进门前,先敲了敲房门。 里头的人愣了愣,唤她:“进来。” 她端杯子走进来,他已经停了手中的动作,在揉鼻梁缓解。 “进来不用敲门的。”又把她揽怀里坐着。 她努努下巴,牛奶放在桌上:“公司有急事?” “嗯,今晚得通宵。” 通宵这么忙,还给她把衣服洗了,暖心的不行,又心疼他。 想到了什么,便问他:“你们说的事我也不懂,但刘明宇说昨晚会见了那家企业负责人,你昨天接了几个电话,是不是就为这事?” 抱着她点了点头。 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很重视工作,她陪他等他那么多次,不会不懂。 “这么重要的工作,你怎么不亲自去呢?” 问到这,她心内也清晰了,他一定是为了自己才选择留在了那,所以齐佳才说对他很失望。 “我答应过要陪你,走了就是食言。” 金羽心内渐渐柔软,意识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和份量,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开心,反而有一些自责。 她已经长大了,很多事并不是一定要立马完成。 抱了抱他,小小的手掌拍在他后背,豁达开明道:“你现在不止有我,也有公司的人要管要负责,以后别为我这样做,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如果你昨天告诉我,不管多突然,我都会让你回来,这点主次我还是分的。” 她越懂事,通情达理,为他考虑,他便越想为她付出,去改变。 金羽撑起身子,他就凝眸望着她,给她长长的头发往后梳顺。从她的十五岁到如今的二十四岁,十年里,这个姑娘最真挚的地方仍然保留。达到这种理解的状态,他才知道,金羽是真的成长了很多。 揉着她的后脑勺感慨:“谢谢你的理解。以前因为很多自身原因忽略了你,现在想弥补,也不能做到最好,我答应你,以后有事都跟你商量。” 她深呼吸笑着,抻头吻他一口,十分识相地不再打扰他:“那我先去睡觉,你记得把桌上的牛奶趁热喝了,不要忙太晚。” 他睫毛坠着柔光,称心意足地微笑点头。 说完,跳下他怀抱,睡裙衣摆飘了几下,人就消失了。 上次睡这的记忆,怎么想也记不起,只知道这被褥的气味全都是他身上的,而现下,这处正被她占据。 冬天睡觉总爱蒙着头,散不开的热气绕在被子里,周遭都是温暖的空气,以及她深深的呼吸声。 楼坤和她说了多少次,睡觉不要把头蒙在被子里。 他凌晨四点才把策划书改好,拖着酸胀的身子刻意小声动作,却发现她睡的很死,体态仍然放纵,睡在床的正中央霸占,蒙着全身。 掀开被子,小脸红扑扑,像个红鸡蛋。 他无奈地摇摇头,像之前那样,钻进去抱着她,她身体很热又软,像个暖水袋,有人一贴上便感觉瞬间解了乏,又极其的暖心。 隔日早晨,运城冷空气再次来袭。金羽穿睡裙起来,冻得鸡皮疙瘩颤颤栗栗。 楼坤给她套了件自己的厚卫衣,她瞄一眼人,黑眼圈浓重,刷着牙问他:“你昨晚几点睡的?” 他揉着脸往外走,喉咙很干:“四点。” 真辛苦,她心想。 金羽洗好脸换衣服出来,时间到了八点,餐桌上又是一顿丰富的早餐。 “那你几点起的?” 他打了一个哈欠:“七点。” 给她拉椅子,她坐了下来,嘴里咻着面条,吃的很急。 楼坤又给她递牛奶:“吃慢点,别噎着。” 她不喝奶,喝了一口面汤,想起今天也有事要忙:“我得早点去公司。” 他便来了兴趣,惺忪着眼笑:“你平常在公司忙什么?” 她沾沾自喜,说了一长串:“别看我这个职位小,做事杂,每个人都有求于我,我可勤快了。公司大大小小的订货事宜全归我管,不仅这样,安保措施我也得盯着。老板平时出差我还得当秘书,会议记录整理什么的也全是我,来了新员工我还得培训,手把手带他们熟悉公司。还有还有,公司的大小拓展活动都是我安排,他们有时候要求巨多,嫌这嫌那很挑的,我策划活动都要想好久,脑细胞不知道死多少!” 人搁她对面坐着喝牛奶,嘴着溢着笑,听她说这些,便能想到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应该还会时不时加油打气。 “勤快是好事。” 她以前多懒一人,只有在楼坤的事上勤快过。上班这几年,人是越来越干练,勤快造就了她。 他又说:“业精于勤,你既然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就坚持下去,相信自己。” “那是必须的,除非老板炒了我,我现在也没什么理想和抱负,最大的愿望也实现了。” 今天无阳光,她却笑得比阳光明媚,比阳光灿烂。 “是什么愿望?”他伸着胳膊,抹走她嘴角的那些渍,噙笑望着她。 她忽然低了头,依旧笑着:“有一份喜欢的工作,身边有一个男朋友不离不弃陪着我,普普通通过日子。” 她又抬头,目中带着殷切满足的光盯着他。 他记得的,她说她想过的生活特别没出息,就是平凡普通的日子,身边有他陪伴。 长方形的餐桌,距离很近,他稍稍伸去胳膊,握住了她的掌心。 这次,十指相扣。 “你说的,我全部都会做到。” 知足 一起去上班,停车场遇到了齐佳,除此之外,还有金羽的同事。 楼坤牵着金羽的手,到了电梯口才松开。这中间,身旁的看客一一心中有数,各种可能性在心中揣测。 下电梯前,楼坤摸了摸她头发,声音小而清晰:“中午不能陪你吃饭了,晚上还得看情况。” “我懂,你先忙。” 她跟着自己同事身后出去,柔顺的发丝荡在身后,全身都写着恋爱二字。 她走后,这处便冷了下来。 齐佳抓着包带,褶皱的地方变了形,冷笑一声:“为了谈恋爱,忽略了整个公司,你还是以前那个你吗?” 以前的那个楼坤做所有事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标准,投入的多,但得到的和失去的,远不能达到平衡。 不过无论是对待金羽的感情,还是对待自己的事业。他从始至终,不曾更改。 “我和以前一样,只是选择了更重要的事去完成。” 不过一层的距离,不过几秒之间。那个昔日里,齐佳一直追随留恋的背影,在电梯门开后,迈步走了。 她默念着更重要这三个字,心口那处,破碎成了渣。 金羽那里乱套了。 胡佳怡冲锋前阵,她终于等到这天,不用害怕被威胁,还能顺带引领整个公司八卦她。 姜磊在电梯里看的清清楚楚,那大美女脸上乌云密布,他俩身上阳光笼罩,恋爱气息直逼一众单身狗。 “别围着我了行吗?我忙好一会还得出公司办事。” 大家都不情愿,让她如实招来。 陈冰刚来公司,办公那没几个人,倒是自己办公室挤了一堆人。 “这都挤在这做什么?最近又没福利。” 有人喊冰姐:“冰姐,妹妹谈恋爱了,瞒着我们,你知道是谁吗?” 她哪能不知道,早已看透:“人谈恋爱,关你们什么事?一个两个挤这八卦什么呢?出去忙自己的事去,上班时间八卦,擅自离岗,小心我这就给你们扣考核啊。” 次次来这招,一窝蜂散了,去了外头围着胡佳怡探消息。 办公室里得以喘息。 原以为陈冰不八卦,放下包,开百叶窗帘,一束束微弱光芒沐浴进了这处。 “跟初恋男朋友和好了?” 她没想到陈冰这么厉害,老实点点头:“又在一起了。” “楼上那个高个子?” “他叫楼坤。” “他是个挺不错的男人,你也很值得。感情这事就是一个圈,绕来绕去你们都还在圈中。既然又遇到了,重新结合,这次就把以前缺失的一一补齐,好好享受恋爱。” 她正处在享受恋爱的阶段,在这个圈中填补缺口,重新谈一场不再分手的恋爱。 陈冰在感情里的通透,金羽略汲一二,和她共处行事,也学到很多工作上的本领,陈冰可谓功不可没,给了她很多帮助和信任,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和陈冰提起那段初恋的原因。 制造商负责人杨硕的电话,楼坤打去了一通,秘书接的,直接了断的告诉他,人不在公司。 杨硕中午在龙汇酒店会见了另一家科技公司,相谈融洽,没透露立马合作的迹象,也更加没有否决合作的可能性,只说等待消息。 杨硕本人的私人号码,也在今天收到了两通电话,全部来自他前几日会见的那家公司的另个负责人。 午饭结束,杨硕没有回家,他明天一早的飞机飞北城,下谈判桌,就回了公司。 谁想而知,遇到了不速之客。 楼坤没有见过他,但听刘明宇的描述,一眼便认出了杨硕。 到底是有错在先,晚辈姿态放低:“您好,杨先生,我是坤宇科技的负责人,我叫楼坤。” 杨硕听过他的大名,拿下了政府部门五年的合作,原本来说是很信任于这家新公司,愿意给一个机会。 时机讲究当下,过了那刻才来,谁还会停在原地。 杨硕言简意赅:“你好,我与贵公司的刘总齐总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们暂时没有合作的机会。” 楼坤在这等了一上午,他设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并不灰心。 “杨先生,在这先跟您致歉,的确是我的原因,那晚未准时守约,辜负了您的期望。我今天来是郑重给您道歉,您要是有时间坐下来喝杯茶吃顿饭,还请给我一个机会。” 楼坤的态度很诚恳,杨硕其实挺欣赏他,那晚他怀揣着与这个年轻人交流切磋的想法,谁想而知,人约定好了却没来。 事后努力的事,杨硕见多了。可机会难得,更别说,他眼下还有一家公司需要面见。 拂了他的意愿:“不好意思,我很忙,与贵公司已经吃过饭了,至于喝茶就免了。” 楼坤手中还抓着一份文件,他极力争取的事很少,没有把握的事也少之又少,可现在,面对行为处事不容丝毫留情的杨硕,他无能为力。 却仍然争取:“杨先生,我知道贵企业很重视时间观念和信用程度,这点我失误了,错在我。但贵企业也很需要长期牢靠的合作方,我们做科技公司的拿技术说话,既然您没空,我就不再继续打扰您,但这份文件,还请您能收下过目。” 杨硕看了一眼那厚厚的文件,再抬眼看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眼圈微微青黑,却一身精气神,也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显露丝毫挫败之气。 杨硕推了推那份文件:“你要是给了我,就是打扰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拒绝的这般绝情,楼坤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机会了。 厚厚的策划书,他也没准备带回去,定在那有好一会,还是去了秘书那。 “不好意思,杨总说贵公司的一切文件拒收。” 他还是直接放在了秘书桌上,至少也要让杨硕看看这份文件。 “麻烦通融一次。” 秘书微笑,很难拒绝他:“杨总说一不二的,您就是给了我,他也不会看的。” 高高的人立在那,微不可闻地垂头叹息,心中没有后悔,只是觉得错失了一次机会。 秘书见他这样,收了那份文件:“我帮您递一次,不要抱太大希望。” “谢谢。” 那份文件被杨硕放在了角落边,随着文件的积累,压没至无影无踪。 楼坤的确没有等来一线希望,杨硕于当晚会见了最后一家科技公司,整体效果要优于前一家,但具体的合作事宜,仍未确定,需要去北城分部商议决定。 金羽那头中午搁外面对付的,在印刷厂忙好就回了公司。回到公司,就给楼坤发了信息。 「有没有好消息?」 人过了几分钟才回了。 「坏消息。」 她叹了声气,撑那后悔,如果早让她知道就好了,以他的能力,现在一定板上钉钉。 「太可惜了。」 这回,对面的人给她秒回。 「这行竞争很大,合作需要机会,这个合作没了,以后还会有新的合作,可惜是有的,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 在放下与选择之间,人通常举棋不定,顾一总会略二,只要不后悔自己做的事,便是知足大于可惜。 齐佳知道他失败了,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她想要的那种后悔,这刻的心情,很难言语。 她自作主张联系确定的时间,用的是楼坤的名义,失了这次机会,无论是对楼坤,对刘明宇,对公司,还是对齐佳自己,无疑都是可惜的。 但又能如何,事实既定。 转天,是一个明媚的冬日,飞往北城的早班机入了云层,杨硕走了。 金羽的宿舍钥匙是彻底找不到了,根本不记得丢在了哪,晚上下了班,就向胡佳怡讨了钥匙去集市准备配一把。 在停车场里等楼坤,没把他等来,到把齐佳等来了。 她的车是白色的宝马,停在楼坤的车旁,金羽就站在两车中间。 齐佳解锁,车灯亮了几下,声鸣灌耳。金羽往边上走,原本清晰的光,因为齐佳的靠近,而逐渐变暗。 齐佳有意挡住她,依然低垂眼眸,带着以往那样的轻蔑和不屑。 金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她也知道现在的齐佳跟几年前的齐佳,丝毫不曾改变。 “我以为几年不见,你会懂事不少,没想到你跟以前一样,事事不分轻重。” 金羽自认为跟她也不熟,非得扯一层关系,她就是一个情敌,而从眼下看来,她毫无份量。 她抬头反驳,嘴角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淡定从容:“我跟你也不熟,别说的好像认识了我很久一样,我懂不懂事,也更没必要彰显给你看。” 一张嘴伶牙俐齿,在齐佳眼里就是不知耻。 “他带领团队,一向认真负责,只有在遇到你的事上会失了方向,你这样心性的性格,和沉稳的他一点都不符合。” 金羽耸耸肩,不在意她说的那些:“我这样的性格他喜欢就好,符不符合的问题,在喜欢面前毫无存在感。” 齐佳呼吸渐深,金羽仰面和她对峙,不似从前隐忍到爆发的火气,她越这般笑得从容,齐佳心内的火便无处发泄。 齐佳嗤笑一声,激她:“能有多喜欢,不还是跟我走了四年。” 说到这里,金羽仍不生气。 后面来人了,金羽看着他的身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信任于他。 “那四年里发生了什么,你做过什么事,捣过什么鬼,自己心里头清楚。不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更没有一件是能改变我和他现在的关系。” 当言语再刺激不了人,假象只能迷惑自己时,剩下的都是自欺欺人。 齐佳甩着发进了自己的车,她又输了,挣扎着想要再驳回一些尊严,可连自己最后的那点颜面都被金羽忽视作尘埃,狠狠地踩在脚下。 金羽一点都不气,她反而觉得齐佳这个人好胜心太强,自负过了头,很可笑。几年前,她能用那样的手段逼她失控,逼她陷入死循环,现在,她还想继续以此激怒她。 她不是以前的那个金羽,会再被她耍的团团转,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做,那是脆弱的人做的事。 而今天的她,已不再脆弱。 楼坤在开车,时不时看她一眼,不知道她们先前说了什么,但金羽面上没有难看的脸色。反而很乐,在手机上找了一家砂锅店,要去那吃晚饭。 配钥匙,师傅在那刻模哼着歌,他俩就站在店旁的路灯下分一串糖葫芦。 这糖葫芦不同了,花里胡哨,山楂里夹着甜糯米,她一看便走不动道,不等她说,他已经去买了一串。 这不,两人嘴里都包着山楂和糯米。 她嘴里鼓囊囊的,咽了一口下去:“月底我要回家一趟。” 金岁山和宋美好的丝婚纪念日就在月底,她得回去给他俩庆祝。 “我带你回去。”低头又咬了口她手里的糖葫芦。 她愣了,笑着:“你不是不爱吃吗?” 他指指糖葫芦:“又酸又甜,还不错。” 她笑得可开心了:“我爸和宋阿姨结婚也十二年了,我这次想送他们一份好点的礼物。” 他也笑:“你有存款吗?” “有,不多,就几万块,你觉得送什么好?” 除了送健康外,就是送浪漫,十二年的夫妻却不曾离开家过过二人世界,对于他们来说,需要一份勾起回忆的旅行。 “龙城冬天很冷,给叔叔阿姨报一个二人团旅行,去马尔代夫。”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本来还想就直接转账吧,又怕觉得没心意,现在这么想着,又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可难题又来了。 “那我弟怎么办?” 楼坤意料之中,捏着她的脸:“不是还有我爸在呢。” 她兴奋地点头:“搞定了!我明天就带他俩报团!” 那边,钥匙也配好了,他付了几个硬币,两人挽着胳膊高高兴兴去觅食了。 失而复得 牛肉砂锅店,香气扑鼻,热气腾腾,但凡有座,必有客。 要了两份砂锅,对面人细嚼慢吞,她早饿了又馋,大快朵颐着。 砂锅烫,她舌头麻了,吐着给他看:“有没有起泡?” 他早就说了冷一冷再吃,她偏不听。 “没有。不过食物太烫,对口腔和食道不好,以后吃东西还得冷一冷。” 说着,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她接过来喝,回他话:“我这急性子等不住啊,我跟我同事天天吃饭,经常都是这样,改不过来。” 习惯趋于日常生活的积累,她只是还没有养成一个正确的习惯。 楼坤咳嗽一声:“多跟我待在一块,我帮你改。” 她吹一口吃着:“咱俩处的时间还不够多吗?” 他目不转睛,格外认真:“不多。除了各自上班的时间,能见面在一起处着的时侯就是中午和晚上的饭点。” “那谈恋爱的情侣工作日都是这样过的啊,以前上学我们不也是?” 他还是望着她,熠熠的目光中闪烁着别样心思:“以前是以前,现在成年了,有成年人的过法。” 金羽觉得他是在套路,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她天天和他腻一块。 这么想着,突然脸红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楼坤伸手端起金羽喝过的那杯水,递到唇边,挨着那枚唇印喝了一口。 “想和你这样不分彼此的生活在一起。” 她早知道是这样,有点磕磕巴巴:“你,你邀请我同居啊?” 他抵着唇笑,心里头很美:“很诚心的邀请你,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她正在思考呢,对面的那只手又伸了过来,手背白皙光洁,青色的血管爆在皮表,骨节分明,手指又修长,指甲盖里永远干干净净,这是一双既干净又好看到过分的手。 手背忽然伸了回去,她眼下多了一把钥匙,钥匙上还神奇的挂了一个十分熟悉的挂件。 她突然抬头,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惊讶:“这哪来的?” 小花楹是十几年前的产物了,现下不流行这个,他是找人专门定制的,模样和以前一模一样,就是材质不同罢了。 “你就当做是我帮你找回来的。” 她的心越来越软,捧着这个小花楹,时移世易,回到了初次收这份礼物那刻,心中的满足和激动又一次让她沦陷于他。 她咬咬唇:“是不是收了这个小花楹,我就得跟你同居?” 他不迟疑地点头:“那当然,它和钥匙连一块的。” 她嘟囔的声音冒出牙缝:“你可真坏。” 他往前靠,头挨近她,无论是眼角还是嘴角都洋溢着说不出的高兴:“我哪坏了?就是想和你多点时间处在一起,答不答应?” 埋着头吃,吃了一会又抬头,他还在那,目光如炬一般盯着她。 同居是不一样的,那是两个人会完全进入毫无阻隔的关系状态中,所有最坏的一面都会暴露在对方面前,当然也会拥有不一样的甜蜜。 像是一场冒险,可他们已经熟悉了这么多年,该是时候走向另一种状态。 “那我得回去先跟胡佳怡说声,她舍不得我。”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这回是舒坦了:“好,等着给你搬家。” 市场边上有一家电玩游戏城,饭后时间尚早,他们俩就去了这继续消遣。 楼坤兑换了游戏币,一转头,金羽不见人影了。 他在投篮机那找到了金羽,边上还站了一位微胖的小男孩,肩上背着书包,手里不停的扔篮球。 金羽也有好一阵没见过菠萝头了,这时在这看到他,还有些惊讶,毕竟都已经九点了。 “你怎么身边都没个大人呀?” 菠萝头不快:“我自己就是大人。” “你才十岁呢,哪里是大人了?你这么晚跑出来,你妈妈知道吗?” 金羽抢他手里的篮球投,偏了没投进去。 说到妈妈,菠萝头头低了:“她不要我了。” 楼坤来了,手里拎了一把游戏币,面带好奇:“在这做什么?” 金羽还未反应过来,指指菠萝头:“我以前教跳舞的学生。” 菠萝头听见声音抬了头,觉着这大哥哥有点眼熟:“姐姐,这哥哥我好像在哪见过。” 金羽虎摸他一下,菠萝头瞬间想起了:“是你男朋友!” 金羽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有人比她还开心,也摸了摸他的头。 不过菠萝头转瞬又说:“那陈子家哥哥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楼坤目光飘移看她,金羽赶紧拍着菠萝头的肩膀打马虎眼:“不是要投篮嘛,姐姐请你。” 说着,问楼坤要游戏币,人正垂眸盯着她,给她递游戏币。 菠萝头技术不佳,纯属发泄式投篮,十个进五个这种,金羽天生没方向感,比菠萝头还差。 金羽叉腰怀疑:“这么近我还投不进去呢?是不是做了手脚?” 一有不顺,就怪机器。 楼坤在一旁看乏了,叹气笑了笑,过来教他俩怎么投篮,菠萝头看得一身劲,楼坤几乎十发十中,再来一轮依旧是这样。 菠萝头都忘了悲伤,不禁崇拜:“哥哥,你好厉害呀!” 楼坤揉揉他的脑袋:“投篮不要太急躁,找准时机,投出去时手腕带动手掌用力,不是扔出去。” 菠萝头心里很烦,投篮时都是扔的,这么听着,自己干脆照模照样试了一把,果然好几下都中了。 金羽很渴,要去买喝的,回来时他俩还在投篮,像一对兄弟。 菠萝头玩累了,捧着杯珍珠奶茶喝着,坐在电玩城里的椅子上发呆。 金羽和楼坤在抓娃娃,她想要皮卡丘和熊本熊,楼坤观察了几次,试玩了两次后,给她抓了十多个娃娃出来。 她开心大叫:“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他老实回答:“挺好抓的。” 他说这话时,金羽看了看周围,娃娃机前都是一张张愤懑的脸,偏他做什么都这般轻而易举。 回头再看菠萝头,他正低着头捏空杯子,在喧闹欢腾的这处,尤其的孤独,金羽这才想起他说的那句妈妈不要他了,赶紧过去。 “哥哥给抓了好多娃娃,姐姐送你一半!你先挑。” 菠萝头抬眼看看,提不起啥兴趣,挑了一个美国队长的盾牌,抓在手上甩来甩去。 菠萝头很少有这样低落的情绪,金羽坐他身边,怀里都是娃娃。 “你怎么啦?跟姐姐说说。” 他摇头,不情愿说。 时间到了十点,电玩城走了一大波人。 楼坤直接蹲了下来,搁他俩面前,金羽望望楼坤耸肩,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便开口悉心教导这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你家大人呢?” 还是不说话,沉默。 “十点钟了,你父母找不到你人在哪,现在肯定都在着急,你告诉哥哥家庭住址,我和姐姐送你回去。” 菠萝头突然眼眶红润,没几秒眨眼哭了:“我不要回家,家里没人,妈妈也走了,我不要回去。” 那个以前多么开朗的小孩,此刻喘着身子哭的鼻涕哗啦。 金羽赶忙安慰他拍着背:“家里怎么会没人呢?你妈妈去哪了?” “回老家了。” 楼坤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金羽抽了过来给他擦眼泪。 楼坤问他:“那爸爸呢?” 菠萝头看着面前的大哥哥,一抽一抽的哭着:“出差了。” 楼坤不相信一个家庭会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让孩子独自留在家里。 “爸爸出差,妈妈回老家,应该都给你安排好了,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的确安排好了,菠萝头才不要天天跟保姆待在一块,上学保姆送,放学也是保姆接,天天家里谁都看不见,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 歇斯底里:“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待在外面。” 脾气倔得厉害,情绪也很莫名,金羽都没辙。 十岁的小孩半夜还刻意在外面漂,只有一种可能,想引起父母的注意,让他们着急。 楼坤依然和他好言好语说着话:“你现在如果成年了,一个人在外没人会担心你,但你只有十岁,所有的保障都需要你父母承担。哥哥不吓唬你,再不回去,你父母得报警了。” 金羽在旁边跟着劝:“有什么事回去好好跟爸爸妈妈说说,小孩子离家出走很危险的。” 菠萝头哭得惨兮兮跟他们说实话:“我妈和我爸要离婚了,我妈十天前就走了。我爸天天忙工作,动不动就飞出去出差,他俩现在都不管我,天天把我丢给保姆,我就要离家出走,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 金羽恍然大悟,不过转念又想菠萝头妈妈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会丢下他呢。 金羽劝慰:“妈妈回老家了,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爸爸出差是为了工作,要给你更好的生活,安排保姆是想悉心照料你,这都是迫不得已的。” 菠萝头仍旧哭,看着他俩:“你们爸爸妈妈又不要离婚,根本不懂我的心情。” 谁心情都不比菠萝头好受,他俩现在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却很知足当下。 楼坤无法告诉一个十岁的小孩,让他接受现实,现实大多都是残酷的,菠萝头在楼坤眼里和数年前的楼琛没有任何区别。 他坐了上来,挨在菠萝头身边,呼出好长一口气,摸着他的脑袋:“哥哥的父母也离异了,由于很多原因,我从小就生活在聚少离多的家庭环境下,四年前父母彻底离婚了,不仅如此,我妈妈现在还嫁给了另一位叔叔。” 金羽接话:“姐姐的父母也离异了,我不是和你说过我还有一个弟弟,就是我后妈生的。” 菠萝头懵了,这是在比惨吗?他没想到他们俩更惨。 “你们不伤心吗?” 楼坤:“当然伤心,在心里伤心一会就好了,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更改,但还未确定下来的事仍有机会去改变。” 金羽幡然醒悟他这话的意思,紧跟着劝他:“杨晨,你爸爸妈妈还没有离婚呢,你是有机会改变这一切的。” 杨晨大脑稍作停顿,哭声已经止住,金羽给他擦鼻子眼泪,他通红的眼睛让人望着就觉得可怜巴巴。 保姆在校门外等了杨晨一个多小时,六点多仍未接到人,去校园里找了一通,舞蹈室那也找了,一无所获,当下急得就给他父母拨了电话。 杨晨的妈妈人在洛城,赶过来时几近九点钟,现在都还在家里和保姆一筹莫展。 杨硕那收到消息后便和姜云联系,两夫妻隔了很久才通了一次电话,电话里又是一番争吵。 孩子交给杨硕,现在人不见了,姜云急得一路都在哭。那头,杨硕匆匆结束了会议,赶最近的飞机返往运城。 一天之间,飞了两趟,精疲力竭。 杨晨晚上没吃饭,这回哭得肚子饿疯了,金羽摇头叹气,和楼坤一起带他去吃夜宵。 小家伙饭量大,一口一口的扒着饭,金羽给他倒水喝,让他别噎着,无微不至地关怀。 楼坤递给他手机:“赶紧给父母先打电话报平安。” 杨晨胆怯,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很怕爸爸教训他,有些犹犹豫豫。 金羽吓唬他:“再不打,一会警察叔叔得来找你了。” 扒完最后一口饭,嘴角还沾着米粒,用楼坤的手机往那头拨电话,不过几秒,对面的女人接通了。 听出是儿子的声音,心内所有的恐惧都放下了,一旁的杨硕也是,他才赶到家里,此时,也不知该不该发火。 楼坤最后接过了手机,想送他回去,杨晨母亲拒绝了,确定好地点位置,楼坤让他们放心,他会一直在这里等到二人过来。 等待父母的过程中,杨晨心内很紧张也焦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父母一起来接他的场景,当然也很怕他们责怪他。 “手心出这么多汗?”金羽摸摸他的手。 他嘟囔:“我怕他们骂我。” 楼坤大掌安抚在他脑袋上:“不会的,记得我说的,回去后好好和父母沟通。” 杨晨的头一直点着,他迫切希望能改变父母此刻的关系。 姜云率先开门下车,离那个小身影越来越近,才看清他身边的人,心内愈加安稳。 “菠萝头,你把妈妈吓死了!” 姜云跑过来,杨晨猛扑过去抱着她哭,像很小的孩子:“妈妈,我好想你,对不起我错了。” 杨硕急步走来,听着那阵哭声,心内愧疚。他越靠近越疑惑,等到了这,是呆住了。 杨硕没有教训孩子,给他擦着泪,只深深叹息了一声。 姜云站起身,跟金羽道谢:“金老师,没想到是你,真谢谢了。” “不用谢,我们正好看到他了,就一直陪着的。” 姜云转眼,看到这位给她打电话的男士,也低头道谢:“真麻烦了,谢谢你。” 楼坤微微颔首,他千想万算,也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杨硕。 金羽还没见过杨晨父亲,这么一看的确是个严肃的人,怪不得杨晨会感到害怕。 杨硕表示感谢,向金羽道了谢。 末了,望了一眼楼坤,朝他递出手,郑重表达谢意:“楼先生,十分感谢。” 楼坤礼貌回握:“举手之劳,杨先生叫我楼坤就好。” 金羽莫名其妙这两人,没想到又是认识的。 杨晨破涕为笑,跟着父母身旁牵着他们回了车上,他一直趴在车窗台那,挥着娃娃跟他们告别,肉肉的脸上都是小孩的兴奋与满足。 杨硕摇起车窗,朝这礼貌颔首,两人就微微笑着回应着他们目送。 同居 待他们走后,这处微弱的灯光下就只剩下楼坤和金羽。 金羽正想问他怎么认识杨晨爸爸的,刚转头,那人就近身搂过来了,揉着头发亲在她唇上,像是要给她发奖似的。 她懵了:“你怎么了?” 楼坤抱着她晃在怀里,眉开眼笑:“抱抱你。” 她更懵了,也抱着他的腰一起晃。 晃了一分钟,金羽突然笑了:“晃够了没呀?” 他矮身过来,目光盯着她的脸探寻:“深更半夜了,我们也得回家了。” 下一秒,托臀抱起整个人要往车那走,她赶紧拍他:“这都是人呢,注意形象!” 他环顾左右,一个人也没,瞎说八道。 又说:“我要回宿舍。” 他耍赖,不愿放她走,声音低在她耳旁,撒娇似的:“今晚陪我好不好?” 月明星稀,树影斑驳,在这戛然安静的地方,她挨在他脑门那贴着,蚊子哼的声音说着:“那好吧。” 没多浪费时间,一块洗的澡,她现在已经更加坦荡自如,在腾绕雾气的浴室里跟他做着羞人的事。 脸上都是水,断断续续滑进口腔,没一会她就不行了,率先撤出了这淋浴而下的地方,可身后的人不放过,她半离了地,撑在盥洗台那意识涣散。 等他抱她出去,已是两个干透了的人,浑身上下透着温暖的红。 她趴在他身上,咬他的下巴亲着,还是好奇:“你怎么认识杨晨爸爸的?” 他的下巴痒死了,轻轻拍了拍她屁股,笑着:“还真的是巧,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制造商负责人。” 她还在啃着呢,惊的一下没注意,用力咬了一口,给他痛得连连嘶声。 她赶紧松了嘴去看,破了点皮,心疼的揉揉:“我不是故意的。” 楼坤眉头蹙着,心想这丫头是真的喜欢咬人,身子一翻将她压在了身下。 手撬她牙齿看着,够锋利。 “还真是属小狗的。” 她龇牙咧嘴笑着咬他手指,他就点她死穴哈痒痒惩罚,她便受不了,手脚一起攀着他,全身挨得他紧紧,发丝凌乱。 “好痒,好难受。” 她这副模样哼着, 他便受不了,咽了一小口唾沫,又去了床头那翻东西。 “你不累吗?”她摸着他胸膛。 “累什么?我现在很兴奋。” 她嘴里偷着笑,却主动过来接他手里的避孕套,一边望着他,一边握着那处给套上,一点不知羞。 他揉着这张红晕着的脸,看她手法笨拙,却强行自定,一如很多年前第一次主动亲吻他那般。 她结束手上的动作,自己坐到了他身上,长长的头发都能扫到他的腿,轻拂而过,像一片羽毛隔靴搔痒。 “杨晨爸爸会重新考虑你们公司吗?” 他在乎的倒不是杨硕会不会重新考虑,他在乎的是杨硕对他的态度,杨硕到底是前辈,能让他有所改观才是楼坤希望的。至于合作,有机会更好,没机会,只能期待下一次。 楼坤搂着她的腰掐着,回她:“不知道。” 她不解:“那你兴奋什么?” 那处就一直顶着她的边缘,楼坤按她对准坐下去,看她咬着嘴巴,嘴角上扬:“你说呢?” 她当然知道,拧拧鼻子,埋在他脖子那咬他:“我偏不说。” 搂着她细细的腰贴着,柔软的胸脯含在口中舔弄咬噬,身下不停的动作。 “你别咬呀。” 他松了口,温柔掐着她后脖:“疼?” 她点点头,身子一颠一颠:“那个快来了。” 他便不碰那处,揉着她后臀往上律动。 她上下晃着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呼吸的每一口氧气都经过他的口腔,十指深深嵌进他的肩膀,忍不住时,便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埋在颈肩急急喘着。 他们比以前更加没有节制,她也不再害羞,在这刻的欢愉之下,只想贴他更紧,全身烘热难耐,疯狂吻着彼此。 放她入了床榻,合上一双细腿搭在肩侧进出,白皙的胸脯剧烈晃动,在灯下,耀眼的刺人。 金羽伸手去摸他,却怎么也摸不到,眼睛模糊了,人又挨了过来,再次吻得她喘不过气,死死掐着他肩膀。 入了下半夜,他们才停下,金羽出了满头的汗,都被楼坤擦干了。 她此刻一面觉得幸福,一面又不禁去遐想以后同居的日子,会不会都是这般失控的折腾。 可抱着他睡觉,被他拥在怀里,她又在想,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幸福的。 宿舍的钥匙重新配好,但却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胡佳怡知道那刻,那个心里的失落感充斥的满满,一面舍不得她,一面竟也希望自己能快点遇到另一半。 杨晨于那晚到家,拉着父母坐在沙发上讲了很多心里话。他只有十岁,十年里都有父母陪伴,有母亲的悉心呵护,也有父亲的倾心教导,他无法接受原生家庭有任何一方的缺失,他希望爸爸妈妈仍能像以前最好时那样,爱彼此,也爱他。 小小的孩子袒露了自己的心声,他舍不得父母离开,也更不想让某一方成为自己的监护人。 杨硕和姜云是有矛盾,但对彼此的爱尚存在心内。去接孩子的路上,杨硕就跟她道了歉,为先前在电话里的态度。看到她泪眼婆娑为孩子哭的那刻,才知道自己为了工作付出太大,以至于没有料理好家庭,更没有照顾好妻子和孩子。 自责也在杨硕心内环绕,那晚,两夫妻看着孩子睡着,才去了房内解决他们之间的那点事。说开了就好,姜云走了十多天,都不见他过来低头,此刻的拥抱和道歉,她是真心释怀,也更加舍不得离开孩子,离开他。 没有新项目合作之前,楼坤一直带领团队忙手头上的智慧停车系统升级。 他今天跟金羽约好了搬家,下了班直接去了楼下找她。 金羽住的宿舍实在不大,里头的装扮很花哨,乍眼望去,就是女孩住的屋子,粉色窗帘,粉色床单,床上还有娃娃和一个灰色的U型枕。 楼坤不禁想起金羽给他买的那个枕头,自坏了后,他就很少用。有一次从外头回宿舍,看见它躺在了地上,粘了很多咖啡渍,周围都是野猫留下的脚印。 枕头再脏,他也没有扔,那些咖啡渍根本洗不掉,斑斑驳驳印在那,好像没有一个理由能让人留着它。 楼坤指着床上的枕头:“什么时候买的?” 金羽在收拾衣服进行李箱,回头望去:“上大学那会,好几年了。” 他忽的想起她说过的话,她说等他回来了,再重新给他买一个。 他捞起枕头,习惯性推推那个按钮,一点动静也没。 “坏了还是没充电?” “坏了,这种东西更新淘汰太快了。” 她叠衣服不是很好看,宋美好教她的,她总觉着麻烦,手上胡乱叠着。 楼坤过来了,蹲那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帮她叠,依旧很小一件,跟她的体型一样,很好掌握。 她蹲那抱着膝盖看他,他手法娴熟,折三折给她一一放进去,末了,又把那个枕头塞了进去。 指指它,看着她:“是不是买给我的?” 她点头,不想撒谎:“嗯。” “为什么当时不给我?” 问完,也想通了,又低了头。 金羽压行李箱,给拉链拉上,冲他灿笑:“现在都有我了呀,要它也没用了。” 曾经她介意,他觉得没什么,现在她释怀,他由衷的后悔。 鞋子全部装在纸箱里,只有一箱。化妆台那的东西不多,一套化妆品和护肤品,抽屉里的面膜也快用光了。卫生间属于她的东西都是粉色的,收拾好出来,手上拎了两袋子东西。 “就这些东西?”楼坤环视一圈,属于她的东西真不多。 她指指合资买的梳妆柜,又指指自己买的水壶什么的:“有些带不走的我就不带了,能带走的就这些了。” 给她搬东西下楼,一趟工夫,她彻底离开这住了一年多的地方。 永乐包子铺门口,老板早已熟识这个姑娘,见这辆车来来回回也有些次数了,就搁他家门口停着。 这次大不相同,看着是要搬家。 “姑娘,你这是要搬家了?” 她走了过来,买了几个包子:“嗯,我要搬走了,不住宿舍了,但我以后还来你家买包子。” 老板娘在揉面,看着她身后的高大男人,一脸欣赏,也很熟悉:“你男朋友吧?他也经常来买包子。” 她回头看他,他在车旁接电话,面上挺高兴的看着她。 “嗯,他买给我吃的。” 很多个早上,他都会开车来这给她买早饭。 老板给她包装好,她再次跟他们道别,去车旁那找他。 临近月底,外面呼啸着风,他俩却在车厢内吃着热乎的肉包子。 “刚接了什么电话?我看你笑得很开心。” 的确是个好消息,他咳嗽一声望向她,再次感谢生命中有她。 “杨先生联系了我,下个月月初重新见面商谈。” 杨硕于出差前回了一趟办公室,在桌上翻楼坤丢在这的文件,再次踏往北城,杨硕的手中拿了两份策划书。 她吞包子,比他还开心:“真的?” 他点着头:“嗯,谢谢你。” 她诧异:“谢我做什么?” 没有金羽,就没有阴差阳错的巧合,这个失而复得的机会,很大程度上有金羽的功劳。 “没有你,杨晨爸爸不会再联系我的。” “人家大企业要的是技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有能力。” 她说话时又吞了一口包子,说的诚恳又肯定,的确也说到了点子上,巧合和机遇是一方面,而更重要的方面是企业所迫需的技术层面。 再回到楼坤的住处,这次是金羽开的门,钥匙转两圈,小花楹晃来晃去,都是迫不及待的心情。 她身后的人搂着她的腰推她进门:“到家了。” 她回头仰视他,心内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个地方,往后就是她在运城的家了。 楼坤早早就给她空了一半衣柜出来,她放进去,根本放不满。衣柜左边是楼坤的衣服,右边就是金羽的。他穿衣服的色调很统一,大多黑白灰,不像金羽,五颜六色,形色各异。 卫生间的台面也空出了位置,她的牙刷早就摆在了这,挨在他的旁边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一一归置好自己的那点洗漱品,打量这处明亮的地方,心内有说不出的欣喜和幸福感正在慢慢包裹着她。 楼坤在给她归置鞋子,好几双鞋底沾着土,他在阳台那给她刷鞋,垂着头,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身上泛着光辉。 有人靠在客厅的墙那在啃苹果,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仔仔细细地给她刷鞋,时光过了这些年,他还是那样的好。 跑过去,从后面搂着他,给他吓一跳。 “怎么走路没声音?”低头看,居然没穿鞋。 她刚上床放了东西,下来就忘穿了,不在意,摸着他软软的毛衣给他递苹果。 “你怎么这么好?” 他咬了口吃着:“刷几双鞋就好了?” “除了我爸和宋阿姨,没人给我刷过鞋,洗过衣服,做过三餐。” 他刷好一双放在一旁,微凉的指节刮了刮她的鼻子:“以后都是我照顾你。” 这句话,比我爱你更好听。 她心软透了,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背后摩挲,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胸膛那传来的心跳声。 半晌不见她说话,又问她:“脚不凉吗?快回去把鞋穿上。” 她摇摇头:“不凉,我就想这样抱着你。” 他突然想起以前她偶尔给他洗衣服,他都会从后面搂着她,下巴再垫在她脑顶上亲亲她,就这么看着她,她哪次都是这样,洗衣服时手里没命的搓着。 这回,倒反过来了。 她不愿回去,他也不愿她脚凉着。身子弯了弯,把她背到了背上,她便搂的更紧,一直笑着亲他的脸。 “别亲了,好痒。”他笑不可遏,躲了躲。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强制他搂着脖子亲脸:“我奖励你呢。” 他偏偏头看她,脸上都是她的口红和口水,乐笑了:“换一个。” 她早就摸清他的套路了,对此时的这个“换一个”,也是了然于心。 点点他小腹,头歪着:“多了不好,适可而止。” 说完,不亲了,给他用手擦干净脸,继续啃苹果,看他刷完了三双鞋。 鞋摆阳台晾干,楼坤伸着手比比,还是没他的手大,想起以前她总爱玩把两只脚踩在他手上的游戏,看他能不能托起她。 背着她回房间,把她扔床上。她以为他想做什么,没想到就是抓着她的脚摸着,没一会,整张手覆了上去。 踢踢他:“你干嘛?” “想不想玩那个游戏?” 她立马就懂了,有点惊讶:“你还能托起我?” 信心满满:“试试。” 她立马坐起来,小小的脚丫子踩在他手上,手搂着他的脖子。 人却不动了,看着她在想什么。 “快点呀。”催他。 “要是能托起来,给点奖励。” 他现在是越来越“坏”了,什么都要奖励。 拧他一眼:“你先托再说!” 金羽觉得他肯定是托不动了,最近她好像又长了一些肉。 他吸了口气,力量全用在了臂膀上,金羽真怕他托不动,可当看到他脖子上清晰的血管凸起时,整个人都已经全部被他托了起来。 太久没玩这个游戏,她何止是兴奋,总感觉以前的那些点点滴滴都回来了。 金羽亲了亲他,当做是奖励了。 “我最近又长重了点,你怎么总能托起我?” 他还是有在使劲的,不过依然托着她在屋里走了几圈。 “光你长重?我也重了。” 金羽鼻尖点点他的鼻尖:“怪你煮饭太好吃,都把我喂胖了。” 他也笑:“那以后不要叫小羽毛了,叫大羽毛。” 金羽觉得难听死了,什么跟着大字沾边就不可爱了,比如:大狗狗,大猫咪,大乌龟… 她一百个不愿意,捶他:“难听死了!” 人却不听,一直喊她大羽毛,一直在被捶。 捶到卫生间那,金羽指指浴室的门,问他:“怎么把浴室门换了?” 他低着头,脚踩在她上次摔跤的那道坎,此时,已经平了。 “地上有坎,容易摔,不太安全。” 金羽忆起初次来这时的两个膝盖,大概就是在这摔的。 鼻子拱拱他,亲着嘴巴,心内都是幸福。 人又把她扔去了床上,挨了过来,用手摸着她的脸,更是娇小。 金羽更急了,拍他的手:“摸过脚了,怎么能摸我脸?” “自己还嫌弃自己呢?”他捧着她的脸狠狠吻了口。 他都不嫌弃,爱不释手得慌。 在床上闹了会,脚尖挠着他,她跟条蚯蚓一样,拱来拱去,摸着揉她胸口的那只手,人像是要讨奖励,一直吻着她脖子。 正欲干柴烈火来一番,金羽手机响了,打破了两人相缠。 她拍他下去,人没下去,依旧抱着她。她捞手机看,是金岁山。 平定气息接电话:“爸,怎么了?” 金岁山在家炸丸子,问金羽是想吃多吃些肉丸还是藕丸。 爸爸疼女儿,什么事都要问问。 她贪心:“我要吃肉的,藕陷的也要。” “好,我准备着呢,你哪天回来呀?” “下周五回去。” 那头的男人更开心了,一直在问她还想吃什么菜。 她望望身边的人,复合这么久了,她都没告诉金岁山,其实是想等回了家,亲自告诉他。 “爸,我月底和楼坤一起回去。” 对面惊了一声,随即笑得更开心了:“那好,我把你楼叔叔也叫上,晚上等你们回家吃饭。” 楼坤笑了,亲着她的眼睛,她有些痒,忍了忍:“好,我们可能有点晚。” “那有什么关系,你让楼坤那孩子开车慢点,你俩要注意安全啊。” 她眨眨眼看他,他会意点着头。 “会的,放心吧。” 说完这通,金羽给挂了,那面的金岁山正拌着馅,无论是心内还是面上,都挂着喜悦。 宋美好刚进来,见他这样,诧异笑了:“中彩票了?” “差不多。” “真的?” 楼坤这孩子不就是他们胡同里的彩票,他点点头:“小羽毛和楼坤和好了。” 宋美好这回是真心的笑:“真的?” “那还能有假,他们下周五回来。” 宋美好带了金羽十二年,比亲妈带的时间还要长久,在她心里,金羽已然是她的亲女儿,听到这,心口渐渐舒畅,真心地为这俩孩子开心。 回家 新的星期,运城转眼进入了十一月底。 杨硕重新面见商谈的事在公司传开,为此,大部分员工又进入了加班状态。 突如其来的转变,齐佳根本想不通。杨硕那里她之前又联系过一次,想做补救,可那头是直接无情地拒绝了。 刘明宇哼着小曲回了办公室,面上轻松自在,没去自己座,来了齐佳这。 “大客户又回来了,怎么也不见你笑一个?” 她还靠在那发呆,眨了眨眼才去看他:“前面还给路都堵死了,怎么突然就松动了?” 刘明宇这也是问出来的,笑了几声:“说出来也是巧合,真多亏了小羽毛。她以前教跳舞的孩子离家出走,坤就跟她照顾了那小孩一晚上,人父母火急火燎来接孩子,没想到就是杨硕的孩子。人大概是考虑了下,又重新联系了我们。” 听到这,齐佳算是明白了,敢情她的功劳全让别人替代了。 她脸色难看,咬着的唇角似乎都要破了。 刘明宇开导她:“这机会还是你为公司争取的,年底分红,公司给你包一份大的。” 她缺的不是钱,她缺的东西,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听刘明宇在耳边聒噪,她心内很烦躁,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不耐烦:“你能不能安静点?” 都这种时候了,刘明宇是真的不懂她还在执着什么,他付出的这些年也不应该是白费的。 撑在她桌上,第一次那样正经:“你难道要一辈子看别人谈恋爱啊?你也该是时候好好想想自己。” 她抬眸望他:“我跟你说的很明白。” 是啊,谁都说明白了,为什么却还是彼此执着。 刘明宇点着头,眼神却依然挂在她身上:“我还是以前那句话,你有本事找一个男人,我保准不打扰你,你没本事,就别管我。” 刘明宇的死脑筋也是厉害,齐佳望着他,心内不知是该发火让他滚,还是应该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感情问题。 没心力去想这些,待在这更是心烦,气不顺,拿包出去了,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刚出公司,十分巧合的遇上了金羽,手里提着几份外卖,像是特地过来送餐的。 月月也正好下班,自知道金羽是楼坤的女朋友后,态度可谓空前好转。 齐佳提了提肩上的包,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因为刚得知的消息,眼神一如平常那样不友善。 月月对金羽笑,很是会讨好:“老板娘又来啦,坤哥可真幸福呢。” 他们公司内部没人喊这个总那个总的,大多直呼哥或者名字。 齐佳扫了月月一眼,很不满她这时的态度。 金羽手里提着东西笑着,前面挡着两人进不去,一时间就搁在这处,她刚想说话,齐佳就开口了。 “我上次让你联系客户做的反馈报告呢?” 月月瞬间紧张,磕磕巴巴:“在做呢,还没做好…” 她公事公办的态度,插胳膊俯视她:“这都多久了?明天早上上班,把报告放我桌上。” 说完,阴着张脸擦过金羽,走路似带了一阵风,金羽的肩膀被生生撞了一下。 刘明宇正好追了出来,齐佳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高跟鞋声戛然而止。 金羽不想去计较,毕竟有人是气昏了头。抬眼就看见刘明宇,以及一脸懊丧抱怨的月月。 月月真是服了最近的齐佳,做什么事都让人讨厌,所有的坏情绪都给了她,她真是受气包。 “真是绝了,我都约好人了。”转身又回了公司。 刘明宇望望她手上抓的东西:“买这么多?” 她缓口气:“给你也带了份。” 擦过他往里走,刘明宇却还在张望走廊那。 进楼坤的办公室,还是敲了声门,小脑袋先钻了进来。 拎了两袋子吃的晃悠着:“帅哥,你的爱心外卖到了。” 门内突然窜出一个人,是公司的员工宋然,嘴里还憋着笑,望望楼坤,又看看金羽。 她哪里知道门内还有人,大方推门进来对宋然笑笑,宋然识趣,赶紧趁机溜了出去。 楼坤靠在那看着她,轻扯着嘴笑。 她吐了吐舌头:“你到底饿不饿?积极点行不行?” “早饿了。”说着,已经起身过来了。 两人在摆餐盒,放了小半张茶几桌。 “旅行社定好了吗?” 前天告诉的金岁山,让他早点请假,那头一直说着不用费这劲,金羽一百个不愿意,强拗不过女儿的好意,已经双双请好了十二月中的假期。 “定了,我选了龙城的旅行社,到时候他们来回也方便。” “行,我来付钱。” 金羽还在拆筷子,愣眼看着他。他真饿了,已经低头吃了起来。 她也吃了起来,摇着头:“不要,这是我送他们的礼物,你付钱,那性质就变了。” 他觉得好笑,望着她:“怎么变了?我的不就是你的?” 听着真舒服,光这样听听她就很开心了。 贴他耳旁:“乖,以后再给你表现的机会。” 他思忖这句话的意思,自己低了头在那笑。 刘明宇依旧不敲门进来了,看两人挨一块吃得开心幸福,不免羡慕,坐那撕包装筷,叹了一声。 金羽瞥他:“好好的吃个饭,你唉什么声,叹什么气?食欲要被你整差了!” 刘明宇是食之无味,嚼着白米饭反腔:“你这胃口想食欲差都难,我叹声气抒发下还不行了?” 楼坤给金羽拣菜,一块肉放她碗里,她塞嘴里鼓囊囊的教育刘明宇:“叹气容易变老的,你能不能乐观积极向上一点?” “我这还不够积极呢?我跟你老公可是天天加班呢!” 金羽一口肉才咽下去,猛的咳嗽着,楼坤赶紧放筷子替她拍着背,感觉不行,又去给她倒了杯水。 她脸上通红,被刘明宇的一句老公整成这样,着实像个小媳妇。 她喝的快,楼坤一直轻拍她的背:“喝慢点。” 刘明宇搁旁边啧啧嘴:“就这点出息。” 金羽剜了他一眼,刘明宇便来劲了,穷追不舍:“你俩都搁一块住了,好事也将近了吧?” 金羽快嘴回答他:“关你什么事?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这是关心你俩感情状态!” “得了吧,你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别瞎操心我俩!” 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吵嘴,楼坤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上大学那会,也十分怀念那个时候的他们。 吃完饭,刘明宇回了办公室,金羽收拾垃圾去扔,回来后,躺在沙发上等他加班。 楼坤鼻梁上架着副防蓝光的黑镜框,是金羽前两天出去逛街买的,自己买了一副,给楼坤也买了一副。 原本在那玩着手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他腿上,一睁眼就是他光洁的下巴颏。 她伸手点点突出的喉结,上方的人突然睁了眼,眨了眨眼睛低头望她,眼白那多了许多红血丝。 “醒了?” 金羽嗯了声爬起来,一副困醒后的样貌,声音还有些哑。 “几点了?” 他抬手看看表:“十点了。” 她叫了一声:“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喊我?” 替她抹了抹眼角的分泌物,自己乐笑了:“看你睡得很香,真像头小猪一样,倒是一点不认床,吃完就睡,在哪都能睡得雷打不动。” 她打着哈欠,吊他身上往怀里拱:“我好养活呀,你赚到了。” 是好养活,有一口吃的,有一地睡觉,有一人陪伴,她的生活就可以无限美满。 周五晚,楼坤提前结束了工作,返龙城前,他们回了一趟家里,拎了早早买好的营养保健品。 开车回去得近三个小时,那头的家里特意晚了一会才开始准备晚饭,为此,金纶一直啃着苹果在宋美好身边转悠,催她赶快烧饭。 楼坤开车很快,高速上也一直在超车。 金羽想起金岁山说的注意安全,提醒他:“不用开这么快,我爸还没开始做饭呢。” “你不放心我?” “安全第一嘛,出门在外,小命要紧。” 他笑了,望她一眼:“放心吧,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她快速亲了他一口,表示很满意。 待到龙城,时间刚过七点半,七七八八的东西拎了两只手。 楼杨是前阵子才知道他们复合了,这会看着两孩子又像以前一样要好,心头感喟。 明明也不是过年,可饭桌上整得像过年似的,金纶早就饿趴了,闷着头在那扒饭,金羽唤他慢点都不行。 吃完饭,金岁山泡了几杯茶,两家人搁在沙发那坐着休憩,金羽去里头帮宋美好洗碗,楼坤就在外陪着两长辈聊天,给续茶。 “你出去歇会,我来洗就行了。” 她的袖子都摞上去了,已经在旁边洗了起来。 “我帮你这不快点嘛。” 宋美好眉眼弯弯,擦着手替她又摞了摞衣袖:“跟楼坤现在挺好?” “好着呢。” “住一块了?” 金羽惊讶,红着脸点头:“住了。” 迟早的事,能再在一起,那都是奔着结婚去的。 “提前过过二人生活挺好的,过日子就是这样,不过看久了难免会觉得对方厌烦。” 金羽仔细想想,她可真没觉得自己厌烦楼坤。 “阿姨,我就有点奇怪了,我一点不厌烦他。” 宋美好止不住地笑,摇摇头望着她:“就这么喜欢楼坤啊?” 她点着头,洗碗布擦着碗,觉得自己是挺没出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对他喜欢到不行。 “以前有误会,我们那时候都小,各自有不愿妥协的事。如今长大了,又走到一起,他很珍惜我,我也是跟以前一样,想到他的那些好,就更加觉得喜欢他。宋阿姨,我是不是挺没出息?” 宋美好接她手里的碗冲净:“傻孩子,这天底下没有两个完全适合的人,结合在一起不容易的,能包容对方,为对方着想,改变,是很难能可贵的。楼坤这孩子珍惜你,我和你爸都看在眼里,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你俩解决了,那就让它都过去。别觉着自己没出息,你是很值得他珍惜的。” 这刻,金羽觉得宋美好很像妈妈,不由自主地抱了抱她。 “宋阿姨,您真好,我也喜欢您。” 金羽还是和以前一样,小时候说喜欢宋美好,可能是在哄她,可现在说喜欢宋美好,那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宋美好值得。 回了家,就得在家里住两晚,所以两人这晚上得分开睡。 金羽留在家里,楼坤和楼杨已经回去了。 家门口,楼坤改了方向,去车那又提了几样东西下来,是给楼杨买的些补的用的。 昏暗的灯光下,楼杨头上的几根白发更显突出,楼坤望着竟觉得父亲是真的老了。 “回来就回来,买这些做什么?” 虽嘴上这么说着,心内是很欣慰和高兴的。 两父子往里走,推开大门,吱呀几声带着年岁的痕迹,小四楼在月色中更加沉寂了。 “我不常回来,你要是缺什么东西就告诉我,我给你准备。” 楼杨开灯摆摆手:“家里什么都有,真不缺。” 家里还是这个摆设,多少年了都没怎么变,可往日的气息是永远都没了。 他放下足疗机和肩颈按摩仪,盯着楼杨稍显老态的背影。 “再过几年就退休了,想好退休做什么了?” 楼杨笑着,唤他过来,楼坤去了,客厅的窗台那,能看到后院,楼杨开了灯,后院的小花园在冬日里也是鲜艳芬芳。 “想好了,等退休了,我就开个花圃店,种种花,养养草。” 这是楼爷爷在世前常做的事,自生病后,小花园的花草树木都是楼杨负责,倒不让人失望,春夏秋冬,四季如春。 “到时候你选好地方,钱的事都交给我。” 他养他长大,他现在也有能力赡养他的一切。 楼杨关窗,摇摇头:“别操心你爸,我兜里有钱,这以后还有退休金呢。你这孩子事业刚有点起色,得存点钱,将来还要娶老婆养孩子的。” 说到这,楼杨是真开心,楼坤有了金羽,楼琛有了林乐,四个孩子知根知底,将来过日子,只有幸福可言。 可楼坤听到这,心内却怎么也不能开心。 父亲是真的老了,似乎越老,人越稳重,没了以前那样的马虎。这个家里干净整洁,楼坤都能想到他闲暇无聊的日子里,会不会都是这么过过来的。浇浇花,喂喂鱼,打扫打扫卫生,累了再坐在这处沙发上喝喝茶,看看新闻。 “爸,都这么多年了,你要是身边有合适的人,别错过了。” 楼杨愣了愣,他和高冉分分合合到彻底决裂,数年之久。如今,高冉重获新生,他却仍然停在原地。 “我都多大岁数了,早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了,我自己过日子也好对付,没烦心事操心。” “两个人总归比一个人好,爸,别为我和楼琛想多了,多考虑考虑自己。” 往后的日子,少说还有二三十年,这些光阴中,楼坤希望父亲也有一份老年的安定与幸福。 听到这,楼杨眼角的皱纹皱在了一块,拍拍了楼坤的肩膀。这刻,楼杨才真正发现儿子已经高出了他许多,也真正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小菜鸟 隔日早上,金羽捧了早饭带去楼家,楼杨开门就是金羽,手里捧着吃的,他指指楼上,说人还在睡觉。 她轻手轻脚上楼梯,以往上小四楼的阶梯那必定是踩穿了的架势,如今安安静静,反差巨大。 轻扭开门,床榻上的人今早不似往日,居然睡起了懒觉。长长的胳膊搭在被单外,一侧脸颊埋在枕头里,清白的脸,安静的身,她恍惚觉得此刻的楼坤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楼坤。 早饭放在了书桌上,走到床边蹲那看他,除了细小的呼吸声,听不到一切动静。 他睡着的时候, 她总爱摸他鼻梁上的痣,也因此,他总会被闹醒。 微微麻麻的痒意让他彻底醒了,半睁着眼,没看清也知道是谁了,长臂揽她压到了床上抱着。 声音都不太清晰:“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每次都挠我,痒死了。” 还往她脖子那拱,头发蹭的她也痒,笑呵呵的摸着他的背。 “不早了,都快九点了,太阳要晒你屁股了。” 他这才睁开眼,醒醒眼睛看了眼手机,刚好九点。撑着下巴在那看金羽,她也是刚起床,不施粉黛,干干净净,很像小时候,嫩的能掐出水。 忍不住,挨着人摸着,早晨的所有欲望都给了她,连带那只手也伸进了小腹下肆意妄为。 她赶紧踢他:“你又来?” “怎么又了?” 明知故问,多少个早上都是这样,这回还在家里,她打死不愿意,推着裤子里的那只手。 找借口:“你还没刷牙。” 他耍赖:“我又没亲你。” 她点着他胸口:“在你家里,克制点。” 真克制不了,不过还是忍着难受起来了,穿着毛茸茸的灰色睡衣,像只庞大的猫科动物,开门出去洗漱。 金羽撑起身扣好扣子,屋外传来了声音。 “小羽毛,在床头柜里帮我拿下剃须刀。” 在家里也是这样,不过都是金羽,丢三落四,洗澡不是忘拿毛巾,就是内裤。 金羽下床,给他在床头柜那翻剃须刀,他抽屉里的东西归置整齐,所以,她一眼便看见柜里深处放着的一根扎头发用的发圈。 粉色的,很眼熟,很熟悉。 “还没找到?”他突然开了门进来,脸上都是水。 金羽扬扬手里的剃须刀,是新的:“找到了。” 两人在卫生间里抹泡沫,她坐在台面上给他刮胡子,其实不是很多,就下巴那长了一点,可他不喜欢这样,隔几天就会清洁一次,久而久之,金羽都学会了。 她突然想起以前她第一次用这厕所,某人那个神情,一点不似现在这样热情。 “我小时候是不是真的不讨喜?我第一次用你厕所,你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 她拿热毛巾给他擦下巴, 他的手就覆在她腰间,想起以前的种种。 “挺讨喜的,又笨又可爱。” 她来气,拧他腰:“是不是觉得我那时候特笨?” 他一点不撒谎,点头:“有一点,不过还好,点几下就能通。” “我笨你还喜欢我呢?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第一次问这种问题,抱她回房间,楼坤认真思考了下,最初的心悸大概是从他藏了一根她的发圈开始。 “很早,那时候你才15岁。” 她觉得自己还是挺有魅力的,她15岁时,两人才刚有了密切接触,没想到那时候就把人拿下了。 她从口袋里掏了那根发圈绕在手上,扬扬下巴:“这是不是我的?” 他当年放进了抽屉里,都十年了,发圈还是那个颜色,小小的一圈,躺在她的手心。 “是,是你跟我闹脾气,决定不补课那次,翻腾书包掉出来的。”记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不还我?” 他笑着抬抬眉:“干嘛要还你,是我捡到的。” 他不讲理的次数也多了,如今更加坦然。那时候,金羽还没喜欢上他,不免又觉得自己魅力四射。 脚轻轻踢着他小腹:“哥哥,你不是好人。” 她这段日子里,唤他楼坤唤的多,哥哥这词只有偶尔在床榻冒出来,现下听着,又不行了。 去了门口把门反锁住了,回来就脱衣服,盯着她:“我怎么不是好人了?谁说我最好来着的?” 她在床上又躲又笑,扔他枕头:“我哄你呢,也就你信。” 现在能算个好人吗?又压了过来,手伸衣服里,揉着解她内里的扣子。 她点点他鲜红的嘴巴,小脚丫贴着他的腰:“还没吃早饭呢。” “我不饿。”亲了口她的指尖。 没一会,就把她毛衣也给脱了,掐着粉红的乳尖吮着。 “你不怕你爸回来?”她摸着他的碎发。 他了如指掌:“我爸去参加朋友孩子婚礼了。” 她眉毛一挑:“你不怕我爸来找我?” 这时,他俩已经脱光了挨一块亲热。 他颇有些没脸皮,沿着胸口往下吻:“那被抓了现场更好,明天肯定提溜我俩去民政局。” 金羽看着他低头埋在她腹下,那处的柔软被他的舌头搅翻了,她都不清楚她昔日里那样自律正统的坤哥哥,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下流样子。 “谁要跟你去民政局!” 摸着他的头发,感受舌头的力量,一下一下顶在那勾着,含着敏感的一端轻咬。一股股刺激感随着尾椎骨窜至脑顶,差点失控叫了出来。 “小羽毛。”他喊她,也在回答她。 “你谁呀你?”她笑着,挠着他的头发。 人舔着,抬头看她:“跟屁虫。” 她这会实在不行了,捂住他眼睛:“你别看我。” 他又埋了下去,说着:“咱俩都这样了,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了。” 第一次谈及婚嫁,在这种场合多半有些调和气氛,不正式的感觉,可心内还是开心大于一切。 他大力的吸着吮着,那阵声音让她难以控制身体迫切的需求,却也受不了,在他的床榻上没了以前睡这的羞涩,拱着身子唤他。 “楼坤,别弄了。” 她往上拱着,人捞着她的腰肢又拽了下来,贴着小腹缓缓往上吻,直到吻到她的唇,贴在那缠缠绵绵。 “宝宝…”鼻尖碰着她的鼻尖,又一次亲昵唤她。 宝宝做小猫咪的日子很少,今日来了兴致,得心应手。 翻身骑在他身上,小心蹭着硬挺那处研磨着,给他弄得心痒痒。十年前的发圈如今还有弹力,她伸着纤细的胳膊梳起长长的头发,一圈两圈,凌乱的发丝被束成了马尾挂在脑后。全身上下只剩下光裸的白,望得楼坤口干舌燥。 她比以前发育好了,弯着身子,水滴型的胸部,又白又软,似乎是在勾引他,柔软的轮廓挨着他皮肤摩挲,一下又一下,小小的一张嘴啃噬着他全身的一丝一寸。 他摸着她的脸,第一次见她这样主动,有些想笑:“你在做什么?” 她还在吻着他坚硬的腹部,软软的嘴巴呵着气瞧他:“像你一样啊。” 他直接坐了起来,捞她腋下抱怀里,还在笑着,目光紧锁她的一张脸:“是不是小妖精?” 小妖精这会一直扭腰蹭着他那处,越来越硬,给他弄得像小媳妇一样,捂着脸无奈地笑。 金羽笑他:“你不想要呀?” 他拍着她的屁股,笑道:“什么时候这么不害臊了?” “你不都要拉我去民政局了,我害臊什么呀?”胸贴他怀里搂着人脖子。 她越长大越大胆,吸引楼坤的地方也更多。 他忽然想到什么,拉开床头柜,在里头翻东西,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事到紧要关头掉链子,家里没有备用的避孕套。 金羽像是知道了,半起身蒙住他的眼睛,将他压在床上,像他迫切需要时那样,吻着他的脖子轻咬着,舔着凸出的喉结,感受那的一颤一动。 那一双小小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他的眼睛。突如其来的黑,和不知道还要如何折腾的她,让他渐渐松了劲,摸着她的头发,搂着她的腰。 温热绵绵的舌头舔着白皙的肌肤,缓缓而下,金羽抽走她腰上的手,渐渐松了他的眼睛,他却还在闭着。 她小心翼翼地握着立着的那处,心扑通扑通跳着。没一会,楼坤就感到了不同。 男人要比女人没有克制力,当她第一次尝试含住那里,他瞬间睁了眼睛看着她。 有些忍不住,想要制止:“上来。” “不要。” 她摇着头,盯着他,往下含着舔,唇齿摩挲,舌尖轻挑,毫无技巧却让他全身发麻,呼吸一下下沉重,不由自主地摸向她的脑袋。 金羽摸着那只手,嘴里说不出话,她其实不懂这些,却很想这样做,像他那样,对彼此都是毫无保留的爱意。 脑后的那只手一直摸着她的头发,她喉咙被顶的难受,有种要呕出来的感觉,嘴巴火辣辣的,一直上下舔着。最后,无师自通,用力吸了一口。 上方的人是彻底忍不住了,起身把她又压到了床上。 两人皆是沉重的呼吸,他给她抹着擦红的嘴角,细细描摹她此刻的脸,妖娆到不行。 金羽摸着他红润的脸颊问:“喜欢吗?” 他声音沙哑,一直揉着她的脸:“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摸着他的后脑勺,脸是热红的,却一点也不羞,五指插在头发里抚摸着:“知道啊,怕你难受。” 他更受不了了,紧紧抱着她躺在这里,她也亲昵地搂着他。好奇心作祟,一直在问他什么感觉,人闭眼装死不说话,她就一直贴耳朵边不休不止地问他。 “到底舒不舒服呀?” 小菜鸟才第一次尝试,就敢问人家舒不舒服,他是立马睁了眼睛,二话不说,又埋去了她身下,扒开腿。 这回,她是怎么也说不了话了,被人折腾到失控地哼着。以前在这,她一点不敢出声,像食了禁果,每吃一口都得用舌头碾化,可那种偷偷摸摸的幸福感她永远记得。 她也终于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身上软的一塌糊涂,见那人从不远的那头过来了,压她身上,吻着她。 也问她:“什么感觉?” 她全身都挂在他身上,更是没皮没脸:“我喜欢。” 金岁山和宋美好要去马尔代夫旅游,两夫妻什么东西都没准备,趁着金羽在家,一起去了商场,楼坤开的车接送。 金纶也跟着,满心都是不满。 商场换季的衣服很少,宋美好在挑衣,金羽跟在一旁挑选,金岁山拿着包跟着。 门外站着两人,一人气鼓鼓,一人抿着唇笑。 楼坤摸了摸金纶的脑袋安慰他:“以后有很多机会可以出去玩。” 他不解:“为什么不带我?” “你得上学。” “那可以等寒假啊!” “寒假是高峰期。” 他还是难过,丧着脑袋,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他蹲了下来,继续安慰他:“等哥哥以后有空了,和姐姐一块带你出去玩。” “以后是什么时候啊?” “哥哥不会骗你的。” 金纶这回有点开心了,他印象里的楼坤哥哥对姐姐很好,对他也好,他小时候那几年,逢哥哥姐姐回家,他必定能得很多好玩的好吃的。 他突然好奇楼坤和姐姐的以后,想到之前他听到的那句话,瞄了几眼后头的人,跟楼坤咬耳朵。 “哥哥,你会给我家当倒插门吗?” 楼坤一时间没弄明白小家伙的意思,眉毛撇了撇,有些觉得好笑:“怎么这么问?” “姐姐跟爸爸说,一辈子不离开我们,以后让女婿入赘,入赘不就是倒插门吗?” 他遥遥望去,那三个人还在里头选衣服,金羽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给自己买衣服选的快,换成父母,诸多挑剔。 他揉揉金纶的头发:“知道女婿是什么意思?” 金纶笑着:“当然知道,我爸经常说,想让姐姐找个好老公。” “快了。” 金纶没转过弯:“什么快了?” 金羽正好喊楼坤,他笑笑不说话,带着小家伙一起进门。 他们选了两套衣服,金羽要付钱,金岁山死活不愿意,团费花了女儿一万多块,这会怎么说也不愿让她付。 “我大钱都花了,还在乎这点小钱?怎么着也要全套服务啊!” 金岁山和宋美好拗不过她,楼坤知道她的性子,没有多此一举。 买完衣服,楼坤带他们去吃饭,遇到了很久没见过的高中同学。 见到陈非和冯程程挨在一块吃饭,楼坤不惊讶,金羽是惊讶炸了。 陈非比高中那会壮了,楼坤自毕业后出国读研,他俩算是彻底断了见面的机会,只偶尔在节日问候一声。 如今又见面,几人站在一块,昔日高中的场景,一一浮现脑海。 冯程程在北城工作,陈非毕了业后去了北城,他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都不曾对人说出。而今,更是不用说,明眼人都看明白了。 老同学相聚,金岁山吃完饭,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家,这处,只留了他们四个寒暄。 陈非喊楼坤去厕所,他又像那年一样,递给楼坤一根烟。 楼坤这次没拒绝了,挨着他的火点着了。 陈非吐了一口烟:“什么时候抽烟了?” 楼坤吸烟的动作不像新手,抿了口:“出去读研那会,偶尔吸。” “上次去了趟运城,本来想找你的,没来得及。” “下回有空过去,我请你吃饭。” “好说,咱俩也有好几年没见了,你这人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越过越年轻了。” 楼坤抖了抖烟灰,望着略有些沧桑成熟的陈非笑:“天生的吧。” “嘿,你这小子越来越会气人了。” 两人又是笑,在吸烟区那吸烟,说着这几年的变故,现在的生活。 陈非感慨:“跟小羽毛感情真好啊,那会知道你谈恋爱,想让你给看看照片,死活不给,说是后面直接带人给兄弟瞧,我那时候就觉得你这是要万里长征,还真没错。” 回忆顿巡,那时的楼坤,没有想过很长远的未来,但他心中属于她的位置却不曾改变。 “你呢,什么时候的事?” 陈非当然懂,高兴:“她前段时间彻底答应我了,兄弟没你这么顺畅,都是死皮赖脸来的。” 说起死皮赖脸,楼坤也是有发言权的,两人忽而相视一笑,对待感情,人都有执着的一面,所幸的是,各自所想终所成。 金羽和冯程程也许久没有见过,冯程程的头发比以前短了,也没了刘海,烫了时下流行的卷,成熟婉约。 到底做过情敌,可金羽对冯程程没有像对齐佳那样有敌意,如今看到她,还是觉得冯程程像大姐姐,既温柔又优秀。 “小羽毛,真的很久没见了,你现在在哪发展呢?” “在运城,一家广告公司,你呢?” 冯程程酌了一口水:“我留京大当了老师。” 金羽羡慕:“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优秀,好厉害啊。” “一份工作而已,我喜欢就留下了。” 金羽也是因为喜欢,才肯离开家乡,又去了运城。 小时候两人不善言辞,这会金羽没了以前的拘谨:“你是一个人在北城?” 冯程程脸红了摇摇头:“没呢,陈非来北城工作了,我俩现在住一块。” 金羽立下就懂了,她以前可真没看出陈非这个心思,现在看着冯程程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俩应该也很幸福。 开玩笑:“你跟陈非要是有好事,不要忘了告诉我们呀。” 冯程程对楼坤早就放下了,点着头:“那是自然。你和楼坤这么多年了,应该好消息更快吧?” 换她脸红了:“他现在创公司,都在初步阶段,很忙,我俩没到这步呢。” “我不看好别人,就看好你们。都十年了,能像你们这样从小相知,适时恋爱,是多少人一生求不来的。” 纵使有过那些沉重的记忆,此刻,金羽也觉得这段缘分,会是她生命中最难忘记的经历。 而往后,她希望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他。 蛔虫 返家途中,金羽闻到了楼坤身上的烟味,尼古丁的气息很重,与他格格不入。 他刚停车,她就挨了过来,凑他身上像只小狗一样嗅着,最后,停在他嘴巴那张望。 “你抽烟了?” 他眨眨眼:“抽了。” 她惊讶:“你还会抽烟?” “男人都会。” “我是说,我不知道你还抽烟,你以前都不抽的。” 金羽不喜欢烟味,在她的记忆里,楼坤根本不碰这些东西。 他抱她在怀里,被烟味笼罩,她此刻也不觉得很难闻,淡淡的烟草气息,让她觉得她对楼坤,还是需要待挖掘的。 “出去读研那会才开始抽的,没有瘾,就偶尔抽几根。” 他对于楼坤的那几年,一无所知,大概只知道他学业和工作两头兼顾的忙,不曾知晓他有过什么需要解愁的事。 “为什么抽烟?不是不让你抽,就是问问。” 她抬头望他,他刚好低下,亲在她额头:“想你。” 在夜深人静的时刻,那些个不论是项目压力造成的失眠,还是一份不舍得忘掉的记忆,那些日子里,都有她的影子,抽烟也就那会学会的,没有很强烈的依赖性,通常一根烟没了,他也不能从那些回忆里走出来。 金羽想想自己,她想起楼坤时,在很多个下意识的时刻,有时会因为一句熟悉的话想起他,有时是看见他爱吃的橙子,路过两人曾经去过的地方,她会忍不住驻足停留,看着那处,能望见昔日他们手牵手经历的种种。 “我也想你。” 真好,那些时光中,谁都没有忘记过谁。 运城的十二月,寒风刺骨,唯这处温暖到无懈可击。 金羽搬过来后,一直缺一个梳妆台,她的化妆品虽不多,但也摆满了盥洗台面,那里极目望去,属于楼坤的东西,少的可怜。 今日,上门安装梳妆台的师傅来了,东西拎了一堆,把金羽吓一跳。 “你什么时候买的?” 楼坤给师傅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看着她:“我怕给你那些东西碰倒了,上个星期订的。” 梳妆台样式很简洁少女,是她喜欢的那种,摆放在卧室里,椭圆形的梳妆镜里能看到他俩正挨在一块。 她早就嫌那里挤了,如今像是得了个惊喜,嘴角咧弯了:“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师傅安装完就走了,这处,剩他们俩打扫卫生,搬化妆品,护肤品。 一一摆好,又觉得大材小用,台面上望去,东西根本不多。 “摆在盥洗台上看着挤死了,怎么这会这么空?” 金羽指指抽屉:“有的我放进去了。” 他拉开,里头也不多:“你就这点化妆品?” 她点头:“嗯,我平时不怎么买。” 想她以前,每个月都得买些化妆品,现在工作了,倒不爱乱买东西了,怪不得攒了那些钱。 “你这个年龄正值青春,想买什么就买,我养你。” 她坐那化妆,楼坤晚上要带她出门吃饭,听到这话,她正在画眼线,眯着一只眼睛回他:“我不缺东西的,现在都够用。” 以前没有很多能力给她最好的,只能适量满足。现在有了能力,只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不管她需不需要。 “不是只有缺了才可以拥有,是我想给你。” 她不小心画出了眼角,拉得很长,赶紧用棉签擦了。 他宠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有了梳妆镜,她都不用回头看他,对着镜子里的人笑:“那一会我们去逛商场。” 坐他的车,发现后视镜那挂了一样东西。灯亮后,视线清晰,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在暖风中晃悠,没一会,正面的福字转了过来。 “怎么挂在车上了?” 他随身带了很多年,上次出差差点弄丢,长了记性,今早给挂在了车里。 “挂在这,我天天能看到。” 不止他能看到,她也能。 2011年的除夕,金羽记忆犹新,这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礼物,时至今日,他仍保存完好,珍惜无比。 两人吃完饭,在商场的负一层逛化妆品店。 她想买支口红,挑了两个色试了,让他拿拿主意。 他在旁边一直观察,眼花缭乱的口红介绍栏上写着数字,大概就是色号的意思。 他指着一支偏玫红色的口红:“你皮肤白,涂这个好看。” “冬天会不会太艳了?” 他又瞄了眼她手上拿的另一个色:“那都买,你换着涂。” 不等她纠结,他已经去付了钱。 后面,又买了一套护肤品,天气干燥,她原本的那套基础护肤都不顶用了。七七八八的东西买下来,拎了楼坤两只手。 穿梭在这层楼,坐扶手电梯上行,金羽瞥见商场橱窗里有两件情侣羽绒服外套。 她环顾四周,穿情侣服的男女几乎没有,一时间都不敢拉他进去试试。 正这么想着,楼坤突然停了步子,她还在张望那个橱窗,见他停了脚步,扭回了头。 “怎么不走了。” 说完,也愣了。 正前方,不远的地方,陈子家就站在那。几个月没见过,没有再联系,他还是那副造型,冬天要有所收敛,只穿着一身黑。 陈子家望着对面两人,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幸福。 跟金羽不联系后,陈子家仔细想过他俩在一起后的种种可能,得出的结论,是让他后怕的。 金羽心底里想要的那份坚定爱情,他给不了。 旁边有喊人的声音,没过几秒,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姑娘走了过来,挨到陈子家身边,搂着他的胳膊亲着脸颊。 “你怎么出来了?我看好包了。” 他摸了摸这漂亮姑娘的脸,笑着:“里头闷,出来了会,进去吧。” 那姑娘忽的转头,朝前头那对情侣望了眼,挑着眉看陈子家:“你认识啊?” 他没说话,目光收回后,搂着姑娘又进了那家包店。 金羽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打声招呼,她一开始就和陈子家说过,能做朋友就做朋友,做不了朋友,那也是情有可原。 她沉默了,楼坤心中便不自觉降沉了一分。 高高兴兴出的门,回到家里,楼坤却不似先前,沉闷了许多。 刚放下东西整好,梳妆台上放满了今晚买的战利品。 她是高兴的,可他不怎么兴致勃勃。 楼坤接了个电话,在阳台那吹着风。金羽在那收衣服,够不着,他伸手替她一一拿了下来,手里还举着手机在通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她。 他挂了后,她刚好收拾完。 “又要出差?” 制造商的合作正式确定下来,后天得跟杨硕去北城一趟。 “嗯,后天去。” 她点头:“哪天回来?” “还没确定。” “那你确定了再告诉我吧。” 扭头进了客厅,走去了屋内叠衣服,楼坤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怔在阳台那许久,握着手机的掌心里都是冷汗。 他在想,如果没有那样的意外,他会不会就永远跟她错失了。 出差那天,楼坤带了公司的宋然一同去了北城,这处,留了齐佳和刘明宇。 他们俩依旧处在低气压的氛围中,恰如这个冬天,心内充斥着的都是冷空气。 不似楼下向阳的方位,金羽忙好工作,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同'城上搜罗着西餐厅。 陈冰冲了杯咖啡回来,看她兴致挺高,近来都是一副甜蜜幸福的状态。 “又有啥好事?这么开心呢。” 再过几日,就是楼坤的生日,她掰手指算算,出差不过几天,总不会到了那日他还回不来,满心期待。 “他要过生日了,我在想该怎么准备呢。” 年轻人就是这样,爱折腾,爱制造惊喜。陈冰是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不由得羡慕他们。 “往年都是怎么过的?” 金羽落入了回忆,撑着下巴回想他们恋爱期过的那些生日。 “刚开始恋爱,我在上高中,那时候没什么钱,送不了好的东西,他也不允许我送。后来上了大学,我可以攒钱,他每年生日前,我都会买一个蛋糕给他庆祝,其实是我很喜欢吃蛋糕,他不爱吃的,很迁就我。再后来,他的学业也越来越繁重,我们俩就没怎么吃过蛋糕了。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我们俩吵了架,冷战了十天,这中间错过了他的生日,他那段时间忙出国交换的事,我那时候不想低头找他,就自己默默地买了一个蛋糕,替他许愿,现在想想,可真傻。后来,他出了国留学,异国的那个生日,只送了他一句生日祝福。再后来,我们彻底失联了,我却没忘过他的生日。” 陈冰喝了一口咖啡,暖的心烫:“那你的生日呢?” “我生日是在夏天,上学的时候都是在老家过的,我白天在家里吃,爸爸阿姨和弟弟陪我过。晚上就是他带我出去玩,在外面吃,一样会给我买蛋糕,礼物从不缺席,都是有求必应。” “怀念那时候吗?” 金羽十分怀念那时候,怀念那份青春,她跟楼坤说过,他们不要后悔。 她望向洁净的窗外,有风拂过的痕迹,穿梭在冬日暖阳中,她很喜欢此刻,在她的心中,那份牵挂从未丢失。 “怀念,和他在一起的一分一秒,我都怀念。” 金羽思来想去准备楼坤的生日,最后,还是跑去了两人上次逛的商场,想把看到的那两件情侣羽绒服给买了。 店员:“穿多大?” 她身板小,要了S码。 “男款呢?” 她从没给楼坤买过衣服,以前给他洗衣服也从不看标签。 “他187,体重145。” 售货员心里有了数,给她拿了件185公分的尺码。 黑白拼接的羽绒服,被装好拎在了手上,她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喜不自胜。 回家的路上,金羽接到了金岁山的电话,他今天和宋美好得飞去马尔代夫旅游,这会才到机场待飞,给她来了电话报告行程。 金羽让他们敞开了玩,别舍不得买东西,更别忘了多拍些照片回来。想到这,她已经扭头去了一个地方。 那些从前的合照,因为邮箱清理过一次,手机被偷,全部丢了。楼坤上次给她打包传进了手机里,她这才发觉,他们除了相框里的那张照片和陈旧的大头贴,竟没有一本属于他们的相册。 照片洗了一百多张,从最青葱的岁月一一扫过,停在上次他们钓鱼那里。 夕阳西下,他们脸贴脸挨在一块拍了这张照片,原本洁白的脸颊,染了余晖,笑容一同往昔,可与多年前的那些合照相比,他们是真的长大了。 觉悟 楼坤不在的日子,金羽独自一人住在家里。 前段时间的日子,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她,他走后,她便又回到了住在宿舍时的那副状态。 下了班,仍旧和胡佳怡搭伙。 胡佳怡快不认识金羽了,感慨:“得亏你男朋友走了,不然咱俩什么时候才能聚一次啊。” 金羽觉得她有些夸张:“你再装?” 胡佳怡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迎来了桃花运,朋友介绍的对象,今天没空陪她,这不,两个孤单的人正好凑了一块。 “年底要举办年会了,今年你报什么节目?” 胡佳怡去年报了唱歌,得了个安慰奖,金羽去年啥也没报,是年会的后勤工作人员,忙前忙后。 她俩在餐厅吃着饭,金羽才想起今早陈冰跟她说的年会这事,今年得换个形式举行年会,具体的活动策划,才弄个了雏形出来。 “我不报节目,我有一堆事要忙呢。” 胡佳怡特想看她跳舞,求着:“妹妹,你跳一次舞呗,就穿那个露脐小背心,我看你以前发的那跳舞视频特好看。” 金羽有一段时间没去黄婷薇那跳舞了,最近一直忙着和楼坤恋爱,都没发展业余爱好,而眼下,她更是处在工作最忙的时刻。 “公司有一堆爱出风头的,轮不到我。” 胡佳怡还是嘟着嘴,算了,不拉着她说这事了。又跟她聊起了新男朋友,两人交流男友心得,前仰后合。 楼坤给金羽打电话,她这会没干什么好事,跟胡佳怡吃完饭,赶了二场,头一回去了夜店玩,趁楼坤不在家,好好放肆一把。 又跟以前上大学一样,溜去厕所接的电话。 “忙什么呢?” 电话刚接通,就是楼坤的声音,似有些疲惫。 金羽喝了一点点酒,这会在照镜子,脸有一点红。 “你不在家,我跟胡佳怡在外面小酌几杯。” 楼坤这会在酒店,才刚忙好,衣服脱了一半,人正躺在床上揉着太阳穴。 “少喝点,早点回家,到家记得跟我说一声。” 金羽瞥瞥外头,没啥嘈杂的人经过,点着头说好,又问他:“时间确定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才来三天,估计还有两天才能回去。 “不出意外,后天晚上就能回了。” 金羽是立马来了精神,后天就是他生日了,不过有人好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那我在家等你,不见不散哦。” 楼坤躺在床上乐笑了,觉得像小学生约好了去春游一样,起身准备去洗澡:“好,不见不散。” 金羽刚挂电话,这时,厕所门口来了人,高跟鞋声笃笃笃的,她抻头望去,竟然是熟悉的面孔。 齐佳酩酊大醉,捂着腹部进来的,人也没望见,低着头踉跄进了一间厕所,在里头呕吐。 一边,还有电话铃声,不停的响。 金羽在外面洗手,突的听到里头人说话,开口就是让人滚。 “跟你说多少遍了,别打电话给我!” 电话那头的刘明宇急死了,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今晚下班的时候,齐佳还和月月大吵了一架。她当场就气疯了,一个下属都敢指着她骂,她这样心性高的人,这阵子受尽了委屈和欺负,好不容易找个宣泄口,刘明宇又阴魂不散的打扰她。 齐佳还在吐,刘明宇听着听着,就听不见声了,她又给挂了。 冬天的自来水刺骨的冰寒,淌在金羽手心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会工夫里,齐佳已经挨了过来。 金羽没让开,站她身旁看她在那漱口,长卷的头发都扫到了水池边,一直撑在台面,一点都站不稳。 她忽然关了水龙头,用力直起身,抽一旁的纸擦着斑驳的嘴,头一次发丝散乱,衣衫不整,狼狈不堪,毫无昔日的气质可言。 许是金羽一直在看着她,不咸不淡的表情,让齐佳很是不快活,笑了声:“见我这样子很得意吗?” 金羽从没在齐佳这里找到过什么得意感,那些本就属于她的,也一直都在。 “你喝醉了。”她也抽了张纸擦着手,平静地说着话。 她越这般平静,齐佳越是觉得心口疼痛。她顺着头发丝往后,一直喘着气,望向金羽,她脑海里都是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这样的执着,不要尊严。 很想哭,但她自认为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也更不应该在弱者面前流泪,可不知怎么的,她眼眶中的泪,一直不断的淌。 金羽很难想象她心中的情感,她对于齐佳最大的感情,可以说是讨厌,倒不至于恨她。但望着她此刻的泪,她也忽然觉得再要强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更何况,是在她面前哭。 金羽抽了张纸递给她。 齐佳望着那张惨白的纸巾,想起很久很久前的那个冬夜,如果她能早点懂,早点明白,或许她跟楼坤说了金羽在那,或许没有那个开端,她也没有做过那些事,那该多好。 她仍旧会是那个自尊自爱,骄傲优秀的自己。 齐佳推了那只手,泪洒落了一地:“别管我。” 金羽说过齐佳很优秀,那是心里话,也说过她上不了台面,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可现在,她也仍能看出,齐佳是真的要强。 那张纸巾,金羽扔了,她和齐佳更没必要多言,也不懂自己递她纸巾是什么心态,她应该高兴她这副样子,但她也更希望她能找回自己。 金羽走后,齐佳跌坐靠在厕所的墙壁上痛哭,她曾以为金羽是弱者,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拿捏她的情绪,可如今,她昔日那样瞧不起的弱者给她上了一堂课。 叫做原谅。 金羽不是没良心的人,刘明宇真应该给她发好人奖,他一筹莫展时,收到了金羽的信息,知道齐佳的位置后,人是立马飞了过来。 她喝成那样,醉得不省人事,趴在刘明宇肩头时,她根本不知道谁来了,但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定了心。 刘明宇第一次背她,给她送回家里,她搂着刘明宇的脖子,在玄关口,在微弱的灯下,齐佳才看清那人是谁。 “你喜欢我什么?”她早就想问了。 刘明宇的眼镜上都是雾气,朦胧之中,他似乎也沉浸了这问题里。 “漂亮,聪明。”总之就是喜欢。 多肤浅的话。 齐佳乐笑了:“你不觉得我很坏?” “你很好。” 在他心里,他一直觉得齐佳很好,就是眼睛不行,脑袋也转不过弯。 这刻,齐佳想起了美国的那些日子,他的金丝框眼镜,日日在她周围发着光。他是这样穷追不舍的在她身边,可她终究错过了这样好的人。 刘明宇见她发着呆,才刚抹抹她的脸,就被人吻住了。 而后的时光里,他们做了疯狂的事。 刘明宇觉得,这七年的守候,终于等来了答案。 隔日早晨,金羽在卫生间狂打喷嚏,脑袋更是晕涨。她明明昨天做了好事,今天却不走运,一大早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去公司上班,戴着口罩,在办公室里也是喷嚏不断,一天里,纸巾用了大半盒走了。 陈冰让她去看病,别拖着,小病不注意,那能拖成大病。 她这会在忙年会活动的事,采购和方案这星期就得弄出来,陆陆续续的事也一大堆,点头说着会去看的。 没去医院,去了药店买了盒感冒药,回家途中,又上了趟甜品店订了块生日蛋糕。 远在北城的楼坤,晚上结束会议,去了陈非那,他和冯程程的爱的小屋。 很温馨的家,至少楼坤觉得比他和金羽的家要温馨。 大概是冯程程很贤妻良母,家里置办的很温暖,连门口都挂着日历牌,记着重要事项。 他想了想金羽,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发会呆,坐在床上,头发毛毛躁躁,揉着眼睛打哈欠,说着同一句“我好困”。 还是和小时候差不多,找东西总想不起来放在哪,明明刚搬来不久,他却总能在角落里发现她的那些小玩意。 耳环上的塞子,黑色发夹以及头绳,偶尔还能捡到她的各种卡。 当然,随处可见她的头发丝。 他低头看看冯程程家里,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再看看她头发,短了很多。 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在下水道管口清理的头发,每回都要收拾一摞金羽掉的头发。 她来了,他的生活真的多了很多不可控制因素,但他乐享其中。 在这里吃完饭,他们又寒暄了很久,很像回到了以前高中的那些时光。 不过,楼坤却不寡言少语了。 冯程程心里想,果然,只有遇到了能改变自己的人,才能真正变化。 懂得 金羽洗了趟热水澡,喝完感冒灵就窝回了床上睡觉,楼坤不在的这些天,她就抱着他的枕头睡,晕晕乎乎的脑袋,连手机铃声都听不见了。 等意识到感冒灵不顶用时,金羽已经没工夫去医院看病了。下了班奔去了甜品店拿定的生日蛋糕,途中去了进口超市,买了瓶红酒,回到家,就去了储物室那找蜡烛。 蜡烛没找到,倒是翻到了一个眼熟的物件,是很多年前她送给楼坤的U型枕,旧的不成样了,布料上都是洗不掉的渍。 她以为这老古董坏了,他该是扔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保存在身边。她掰着手指数数,得有六年了,这样久的时光中,他的周围都一直存在着她的身影。 蜡烛是在厨房找到的,被楼坤放在很高的柜子里,她还必须站椅子上才能够到。一番折腾后,坐在椅子上咳嗽。 这下是更觉得自己糟了,又有点怕他回来后生气,他这才走几天,她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门外有敲门声,是金羽订的西餐厅牛排外送,外卖员给放在桌上,走了。金羽把蜡烛摆好,看看手机时间,也该回来了。 那本相册被金羽藏在了书房,他常用的那个抽屉里,希望他能在她不在的时候发现。 趁他回来之前,金羽去了卧室换衣服,家里开了空调,她脱了上午那套,换了他给买的裙子。 再出来时,小心翼翼地拆生日蛋糕,点着蜡烛,关了家里所有的灯,。 刚拆好,听见门外有声响,没隔一会听见了钥匙声。她立马振奋,捧着蛋糕在两掌心,驻足站在玄关那,希望能给他一个惊喜。 楼坤手里提了好几个袋子,一袋里是从北城给金羽买的甜酥糖,一袋里是他转了好几家商场买到的圣诞彩妆套盒,剩下一个巨大的袋子里是一个很重的盒子,里头装着一件他俩都爱的东西。 钥匙扭了好几圈,开门之前,在那绷绷唇,尽量使自己演技好点。 金羽真想打喷嚏,怕把蜡烛给灭了,一直忍着,吸着鼻涕。 门终于开了,家里黑漆漆,唯一处亮着光,托着一张笑脸,飘着盈盈的歌声,给他阵阵感动。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玄关那的风往里窜,蜡烛上的火焰忽暗忽明,楼坤轻声带上了门,手上的袋子都搁在了地上,靠在玄关那的墙上温柔笑着,盯着前头的女人,看不太清的脸,唱歌的声音还有些奇怪。 “…坤哥哥,祝你生日快乐!快吹蜡烛!” 她捧着蛋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怪,鼻音很重,楼坤立马意识到了,她感冒了。 蜡烛也没吹,拉过她,凑近看清了她鼻子那,通红的。 “怎么感冒了?” 她都急了:“哎呀,你先吹蜡烛!” 人点点头笑着,将要吹,她又急了,给挡着:“许愿,一年就一次机会呢,不能忘了!” 闭了眼睛,在心里许了一个愿,睁眼那秒,吹了。 顿时,这里头只剩了黑暗。 金羽往回走,蛋糕放桌上,要去打开灯带,开关还没摸到,腰那环来了一双胳膊,转着她的身子,这黑漆漆的环境里,楼坤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 “谢谢你,宝贝。” 她仰着头想亲他,垫脚那秒觉得不妥,又缩了回去。 抱着他往开关那走:“先开灯。” 这氛围中一切都好,楼坤不动,捧着她的脸吻着。金羽身子又软又无力地搂着他,嘴里哼着声。 不清不楚,却也能让人听得懂:“我感冒了,会传染的。” 人不听,吻得不够似的,抱到了一旁的餐椅那,她整个人坐在他怀中,此时此刻,早已忘了传染这事,被他也吻得快缺了氧。 她靠他怀里喘着气,摸着他身上渐渐温热的大衣,拉拉他衬衫衣领。 “你完了,你明天准感冒。” 他满不在乎:“我抵抗力好。” 金羽可记得前车之鉴,说着:“以前咱俩搁一屋子里,你都能被我传染,你这会吃了我的口水,是躲也躲不掉了!” 他捏捏她小脸蛋,又抱着人去开灯,一边说着:“只要是你,坏的我也不躲。” 灯亮了,眼前这个男人她越看越清楚了,没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 他歪头看着桌上摆的西餐,两根蜡烛搁在那渲染着浪漫的气氛,边上还放着红酒杯,里头是醒好的酒。 “牛排自己做的?”他走了过来闻闻,很香。 她还不至于撒这谎,嘿嘿笑着:“你生日得整最好的,我哪敢班门弄斧,我点的外卖。” 他被逗笑,又挨着脸亲亲她,这会看着她,才发现她这感冒是真严重。 金羽吃不了牛排和蛋糕,也喝不了酒,牛肉是发物,蛋糕过甜,生病忌烟酒,她只能吃些清淡的。 不乐意了:“我整一个烛光晚餐给你庆祝,你倒好,不给我吃!” 人跟她解释,去了厨房在那煮粥:“要是给你吃了,你感冒更严重。我答应你,回头你病好了,我们再补一个烛光晚餐。” 她从后头抱着他的腰撒娇:“哎呀,不会有事的。” 不搭理她,问着:“去看医生了吗?” 老实交代:“没有,不过我买了药。” 人又在一旁切了些生姜,拿了手工红糖出来,准备给她炖点红糖姜汤驱寒。 又问:“什么药?” “999。” 他这会气的刀也扔了,金羽听到声音,赶紧搂紧了些。 自己承认错误:“我这两天工作有点忙,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医院。” 他已经转过身了,没有笑容,扭着她的脸颊无可奈何:“你呀你,真拿你没办法。” “我饿了。” 他才不上当,嗯了声:“再煮会就好了。” “我想吃蛋糕。” “太甜了,现在不能吃。” 气死了,扭了他一把,给他疼的在里头跳了起来。回头见她奔去了外头,在那划手指舔奶油,一口又一口。 人只好无奈摇了头,见她过来了,捧着块蛋糕递他嘴边。 他吃了口,甜蜜蜜的,是她送他的蛋糕。 粥煮好了,两人仍然烛光晚餐,他吃牛排,她喝粥,这对比惨兮兮的。 奔波一天回来,累的要命才是,也没着急休息,寿星公整好厨房的一切,将玄关那的几个袋子拎去了卧室。 金羽才洗好澡,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在那擤鼻涕,回头就望见他在拆东西。 “买的什么?” “过来。”他招手。 扔了纸过去,和他一起坐地毯上。 翻着那些袋子,看见了甜酥糖。 问他:“你怎么老是给我带甜酥糖?” 望着她:“去到那就想起你喜欢吃这个,如果不给你带,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 他说的太诚恳,是肺腑之言,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却一直在满足体贴她。 金羽噘着嘴,人主动贴过来吻了下,给她翻另个袋子。 她这下惊喜地打了个喷嚏,跟小狗似的,又吸吸鼻子,指着这套盒双眼冒光。 “这是今年的圣诞新款,我好喜欢的!” 见她兴奋,在心底里乐,觉得那微博真是个好东西,不枉他跟贼似的天天逛她转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顺坡上:“那正好,误打误撞了。” 她捧怀里笑着,对这份礼物爱不释手。 就剩最后一个袋子了,金羽指着那个硕大的袋子:“这个是什么?” 他从里头抽了出来,一个正方形的大盒子,外包装是日语,可人物图案,金羽却记得一清二楚,连带那些回忆瞬间窜入脑海。 “拳皇?” 他拆盒子:“嗯,游戏机。” 路过北城最大的电玩城时,在里头买的,纪念版的拳皇家庭游戏机,屏幕有普通液晶电脑那样大。 金羽有很久没玩过这游戏了,它是童年的缩影,以前都是买光盘打游戏机,再长大点,能用电脑游戏玩,想要点体验感,还可以去电玩城玩玩。 可现在,他把这东西带回了家,便可以随时随刻陪伴着她。 金羽摸着那红色的摇杆和按钮,心中涌入丝丝暖意,想起了他俩一起玩这游戏的场景。 每回她都是输,生了气,人才让她赢一回,他还总说没办法,几下就赢了。那时候真气人,可哄她的时候,她也真的就不气了。 还没等金羽感慨什么,楼坤说话了,握着她的手:“这个送给你,以后一起玩的时候,只让你赢。” 听着那句“只让你赢”,觉得受到了鄙视,但心内都是感动。那些她喜欢的东西,无论是吃的也好,用的也罢,还是这些远在记忆里不能割舍的一份回忆,他都记得。 转头望着他,不服气:“你不让我也可以赢。” 他点头:“那当然了。” 又接着说:“从今往后,你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这刻,她终于忍不住了,倾身拥抱住他,她喜欢他送的这些东西,可她最喜欢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未变过。 “哥哥,我超级爱你。” 楼坤嗅着她的发丝清香,抱着暖和的人,无比珍惜这句话的到来。 两人玩了几把拳皇,金羽上了瘾似的,楼坤见她咳嗽的厉害,立马给人抱床上睡觉去了。 睡觉前,又在他的叮嘱下喝了那碗红糖姜茶汤驱寒。 通体暖意也不行,一躺下,鼻孔还是塞的,呼吸只能靠嘴。 楼坤抱着她睡,边角都掖好了,她这会喉咙又干又疼,脑子也晕,往他怀里钻钻,就睡着了。 入下半夜,楼坤被身边的人烫醒了,摸了摸她额头,才发现人是发高烧了,赶紧给她摇醒了。 出家门前,楼坤给她套了那件羽绒服,她像个企鹅一样,行动不能自如,趴他肩上后悔。 烧了39度,在医院挂水,晚间的医院很安静,外面的北风呼啸吹着,透着窗户细缝不断往里头钻。 楼坤给窗户合上了,取了药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递给她时,摸了摸她的手,冰冷的,就坐那给她捂着。 她靠在那看着他:“你困不困?” 现在很晚了,他一路周折从北城回来,一整夜就睡了那一会,这会带她来了医院,一直奔波前后,她坐在这心里都是心疼。 “不困。”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有点自责:“你生日被我弄成这样,我答应你,以后补你一个更好的。” 他抬抬手,让她喝水。 暖和的水下肚,口干舌燥解了,她再一次被他搂进了怀中。 “有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好。” 医院门口的早摊铺,热气腾着,外头的天才刚蒙蒙亮,这处,她已经坐在了凳子那看自己手背上的绷带。偷偷瞄了一眼,止血了,给绷带撕了。 刚撕掉,从摊铺外走进来一个小女孩,身后跟着一位朴实的女人,也向老板要了两碗馄饨。 那孩子一直带着口罩,头上捂着厚厚的毛线帽,坐在她隔壁那桌。 金羽见她一直盯着她的手背看,她昨夜扎针,护士一直找不到血管,给扎了好几下,这会泛着青紫,很像血斑。 女孩妈妈让她摘口罩,先吃早饭。小女孩摘了口罩,金羽这才看清她的脸,皮肤蜡黄黄的,不太健康的颜色,身上也很瘦。 “妈妈,我脑袋出汗了。” 小姑娘吃着馄饨,扒拉着帽子。她妈妈给她摘了下来,金羽这才发现原来她是个小光头。 恰这时,楼坤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份扬州包子。 “怎么不吃?” 金羽收回了目光,盯着面前的人:“等你一起。” 他目光变得温柔,也望着她笑。 两人一起在外吃早饭的机会很少,大多都是在家里吃。她昨夜吃的粥,这会早消化了,咬着那家卖了20年的豆腐包子,觉得真神,不是肉馅的也能这样好吃。 许是那包子太香了,小姑娘一直往他们那瞧。 “茵茵,你看什么呢?快点吃吧,一会还要带你去海洋公园,那地方远,咱还得赶路。” 金羽瞧见了她递来的目光,那小姑娘转瞬低了头,喝着馄饨汤。 金羽看着手上的包子,一口一口嚼着,楼坤随她目光望去,才发现隔壁桌坐了位光头小女孩。 她妈妈手机响了,接通了,里头说话声很嘈杂,像是地方方言,女人回的话也用的方言,大概是怕吵到这屋里的人,去了外头接电话。 她妈妈走了出去,小女孩就坐那玩着勺子,时不时朝金羽望去一眼。 金羽戳了戳楼坤,小声问着:“她是不是想吃包子呀?” 看着像是的,一直望着呢。 金羽瞅瞅袋子里还有两个,伸手给她递了过去,眼带笑意。 小姑娘诧异地望着她,不敢接。 金羽觉得她应该是不好意思,给她放在了桌上。 “我请你吃。” 她摇摇头,又给包子抓着递了回去:“谢谢姐姐,我吃馄饨。” 走去她身边,仔仔细细地望了金羽好一番。 楼坤望她很瘦,盯着金羽的目光里都是一种渴望,近乎羡慕。 “姐姐,你头发真漂亮。” 说完这句,立马回去了,坐在凳子上继续吃自己那碗馄饨。 金羽听着这话愣了,摸了摸自己长到腰间的头发,乌黑的发丝,又柔又顺,的确很漂亮。原以为小姑娘是想吃她手里的包子,可人家羡慕的是她的头发。 那女人回来了,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过的表情,抹抹眼角走过来,抱着自己的女儿。 “茵茵,爸爸居然过来了,一会我们先在医院门口等他,再一起陪你去海洋公园。” 小女孩点着头,给她妈妈擦泪,那笑容像是从阴鸷里走出来的阳光。 “妈妈,我都不哭了,你更不能哭。” 女孩妈妈给她重新戴上帽子,那一刻硬是逼退了眼眶里的泪。金羽望着这个女人,她应该很爱自己的女儿,一直亲着她的额头。 爱一个人最真诚的表达方式,是吻他的额头。 金羽的额头,好像除了金岁山和楼坤,从来没有被妈妈吻过。 她们临走之前,小姑娘戴上了口罩,又朝他们挥挥手。 “姐姐再见,哥哥再见。” 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她们走后,金羽握着勺子在那发呆。 楼坤望着她,心里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摊铺老板娘进来收拾碗筷,一边叹着气:“好人多磨难啊,多可爱的小姑娘得了这个病,第一次来的时候才十岁,头发好长的,就跟姑娘你这头发差不多。渐渐的,头发就没了,她妈妈说是化疗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就给剃了,可怜啊…” 金羽和楼坤听着。 “白血病,那搁以前医学不发达就是绝症,现在有药物能控制了,还是需要花很多钱的。从县城来的,在这花了老家一个房子的钱,她丈夫一直在外打工挣钱往这送呢。医院也设了爱心救助站捐款,好人还是多啊,希望好人一生平安吧。” 听到这,他俩都吃不下了,金羽回忆着女孩说的那句“我都不哭了,你更不能哭”,心中怜惜。 十多岁的年纪,这般懂事与勇敢,是值得幸运眷顾的。 他的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楼坤不让她跟着走,在早饭摊这等着,他一个人去拿车。 金羽站在摊门口,手插在口袋里,这羽绒服真的是暖和,她除了露在外头的脸有点冰凉,其余之处都很温暖。 这个点的人多了,阳光也出来了,照射着这处,医院门口不断有车辆和行人进进出出,带着希望与祈愿,期待着更美好的一天。 她打了两个哈欠,听到一声喇叭响,赶紧往车那小跑。 上了车,开口就问他:“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楼坤望着她,鼻尖还是红的,暖气又打高了点。 “上了个厕所。” 那个爱心救助站就在停车场旁边,楼坤进去时,小姑娘的照片和求助信息就挂在那,一目了然的清晰。力所能及之中捐了款,也留了一份字条鼓励她。 第二日楼坤上班,金羽独自去的医院挂水,找到了爱心救助站,她思来想去还是想帮助那个懂事的小女孩。救助站的护士告诉她捐款金额达到,已经结束了。 那张捐款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是金羽,望着自己的名字,她心内渐渐清晰,原来楼坤是那样的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