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船》 第1章 《黑石船》 作者:孙玉鑫 免责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一章洒泪江湖行 耿耿银河,疏疏列宿,是佳人乞巧之日。 转瞬,已是万里月圆,九霄云净之夜。 金乌直追,玉兔狂逸,时而丹枫欲变,时而梅开岭上,时而葭琯飞灰……已临急景凋年! 桃符换新,屠苏酒香未散,又是淑气迎人之时;金吾弛禁,玉漏停催,岁月向不留情! 待黄梅初熟,至榴花吐焰,已近浮瓜沉李的炎夏。 吁!人生茫茫,年华如此老逝! 如今,三伏已过,暑气潜消,露华渐浓,云影转薄,夜!鹤唳于长空,虫鸣自四野,大地—片萧煞! 时正三更,苏州楞伽山麓石湖畔,那座美仑美奂的小巧“红楼”中,楼主人,正在书房中焦急的等待着四年前相约今夜归来的人儿。 一阵夜行风声传来,楼主人挑扬起来他那两道剑眉! 砰!书房长窗突然碎裂,接着,一条人影和碎裂了的长窗断木同时摔坠到书房的地上! 这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哪知尚未站稳,晃了两晃,终于咕咚一声,又摔倒卧在尘埃之中! 楼主人剑眉一皱,才待起身上前搀扶这位不速之客,这人却已双手紧捂着腹部,再次挣扎着跪坐起来。 楼主人注目看时,这人腹下的衣衫,已被腥血染成—片鲜红,捂抚在腹部的双手,十指缝间,仍然不停的滴流着血水,显然伤势极重。 此时那不速之客,目光灼灼直瞪着楼主人,刹那之后,裂唇惨然一笑,接着急促的说道:“熄灯!快!” 楼主人盯了这位不速之客一眼,温和的说道:“阁下伤势看来不轻,目下必须医治包扎,小可略懂医理,也备有良药,请先让小可看看伤处。” 岂料这位不速之客,却沉声叱道:“熄灯,我叫你立刻熄灯!” 楼主人年纪虽轻,性格却是刚强而坚毅,闻言也沉声说道:“我说先医伤,就先医伤,否则阁下就请出去!” 不速客哼了一声,陡地把紧捂在腹部的双手张开,目射威凌,直瞪着楼主人一言不发。 楼主人也已看清了那个伤口,骇凛的倒吸一口凉气,不速之客的左腹下,透穿了个拳般大小的窟隆,肠子部份露在外面! 此时这不速之客,再次冷哼一声,接着以低沉的声调,怒吼似的神态喝道:“混东西,这个伤你能够治?能够治吗?我拼着这条老命,给你送来消息,强敌就到,你还不听话把灯熄掉!” 楼主人虽然十分震骇不速之客的伤势和话语,但却方寸不乱,立刻将高吊的灯笼和桌上的烛火吹熄,室内顿成黑暗世界,除掉不速之客那如同牛吼般的喘息声外,不闻其他杂音。 半晌之后,不速客似耳语般低沉的说道:“快把我贴身穿的那件皮背心解下来,你再贴身穿上,事关重大,别问原因,快!快!快!” 一连串的催促,使楼主人不由自主的动起手来,匆忙的依着这重伤不速之客的指示,脱着彼此的衣衫。 当楼主人贴身穿上那件皮背心的时候,已觉察出来皮背心的后背,是个夹层,里面藏着东西。 楼主人衣衫结好,在替不速之客穿上外衣的时候,岂料不速之客猛一挥手,竟将楼主人推出数步,楼主人心头一凛,暗中惊讶这不速之客的深厚功力,才待开口询问,不速之客却已猛咳不止,声音听来已是沙哑无力,最后不速之客却张提真气,挣扎着道:“听清楚混东西,和你在四年前相约今夜回来的人,死了!他是我的盟兄,死前把皮背心交给我,要我送来给你,现在你就得离开此地,永远不准回来,否则你那血海冤仇就只好冤沉海底,走!立刻走!” 楼主人心头颤跳,神色已变,惶急而悲伤的说道:“四年前恩师走时,要我今夜必须等他,他说再见我的时候,就告诉我的出身和父母姓名,如今……如今恩师竟遭不幸……” “混东西,这不是念嬷嬷经的时候,走,立刻走!去找家不认识你的店房住下,然后仔细检看背心夹层里的东西,自会知道一切,快!” 不速之客连连催促,语语闻之惊心动魄! 楼主人道:“前辈尊姓,你这个伤……” 不速之客恨声道:“不管姓什么和你没有关系,这个伤准能要我的命,我是死定了,你就听点话立刻走。” 楼主人肃色震声道:“你必须立刻告诉我您的姓名!” 不速客又猛咳一阵,喘息着说道:“难怪大哥说你聪颖绝伦而心地忠厚,我姓雷,武林朋友都称呼我‘霹雳震天’。” 不速客话锋一顿,声调陡变,又道:“好了,记住我吩咐的话,快些走吧,莫使已死和快死的人死难瞑目!” 楼主人双目含泪,沉思刹那,猛地五体投地向不速之客一拜,起立之后,伸手摘下墙上宝剑,带上一袋散金,转身大步而去。 行未数步,背后身负重伤的不速之客,又开口说道:“走后面,登楞伽山转向杭州,稍待不论此楼有何变化事故,不准回头,不得停步,走吧!” 楼主人泪顺颊而下,无言的回顾了不速客一眼,点点头,按照指示谨慎的由后墙越出,疾驰向楞伽山中。 进山不足半里,突然传来一阵凛人心胆的狂笑之声,声音来自红楼,出自雷姓不速之客的口中,楼主人不由猛地停步不前。 适时,顺风传来怒喝之声:“我早已猜出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匹夫了,你上楼来吧,那东西就在雷老子的身上,萧家孤儿藏处,也只有我姓雷的一个人知道,雷老子就要死了,临时改志,老匹夫,咱们结这最后的一次缘吧!哈哈哈哈……” 接着,轰然一声巨震,话题又起:“老匹夫,你得意忘形,尝尝雷老子这‘霹雳震天’的滋味吧!” 在巨震同时,一声惨吼传到,起自红楼之上,落时却已远出半里之外,这人重伤之下却仍有逃生的功力。 惨吼之声乍止,红楼内又传出来了那雷姓不速之客的慷慨话声:“任大哥,小弟未负所托,死已无憾,大哥英魂稍待,小弟陪你来了!”话声中,千百条火蛇自楼窗内窜出,浓烟腾卷,直升云天,刹那间,红楼已被火海吞没! 烈火映射出楼主人的激动之情,在赤红的光芒中,楼主人剑眉扬飞,目射怒火,口中喃喃自语道:“雷叔叔!霹雳震天!任大哥!萧家孤儿!老匹夫!老匹夫!老匹夫!” 一面紫底金边金字的奇异令旗,在一盏光色昏弱的孤灯下,被缓慢地展露了出来,占了半个桌面。 令旗非丝非布,不知用何物织成,因为整个的金边是以真金抽丝编造,所以分量够重! 金边是一条金龙,鳞甲鲜明,爪尾敛势,如活似生,决非匠手所织,更奇特的是,令旗有十二星角,各绣不同之物,有剑,有刀、有杖、有鞭,除一枚奇特的金钱外,还有一方晶石图,似是代表着十二件东西,或是十二种标记,当然,若以武林中事来说,这也许代表了十二位顶天立地的人物! 令旗正中,却是以纯金编成的三个大字萧梦梅! 令旗被一双细嫩柔软但却含有强劲的手翻转过来,反面却是碧底,编绣着一只华丽无伦的八帆船,船身漆黑,金丝压边,船外,浪花汹涌,天空乌云卷滚飞驰,看来这艘黑色华丽的八帆巨舟,似正冲风破浪前进。 那高高插于半空,飞卷乌云中的主桅顶端,斜飘着一面三角帆旗,旗上是以金丝织成的拳大“令”字! “令”字三角帆旗的杆顶上,有个黄豆般大的“玉珠”,射闪着奇亮的异彩,光耀人目! 一声幽幽长叹,那双细嫩柔软的手,卷起了这面令旗,拿起了旁边一本极薄的绢册,开始翻阅。 第一页,第一行,赫然写着“你就是萧梦梅,黑石船的主人,也就是经武林十大无敌高手和十二正大门户掌门之人,各绣信物滴血盟誓共推为号令天下武林的盟主!” 叭!绢册被合盖上,但却传出低沉而十分激动的话声:“我是萧梦梅?我?这不可能!决不可能!” 册子又被轻轻揭开,第二行“我曾详细的对你说过一个‘黑石船’的故事,现在对你实说,那并非故事,而是—丝不假的事实!” 低沉而激动的语声又起:“不可能我不可能就是那个偷食糕饼而误吃了灵丹的孩子,不可能!决不可能!” 第三行“也许你会怀疑,但这却是事实,是你误吃了我们十大高手,经十年采积奇药而炼成的‘神芝血丹’!血丹本有十粒,只因炉火不净,九粒焚化,所成一粒,为求公平分食,才叫你巧得现成,因之迫使我们十人,及武林十二正大门户中的掌门,共推你为当世的武林盟主。” 一声嗤笑传出,接着话声又起,道:“荒谬!一个两岁的顽童,只因误食了—粒灵丹,竟被公推为当代武林的盟主,岂非儿戏?说来谁信?谁信!” 第四行“我与令尊,交称莫逆,义共生死,在当代武林无敌的十大高手中,功力以令尊最高,次之是我,令尊为当事之人,对你误食灵丹后的责任,不便表示意见,因之保护你安全的重担,很自然的落到我的双肩之上。” 第二页,第一行“我们十大高手,亲自制成一面特殊的‘黑石船’令,遍传武林十二掌门之人,彼等在令旗之十二星角上,各自亲绣了他们的信物,共誓见令听谕,水火不辞,那令字三角帆旗杆之上的玉珠,乃人间至宝的‘万年温玉玦’,非但百毒不侵,并有无上威力,切记莫忘!” 又是一声嗤笑,接着道:“看来这件荒谬绝顶的事情,像是真的了,要是真实的话,包括我父亲在内,所谓十大无敌高手和十二掌门之人,都是—群傻瓜!” 第2章 第二行“你看到此处,必会笑我们都是傻瓜,我们不傻,但却犯了大错,不该以七十二种灵药,含肉芝之血炼此神丹,意图不老而习成‘万应神功’,人算不如天算,十毁其九这仅存的一粒,却又便宜了你。” 第三行“你既已服下‘神芝血丹’,已成不坏之体,除非在三年之内,血丹尚未尽被你筋骨吸收前,生饮了你全身的鲜血,否则十年后我们联手亦非你敌,因之只有共推你是武林盟主一途。” 话声适时又起,道:“我不相信没人想吃了我!” 第四行“谁都想喝你的鲜血,不过十二掌门之人却不敢,他们自知联手亦非令尊之敌,至于我们十人之中,当然也有如此梦想者,但是畏惧我和两位盟弟与令尊之谊,故而也不敢妄动!” 第三页,第一行“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朝夕戒备,寸步不敢稍离,真是苦不堪言,时隔月余,我们十大高手中已传出了谣言,说我别有企图,迟早会生饮了你一身鲜血,于是我和令尊将计就计,故意为此而争论,终于绝交,暗中我们却在进行着一条绝妙的‘移花接木’之计。” 唉!一声长叹之后,低沉而伤感的话声又起,道:“我虽然逃出了厄运,可是那个顶替我的可怜孩子呢?这算什么绝妙之计,简直是惨无人道!何况我们相貌……” 第二行“此计本不可行,因为急迫之下,绝难找到和你相貌宛似的儿童,幸而我有特殊技艺,将那顶替你的孩子,动以易容整形之术,一月后,果已乱真,决定了进行此计的时刻。” 第三行“事情进行顺利,我带着令尊亲自详书的‘神功秘册’,然后故意借酒生事,愤而远行,第三天才悄悄潜回,以伪换真,帮你逃出虎穴龙潭,并立刻给你施了整容之术,自此敢说普天之下,再没有人能认出你是哪个!” 细嫩柔软的双手,猛地一擂桌面,道:“这样看来,是真的了,我真是那个孩子,我是萧梦梅!” 第四行“第二年的春天,传出了一个使天下武林中人震凛的消息,令尊和令堂在同一时间身中巨毒,死于‘九老仙洞’,同时,那个替身,也失去了踪迹,我强忍恨怒悲伤,不敢前往祀奠!” 一声悲呼,继之道:“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话锋一停,又说道:“凶手必在毒死双亲之后掳去那个孩子远逃,只要查出事后谁不在场,就知凶手是谁!” 绢册猛地又揭过一页,是第四页。第一行“凶手自然是我们十人中的一个,或更多,但这人狡猾无比,令尊、令堂惨死之后,直到安葬,除我一人不在外,其余一个不少,到最后剩下的八个人,更是一道离开峨嵋,各自归隐,因之毫无线索可寻!” 话声急促的说道:“师父,也许那凶手已惨杀了我的替身,误饮了那个孩子的鲜血,您没有想到吧?” 第二行“我曾想到,凶手可能早已吸食了那个无辜孩子的鲜血,但经仔细思考后,一个重大的事实,粉碎了这个假定,凶手不敢冒此大险,因为其余高手,会立刻发现凶手吸食鲜血后的变化,如此凶手岂不是等于自供罪状?” 第三行“神芝血丹非但能生死人、肉白骨,常人服之,无异脱胎换骨,我辈服之,白发立变而返童,平添一甲子内功修为,凶手既不知‘移花接木’之事,怎敢鲁莽,但是这样一来,凶手在发觉上当之后,定然悟及我拂袖而去的真正原因,因之我足不出‘红楼’有十年之久!” 话声再起,道:“啊!原来您也住在红楼之中,那……那我怎会始终没发觉呢?难道这红楼中还另有藏处?” 第四行“红楼为令尊精修秘地,令堂亦不知晓,地下广于地上,我始终没离你左右,朝夕暗中监视着你用功,有朝一日你能再回红楼去的话,可由后院枯井而下,当可发现别有天地。” 第五页,第一行“乍闻令尊凶耗,我实难相信,因令尊功力已达化境,早巳习成佛门‘不坏’功法,此事极秘,但我却深知无误,当你四龄,我开始深夜点你百穴而通奇经之时,方始发觉令尊中毒而死的真正原因,原来他早知难防暗算,竟在我以‘移花接木’之计悄然带走你的前夕,以其本身真气,化你髓魄筋骨,将数十年的修为,导输你的体内,他已无异凡夫,难怪会中毒而亡!” 一声呻吟,一声凄痛的悲号,滴滴血泪,这时洒落绢册之上! 第二行“你得天独厚,神芝血丹因令尊全部修为真气所导,早已与你体魄相合,故而你十四岁,已怀令尊弃世前之功力,我总算未负故友重托,十六岁那年,你已将威力无伦的‘天龙圣剑九式’练至化境,至此,三百年来武林第一奇客‘天龙子’的整个神功,你已尽得,为未来继‘天龙子’与令尊之后的唯一奇客,孩子,如今你投手踢足已能动念伤人,佛门无上‘万应心意’使你心可数用,我代亡友庆贺,而我也应该去办自己的未完大事了!” 第三行“我决心再出江湖,发誓要侦得毒杀令尊、令堂的凶手,才写下最后的一柬,与你相约四年,其实第一年我根本没有离开红楼,直到我认定你果能遵守训示足不出户之后,始安心而去。” 第四行“一别江湖十数年,武林早已人事全非,经六个月的奔波,找到了昔日位列十大高手之三的盟弟雷鸣,经三个月的侦窥,知他仍在惦念老友而忠诚如昔,方始寄柬相约,自此我俩双双再入武林,四处访查昔日那个阴狠万恶的凶手!” 第六页…… 第七页…… 第八页…… 第九页,第二行“当你看到此册的时候我定然已遭毒手,否则这些事我会亲口告诉你的,送去此册的人,就是你雷叔父,我料他必能不负所托,但怕也难活命,见册立刻前往杭州,到孤山南麓一座古废寺内,内有一家武林中人名之谓‘天下一家’的客店,你要住进去找,虽然仍无确证,但却深信如能找出‘天下一家’的店主,对侦索毒杀令尊、令堂凶手之事,必有所得。” 第三行“天下一家店,不收分文,住客必须报出姓氏和门户,你以‘仇磊石’名字住店,自承是少林俗家弟子,只准施展少林功夫,否则你虽功力无敌,但必身罗奇祸中人暗算,有人问你授业之师,可告其不知法号,是位日必三笑三哭的和尚,此册及那面令旗,须存于妥当地方,万勿随身携带,莫令为你死去的人,死不瞑目!” 第四行“我与令尊,敢说生平无不可告人之事,唯对买人孤子作你替身一节,始终难安,以我料断,此子或不至死,此子有一特征,肚脐之上有蚕豆般大的红记一块,册后我绘有一像,即你真面目,此子整容绝似此像,兹后留心,遇之望能多为照拂,他替代你犯险,应以兄弟相视,切切毋忘!” 册后果有一张绘像,鼻如悬胆,眉…… 适时,“噗!啪!”两声轻响,灯花爆灭,室内顿成一片漆黑,店家所备小小油灯,已油干蕊裂而熄。 约计时已五更,他!萧梦梅,即将自此踏入险恶无比的江湖,以“仇磊石”三字,索仇天涯! 黑暗中,频频以坚毅的声调低呼着:“父亲,母亲,恩师,雷叔叔,佑我!佑我!佑我手刃元凶!” 沥沥细雨,凄凄秋风,一阵松,一阵紧,没个完结。 夜初更,孤山南麓,正有行人! 穿过一片废墟,就能看见那段已经退了色的红墙,墟墙之间,却隔着半里路程,这半里路上,是长可及膝的荒草和泥沼,狐、鼠窜行其间,蛇、蝎往来于内,夜间要想过去,须有些胆量! 两个人,一前一后,横隔数丈,谁也没有理谁,自顾自的走着,他们穿过了乱石废墟,到达深草泥沼的边沿。 夜渐深,天正雨,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不过后面的那个人,要比前面走的这人雄伟很多,因为前面己到草丛,两人先后停步,已变作平隔丈远。 先到的这个人,正左右盼顾而不前,显然他路不熟,瞥目看到那个雄伟的汉子,拱手说道:“请问兄台,前面可是‘天下一家’店?” 雄伟的汉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问话的人立即道一声谢,迈步而前,雄伟的汉子也踏进了深草丛中。 雨天,荒草积水,更加泥泞难行,每一踏足,唧唧作响,落脚稍重,污水立即溅飞,煞是讨厌。 蓦地,前面这人惊呼出声,暴然退后,草丛中,吱吱直响,杂草左右摆晃不已。由近而远,竟是一条毒蛇! 雄伟的汉子看了这人一眼,不知是轻蔑这人,抑或是别有用意的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什么泥泞或是蛇蝎,挺胸仰颈昂头阔步,叭叭的溅踏着泥水,向深草乱丛中笔直迈进! 惊呼出声的这人,自嘲似的一笑,如今他落后了很多,立刻紧跟着他雄伟的脚步,在相隔不足丈五的距离下,步起步落相随而行。 正走到乱草的中间,雄伟的汉子突然停步不前,相随于后的这个人,自然也伫立不动。 雄伟的汉子并未回头,却冷冷地说道:“朋友,草丛宽阔,怎样走都可以过去,大可不必跟在别人背后走夜路!” 话说完,再次冷哼一声,大步向前。 后面这人闻言一愣,但在沉思刹那之后,却依然紧跟着那雄伟汉子的身后迈步,不过这次距离远了一些。 雄伟汉子霍地再次停步,依然没回头,不过语调却含着轻蔑嘲讽的意思,一字字说道:“你大概就是那种只听老婆话的小伙子,告诉你,假如我惊起了一条毒蛇,你走在后面正好送死,这样岂不冤枉?” 话锋一停,声调转厉,又道:“再说凡是江湖中人,夜行最忌别人盯在他的背后走,尤其是我!” “我”字特别有力,声如雷震,话说完,又大踏步的向前走去,仍然是挺胸昂头没有回顾。 第3章 后面这人受了教训,再次自嘲的一笑,斜着移开了丈远,边走,边似自语,却又像有心要那雄伟汉子听到般,道:“同样一句话,客气点儿有多受听,何况你又怎么就敢断定我有没有老婆呢,真是奇怪。” 雄伟汉子这时正一步跨出草丛,耳边听清了这个人的话语,霍地止步回头,哈哈一笑,道:“你还没有成亲?” 这人也几步踏出了草丛泥沼,脸一红,摇了摇头,雄伟汉子猛然止步,一拍这人肩头道:“也没碰过女人?” 这人又摇摇头,脸色比刚才又红了许多,雄伟汉子粗犷的再次大声笑着,爽直的说道:“江湖中人对初出道儿还没碰过女孩子的小伙子,称之为‘长不大的孩子’,哈哈……来来来,大孩子,跟我作个伴吧,我也是去‘天下一家’店!” 说着不待这人同意,拖着这人的臂膀就走。 他们顺着退色的红墙东转,到达古废寺的山门,山门虚掩,雄伟汉子踢得山门大开,坍塌倒颓的大殿赫然入目。 这人一边被雄伟汉子拖拥前进,—边沉思,恩师绢册之上没有记错,这奇特的店房果然开设在古废寺中。 穿过倒塌的大殿,迎面一道高有五丈的粉墙阻路,墙外是条宽有三丈的污浊水道,深浅不知,墙中间约丈五高的地方,开着—道窄门,宽仅三尺,高有一丈,看来活似长窗。 窄门口斜搭着一块寸厚尺宽三丈长的木板,另一端直到污浊水道的边沿,供人往来其上。 窄门上,高挑着一对“气死风雨”灯,因此能够看清门上正中那以赤金铸成的“天下一家店”五个大字。 每一金字宽高各有三尺,厚有一寸,重量不问可知,像这种以赤金铸字作为招牌的事,确是惊人而罕见。 雄伟的汉子这时松开了对方的臂膀,两人在灯火下,互相注视着,彼此俱皆突然兴起了惺惜之心。 那雄伟的汉子,一身短衣,早已遍湿,浓眉环眼,好威武的相貌,背后斜插一柄宝剑,长过四尺,鞘厚一寸有五,宽足三寸,是柄名符其实的长剑,二十七八的岁数,黑发粗长,散披肩头,双目神光含威,令人畏惧! 这个人,剑眉凤目,一袭银衫,腰挂宝剑,气宇清绝,美秀无伦,一条杏黄丝帕束发,年仅二十出头。 雄伟汉子浓眉一扬,抱拳道:“我叫雷啸天,老弟你呢?” 这人拱手还礼,道:“仇磊石!” 雷啸天双目一霎,道:“好名字,仇老弟是哪派门下?” 仇磊石道:“少林门下俗家弟子,尊驾呢?”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老弟贵庚?” 仇磊石道:“二十。” 雷啸天道:“我二十八了,痴长老弟几年,要是老弟不见外的话,请改个称呼如何?” 仇磊石拱手道:“如此请恕高攀,兄台。”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老弟真是个痛快人,愚兄艺由家传,门户却是‘终南’,老弟受何人指引投宿此店?” 仇磊石一笑道:“心仪此名而来。”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但愿住下去不会失望,对了,仇老弟,此店别有规矩,忌禁也多,老弟你知详情否?” 仇磊石点点头,雷啸天一指长板道:“那咱们上去了,请恕愚兄占先。” 他俩刚刚踏进窄门,本来嘈杂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仇磊石趁此时机,注目打量每个角落。 进门就是一间广阔的大厅,墙外虽高丈五,这大厅却是地平窄门,仇磊石不由暗记心中。 厅门摆设很多桌椅,乍看十分散乱,但是仇磊石却一眼看出,竟是暗含着“九宫”阵式! 除角落上的椅子还空有三五张外,余皆坐满,西墙角,有条长长的柜台,柜台里面,坐着两个面目清秀的中年人,正在奕棋,另有三名身强力壮的店伙,在端菜送酒,忙个不停。 时近二更,这个“天下一家店”中,非但无人入睡,反而都在兴高彩烈的饮酒畅谈,仇磊石觉得十分新鲜。 嘈杂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引得柜台后面两个清秀中年人抬头注目,接着一齐站起,左边那人含笑道:“雷爷回来了,身后那位兄台是谁,很面生嘛!” 雷啸天似乎不大愿意理会这两个人,冷冷地说到:“高老大,这是我的小兄弟。” 说着,悄声嘱咐仇磊石道:“别开口,跟愚兄走。” 俩人大步向厅右一扇红门走去,将到门口的刹那,柜台里面的两位,身形一闪,已拦在门口! 雷啸天沉声道:“高韬!你们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高老大高韬含着一脸假笑,道:“雷爷要哪里去?” 雷啸天道:“回我住的‘威’字楼!” 高韬一指仇磊石道:“令友呢?” 雷啸天冷冷地说道:“我这小兄弟姓仇,仇磊石,少林俗家弟子,你给挂个号吧,他和我吃住在一处!” 高老二高辉接话说道:“雷爷,仇兄弟必须按咱们店的规矩办,在没被印证以前,只好委屈住到大敞房里。” 雷啸天冷哼一声,道:“仇兄弟功力不输我雷啸天,难道还不配住‘威’字楼?” 高辉也假笑说道:“雷爷的话自不会错,只是雷爷你圣明,本店的规矩如此,我们兄弟天胆也不敢破例!” 雷啸天虽在仇磊石气质风格上,看出其决非普通武林中人,但是却无信心,故作恼怒的说道:“你想怎么办?” 高辉道:“请仇朋友略现神技!” 雷啸天怒声道:“你兄弟要亲自相试?” 高韬抓住话柄,立刻道:“既是雷爷吩咐,在下兄弟敢不如命,仇朋友请!” 雷啸天恨不过高韬刁猾,动了真气,叱道:“好!雷啸天奉陪!” 高韬此时却一收笑脸,阴阴的说道:“雷朋友,你是本店的客人,我们总管很看得起你,希望你能自重!” 雷啸天冷嗤一声,道:“你是教训我?” 高辉也阴阴地说道:“雷朋友,本店开设已有十年,武林中人还没有哪个胆敢坏我店规,雷朋友要三思!” 雷啸天浓眉一挑,道:“废话太多,闪开!”话声中,他双掌一穿,跟着向左右一分,已将高韬兄弟震退数步! 接着,右手推开红门,道:“仇老弟请!” 座上所有的江湖客,目睹此变,俱皆起立,冷冷观望,他们泰半是住敞房不得意的落魄武夫,终日闷坐店中,巴不得有场过瘾的搏战瞧瞧,以解忧烦。 高韬兄弟被雷啸天发掌震退,立即双双反扑,高韬横掌直扫雷啸天肩、颈,高辉却暴伸五指,抓向雷啸天的肚腹,爪法诡奇,掌劲凌厉! 雷啸天怒喝一声,才待掌出拳飞迎战,讵料仇磊石缓缓旋身,恰正阻在雷啸天身前,只见他双手倏忽一抖,朗朗说道:“请问二位,小可配住‘威’字楼吗?” 话声中,众人跟前一花,只见两条人影翻滚转动飞出,耳听两声震响,高氏兄弟一左一右已摔卧丈外地上! 雷啸天先是一愣,继之哈哈大笑不止。 满座客人,也都在惊骇中醒来,纷纷拍手哄笑,神色之间,对仇磊石带出了钦服之意。 高韬兄弟摔得不重,在众人哄笑声中爬起,高辉拍拍身上的灰土,阴谲的盯着仇磊石道:“阁下好玄妙的手法,这是少林一派的功夫?” 仇磊石轩昂的说道:“也许你懂得太少,要不要再试上一次?” 高辉涨红了脸,高韬看出其弟业已羞恼至极,怕他不识厉害而蠢动,强忍着愤恨,遮丑的一笑,道:“在下兄弟虽知仇朋友身怀绝技,但为本店规矩所限,不能不一试虚实,如今仇朋友你请随雷朋友去吧。” 雷啸天冷笑一声,推门要走,仇磊石却伸手一拦,然后面对高氏兄弟冷冷地问道:“小可初出江湖,慕贵店之名而来,但自知孤陋寡闻,适才听贤昆仲声言贵店规矩种种,今愿聆其详,免得今后不知而误犯。” 第二章天下店中客 高韬道:“本店有三不收,五等级,一不收任何费用,二不收非武林江湖中人,三不收门户不明之客!” 仇磊石早已知道的清清楚楚,却故意哦了一声,道:“好个三不收,着实不愧‘天下一家’四个字,请恕小可再问一声,什么又是五等级呢?” 高韬道:“本店遍布天下,客房共分‘维、武、威、扬’和敞房五级,‘敞房’招待普通江湖朋友.‘扬级’宿住曾有名望的人物,‘威级’接纳当代高手,‘武级’乃身怀绝技的前辈英雄居留,至于‘维级’,却须是各大门户掌门,或天下公认无敌的奇客才蒙接待!” 仇磊石冷笑一声,道:“这五级住客,是由哪位来判别认定?” 高辉抢先回答道;“早已名扬天下的高手,自然不必烦心,若是名不见经传的朋友,例由本店专人试手论级!” 仇磊石不理会高辉的讽诮,道:“再问阁下一声,贵店这五级设置和‘试手’之人,可是早经安排妥当?” 高韬道:“凡我‘天下一家店’所在之地,无不五级俱备。”仇磊石神色一怔,突然沉声问道:“小可自认名虽不见经传,若论技艺功力,却有资格居于‘武’级,阁下昆仲以为然否?” 高氏兄弟闻言愣在一旁,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一干江湖朋友,却都竖耳瞪眼扬眉悄寂的静看结果。 雷啸天浓眉倏展,拇指一伸,道:“好!好兄弟!好汉子!” 仇磊石谦虚的对雷啸天一笑,转向高氏兄弟叮问一句道:“小可敬候答复!” 高韬不能再不答话,硬着头皮说道:“仇朋友稍待,容我禀陈总管。”说着,他闪身进了柜台,拉动设置的紧急秘铃,然后走出又道:“仇朋友暂请落坐,本店宇文总管立刻就到。” 雷啸天和仇磊石并不答话,却大踏步走向最近的位子坐下,刹那之后,红门开启,鱼贯走出来四个人。 最前面的那人,年约四旬,蜡黄的一张脸,双目闪射着慑人的光芒,后面一位五旬老者,残眉鹰鼻,一望即知是个狠毒阴险的家伙,另外两名精壮大汉,看来也是身怀很深的功力。 第4章 高韬立即迎上前去,对蜡黄面孔的人低低禀陈经过,蜡黄面孔的这人,冷哼一声,高韬神色一变,弓身退后站立,这人却大步走到雷啸天的面前,含笑说道:“雷老弟你可算是自家人了,高韬高辉行事糊涂,老弟你大可代我惩处,如今叫我怠慢朋友,我却要罚老弟你不该了。” 雷啸天尚未答话,这人却已转向仇磊石一拱手道:“在下‘病维摩’宇文显,未能迎接仇老弟大驾,老弟可要多多担待。” 仇磊石初入江湖,本性忠厚仁慈,听宇文显这样—说,深悔自己适才过份莽撞,不由脱口道:“不敢当,小可实不敢当。” 宇文显暗中冷笑,自忖:“原来是个初出道儿的嫩娃儿,哼!” 但他表面上却故作郑重的样子,接口道:“仇老弟不怪罪在下,实在大量。” 仇磊石越发不知如何答对才好,雷啸天暗中焦急,不由说道:“总管对我这兄弟太客气了,他初入江湖,人像一张白纸,不识江湖中的险诈……” 宇文显不待雷啸天把话说完,立即一语双关的道:“有雷老弟你在一旁指点,在下深信仇老弟不致不识江湖中变应和厉害,自然也不会陷足泥沼了。” 雷啸天知宇文显名震天下,但却仍然不受威胁和讽嘲,冷冷地笑了一笑,也双关的说道:“不过这也要看在什么地方和对什么来说了,仇兄弟只知本仁义行事,也许有时虽明知厉害而毫无顾忌!” 唇枪舌剑,此来彼往,两个人恰是半斤八两。 仇磊石聪颖天生,刚刚失态,是没有想到对方用笑脸攻势,如今头脑冷静下来,不待宇文显再逞口舌之能,已扬声说道:“总管可否暂停高论?” 宇文显陡然一惊,暗中自忖:“这小子好冷静的头脑,要小心他些!”表面上宇文显却含笑道:“仇老弟有何见教?” 仇磊石也暗中留了小心,谨慎的说道:“小可少林俗家弟子,慕贵店慷慨之名,想居留贵客店一些时日。” 宇文显哈哈一笑,道:“敝店既名为‘天下一家店’,自是欢迎武林同道赏光,对仇老弟您更是欢迎之至!” 仇磊石道:“小可想在贵店‘武’级客房寄居。” 宇文显早在暗中仔细观察仇磊石甚久,但却看不出仇磊石功力高低,不禁有些凛惧,遂避重就轻的说道:“小事小事,敬请仇老弟随在下前堂待茶详谈。” 仇磊石怎肯上当,摇头道:“小可初行江湖,不敢错走一步,贵店既然例有三不收及等级规章,小可自当遵行,小可远路而来,已很劳累,斗胆恭请总管赐试几招,以定应宿何处如何?” 宇文显虽然老奸刁猾,此时碰上说老实话的仇磊石,却也深感推、拖两难,脸上不由泛出非常少见的凝重神色,半晌之后,宇文显蜡黄的脸上掠起笑意,透出红光,朗朗说道:“既是仇老弟循规而行,则须由扬级开始!” 雷啸天突然震声说道:“这不公平!” 宇文显哼了一声,道:“非常公平,按规行事,就应该从头开始!” 雷啸天冷冷地说道:“高韬兄弟早已试过身手!” 宇文显身后那个残眉鹰鼻的老者,此时阴沉的说道:“高家兄弟并非本店五级‘试手’,胜败皆难为凭!” 仇磊石适时一笑,道;“阁下贵姓,请问贵店五级‘试手’名家是哪几位朋友?” 残眉老者道:“老夫‘侯腾云’,武林人称‘寒剑飞魂’,是敝店‘威’级的‘试手’人,余者外出未归。” 侯腾云话才出口,一干江湖朋友多半面露不忿之色,雷啸天厉声喝道:“雷某也是曾经试手而进,但却不是尊驾!” 侯腾云阴阴地说道:“敝店‘试手’不止一位,雷朋友来时,老朽也许正犯懒病,否则以雷朋友的功力和剑法说来,怕还进不了敝店的‘威’级客房!” 雷啸天怎能忍受如此侮辱,霍地站起,仇磊石却抢先一步,道:“小可敬请阁下召来‘扬’级试手,并请勿逞口舌之利!” 侯腾云残眉一颤,道:“朋友请先报出姓名门户。” 仇磊石字字如敲金钟般响,道:“仇磊石,人九仇,三石磊,苏州人氏,年正双十,少林俗家弟子。” 宇文显立刻问道:“尊师如何称呼?” 仇磊石道:“小可自幼孤零,蒙恩师收养,师生有若父子,家师日必三哭三笑,至于称谓,小可……” 话未说完,宇文显和侯腾云却已凛然色变,宁文显以怀疑的语气接口道:“仇兄弟说令师日必三哭三笑,莫非就是目下少林掌教的师叔,名列武林十奇的哭笑禅师?” 仇磊石淡然一笑道:“小可初出江湖,从未与武林中人交往,家师是否什么十奇中的高手,小可不知道。” 宇文显遭到讥嘲,心中对仇磊石却更提高警觉,和侯腾云交换了个眼色之后,含笑道:“仇兄弟名门名家高弟,扬级不必再试,就请与侯兄试手几招,早定宿处吧,不过试手仅因规例所限,不得不行,但是此非生死相搏,在下至盼侯兄与仇兄弟莫动意气,点到为止!” 仇磊石肃色答道:“小可遵命,但有几句闲话要说清楚,小可有名有姓,不惯与人称兄道弟,请两位原谅。” 侯腾云和宇文显被仇磊石说的哭笑不得,十分尴尬,侯腾云自嘲的和宇文显互望,耸肩一笑,道:“宇文总管称呼阁下一声兄弟,是普通的客气话,何必认真。” 仇磊石却正色说道:“兄弟二字代表着生死相共之义,以此来作虚套,何异蔑视孝悌至理,小可不敢领教。” 侯腾云无言对答,冷哼一声,道:“咱们说正经的吧,老夫为本店规章所限,必须尽试阁下全部功力,为省时间,定为每种比试两招,一攻一守,阁下先攻,然后老夫回敬,先试哪一门武技,阁下即请当面言明。” 仇磊石朗朗答道:“客随主便,小可决不僭越。” 侯腾云嗤笑一声,扬手对高韬兄弟道:“以大木盆放满清水抬来,再拿一块木板和十二个鸡蛋。” 一切准备齐全,侯腾云将木板放于水盆之内,盆大四尺有余,水平盆面,木板宽三寸,长三尺,厚五分,放置盆中已高过盆沿,侯腾云最后在木板之上,小心摆排鸡蛋,每四枚一组,俱皆竖立成三下一上尖塔形。 雷啸天浓眉皱起,道:“雷某试手时,就没比过这个!” 侯腾云冷着一张丑脸道:“老夫不能否认,天下侥幸的事情不少!” 雷啸天震声道:“士可杀而不可辱,尊驾一再出言侮我,仇老弟试手过后,雷某当以背后宝剑领教高明!” 侯腾云一笑道:“很好,阁下现在最好先去准备一下!” 话锋至此一顿,向仇磊石道:“这是轻功相较,人纵蛋上,必须三组完全踏实而过,蛋不碎坠,水不溢流,方是胜数,老夫尊重阁下适才‘决不僭越’之言,占先了!” 话罢,侯腾云将长衫脱掉,立于盆前,沉气呼吐,神色肃然。 有顷,只见他身形倏地拔起三尺,飘落而下,左脚尖已踏在第一组的顶端盆上,接着迈出右足,踏上了第二组,继之再踏到第三组上,然后飘身而起,纵落盆外。 盆中水倏忽上升,木板摇荡久久始停,不过蛋仍未坠,水也没有溢出盆外! 雷啸天首先喊好,道:“好俊的轻身提纵功力,雷某自叹弗如,难怪尊驾威震一方!” 一干江湖客轰然呼啸,有若春雷,仇磊石道:“阁下轻功着实不凡,现在该轮到小可献丑了!” 话声中,他突然上步伸手将第一组上面的鸡蛋抓起,接着又以迅捷无比的手法放了回去。 侯腾云心头一动,宇文显双眉也微微皱起,他们两个人是想法一样,认定了仇磊石心细如发,来历可疑。 仇磊石似是就要相试,雷啸天突然喝一声“慢”!大步走近木盆,重将蛋列排过,一言不发,退向旁边。 宇文显和侯腾云互望一眼,对这居留店中已有三月,本已认定是有勇无谋的雷啸天,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仇磊石适时回顾雷啸天一笑,是诚挚而感激的表示,然后他一震衣袖,在相距木盆丈远地方腾身纵起,冉冉飘落,左足一探,已踏在蛋上,以“金鸡独立”的姿式,停了很久! 接着倏忽身形倒转,左右已退到第二组的蛋上,又退,踏上了第三组,这次又停了很久,目光一扫宇文显和侯腾云,微然一笑,竟施展出骇人听闻的奇技,凌虚倒行,身形不坠,连迈七步,退出木盆丈远,缓缓踏地,盆中,水不荡,板不摇,似是根本并未承力一般。 一旁静观变化的江湖朋友们,一个个张口结舌,目瞪口呆,雷啸天却双目陡射精光,脸上泛起笑容。 侯腾云面色已变,频频摇头,宇文显心情沉重,暗惊至极,但他久经风浪,见多识广,捺住不安,含笑说道:“轻功之技,仇兄……仇朋友已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敢问仇朋友,适才凌虚倒行,是哪一派中的绝艺?” 仇磊石一笑道:“总管谬赞,小可何异班门弄斧,少林‘罗东束香桩’的绝技,小可仅得十之四五,见笑。” 轻功较技,虽非合手对搏,胜负却已明见,侯腾云恼羞已渐成怒,无名火起,阴森森地道:“轻功已领高明,老夫认败,如今该是一较掌法了,这是真实武学,仇朋友请多多留心,接招!” 话到掌到,侯腾云以九成真力发掌,平击仇磊石前胸! 仇磊石似未提力,轻举右掌迎上,双掌实抵,一声如击败革般响动,仇磊石气定神闲,一动未动,侯腾云却一连退了五步,方始拿桩挺身站住! 雷啸天喝彩道:“好兄弟,掌力较搏你又胜了,这大概是少林一派,名震天下的‘大力金刚禅掌’吧?” 仇磊石微笑着道:“雷兄好眼力,可惜小弟只有六成火候!” 第5章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兄弟以六成火候,已将名扬天下的‘寒剑飞魂’震退五步,若得神髓的话,哈哈,那还得了!” 侯腾云残眉泛出杀气,宇文显却如坠冰窖,由头顶直凉到脚心,但却仍须故示从容的说道:“硬力相较,仇朋友占先!” 侯腾云接着说道:“这次是较搏攻防之术,无力防御而被擒者负!” 下面本来还有个“请”字要说,但他尚未说出口来,雷啸天已寒着脸冷冷的对宇文显道:“请问宇文总管,掌力较搏就这样算是完了?” 宇文显经验老到,闻言已知话中用意,不能不答,但觉答时越发不能下台,眼珠一转,得计含笑道:“本应由仇朋友也还攻一掌,只是侯兄已然认败,况仇朋友又急待歇足,掌力较搏就算了吧。” 雷啸天哦了一声,故意道:“这要怪雷某大意,因为没有听到侯大侠认败的声明,始有此问,既然如此,当然应算已了!” 侯腾云强忍恨怒,狠狠的瞪了雷啸天一眼,然后转对仇磊石投了诡谲狰狞的一瞥,冷冷地说:“仇朋友请即准备,接招!” “接招”二字出口,侯腾云进步欺上,双掌齐出,幻起一片掌影,长臂伸缩不已,如幽冥拘魂鬼爪! 雷啸天识货,惊呼出声,道:“啊,五鬼索魂爪!” 仇磊石状如未闻,更不闪避,直待侯腾云索魂之手已到面前之时,方始左手倏出,只见仇磊石右手腕一旋,接着在侯腾云肘际一插,一拨,一翻,一送,众人耳中,立即传来“砰”的一声! 注目看时,那“寒剑飞魂”侯腾云,竟不知怎地斜摔而出,恰正跌到木盆之中,一身尽湿,如落汤之鸡! 侯腾云这次败的极惨,当着一干江湖落魄的武夫们,深知不出三日,此事即将笑传于武林之中! 他一世英名,今朝弃诸东流,尚有什么面目再立足人前,不由恼羞成怒,霍地自盆中站起,厉声道:“姓仇的,你这也是少林一派的武技?” 仇磊石淡淡地说道:“大概不会错吧!” 宇文显适时开口道,“在下自信行走江湖已久对少林一派技艺深知,却从未见过仇朋友刚才施展的这种玄奥手法!” 仇磊石嘴角一掀,道:“宇文总管说的不错,这是少林一派的神绝之招,目下少林寺中,也只有一位会这种手法,难怪总管不识!” 侯腾云沉声道:“这是什么功力,什么名称?” 仇磊石道:“大慈大悲擒龙手,乃佛祖降魔十大神功之一!” 宇文显一听这个名字,脸上变了颜色,不由的说道:“果然是神僧哭笑禅师……” 他自动停了话锋,仇磊石既怀具哭笑神僧的“大慈大悲擒龙手”,当然是神僧的传人,又何必多问。 侯腾云却适时狠而恨的说道:“就算是吧,如今老夫要领教你的剑法!” 说着,他转对高氏兄弟道:“火速取来老夫的‘寒光宝剑’!” 高氏兄弟答应一声,正待迈步,宇文显却摆手道:“不必了,仇朋友功力深奥,早已通过本店试技的规定,你们兄弟立刻前去准备,将‘武’字楼收拾干净!” 侯腾云显露出不悦之色,怒目瞥望了仇磊石和雷啸天一眼,才待开口,宇文显却已对他说道:“侯兄请莫忘记了本店的主旨,况武技规定,只为结友,而非成仇,本总管希望侯兄能解我意!” 侯腾云在“天下一家”店中的身份,低过宇文显一级,思及本店之规,只好含恨垂首,忍在心头。 雷啸天却大步而前对侯腾云道:“雷某先时曾说,阁下与我仇家兄弟试手完毕之后,请顺便再赐教雷某几招剑法,如今……” 侯腾云扬眉才要答话,宇文显已含笑说道:“如今却比不得剑法了,俗话说,不打不成相识,来来来,给在下个小面子,陪仇朋友到前面小酌畅谈吧。” 仇磊石突然问到:“总管一共说过两次‘前面’了,但小可却认为此厅由门算起,已是最最前面,莫非……” 宇文显心头猛地一震,急忙接口道:“前面后面,只是语病言误罢了,仇朋友请!” 仇磊石目注雷啸天,雷啸天颔首示意,遂在宇文显的催请促驾之下,双双坦然走进了那道红门。 进门之时,仇磊石突然在门槛中间停了下来,手抚着门框,似讽又像是感慨的自语道:“这道红门,好难进啊!” 宇文显蜡黄的脸上泛出阵红,侯腾云却残眉颤抖,鹰鼻连煽,雷啸天看在眼里,哈哈一笑,道:“俗话说,一登龙门,身价十倍!仇老弟,你今夜初现神技的事情,不出三天,江湖就无人不知了!” 仇磊石闻言微微摇头一笑,似甚羞涩,侯腾云空自怒气直冲斗牛,但却发作不得,宇文显满怀心事,默默无语,四个人,就这样冷冷地,沉默的,顺着这室内巨廊,缓慢而行。 突然,宇文显闪身一旁,转头道:“侯兄请暂陪雷、仇两位,我去去就来。” 话声略顿,又对雷啸天和仇磊石道:“请恕在下失仪,告退片刻。” 雷啸天和仇磊石俱皆含笑颔首,宇文显也点头为敬,转身大踏步又自红门中走了出去! 厅内三山五岳的落魂江湖客,时正谈论着刚才的事情,一个麻面大汉,唾沫横飞的说道:“妈的这真叫过瘾,侯(猴)崽子今天可真不含乎,真是像他妈的臊娘儿们一样,坐在盆里洗了个凉澡!” 这句话惹得哄笑连声,一个肥头大耳一身白胖肉的汉子,把脸色一变,像煞有介事似的悄声道:“丁二麻子你可当心,别忘了祸从口出!” 丁二麻子大概酒喝多了,胆仗酒气大,一拍胸膛,现出一副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神气,道:“老子谁也不怕,大不了吃饭的家伙和脖子分了家,他妈的二十年后还不是好汉子一条!” 胖子一吐舌头道:“你作了好汉子,谁替保镖的‘喊趟子’呀?” 原来丁二麻子,本是一家镖行的“趟子手”,因酒误事,被刷了下来,胖子揭他的短,他可火了,怒骂道:“肥猪,你他妈的大概等不到过年啦,再敢说上丁二爷一句,二爷就现在宰了你,你信不信?” 肥猪神色陡变,竟然没有开口,后面却有人冷冷地说道:“老夫就不信!” 适时,满座突然悄静下来,丁二麻子并没发现肥猪变色之事,一听后面有人答了话,转身骂道:“你他妈的什么东……总……总管……” 东字后面的“西”字,突然改成了结结巴巴的“总管”,宇文显已面罩杀气,威凌的突然出现! 宇文显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本总管有件事情嘱咐大家,那仇家兄弟,已经现出真正的身份,是本店中特聘的好友,也就是说,是本店的人,适才之事,希望大家把它忘掉,像根本没有发生似的忘掉,本总管深信,这对大家都有益无害!” 话锋至此一顿,声调转变,威胁的说道:“此事若传于江湖,本总管怕无力替大家担待,大家都是外面跑的朋友,当知本总管这无力担待的意思!” 接着,宇文显冷冷对丁二麻子道:“本店怕已难再收留你了,请立即收拾行囊离开!” 丁二麻子的酒,经过这一吓,早变成了水,颤抖说道:“总管开恩,小人没……” 宇文显嘴角掀起轻蔑的冷笑,多一眼都懒得再看,转身已向红门走去,适时突然有个沙哑的声音叱道:“丁二麻子,放光棍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为了两饱一倒,别像块‘牛皮糖’似的没有骨气!” 宇文显心头一动,脚步不由慢了下来,那丁二麻子在焦急之下,竟没有多想,已恨声答复说话这人道:“老不死的酸丁,你懂个屁,要只是为了两饱一倒,走就走,老子怕个卵,但这样离开却就是死,你懂吗?” 宇文显陡地止步,哑嗓子却已又开口道:“没出息,人家总管只叫你滚蛋,又没说要宰你!” 丁二麻子以哭喊似的声调,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大混蛋,没说话以前你也不先打听打听,有几个这样被赶走的人,活过十二个时辰!” 宇文显猛地旋身而回,几步已到了丁二麻子的面前,手指着丁二麻子,以威严的语调喝道:“姓丁的,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丁二麻子不防宇文显返身而回,吓得全身猛一哆嗦,期期艾艾的,有老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宇文显冷哼一声,又道:“本店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丁二麻子道:“总管,小人该死,小人只是……” 宇文显根本不容丁二麻子说话,又道:“住口,少说没有用的话,你说像你这样,不被本店欢迎而谢绝的人,都活不过十二个时辰,你解释一下!” 丁二麻子哭丧着脸,道:“总管开恩,小人胡说……” 宇文显冷叱一声,道:“告诉你姓丁的,你说不出道理的话,这‘都活不过十二个时辰’的话,怕要应验在你身上了!” 丁二麻子还要苦求,哑嗓门又开了声,道:“要是反正准死的话,还有什么话不敢说呢?” 丁二麻子似被这一句话,激发了混横的本性猛地把脚一跺,双目喷火,对着宇文显道:“总管一定要问?” 宇文显沉声道:“当然!” 丁二麻子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总管别逼人太甚!” 宇文显冷笑一声,道:“你还算个人,嘿嘿嘿嘿……” 丁二麻子这一下铁了心,猛的手指着宇文显道:“我顶多算不了好人,却不像你似的是条狗!告诉你宇文显,别认为你们干的好事能瞒住人!” 宇文显杀气已到眉梢,道:“二麻子,你好像知道得不少?” 丁二麻子是横了心,扬声道:“上月那姓钱的,是怎么死的,前五天那姓黄的又去了什么地方?告诉你,姓丁的脸麻心可不麻!” 宇文显蓦地冷笑连声,一步步走向丁二麻子,目射残酷的阴森寒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第6章 话声中,已到相距丁二麻子五尺地方,突然停步,右手扬起,食、中二指倏忽点下,并怒叱道:“说呀!” 谁都看得出来,宇文显这二指凌虚一点,没存好意,但是谁也不敢多事,只好眼看着丁二麻子惨死! 讵料适当此时,丁二麻子身畔,突然伸出一只枯瘦黑长的五指,把丁二麻子硬拖过去三尺,恰恰躲过杀身之祸! 宇文显怒目瞥处,看到那伸手拉开丁二麻子的人,是个尖嘴猴腮骨瘦如柴年约五旬的酸子! 这人正是那嗓音沙哑的老头,一身肮脏的蓝衫,蓬乱的花白头发,活像个沿街讨乞的老叫化。 宇文显怒哼一声,道:“看不出,你的手眼真快,莫非你想管这个闲事?” 老穷酸谀笑着说道:“总管,放过他吧,一个混小子,您犯不着……” 宇文显厉声道:“华心易,你也想死?” 华心易依然脸上带着奉承的笑容,道:“人谁愿意死呢?总管您高高手吧!” 宇文显嘿嘿一笑,竟然收势微一颔首道:“天亮之前,你和二麻子请离开此处,否则莫怪本总管无情,走时最好脚步加点劲,对时内走出三百里路程!” 话罢,宇文显一声轻蔑的冷笑,转身就走! 华心易一耸瘦肩,道:“对时内,要跑不了那么快呢?” 宇文显依然走着,以冰冷的语调说着:“那只有死。” 说着,宇文显已到了“红门”前面,手刚推开“红门”,背后已传来了华心易那沙哑的声调,道:“有一句话,请总管记住!” 宇文显停步沉声道:“说!” 华心易道:“除死无大灾,要饭再不穷!” 宇文显没有答话,冷哼了一声,闪者进了“红门”,丁二麻子愣了一会儿,猛一顿足,大踏步向另一道“绿门”而去,华心易却伸手一拦,道:“哪儿去?” 丁二麻子道:“拿我那口刀去,姓丁的临死也要够个本!” 华心易一笑道:“别看不开,天还没亮呢,慌什么,反正咱们对时走不出三百里地,何不趁有吃有喝多赚点。” 适时,“红门”开启,高氏兄弟走了出来,哥儿俩目光一瞥华心易和丁二麻子,高老二首先说道:“总管刚才对我兄弟说,华老哥和丁大弟天亮要走,不知二位有没有要我兄弟代办的事情?” 丁二麻子哼了一声,道:“有,准备两口棺材吧!” 华心易却接话说道:“高老二别听他的,我老头子年纪虽然不小了,可是还没活够呢,真想帮忙,给来几个菜五斤酒如何?” 高老二一笑道:“这个现成,华老哥候一会儿,我叫人送过去。” 不多时,四样美肴,五斤好酒,送到了华心易桌上,丁二麻子也正好腰插着一口刀,回到大厅。 华心易一把拉了二麻子坐下,道:“来来来二麻子,不吃白不吃,咱们吃个酒足饭饱再走,就算遇上万一,总也是个饱鬼!” 丁二麻子也算是久走江湖的汉子,看开来之后,到也能提得起放得下,遂一笑而坐,畅饮起来。 酒过半斤,大厅中又恢复了热闹,华心易此时突然用脚一碰了二麻于,压低了声音说道:“二麻子,咱们还有条活路!” 丁二麻子也悄声问道:“你有?” 华心易道:“你可知道‘武’字楼在哪里?” 丁二麻子恍然大悟,道:“办法也许对了,不过‘红门’谁也没进去过,‘武’字楼更不知道在哪里,这岂非枉然!” 华心易眼角一瞟高氏兄弟,道:“用这两个小子如何?” 丁二麻子摇头道:“这是两条道地的看家狗,不会向我们摇尾巴的!” 华心易一笑,道:“看我的!” 说着,他站身而起,缩肩端臂的走到高韬的身前,笑嘻嘻的对高韬一点头,从袖中摸出一件东西,放在台上高韬一见那东西,神色大变,霍地站起,才待开口,华心易目射寒光瞪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别开口,我带丁二麻子进去,你装作没有看见就行,记住,谁也不许告诉,否则别怪我心狠!” 高韬果然不敢开口,只点头不迭,华心易又道:“脸上带出点笑容来,别像死了妈—样,哭丧着嘴脸,我进去之后,你通知高老二一声,叫他心里有个数!” 高韬头点得像“货郎”摇的“拨浪鼓”,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怪笑,华心易不再理他,收回那件东西缓步归座。 丁二麻子悄声问道:“怎么样,那小子肯帮忙不?” 华心易一笑,道:“你没看见他点头?” 丁二麻子欣然道:“那小子答应了?” 华心易道:“他不敢自己去,要我们潜进‘红门’,他假装没看见,二麻子,你先走,我跟着就来!” 丁二麻子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信以为实,立刻站起身形,顺着边沿,慢慢的走到“红门”前面,目光向四外一扫,无人注意,右脚跟一挺,人一闪,已进入“红门”之中。 刹那,“红门”再动,华心易走了进来,拉着丁二麻子,快步向通道尽头就走,丁二麻子低声道:“你知道哪里是‘武’字楼?” 华心易道:“高大告诉我了,你放心大胆的跟我走!” 丁二麻子道:“你能保证那姓‘仇’的肯管?” 华心易道:“我穷酸有识人之明,这姓‘仇’的来头不小,似是有心生事而来,我料他会管这个闲事。” 丁二麻子摇头道:“那姓雷的很难缠!” 华心易轻蔑的一笑道:“匹勇之夫,没什么了不起。” 丁二麻子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听,‘匹勇之夫’,要是我们有这份勇,二麻子早住进‘威’字房了,还用这样提心吊胆!” 华心易没有答话,只顾前行,转瞬,过了通道,右转,又左转,是座小巧花园,过花园,已到“武”字楼。 丁二麻子虽觉华心易路径甚熟,但因认定是高韬所指点,没有多想,跟在后面穿过了花园。 “武”字楼美仑美奂,小巧玲珑,华心易停步道:“这一排四栋,全是‘武’字楼,高韬没有说姓‘仇’的住在哪一座,我们要小心些,自己找!” 丁二麻子点点头,一指第一座道:“我来已三个多月,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住‘武’字楼,也许姓‘仇’的就住在第一座。” 华心易道:“可能,咱们上去!” 丁二麻子点点头,和华心易悄然登楼,果然,他们要找的人正住在这一座楼内,华心易一指房门,比了个叩门的手式,丁二麻子伸手要击门,全身突然一麻,立即不省人事。 第三章结盟 哈…… 谢绝了宇文显的盛宴招待,踏进“武”字一号楼卧房中的雷啸天,突然朗声狂笑不已! 仇磊石剑眉生春,微笑着问道:“雷老哥,有什么得意的,如此好笑?” 雷啸天止住笑声,道:“仇老弟,愚兄在笑自己!”[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仇磊石坐在软椅之上,道:“小弟不懂!” 雷啸天道:“仇老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吧?” 仇磊石有些怀疑地说道:“难道这不是‘武’字楼?” 雷啸天颔首道:“正是‘武’字楼,并且还是第一号,这‘天下一家’店的‘武’级住楼,设置可真够豪华,‘威’级也不含糊,一人一室,那‘扬’级,四人一房,板木,普通莱饭,日供三餐,也能凑合,但那大敞房却令人看不下去,说实话,不是人住的地方……” 仇磊石接话道:“就算这样,也没有什么好笑呀?” 雷啸天道:“愚兄是笑在初见老弟之时,竟拿老弟取笑,把老弟当成了个混江湖蒙饭吃的朋友,岂料到头来,愚兄却叨了老弟你的大光,平空高升了一级,竟也住进了这豪华的‘武’字楼!” 仇磊石言道:“雷大哥你说错话了,他们有眼无珠,识不得高人罢了,凭老哥你的真本领,这‘武’字楼怕还要委屈你呢。” 雷啸天心中猛地一动,却又哈哈—笑,话锋一转道:“老兄弟,你怕蛇?” 仇磊石道:“不怕,但却讨厌这个东西。” 雷啸天道:“既然不怕,那为什么在咱们刚见面的时候,在那荒草泥沼的地方,老兄弟却失声后退呢?”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彼时夜深天雨,小弟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认为避上一下,总比逞强而罹无妄之灾好得多!” 雷啸天闻言愣了一愣,久久没有接话,半天之后,方始若有所感的长叹了一声,慨然说道:“慎言谨行,老兄弟金玉之言,愚兄获益良多!” 仇磊石有心改换话题,道:“闻名胜似见面,小弟十分后悔来这‘天下……’” 话尚未完,雷啸天突然神色一变,身形一闪到门口,猛地将门拉开,只见一条矫捷无伦的奇特黑影,一闪无踪! 雷啸天冷哼一声,飞身要追,仇磊石却—笑道:“随他们去吧!” 雷啸天心头一凛,道:“老兄弟原来早发觉有人偷窥了。” 仇磊石道:“也不算早,在他们刚刚登楼时候知道的。”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老兄弟说‘他们’?” 仇磊石道:“不错,是两个人。” 雷啸天摇头道:“愚兄却只看到一个影子!” 仇磊石道:“小弟也正为此事不解,登楼时是两个人,但却不知为了什么,内中一人突然没了声息,真怪!” 雷啸天对仇磊石的话,十分不以为然,耳闻不如眼见,他只见到一个人影,那是决没有错。 仇磊石沉思刹那,道:“也许还能找出内中道理,雷老哥咱们出去看看。” 雷啸天本是十分钦佩仇磊石,现在却有些不高兴了,他认为仇磊石应该知道是听错了,那并不丢人。 仇磊石说着,已起身开门而出,雷啸天决心要看个究竟,遂跟了出去,哪知刚到门口,仇磊石已指着地上道:“雷老哥请看!” 第7章 雷啸天注目处,只见门际有两个极浅的足印,浅到若不仔细注意,几乎看不出来,不由说道:“这是一个人的!” 仇磊石道:“不错,雷老哥再看楼阶!” 雷啸天移步楼梯口间,果然看到两个人的脚印,一深一浅,浅的分明和门口痕迹是一个人所留! 仇磊石适时说着:“很幸运,今夜天雨,他们又是自花园而来,才能留下脚印,不过却更使小弟感觉不解了!” 雷啸天此时正自惭自罚,心中不安,闻言道:“老兄弟说‘他们’的时候,愚兄尚不心服,并认为老兄弟有些刚愎自用,如今却证明是愚兄错了。” 仇磊石一笑,道:“这没有什么,因为雷老哥确实只看到一个人。” 雷啸天颔首道:“愚兄经老兄弟提醒,也觉得此事可疑了,另外那个足迹重些的人,怎么突然间形踪消失了呢?” 仇磊石肃色道:“假如突然消失的这个人,所留足印是浅的那个,尚可解释,如今不见的一个,却是个功力差的,怪!” 说着话,二人步回房中,房门却未关闭,各自归座之后,双双沉默无言,都在苦虑这怪事的究竟。 突然,仇磊石打破沉寂,道:“看来这‘天下一家’店,果然隐藏着什么!” 雷啸天浓眉一挑,道:“老兄弟想查个究竟?” 仇磊石道:“小弟初出江湖,对新奇事,自是不愿放过!” 雷啸天话锋突变,道:“老兄弟到底不愿放过些什么,愚兄实在不愿询问和知道,不过愚兄早来些时日,深知此店并非善地,正自懊悔,天幸使老兄弟也驾临此处,畅谈之下,愚兄深觉与老兄弟有相见恨晚之慨……” 话未说完,仇磊石已接口道:“小弟孤零,天涯漂泊,有幸踏入江湖,就能与老哥这种肝胆义气的朋友相逢,这是上苍怜我。” 雷啸天神情转为严肃,道:“蒙老兄弟不弃下交,愚兄不得不妄发几句痴言,这‘天下一家’店,恐非善地,老兄弟最好少作逗留!” 仇磊石不能泄露心中大事,迫得只有含糊相应,雷啸天看在眼里,错将仇磊石不信自己所言,沉重地又道:“愚兄在此已有三月,三月来,愚兄侦知‘天下一家’店,几乎遍布天下,凡省城巨镇,无处不在……” 仇磊石接口道:“小弟想像得到,此店必然遍及天下!” 雷啸天眉头一皱,道:“愚兄话还没有说完!” 仇磊石歉然一笑,道:“雷老哥恕罪,请接着说下去。” 雷啸天本待作罢,但转念想到仇磊石虽然怀具一身罕奇功力,却无经验,既想交此朋友,理应说出所知一切,遂正色道:“据愚兄所知,每一‘天下一家’店中,维楼四座,武楼六处,威室十八间,扬屋三十之数,敞房二十大间,总说起来,吃用消耗,日费约需百金,再总括愚兄现知之此店数目,是七十二处,则每日费用至少七千金以上,敢问老兄弟一声,这‘天下一家’店的主人,能有多大的家当?多少财产?” 仇磊石深觉雷啸天情谊可感,不由也现露出真正面目,遂以沉重的语调,知友商讨大事般的神情,道:“雷老哥,其实说起来,这些都是不要紧的事,要紧的是,此店之主倾尽财货,四方招聚英豪,目的何在?” 雷啸天双目突射神光,激动的说道:“老兄弟一针见血,对,目的!此人目的何在?” 仇磊石突然问道:“雷老哥,你可曾见过此店主人?” 雷啸天摇头道:“愚兄曾对宇文显说过,想拜见店主,却遭婉拒,不过愚兄却发觉宇文总管,似乎也不能随便见到店主!” 仇磊石剑眉一挑,喃喃说道:“看来要见此人,是困难重重,除非……” 雷啸天虎目转动,道:“老兄弟寄居此店的目的,莫非就是为了要见店主?” 仇磊石心中一惊,摇摇头道:“小弟说过,是好奇心重,心中也着实仰慕此店主人的慷慨义气,能见上一面,自然是好的。” 雷啸天没有再开口,似乎在品嚼仇磊石这句话的真正意味,又像是他自己在想着什么心事。 仇磊石看在眼中,心里泛起一丝愧意,下意识的自茶壶中替雷啸天斟了一杯茶,自己也斟了—杯,又道:“雷老哥一住三个月,不知是等人还是别有原故?” 雷啸天极忧虑的长吁一声,道:“愚兄为了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要紧的人?”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又长吁了—声,但却没有回答这句话,仇磊石识趣的改变话题,道:“适才宇文总管似有心若无意的说,此店不日有位名震天下的奇客驾临,不知雷老哥听到没有?” 雷啸天又看了仇磊石一眼,诚挚的说道:“兄弟不必拙笨的改变话题。” 仇磊石嫩脸一红,道:“雷老哥多原谅,小弟只是不想叫您为难。”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愚兄总算没有看错兄弟,兄弟怀一身罕绝功力而入江湖,却对江湖中事,丝毫不解,实乃‘武林赤子’!” 仇磊石羞涩的一笑,没有接话,实在,他对江湖中事,确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雷啸天接着以开朗豪放的声调说道:“愚兄敢说‘书有未曾经我读,话无不可对人言!’此次不惜寄居斯店,为的是便于打听家父的消息!” 仇磊石肃然起敬,道:“雷老哥请原谅小弟拙笨,不知伯父大人……” 雷啸天突然神色一变,说道:“兄弟看愚兄这个人,还能交吗?” 仇磊石庄重的说道:“得友能如雷老哥者,天之赐也!” 雷啸天神色越发郑重,道:“兄弟说的愚兄太好了,仇兄弟,愚兄有些不自量力,想与老弟你再深交,老弟意下如何?” 仇磊石慨然欣色起座道:“这是小弟早就想说,但还没有说出来的话!” 话声一顿,仇磊石蓦地拜倒,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雷啸天神色庄严,立即扑身而拜,道:“今结金兰之盟,自兹兄友弟恭!” 仇磊石恭答一句:“肝胆照德格!” 雷啸天扬声道:“生死祸福共!” 仇磊石再接一句:“天为证,地为凭!” 雷啸天真诚朗朗说道:“守仁、信,忠、爱!戒淫、妄、杀、盗!” 仇磊石突自身畔取出一柄匕首,刺破左臂,滴血道:“违者天诛!” 雷啸天接过匕首,刺肱滴血相合,道:“背者地灭!” 四手倏地相合,四目虔诚相视,弟拜,兄扶,双双把臂而起,彼此俱皆现露出无比的欣慰。 雷啸天转身步向室门,将门推到大开,探头门外向左右顾盼,仇磊石不由颔首钦服。 若谈机密事,闭门惹人疑,仇磊石聪慧无比,虽然未在江湖道上行走,但有解一而悟十的天资。 果然,雷啸天大步而回,低声道:“家父名列十奇之内,愚兄为寻父踪,藏起一半功力,若论真正技艺,五十回合内宇文显必败!” 仇磊石听到这里,十分不安而惭愧,并为难久久,盟兄推心置腹,自己却因为事关大仇,仍不能吐诉真情! 金兰盟誓,言犹在耳,这样对待盟兄,岂不是无信而不忠?想到此处,不由汗流夹背。 适时,雷啸天却又神色带着愧歉的样子道:“贤弟要原谅愚兄一件事情,那就是有关家父的名字,因关联着不少人命,目下不便相告,不过……” 仇磊石立即接口道:“小弟也不是少林一派的门下弟子,身世凄凉,仇深似海,正要向大哥请罪,恕暂不能……” 话尚未完,突然传来脚步之声,雷啸天浓眉一皱,目光瞥处,发现角落的棋盘,立即悄声道:“兄弟懂那个?” 仇磊石一扫棋桌,点了点头。 雷啸天随即示意,并一闪到了棋桌旁,以迅捷而熟练的手法,布好—局残棋,仇磊石已到桌前,遂立即入座。 雷啸天故意把檀木盘中的棋子,摇得如珠落玉盘般响,然后一声欢呼,放落一子,拍手道:“厉害厉害,仇兄弟几乎把我逼昏了头!” 仇磊石置于“打劫”,道:“雷兄先慢得意,这是兵法中的‘诱敌’一策呀!” 刚好这句话说完,人影现处,进来了两个人,雷啸天认识他们,不由含笑颔首起座道:“华兄丁兄好,还没休息!” 来者正是那自称老穷酸的华心易,和二麻子丁大宝! 华心易神色慌张,首先将门关死,并且立刻向适才仇磊石所坐的软椅,似乎不能支持般,颓然坐下! 但他刚刚坐下,心中却已暗暗冷笑,软椅余温尚存,足证室内的两人,奕棋出声是故弄玄虚! 丁大宝却站在一旁,神色失常,雷啸天皱眉道:“两位遇上了什么事?” 华心易一指丁大宝道:“叫他说吧,我……唉!” 丁大宝麻脸灰白,期期艾艾的说道:“我们俩人活不成了!” 仇磊石一愣,道:“为什么?” 丁大宝遂将大厅上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仇磊石哼了一声,才要开口,雷啸天却长叹一声,摇头道:“不是我姓雷的怕事,实在是没法替两位出面。” 仇磊石闻言心中一动,暗忖:“奇怪!大哥不是这种人呀?” 华心易却已求告似的,向仇磊石道:“老头儿也没敢指望雷爷帮忙,只想请仇爷向宇文显总管说句好话,我想宇文总管会给仇爷您个面子。” 仇磊石沉思未答,雷啸天却说道,“仇兄,人家找你,能答应就点个头,不能的话也告诉两位—声,量力帮忙嘛,这用不着为难。” 仇磊石试探一句,道:“雷兄声望经验,俱都高过小弟,怎不帮忙呢?” 雷啸天暗赞盟弟的聪明,答道:“仇兄是在逼我了,个中道理现在不能说!” 华心易突然以焦急的声调道:“老头儿没那个经验,不过丁老弟曾直指过宇文显,证明他是决心要杀我和丁老弟,救命的事……” 雷啸天竟以江湖口吻接话道:“谁不知道‘天下一家店’,在武林中的地位,好端端的那个又肯不顾自己的性命,自惹麻烦!” 第8章 仇磊石了解大哥坚拒对方,必有道理,立刻接道:“小弟正要这样告诉华、丁两位,雷兄说的再对没有了,作事要度德量力,因此小弟也碍难相助。” 华心易神色惨变,道:“两位乃武林侠义中人,真肯见死不救?” 雷啸天摇头道:“华兄看错了,雷某未必是有侠义的心肠。” 华心易转对仇磊石道:“仇爷正当英年,莫非……?” 仇磊石摇头道:“两位请不要难为小弟可好?” 华心易看了丁大宝一眼,道:“丁老二,死就死吧,人生有处,死有地,这年头不能以貌取人啦,我穷酸临死总算又得了个教训。” 说着,他拉住丁大宝的手,开门而去。 雷啸天示意仇磊石,双双送出门口,目睹华心易和丁大宝下楼而去,仇磊石忍不住开口道:“大哥……” 雷啸天立即摇头示意,推开楼窗,目送华、丁二人穿过花园,失去踪影之后,才对仇磊石道:“贤弟怪我没答应帮他们忙?” 仇磊石摇头道:“小弟先曾奇怪过,后来想,大哥必有道理。” 雷啸天冷哼一声,道:“匹夫们也太小瞧我们兄弟了!” 仇磊石一惊道:“大哥可是已有所见?” 雷啸天一笑道:“说起来应该感谢兄弟,和那老奸巨猾的华心易!” 仇磊石霎霎眼道:“小弟想不明白内情。” 雷啸天又是一笑,道:“贤弟忘了,外面在落雨!” 仇磊石也笑了,道:“小弟疏忽,他们果然足无湿印!” 雷啸天又道:“华心易才来五日,住敞房,整天海阔天空穷扯没完,但他刚才坐在贤弟坐过的软椅之上,竟以手试温,这是有生命危险的人,能从容作到的吗?再说,他们若未经高氏兄弟同意,能进入那道‘红门’吗?” 仇磊石颔首道:“今夜若无大哥在旁,小弟准定上当无疑!” 雷啸天一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只不过是宇文显无法摸清兄弟的来路,要他们来此一试罢了。” 仇磊石却恨声道:“小弟幼读杂记或史说,最恨以情感骗人的伎俩。” 雷啸天长叹一声道:“这样说来,兄弟最后怕对江湖武林,恨之入骨了!” 仇磊石绝断的说道:“若遇此等人,小弟决不轻饶!” 雷啸天道:“兄弟先别下此断言,天下事有时难料的很呢!” 仇磊石摇头道:“看来对江湖是非,多管多错,不问是最好!” 雷啸天正色道:“这却失去我等的本份了,行事贵求心安,作事贵在笃诚,记住兄弟,无心之失不必咎歉自罚!” 仇磊石颔首再三,兄弟二人这才回转居中,时已深夜近明,不再闲谈,熄灯归卧,抵足而眠。 “维”楼四号,是座奇特的独楼,墙高六尺,几与楼平,占地二十丈见方,楼却只有五丈略深! 楼外,草坪如茵,奇花四布,高雅至极,围楼圆径,以细小蛋石铺成,人行其上,沙沙作声。 此时,“武”字楼中的仇、雷二人,不过刚刚卧睡,但这“维”字楼四号的楼上,却还灯明火亮! 一张紫檀八仙桌,摆着八样上等可口的佳肴,宇文显和侯腾云,末座相陪,上首座上.坐的竟然是那华心易! 华心易背后墙角地下,倒着一个人,麻面,是那丁二麻子丁大宝,翻着一对死鱼眼,动也不动! 华心易仰颈干掉杯中酒,宇文显立即又恭敬的斟满一杯,华心易冷冷地盯了宇文显和侯腾云一眼,道:“天就亮了,先令人把丁大宝抬出去!” 宇文显连声说是,目注侯腾云道:“侯兄辛苦一趟吧。” 侯腾云虽然满肚不高兴,却不敢有所表示,站起来把丁大宝一提,夹在臂间,大步而去。 侯腾云走后,宇文显含着阿谀的笑脸,道:“文显自太原分店调此,始终没得机会去总店向诸前辈叩安,因之不识老人家金面……” 华心易冷哼一声,道:“本店凡调升分店总管的门下,皆须先去总店恭聆训谕,你省了这个步骤,可知道为什么?” 宇文显恭敬的答道:“文显不知。” 华心易嘿嘿一笑,道:“一是主人的恩典,再是你有个好姑姑!” 华心易说完这句话,目射寒光,直瞪宇文显,似等答复,宇文显却低头迭声说“是”,不接下文。 华心易于是一笑,又道:“每年的‘值年总巡监’,自总店走时,你姑姑都特别为你美言几句,你才能安然主持此处分店四载!” 宇文显不能再不开口,他虽然未见得正经,但对华心易一再有所指的说他姑姑,竟也涨红了脸,勉强说道:“家姑为人很好。” 华心易神色一怔,道:“但这次老夫轮年总值,你姑姑却没有替你关托!” 宇文显微一皱眉,尚未答话!华心易已接着又道:“她死了!” 这单调冷酷的三个字,使宇文显心胆一寒,道:“敢问家姑是得了什么病?” 华心易嘿嘿两声,道:“蒙主人‘玉符’赐死!” 宇文显神色大变,惶恐起座,道:“主人可有罪及晚辈之谕?” 华心易突然狂笑数声,音若夜枭之鸣,道:“这要看老夫的巡监禀卷了!”宇文显深揖道:“祈请前辈周全。” 华心易冷哼一声,道:“就凭一句话?” 宇文显上步悄声道:“晚辈另有所敬。” 华心易再次仰颈干杯,道:“这杭州分店,是个肥缺呀,哈哈哈哈……” 宇文显也赔着嘻哈几声,道:“晚辈心里有数。” 华心易老鼠眼一翮,道:“老夫可没有数,宇文老弟,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何不打开天窗说句‘亮话’?你这‘数’是多少?” 宇文显伸出了一个手指头,笑嘻嘻地说道:“前辈凑个整数。” 华心易冷冷地瞥了那根手指头一眼,道:“一千?” 宇文显连连摆手,道:“一万!” 华心易哼了一声,道:“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四年是一千四百六十天正,去年是双四月,日子真不算短呀!” 宇文显立即改口道:“再加一倍!” 华心易长叹一声,似自语般说道:“老夫记得有位古人,他曾奉帝谕铸钱,而致富甲天下,人皆仰其鼻息而活,结果却是活活饿死!” 宇文显心头一沉,道:“晚辈全部存储,共计三万金不到……” 华心易突然含笑插口道:“咱们就如此作数,老夫收你三万,保你再在这杭州分店主四年事。来来来,宇文老弟,为此喜讯干一杯。” 宇文显哭笑不得,强颜开怀,干了杯中苦酒。 适时,侯腾云由外归来,华心易冷着一张干脸,道:“办好了?” 侯腾云躬身道:“属下办理妥当,特来禀告。”华心易颔首道:“很好,和谁去的?” 侯腾云道:“飞鼠于施。” 华心易哦了一声,道:“这于施可是总店‘名牌’上,已有号数的门下?” 侯腾云犹豫刹那,道:“不是。” 华心易突然一拍桌案,道:“侯试领,你这是什么居心?” 侯腾云呐呐不能答对,华心易怒声又道:“凭丁大宝这种狗屁东西,会知道‘顺兴’的死因?会疑及‘黄学文’的去处?你是干什么吃的?” 侯腾云期期艾艾地说道:“属……属下一时……一时大意……” 华心易厉叱道:“住口!老夫看来,你不是大意,是有心偷懒,要都这样办事,老夫也该躲在臊娘们怀里,享点艳福了!” 侯腾云垂头不语,华心易冷哼一声,道:“没别的可说,明后天‘高爷’就到,你是‘高爷的人’,到时自己去向‘高爷’分辩吧!” 宇文显适时起座道:“总监,晚辈能否暂时告退,准备适才总监嘱咐的大事,并在各处仔细的再巡视一下?” 华心易把头一点,道:“这是正经事,只管去你的。” 宇文显答应一声,瞥了侯腾云一眼,道:“侯试领平日十分谨慎,此次可能因总监在座,心急面聆教益,疏忽了些,还望总监担待一二。” 华心易嗯了一声,道:“你用不着多说这些,是非老夫自己有数!” 宇文显迭声应是,退出了“维”楼四号而去。 宇文显刚走,侯腾云已上步以哀求的声调道:“总监请恕过属下这遭……” 华心易摆手冷冷地说道:“没有商量,除非……” 他故意停下话锋,候腾云熟知世态人情,立刻道:“只要总监吩咐,属下没有不卖命的。” 华心易点点头低语道:“你在这分店三年了,对不?” 侯腾云道:“是三年零一个月多三天。” 华心易道:“可知宇文显有本真账,藏在哪里?” 侯腾云心中一喜,道:“知道。” 华心易道:“取来!” 侯腾云面露难色道:“请宽限三日。” 第四章斗智 华心易道:“这么难?” 侯腾云悄声道:“此账藏在四处厉害埋伏之间,三天内必可呈上。” 华心易哼了一声,道:“一天半,还要算上今夜!” 侯腾云刚要再求,华心易挥手道:“你可以走了,愿不愿意干随你!” 侯腾云不敢而说什么,躬身施礼而返,华心易却突然仰颈又干了一杯,嘿嘿哈哈的大笑连声! 接着,他笑声突止,自语道:“老夫不信,摸不出你小子的来路,哼!” 哼声之后,他闪身而出,疾步下楼,楼下门口,恰与宇文显相遇,宇文显闪身而让,肃手欲言,他突然道:“咦?你再退到门外!” 宇文显不得不遵谕,退出楼门。 “进来!” 华心易再次吩咐,宇文显忍着满腹怒火,含笑而进。 华心易瞥望了宇文显足下,那前后两次所留的四只湿脚印一眼,一拍枯瘦的黑脸恨声道:“原来如此,是老夫太大意了!” 话声中,他立即附着宇文显之耳,低低吩咐久久,然后目射寒光,严肃的对宇文显道:“听明白了没有?” 第9章 宇文显点头示意,华心易说一声“快”,身形闪处,已疾射而去,眨眼形影消失在细雨中。 “武”字楼前,花圃坪间,人影幢幢,灯光明暗不已,人声有时远,有时近,终于停在“武”楼一号窗下。 一人压着嗓门,道:“怎么样,要不要上去搜一下?” 又一人道:“要上去你上去,我可不惹麻烦!” 前一个人哼了一声,道:“胡老三,你就这点胆?” 胡老三也还一声哼,道:“你胆大,你就过去。” “丁二麻子胆倒大,现在怎么样?” 前一个呸了一声,道:“胡老三你简直越来越混了,咱们这是奉命行事,就算吵醒了仇爷和雷爷,一切由总管作主……”胡老三也呸了一声,道:“徐老五咱们不知道哪个是混蛋,现在你可以说有总管作主,到时候骂你小子的,可也是总管!” 他们正抬着杠,人影一闪,宇文显已到,沉声叱道:“怎么样,可曾发现那个姓华的老狗!” 徐老五躬身道:“还没有,小的正要和胡老三上‘武’字楼搜。” 宇文显眉头一皱,道:“你们去不得,这一号楼我自己搜,另外五处尔等可以分别排查,然后派两个前后守住一号就成!” 徐五、胡三应声而去,宇文显沉思刹那,拾阶登上了这“武”楼一号,立于门前轻叩门环。 半晌之后,室灯亮起,雷啸天以不耐烦的声调道:“什么人?深更夜半,放着觉不睡,鬼吵个屁!” 说着把门推开,一见是宇文显,接着又道:“总管,难道咱们这家店,也有地面上的人来查?” 宇文显明知雷啸天有心讽嘲,故作不解,道:“雷兄多原谅,小弟万不得已前来打扰,店中出了点事故,我们正在搜索两个人,所以……” 仇磊石和雷啸天,在窗外徐五、胡三谈话时,就已经醒了,雷啸天开门,仇磊石已立于其后,此时接口道:“是什么人,姓什么?” 宇文显道:“一个叫华心易的老头儿,和半个麻面姓丁的大汉!”仇磊石剑眉一皱,道:“他们出了什么事情?” 宇文显早已想好措辞,道:“行为不检,被本店限时明晨离开,不料他俩竟联合行窃,潜进‘红门’,偷去千两黄金!” 仇磊石冷着一张俊脸,道:“总管可是要进屋搜查?” 宇文显含笑摇头道:“小弟怎敢,只是知会两位一声,请两位若发现这两个人时,通知敝店,则小弟感甚。” 仇磊石道:“在下义不容辞!” 宇文显拱拱手道:“吵扰了,告辞。” 仇磊石适时声调一扬,道:“总管慢走一步!” 宇文显道:“有何吩咐?” 仇磊石正色道:“总管若擒住华、丁二人时,可否知会在下一声?” 宇文显微一皱眉道:“仇朋友可否告知原由?” 仇磊石道:“在下认为千两黄金有价,两条人命无价!” 宇文显冷笑一声,道:“仇朋友的功力及仁义,我是由衷佩服,但对江湖上的事,却知道的太少,此事碍难从命!” 仇磊石也冷笑一声,道:“在下认为,人间道理一般平,江湖也罢,武林也好,为千两黄金而杀二命,总太残酷了些!” 宇文显哦了一声,道:“是我误会仇朋友的用心了,仇朋友您敬请放心,故店一非官府,二非帮会,怎敢随便杀人!” 仇磊石无言可答,雷啸天却嘿嘿两声,道:“雷某一事不明,可否请教一二?” 宇文显道:“雷朋友何必客气,请讲当面!” 雷啸天道:“贵店这千两黄金放在何处?” 宇文显道:“在账房间内!” 雷啸天道:“有人看守!” 宇文显道:“本来有人,但被盗时恰无人在!”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总管敢保证被盗之时,确实无人?” 宇文显面带不悦之色道:“当然可以保证!” 雷啸天道:“保证一人没有!” 宇文显哼了一声,道:“雷朋友颠倒一句问话,不知是何居心?” 雷啸天正色道:“很简单,我不信没有人在!” 宇文显扬声道:“本总管誓言为证,被盗时无人在场!” 雷啸天蓦地哈哈一笑道:“恕雷某愚笨,请问总管,被盗之时,贵店账房之内既是无人,又怎知这千两黄金是华、丁二人所窃呢?” 宇文显一时语塞,竟然答不上话来! 雷啸天深知刹那之后,宇文显必然会想出答对的言语,因此不容宇文显有思索的时间,接着又道:“仇兄弟为人仁厚,说话行事总给人留几分情面,说实话,他是根本不信华、丁盗金事,想问个明白!” 宇文显此时已想出答对话语,道:“雷朋友只知其一……” 雷啸天决不容他把话说完,接口道:“当然呀,若是总管也觉此事可疑,诚恐经仇兄弟一问而有失贵店尊严那就又当别论了!” 宇文显表面怒形于色,道:“好,就按仇朋友的办法,不论谁先搜到华、丁二人,必先请雷、仇两位大驾亲自一问就是!” 雷啸天捧了宇文显一句,道:“看来总管确有与众不同的风度!” 宇文显气哼哼的拱手道:“不敢当这种语赞,告辞!” 话声中,他对雷、仇二人一拱手,转身下楼而去! 雷啸天和仇磊石互望一眼,彼此作了个胜利的微笑,将门虚掩,哪知宇文显却更开心,庆幸雷、仇已入罗网! 宇文显走后不久,雷啸天虚掩着的房门,突然被人悄悄推开,那华心易,神色仓皇的一闪过来! 雷啸天故意背对着华心易,示意仇磊石不要开口,然后上下打量了华心易一眼,冷冷地说道:“宇文总管刚刚在找你!” 华心易露出可怜的神态,道:“雷爷、仇爷请多帮忙,他们是想要我的命!” 雷啸天淡然说道:“没有那么大的仇吧!” 华心易摇头道:“两位不知道,他们想杀我和丁大宝灭口!” 雷啸天沉色厉声道:“你是多么不得了的人物?又能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竟致劳动得宇文总管杀你灭口?哼!” 华心易哭丧着那张瘦脸,道:“谁说不是,就因为丁大宝说了什么姓钱的,姓黄的胡话,使店里上上下下不安,把小老头也牵累上了。” 雷啸天道:“丁大宝呢!” 华心易摇头道:“不知道,我们被逼的散开……” 话未说完,雷啸天冷笑一声道:“你们是怎样混进那道‘红门’的?” 华心易道:“丁大宝的主意,骗使高氏兄弟离开账柜,然后混进‘红门’,就来找雷爷和仇爷。” 雷啸天耸肩一笑,道:“宇文总管的话,你想必都听到了?” 华心易点头道:“听到了,这明明是‘欲加之罪’,试想,老头儿和丁大宝顾命不暇,偷盗千两黄金何用?” 雷啸天浓眉紧缩,道:“你找我和仇兄弟,有何用意?” 华心易道:“实不相瞒.求生而已。” 雷啸天颌首道:“好,你候着!” 话声中,雷啸天转身奔向窗户,推窗要喊,华心易三步两步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雷啸天道:“雷爷要干什么?” 雷啸天道:“请来字文总管,谈一谈你和丁大宝的事情!” 华心易道:“雷爷,小老儿要想送死,大可早就自投罗网,何必费尽心力,躲躲闪闪的来找雷爷呢?” 雷啸天皱眉道:“依你要怎么办?” 华心易道:“小老地怎敢要求。” 雷啸天沉声道:“我想你不必再矫作什么了,有法说个明白!” 华心易似乎不好意思的样子道:“若能容小老儿替两位……真不好意思出口,唉!雷爷,收小老地作个随仆吧,这样……” 雷啸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华老头儿,你这可是真心话?” 华心易道:“小老儿这大年纪,难道……” “难道”二字刚刚出口,雷啸天蓦地沉声喝道:“老匹夫!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哪个,打!” 话到掌到,以七成真力挟雷霆之势,劈向华心易的右肩,雷啸天的左手出式如,抓奔华心易胸口!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凭华心易如何老辣,也不由惊心动魄,况雷啸天掌爪凌厉,决非矫搏! 因之,华心易立即下意识的滑步左斜,以无比巧妙的“云燕翻翼”一招,避过雷啸天威凌之一击! 雷啸天冷突出声,身形欺上,道:“好身法,再接一招!” 这次雷啸天却施展出罕绝的功力,双掌虚舞,劲风已临华心易头顶,华心易避已不及,猛集八成真力迎上! 四掌接抵,华心易连退两步,雷啸天反震三尺,看上去正是半斤八两,难分胜负强弱! 雷啸天竟然不再攻击,收势而退,如巨松端立,寒着一张脸,虎目中精光注射,逼视着华心易! 仇磊石俊目含威,脸上带着冷笑,也不瞬的看他! 华心易也已回味过来,知上了雷啸天的当,形藏已露,又恨又气却又羞恼不得,正沉思以何言答对,雷啸天却已以冷得令人骨寒的语调,道:“阁下好身手!” 华心易笑笑,拱手道:“彼此彼此,回见!” 这老儿刁滑至极,说走就走! 哪知他脚步才起,人影闪处,仇磊石已当门而立,目光依然罩在他的身上,但却阻死了退路。 雷啸天嘿嘿两声,道:“朋友,千金何在?” 华心易一愣,道:“什么千金?哦……是说被盗的千两黄金吗?” 雷啸天不理睬他,却对仇磊石道:“仇兄弟注意,他若想逃,尽管往死里招呼他!” 说着,闪身到了窗下,扬声对外面喊道:“偷盗千两黄金的飞贼华心易,已被困此楼!” 楼外隐身暗处的宇文显,正准备着随时接应华心易,闻言一愣,料知必然事败,只好应声而出,登楼察看。 仇磊石放进了宇文显,雷啸天立即一指华心易道:“总管要找的可是此人?” 第10章 宇文显一看当时情形,已知端倪,马上颔首道:“正是此人,这真要感谢雷朋友帮忙。” 说着,伸手一抓华心易的左臂,道:“姓华的,放光棍点,走!” 说着就要走,雷啸天突然开口道:“且慢,总管忘记咱们的约定了!” 宇文显只得松手道:“我认为雷朋友已经问过……” 雷啸天插口道:“总管没认错人?” 宇文显道:“没有错,还有个丁大宝……” 雷啸天再次插口道:“此人怎会住进贵店?” 宇文显道:“他是北五省‘铁笔帮’中的人!” 雷啸天一愣,继之道:“住敞房?” 宇文显一笑道:“凭他这种角色,也只配住敞房!” 雷啸天也一笑道:“若真以此人功力,而只配住在敞房中的话,不瞒总管说,雷某也只好搬进大敞房了!” 宇文显不能不明知故问,道:“雷朋友此言怎讲?” 雷啸天别有用心的说道:“雷某之言,若总管肯以全力向华朋友一击,相信不必雷某多作解释,就会明白原由了!” 宇文显暗中心惊表面却若无其事的说道:“难道他是个人物?” 仇磊石始终没有开口,如今却接上一句道:“若按贵店等级来说,华朋友有资格住进武字楼!” 宇文显又是一惊,现在他已明白,华心易非但此谋未遂,并且已经和雷、仇两人试过身手。 雷啸天这时正色说道:“华朋友真是‘鲁东’铁笔帮的人物?” 华心易受了不少窝囊气,不由高声道:“不假!” 雷啸天依然正色道:“贵帮主‘铁笔’边天寿,名震天下,雷某深信阁下在贵帮中的地位不低,请问是何身份?” 华心易出身是一丝不假的“铁笔帮”,身份果然不低,雷雷啸天问这些,自然难不住他,立刻答道:“雷朋友好眼力,老朽是敝帮中的‘江南堂主’!” 雷啸天心头一凛,沉声道:“阁下以堂主之尊,当不至于偷窃千两黄金吧?” 华心易一笑,道:“老朽早就说过,那是‘欲加之罪’!” 雷啸天道:“然则故掩形藏,甘居敞房,意图何为?” 宇文显立刻接话道:“雷朋友,关于这些事,似应由本店来问!” 雷啸天把脸一变,道:“话是不错,只是这次必须例外!” 宇文显在他们的轮年的总监面前,不能示弱,嘿嘿的冷笑连声,以一种傲慢而轻蔑对方的态度,道:“本总管看不出有什么例外!” 雷啸天字字含威的说道:“此人一再欺人,竟欲为雷某随仆,必有图谋雷某者,雷某不能不问,此例外原因之一!” 华心易看了宇文显一眼,宇文显立即开口道:“这一点自应说个明白,不过以本总管微薄的经验来判断,姓华的当时急欲逃遁迫而出此下策……”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总管,雷某可否问一句较为过份的话?” 宇文显道:“遇疑则质,乃我辈当为!” 雷啸天一笑道:“如此请恕雷某直问,贵店除总管的功力罕绝高超外,可还另有比总管功力技艺深厚的高手?” 宇文显道:“此乃敝店秘密,恕难作答!” 雷啸天话锋一变,道:“华朋友的功力,比总管高些,要想逃离本店,随时皆可,因之这被迫而出下策的话,令人难信!” 华心易看出宇文显已难招架,开口道:“雷朋友说的不错,老朽承认另有目的,这目的稍待再谈,现在先问雷朋友一句,老朽能够坐下吗?” 雷啸天挥手示坐,四人遂皆各据一位,华心易又道:“老朽再问雷朋友一句,除上述原由,老朽应先答所问外,可还另有其他的原因吗?” 雷啸天神色转为十分严肃,道:“有,有另外一个更重大的原因!” 华心易道:“老朽洗耳恭听!” 雷啸天一字字如敲金玉般,道:“因你并非‘铁笔帮’中‘江南堂’的堂主!” 此言出口,宇文显心头一凛,华心易却神色陡变,那枯瘦的黑脸,由苍白中泛出杀气,目射毒火道:“姓雷的,这句话可要负责!” 雷啸天沉声道:“当然!” 华心易道:“拿证据出来!” 雷啸天却道:“你先拿信物出来!” 毕心易怒喝一声“好”,右手一缩,进了袖中,接着倏地探出,五指微扬,一记敲木声响,八仙桌上已插着一支乌亮的三寸铁笔,正是“铁笔帮”的信物,笔上还铸着三个金字,那是“江南堂”! 仇磊石虽不知什么是“铁笔帮”,但在华心易打出三寸小铁笔之后,却已知雷啸天猜错了对方,不由暗中焦急! 哪知雷啸天非但毫无不安之状,反面若无其事的瞥了这小小铁笔一眼,微然一笑,又道:“就只有这个?” 华心易怒声道:“难道还有他物!” 雷啸天一笑,左手缓缓探入怀中,道:“当然,要不我怎说你是个……” 话声中,左手倏地自怀中伸出,向上一扬,众人眼神不由的也随之观望,岂料雷啸天身形疾移,右手探处,已将八仙桌上插着的小小铁笔,握于掌中,并且立即放于囊内! 华心易再次上当,杀人之心油然而起,暴喝一声道:“鼠辈找死!” 怒喝之下,右掌变爪,直抓雷啸天面门,雷啸天似知华心易这一招的厉害,竟不招架,右闪避过! 华心易怎肯罢休,双掌飞扬,再次扑上! 雷啸天依然不战,身形再施,闪到仇磊石身后。华心易狞笑着,一步步逼向前去,雷啸天似是看出仇磊石想要阻拦,立刻摆手说道:“仇兄弟别管此事!” 一言分心,先机已失,华心易一晃而到,双掌看似要向下扑,怎料中途倏地变势,竟弹出五股劲风,罩定雷啸天的前胸四处死穴! 雷啸天神色凝重,当劲风即将上身的刹那,只见他身形一错、一旋、一闪,竟又避了开来! 华心易似已怒极,黑牙咬的直响,又上前去,这次雷啸天却不等华心易出手,已沉声喝道:“停步束手,听雷某一言!” 华心易沙哑着破锣般的嗓子,道:“先还老夫的信物。” 雷啸天声如霹雳般,喝道:“你可是‘铁笔帮’的叛徒,‘神笔妙算’华惕?” 华心易猛地连退数步,鼠目露出了惧色,道:“你……你到底是谁?” 宇文显目睹此情,暗道—声“糟了”,正要开口,雷啸天蓦地右手探囊再出,早已多了一支金光灿灿的怪笔! 笔长五寸,粗如婴臂,赤金所铸,顶端铸着一龙—凤,杆上铸着四个红字,是“天下由之”! 华心易突见此笔,脸色立成死灰,雷啸天冷笑道:“华惕!可认识这支笔?” 华心易退了两步,竟没答话,雷啸天震声又道:“华惕,你将‘惕’字拆为‘心易’,就认为能够平安无事?背帮叛道之罪可以不问,但弑师大逆……” 华惕不容雷啸天将话说完,已狞笑一声,道:“你身携‘铁笔帮’龙风笔令,是帮中的什么人?”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难为你身任帮中堂主十年,这还用问?” 华惕冷笑一声道:“莫非你是现任的‘铁笔帮’主?” 雷啸天震声道:“你虽背叛了‘铁笔帮’,但我不信你会忘记帮规!” 华惕嘿嘿两声,道:“很好,你既是‘铁笔帮’主,这账非常好算!” 话声中,华惕右手在腰中一探,银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寒霞耀目的软剑,神态也越发狰狞! 雷啸天那柄宽而厚的长剑,并未带着,仍置于卧榻之上,但他丝毫不惧,小小金笔一扬,道:“华惕,你应该明白,铁笔帮成名天下,是在那无敌的‘天、地、人’三字的绝技!” 华惕软剑—颤,又退一步,道:“是又怎样?” 雷啸天接话又道:“你更明白,这三字绝技,列代只传帮主一人!” 华惕悚然又退了一步,手中软剑也又倏地一颤! 雷啸天郑重的说道:“你既已背叛了‘铁笔帮’,并敢弑师潜遁,想来不会不敢和我动手,震剑而上吧,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华惕扬腕欲攻,雷啸天却声调一变,又道:“记住,龙凤笔令出手,只用三字绝招,当者无不丧命,华惕,你要全力施展剑法才行!” 华惕虽然十分凛惧那支“龙凤笔令”,但因面对着宇文显,不能示弱,咬咬牙,沉声道:“雷啸天,老夫早已看出你不是‘终南’弟子,果未料错,龙凤三字绝招虽狠,老夫却不畏惧!” 雷啸天一笑道:“很好,我也想看看,你弑师叛道之后,又从哪一个瞎了眼的名家身上,得到些什么绝技!” 华惕双目喷火,但仍迟迟没有出手,适时仇磊石缓步而近,目光一瞥华惕,剑眉一挑,道:“华老头,雷大哥说你弑师,是真是假!” 这句话本来多余,不过雷啸天却知道自己这位盟弟,绝对不作或不说无谓的事和话,必有因由。 华惕虽曾目睹过仇磊石惊众绝技,但因并非相搏,畏惧之心甚微,不似对龙凤金笔般胆怯,闻言狞容答道:“是又如何?” 仇磊石肃色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话罢,不待华惕答话,转问宇文显道:“总管意为如何?” 宇文显无法答话,却又不能缄默,此人既能主持一方大业,自有过人的机智,眼珠一转,侃侃说道:“身为武林中人,当知欺师为大不道者,自应人人得而诛之,但个中或有隐衷,故须问个明白。” 话锋至此一顿,神色故作沉重的又道:“在下身为敝店此处的总管,不论遇上何事,不得不首以敝店戒规为先,这一点必须要请三位原宥!” 他将华惕也包括其内,居心不问可知。 雷啸天皱眉道:“总管言之似有物未现,何不坦讲当面?” 宇文显道:“敝店创立伊始,就有条规限,凡寄居敝店中人,不分等级,不论男女,不管有多深的仇恨,皆不得相搏!” 第11章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总管之意,是说现在不能动手了!” 宇文显含笑点头道:“仇朋友必须原谅在下,这是敝店的规定!” 仇磊石冷笑一声,道:“贵店这个规定,不像是维护武林正义!” 宇文显抗声道:“仇朋友对敝店的批评,最好三思再说!” 仇磊石哼了一声,道:“在下已三思过三次,贵店非但不像维护武林正义,并且等于是万恶之辈的避难安乐窝!” 宇文显沉声道:“仇朋友,你对敝店的侮辱,怕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仇磊石厉声道:“记住!贵店若付不出十倍数目,在下怕很难如贵店之所愿!总管设若不信,大可一试!” 宇文显怒声道:“仇朋友认为早已天下无敌?” 仇磊石道:“在下武林末学,怎敢这般狂妄,贵店敢立那种莫名其妙的规矩,也许是认为已能称霸武林了!” 宇文显辩论不过仇磊石,不由转怒,道:“随仇朋友怎么说吧,此处不准搏战就是不准搏战!” 仇磊石也动了书生的迂劲,道:“在下不惜与贵店敌对,坚持要立刻了断!” 宇文显冷哼连声,道:“朋友不信,敝店有维护所立规定能力的话,请便!” 仇磊石霍地转问雷啸天道:“大哥怎么说?” 雷啸天本不欲在此将结盟之事表明,如今盟弟既已改了称呼,已不必再隐,遂正色道:“二弟稍待,我问总管一言!” 话锋一转,对宇文显道:“雷某兄弟本不想开罪贵店,因无怨仇而言,但总管一定要拿什么规矩维护华惕,雷某却不能缄默!” 宇文显道:“雷朋友对敝店有些‘欲加之罪’了,雷朋友请莫要忘记,这姓华的老头子,是敞店首先急欲擒获的人!” 雷啸天道:“雷某并未忘记!” 宇文显道:“那雷朋友就请相信敝店,敝店绝无维护华惕的道理,在下身为敝店此处的总管,不得不作此要求。”雷啸天缓缓点头道:“雷某武林中人,自知总管之苦,只是……” 话未说完,宇文显突然似有所得般的一笑,道:“雷朋友恕再下插言,在下想起了个两全之策!”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那太好了,雷某愿闻。” 宇文显道:“敝店不久有总店高手驾到,如今在下暂将华惕安置店中,候敝店总柜人到之后,此事即可解决。” 仇磊石接上一句,问道:“总管有这种把握?” 宇文显道:“以在下的身份来说,实不能保证此事。” 仇磊石冷笑一声,道:“如此这‘即可解决’四字,岂不仍是废话?” 宇文显道:“这却不然,仇朋友只知其一,在下因事发于所属店中,故而为难,总柜来人,有作主的权利和职责。” 仇磊石似有所悟,突然问道:“贵总店来人,可是店主?” 宇文显看了仇磊石一眼,道:“在下现尚不知来者何人。” 雷啸天和仇磊石互望一眼,宇文显的这句话,连鬼也不信,不过宇文显既说不知,再问也是无用。 雷啸天沉思刹那,才待有言,华惕却已冷着一张丑恶面貌,阴森而狰狞的对仇磊石道:“姓仇的,你让不让路?” 仇磊石也冷冷地说道:“事未谈妥,要走休想!” 华惕闻言蓦地嘿嘿两声,倏忽全身欺进,进掌一拍一抓,如火石闪电般击向毫无防备的仇磊石! 第五章有情自相逢 雷啸天早已有备,以迅捷无伦的快疾身法,到了华惕的身后,右掌已印在了华惕的后心之上! 宇文显大惊失色,急声道:“雷朋友且慢!” 雷啸天震声道:“雷某绝不会现在杀他,如今等于在救他!” 宇文显尚未听出此言之意,仇磊石却已一笑道:“大哥真多事。” 宇文显如今却了然了原由,华惕适时哼了一声,垂下双掌,雷啸天却依然掌印于原处,道:“向后退几步!” 华惕无言退了两步,雷啸天方始收掌,道:“华惕,你再要找死,可没人多管了!” 话锋至此一顿,转对宇文显道:“总管请你注意,华惕再若意图逃遁或暗袭仇二弟,设若死于仇二弟之手,那可怨不得别人!” 宇文显至此,不得不矫作的对华惕说道:“华老头,你老实点!” 华惕残眉一皱,忍住怒火,一言不发,仇磊石看都不看他一眼,对宇文显极不客气的说道:“总管所说贵总店来人,何时可到?” 宇文显道:“多则三日,也许明日就到!” 仇磊石道:“来者能够作主?” 宇文显颔首道:“当然能够!” 仇磊石道:“并非小可多言,总管如何安置华惕?” 宇文显道:“仇朋友请多原谅,这是本人的事情!” 仇磊石冷冷的说:“小可早已声明,本不愿多言,但无法放心!” 宇文显道:“此话怎讲?” 仇磊石一笑道:“华惕功力很高,小可怕……” 宇文显立即插口道:“敝总店人到之时,本总管还仇朋友个好生生的华惕,若华惕逃遁不见,本总管愿负全部责任!” 仇磊石意味深长的一笑,问雷啸天道:“大哥认为如何?” 雷啸天沉思未答,华惕却转身侧背对着仇磊石,目射凶光,扫视了雷啸天一眼,转问宇文显道:“宇文总管,老夫不能不向阁下提出质疑,难道贵总管就凭这两个人的话,要老夫受此侮辱?” 宇文显有苦难言,今朝华惕这个人是丢的很大,但华惕是总店今年的总值督监,对宇文显来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华惕如此询问,似是有心给他难看,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岂料华惕却怒哼一声,霍地转身回去! 这态度,任何人都会认为是对宇文显所发,不虑有他,岂料华惕暗中早将“寒煞五鬼手”施出,趁这一转之便,捷逾石火般打向仇磊石! 仇磊石这次更是无防,雷啸天也接应不及宇文显在惊心之下,却又有些高兴,他极希望仇磊石被华惕惨杀! 当然,宇文显也非常愿意,华惕被仇磊石击毙,这样他非但可以省却三万礼金,更可从容销掉账目上的漏洞! 宇文显认定华惕这次的突然偷袭,必可成功,设若失手,仇磊石也不会再次饶他,怎样都有利于自己,因之十分高兴。 哪知事出意外,就在华惕“寒煞五鬼手”,印于仇磊石胸前的刹那,人影一闪,仇磊石失了踪影! 华惕料知仇磊石现在已到身后,于是身形一矮,霍地回旋,仍以鬼手拍出,岂料背后竟也没有仇磊石的影子! 华惕心神大震,面色陡变,提力左移,适时,身后传来一声凛人心胆的冷笑,立即觉得左软助上微微一麻! 此时,雷啸天已飘身而到,宇文显也大步而前,华惕恰巧已在移了三尺,仇磊石仍然立于原处,一动没动。 宇文显为了顾全面子和身份,不由对华惕道:“华老头儿,你这……” 仇磊石不待宇文显话罢冷冷地说道:“宇文总管,适才你曾说过,贵店总柜来人,少则明朝,多则三日,可来杭州,对不对?” 宇文显点头道:“不错,我说过!” 仇磊石颔首道:“总管又说,华惕此人由总管监视到贵总店人来!” 宇文显道:“在下也曾说过,因为……” 仇磊石挥手示止,接口道:“时间不早了,小可与雷大哥皆须息歇一下,如今没什么事啦,总管要带华惕走的话,正是时候!” 此言出口,非但使宇文显和华惕大感意外,惊愣一旁,就是雷啸天,也觉得自己这位盟弟,行事难测。 宇文显在一愣之下,立即醒悟这是唯一退出“武”字一号的机会,不再迟疑,含笑说道:“实在抱歉,使两位没能早早休息,失仪失礼之处,请容在下明日谢罪,如今恭敬从命,告辞了。” 说着,一拉华惕的肩臂,道:“华朋友,是时候了,请吧!” 华惕无言相随宇文显而出,走到楼梯口时,仇磊石突然招呼一声“且慢”,接着说道:“小可有件事情忘了告诉总管,华惕欺人大甚,两次偷袭,小可不甘忍受,适时已点了他某处要穴!” 宇文显闻言惊凛得停步不行,作声不得,恰正立于门口的雷啸天,脸上却带着如梦初醒般的神色。 华惕心头大凛,蓦地抬头道:“很好,老夫只要不死,这笔账总要清算一下的!” 仇磊石冷冷地说道:“很难说希望此店总柜上的来人,不至误时才好!” 华惕厉声道:“姓仇的,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仇磊石根本不理,示意雷啸天,转身回房。 宇文显却不能就此算了,招呼一声道:“仇朋友请暂留贵步。” 仇磊石再次转身,面对宇文显道:“总管有何指教?” 宇文显含笑道:“是否华老头被封的穴道,敝总柜来人能解?” 仇磊石道:“也可以这样说,当然贵总店来人能解更好!” 宇文显眉头一皱,道:“在下越听越觉不明白了,难道……” 仇磊石插口道:“华惕还有四个对时好活,总管曾说,贵总店来人三天内可到,若来人准时的话,小可保证华惕不死!” 宇文显神色陡变,道:“仇朋友是说,那时仇朋友再拍开华老头的穴?” 仇磊石淡然道:“假如贵总店来人,仍愿小可帮忙的话,小可自然是义不容辞,不过小可深信,来人必不会再令小可现丑!” 华惕牙咬得“崩崩”响,恨声道:“姓仇的,从此你要夜夜小心!” 仇磊石冷冷一笑,道:“小可从未杀人,若你愿意小可杀你的话,随便!” 宇文显故作为难的神色道:“在下已经作过保证,仇朋友似乎不该再下狠手!” 仇磊石道:“总管论事理当公正,小可设若技不如人,适才丧命在华惕‘寒煞五鬼手’下的话,又当怎么说?” 宇文显无言可答,雷啸天解围道:“总管请休息去吧,雷某保证仇兄弟年纪虽轻,却有君子度量,不会一定要华惕的命!” 第12章 宇文显听出雷啸天话含讥嘲,再留下去,非但于事无补,并更将招致特殊的难堪,遂一笑道:“承蒙指教,明日面谢。” 话锋中,与华惕双双拾阶而下,背后传来仇磊石话声:“华惕只有四个对时可活,小可言尽于此!” 宇文显和华惕,时正走至梯阶之一半,闻声止步,接着碰的一声,传来“武”字一号关门的震响。 华愤怒哼一声,转身欲再登楼一拼,宇文显紧拉着华惕的左臂,状极诚恳的悄声说道;“总监,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应该知道,最近就要来的这位是谁,凭这位的功力,何愁至时不能雪耻!” 华惕虽明知宇文显奸险至极,但在表面上却找不出丝毫虚假,有火发不得,闷哼一声,大步而去! 酒美!菜香!价廉!亲切! 这是“西湖”之滨,“水月酒家”的特点。 因之座上客常满,名传一时。 今天,是晌午饭口的时候,早已座无虚席。 靠湖一排四个窗户,这是“水月酒家”最好的座位。 第一个窗下,八仙桌两对面,坐着雷啸天和仇磊石。 他俩面前各有一壶酒,桌上四样酒菜,正浅饮低酌,从容的览望湖天景色,悠闲而舒适。 楼梯声响,上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貌如潘安,却有英挺之气,一柄古鞘长剑,悬于腰间,眉若剑,目如星,年纪仅有二十一、二。 但若仔细观察,你能从此人冷冰冰的一张脸,和眉目之间,发觉带着一丝残酷而狂傲的神色。 女的,十八九岁,一张粉面晶玉雕成,黛眉微挑,朱唇如熟透樱桃,星眸光射,真是美绝,艳绝! 身材,高度,五官,四肢,不知是如何搭配的这样佳妙,不论何处,添一分多了,少一分则差了些! 一袭浅蓝衣衫,一双浅蓝小蛮靴,靴面绣着“梅花”,肋下挂着一个浅蓝色的镖囊,背后一辆蓝鞘古剑! 男的是一身粉衣,金带,女的是一身浅蓝,乍登楼头,已将所有酒客的目光吸住,喧哗声不由也低了下来! 只有雷啸天和仇磊石两个人,依然目注湖色云空,头都不转,似是根本还没有看见这一男一女! “水月酒家”时正客满,店家顾盼左右,只有雷啸天和仇磊石那张八仙桌,空有余席,遂含笑对那个男子道:“公子担持,小的去和第一个窗户的客人商量一下,也许能腾出两个座头来,您候一会儿。” 说着才一抬步向雷啸天这旁,那青年男子一摇头,转身意欲下楼,另觅酒家,少女却瞟了仇磊石一眼,道:“哥哥,就这儿吧。” 她不等少年答话,已转对店小二道:“好啦,你去商量吧!” 店小二到了雷啸天跟前,略微沉思,却向仇磊石道:“小的请公子高升一步,让小的多赚点钱养家。” 这店小二能言会道,虽然有人说车、船、店、脚、牙(有人将“牙”作“押”或“衙”,据作者考证,乃是“意误”。成为“牙”字,即古时所谓之“牙行”也。--作者按) {“牙行”,古时候介绍买卖的人,原书误作“扌牙”--rayman},无罪都该杀,但哪儿没有好人呢,店小二就这一句话,得到他心中所想的。 仇磊石淡然一笑,让出了位子。 现在,雷啸天仍然坐在右旁靠窗,仇磊石改坐雷啸天身旁,八仙桌除了一面靠窗外,还空着左首和中间。 这一双年轻的男女,在店小二恭迎下,入了座,要了酒菜,可是雷啸天和仇磊石,却依然远眺湖色毫未注目。 一双年轻男女,坐在八仙桌的左一面,女的靠窗,正和雷啸天仇磊石兄弟坐成了对面。 酒楼上,又恢复了刚才的喧哗,朗笑声,谈话声,喝呼声,猜拳声,配合店小二的喊莱声,乱成一片! 忽然…… 咚!咚!咚!咚! 如擂鼓,似巨雷震鸣般暴响,由楼梯上传来! 众酒客被巨声所震,几乎无不转头注目楼口,适时,楼梯口上,悠悠飘飘露出来了一个大头! 众酒客过半惊咦出声,实在这颗脑袋太大了,俗语说“头如麦斗”,决非虚夸,目下这颗头就比麦斗大! 接着又现露出了上半身,众酒客不由惊咦声中,一变为哈哈大笑,举座皆笑,声音震耳。 那大头上,两道相距很远而很短的白眉,大头上不见一丝头发,滑而光亮,小眼睛,小嘴,雪白的山羊胡子! 这貌相奇煞,怪煞,怎怪众酒客嘻嘻哈哈不已。 刹那,这人全身都现露了出来,笑声更大了,原来这人只长了一个大头,高不足五尺,四肢短小至极! 一双手,雪白面嫩,如十岁小儿,上半身长过下半身,大头重过看来可怜的细脖子多多,是罕见的怪相貌! 突然! 哄笑之声半途猛然而停,停的太奇怪,也大突然,因之这广大的酒楼之上,立即变得十分寂静! 只有一串如银铃般的娇笑,仍未停顿,那是出于雷啸天正对面所坐浅蓝色衣衫的少女樱口! 雷啸天斜目一瞥楼口,难怪众酒客笑声突然而止,原来那大头老者,正以闪射着无边杀气的目光横扫众人! 这四光狠如蝎蛇,毒如天蚣,狰狞的令人毛骨悚然! 大头老者冷哼一声,一干酒客皆神色陡变的低下了头,自顾自的吃喝起来,但却无人谈话出声! 那根本不吃海腥的,竟也莫名其妙的伸筷向友人所点的“划水”盘中,不喝酒的,糊里糊涂干了面前那杯酒! 众酒客适时忘形而笑,如今却人人自畏,好像这大头怪人的两道目光,能够杀人似的,个个胆寒无措! 银铃般的娇笑,却仍未停止,不过酒客却没人有这勇气,偷窥一下是谁还在笑,后果如何? 大头怪人冷酷的目光,最后罩在浅蓝衣衫的少女身上,黑眼珠轻转,也瞥望了另外三个人一眼,又冷哼一声! 接着,大头老者以如雷般的声调,对店小二道:“找座,两个位子!” 他要两个位子,想必还有同伴要来。 店小二早已看出不对,恭恭敬敬含笑向前,道:“小的斗胆给爷回话,小店客满了。” 大头老者用手一指雷啸天等人所坐的那张八仙桌,道:“那里不是正空着两个位子吗?” 店小二暗中叫苦,只好硬着头皮道:“小的认为爷不愿意和别人共座,所以……” 大头老者不待店小二话罢,道:“少罗嗦,快伺候!” 说着,他大踏步向空座处走来! 仇磊石不知想些什么,到现在也没有移转远眺的目光,突觉右膝头被雷啸天一碰,接着听到雷啸天低低说道:“稍后必有事故发生,二弟要听愚兄的话,不论是发生什么事情,愚兄没动二弟不可多管!” 仇磊石看了雷啸天一眼,似对雷啸天突然如此嘱咐自己,极感意外,原来他正想着心事,对一切皆未发觉。 大头老者已走到桌前,伸手拉开正面空置的坐位,缓缓坐下,仇磊石不由看了他一眼,没笑,不过脸上却闪过一丝深觉意外的神色! 接着又瞥向那美极的少女,目光一亮,暗赞一声“好美”,然后依旧目望窗外,想他自己的心事。 大头怪人要了十斤酒,六个菜,叫店小二摆上两付筷盏,然后嘿嘿两声,眼望着那英挺的年轻男子道:“幸会,贵姓!” 这少年自入座饮食,就没有笑过,脸上始终像块玉板一样,冰冰冷,此时依然冷冰冰的说:“我不愿意和生人说话!” 大头老者冷哼一声,道:“包括老夫?” 少年看都不看一眼,道:“你算什么东西,能例外!” 这句话又冷又无礼,引起仇磊石的注意,才收回目光看向这个少年,岂料一望之下,心头震荡,久久不止! 这少年似曾相识,但却记不起在何处见过。 仇磊石踏入江湖仅有几天,识人有限,立即沉思,在脑海中搜索这少年的影子,终于没有记起。 此时大头老者,碰个无情钉子,竞未羞恼,反而嘻嘻哈哈的笑了,笑声止住之后,又道:“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少年剑眉陡扬,正欲发火,大头老者已接着说道:“老夫看出你们俩人,都活不久了!” “总不会比你老儿先死吧!” 少女却无心的,以右肘压着少年的左臂,咯咯地一连串如莺鸣般娇笑,然后问大头老者道:“大头老者,你会看相?” 大头老者短短浓眉一皱,道:“姑娘,我姓‘翁’!” 少女嫣然一笑,天真无邪的说道:“翁大头,告诉我嘛,你会看相?” “噗嗤”之声,随着少女的这句话,由各处传来! 翁老头似对少女无可奈何,冷冷地道:“不会!” 少女黛眉一挑,道:“那你怎么胡说八道?” 翁老头哼了一声,道:“决非胡说八道!” 少年不耐的沉声道:“那是‘放狗屁’了?” 翁老头蓦地哈哈怪笑两声,道:“告诉你们吧,是老夫不准你们活过三天!” 少年闻言,爽朗的哈哈大笑,道:“老儿!小爷今天就叫你活不过去!” 少女却一拉少年的左臂道:“哥哥别生气,这种事一生少见,问问也增见识。” 说着,仍然天真的问翁姓大头老者道:“翁大头,你为什么不叫我和哥哥活过三天呢?” 翁老头无情的说道:“老夫有个规例,凡敢当老夫之面,而耻笑老夫这个相貌的人,都不叫他活过三天!” 少女哦了一声,道:“刚才笑的人太多了!” 翁老头道:“老夫最后却只发现你还在笑!” 少女一点头道:“不错,但是我哥哥却没有笑呀!” 翁老头道:“他敢骂我,非死不可!” 少年突地起座道:“丑怪老儿,你看错了小爷!” 翁老头若无其事的说道:“老夫说过三天,现在你不必着急,老夫这个规例,就是为了留给那该死的人,一线生机……” 少女接口道:“什么生机?” 第13章 翁老头道:“死期是三日后的最后一个时刻,因此你们兄妹还有三整天时间,若能远去千里,此事就可作罢!” 少女啊了一声,道:“翁大头,你的心肠是满好的,还给人留了一线生机,只是三天的时间,若无快马,怎能跑出一千里呢?” 翁老头冷冷的说:“老夫就能。” 少女大喜,拍手道:“这就好了!” 翁老头问言一愣,道:“好什么?” 少女道:“你吃喝完了之后就走,越快越好,三天之后,你已经到了千里以外,我笑你的事情不就作罢了吗?” 翁老头又是一愣,他几乎把少女当成个傻子,或者是有心调侃自己,但注目之下,只见少女一脸正经,天真无邪,既非傻子,更不像城府极深有心调侃自己,不由对答不上话来! 少女却适时接着说道:“翁大头,其实你这个规例应该改改,我知道,你绝对没有为这个规例杀过人,但是你每天都为躲避要杀的人来奔跑千里,这太苦了,你这个模样不能禁止人家笑的,你说对不对?” 翁老头仍然答不上话来,这少女的一言一语,都出自真诚,坦爽,毫无矫作,似是事情本来应该这样一般! 翁老头满肚子火,就是发不出,沉默了久久,翁老头突然站起,目注少女,一字字说道:“你说实话,可知道老夫是谁?” 少女天真的摇摇头,道:“从前不认识你,现在却知道你是谁了!” 翁老头哦了一声,道:“你说,老夫是哪一个?” 少女一笑道:“是翁大头,不不,我应该喊你翁老头,不过你的头实在是太大了,叫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翁老头长吁一声,道:“算我走了背运,今天这件事算了,连你哥哥也放过,不过你要记住,再相逢最好装作不认识老夫!” 此时,酒菜正好送到,翁老头却看都不看,丢了块银子,大步向楼梯口而去,把店小二愣在一旁。 适时,楼梯口上,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影子,那是个长人,足足高有八尺半! 长人尖尖的脑袋,也是秃头,长而狭小的脸,却配上了两道浓眉,一双大眼和一张阔嘴! 这相貌和那翁老头,恰恰相反,着实令人无法忍俊,众酒客鉴于刚才的经验,肚里大笑,面上却声色不动! 大头和长人在楼梯口相逢,长人道:“怎么回事?” 翁老头摇着大脑袋,道:“没什么,满座了,咱们上另外一家。” 长人摇摇头道:“这‘水月酒家’的酒菜,是此间第一!” 翁老头道:“你又不是饿鬼,馋鬼,上哪儿不是一样?” 长人两道冷酷的目光,一扫仇磊石等坐处,道:“在街上我听到你和人家说话。” 翁老头道:“不错,是我一个故人子女。” 长人用手一指仇磊石那一桌,道:“他们?” 翁老头道:“明知何必还问!” 长人道:“哪里正好空着两个座嘛!” 翁老头道:“让他们晚辈的吃顿安稳饭吧,咱们另找地方。” 长人浓眉一皱,道:“我好像看到你拿银子给店家?” 翁老头似不耐烦的说道:“长竿(甘)子,你本来就是贼眼!” 长人姓甘,大头却叫惯了他“长竿子”。长竿子浓眉再次一皱,摇摇头,莫名其妙的说道:“没吃东西,干吗给银子?” 翁老头道:“谁像你这么小气,既然见到几个晚辈在吃喝,好意思不会账就走,真是的,咱们走啦走啦!” 长竿子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转身下楼而去,大头和长竿子走过好久之后,酒客们才敢开口相谈。 此时,那英挺的少年,却冷着脸对少女说:“妹妹你是什么意思?” 少女似乎不明乃兄此问,道:“哥哥,什么事呀?” 少年哼了一声,道:“还装糊涂!” 少女星眸连霎,道:“你又发无名火了,真是的!” 少年怒声道:“这也叫‘无名火’?哼!” 少女生了气,樱唇一噘,道:“真懊悔和你一块儿出来,动不动就发我的脾气,我又没有得罪你,吃完了饭我回去啦!” 少年更怒,道:“正好,我本来就不想带你来,都是爹爹……” 少女插口道:“爹爹怎样?你好大的胆呀!” 这句话出于她的口中,非但没有丝毫威逼胁迫之意,反而听来像是十分关怀和劝慰,十分诚挚。 少年哼了一声,霍地站起身来道:“你懊悔和我作伴,我懊悔带你出来,现在正好,你回去你的,我去干我的,谁也别管谁!” 说着,看也不看自己妹妹一眼,汗巾把油嘴一擦,仰颈干了杯中的残酒,竟然大步下楼走了! 少女急得站起来想喊,蓦地看到一干酒客都注视着自己,粉脸一红,无言的又坐了下来。 一脸受尽委曲的样子,令人爱煞,怜煞! 少年就这样走了,没有回来,少女吃喝似都失去了滋味,雷啸天浓眉微皱,含笑对少女道:“令兄火气真大,姑娘只好耐心等他片刻。” 少女低垂粉脸,委屈的说道:“他不会回来了!” 雷啸天一笑道:“不会,他……” 少女已插口道:“会的,他永远是这个样子,算上这次,他前后一共扔下我不管,抬腿就走,已经八回了!” 仇磊石闻言一愣,雷啸天也不由一呆,此事闻所未闻,兄弟二人不禁互望了一眼,摇头苦笑。仇磊石想了片刻,道:“姑娘贵姓?” 少女仍未抬头,但却并不是羞涩,而是仍存委屈,因之令仇磊石和雷啸天,越发觉得那少年不尽人情。 少女以银铃般声调,低低的答道:“艾晓梅!” 仇磊石心头猛的一动,却想不出原因何在,他一时理解不到,这原因是他真正名字中,也有个“梅”字。 雷啸天适时道:“姑娘既知令兄不会回来,现在就该去追!” 艾晓梅苦笑一声,道:“早追不上了,就是追得上,他决心独行的话,早晚还会说走就走,何况我现在身……” 她不说下去了,雷啸天虽觉可疑,却未追问,仇磊石更是一向不愿问人所不想说的,遂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仇磊石道:“姑娘仙乡何处?” 艾晓梅道:“不很远,在‘金陵’!” 仇磊石道:“姑娘千金之体,不应在外流浪,还是回金陵吧!” 艾晓梅星眸一翻,抬起头来道:“我回不去!” 雷啸天和仇磊石闻言俱皆一愣,不约而同,道:“这为什么?” 艾晓梅粉面微红,道:“我不认识路。” 雷啸天看看仇磊石,仇磊石瞧瞧雷啸天,兄弟二人互相摇摇头,一时竟不知对她说什么才好。 还是雷啸天经验多些,打破沉默,道:“姑娘可知令兄去了哪里?” 艾晓梅摇摇头,道:“他一天很少说过五句话,谁知道他要上哪里!” 雷啸天长吁一声,道:“那么姑娘作何打算?” 艾晓梅星眸闪闪,看看雷啸夫和仇磊石,似是有话难以启齿,仇磊石心性忠厚,不由说道:“姑娘若有什么要小可办的,但说无妨。” 艾晓梅脸上绽笑,笑意嫣然,天真的说道:“你不骗我?” 仇磊石一笑道:“小可怎能来骗姑娘。” 艾晓梅高兴的把手一拍,道:“那就好了,你送我回‘金陵’好吗?” 仇磊石闻言愣了,他没想到姑娘竟会说这句话,一时之间呆若木鸡,不知道应如何答话才好! 艾晓梅见此情景,脸上欣慰之色顿失,道:“我知道你是骗我的!” 仇磊石俊脸成了红布,立刻答道:“不,小可没骗姑娘,答应送姑娘回金陵。” 艾晓梅愁容一扫而空,欢笑着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走吗?” 仇磊石尴尬的看看雷啸天,雷啸天暗中叹息一声道:“二弟知道路?” 仇磊石的脸又红了,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可以打听。” 雷啸天暗中想笑,天下真有这种怪事,自己连路都不知道,却答应去送别人,但丈夫一诺千金,雷啸天只好设法解决这个困难了! 第六章义结金兰盟 雷啸天想到这里,悄声问仇磊石道:“二弟,华惕还能活多久?” 这句话问得仇磊石一愣,半晌,方始明白原因,道:“小弟是吓唬他的,怕他逃遁。”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成,二弟,大哥算服了你啦!” 说到这里,瞥目一看艾姑娘,又道:“不过这件事却须例外!” 仇磊石腼腆的一笑,实在,他答应把艾姑娘送到“金陵”城,是欠考虑,是惹人笑的愚行。 雷啸天又低声说道:“此事愚兄本来可以替你办的,一因愚兄怕你独居为人所算,再者,你的信约也要紧,决定陪你去趟金陵!” 仇磊石感激的说道:“大哥真好!”雷啸天悄悄说道:“此女天仙如花,二弟……” 晓梅适时突然开口道:“你们在谈论些什么?” 雷啸天料知仇磊石答不上话,首先接口道:“艾姑娘,我们是结义兄弟,我大些是大哥,他年轻得多,是二弟,我姓‘雷’名叫……” 雷啸天顾左右而言他,岂料晓梅插口道:“结义兄弟,一定很好玩,对吗?” 雷啸天道:“兄友弟恭,是圣贤之教,怎能说是好玩!”晓梅道:“那……结义兄弟干什么?” 仇磊石一笑道:“弟弱兄扶,兄哀弟慰,此兄弟之义!” 晓梅道:“不会像我哥哥似的,扔下我不管?” 雷啸天道:“弟、妹同理,令兄若觉得姑娘哪里错了,应该劝罚,抖手一走,不是当哥哥的应有的态度!” 晓梅突然问道:“你们要是我的哥哥,会不会扔下我不管!” 仇磊石道:“当然不会!” 晓梅神色陡转虔诚,道:“大哥雷,二哥……” 仇磊石接话道:“我姓仇,叫仇磊石!” 艾晓梅接着又道:“二哥仇磊石,我最小,是三妹艾晓梅!” 第14章 雷啸天和仇磊石傻了,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晓梅一见他俩这个样子,道:“大概我不配!” 仇磊石慌不迭的说道:“配配配,实在……” 晓梅哪还容许仇磊石再说下去,她更不管这酒楼之上有多少只眼睛,站起身来,万福为礼,道:“小妹叩见大哥,二哥!” 雷啸天和仇磊石,这一下可变成土地爷捉“蚂蚱”(蝗虫)慌了神啦!什么都不顾,拉起了姑娘。 头也磕了,礼也行了,这小妹是不认不成啦! 雷啸天到底豪放成性,想了一想,不由哈哈笑道:“好!也好!很好,这也是件武林佳话!” 由杭州通往“金陵”的大道上,走着一马三人! 马如红云,是匹道地的西域名驹,名为“胭脂追风”! 马上却无人乘骑,驮着简单的行囊,地下走的,正是在“水月酒家”结义兄妹的雷、仇、艾三位。 晓梅有马,但她本着做小妹的道理,决不乘骑。 雷啸天和仇磊石虽一再相强,但在兄友弟恭大道理之下,说不过这个小妹,只好三个人一道步行雷啸天经多见广,仇磊石身怀奇技,乍见艾家兄妹,既已看出人家是武林中的高手,因之步行并不觉得慢。 雷啸天和仇磊石非没有回居处,他们知道,那“武”字楼第一号,只要不亲自辞别,宇文总管会永远留着。 一路上,兄妹三人谈笑风生,雷啸天本就豪放坦爽,仇磊石忠厚识体,艾晓梅不让须眉,比亲手足还亲! 第一天走了八十里路,不快,当然也不算慢,但因谈谈说说,却无心中错过了途中宿店! 此事在雷啸天说来,家常便饭,仇磊石,也无所谓,但多了个娇柔美丽的姑娘,却使雷啸天深感不安。 适巧,晓梅开口道:“大哥,我饿了!” 雷晓天脸一红,道:“三妹,咱们只顾谈说的痛快,把宿处迈过去了。” 仇磊石根本不认识路,自无责任,但却觉得现在没个吃住的地方,实在无法向小妹交代。 晓梅一听错过了宿啦,反而开朗的一笑,道:“大哥和二哥累不?”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三妹弱女子,还没说累,我和你二哥当然不累!” 晓梅调皮的说道:“那可不一定!” 仇磊石微微一笑道:“大哥,小妹又有妙词了!” 雷啸天道:“一路上我不知上了多少当,被小妹问得张口结舌,但我就不认输,宁愿再上一次当,小妹,怎么不一定?” 晓梅也笑了,掩口道:“女孩子不见得是弱质,有些事,男孩子就办不到!” 雷啸天道:“什么?” 晓梅道:“木兰易装从军,十二年之久,难辨雌雄,要是换了个男孩子,投入女军之中,半个时辰就露了马脚!”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小妹,你就会专找这些令人不能抬杠的事说!” 仇磊石有文士的风流和情趣,闻言也一笑,道:“其实小妹这一比,不甚恰当!” 晓梅道:“二哥矫情(矫字三声,矫情,意为强词词夺理——rayman)。” 仇磊石道:“不,我有道理。” 晓梅哦了一声,道:“我就不信,二哥说说你这道理听听。” 仇磊石道:“木兰从军十二年,同营军士,不知其为女子之身,这足证明,男孩子有素不疑人的胸度,个个都是君子!” 晓梅想了一下,突然粉面一红,对雷啸天道:“大哥,二哥欺负我!” 雷啸天一笑道:“这要说出事实,否则当大哥的也不能强蛮无理。” 晓梅道:“二哥说,昔日木兰十二年矫饰从军,未被发觉,是男子的君子坦荡,这岂非说女子是小人行径?” 雷啸天嗯了一声,转向仇磊石道:“二弟对小妹的指控,怎么说?” 仇磊石摇头道:“小妹以‘想当然’三字控我,无意与秦桧之‘莫须有’三字同工,使小弟无法心服!” 晓梅娇唤声“大哥”,道:“二哥将我比成‘秦桧’,非罚不可!” 雷啸天看看仇磊石,又瞧瞧晓梅,摇摇头道:“一个是八两,一个是半斤,你们这是成心叫大哥为难。好了,从今以后,大哥不操你们这种抬杠的心!” 晓梅把小蛮靴一跺,道:“不来了,大哥帮着二哥!” 雷啸天道:“小妹你这可冤枉我了!” 仇磊石接口道:“以小犯上,冤枉盟兄,罚!罚!” 晓梅一跳丈远,娇笑道:“追不上,看怎样罚!” 仇磊石一笑道:“小妹,要是我追得上呢?” 晓梅哈哈两声道:“那要抓得住!” 仇磊石道:“抓住了的话呢?” 晓梅连连霎动星眸,没有答话。 雷啸天却在一旁哈哈两声,道:“二弟看来聪明,其实却是笨极,你要抓得住小妹的话,人在手中,怎么罚自然随你,何必多问?” 仇磊石没有多想,说一声“好”,晓梅也没听出这句话的语病,竟也跟着雷啸天说道:“对了,大哥这句话很公平……” 话还没有说完,仇磊石已笑喊一声,道:“小妹留意,可别叫我抓住,抓住了就呵你的痒。” 仇磊石坦直无欺,晓梅娇稚天真,两个人根本没有顾及男女之分,更末存他种用意,立即展开一场追拿! 雷啸天虽也知小三妹必怀功力,但却总想定一个女孩子,功力再高,也不会高到哪里,岂料却大谬不然,在一追一躲中,雷啸天方始发现,晓梅竟然功力高得骇人,至少,雷啸天承认,要胜他不少! 晓梅不知施展的是什么身法,在早已黑暗了的大道上,足不沾尘,衣袂飘风,倏急上下左右旋飞如穿花妙蝶! 仇磊石的功力,却更使雷啸天惊骇,任凭晓梅飞上飞下时左时右的旋飞,仇磊石却始终紧贴在她的背后! 约隔盏茶光景,晓梅仍然没能脱出仇磊石伸手可及的追蹑,晓梅突然咯咯一笑,改变了身法。 只见她在全身向前疾射中,突地笔直上升,升约两丈,竟然,“凌虚倒踏云”,向后方平射出去! 雷啸天叹为观止,不由震声道:“好身法,好功力!” 赞声未了,那随后连蹑不舍的仇磊石,却哈哈一笑,在晓梅倒行电掣般越过他头顶的刹那,倏地伸手一抓,相距丈高,怎能抓到,雷啸天正觉二弟必然无功,岂料说来煞是奇怪,晓梅那圆嫩的足踝,竟已被仇磊石抓了个结实,身形顿失重心,由半空跌下,恰被仇磊石抱个满怀! 仇磊石这招功力奇奥的手法,使雷啸天傻怔了半晌,他对这结义二弟的一身技艺,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晓梅跌落仇磊石怀中,并无半点女儿娇羞,仇磊石怀抱着晓梅,也未起任何遐思,因之谁也不觉得有何不当。 晓梅在仇磊石怀中,娇笑着说道:“二哥最鬼了,这不能算。” 仇磊石把晓梅放下,道:“小妹最刁蛮,输了总会赖皮!” 晓梅作个鬼脸,道:“二哥,明明我比你高有一丈多,认定你绝对抓不到我,你却一抓就抓住了我,这是什么手法?” 仇磊石一笑,摇摇头,道:“不能告诉你。” 晓梅大眼睛一睁,道:“为什么?” 仇磊石笑道:“下次还好一抓就抓住你呀!” 晓梅哼了一声,道:“这次是我轻敌,二哥休想还有下次!” 雷啸天适时开口道:“说实在活,二弟这身功夫,大哥我早就佩服,不去说了,小妹竟也有如此深奥的技艺,却是我想不到的。” 晓梅娇笑无言,雷啸天却别有心意,于是又道:“小妹,大哥拙笨,看不出你是哪个门户的弟子。” 晓梅毫无心机,道:“什么门户也不是,是爸爸教的。” 雷啸天哦了一声,没有开口,心中却在思索着当代高手群中,何人姓艾,结果是毫无所得。 适时,月临中天,分外明亮,三五里外,隐约可见灯火,雷啸天精神一提,笑对仇磊石和艾晓梅道:“三五里外已现灯火,必有人家,也许……” 话尚没有说完,已自动的停了下来,紧皱着眉头,他在沉思什么,仇磊石看着不解,问道:“大哥怎么不说下去了?” 雷啸天抬头看了看月色,道:“奇怪,三更了。” 晓梅笑道:“哪一夜没有三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雷啸天摇摇头,道:“时已三更,农庄乡村中人,早已沉睡入梦,三五里外所见灯火,并非一盏,怎不令人奇怪!” 晓梅依然不懂,道:“一盏和好多盏又有什么关系?” 雷啸天道:“天下出人意料的事太多,没有目睹,不能妄言,但小心点总是好的,何况还有小妹同路!” 仇磊石颔首无言,一行又走了里许路,突见路旁一方巨大石牌,牌上三个赤红大字,是“红柳庄”! 雷啸天笑了,道:“今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面灯火处,是‘红柳庄’,庄中无一不是武林中人,正好安排借宿。” 晓梅适时却也开口道:“这儿我认识。” 仇磊石造;“小妹怎么会认识这个地方?” 晓梅道:“二哥不问可以吗?” 雷啸天和仇磊石并没有多想,仍然往前走,晓梅却把“胭脂宝驹”缰绳搭上,飞身鞍上道:“红柳庄主人,是小妹家中的熟朋友。” 仇磊石和雷啸天回头看了看她,她接着又道:“小妹先去看看,好在马快,不对再回来也不迟!” 话声中,晓梅一抖丝缰,“胭脂宝驹”如脱弦之箭,四蹄震开,一跃过丈,转瞬远去。 雷啸天望着晓梅的背影,道:“小妹是个好孩子。” 仇磊石没有接话,雷啸天一笑,接着又道:“二弟,你在想什么?” 仇磊石道:“小弟在想,小妹天真无邪,她哥哥怎地……” 雷啸天接口道:“龙生九种,种种不同,算不得什么!” 仇磊石笑了笑,道:“小弟在猜,小妹可能像她母亲,他哥哥像她父亲,所以她兄妹非但相貌没有一样的地方,性格也不大相同!” 第15章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二弟观察入微。” 仇磊石剑眉突然一挑,道:“大哥久走江湖,可看得出小妹是哪派的传授?” 雷啸天摇摇头道:“别把你这粗鲁的大哥,看作是什么都懂的圣人,小妹说她是家传的功技,大概不会有错!” 仇磊石沉思半晌,道:“小妹功力极高,适才身法更是妙绝,既使是家传之技,其父兄长者,亦必为武林名家,大哥或许……” 雷啸天插口接话道:“不瞒二弟说,刚才愚兄就想过,说真实话,愚兄对近百年来,武林各派高手,多能知晓,绝无艾姓之人!” 仇磊石剑眉又是一挑,道:“这就怪了!”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二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拿二弟来说吧,若非愚兄目睹,谁又相信是位身怀无敌奇技的高手呢?” 仇磊石摇头自谦道:“大哥别这样说,武林中似小弟者,何止千百!” 雷啸天又是一声哈哈,道:“二弟要这样说的话,武林如愚兄者,是万万了!” 仇磊石一时无言可答,雷啸天却正色又道:“骄狂自大,故是不当,过份谦虚却也矫作,以二弟如今的功力来说,实已入无敌高手之列了。” 仇磊石未经思索,接口道:“差!比诸先恩师或先严、慈……” 雷啸天神色陡变,道:“怎么?难道‘哭笑禅师’已经作古?” 仇磊石心头一凛,慌不迭地说道:“不,小弟只是说先严,却……”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愚兄犹记得结盟之时,二弟及愚兄,皆有所隐,适才二弟无心中吐露消息,愚兄始知伯父母……” 仇磊石诚恳的接口道:“小弟若非因此事关系大,早已告知大哥,如今时尚未至,大哥请恕小弟暂隐苦衷之罪!” 雷啸天长吁一声,道:“人人有他的难言之隐,咱们不谈这些了。” 话锋一顿,声调变为欣欢,道:“不管怎样,愚兄能结识二弟,已足自慰!” 仇磊石淡然笑了笑,道:“小弟早就想问大哥一事,却没有机会。” 雷啸天慨然道:“现在问吧!” 仇磊石道:“大哥寄居‘天下一家’杭州分店内,究为何事?” 雷啸天一笑,道:“二弟要问愚兄心中所隐了!” 仇磊石俊脸一红,道:“小弟失言,此问作罢。” 雷啸天慨叹一声,摇摇头道:“愚兄所隐,与他人无关,因此说出来也不会横生事非,前所隐忍未曾告知二弟者,实不欲二弟代我不安。” 仇磊石道:“大哥不说了吧。” 雷啸天一笑道:“说了吧,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愚兄曾经告诉过二弟,说愚兄若真将功力发挥顶点,宇文显不是敌手,愚兄并非狂言大语,家传某种功力,乃无敌之技,但愚兄眼下却不能轻用!” 仇磊石将已比人,道:“是恐被人认出师家门户?”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二第解人,此其一也,其二是寒家另有规戒,那种无人能当的雷霆一击,非遇危亡,不准轻用!” 仇磊石赞叹一声,道:“伯父大人,必系至情至性的仁厚长者。” 雷啸天仰望沉暗太空,惆怅的说道:“愚兄就为了找寻家父,方始不惜降格寄居‘天下一家’店中,因彼处人多眼杂,或有发现之故!” 仇磊石眉头一皱,道:“伯父何故离家?” 雷啸天道:“这就是愚兄至今不解的事!” 仇磊石安慰道:“伯父功力无敌,心胸可容天地,偶尔外出年半,必系被故交强留不放,断无他故,大哥尽管放心。” 雷啸天却摇摇头道:“正因不是如此,愚兄才寝食不安!” 仇磊石不便再问,只有无言俯首。向前缓缓踱着步子,"奇"书"网-q'i's'u'u'.'c'o'm"雷啸天却满面愁容,似自语般又道:“老人家离家已一年多了,自昔日突然由武林中隐退,十数年来,寸步未离家园,突然一天深夜……” 是夜三更,雷啸天正待安眠,突然被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哈哈狂笑声,吓走了睡意! 这笑声,来自他父亲所属“养心阁”楼头,并且还正是他父亲所发,雷啸天立即飞身而起,直扑“养心阁”! 半途中,听到他父亲喝呼道:“何方朋友,能来敝堡,就请现身一谈!” 接着,一个宏亮的声音道:“三弟功力越发深奥了,是我!” 接着又是他父亲的欢呼声,道:“十数年没见二哥,想煞小弟了,二哥……” 自此,没了声音,也没再听到任何动静! 雷啸天放心不下,身形加快,到了“养心阁”下。阁外,悄静异常,不见人影,阁中,灯火正亮,似有人声! 雷啸天沉思刹那,转身欲归,终因放心不下,咬咬牙,决定拼得受老人家一顿训斥,问上—句。 哪知尚未开口,阁窗适时推开,他父亲现出半身道:“天儿来得正好,进来,为父有话对你说!” 雷啸天恭应一声,拾阶登阁。 阁中,老父正陪伴着一位儒巾老者,老者道貌岸然,骨格清绝,神态可亲,含笑看着自己。 雷啸天正待给老父见礼,哪知父亲把手一摆,道:“免了,给你任伯父磕头!” 雷啸天遵命而行,才待跪叩,儒巾老者凌虚摇手道:“也免了,坐下吧!” 雷啸天只觉得前胸被大力所抬,硬是跪不下去,并且身不由己的向右斜方而退,正好退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他正觉惊骇,老父已郑重的开口道:“啸天,雷家堡交给你了,多管教两个弟弟,三年内,不准他们离开雷家堡一步,违者以家法处治!” 雷啸天惊愣的直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老父却接着又道:“我和你任伯父,有件大事去办,事若办成,一年之内回来,你也不准离开此堡!” 雷啸天道:“何不叫孩子随同伺候?” 他父亲肃容摇头道:“没你能办的事,少开口,听我说!”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为父若一年之后,仍未回来。你可来这‘养心阁’中,开启为父床枕,内藏一卷,读之即知一切!” 雷啸天看出此行甚险,不顾责罚道:“何不调集堡中高手……” 话未说完,老人家已沉声叱道:“住口,少胡出主意,为父立刻就走,这几句话,就算是嘱咐,也是命令,违者不孝!” 雷啸天深知老父脾气,垂首求道:“已是三更,爹清晨再走好吗?” 哪知老人家怒瞪了他一眼,道:“不必多说了,为父临行,再嘱咐你一言,今后行道江湖,莫忘家训,记住,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贫贱不移!为正义,设必须死,死了!苟安偷生,即非雷家子孙,言尽于此,回去睡吧!” 雷啸天不敢多说一个字,虎目中,含着泪,扑倒地下,叩首至三,又向儒巾老首行礼,无可奈何离开阁中。 下阶数级,梯头一暗,阁中灯火已熄,立即纵身而回,推开阁门,“养心阁”中,却失去了双老的踪影! 仇磊石听盟兄说往事,并未全神贯注,他是别有苦痛的,雷啸天在说自己的事,他却在想着生身父母! 但是,他却也能听入耳中,这在常人是绝对无法办到,他却例外,因他身怀着三百年来,无人练成的佛门无上“万应心意”神功! 不过此非对故可比,他又没有提聚真力,是故只听了个大概,所以当雷啸天话说完后,他竟明知而故问了一句:“伯父没有回去?” 雷啸天提及往事.心情激动,没有多想仇磊石这句话是多问的,却缓缓点首,悲涩的说道:“没有,至今没有消息!” 仇磊石仍在想着自己的父母,随口道:“大哥开过枕头没有?” 这句话,使雷啸天提高了警觉,也恢复了神智,记起老父卷中再三严谕不得泄露的话,遂答道:“唉!说起往事,令人空自忧烦,算了,谈别的!” 仇磊石之所以发问,是下意识的,雷啸天声明不谈此事,仇磊石也就点头不言,因之双双错过了大好良机! 适时,突闻乱马蹄声,二人心神不由一震,俱皆恢复了机灵,注目处,迎面两列灯火,已飘摇而到! 是两队马队,约二三十骑,马上是身穿一色玄衣的大汉,寸铁未带,马鞍椅上,却都插着一盏明亮的灯笼! 为首之八,三十上下,英气外露,一望即知是位内家好手,也是未携兵刃,在马上拱手施礼道:“两位可是雷爷、仇爷?” 雷啸天和仇磊石互望一眼,双双道:“不敢,在下雷啸天!小可仇磊石,尊驾……” 话未说完,马上人又是一礼,道:“在下‘柳君达’,家父‘柳逸风’,是前面‘红柳庄’的主人,在下奉艾姑娘与家父之令,迎接二位。” 雷啸天和仇磊石,交了个疑问的眼色,那柳君达,适时手挥处,已有人带过两骑宝马,雷啸天和仇磊石不便多问,道声谢,飞身上马,在柳君达陪同之下,前护后拥中,驰奔“红柳庄”而去! “红柳庄”以围庄千万株红柳而命名,因老庄主“踏雪无痕”柳逸风一身功力,而名震天下! 进庄,一条三丈宽笔直的大街,约里许路后,才是“红柳庄”的广大“集会厅”,厅左,是接待贵宾的客堂。 雷啸天、仇磊石下马后,客堂门店,晓梅姑娘已一跳而上,笑嘻嘻的对着雷、仇二人道:“大哥二哥快来,酒菜早就准备好了!” 说话中,客堂门又启,走出来了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雷啸天昔日江湖行走,曾拜会过此人,便悄声说道:“二弟别失礼,这就是此庄的庄主。” 说着,右肘微微一碰仇磊石,双双紧行几步,不待柳逸风先开口,已抱拳一揖,含笑道:“晚辈拜谢庄主接引盛情,并恕冒失之罪。” “红柳庄”庄主柳逸风,哈哈笑着道:“仇老弟是乍见,雷老弟都是旧相识了,只怪老朽那时不知老弟是艾姑娘的盟兄,怠慢处尚请原谅。” 第16章 晓梅却白了柳逸风一眼道:“真是的,到客堂里就不能说了?” 雷啸天正想讲晓梅几句,那柳逸风竟应声答道:“姑娘说的是,说的是。” 然后倒退一步,正容肃客,这却使雷啸天和仇磊石暗中骇怪,双双存疑中,步入贵宾客堂。 客堂有一暗间,此时香帘高挑,珠灯放明,已摆上酒宴。 有人伺候雷、仇洗脸漱口,然后彼此入座。 是整桌的上等席菜,吃的人却只有雷啸天兄弟妹三位! 柳逸风在下首相陪,雷啸天更疑心,故意道:“三妹,愚兄份届武林末晚,应请庄主上坐!” 晓梅尚未答话,柳逸风却开口道:“不不不,今夜不同,老朽就坐在此处相陪。” 仇磊石也觉得此事太怪,却无心疑晓梅之意,但长幼之序,乃武林所尚,因此也说道:“庄主若这样的话,小可只好告辞了!” 柳逸风为难的才要解说,晓梅已开口道:“我爸爸又没来,你干什么这样小心,我和两位盟兄早就饿了,你就上面坐着,我们也好吃饭嘛!” 柳逸风连声称是道:“既是姑娘吩咐,柳逸风自当遵命。” 说着换坐上首,这样一来,连仇磊石也对晓梅姑娘的身世和身份,起了猜测不透的疑念! 雷啸天、仇磊石和晓梅三人,早就饿了,菜香饭美,大家吃了个饱,席间,柳逸风很少开口而有些拘谨,仇磊石已然存疑,不由时时瞥望晓梅,似是要从晓梅神色之间,发现些什么。 但他终于失望了,晓梅非但神色上没有丝毫诡秘,并且越发显得稚朴,一言一动坦率至极! 饭后,柳逸风命人献上香茗,方始含笑说道:“老朽己替两位在后面安置了宿处,今夜已晏,明午再陪两位小游敝庄,此处风景幽美,两位不会……” 话还没有说完,雷啸天已恭敬的谢道:“不敢再多扰前辈了,今夜盛情,已令晚辈兄弟不安,晚辈弟兄在明日晨间就要告辞……” 柳逸风哦了一声,道:“何事如此急?” 雷啸天道:“送三妹回‘金陵’。” 柳逸风瞥了晓梅姑娘一眼,才转对雷啸天道:“若为此事的话,两位放心好了,大概不必走啦。” 晓梅黛眉一皱,道:“为什么?” 柳逸风微一欠身,恭敬的答道:“老朽先请姑娘担待,姑娘驾临之后,老朽已用‘万里金鹰’函禀老人家,四更左右,必有回示!” 晓梅不高兴了,说道:“谁叫你多事的?” 柳逸风道:“这是老人家的规矩,老朽怎敢相违?” 此言不禁又勾起了雷、仇二人的疑念,决定无人时要问问晓梅,忖思未已,突听话声,有人报送,说金陵回示已到…… 第七章突遭暗袭 “红柳庄”庄主柳逸风,立令这人进入客堂,原来竟是那少庄主柳君达,手持一小柬,呈给其父。 柳逸风瞪了爱子一眼,立即将柬原封呈给晓梅姑娘,晓梅根本不知道虚套,接柬即拆,看完之后,笑对两位盟兄道:“好了咱们不用去金陵了。” 雷啸天浓眉一皱,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晓梅道:“我父亲在接到‘万里金鹰’禀函之后,一面回示,一面已率人赶来此地,回示上说,要小妹在此等待。” 雷啸天哦了一声,笑道:“看来伯父大人,真疼爱三妹!” 仇磊石却道:“这真太好了,伯父既然亲自来此,小兄已无不放心的地方了,明晨愚兄与大哥就回杭州……” 晓梅慌不迭地接口道:“这可不行,二位哥哥走不得!” 仇磊石道:“为什么?” 晓梅道:“柳庄主多事,把小妹结义事,也禀函了家父,家父回示上说,要亲自见见大哥二哥,还要谢……” 雷啸天却接口道:“小妹上你二哥的当了,既是兄妹,焉有明知伯父大人将到,而不拜金面就先走的道理,他是故意呕你的!” 此言说得仇磊石一愣,继之恍然大悟,道:“大哥这次可是有心帮小妹忙了!” 晓梅把嘴一噘,道:“哼!今后二哥再说什么话,我也不相信了。”仇磊石笑了笑,雷啸天却似有歉意的看了他一眼,事既已经决定,遂在柳逸风陪伴下,去安歇的地方。 那个小巧的黄色暖楼,四面是绿油油的草茵,不远处,有座红楼,晓梅姑娘就暂居这红楼之中。 红楼的外表和颜色,像极了仇磊石居留了十数年,在苏州“石湖”畔的那座红楼,因此他变得十分沉闷! 雷啸天错当他对适才事情不愉快,含笑道:“二弟原宥愚兄,因二弟已经说出明晨要走的话了,我只好用这个办法把话再调回头。”仇磊石知道大哥误解了自己,立刻摇头道:“小弟不是为这件事心烦。”雷啸天道:“那是为什么?”仇磊石一惊,苏州红楼之变目下仍然没到告诉大哥的时候,但仇磊石不善撒谎,只好叹息一声,道:“是一种说不出的惆怅!”雷啸天信以为真,一拍仇磊石肩头笑道:“我相信,这是你脱离‘长不大的孩子’一关时,必须经过的沉闷,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的,现在安歇吧。”“长不大的孩子”这一句话,仇磊石记得十分清楚,那是在乍见到雷啸天时,雷啸天说过的。 因为他已经成人了,但却没有和女孩子亲近过,当时雷啸天用这么一句话来调侃他,终于结成朋友。 他并不解释自己惆怅之因,也笑了笑,一日步行,也有些累了,遂脱衣熄灯,卧床入眠。 醒来,不知什么时候,隔床上,已没有了雷啸天的影子。 四处非常安静,他好几天没有静坐行功了,这是个好机会。 立刻跌坐席上,真气导穴,调顺四肢百骸和各个经脉,瞬即物我两忘!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突生警兆。按说,一个内功极高的人物,当他静坐调气,物我两忘之际,无异三尺童子,任何人于斯时要想不利这人时,只要略微推动这人身躯,人立即真气逆行而走火坐僵,僵在所在地方,轻则全身不能挪动分毫,重则吐血不止经脉裂断而死,鲜有救应! 自然,这人只要已入物我两忘之境,除非在有人不利于他的前一刹那,适时醒来外,根本无警兆可言。 但是仇磊石却与普天下任何高手不同,乃师早就代他设想周到,自幼即严扎根基,终于修成“万应心意”神功! 这种无上的佛门奇奥绝学,自三百年前,一代奇人“天龙子”外,武林之中,再也没人能够修成,因为这种神功非但要能在任何噪杂中适应,并须具有可抗万般诱惑的心神,及抵抗来自四面八方无形重压的天赋,仇磊石幼得神丹,天赋已是武林第一,其父又暗将真力相赠,故能修成这罕绝人寰的“金刚不坏”神功,与同属佛家最高上乘功力的“万应心意”! 怀此神功,几乎谁也休想能暗算他,他非但能以一心一意驭驰真气,仍按经穴调息,并可于此时分心对敌而不伤身! 是故心中警兆一生,自然以神功应变! 其实,仇磊石尚有三种凛人的神功,未曾练成,他自己深知仍须静处苦修,但自出江湖,就难有暇时了。 设若那三种神功再到竟成地步,十丈之外,任何人休想能靠近他,当然,他若是自愿这人近前,又当别论! 如今由警兆而提高了“万应心意”应变,却依然不放弃最后一周的真气过穴,是故无人看出他神智清灵! 耳旁,传来细如蚊哼的声音,这声音,来自窗外,是两个人,若非仇磊石而换上别人,这个耳语休想听到! 一个说:“为什么只杀他?”另一个道:“少问,干吧!”前一又道:“他明明在收真气调元,无知无觉,杀之不忍!”前一个微吁一声,道:“为什么叫我下手,那对高手太……”另一个哼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反问的,有胆子去给那个主说!”前一个道:“你来干么?”另一个说:“看你打的准不准!”前一个很久没有开口,却传来轻微的“卡簧”声! 另一个轻笑一声,道:“那个主说,你这‘万蜂猬集’不但过于霸道,并且奇准无比,今天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前一个似已准备妥当,道:“现在就下手?”另一个说:“随你喽,你要敢不下手也行!”前一个有些恼了,道:“你少刺言嘲语的对我,我只是偶觉不忍,再说,另外那个主不比咱们那个主好惹,弄僵了咱们同样是死!”另一个一笑道:“这你可以放心,这个主比咱们那个主好骗多了再说你身怀这奇绝暗器的事,也只有咱们三人知道……”前一个插口道:“要不是因为这一点,杀了我也不干这个事!”仇磊石听了个胆战心惊,他真想象不到,自己踏入江湖仅仅数日,竟已有人必欲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安了! 自己满怀仇恨,并无半丝泄露,踏入江湖数日来,除在“天下一家”店中与人动过手外,再无冤家! 况“天下一家”店中的情形,自己是被迫为之,根本谈不到结怨,又有谁会非杀自己不可呢? 沉思难得内中原因,转念自忖:“如今是起而捉住暗算自己的人呢,抑或是……” 他得到了解答,立即全身布满“天龙子”昔日所留传武林的“玄门罡气”,依然故作不知! 适时,一连两声“卡簧”响动,千百点乌丝碧芒,披头盖体罩下,猬集仇磊石身上四肢各处! 仇磊石厉吼出声,这声音可传出数里之外,震碎窗棂暗算他的两个人,怎敢再留,慌不迭地兔脱而去! 仇磊石在窗棂乍碎,毒针碧芒临体的刹那,已然认清了暗算自己的仇人面目,故作厉吼,有心惊走二人! 那两个人刚走,仇磊石料知大哥三妹必然来到,立即以“罡气”震下所中之物,很快的收齐,妥置囊中。 然后装作无事,依然闭目入定,耳边已听到仓皇零乱的脚步之声,由远而近,匆匆紧赶到了门外! 第17章 接着,室门大开,突然步履声,惊呼声,顿皆静止! 继之,听到小妹以低沉而严肃的声调道:“我仇哥哥正在用功,你们都悄悄退下去,谁也不准出声,楼梯不准响,一个一个走,快!” 仇磊石要注意一下,那两个暗算自己的人,是否有胆量混入了人群,更有心吓他们一跳,遂长吐一口闷气醒来。 其实他早已知道,雷啸天立于自己身前,正挡着自己。 小妹在自己在旁相侍,但他故作不知,安详的睁开双目。 雷啸天背对自己,看不出神情,但从这种暗聚功力的站法看来,仇磊石深知大哥是在注意着任何一个人! 这种纯高深厚的友谊,使仇磊石既感且愧! 晓梅姑娘,却正面对着自己,她双黛紧锁,愁容满面,关怀悬念之情,显露无遗,也令仇磊石既喜又惊! 他刚刚睁开眼,晓梅已迫不急待的长出一口闷气道:“吓死人了,磊石哥你怎么啦!” 这突出别人意外的事情发生,平空使晓梅对她仇二哥改了称呼,一声“磊石哥”,喊得仇磊石愣怔良久! 雷啸天也闻声回顾了一眼,但却没有挪动,低说道:“三妹,可否请别人暂时出去?” 晓梅立即寒着脸,对刚刚得知消息,一步踏进黄楼来的柳逸风父子,威凌而毫不客气的说道:“这里没有事,你还不招呼闲杂人快走?” 柳君达眉头一皱,似有不愉之色,柳逸风却立刻应是,挥手将所有闻声而来的庄中高手,打发下楼。 岂料晓梅姑娘却白了柳逸风一眼,又道:“我所谓的闲杂人等,也包括贤父子在内!” 柳君达双目一瞪,道:“艾姑娘,我父子是好意……” 话未说完,柳逸风已沉叱喝止,晓梅却淡然说道:“好意心领,请吧!” 柳君达忍不住,不理父亲的焦急阻拦,冷冷说道:“不论艾姑娘与令尊大人,是家父如何好的朋友,也无这般强宾夺主的道理,别忘了红柳庄是姓柳的……” 话才说了多半,柳逸风霍地挥臂出掌,硬生生打在爱子的脸上,这一掌极重,竟将柳君达打倒,口鼻出血! 柳逸风接着抬腿踢下,严厉叱道:“作死的小奴才,你敢对姑娘如此放肆,还把为父放在眼中吗?打死你省得给柳氏家族惹灭门大祸!” 此老果然心狠,足踢地方,竟是他爱子的“丹田”! 柳君达已被老父一掌打傻了,此时竟不知躲避,眼见就要丧命在老父足下,人影一闪他已远离险地到了丈外! 那个就地上抓起他来,避出丈远的人,竟是仇磊石! 柳逸风怒瞪了爱子一眼,转对晓梅姑娘祈求的说道:“蠢子糊涂,老朽也管教失严,方始得罪姑娘,适才得报,老人家今夜就到,至时尚祈姑娘遮盖一二!” 言语可悲,神色可悯,简直不是当代大侠所应有者! 仇磊石却正色看了晓梅姑娘一眼,道:“小妹,你还认我是你的结盟二哥?” 晓梅姑娘点头道:“当然,此事已有天地为证,神鬼为凭!” 仇磊石严肃的说道:“那你可听二哥的话?” 晓梅道:“听,应该听!” 仇磊石颔首道:“我深信小妹适才的言语,出于无心,但却说错了,人应知错而改。现在你应当向柳庄主父子道歉!” 晓梅一愣,柳逸风急忙道:“使不得,仇老弟,这……绝对使不得!” 仇磊石却义正辞严的说过:“小可旨在教训义妹,至盼庄主不要多言!” 晓梅星眸连连霎动,偷窥仇磊石一眼,终于向柳逸风父子道了歉,但却使柳逸风脸上变了颜色,仓皇携子告退而去! 雷啸天始终没有开口,此时大步走去楼外,左顾右盼了片刻,方始回来,顺手关上了楼门。 仇磊石却正色对晓梅说道:“小妹,这颐指气使的态度,今后要改。” 雷啸天看了晓梅姑娘一眼,对仇磊石道:“三妹为人不是如此,二弟错怪她了!” 仇磊石一愣,注目小妹,只见小妹星眸含着晶莹珠泪,一个劲儿的在滚转着,就是没有滴落,始知错怪了人。 雷啸天接着又道:“此处是三妹家中之友,竟有人意图暗算二弟,二弟怎能怪三妹对柳家父子态度不好呢?” 仇磊石剑眉微挑,道:“没人暗算我呀!” 晓梅哼了一声,道:“那磊石哥你穷吼个什么劲?” 仇磊石无言可答,晓梅又一指破了的窗纸窗棂,道:“你当我是瞎子,刚才还好好的窗户,现在怎会碎了,是你闲着没有事,像顽皮孩子一样撕破的?” 仇磊石俊脸红了,尴尬的看着小妹,难以答话。 晓梅适时猛抬玉腕,柔荑向天棚连抬,手中早已多了十数根牛毛般细,通体问着碧蓝光芒的钢针,又道:“莫不成这些玩意儿,是天然就倒扎在天棚上面的,还是哪个老太婆有毛病,绣完了花把针往天棚上扎?” 仇磊石已不容否认遭人暗算之事,立刻对小妹一揖道:“别生小兄的气,实在是小兄既然没有受伤,而又没看清这人是谁,不愿说出去使柳大侠难堪!” 晓梅含情而嗔的说道:“那你就要给我难堪?” 仇磊石又是一揖,道:“小兄这不是向你赔罪了吗?” 晓梅樱口微启,香唇一噘,道:“委屈冤枉了人家,施两个揖就能算完?” 仇磊石再赔小心,道:“施三个揖可好?” 说着,果又一揖到地,这才使小妹由嗔转笑雷啸天早已发觉窗棂宣纸碎裂的事,当看出二弟未曾受伤之后,才紧守二弟身前,严防变故。 但却没有发现天棚之上的淬毒暗器,这不仅仅是偶然的疏忽,也证明了他本身功力识见,差晓梅姑娘一些! 此时他走近晓梅,道:“三妹给我看着这东西。” “你还不快把这身长衫脱下来,一身针眼,都染上了巨毒,稍不留心就危险万分,脱嘛!” 仇磊石感激的对晓梅一笑,脱落长衫,道:“走的匆忙现在……” 晓梅接口道:“你不用愁衣服,这儿有的是。” 雷啸天适时浓眉紧锁道:“二弟,你什么时候和‘蟠龙谷’结的仇?” 仇磊石一愣,道:“没有呀!‘蟠龙谷’是个什么地方?” 雷啸天道:“我也相信二弟不会和她们结仇,不过这‘万蜂猬集’毒针,却是‘蟠龙谷’之物,不会有错!” 晓梅却一笑道:“大哥知道的事真多。” 雷啸天心中一动,道:“三妹既然这样说,想必也知道‘蟠龙谷’了?” 晓梅点点头道:“是家父说的,蟠龙谷全名是‘香凤蟠龙谷’,谷中无一男子,是武林中一个特殊的门户!” 雷啸天道:“三妹还知道该谷些什么,可否说出来听听?” 晓梅道:“还有两件事,一是该谷以用毒配毒役使毒物毒虫,又善设消息埋伏威震天下,再就是男子入谷三年必死!”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这是何原故?” 晓梅粉脸突生春意,垂首道:“我怎么知道,你可以问大哥嘛。” 仇磊石果然要问,雷啸天却以眼色止住了他.道:“三妹说得很对,看来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以这种无比歹毒的暗器下手的人,是个女子!” 晓梅道:“这事好办,红柳庄女孩子不多,一查就知!” 仇磊石却正色道:“大哥三妹,这件事情听我来安排如何?” 晓梅霎霎眼,雷啸天皱眉道:“二弟想怎么办!” 仇磊石道:“此事最好暂时不提!” 雷啸天道:“为什么?” 仇磊石道:“身居客中,好在小弟并未受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闹穿了对柳庄主和小妹,都不好看。” 雷啸天知道仇磊石设有说真话,但二弟既然坚持,不便不允,再说这暗施毒手的人也不容易查出,遂点头道:“愚兄随二弟作主就是。” 晓梅却道:“磊石哥,我可要查清楚这件事!” 仇磊石道:“小妹,你生性本来忠厚,何不给人留个生机?” 晓梅哼了一声,道:“话是不错,不过她这个胆子未免太大了。万一磊石哥你不会‘玄门罡气’的话,岂不早已惨死!” 仇磊石间言突然心中一动,雷啸天却有些惊骇,二弟明明是“哭笑禅师”颠僧的传人,怎会“玄门罡气”? 仇磊石料到雷啸天必已怀疑,遂对晓梅道:“小妹,这次你却料错了!” 晓梅道:“怎么,难道……” 仇磊石不待晓梅再猜测下去,接口道:“小兄是少林俗家弟子,怎会三清一派的功力?” 晓梅道:“那小妹是料错了。” 她并没有追问,仇磊石是施展的佛门何种功力,这使仇磊石不致撒谎,进而也令雷啸天消除了疑念。 此事,就在互不再提之下,淡忘过去。 有人谋杀仇磊石一节,也因仇磊石的坚持不究,雷啸天和晓梅不对人言,故也无人知晓。 午饭后,柳逸风亲自前来恭请,饭后,柳逸风亲自陪同雷啸天和仇磊石及晓梅,漫游全庄各处。 就在他们漫游到“红柳林塘”时,半空中突传金铃串响,雷、仇二人并未注意,晓梅和柳逸风却不由抬头观望。 只见天空中,一条黑影带着动听的铃声投射下去柳逸风看看晓梅姑娘,晓梅姑娘道:“招它下来好了!” 柳逸风点点头,立刻仰颈轻啸,音调奇特,令人极难仿冒,这啸声,才引得雷啸天和仇磊石抬头注目。 那黑影已电掣而到,近前,方始看出,是只巨大红灰色的苍鹰。随着柳逸风啸声,投落在柳逸风的臂上! 雷啸天和仇磊石,俱知这是武林中传递消息的快捷方法之一,凡以此速信,必属机密,遂双双借故先行。 柳逸风本对雷、仇二人没有好感,但自晨间,仇磊石仗义执言,柳逸风已变为钦敬,如今更加暗中赞服! 他自苍鹰爪上,取出信函,递给晓梅姑娘,姑娘展读之下,神色竟然一变,并未给柳逸风看,却说道:“是我哥哥的,他今夜三更前到,你还是快吩咐人准备好住处和迎他的对马,他就穷讲究这些!” 第18章 柳逸风道谢道:“多谢公主……” 话未说完,晓梅看了行已十丈的雷、仇一眼,道:“你怎么又忘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别看爹是什么王,我哥哥是什么太子,我可不是公主!” 柳逸风自做自罚道:“是属下一时忘怀,姑娘莫罪,属下告退!” 晓梅姑娘秀眉一皱,手一挥,柳逸风退身而去。 别看这些事,是在仇磊石背后发生,但这举动神态,却仍被仇磊石看到,这原因只有仇磊石自己明白! 晓梅迎上两位盟兄,伴游已毕,恭请盟兄驾临她所居的“红楼”,用些茶点,在盛情难却下,齐登红楼! 仇磊石踏上红楼,心头即起了一种难言的悲涩和惆怅。 神色竟尔也忧郁起来,使晓梅芳心为之不安。 香茗细点,由侍奉晓梅的两个丫头端上,晓梅挥走侍女,殷勤劝用,在谈过几句闲话之后,晓梅突说道:“大哥二哥,小妹有几句话要拜问,但却有个条件,就是大哥二哥非但有问要必答,中途并且不能反问……” 话未说完,雷啸天已含笑道:“这是哪一国的律条?” 仇磊石心情沉重,是故虽觉小妹不近人情,却未开口,晓梅神色肃穆的说道:“因为事关重大,故此小妹始有这种不近情理的要求。” 雷啸天这才感觉严重,注目仇磊石,突见仇磊石似失魂落魄般,双眉深锁,不由问道:“二弟,小妹有要紧的事情发问,你怎么说?” 仇磊石道:“好嘛,随小妹问就是。” 晓梅始终目注仇磊石身上,这时声调微扬,道:“二哥,你在想什么心事?” 仇磊石苦笑一声道:“没什么。” 晓梅道:“小妹要问的事,十分紧要,二哥可得细心听。” 仇磊石摒除心中杂念,道:“好好,小妹请问。” 晓梅道:“大哥和二哥,在杭州是住在什么地方?” 雷啸天和仇磊石俱皆一惊,深知小妹突作此问,内中必然是有了文章,既结同盟,自无相欺之理,雷啸天遂答道:“是住在一家名叫‘天下一家’的店中,不过这家店房,非武林中人不收,并不取分文。” 晓梅神色开朗了些,道:“住什么等级?” 说到等级,雷、仇不由深自警惕,暗中忖念:“怎地小妹会清楚‘天下一家’店,有等级之分?” 忖思尽管忖思,答对仍须答对,雷啸天道:“住‘武’字楼第一号,小妹怎知……” 晓梅嫣然一笑,道:“大哥忘了?中途不能反问!” 雷啸天默然微笑,道:“记住约信是不容易的事,好,大哥不问。” 晓梅神色更见明朗,道:“大哥二哥可是结伴一道去的?” 仇磊石这次答道:“不,小兄后到,有幸结识了大哥,‘水月酒家’又结识小妹,定盟金兰,这是小兄生平最欣慰的事。” 晓梅神色恢复原先那样宁静,娇笑一声,道:“磊石哥和侯腾云打了一架?” 仇磊石摇头道:“小兄不承认此事,那是按该店规矩试技!” 晓梅咯咯一笑道:“技服毛猴是试手,点封华惕穴道呢?” 仇磊石道:“华惕是北五省某一大帮中的叛徒,身犯武林大逆的弑师罪行,并欲利用小兄,因此,不得,难道……” 仇磊石突有所悟,才说出“难道”二字,却又记起承诺不反问的事情,因之停下话来。 岂料晓梅却含笑道:“磊石哥猜对了,华惕从前,也许是北五省某一大帮中的弟子,但他这十年来,却是归属了天下一家店!” 仇磊石哼了一声,道:“小妹点我醒来,始知华惕是和宇文显勾结,商量好了,以被捕盗金贼之名,有意探查小兄之意!” 晓梅道:“对。一点不错!” 话锋微顿,接着又问道:“磊石哥可是‘颠神僧’的弟子?” 仇磊石道:“神僧授艺,但坚持不准拜师!” 这句话,仇磊石是为了给自己预留退步,他所知神僧之事,极为有限,若经高明人套问,必露马脚! 晓梅问雷啸天道:“大哥是哪个门户?” 雷啸天道:“终南,可惜所得不多。” 晓梅一笑,神色一变,道:“小妹仅仅还有一问了,此问之后,任凭大哥二哥反问小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仇磊石这:“小妹快问吧,小兄存在心中反问的话,已在蠢动,大有不经我意,联珠而出之势了!” 晓梅喜欢透了她磊石哥的这份幽趣,故意道:“言而无信则非君子,小妹刮目以待,这小人行径的‘联珠而出之势’,是怎样的不经磊石哥之想法!” 雷啸天打趣道:“小妹是愚兄和二弟共有的盟妹,应对愚兄和二弟,一体待遇,否则岂非是心有所偏?” 晓梅一愣,道:“小妹何曾偏心过?” 雷啸天道:“心有所偏而不自知,实诚令愚兄不解!” 晓梅急了,说道:“大哥您明讲好不好?” 雷啸天道:“好呀!这可是小妹你要我说的,说出来不准怪我!” 晓梅道:“小妹不敢。” 雷啸天道:“君子不分男女,小妹别忘记哟?” 晓梅一跺脚道:“大哥快点说嘛,真急死人啦。” 雷啸天一笑道:“就说啦,别急,小妹我问你,你怎样称呼愚兄?” 晓梅道:“大哥呀……不!也是啸天大哥呀……” 她聪明的透了顶,刚说出“大哥呀”三个字来,已知受了调侃。立到改口,加上一句“啸天大哥”! 雷啸天哈哈震声大笑,道:“好,大哥永远是大哥,自不能免去这个‘大’字,二哥叫来不顺口,那‘二’字真是多余,哈哈……” 晓梅玉面顿成红桃,羞、带着俏,嗔、含有喜,娇中有三分醉人的妩媚,看傻了这英俊的奇男子仇磊石! 晓梅久久方始白了雷啸天一眼,道:“大哥,您好意思的这么嚷?” 雷啸天仍然哈哈笑着,道:“本应不好意思,这次例外,下次……” 晓梅急了,道:“大哥!您还有下一次?” 雷啸天道:“愚兄认为至少还应该有一次,小妹认为不对?” 晓梅一时间没能解过此意,仇磊石虽已知道大哥所指,是未来洞房之日,但却不能挑明,只有任小妹苦思。 雷啸天似有不忍,又道:“小妹若想不明白,不要想了,到那一次来的时候,愚兄咬咬牙,忍耐过去也就算了。” 他这样一描,何异画龙点睛,晓梅顿时又红云飞起! 仇磊石实在急欲知道晓梅的最后一问,遂说道:“笑谈归笑谈,正事是正事,小妹最后一问何事?” 提到正事,晓梅恢复了自然,道:“大哥,二哥,决不会有心在‘天下一家’店中生事,那大哥二哥寄居‘天下一家’,究为何事?” 雷啸天道:“愚兄和你二哥不同,愚兄浪迹天涯,一事无成,悟及双木始成林的道理,才寄居该店,旨在交结知友,然后作一番大丈夫当作的事业。” 他交友是假,寻父是真,相若能顺便结下几位知己宾朋,自也是他十分希望而愿意的事,故而说来毫无虚饰。 如今轮到仇磊石了,仇磊石慨然道:“小妹你是要听实话。小兄就实说,但却有个条件,不论何时,或对何人,现在小兄说的,小妹要守密不言!” 晓梅毅然道:“小妹愿守此约。” 仇磊石道:“小兄身世可怜,父母皆被仇家所杀,因念‘天下一家’店,是藏龙卧虎之地,或能在无心中,有所发现,方始投宿该店之中!” 晓梅姑娘连连点头,半晌无言,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第八章善恶难分 又过了很久,她神色严肃的开口道:“小妹深信磊石哥的话,不过磊石哥,你这个事实,却不能对我和大哥以外的任何人说!” 仇磊石不解道:“为什么?” 晓梅道:“武林中,江湖上,杀人父母屠人家小的人,多的难以计数,就许有‘冯京,马凉’之误,而枉结仇家!” 雷啸天闻言点头,道:“三妹,愚兄由衷的佩服你了,说的再对没有!” 晓梅一笑,继之又道:“因之,小妹要求磊石哥,今后不论再对谁,别说此事的真话,另找一个寄居‘天下一家’店的原因。” 仇磊石颔首道:“除对大哥及小妹外,小兄是不会说出真情来的!” 晓梅姑娘含情的一笑,没有开口。 雷啸天把话题一变,道:“小妹呀,该大哥问你了吧?” 晓梅一笑道:“在大哥二哥没问之前,小妹先自己说一下身世,这样省很多事,然后还想问什么再问。” 雷啸天和仇磊石点点头,晓梅姑娘接着又道:“小妹姓艾,家兄艾天齐,家父艾震宇,‘天下一家’店的店东,就是家父,这红柳庄,也是家父的产业!” 仇磊石和雷啸天,虽已发觉晓梅尊大人威望甚重,但却作梦也没有想到,艾家就是“天下一家”的主人! 雷啸天寄居该店,旨在寻父,本无成见,只因自那高氏兄弟,宇文显总管等人过份跋扈,方始对该店发生疑问。 仇磊石却不然了,恩师所留秘册之上,曾一再暗示,该店东可疑,固然没说就是凶手,仇磊石却已怀成见。 如今这纯真坦直良善的盟妹,竟是该店主人的掌上明珠,这怎不叫雷啸天、仇磊石,骇惊而呆怔! 仇磊石和雷啸天,一时之间,竟觉得再也没有可以反问的话了,因此好半天,都没有开口! 终于仇磊石打破沉寂,道:“好,小妹,如今你我及大哥,已是祸福生死同当的兄弟妹了,小妹之父,也就等于小兄等的父亲……” 晓梅插口道:“我喜欢磊石哥直截了当的说话!” 仇磊石俊脸一红,道:“小妹,我只问你一句话,要真诚而没有主见的回答,令尊及这‘天下一家’店,是好还是坏?” 晓梅坦诚的说道:“家父仁慈至极,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家兄生性偏急刚愎,行事由性,好坏半之,但好总多过坏!” 第19章 仇磊石叮问一句,道:“那‘天下一家’店呢?” 晓梅道:“成立此店的宗旨,在于收留落魄江湖的武林中人,这样,他们食宿无忧,当不敢再有恶行。” 好个伶俐聪明的姑娘,不作正面答复,但仅仅这几句话,等于已评判了“天下一家”店的好坏! 她话锋微顿,接着又道:“磊石哥与大哥应该知道,天下事有利者必有弊,任凭是什么好事,无有能出此规范的,‘天下一家’店亦然。因日久之下,管理渐松,各地主持者,遂自作威福,一般亡命徒,也以此作为避难之所了,但总论起来,家父创此店时,却有崇高的梦想,宗旨也是善良的,望能信我的话。” 雷啸天道:“分店共有多少?” 晓梅摇头道:“小妹因懒得过问此事,没有关心,现在说不出数目来,不过,小妹可以答应大哥,不久就能告知确数。” 雷啸天道:“其实愚兄也是随口一问。哦,对了,此店开支这样大,令尊家业虽然雄厚,怕也不容易维持吧?” 晓梅一笑道:“大哥可知道河南郑州出金?” 雷啸天点点头,晓梅又道:“那是家父的,凡各大城镇,带有‘艾’字表记的酒楼、典当、钱庄,都是家父的产业,维持此店足够!” 雷啸天突然有所忆及,神色爽朗的含笑问道:“被武林中人,称之为‘仁义活财神’,又有人称其为‘万家生佛’的‘艾笑佛’,是否是令尊?” 晓梅也含着真稚的笑靥道:“正是家父。” 雷啸天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声,道:“这就对了,不瞒三妹说,愚兄对令尊已生疑念,但是现在既知令尊就是‘艾财神’,所疑尽去矣!” 仇磊石却不知“艾财神”事迹,雷啸天遂说所知“艾财神”种种往事,原来是位富甲天下仁厚的长者。 武林中人或江湖豪客,只要问及“艾财神”,无不肃然起敬,尊之为当代罕见的忠义君子! 仇磊石不能不信任大哥之言,但恩师遗册,却对这位“艾财神”独持异见,因之令仇磊石大有莫知所从之感! 决心今后冷眼观察,仔细探听,他甚愿最后所得,是与大哥之见相同,这样当不致愧对小妹了。 谈话至此结束,雷啸天和仇磊石回转黄楼,双双仰卧榻上,仇磊石按捺不下心情的激动,霍地摘下悬挂床头的宝剑,卡簧响处,秋月脱云而出,寒光映射琼宇,他挺剑作势而刺,随势低沉的吟着……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蓦地,雷啸天一声断喝,道:“二弟住手!” 仇磊石闻声而停,瞥目处,骇然而愣怔! 雷啸天不知何时避向室内一角,神色惶惶,满面惊怖骇悚的,直瞪着一双环眼,注视着仇磊石! 仇磊石一扫视室内,不由惭然,只见那桌、椅、床、帐,皆碎成片片,颓散地上,窗棂斩成百段,无一整全! 他适才只顾舞剑吟诗,却不自觉发挥了罕绝人寰的“天龙子”圣剑九式,何物能当其锋,衣物皆化粉碎! 万幸在他刚施到第四式时,雷啸天断喝一声喊住了他,否则,雷啸天势将难逃仇磊石剑气碎身之厄! 仇磊石既惭又悔,垂首道:“小弟一时心内魔扰,竟使大哥受惊,罪……” 雷啸天惊魂乍定,竟然一变为爽朗激昂,挥手道:“不必说了,二弟,好剑法,好厉害的剑气……” 话未说完,蓝影一闪,室门口出现了面色凝重,手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宝剑的晓梅姑娘! 她一眼看到仇磊石无恙,悬心石落,星眸扫视室内一遍,花容顿然失色,惊凛的问道:“又有刺客?人呢?” 仇磊石羞惭的一笑,道:“哪有大白天一再行刺的刺客……” 晓梅小蛮靴一跺,道:“这人能有如此深奥的剑术,还有什么白天黑天!” 仇磊石心中一动,道:“小妹怎知这人剑术高超?” 晓梅道:“我又不是瞎子,红楼和黄楼相距不到十丈,我时正眺望云天,突见这屋子里面剑华飞转,心头大凛,又见大哥赤手空拳,飞旋闪进,却不见你的影子,料知有变,撤剑就来了,不过……也真奇怪……” 仇磊石带有歉意的看了雷啸天一眼,又问晓梅道:“不过什么?又奇怪些什么?” 晓梅道:“我曾注目那如同矫龙般的剑华几眼,这人似乎并没有不利大哥之意,好几次明明可以伤了大哥,却……” 仇磊石接口道:“奇怪的是什么事?” 晓梅道:“我奇怪你好端端的一点没有受伤,大哥也是,不过你看这屋内的物件,却皆已被剑气斩毁,好可怕呀!” 仇磊石俊脸一红,道:“小妹仗剑而来,莫非自信能是这人的敌手?” 晓梅郑重的摇摇头道:“我差的多,要是家父在此,或者能够挡得住这个人,不过久战怕也不是这个人的敌手。” 雷啸天听得惊心动魄,如今,他简直不敢想像,自己这个结义的盟弟,到底有多高深的功力了! 仇磊石接着又问道:“你既知不是这人敌手,仗剑而来岂非送死?” 晓梅道:“那到不一定,小妹虽非这人敌手,但若全力以赴,勉强挡得几招,那时大哥必然撤剑而攻,或能自保。” 仇磊石却摇头道:“小妹想得太简单了,这人要是真想仗剑杀人,小兄敢说,天下少有能挡过他三招的高手!” 晓梅道:“对了,这人呢?” 仇磊石道:“你见过这个人来?” 晓梅道:“只见满室剑华剑气,不见人影!” 仇磊石道:“对呀!小兄自然也无法看清这人,况小兄来迟了一步,这人在小兄来时,却突然而去!” 晓梅黛眉紧锁,道:“怪,此事今夜应该告诉家父,否则……” 仇磊石急忙拦阻道:“小妹最好不要向伯父提起。” 晓梅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什么呀?” 仇磊石淡淡说道:“有句俗话,‘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晓梅默默一笑,瞥了仇磊石手中的宝剑一眼,道:“我只当磊石哥心中别无他物,谁知……” 雷啸天接上一句,道:“三妹这可弄错了,你二哥心里的‘古董’可多啦。” 这句话说的仇磊石脸又一红,晓梅却已低垂下了粉面,雷啸天话锋一变,问晓梅姑娘道:“愚兄只知令尊豪富,仁厚善良传遍天下,却不知竟也是位身怀奇技的前辈高手,想来令兄功力自也可观?” 晓梅道:“小妹家中人口不多,就只有三个人,论功力武技,自属家父最高,家兄却是最低的一个。” 雷啸天哈哈大笑,道:“这可真有意思,作哥哥的总比不上妹妹!” 晓梅聪慧,听出雷啸天有自比之意,一笑道:“以小妹看来,并不见得!” 雷啸天摇头道:“愚兄自知弗如,小妹不必以言语慰我。” 晓梅瞟了仇磊石一眼,道:“小妹虽然少走江湖,见识却并不少,大哥善藏精锋,如九霄神龙,有朝一日威展之时,必若雷霆之震!” 雷啸天心头一凛,忙不迭的说道:“三妹是高看了愚兄。” 晓梅道:“大哥谦虚无用,刮目待之好了!” 话锋一变,星眸含情的又瞟仇磊石,道:“至于磊石二哥嘛……说实话,是人中之龙,功力技艺浅薄如小妹这样的人,不敢妄言二哥的深浅!” 仇磊石突然一改常态,文诌诌的说道:“此言乃‘想当然’欤?抑或有所见乎?” 晓梅也含笑还他一句道:“非想当然,亦无所见,乃心犀相通也!” 仇磊石默默无言,雷啸天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心有灵犀一点通’!哈哈……” 晓梅粉面骤红,一言不发转身夺门而去,人到了楼下,方始放慢脚步,并对着碎裂的窗户道:“小妹就去叫人来换屋里的东西,和修理窗户,磊石哥记住,那个人再来的时候,请他剑下留情别让人着急!”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二弟,瞒不过三妹的!” 仇磊石羞涩的一笑道:“小弟知道,但总比无法解释偶然疯狂的举止要好些!” 雷啸天微笑无言,不久,有人前来搬去残断的物件,换上了新的桌、椅、床、帐、窗户。 仇磊石并未注意,雷啸天却暗暗奇怪,因为自己那张床上,被、褥齐全,仇磊石那一张床,却空无一物! 他正思索原由间,两名丫环,捧一套被、褥、单、帐而来,替仇磊石铺叠妥当,都笑着而去。 那被褥单帐,不但色调高雅,散发幽香,雷啸天人粗心细,由这被、帐之上,证实小三妹的一颗芳心,确实是已经系在了二弟的身上。 仇磊石并非不解之人,心底激起丝丝涟漪,说不出是喜,是忧,红着一张脸,呆立窗口,望着不远处的红楼。 晚风吹得浮云散! 柳丝摇摆使人乱! 塘边,道旁,晓梅迎接着她那慈祥的父亲。 老人身量够高,白发银髯,红红的一张脸,一身古铜颜色的长衫,如道学宿儒,丝毫没有武林人的气息。 老人是乘马而来,身后随侍着三十二名银衣人物,年纪俱在五旬上下,一色的黑马,马黑衣白,衬托显明! 柳逸风率众相迎,恭敬无比,老人只对他笑笑,却紧握着爱女的手,父女相偎,缓步而行。 因之那随侍的人,和柳逸风等,也在身后相陪,一行除偶然听到老人父女谈笑外,不闻其他响动。 晓梅姑娘偶一回顾身后,皱眉对老人道:“爹,叫他们先走嘛!” 老人一笑,以右手轻挥,道:“你们都先走吧。” 随侍之人恭应一声,柳逸风也颔首说是,招呼余众,先一步向“红柳庄”中赶去,老人却适时又道:“逸风,我有句话说。” 柳逸风闻言止步,道:“老人家请吩咐。” 第20章 老人道:“令郎对梅儿无礼之事,不要挂在心上,小孩子不知厉害,说过就算,其实我倒很喜欢令郎那种倔强劲!” 老人非但貌相仁慈,言语也非常温和,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这温和的话声,竟使柳逸风全身发抖! 柳逸风忍着畏惧,悲伤,道:“属下早该将他以门规处治,只因……” 老人摇头道:“我说过,这件事不必提了,何况当时梅儿话太没有分寸,好在令郎有你管教,梅儿有盟兄指导,很够了!” 柳逸风脸色大变,垂首久久不敢开口。 老人似有通天彻地之能,几句话,说出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包括仇磊石令晓梅向他道歉的一切! 老人道:“没事啦,让我和梅儿单独谈谈!” 柳逸风答一声,道:“属下回去,就按门规处治蠢……” 老人长长的寿眉霍地扬飞而起,道:“你还没听懂我的话,我是真心说,这事不提了!” 柳逸风如释重负,谢道:“谢老人家的恩德,属下告退!” 他去了,回转了“红柳庄”,心中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惆怅,若非亲耳听到,他真不能信老人今日这般仁慈! 慢踱着方步的老人,牵着爱女的手,笑道:“你那两位盟兄可好?” 晓梅把嘴一噘道:“好,就是差一点要不理我了!” 老人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晓梅道:“爹,女儿先问你几件事可成?” 老人一笑道:“女儿有事来问爹爹,是理所应当,怎么不成。” 晓梅娇笑着,道:“爹最疼我。” 老人哈哈一笑道:“不一定,爹也许更疼你哥哥。” 晓梅道:“疼哥哥也应该嘛,哥哥就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让人讨厌,爹干嘛不劝他改一改有多好。” 老人微微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晓梅道:“这次好端端地,又把我往酒楼上一扔不管了!” 老人神色一变,道:“嗯,这次我要好好的管管他了,哼!” 晓梅见老父似是生了气,又道:“其实我该谢他,要不是他扔下我就走,我也不会结识那么好的两位盟哥,爹,这次算了吧。” 老人被引得笑了,道:“你两位盟兄都那么好呢,还是姓仇的那个特别好呀?” 晓梅娇嗔道:“人家不来了,爹也欺负人家。” 老人哈哈的得意笑着,突然,神色又是一变道:“今夜三更,你哥哥会来红柳庄对不?” 晓梅颔首道:“嗯,哥哥以‘红儿’传言,恰好叫孩儿收到。” 老人道:“来时,我非重重罚他不可!” 晓梅急忙道:“爹,哥哥其实很关心我……” 老人微一摆手,道:“爹不是为这个罚他,他明知‘人寰双魔’又在江湖出现,奉命注意此事,酒楼相遇,竟不识厉害,逞强好胜,若不是乖女儿,你几句话打发走了那个大头老魔,岂不丢爹的脸!” 晓梅道:“爹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老人一笑,没答此问,反而问晓梅道:“你不是说有事问吗?” 晓梅嗯了一声道:“爹,宇文显这个人怎么样?” 老人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起这些素日讨厌的事和人来的?” 晓梅道:“爹可知道女儿那两个盟兄是谁?” 老人早已知晓,故作不知道:“这我怎会知道!” 晓梅道:“就是住在杭州分店中的客人!” 老人哦了一声,道:“那也平常的很呀!” 晓梅道:“才不平常呢,爹,您说华惕这个人怎样?” 老人笑笑道:“见我之时,此人像鼠,离开我的腿下,就是老虎!” 晓梅哼了一声道:“哥哥听了宇文显和华惕的话,妄传‘艾’家表记,派出高手,四面八方截捕我这两位盟兄呢!” 老人已知此事,仍作不晓,道:“为了什么?” 晓梅遂将听自两位盟兄所诉,自投店起,到结盟承诺送自己回金陵止,很详尽的说了一遍。 老人突然问道:“结盟之时,你两个盟兄可曾知道你是谁?” 晓梅道:“不知道,还是今天下午,女儿接获哥哥传言后,才相询盟兄们寄居分店的经过……” 接着,晓梅将与雷啸天仇磊石所谈,又详细的说了一遍,但她却隐瞒了仇磊石找寻仇人一节。 事是真实的事,话是毫无虚假的话,况且晓梅姑娘从来就不说谎,老人又熟悉宇文显等人心性,已有打算。 老人瞟了爱女一眼,突然问道:“梅儿,你多大了?” 晓梅一呆,道:“十七呀!” 老人哈哈一笑道:“还小,为父的要你在身旁再留一年,在这一年内,不管你那磊石哥有多好,记住,你还是我的!” 晓梅脸红了,不依不饶起来,老人一笑又道:“好好好,等一下我见了你那磊石哥,和他商量商量,就算是向他借你陪为父一年,这样可以了?” 晓梅一张脸偎在老人怀里,动也不动,更不开口,芳心却欣喜无比,老父这几句话,无异是默认了快婿! “红柳庄”那宽广无比的议事大厅上,摆下了燕尾式的坐位和酒菜,黑鸦鸦坐满了人! 灯红,酒绿,但却悄然无声! 正中,摆着一张条桌,当央那条桌后,设着两个座位,坐着来自金陵城的武林巨富,艾家父女。 右首桌后,设一座位,空无人在。 左首条桌,座上是雷啸天和仇磊石。 时近三更,非但举座无人动筷,也无人出声,不知是在等待何人,还要再等上多久! 正三更,外面突然传来疾驰的乱蹄声,老人目光瞥了柳逸风一眼,右手轻拍身旁的爱女,道:“是天齐来了,逸风去告诉他,要他解剑进来!” 柳逸风悚然应是,疾步外出。 刹那雷啸天和仇磊石,在“水月酒家”,俱曾见过的美少年,艾天齐,恭恭敬敬的慢步随着柳逸风进来。 艾天齐对老人叩礼后,刚要开口,老人已挥手道:“宇文显和华惕呢?” 艾天齐答道:“现在厅外候令!” 老人冷冷的说道:“叫他们等在外面,你坐下,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艾天齐答应着入座,自有人通知了宇文显和华惕。 佳肴美味,开始送上,这餐饭无人出声,在悄静之下用过,这是例来所没有的事,连艾天齐都在担惊害怕! 雷啸天和仇磊石身居客位,不到开口之时,不肯失仪,但他兄弟早有默契,更无所惧,因之吃的很香。 老人暗中注意,心里赞服,不为威武所屈者,大丈夫也! 再看座下众人,一个个如坐针毡,不由暗暗生气。 这餐饭吃的很快,当杯盘碗筷等物,收拾了去,换上香茗之后,老人打破了寂静,说道:“唤宇文显和华惕进来!” 艾天齐踏进大厅,已知不好,他见过雷、仇二人,目睹二人竟作老父的贵宾,料到有变。 厅外的华惕和宇文显,本来算定有一顿丰盛享受的,岂料被阻于厅外,不敢离开,饿得肚肠直叫。 如今闻传而进,哪知刚刚踏进厅内,正和雷啸天仇磊石目光相对,顿时心头一凉如坠冰窖之中! 不敢不前,不敢失礼,给老人叩安。 哪知老人冷冷地阻止了他们,道:“别行礼,站在那儿,老夫有话要问你们!” 宇文显和华惕,心头猛颤,已知不是好兆头。 老人话锋一变,笑着,温和的向四座说道:“诸位有的是见过犬子小女了,但有人却还不认得他们兄妹,如今向诸位指明,兹后望多照应。” 艾天齐和晓梅双双站起,瞬即坐下。 老人接着又道:“小女,结有盟兄,乃当代俊杰,今日良机难得,一并向诸位介绍一下,亦盼以后多照应他们。” 雷啸天和仇磊石不得不站起身来,因为老人是诚心敬意的引介群侠,遂各报姓名,说句自谦话归座。 老人却专对雷啸天和仇磊石道:“两位人中之龙,老朽不敢托大,咱们这么办,小儿女们和两位论你们的,老朽和两位论我们的,哈……” 言语亲挚,态度豪放,使雷、仇二人由衷起敬。 老人话又一转,向四座道:“老夫不敢委屈诸位久候,诸位请尽管自便。” 满座无不心知老人之意,纷纷告退,刹那,广大的一座大厅中,只剩下了柳逸风、雷、仇、宇文显、华惕及艾家父女,共八个人。 柳逸风亲自紧闭门窗,立于一旁相侍,老人却对雷啸天和仇磊石微微一笑,以温和的语调道:“家有家法,门有门规,老朽有慈祥温和的一面,也有严厉无情的一面,皆愿两位目睹。” 语声中,老人目视其子,道:“杭州分店的帐目,可曾查清?” 艾天齐起座,道:“早已查清,如宇文显所报,无不妥处!” 老人一笑,转向宇文显道:“你姑母不幸病故,老夫深为悲痛,想你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宇文显在杭州分店内,威风不可一世,如今面对这老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的答道:“属下已知?” 老人道:“你姑母生前,待你如何?” 宇文显不知老人此问之意,道:“十分疼爱。” 老人冷笑一声道:“不见得吧!” 宇文显不敢答话,老人接着又道:“你应该有所表示才对,为何不见孝制之物?” 宇文显本就能言善辩,有些急智,恭敬的答道:“属下要在发丧过后,成服。” 老人冷哼一声,道:“算你能辩,不过还有你辩不了的事呢!” 话锋一顿,目射寒光问华惕道:“你今年总轮值,杭州分店查过了?” 华惕老奸巨猾,自突见雷啸天和仇磊石在座,已知大事不好,早就想好一切应付言语,闻询即答道:“属下还没有查。” 老人道:“因何不查?” 华惕道:“属下去时,恰正宇文显总管禀知有不明之人,怀奇绝武技,将侯腾云击败,必须查明对方身份,属下为此而忙,没有先一步查阅帐目。” 第21章 老人看了他一眼,道:“所谓可疑之人,是雷、仇二位?” 华惕颔首道,“是的,当时属下不知雷、仇两位,是姑娘盟兄。” 老人道:“当时本来不是,华惕,雷、仇二位何处可疑?” 华惕道:“宇文显说,他们来历不明。” 老人笑问雷啸天道:“你们兄弟没有报出师家和门户?” 雷啸天恭敬的说道:“俱皆报过,并经武技分级,有记册可核!” 老人怒问宇文显道:“宇文显,雷朋友说的可是实话?” 宇文显认错道:“是实话,不过属下因见仇朋友功力太高,起了疑心,如今想来自属多余,但属下确是为了安全着想!” 老人话锋突然一变,道:“杭州分店一共住了多少人?” 宇文显一时答不上话来,老人哈哈大笑着说道:“不能回答了对吗?” 老人面色陡地一变,对柳逸风道:“唤进高韬!” 一声“唤进高韬”,宇文显已神色陡变,华惕大吃一惊,眼珠一转,立即恭敬的向老人一礼,道:“属下尚有禀陈。” 老人嗯了一声,示意华惕尽管说,华惕道:“属下去后,宇文显已知不妥,曾许属下三万金为敬,被属下严辞所拒,命他火速将银两归公,但也答应他不向主人禀明,使其得能自新。” 老人冷冷地说道:“三万金何在?” 华惕道:“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老人冷哼一声,道:“你认为现在说出这些话来,就能遮过你身犯大忌弑师的罪了?哼,你那是在白日说梦话!” 华惕神色大变,适时,高韬由外面进来,并将一厚册送交柳逸风呈于老人,老人看都不看,抛到宇文显面前,道:“你仔细看看,这是你几年来的真正账目,字是不是你写的,要弄明白,数目对不对,也要看清楚!” 宇文显看都不必再看,正是他自己妥善保藏的帐本,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叩首无言! 第九章察秋毫宇文显降级 老人目射威凌,冷哼一声,道:“宇文显,你为什么不替自己分辩了?” 宇文显面如败灰,哀求道:“属下一时糊涂……” 老人嘿嘿一笑,道:“当真是一时糊涂,老夫自然要给你个自新的机会,可是帐册之上,分明是从前岁开始,你竟一时糊涂了三年!” 宇文显无言可答,老人接着问道:“你可认罪?” 宇文显道:“属下错了,伏祈主人念属下不无苦劳……” 老人铁面无私,震声道:“无妨说说你有些什么苦劳?” 宇文显语结,老人怒声道:“老夫平生,最恨人言‘苦劳’二字,那是心怀诡诈之辈,或欲登龙,或为自己贪私事发时借口而用,以此情胁于上,乖巧其下,试想,不论所负何责,尽责是乃本份,何苦劳之有?哼!” 雷啸天冷眼旁观,对老人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仇磊石却另有所感,“苦劳”之说,故然有些如老人之论断,下情胁于上,但有时,也是上者收买人心之策! 老人话锋一顿,字字如敲金玉般,道:“宇文显欺上而贪小,以家法当死,姑念尔姑母为公益而罹疾至死,网开一面,立赴丝店报到,暂充小吏!” 宇文显脸上现出喜容,叩首至三,起身而去,高韬随之而行。 老人声调再变,问也不问华惕,已沉声道:“华惕背弃师问,已然为人不齿,复动弑师之念,乃武林败类,逸风,追回功力,赶他出去!” 华惕老奸之辈,闻判不带丝毫神色,只是看了老人一眼,随在柳逸风的身后,走出了大厅。 盏茶之后,柳逸风回来,恭敬的对老人一躬,老人点点头,摆手示意,柳逸风重站于原地方。 大厅现在只剩了老人父子父女及雷啸天、仇磊石和柳逸风六人,老人目盯在天齐身上,道:“你也敢骗我!” 天齐垂首,低低的说道:“孩儿为宇文显所欺。” 老人冷哼一声,道:“亲小人而远君子,天齐,为父深以你为耻!” 天齐霍地抬头,果断的说道:“孩儿愿受重罚!” 老人微微颔首道:“知错而不巧辩,这次为父暂寄重罚!” 天齐依然像平常一样,脸上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 老人话锋一转,声调威厉的又道:“另外有件事,却不能饶你!” 天齐剑眉一皱,看了晓梅一眼,老人怒哼一声,天齐低下了头。老人火气渐大,沉声道:“天齐,你碰上那两个魔头了对吗?” 天齐道:“妹妹知道。” 老人猛地一拍条桌,震得盖碗直响,道:“混账东西,竟敢怨你妹妹,‘水月酒楼’楼头,若不是你妹妹答对的巧,此时焉有你的命在?” 天齐言道:“孩儿性情,爹爹知道,宁死不屈!” 老人喝道:“死有重于泰山,轻若鸿毛之别,你懂?” 天齐无言可答,老人又问道:“以你的习惯,为父深知绝不会就此罢休,你必然已经派出‘计氏兄弟’追踪双魔,可有消息?” 天齐道:“今晨消息方到,双魔去了苏州!” 老人闻言一愣,沉思片刻之后,道:“此次你行前,为父就再三嘱咐,双魔既敢再出江湖,必有仗恃,论功力,你差得多,论为父所嘱大事大局,你也该藏拙,不料一意逞强,几误全盘,念你往日无过,从轻发落,三月内,不准回店,在此时期,限尔暗侦双魔目的地何在,及有何企图归报。违则永禁店中!” 天齐答应一声,道:“孩儿这就走,但要挑几个人!” 此子真怪,不论好话,歹话,或喜事,悲事,非但丝毫不现于形色,并且说话永不会柔和转旋。 老人却把头一摇,道:“店中无人要受你的‘颐指气使’,除‘计氏兄弟’外,不准再挑人手,别忘了,这不是对敌相搏!” 晓梅姑娘在一旁开口道:“爹,两个魔头都见过哥哥,不准哥哥挑些人手,万一两老魔发觉哥哥追蹑其后,岂不危险?” 老人瞪了晓梅一眼道:“这不是你的事,少管!” 晓梅碰了钉子,却不害怕,反而娇嗔道:“爹真不讲理,他是我哥哥,怎么不是我的事?” 老人似是对晓梅无可奈何,索性不理地,挥挥手,示令天齐坐下暂莫离开,然后含笑问雷啸天道:“雷朋友……” 雷啸天闻声站起,诚敬的一揖,接口道:“伯父恕小侄插言之罪,小侄兄弟,既已与三妹义结同盟而共祸福,无异同胞一般,祈请伯父直呼小侄姓名!” 老人一笑,看看雷啸天,再瞧瞧仇磊石,然后望望爱女,爱子,蓦地仰颈哈哈呵呵的大笑起来! 笑声久久始停,慨然说道:“老朽一子一女,自觉乃当代年轻一辈中的龙凤,认定无人比得过他们,岂料两位贤侄又胜他兄妹一筹!” 话锋一顿,突然转问天齐道:“齐儿,可愿听为父的安排?” 无齐之聪明,不亚于晓梅,已知老父之意,道:“随爹办吧。” 老人欣慰的点点头,突对柳逸风道:“逸风,你吩咐下去,准备香案!” 柳逸风应声而去,老人转对雷、仇二人道:“老朽有意再高攀一次,令蠢子亦列金盟如何?” 雷啸天和仇磊石互望一眼,老人含笑相待,毫无不悦之意,仇磊石瞥目小妹,小妹一脸期待之色,遂接口道:“大哥,这真是高擎了。” 雷啸天已知二弟之意,一笑道:“愚兄是愿天下志同者,全是兄弟,祝宇内有情人,尽成眷属,伯父有此美意,你我兄弟虽愧而应受!” 仇磊石也一笑道:“小弟诸事从兄,大哥说对,自然是不错的。” 此事一言而定,香案适巧摆好,四人重焚香烛,共叩天地,立誓祸福共,生死同,然后分长幼参礼。 雷啸天当然是老大,二十五岁,他实在的年龄,要比外貌至少轻了三年,是六月六日出生! 仇磊石仍是老二,二十岁,生日是中秋佳节。 艾天齐老三,也是二十岁,腊月初十生。 艾晓梅成了四妹,十七岁,二月初五的生辰! 礼序长幼之后,雷啸天和仇磊石必须叩拜老人,老人实受了礼,喜欢得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合不拢嘴巴。 一旁冷眼观望的柳逸风,心中却如十七八个吊桶上下激荡,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老人变了! 老人那种似赤子般的坦情,那种仁和慈祥,使雷啸天再无疑虑,令仇磊石受到家庭天伦的乐趣! 唯一对此事冷漠淡然的,是艾天齐,他似是生来冷漠,对善的、恶的、喜的、悲的,都无动于衷! 老人笑嘻嘻的突然对柳逸风道:“逸风,你去休息吧。” 柳逸风仍是恭敬的说道:“是,老人家也该歇着了。” 老人点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怎么没见君达?” 柳逸风低声说道:“属下将他关在……” 老人眉头一皱道:“为什么?” 柳逸风道:“晨间他竟敢对姑娘无理……” 老人不悦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件事算了吗?” 柳逸风道:“这是老人家的慈悲,可是属下必须管教他。” 老人一笑道:“年轻人气盛,君达很不错,有出息,对了逸风,这两年来,君达的武技文事,可有进步?” 柳逸风道:“目前属下接得老人家示谕,着令密切注意双魔行动之后,曾请‘拐三爷’试过他一次。” 老人一声哈哈,道:“这次怎么样?” 柳逸风道:“第十九招上,挨了三爷一拐!” 老人神色一怔,道:“难得呀,文章呢?” 柳逸风摇头道:“之乎者也他永远弄不明白,写篇东西就像说话一样,又直又短,看来不是这方面的材料。” 老人得意的又一声哈哈,道:“好呀,这才是文章呢,用字叠叠,粉饰词句,华而不实,一辈子也休想写点好东西出来,他……” 老人说到这里,自动停了下来,长长的两条寿眉,微微上挑,慈目霎动几下,作了决定,道:“逸风,叫君达带着‘符家兄弟’,明日清早,去接杭州分店! 第22章 告诉他!叫他好自为之!” 此事大出柳逸风的意外,呆愣在一旁答不上话来。 老人看了柳逸风一眼,淡然说道:“你别忘了,我要和儿女们到后面去啦。” 说着,手牵着晓梅,雷啸天、仇磊石、艾天齐随于其后,走出大厅,向后面那小巧红楼而去。 柳逸风目送老人远去,摇着头,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是第二天的中午,在红楼内,合家进餐。 欢愉的吃过了饭,天齐不等茶到,已开口道:“爹,我去了!” 老人没理他,似在沉思什么事情。 香茗端来,丫环退出,天齐已有些坐不住的样子。 仇磊石看在眼里,笑着对老人道:“伯父下午睡一会儿?” 老人摇摇头,道:“我没有这个习惯。” 话说完了,又沉思起来。 天齐第二次说道:“爹,孩儿可以去了吧?” 老人又没理他,晓梅一推老人的右臂,道:“爹,您在想什么?” 老人一笑,望着雷啸天和仇磊石道:“来,你们都跟我来!” 四人只好起身,不知老人要带他们到什么地方。 老人首先下楼,向右后方而行,四人随之,走到一座白楼前,楼下门口,一边坐着一个老者,见了老人,俱皆肃容而立,老人一笑,对左边老者道:“老三,听说你老了?” 被称为老三的老者,秃头矮小,立刻答道:“不错主人,老三老了,老到连老虎都啃不动我骨头的地步,所以想向主人讨个闲散差使干干了。” 这种奇特的回话法,令雷啸天和仇磊石奇怪。 老人非但不恼,反而笑了,道:“什么差使闲散?老三。” 老者也一笑,手指天齐道:“想跟着少爷当差!” 老人又是一笑,道:“我早就猜到了,那两个老魔头出来的消息,只要被你知道,你是说什么也不会不出去的。” 话锋一停,霍地转身对天齐道:“下次你要再敢施这种狡策,当心两条狗腿,你认为你肚子里的那点‘鬼画符’,我不知道?” 老者一笑道:“主人别骂少爷,是我逼少爷说的。” 老人一笑道:“老三,你也帮着孩子骗我?” 老者正色道:“我没骗您,少爷来要‘软金猬甲’,我一定要他说出原故来,少爷又不会撒谎,就说了实话。” 老人慈祥的看了天齐一眼,道:“是这个样子,齐儿?” 天齐道:“是的。” 老人一拍爱子肩头道:“爹冤枉你了,再有这种情形,你该说明,须知父母不是圣人,往往也会错的,这就是圣贤教人‘大丈则走,小丈则受’的道理,更应该知道,为父母的要错罚了子女,其自咎伤心,要胜过被罚的子女呀!” 这席话,令雷啸天由衷敬佩,仇磊石倍感亲切,那两个老者,却似受惊骇般的愣了,天齐依然冷漠! 老人话锋一转,又对矮老者道:“老三,我另有大事烦你去办,天齐也有别的伴儿,你就忍一忍吧,反正两个老魔一时也死不了!” 老者道:“主人怎么说怎么好。” 老人接着一指雷、仇二人道:“他叫雷啸天,这是仇磊石,是齐儿梅儿的两个盟兄,今后此楼,又多了两个出出进进的人了。” 两个老者这才仔细打量雷、仇工人,当目光触及仇磊石的时候,两个老者心神似是俱皆一震! 老人转介两个老者,道:“贤侄们记住,矮而秃的这位,人称‘拐三爷’,高而胖的这位,是‘刀二爷’,别忘了。” 晓梅却接口道:“磊石哥,拐三爷你不会弄错,刀二爷可要记清楚,是刀剑的刀,不是刁猾的刁!” 老人笑叱道:“梅儿没有大小。” 刀二爷却道:“主人又错了,梅姑娘解释一下,我生平最恨‘刁’字,万一给我这刀变成了刁,岂不要我的老命。” 老者哈哈的笑了,刀二爷推开了楼门,一行五人进入楼中,身后门响,刀二爷闭了个严丝合缝! 未进白楼前,雷啸天和仇磊石,心中俱曾推测过这是个什么地方,但却没有想到,竟是个“武楼”! 这楼门,一幅八扇竹屏,转过竹屏,是座广辟长宽皆足十丈的大厅,白楼外观是楼,里面却不是两层! 因之,高处竟也在十丈之数,只是微比下面窄狭些! 东面是进门处,西、南、北三面的墙壁,极厚,并有凹去的设置,但却都是壁橱壁柜,外加巨锁。 厅上,除上首一排软椅,半空悬着一巨钟外,只有一个奇特的兵刃架子,说它奇特,是因为架子过分巨大,并满架着各式兵器! 老人领着他们,一直走向软椅坐下,老人立刻道:“磊石,我想看看你的功力火候!” 仇磊石不能推拖,一笑道:“小侄乍出江湖,虽不知伯父成名,但由昔日名镖头柳大侠,尚为伯父属下之事料断,伯父必系当代奇客……” 老人挥手接口道:“磊石,如今是一家人,不要说这些客气虚套话。” 仇磊石颔首慨然道:“伯父教训的是,那就任伯父考试吧!” 老人哈哈一笑,道:“这才痛快!” 说着,老人凌虚出指,向悬空巨钟连弹三下,巨钟立刻震鸣,咣!咣!咣!也一连三响! 随巨钟鸣声,那“拐三爷”到了厅中,手中却多了支巨大的粗拐,雷啸天和仇磊石,方知此老以拐命名! 拐三爷问老人道:“是谁试技?” 老人一指仇磊石道:“是磊石这孩子!” 拐三爷眉头一皱,走近了仇磊石道:“现在开始,心莫旁顾,听明白?” 仇磊石含笑点点头,毫无紧张之色! 拐三爷突然问道:“哪里出身?” 仇磊石反问道:“这也算在试技之内?” 拐三爷冷哼一声,道:“当然!” 仇磊石依然含笑道:“必须回答?” 拐三爷又道:“当然!” 仇磊石点点头,道:“少林俗家弟子!” 拐三爷眉头又是一皱,道:“令师何人?” 仇磊石道:“颠神僧!” 拐三爷蓦地退后了一步,老人由爱女处,已知仇磊石出身和门户,因之非但毫无惊色,并且平淡的对拐三爷道:“老三,这孩子还配你施出全力一试吧!” 拐三爷言中有物的说道:“也许要再加些力道!” 话声一顿,转对仇磊石道:“几岁?” 仇磊石道:“二十。” 拐三势突然道:“几岁习技?” 仇磊石心头一动,立下决策,道:“十岁!” 拐三爷一愣,老人竟也呆了一呆,拐三爷又问道:“在什么地方?” 仇磊石暗庆自己早已想到此问,否则必然要露出马脚,于是按早想好的对答,并摇着头道:“不认识!” 这种回答法,使拐三爷和老人俱皆一愣,拐三爷道:“这怎么可能?” 仇磊石道:“怎不可能,那是个山洞,我被深夜送进去,离开的时候,也是深夜有人带出来,坐小轿,蒙着眼……” 拐三爷插口道:“为什么这样?” 仇磊石道:“那只好问恩师了,不过恩师曾一再对我说,传艺可以,但决不收为门徒,我想内中必有原故!” 拐三爷道:“你有仇家?” 仇磊石摇头道:“没有!” 拐三爷摇摇头道:“令尊、令堂现在何处?” 仇磊石道:“不知道!” 拐三爷又怒声道:“你想隐瞒些什么?” 仇磊石也不悦的说道:“说实话你不信,我又能如何,恩师说,我是世家子,父亲姓仇,别的问也不肯再说,我能怎么样?” 老人长吁一声,道:“这种事平常的很,此子必然身怀大仇,老和尚不愿夹缠在世俗恩怨中,又恐冤怨相报不休,故不收徒!” 仇磊石心头一凛,暗忖道:“此老厉害的紧,竟能由一件小事,推断我……” 他自忖归自忖,答对询问,却仍能不断,因之他在听到老人如此推断之后,故意神色不宁的问老人道:“伯父,侄儿当真如伯父所说,是身怀大仇?” 老人一笑,摇头道:“这不过是我随便推测,算不得准。” 晓梅在乍闻老父之言时,面色不由一变,后见仇磊石反问,老父如此回答,方始放下不安的心。 拐三爷似是也不想再问下去,适时道:“你既然是‘颠神僧’的弟子,功力自然不低,老朽这支‘寒铁拐’,重百斤整,你要当心!” 仇磊石恭敬的点点头道:“多谢指点。” 拐三爷又道:“你用什么兵器?须要知道。老朽这支铁拐,不是普通兵器所能抵挡的,最好选合适的用。” 仇磊石不愿再使别人知道自己用剑,也可以说,他的剑术得自“天龙子”一派,怕老人看出来,遂道:“晚辈也用杖!” 拐三爷一愣,道:“什么,你也用拐杖?” 老人拍手笑道:“老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磊石既是那老和尚亲授技艺,怎会不学那少林寺的绝技‘降魔禅杖’!” 拐三爷眉头又是一皱,道:“好,去拿吧!” 仇磊石步向兵刃架,在五支长短不一的禅杖中,取了一支最短最轻的,然后缓步踱回,老人表面上看来,是神色不动,其实,他却暗中注意仇磊石选择,拐三爷亦然,因之两人俱心中惊奇! 这支禅杖,只有十二斤重量,长仅三尺,是应配合另外一种兵刃用的,若真拿它单独对敌,难有威力。 仇磊石走到厅中,就停了步,对拐三爷施礼道:“敢问试技要多少回合?” 拐三爷眉头一皱,道:“你能支持多少回合?” 仇磊石虽然仁厚忠诚,但对技艺方面,只要是动上了手,分寸自然会有,却不甘示弱,遂扬声问道:“前辈住日对敌经验次数,自是已难胜计,请问在这难以胜计的较技下,最多打到多少回合?” 老人此时双目陡的睁开,神色飞扬,现出十分欣赏和佩服仇磊石的样子,并且还频频点头! 第23章 雷啸天瞥见老人睁目之下,如两道寒闪,心头一凛,不由暗自惊佩老人功力之高,和敛蓄之深! 拐三爷在仇磊石话罢之后,竟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笑声久久始停,然后把拇指一伸,道:“小哥儿,老朽算是心服你这份豪气了!老朽平生争战已难计数,除败过两次外,余皆得胜……” 仇磊石插口道:“能使前辈败阵之人,当代武林怕没有吧?” 拐三爷又是一阵大笑,道:“小哥儿真有你的,还会捧人,击败老朽的,一是凭真实的功力,令老朽至今心服的此地主人……” “主人”,自然是指老人而言,并非柳逸风,因此仇磊石和雷啸天,都不由看看老人。 拐三爷接着又道:“另一个却是暗用了计谋,但老朽不能不承认,对方功力不低于老朽,此人小哥儿也见过了……” 话没说完,仇磊石已接口道:“前辈是说那矮小的大头人?” 拐三爷颔首道:“不错,正是那人寰双魔中的‘大头魔王’!” 仇磊石嗤之以鼻,道:“并非晚辈高捧前辈,那大头魔王至少要差前辈一筹,设若他不用诡谋,前辈断然不至于败!” 拐三爷神色一变,道:“小哥儿,捧人要有自尊!” 老人也点头接上一句道:“磊石轻言要经考虑,说这种话更要有根据!” 说实话,老人和拐三爷,都对仇磊石兴起爱才之心,方始如此罚问,否则谁管你说什么! 哪知仇磊石却也正色道:“晚辈在‘水月酒家’,曾与大头魔王同桌坐了半天,此魔大概在最近十年之内,下过极刻苦的功夫……” 拐三爷皱眉接口道:“这更证明,老魔头功力又高出昔日多多!” 仇磊石道:“老魔昔日功力怎样,晚辈没有看见,但这次却是亲眼目睹,他功力已到化境,火候尤深……” 拐三爷不耐烦了,再次插口道:“好了,我听糊涂啦,不知……” 老人却含笑插上了一句,道:“老三,这孩子有意思,你接话太快,听下去!” 拐三爷果然不再插口,仇磊石接着又道:“但这老魔犯了两个大忌,一是因功力已到化境,狂傲至极,目无余子,再就是看不得有人对他蔑视!” 老人震衣而起,十分虔诚的说道:“老三,你该向仇磊石施礼致谢。” 拐三爷点点头道:“我确是服了他,这试技免了吧!” 老人颔首道:“当免!” 岂料仇磊石却摇头道:“并非晚辈矫情,实有不能免这一试的原因!” 损三爷一愣,道:“小哥儿,你这是何苦,老朽若有搏战,向不留情,说实话,我十分喜爱小哥儿你,不愿……” 仇磊石正色插口道:“恕晚辈狂妄胆大,前辈尚未答复晚辈所问!” 拐三爷又是一愣,道:“你问过什么?” 仇磊石道:“前辈对敌,最多曾打到多少回合?” 拐三爷道:“百二十三合!” 仇磊石道:“是胜是败?” 拐三爷有些火了,道:“败!” 仇磊石看了老人一眼,道:“晚辈猜,是败给老魔了?” 拐三爷又是只说了一个字,道:“对!” 仇磊石一笑,说出了一句令雷啸天焦急,晓梅姑娘跺脚,艾天齐冷笑,老人变色,拐三爷大怒的话来!他一字字动人心扉的说道:“这次试技,前辈请准备硬搏二百回合的功力!” 拐三爷寒铁拐猛地拄地,发出一声巨响,道:“准备好!” 仇磊石一笑,退三步道:“遵命准备,退三步以示恭敬!” 拐三爷怒极,猛地举拐欲攻,老人此时恍有所悟,扬声道:“老三,莫和大头儿一般,未战而气浮!” 拐三爷闻声而惊,霍地收拐杖,含笑才要向仇磊石致谢,哪知仇磊石却突然举杖扬声道:“兵不厌诈,接杖!”话到杖到,禅杖虽轻,但在仇磊石手中,却如泰山般重,这一杖挟雷霆万钧之势,迎头砸下! 拐三爷虽说并无防备,但他久战武林,应变快捷,身形猛坐,倒纵出去,一跃三丈,躲过一杖!岂料他快,仇磊石竟也不慢,当地倒纵三丈足未落地的刹那,仇磊石已到,原式又一杖砸下! 拐三爷倒纵而出之时,寒铁拐杖早已横在身前,但因双足尚未落地,是故仍然不敢硬架!但他却已怒极,寒铁拐杖斜砸厅地,身形一翻,向右纵避,顺势已将拐杖带起,完成攻势! 第十章试绝技拐三爷称臣 仇磊石追蹑之快,无与伦比,招式依然不变,仍是“泰山压顶”那招杖、棍同路的硬砸! 拐三爷以拐成名垂五十年,梦想不到仇磊石会三攻不改招法,这次他虽将拐杖带起,却仍无用处,非避不可! 因为他带起拐杖,是想以攻抢回先机,但不是没想到守,他认定仇磊石必出横扫之式,自己仍能格架而不避。 讵料事与愿违,恨无发落,牙咬声响,若真对敌,他可以施出两败俱伤的招法,但现在却无法应用! 百忙中,空着的左手凌虚向地面一接,带着他那支百斤重量的寒铁拐杖,第三次飘身躲闪! 不过这次他不再远避,仅仅闪过五尺,因之很快的双足踏实了地面,右臂提力,甩起拐杖,还砸一招! 百斤拐杖压下,施的也是“泰山压顶”一招,拐三爷动了火,决心也要用这一招连砸三次! 在他认为,仇磊石那支重仅十二斤的普通禅杖,说什么也无法硬架自己的这千钧猛砸,必然是躲,怎料仇磊石非但不退,反而倏忽上步,将本来相距六尺的地位,拉成了四尺,人已欺进拐三爷身前! 只见仇磊石右掌握住禅杖一端,倏忽将弹杖竖起,在拐三爷的拐杖压下而力道不足之时,以另外一端点中了拐三爷的拐杖,拐三爷拐杖突地震回,若非拐三爷功力深厚,势非脱手扔掉拐杖不可! 老人此时目注当场,竟然有些呆傻,雷啸天暗暗叹息,对二弟佩服到了家,艾天齐色变,晓梅芳心大喜! 拐三爷在拐杖被倒震而回之后,蓦地一声暴喊,拐杖再次扬起,提聚了全力,硬生生砸下! 这次仇磊石不用奇巧妙招,竟也硬硬的格架,单臂提杖,由下而上,对准拐三爷拐杖撩去! 一声惊天地动地的暴响,加杂着老人的沉喝“老三”声,雷啸天的“不好”声,和晓梅姑娘的尖叫声,同时传出。 结果拐三爷倒退了两步,身躯尚在摇晃。 仇磊石稳立当场,面不改,气不喘,似未着力! “咣……” 拐三爷把他那支百斤拐杖,扔到了地上,仰颈看着高高的厅顶正中的巨钟,长长叹息出声! 老人傻了,艾天齐愣啦,雷啸天暗呼“糟了”,晓梅姑娘欣慰中含有怜悯,但都说不出话来! 仇磊石上步拾起拐三爷的拐杖,恭恭敬敬双手捧了过去,拐三爷悲涩的看了看拐杖,摇摇头! 哪知仇磊石又上一步,不知他在拐三爷耳边说了些什么话,那拐三爷不但接过了拐杖,并还带着笑容! 这种突如其来神乎妙哉的变化,非但雷啸天、艾天齐和晓梅姑娘不解,聪明的老人,竟也深感莫名其妙! 老人摇摇头道:“老三,怎么回事?” 拐三爷知道问的什么,一笑道:“主人原宥,我答应了磊石。这些话对谁也不讲。” 老人目光移向仇磊石,尚未开口,仇磊石已先说道:“晚辈既请拐前辈守密,自己当然更不能说出!” 老人哈哈的笑了,道:“好好好,老夫不问就是。” 晓梅姑娘可不算完,这闷葫芦不打开,她今夜准睡不着觉,于是她向仇磊石瞟了一眼,招手道:“磊石哥……” 仇磊石答应着,抢先开口道:“小妹若是想问说的是什么话,抱歉,不能告诉你!” 晓梅脸一红,道:“不告诉就不告诉,今后你想说,我还不要听呢!” 仇磊石一笑道:“那太好了,你不想听,我不想说,正好!” 晓梅气的直跺脚,老人看的哈哈笑,晓梅当着这多人,对磊石哥没有办法,就偎在老人怀中,没依没完娇嗔不已! 拐三爷这时对老人道:“不是我敢埋怨主人,今后若有像磊石这种高手试技的话,千万请主人不要再照顾我了!” 老人不言,却哈哈大笑不止,因之惹得拐三爷也笑了起来,仇磊石微笑,雷啸天开朗而笑,只有晓梅姑娘笑在心里,但是艾天齐,却硬是毫无笑容! 众人没有注意,艾天齐非但没有笑容,并且眉目间,掠过一丝阴谲的杀气,双唇紧闭,不知转何念头! “爹,孩儿现在可以走了吧?” 晚饭过后,在黄楼厅中,艾天齐又提出这件事。 老人看了他一眼,道:“日间你连说了两次,我都没理你,难道不知道?” 天齐毫无表情的说道:“知道。” 老人哼了一声,道:“那又问什么?” 天齐道:“双魔已经到了苏州,目的何在,必须早日侦得,此地没有孩儿什么事,不如早走的好。” 老人把手一挥过;“该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天齐不再开口,闷坐一旁。 老人抬头含笑看着仇磊石,道:“中午你只说了‘大头魔王’所犯武忌,后来试技而胜了老三,却没有批评老三什么,何故?” 仇磊石道:“晚辈已经找出拐前辈不如老魔的地方了。” 老人道:“说说看?” 仇磊石道:“拐前辈还比大头魔狂些,设若前十数招,大头魔硬拼硬打的话,拐前辈或能不败,否则必败无疑!” 老人故意哦了一声,道:“原因何在?” 仇磊石道:“拐前辈内力虽厚,但在前十招击空之下,必将动气,气浮则神散,神散则易疲,疲兵无不败者!” 老人哈哈笑了,天齐却冷冷的说道:“你好像什么都懂!” 仇磊石刚要答话,老人都已沉声叱道:“天齐,你喊磊石什么?” 第24章 天齐道;“没喊什么!” 老人道:“记住,再要称呼啸天或磊石,要叫大哥或二哥!” 天齐冷冷的答一声“是”。老人眉头一皱,道:“天齐,刚才你说你二哥好像什么都懂,是有些不服呢,还是妒人呢,抑或是你觉得比你二哥强呢?” 天齐依然冷冷的说道:“都不是!” 老人怒声道:“那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天齐道:“想到就说出来了!” 老人哼了一声,道:“今后若有想说的话,多想两遍再说出来!” 天齐点点头,老人不再理他,转对雷、仇二人道:“贤侄们今后何往?” 雷啸天道:“小侄只想游游江湖,多结识些朋友,没有一定的去处,但不管如何,要先回杭州一趟。” 老人道:“到店里去取存物?” 雷啸天道:“其实只是一匹马,和些零星物件。” 老人一笑,转问仇磊石道:“仇贤侄你呢?” 仇磊石道:“小侄久有遍历名山大川之志。” 老人道:“杭州店中可有存物?” 仇磊石摇头道:“小侄一剑随身,别无他物!” 老人话锋一变,道:“贤侄用剑?” 仇磊石安闲的答道:“小侄对剑术虽也浸淫年余,却仍是门外之汉,随身携带的原故,一因轻便,再作装饰。” 老人道:“利其轻便是实话,供作佩饰乃虚言!” 仇磊石摇头道:“伯父不要把小侄当成道学之士,小侄也是个心仪时尚而慕风流的人,有柄剑,增三分英气!” 老人哈哈一笑,道:“与贤侄答对,每每自叹弗如!” 话锋一顿,一转,又道:“雷贤侄,杭州分店不必空跑了,物件马匹,我已令人限时送到此庄,目下老夫另有借重两位贤侄之处。” 雷啸天道:“伯父有所差遣,示谕就是!” 老人道:“不,此事必须征得贤侄们同意。” 仇磊石道:“伯父必不强人为志不为者,小侄恭听。” 老人一笑,突改话题,道:“磊石贤侄的功力技艺,老夫并非妄赞.实已是当代绝顶高手之属,可借对武林江湖欠缺经验!” 仇磊石道:“伯父谬奖,教训的是!” 老人道:“雷贤侄能识磊石,本身功力眼力必然高人一等,江湖经验尤丰,结伴而行武林,则相得益彰!” 雷啸天道:“小侄已与二弟有约,结伴游天下!” 老人一笑道:“好事,多一人如何?” 仇磊石道:“没能追随伯父左右……” 老人道:“我老朽了,那人要比我强。” 仇磊石道:“是哪位?小侄可认识?” 老人道:“认识,熟得很,就是你四妹晓梅!” 晓梅事先不知老人心意,闻言大喜道:“爹,您……您真好!” 老人正色摇头道:“爹再好也没有用,要看你大哥二哥肯不肯!” 晓梅不待雷、仇表示,已开口道:“大哥二哥一定肯的,在‘水月酒家’结盟之时,就曾说过,决不会和哥哥一样,把我一扔不管!” 天齐冷冷地接话道:“你今后最好别跟我作伴走!” 晓梅嗤之以鼻,道:“你到想呢,哼!” 老人对儿女间的争端,根本不理,却转向仇磊石道:“贤侄何否?” 仇磊石早已想好答对语句,道:“只要小妹不怕吃苦,小侄怎会不肯。” 晓梅破绽樱唇道:“爹,我说大哥二哥不会不肯吧。” 老人摇头道:“别高兴,长幼有序,你大哥还没答应呢。” 雷啸天道:“小侄还不是听伯父的吩咐。” 老人哈哈一笑道:“言重了,此事就算定局,两位贤侄,老夫还有件事情,与两位贤侄商量,亦望勿却。” 仇磊石恭敬的说道:“伯父请讲!” 老人诚意的说道:“老夫产业众多,年纪已大,虽有几位能干的老友相助管理,人手仍然欠缺太多,故发生杭州分店事端。” 话到这里,老人看了天齐一眼,又道:“犬子虽极精明,但性不喜理此类事,专于武技,各分店若帐目不清,虽无大害,只恐因此而开罪武林朋友。” “贤侄等恰巧并无专务待了,又皆性喜山水之乐,因此老夫想烦及两位贤侄,暂助一臂之力!” 雷啸天道:“伯父要小侄等作什么?” 老人道:“前因并无需要,苏州未设分店,目下‘人寰双魔’重现江湖,并且已到苏州,因之苏州分店迫切就要建立!” “老夫想请两位贤侄去苏州,监建苏州分店,磊石贤侄并将永久主持苏州分店事务……” 仇磊石插口道:“小侄不识江湖事,大哥他……” 老人一笑道:“听老夫说完,老夫将苏州分店交给磊石贤侄,是全权总管,另外还有借重之处,并可与贤侄们邀游配合!”他顿了一顿,又道:“稍待老夫亲将所有分店,及其他商务清单,交两位贤侄,在苏州分店就绪后,两位贤侄就是‘天下一家’店的全权督监,赴各地监察不法情事,不限日期,不限地区,生、杀、去、留,交于两位贤侄,但老夫也有严嘱,不得顾全情面,当断则断,不知两位贤侄可能慨允?” 雷啸天肃然道:“事艰责重,伯父可容小侄与二弟一商?” 老人道:“那是当然,现在老夫去‘白楼’相待,不论两位贤侄和商结果如何,盼能立即告知老夫。” 雷啸天和仇磊石互应一声,老人这才看了晓梅及天齐兄妹一眼,含着慈祥的微笑,说道:“梅儿先回红楼,齐儿随为父来!” 晓梅应声,临去星眸一瞥仇磊石,是情眺,是祈求,也是无言的关怀,老人却在天齐相随下,踱出黄楼。 黄楼中,只剩下了雷啸天和仇磊石。 雷啸天立于窗口,直待老人和天齐走远,晓梅姑娘转回红楼之后,方始悄悄对仇磊石道:“二弟,伯父之请,你认为如何?” 仇磊石本不愿应诺,但他为了两个原故,在老人提出所请未久,已然决定答应这件事了。 第一,苏州是他一心想要回去,但受恩师遗训不能回去的地方,如今可以借此机会前往! 第二,杀父仇人是谁,急待找出,目下他对老人疑心已去,但可借此良机,暗中一探老人都有些什么部属。 雷啸天相询,仇磊石慨然道:“小弟反正无事,答应下来也似无不妥。” 雷啸天颔首道:“愚兄也有此意。” 仇磊石道:“那就通知伯父去吧!” 雷啸天摇头道:“不忙,晚一点好!” 仇磊石不解道:“那为什么?” 雷啸天长叹一声道:“说出来二弟必将不以为然!” 仇磊石越发不解,道:“这怎会呢?” 雷啸天道:“权术!二弟赞成吗?” 果然,仇磊石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小弟生平不喜欢‘权术’二字!” 雷啸天道:“二弟,你看愚兄可是个喜用权术的人?” 仇磊石再次摇头道:“大哥是个爽直坦诚的英雄!” 雷啸天道:“英雄二字是不敢当得,但愚兄决非权术小子是真,但此事却非用点权术不可,并且还要加些条件!” 仇磊石皱眉道:“小弟不明所以,愿大哥指教!” 雷啸天道:“二弟淡薄名利,仁厚忠诚待人,愚兄也不是势利小人,热中之辈,但这些他人却并不明白……” 仇磊石道:“何必要他人明白呢?” 雷啸天道:“二弟你看,伯父为人如何?” 仇磊石道:“不失仁德。” 雷啸天点点头道:“愚兄也这样认为,但到底怎样,却不知道,因之愚兄必须特别小心,仍以常理来应付此事。” 仇磊石道:“那也谈不到必用权术呀?” 雷啸天道:“愚兄说个比方,二弟就能明白了,我们现在假定伯父是王莽一流人物,一切谦恭下士,皆有目的,若不幸被愚兄料中,则此次约聘你我,可能存了试探之心,一口答应,岂不使他疑心你我兄弟?” 仇磊石恍然大悟,点头道:“大哥所见甚是!” 雷啸天道:“设若伯父并非那种人,对我们所用权术及所提条件,必会认为是年轻人好名之求,似无大过!” 仇磊石道:“对,小弟实在愚笨!” 雷啸天摇头道:“二弟是天性仁厚,并非无谋,再说‘权术’二字,杀人不见血腥,英雄沾则亡,小儿得则殃,不祥物也!” 仇磊石一笑,道:“谁说大哥粗鲁,出口皆是文章!” 雷啸天也一笑,道:“近朱者赤,受二弟感染也!” 兄弟二人,谈笑一阵,商妥条件,双双前往白楼。 白楼中的父子,却也恰正商妥了一件大事! 天齐随老人身后,到达白楼之中,父子对坐,老人故意久不开口,天齐忍耐不得,领先说道:“爹,苏州不让孩儿去了?” 老人摇头道:“去,今夜走!” 天齐道:“孩儿有话,不吐不快!” 老人嗯了一声,道:“说吧!” 天齐道:“爹一生行事谨慎,适才令谕,使孩儿不安!” 老人故作不解,道:“什么令谕?” 天齐道:“遣雷、仇二人为督监事!” 老人故意怒声道:“那是你大、二盟兄,如亲手足一般!” 天齐道:“孩儿自知生性与群不合,但仁厚不下他人,既结金兰,应守‘弟恭’之训不过……孩儿心有所疑!” 老人道:“疑些什么?” 天齐道:“仇磊石名不见传,年纪如此之轻,却身怀一招而败三叔的功力,可疑!雷啸天竟会三言两句,与仇磊石结成生死兄弟,令人不解,同投杭州分店,必有内情,这实在令孩儿疑心!” 老人道:“这些你不明白,为父却了若指掌,雷啸天没什么,普通高手耳,仇磊石乃十奇中颠僧弟子,功力自然极高,投身杭州分店,原属简单。不是身怀大仇,就是要找某一个人,再不就想一搏成名,但为父敢说一句狂言大话,他们与你我父子的基业,有利无害,逃不出为父手掌心的!” 第25章 天齐道:“妹妹却已死心……” 老人很快的接口道:“这是为父所望盼之事,更是万益无弊!” 天齐道:“爹莫忘了,妹妹可不姓艾!” 老人蓦地哈哈大笑起来,道:“此事只有为父知道,前年告诉了你,普天之下,明白此事的活人,除我们父子,再无他人,怕些什么?” 天齐眉头一皱道:“既使这些不是问题,还有成问题的事呢!” 老人道:“还有何事?” 天齐道:“他俩身为监督之后,必将到遍各地分店,有些私事势难再隐,若被发现而成仇,岂非养虎成患?” 老人微微一笑道:“难得你如此细心,这些事你还用焦急,为父既然这样安排,还能没有十分妥当的安排!” 天齐道:“万一的时候呢?” 老人神色突然一变,道:“那就是你的责任了!” 天齐咬咬牙,道:“孩儿不推此责,但是……” 老人突然郑重的接口道:“听清楚孩子,爹刚才对他们的提议,旨在相试,若他俩一口答应则必有所为,为父我要先下手了!设若不允,那就是说他俩对你我父子,仍存疑念,为父也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将他们除掉!” 天齐道:“仇磊石不是好对付的,功力高过孩儿不少!” 老人道:“因此责任重大,听着,你从现在起,要装作虚心向他们亲近,暗中仔细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今夜走后,赶到苏州,追踪双魔之事。为父已经交你刀二叔了,二叔已走了半天啦,你的任务,是不要出面,追蹑他俩之后,暗中留心,晓梅那里,不能告诉她,免得弄巧成拙!”老人顿了一顿,又道:“当你发现,他俩在秘密探查我父子隐秘时,立以‘金鹰’报信,候为父指示,若指示要你下手,你的功力决非仇磊石之敌,因此不能暗算,那时你可出面,他俩决无防备,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先杀了仇磊石,则雷啸天随时能置其于死地,但要牢记,万不能叫晓梅知晓!” 天齐神色现出无比的冷酷与阴狠,道:“这孩儿就放心了!” 老人又道:“但自今后,表面上连你都受仇磊石的调令,遇事不得违抗,越显得顺从越好,但却不能操之过急!” 天齐道:“孩儿理会得!” 老人突又想起一事,道:“还有,没得为父令谕,要你下手时,你不得妄自非为,否则为父不留情,以家法处治!” 天齐答应了一声,适时,雷啸天和仇磊石进了白楼。 白楼外,只剩了拐三爷一个人,启门请雷、仇二人过去,向老人见过礼后,雷啸天开口道:“小侄商量之下,感觉任艰事巨,不敢承诺!” 老人眉头一皱道:“当真这样怕负责任?” 仇磊石道:“小侄认为负责不惧,对流言却不得不防,尤其是对行事仁智,也怕与伯父或他人不尽相同!” 老人道:“我不是说过,贤侄兄弟有全权吗?” 雷啸天道:“全权应有划分,否则势必误事!” 老人一笑道:“依贤侄兄弟之意呢?” 雷啸天道:“伯父大人不以辕骥材,而相提以万里之程,小侄等本应雀跃才是,何敢有言,但恐误事,不能不以吐所惧,首请伯父限明全权事务,然后折本信则不疑之道,使小侄等得展怀抱,则感永铭矣!” 老人哈哈大笑,道:“我当什么为难,原来是为了这个,此事简单,明晨老朽将分店清单备妥之后,会有指点!” 雷啸天颔首,又道:“还有个问题,说来好笑,但却必须提出!” 老人道:“说,说出来好!” 仇磊石接话道:“小侄等本志乃邀游山水,今既受命,当以所司为先,小侄家贫,雷大哥也非富有……” 老人这次却正色插口道:“这是个大问题,老夫竟然忘怀了,老夫之意,自明日起,贤侄二人每月取纹银百两应用,一切因公耗费,由公支付,如何?” 雷啸天笑道:“多谢伯父,如此则小侄等就再无所惧了!” 他俩出此索取使费的妙计,使老人父子戒备之心顿减,自古至今,见性喜鱼货者,罕见君子!此事,三言五语说定,雷、仇二人要起身告辞,老人早有决定,含笑对雷啸天说道:“雷贤侄可否先请回去,我和磊石再谈一会儿?” 雷啸夫说一声“好”,告辞先行,老人示意天齐,天齐自然知道老父的用心,遂开口道:“孩儿也想到前面去了,顺便陪大哥。” 老人颔首,天齐遂和雷啸天辞出。 仇磊石适时恭敬的问道:“伯父有何教示?” “坐下来,我有件事和你谈。” 仇磊石谢坐,老人正色道:“这件事,你最好能不对雷贤侄说,因……” 仇磊石却接口道:“若事关个人之隐私,小侄以不知最好,否则勿论什么事情,小侄皆无隐瞒大哥之理!” 老人皱眉沉思多时,道:“随你吧,我是要你看几样东西!” 仇磊石心一动,道:“不知是些什么物件?” 老人一笑,没有接话,却起座亲自将楼门由内扣死,由于老人这般慎重,仇磊石不由暗觉奇怪,老人并未回座,缓踱到大厅正中,停步道:“贤侄是少林弟子……” 仇磊石苦笑一声,道:“小侄只得神僧授技,并未收徒!” 老人嗯了一声,道:“这和我要说的事,无大关系,贤侄要仔细的听。” 仇磊石道:“小侄遵命。” 老人道:“少林一派,以十种绝技名压天下各派,但十绝之中,当真已成绝传的,已有七种,因此可以说,少林威震天下的无敌功力,仅有三种!那是‘拳掌’、‘杖’和‘刀’!” 仇磊石道:“少林一派用‘刀’?” 老人一笑道:“少林最最狠辣的,就是‘刀’法,不过老夫敢夸句大话,除神僧外,就是当代少林掌教,也没有学过!” 仇磊石道:“有这等事?” 老人没有回答他,道:“武当,是以‘三丰剑笈’为秘学,太极的‘阴阳八式’天下难敌!终南,‘无影掌’独步武林,峨嵋,剑、掌、刀、拳并重,绝技却是‘降魔指法’!总之,各派曾有一或多种,除本门宗师大家始会的奇技,方能保住该派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这些绝奇之技,为各派严守而不为外人知。” 仇磊石道:“小侄也听人说过,伯父如此说,这些……” 老人哈哈一笑,手指白楼四壁道:“贤侄,这些各派不传之秘技,都在这白楼之内!” 此言出口,仇磊石不由大惊,虽神色未动,但已怦怦心跳! 第十一章雷霆一抓 各派不传秘技,老人狂言皆存于白楼之中,仇磊石不仅怦然心跳,也有些不敢就此相信。 老人看出仇磊石的心意,道:“我十分器重贤侄,才对你说出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老夫必将召致各派高手联袂寻仇!” 仇磊石皱眉道:“伯父就请说到这里好了,免得……” 老人哈哈震声狂笑了起来,然后道:“贤侄是仁厚人,老夫不忍欺瞒,这消息早已泄露出去了,并且已经泄露出去有五年之久啦!” 仇磊石一惊道:“那各派掌门及高手……” 老人不待仇磊石话罢,道:“五年来,太极拳门、峨嵋的‘太空上人’、终南吕二先生、武当‘天午真人’及少林‘一目’都来过。” 仇磊石哦了一声,老人又接着道:“其余各派高手,来到此楼之外,更是不计其数!” 仇磊石悲天悯人的说道:“想像中,那必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结果小侄因未目睹而不敢妄言,但死伤恐非少数!” 老人冷冷地说道:“贤侄为何不问谁守此楼?” 仇磊石道:“这一点不用问的,一定是刀二爷和拐三爷!” 老人心中一凛,道:“贤侄竟若亲见,正是他们二人!” 仇磊石叹息一声,道:“各派高手受了次至重的考验,打击不小!” 老人道:“这又怎见得?” 仇磊石道:“刀二爷和拐三爷,面目受伤,四肢亦无刀剑伤痕,昔日之一战,自是各派高手惨败!” 老人又是微微一凛,道:“果如贤侄所说,太极掌门断臂,太空上人丧生,吕二老先生弃剑,天午真人重伤,一目又失一耳!” 仇磊石道:“还好,这样一来,其余高手自皆量力全身而退。” 老人叹息一声,道:“这次贤侄猜错了!” 仇磊石哦了一声,但却没有反问,因之老人也就没有接说搏战的下文,话锋一转,道:“自此,各派中人方始心死……” 仇磊石摇头道:“非心死也,力不足也,今后血战恐将重演!” 老人一笑道:“不会了,老夫得知消息之后,出面邀集各派掌门,众掌门都给我个面子,承诺将那些秘笈,永存此楼。” 仇磊石不动声色的问道:“那各派掌门之人,恐怕不是十数年前的一代了。” 老人没有悟及仇磊石此问,旨在对证那“黑石船令”上的掌门信符,因之毫不经心的答道:“那是当然,十数年前各派掌门早已星散!” 仇磊石转向正题,道:“伯父对小侄说及此事,因为何故?” 老人道:“老夫物色奇才,准备将各派绝技授之,使之成为武林中未来的第一人物,可惜人才易得,奇才难求!” 仇磊石道:“人定胜天,伯父总有如愿之日。” 老人目注仇磊石,缓缓道:“现在奇才已得,能否如愿却仍在未知之数!” 仇磊石微然叹息一声,道:“若此人无牵无挂,上有兄,下有弟,心谋朱、郭之仪,有此等可遇难求机缘,焉能却之!” 老人心中一动,道:“天下事难以料断!” 仇磊石摇头道:“非天下事难以料也,心难测也!” 老人眉头紧锁道:“心难测也?莫非别具肝肠?” 仇磊石道:“伯父可信宿命之说?” 老人道:“贤侄适才还曾说过‘人定胜天’一语,怎又突作宿命之辞,老夫认为这些是无稽之谈!” 第26章 仇磊石似是深有所感,道:“有万贯家富者,终生不舍用一文,至死不悔,何也?有贫无立锥之地者,却无肉不食,日日山珍,何也?有娇妻美妾相拥,日处众香之国,终而出家为僧,何也?此无他,宿命耳!” 老人神色震动,道:“贤侄,颠和尚余毒害人,你要当心!” 仇磊石苦笑一声,道:“日日营营,朝朝奔波,所为者何?财有尽时,人生本不带来,酒、色、财、气,才是害人的东西!” 老人目露疑色道:“酒涤人性,色见人情,财现人义,气发人省,此四物,皆利己利人者,贤侄怎说是害人的东西呢?” 仇磊石震声道:“酒乱性,释愁添愁,忘忧增忧,色若是情,古人曾说‘多情余恨’!财,气更等而下之了!” 老人着实有些不懂仇磊石的性格了,沉思有顷,决定暂将心中事压上些日子,遂一笑道:“好了,老夫这大年纪,量宿命已难奈我何,贤侄少年有为,也不会去当和尚,不谈这些了。” 仇磊石道:“其实和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老人暗暗摇头道:“贤侄心中似有悲慨,今天不再多谈了。” 仇磊石闻言却一笑道:“小侄只是偶有所感,伯父若有嘱咐,小侄恭听。” 老人摇头道:“没事了,咱们明日清晨再会吧!” 仇磊石含笑而退,老人却怔而愣的目送他出了白楼,然后在大厅中迟疑不已,终于摇头自语道:“若不是有心装痴,那就是怪人!” 老人自然是指仇磊石而言,实在,刚刚老人等于已经明白告诉仇磊石,希望仇磊石能得此良机,哪知仇磊石却不知心有何感,突然说出些不伦不类的话来,使老人只好暂不提及此事。 一白、一黑、一红,三骑罕见的龙驹,以较电掣还快的速度,如蹄沾尘般,进了苏州城! 雪白的白玉驹,是那英俊的仇磊石,墨龙驹上是雷啸天,那胭脂宝马上,自然是老人的爱女,晓梅姑娘! 苏州,是仇磊石最熟悉的地方,但却同样不识路!祖居于石湖旁的“红楼”,十数年来就没出过大门! 可是,他对于苏州城内的每条路、巷,却都倍感亲切,人就是这样怪,好像必须有个能放落寂寞的故乡! 当然,仇磊石曾居苏州石湖的事情,没告诉别人,甚至对雷啸天,也同样的没有说出过此事! 雷啸天对苏州,却像杭州一样的熟悉,因此他成了识途的老马,伫停马蹄于西街“永安栈”。 三人要了个院落,严嘱店家妥善照料马匹,店家识货,因马而知人,自是小心的伺候这三位财神爷。 进了院落,点了酒菜,时近初更,正是店中最热闹的时候,往来客人不绝,“永安栈”好生意! 他们虽然是武林中人,但皆知决无仇人冤家,是故并没有一般武林人的防人机警,竟连院落的门都没关! 仇磊石是根本不懂这些,晓梅是作梦也没想到这些,雷啸天熟知这些,却没有注意这些! “永安栈”在苏州城内,算不得一等一的店房,但却是一等一的热闹,因地居繁华之区,傍临风月之地! 初更起,前面的数十间单房,有一小半召来歌妓,二三朋友,听曲猜拳,呼呼喝喝不停! 后面四个院落,也只有他们三人住的清静,浅饮低议,其余院中,欢笑声、鼓掌声、琴曲声,不绝传来! 仇磊石看了雷啸天一眼,道:“大哥找这家店,好热闹!” 其实雷啸天在进店之后,就后悔了,“永安栈”是雷啸天昔日住过的店房,因之一脚就迈上了这家。 等他想起此行还有四妹的时候,已经定了局,如今听仇磊石这样说,不由难为情的说道:“别说了二弟,愚兄忘记有四妹随行,只顾人熟路熟,糊里糊涂来了,咱们将就一夜,明天搬!” 晓梅姑娘适时突然惊咦一声,仇磊石不由问道:“什么事小妹?” 晓梅大眼睛一霎,道:“没什么,有蚊子?” 仇磊石一笑,雷啸天也没放在心上,晓梅却暗中自忖:“奇怪,这人明明是哥哥,他怎么也来了苏州?既来了,又住到此店,并在门口探头张望,怎么不进来?” 他们一路疾驰,已经劳累,饭后各自去睡,晓梅却为适才发现天齐的事情,久未成眠! 三更时,“永安栈”寂静下来了,晓梅姑娘也恰正朦胧欲睡,突然一阵夜行风声,惊走了她的睡意! 这院落共有三间房,一明两暗,左暗间房内,雷啸天和仇磊石让给了晓梅,右暗间住着他们哥儿俩。 左暗间的边窗,紧靠着店墙,中间只有三尺的过道,他们这个院落,是“永安栈”最靠左边的一个。 店墙为防宵小,尚有二丈,本是十分严紧安稳,但晓梅姑娘却听得清楚,这夜行风声就是由高墙传来! 晓梅正在思索,这人会不会是天齐,突然一声,又一声接二连三有四个夜行人物,自高墙越过她的房头而去! 晓梅突动疑念,悄然而起,自枕下取出宝剑,背于身后,披上她那蓝色英雄氅,轻支后窗飘身而出! 她飞身墙头,注目适才那几个夜行人的去处,尚见人影闪移,她一时好奇,未加思索,疾踪飞射而下。 约行一盏茶茶转凉的时候,前面的人影一闪无踪,晓梅加上两分功力,马上也到了黑影失踪的地方! 别看她毫无江湖经验,但却心细如发,机警聪慧至极,停步之后,发觉那是一座豪华大巨宅,便没有立即进入她首先左右探看一周,知道这座巨宅占了半条长巷,适才那几个夜行人物,是投进巨宅而不会有错。 因此她方始由左边飞身而进,很小心的往前面探索,她虽无实地的江湖经验,却因家世和所见,并不外行。 夜已深,宅广大,她找有灯光的房子,很容易的发现了它,那是建筑在一个奇特地方的奇特楼宇! 说地方奇特,因为那是座广宇庄园的荷花池,其实,应该说它是荷塘才对,虽是圆形,占地却有半亩! 那楼宇,就建在荷塘中央,四面是水,岸距楼宇,四边都是六丈,若无一跃六丈以上的功力,休想过去! 楼宇之怪,是怪在不大不小而奇高,下面仅有一根巨柱为基,两丈高处分为三叉,四丈高处为楼宇正门! 楼宇不大,约三丈见方,并不是楼,但因建设奇特,自水面算起屋顶,高正十丈,故名之为楼。 晓梅姑娘隐在暗处,注意这怪屋很久,若是换了别人,早已知难而退,或返召同伴,但晓梅却根本没有想到危险。 不过她却十分谨慎,在隐伏注目看清无他人时,身形腾起,如疾箭般投射而过,若柳絮轻轻飘落! 接着,她涌身再起,翻上了那座怪屋,紧贴在后窗之下,以小指浇香唾,湿破窗纸右下一小角,窥探内情! 她胡碰乱碰,却碰上了最理想的窥探地方,恰是空处,对室内一切人物的举动,一览无遗。 当她第一眼看到两个人时,心头不由怦怦而跳,原来那两个人,竟是“刀二爷”和“她的哥哥天齐!” 其余有六名劲装武林人物,个个一双太阳穴凸出,呈现紫红色,一望即知,无一不是内功修为顶尖的高手! 晓梅深觉奇怪,以目下这种情形来说,这座广大宅第,绝非租借或他有,必然是自己父亲的产业。 自己虽说始终不愿意闻问父亲产业,但却知道都有些什么房屋,在什么地方,苏州这座广宅,却没听说过。 何况像今夜这种鬼鬼祟祟的聚会,更令人不安,晓梅姑娘决心要看哥哥和“刀二爷”,到底要干什么! 适时恰好听到天齐的话声,道:“消息如何?” 晓梅对那六名劲装高手,只认识两名,是那“计家兄弟”,此时天齐发问,就由计老大计万全答道:“说来真巧,老鬼们就住在隔巷后面!” 晓梅知道说的是谁,暗中点头。“刀二爷”却道:“我要知道详情!” 计万全道:“老鬼有谋而来,第一天便去过‘石湖’,‘石湖’旁有片被焚甚久的坍楼,两人徘徊甚久。” 天齐剑眉一挑道:“说有用的事!” “刀二爷”摇头道:“这很要紧,公子别拦他!” 天齐果然不再阻止,计万全接着道:“看上去,那座坍楼,昔日似是住有什么高手,或藏有什么东西,两老鬼仔细搜索多时,方始进城!” “刀二爷”嗯了一声,道:“很好,这消息禀告主人后,保有重赏!” 计万全一笑,又道:“老鬼们好像早有安排,进城就到了‘醉月楼’,下楼时,已有十数名归隐江湖多年的巨盗陪伴!” 天齐冷哼一声,道:“都是谁?” 计老二万安接口道:“太湖二龙、钱塘五叟、败血掌任化、恶丐车双行、独目道人飞霜、鬼见愁莫驼子等,都是罕见的好手!” “刀二爷”挑挑眉毛,道:“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计万全正色:“老鬼一行,到了后面巷内的第三家,二爷您猜,出来迎接这两个老鬼的,是什么人?” 天齐叱道:“说话没有分寸,你叫哪一个猜!” 计万全不敢回嘴,立刻道:“属下错了,那迎接老鬼们的人,竟是刁二姑娘!” 天齐没听说过这位姑娘,只是冷哼一声,“刀二爷”却眉头紧锁,神色郑重的说道:“既然刁丫头到了,那‘安九姑’也准来啦!” 计万全抢先接话道:“二爷圣明,这两个死不要脸的妖精,都在!” “刀二爷”点点头,看了计家兄弟一眼道:“你们记住,设若和她俩对了面,不准动手,能避则避,实在躲不开,可以代老夫订约相会!” 计家兄弟连忙答应,天齐看了“刀二爷”一眼,似欲有言,“刀二爷”却已开口说道:“关于这两个贼婆的事,稍待向公子说!” 天齐点点头,“刀二爷”又问道:“对方到今天止,共来了多少人?” 第27章 计万全道:“三十八以上!” “刀一爷”转对另一个劲装人物,道:“传令下去,限对时以内,调集苏州所有在册高手,明夜此时报到听命,不得有误!” 这名劲装人物恭应一声,立欲告退,天齐却道:“井天慢着,你另外那件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井天恭敬而答,道:“人在‘永安栈’,住的是院落。” 天齐一笑,道:“第四个院落,靠左边的一个,对吗?” 井天神色微微一变,道:“什么事也瞒不过小爷去。” 天齐这才挥手道:“你去吧,一切小心。” 井天告退而去,走门户,飞身渡过了荷塘,一连三纵,在暗处隐身后,又回顾身后一眼,才向前方疾射而去! 晓梅暗中一锁眉黛,她似乎看出井天别有企图,略微沉思,认为此间既知是自家人所居,不致有何问题,遂决心追蹑井天之后,看他到底要上什么地方,念头转过,井天早已去远,晓梅不再犹豫,立即追上! 井天疾如夜鸟般向前方飞驰,竟绕了个大圈子,又向西路而行,在一处房脊上微停,随即投落! 晓梅起步虽晚,但功力却高过井天太多,再加上井天故意绕了个远,因此她等于紧随井天,飞落这户人家。 晓梅艺高胆大,闪身窗旁,仍将窗纸点破,窥探动静,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心中恍然而悟! 那两个人正是人寰双魔,“大头魔王”和“长竿魔王”。另外还有二、三十名男女。 井天时正向“大头魔王”施礼,“大头魔王”把手一挥,上下一打量井天嘿嘿地一笑,道:“怎么样?” 井天道:“一切没出魔王所料,‘刀二爷’在召集高手!” “长竿”大眼一转,道:“谁传此令?” 井天得意的一笑,道:“是我!” “大头”也乐了,转对“长竿”道:“服不服‘长竿子’?” “长竿”翻翻眼皮,道:“现在说这个还早!” “大头”哼了一声,道:“早什么?” “长竿”道:“你敢保险,‘刀老二’没发现井天的来路?” “大头”笑了,道:“这不是废话吗,要发觉井天是咱们的人,以‘老二’的性子来说,井天脖子上早见了他那口快刀了!” “长竿”摇摇头道:“不一定,当年的‘刀老二’,可能是这样冒失,如今的‘刀老二’,恐怕不会再那样沉不住气了!” “大头”哼了一声,道:“你是死也不认错,说正经的吧。” 话锋一转,对井天道:“你去传你的令,不过要多添上一句,限二更到,走‘长德巷’,今后没有重大的事,别来!” 井天嗯了一声,道:“回魔王,此处已被‘刀老二’发现,不……” 他话还没有说完,“大头”已接口道:“计老大来时,老夫已经知道,这是故意叫他发现的,使‘刀老二’不疑有他,你放心去吧。” 井天答应一声,施礼而退,晓梅姑娘先井天一步而行,她要看井天怎样替“刀二爷”传令! 井天飞纵迅疾,直奔南城,在大街上的一家“水果行”前停步,顾盼四处无人,飞身越墙而入。 晓梅继之进去,井天已经到了房中,房中灯光点起,烛火闪摆,听到一苍老的声音道:“有什么事井天!” 井天答话似是也很恭敬,道:“小爷和‘刀二爷’要我传令……” 苍老的声音接口道:“信物带来了?” 井天道:“小爷要我来,大概就因为日间带我见过您老的关系,所以临走的时候,没交我什么信物!” 苍老的声音哦了一声,道:“你说吧,什么令。” 井天道:“限对时内,在‘马府’调集苏州所有高手,但要明夜二更到,走‘马府’右前面的‘长德巷’!” 苍老的声音道:“这些话你没听错?” 井天道:“错不了!” 苍老的声音道:“是二更要到,经‘长德巷’?” 井天道:“就是这几句话,没错!” 苍老的声音道:“限对时报到是谁说的?” 井天道:“是‘刀二爷’!” 苍老的声音嗯了一下,道:“但要二更就去,走‘长德巷’,又是谁说的?” 井天道:“那是‘小爷’说的!” 苍老的声音转为温和,道:“好,老夫会把事办妥,井天,你同谁一道来的?” 外面的晓梅姑娘,这次并没有湿破窗纸窥探,因为她在听到那苍老的话声时,已经知道那老者是谁! 如今突闻老者这样发问,晓梅姑娘虽早知老者功力绝顶,但也由衷的佩服,立即得计,在外面接话道:“我来了,开门吧!” 室内的老者惊慌,井天却吓得心胆俱是一跳,老者问他和谁来的,他正要回答只有自己,哪知外面果然有人! 井天急忙说道:“我是一个人来的,外面这人……” 老者却冷冷地说道:“外面这位是自己人,你今夜这令算是传着了,有幸正碰上这位来此,见个面吧,这位比小爷还要紧!” 说着,室门打开,晓梅姑娘坦然而进。 老者一见晓梅,立即一礼道:“老奴给姑娘请安!” 井天却怔愣的说道:“老人家,小爷叫我监视过这位姑娘,她住在……” 老者挥手道:“少废话,先给姑娘见礼!” 井天因为日间曾随来过,天齐曾再三嘱咐他,要对这老者恭而敬之,并说此老身份,不低于刀二爷! 所以他不敢不从,立即施礼,岂料晓梅姑娘挥手道:“你的礼我不受,我有话向你!” 井天答应一声,肃立一旁。 晓梅姑娘却没有接着问话,竟突然对老者道:“五叔您好?” 老者身量高大的怕人,貌相更是威武,红脸,环眼,灰发白髯,望之威猛,令人畏服! 闻言苦笑了一声,道:“姑娘怎又喊老奴五叔,当年……” 晓梅一笑插口道:“您是爹的五盟弟,不喊您五叔喊什么?” 老者道:“那是老主人的恩遇,在老奴与刀、拐两个老小子心中,却没承认它,姑娘,您怎么也来了?” 晓梅没答此话,却道:“我哥哥白天来过?” 老者这才恍有所悟,道:“来过,姑娘。您怎会知道老奴在……” 晓梅又插口问道:“五叔,你那‘雷霆一抓’没忘吧?” 老者又是一声苦笑道:“怎敢忘记,老奴就仗着它混饭吃呢!” 晓梅一笑,倏地转对井天道:“井天,你可知道我是谁?” 井天恭敬至极的答道:“先前不知,现在知道了。” 晓梅冷笑一声,道:“你很聪明,可知道这位老人家是谁?” 井天道:“属下日间随小爷来。只知道老人家姓‘庄’!” 晓梅又是一声冷笑,道:“你跟我哥哥多少年了?” 井天道:“不到一年,但蒙小爷提携,深觉……” 晓梅叱道:“无用的话少说,现在我可以好好向你介绍一下,此老不姓‘庄’,你听错了,那是个‘抓’字!” 井天道:“没听说过这个姓,真……” 晓梅寒着脸道:“你可听说过姓‘刀’姓‘拐’的来?” 井天摇头道:“也没听说。” 晓梅道:“那就是了,说来你应该知道,当年武林有‘六绝’,那是剑、刀、拐、笔、抓、钩,代表六位奇侠,刀二爷你见过了,现在这一位,就是‘抓五爷’!” 井天被晓梅刀、剑、笔、拐的说糊涂了,根本就没听出内中一句不妥当的话来,仍然装作恭顺的样子! 晓梅这时却又转对“抓五爷”道:“五叔准备您那‘雷霆一抓’,别误事!” “抓五爷”一笑道:“姑娘要变什么戏法?” 晓梅道:“五叔等着瞧吧!” 话锋一顿,转向井天,晓梅首先冷笑一声,然后道:“谁叫你今夜传令的?” 井天道:“是小爷和‘刀二爷’!” 晓梅哼了一声,道:“你认识‘大头魔王’和‘长竿魔王’?” 井天一惊,道:“见过,是计家兄弟暗中指点的,叫属下认明之后,设若有什么事情,也不致于……” 晓梅道:“也不致于认错人,对吗?” 井天道:“对对对!” 晓梅道:“我看你可能认错!” 井天道:“那决不会,属下见人一面,永不会忘,何况那两个老魔的貌相奇特,走在什么地方都认得出来的。” 晓梅道:“当真?” 井天道:“属下不敢谎言,保证不会认错了人!” 晓梅姑娘突然冷冷地问道:“那你今夜还要亲自去见他们干吗?” 井天神色陡变,此人身手极高,机警得很,倏忽出手,抓向晓梅的肩头,哪知这次可看走了眼,晓梅姑娘冷笑了一声,玉腕轻抬,五指斜弹,叱道:“垂下去!” 井天虽想疾收左手,已不能够,手背立被晓梅五指弹中,一声裂骨碎响之下,手骨立断,果然无力垂下! “抓五爷”哈哈一笑,井天怎敢犹豫,右掌倏地震破窗棂,疾射而逃,那真是似漏网之鱼般快! 可“抓五爷”哪会再让他逃出手去,就在井天刚纵出窗外的刹那,“抓五爷”一声怒喝道:“有门不走,你毁我的窗户,滚回来!” “滚”字刚刚传入井天耳中,他已突觉全身猛地一紧,竟然无法前进,“回来”二字听清的当儿,背后吸力大增,挣了两挣没能挣动,反而迅疾倒回,比逃还快,砰地一声摔卧倒于屋中地上!接着四肢惧感一麻,动不能动,也开口不得! 晓梅这方将所知告诉了“抓五爷”,并说随“抓五爷”高兴,爱怎么办这件事,就怎么去办!不过晓梅却再三嘱咐,叫“抓五爷”别说出自己今夜的行动,并请“抓五爷”天亮后去一趟“永安栈”。 “抓五爷”答应着,道:“姑娘请回吧,这小子老奴要仔细的挤挤他,多挤出点东西来,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晓梅点头道:“随你了! 第28章 见了我哥哥,问问他,他自觉那么聪明,怎么用上对头的人,万一生变,谁来负责!” “抓五爷”道:“姑娘你放心,老奴一定连那口刀也不轻饶!” 晓梅笑了,满意的回转“永安栈”,“抓五爷”却顺手一把抓起来井天,吹灭了灯,说道:“小子,老夫带你去个好地方,那儿要什么有什么,你想吃什么,老夫就给你什么,酸甜苦辣俱全!” 话声中,只听得一阵木板吱吱声响传出,然后就悄寂无声,也没有了人影! 第十二章十残酷刑 井天穴道被封,不能言动,只觉灯灭之后,被“抓五爷”倒提着走,似是一步步向下! 突觉“抓五爷”松了手,接着已摔倒地上,地上不知放着什么东西,口鼻恰和那个东西碰在一处,痛入心肺! 灯又亮了,井天仔细注目,立即知道这是个地室,可能是个“水果窖”,黑黝黝的,没窗也没门。 “抓五爷”把他吊在正中间的灯上,然后回身出手,拍了井天的穴道,嘿嘿冷笑两声,道:“听清楚,‘抓五爷’向不说谎,你是死定了,不过死和死却不一样,有好死,也有恶死!” 井天穴道已开,自也能够说话,但他故作十分痛苦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一抓和一摔,受伤甚重! 其实,他在暗中以真气畅顺各穴,提聚真力,准备一次出乎“抓五爷”意料之外的突袭! “抓五爷”适时接着又道:“我问一句,你要乖乖的答一句,所答都是实话,你落个好死,否则是你自找恶死,怪不得老夫!” 井天真气已然串行一周,知道一身上下,除在手掌背骨头碎裂外,别无伤势,暗自庆幸! 此时闻言答道:“反正总落个死的活,好死恶死没有分别!” “抓五爷”一笑道:“这个论调老夫听多了,到头来,却都自甘情愿的改了话,千求万求的要我给他们好死!” 井天有心拖延时刻,道:“我不信!” “抓五爷”嘿嘿两声,道:“你小子这一套拖延时间的手段,少给老夫施,没有一点用处,现在听仔细,好死恶死的分别!” 井天暗提真气,将功力集于双臂之上,并已找到了门户,是在窖的左方,距井天不足丈五的地方! “抓五爷”已开始讲那好死与恶死的话了,说道:“好死,老夫可使他像入睡似的,丝毫不觉痛苦的死去,死后并有棺木,葬地和石碑!” 井天一笑道:“人既已死,谁知他事!” “抓五爷”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恶死可就不好了,他要整整哀嗥怨号三天三夜,死前受尽酷刑,体无完肤,血肉横飞散碎!” 井天被“抓五爷”说的心头直颤,“抓五爷”说到此处,神色一变,调整话锋,又道:“老夫言出法随,信不信在你,还有一件事情,老夫要先嘱咐你,你要打算活着逃出去,那可是自找倒霉!” 井天心头一凛,道:“这里根本没有门户,往哪儿逃!” “抓五爷”道:“小子,实话告诉你,‘抓五爷’吃剩下的那些零碎,也比你小子整个的心眼多,少他妈的装胡羊!” 井天不再接话,决定伺机下手。 “抓五爷”却又说道:“这里又不是葬你小子的坟墙,怎会没有门户就能进来,告诉你,门户在你左方丈二之处,有胆子你尽管逃!” 井天暗自叫苦,如今才知道“抓五爷”难缠,但他依然打着逃走的主意,不过却小心了很多! 适时“抓五爷”神态一变,目射寒光,一步走向墙脚,拖过一个小柜,柜门背着井天,因此井天不知内藏何物! “抓五爷”沉声说道:“姓井的,咱们开始了,别忘记老夫曾经说过的话,你要认定你这口‘井’榨不干的话,你就试上一试!” 井天故意把左手一抬,牵动了伤处,哎哟连声,干了的伤口,又流出鲜血,探囊取出汗巾,包扎妥当。 在包扎时,故意瞥望了“抓五爷”一眼,见“抓五爷”并没有注意,心中不由大喜! “抓五爷”冷冷地问道:“姓井的,你觉得都准备好了?” 井天以为“抓五爷”是问他包扎的事,答道:“好了!” “抓五爷”哼了一声,道:“你是‘大头’的人,还是‘长竿’的人?” 井天道:“大头!” “抓五爷”道:“大头不收徒弟,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 井天道:“昔日的属下!” “抓五爷”道:“你真姓井!” 井天道:“这没有错!” “抓五爷”话锋一变,道:“你投入小爷手下,是奉大头之令了?” 井天道:“这倒不是,我投入小爷手下时,还不知道大头又出江湖,后来是大头找到了我,要我再替他作事!” “抓五爷”皱眉道:“大头怎知道你已投入小爷手下?” 井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抓五爷”怒声道:“混蛋东西,你竟敢在老夫面前施这种离间之计,说,你是否是奉大头之命,才投入小爷手下的?” 井天道:“我说过了,不信算完!” “抓五爷”冷笑一声,道:“老夫若是不信,你想算完可办不到,说实话!” “实话”二字出口,突地一条长影卷到,井天根本未防,因此没法躲避,只觉左耳一阵奇痛,长影已电掣而回! 身前不远,却多了一样东西,竟是半只鲜血淋漓的耳朵,井天此时方知,自己又少了点东西! “抓五爷”却不算完,沉声道:“老夫有个脾气,在一件事没得到圆满答复时,老夫不作第二件,姓井的,说不说实话!” 井天咬牙忍着痛,恨“抓五爷”已然入骨,道:“我本来就没撒谎,你不信又有……” 话未说完,长影倏地又到,这次井天有防但却仍然没能躲过,右耳又一阵奇痛,也被打断了一半! 双耳残伤,他却始终没有发现,那长影是什么东西,不由心胆惧寒,逃生之念油然又起! “抓五爷”真有些“残酷而固执”,又问道:“怎么说,是谁叫你投入小爷手下的?” 井天不能再硬下去,道:“是大头!” “抓五爷”一笑道:“这不得了吗,早说些不但可以保全两只耳朵,既便见了‘阎老五’,面子上总好看一点!” 话声微顿,接着又问道:“是谁引介你见小爷的?” 井天暗呼一声“不好”,这件事说不得,说出之后,自己不但难以活命,并将导致…… 他沉思未完,“抓五爷”已接着说道:“告诉你,老夫问的是内情,当然另外还有个混蛋傻小子,拿你当成好朋友,引介绍小爷,我不是问这个人!” 井天更不肯说了,并且小心提防着长影,他准备在长影乍现的刹那,故作闪避而左纵,震碎门户逃生! 果然,长影倏地出现,井天身形一纵而起,哪知这次长影竟是虚势,寒光闪处,井天惨吼一声,摔了下来! 在他在大腹上,紧钩着一柄小银钩,已入肉寸余,井天才待忍痛起下,哪知银钩电掣而回,活撕下来一条长肉! 疼得井天杀猪般叫,“抓五爷”却神色自若道:“说不说?老夫这是第二遍问你!” 井天疼得一身是汗,才要回答,只见寒光又闪,吓得连连摇手,急忙连哭带喊的说道:“慢!慢!说!我说!” “抓五爷”道:“要说就快!” 井天道:“疼煞人,求你老让我喘口气!” “抓五爷”没开口,那是答应了井天的要求。 井天此时,早已相信了“抓五爷”所说的话,不会再叫他活,每有询问若不实说,必然会零碎受苦! 既然早晚必死,还要零碎受苦的话,就不如试着逃一下再说,万一侥天之幸,也许能出此龙潭虎穴! 再加上井天适才探囊取出汗巾的时候,早已顺便把他成名天下的歹毒暗器,暗藏掌心,更觉值得一拼! “抓五爷”没开口,等于答应了他喘口气的要求,这在井天来说,认为是千载一时的良机,怎能错过! 他不敢站起来,怕“抓五爷”又动疑心,暗中提聚真力,表面故作忍痛喘息,但准备早已妥当。 蓦地,井天似是祈求的说道:“这么办可好,我把所知道的事,从头至尾全说一遍,然后你要认为某一处可疑,再发问如何?” “抓五爷”道:“你满聪明嘛,那干吗非要平白多受些伤呢?这个主意很好,老夫洗耳恭听,但愿没什么可叫我再问的事!” 井天苦笑一声,道:“我成名江湖的时候,年方二十四岁,正血气方刚,遇事喜走极端,因此得罪过不少人,在三十四的……” “抓五爷”道:“不是老夫喜欢插嘴说话,你确是太罗嗦了些,从你投入双魔手下说起,直到被姑娘看破隐秘为止!” 井天嗯了一声,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当年一步走错,今夜……就宰了你这老贼!” 井天话到中途,突然的变了,“老赋”二字出口,右掌五指,迅疾无伦的对“抓五爷”一弹,人已电掣射向门户! “抓五爷”哈哈一笑,动也没动,仅仅右足前移半尺,向地下一踩,倏地在“抓五爷”身前,多了一块三寸厚的皮面棉裹长帘,井天所发暗器,全部钉在了皮棉帘的正面,“抓五爷”毫发未伤! 同时,井天还差一步就移到门户,一声巨响,门户突被一块寸厚铁板掩没,刹那之差,井天前功尽弃!他再也没有逃生的可能,但却不能再受酷刑而死,反正是死,一咬牙,一狠心,纵身以头向铁板撞去! 怎料身形刚刚离地半尺,双腿已被“抓五爷”的“雷霆一抓”抓中,耳听“抓五爷”说道:“小子,死也没那么简单!” 接着,身躯倒飞而出,砰的一声,又摔倒在地上! 气、怒、恨、悲交加之下,井天只觉双太阳穴一阵发炸,双目突现点点五色星火,两耳突鸣,昏死过去! 第29章 是“永安栈”,晓梅姑娘所居的院落。 中午前,已离吃饭很近很近了。 “永安栈”外,停下了一辆华丽的双马车。 车帘紧掩,谁也看不见车中何人,不过只要一看那个赶车的,你就知道车中的这一位,错不了,不是阔少,也是有钱的公子。 赶车的把式,年纪不小了,灰发,白髯,红脸,身量高大雄壮,一身灰色短衫裤是上好的手工织品! 这老者缓缓下车,“永安栈”的店小二,已含着笑迎上车前,别看老者仅仅是个车把式,却威风十足。 店小二打个躬,道:“你老辛苦,是打个尖(吃点东西休息片刻的意思),还是歌晌啦,你老吩咐,小的去准备!” 老者道:“小二你想不想找点外快?” 店小二早就想疯了,答话却妙,他道:“你老圣明,天下还有见钱眼不开的吗,不过有句俗话,外财不发命穷人!小的只敢想,却不敢要。” 老者乐了,道:“听着,告诉柜上一声,说我叫你看着这辆车,大概要一顿饭的光景,我赏你五两银子!” “五两”!乖乖,店小二傻了! 老者却已掏出银子,送给店小二道:“记住,一步也不许离开,闲人也不准碰这辆车的半根毛,否则,我事完了出来就许杀人!” 店小二哆嗦,话还没讲出来呢,老者却已经大踏步进了“永安栈”,往后面院落而去! 老者刚走到最后院落门口,适巧雷啸天和仇磊石送客出来,那是一个若似管家的人物,但老者却认得他! 那管家人物回身拱手道:“雷爷,就这么说了,在下回去给家老爷回话,明早钱、房两交,我好歹劝成这份买卖,雷爷请多帮忙!” 老者一听暗中一愣,往旁边站了站,看热闹没言语。 雷啸天已笑着说道:“吴管家放心,是省了是费了我心里有数,咱们怎么说的怎么办。成三破二,你放心好了!” 吴管家道谢,又说了句“留步”,并且横扫了老者一眼,方始向外走去,老者腹内冷哼一声! 雷啸天早看到老者了,此地再无进路,只有这个院落了,老者八成是找人的,不由含笑问道:“老人家找朋友?” 老者是打听清楚来的,也一笑道:“是雷爷仇爷!” 雷啸天对老者招呼自己,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刚才吴管家这样叫过自己,老者就在一旁,当然喊不错。 不过老者能叫出二弟的姓氏,雷啸天却不由一呆,看了仇磊石一眼,依然含笑拱拱手道:“恕在下限拙,老人家尊姓,找在下兄弟有事?” 老者一笑道:“没事!” 雷啸天和仇磊石又是一愣,刚要发问,老者又说道:“奉命而来!” 雷啸天有些惊了,道:“敢问哪一位遣得老人家……” 老者手往院落屋里一指道:“里面那位姑娘!” 里面还有位姑娘,这没有错,不过却更使雷啸天和仇磊石惊心了,姑娘从昨夜来店,寸步未出,这…… 老者又开口道:“是昨夜,我们姑娘找到了老朽,要老朽此时此刻前来报到,必有要事吩咐,两位可否放老朽进去?” 仇磊石立刻扬声向屋里喊道:“小妹你出来一下!” 屋里的晓梅姑娘,闻声已经知道是“抓五爷”来了,她正想着心事,所以晚出来了一步。 晓梅到了门口,“抓五爷”立刻躬身道:“老奴奉令报到!” 晓梅把嘴巴一噘道:“五叔,你打不打算进来?” “抓五爷”一笑道:“敢不进来吗?” 晓梅道:“五叔,你对别人怎么称呼,我管不着,对我却必须喊侄女,要不,五叔你找别人当老奴去,侄女不用老奴!” “抓五爷”摇摇头,没有开口,仇磊石突然问道:“小妹,五叔是……五叔他尊姓?” 晓梅道:“爹的盟弟,和‘刀、拐’两位齐名,叫‘抓五爷’。” 仇磊石恍然大悟,一躬到地道:“小侄不知,五叔担待,五叔请进!” “抓五爷”浓眉一皱道:“姑娘,这……” 晓梅一笑道:“这就对了,五叔,咱们里面详谈,刚才几乎把我气死,五叔来了可好啦,您给我拿个主意。” 说着一把已经将“抓五爷”拉进了门,雷啸天顺手扣死,大家进了明间,晓梅姑娘互为引介,方始落座。 “抓五爷”当看到雷啸天的时候,已暗中颔首,又见到了仇磊石,不由双目一亮,但却也暗自叹息! 晓梅亲自斟了茶,道:“五叔,那个东西呢?” “抓五爷”道:“在栈外的双马车上!” 雷、仇互望一眼,听得莫名其妙。 晓梅看了雷、仇二人一眼,道:“大哥二哥,小妹本想暂不告诉你们的,现在只好实说了,昨夜小妹出去过,发现了一件令人生气的事!” 遂将昨夜所见,合盘托出,雷啸天一愣道:“井天背叛,虽然出人意外,但因他本是双魔部属,有所为而来,想明白也不觉得意外了,只是三弟……” “抓五爷”接上一句,道:“恕我插句嘴,三弟是谁?” 晓梅姑娘将结义经过,及奉令开创苏州分店的事,从头至尾告诉了“抓五爷”一遍,“抓五爷”哦了一声道:“难怪我看到‘灰影子’林兴这小子,原来是奉小爷之命,把‘马府’卖给姑娘开分店!” 梅晓梅:“昨夜就有他,他当我没见过他呢,自称吴管家!” “抓五爷”一笑道:“这小子没说错,‘吴’者‘无’也,他实话已经告诉了姑娘,说天下根本就没有他这一号管家!” 晓梅小樱口一张,道:“五叔还说笑话呢,你瞧这多气人!” “抓五爷”道:“别生气,这是对的,小爷是怕已经有人动了疑,一买一卖,是光明正大的事,这只为掩人耳目。” 晓梅道:“我亲耳听到爹说,要他去别的地方,他竟敢不听,跑来了苏州,既来了干吗不见我们,却鬼鬼祟……” “抓五爷”插口道:“姑娘,小爷……” 晓梅把头一摆,道:“叫侄女儿!” “抓五爷”无可奈何,道:“好好好,侄女儿,小爷是你亲哥哥,又是雷、仇二位的盟弟,知道来此创建分店,又知道那两个惹人厌的老鬼正在苏州,只要不误老主人的吩咐,顺便潜来一行,代侄女儿先把事办好,这有什么不对?” 叫“抓五爷”这么一解释,简直变成了应该,可是晓梅姑娘有多聪慧,哼了一声说道:“那他为什么不见我们一面?” “抓五爷”道:“我的傻侄女儿,你忘了老主人的家法了,他没得老主人同意,是偷着来的,少一个人知道有好没有坏!” 晓梅道:“可是‘刀二爷’也在!” “抓五爷”道:“这就更对了,刀二爷是不会告诉老主人的,少爷用不着瞒他,说不定还是小爷把刀老二拖下水的呢!” 晓梅仍然摆摆头道:“那他大可以请‘刀二爷’知会我们,搬去‘马府’,开始筹办苏州分店的事,干吗还真要房子钱?” “抓五爷”心里在说:“姑奶奶,谁不疑心才怪呢!” 可是他表面上却又解释道:“姑……不,侄女儿,你没奉命办过事,自然不懂规矩,小爷哪来的钱买这‘马府’巨宅?” 晓梅道:“这我怎么知道!” “抓五爷”道:“我可知道,小爷把老主人拨给他办事的钱,为了帮侄女儿你的忙,动用了,若不补上那还得了,但是要想补足,除非原价卖给侄女儿你之外,别无他法,侄女儿,你这次冤枉了小爷!” 晓梅无言可答了,照“抓五爷”的解释,是合情合理,不过晓梅姑娘却总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半晌,她又想起一件事来。 “抓五爷”道:“贤侄女儿,桥归桥,路归路,怎能混为一谈?” 晓梅又道:“那他还传令聚集高手,对付双魔,有何……” “抓五爷”对这一点,根本就无法再替天齐找出理由来,因此不容晓梅话说完,已接口道:“你想想,小爷让过准,既知双魔没走,他又到了苏州,除非捆着把小爷送走,否则小爷是非斗斗双魔不可!” 这理由十分牵强,但却颇合艾天齐的个性,雷啸天和仇磊石,早已不存疑念,只有晓梅姑娘,因为熟悉哥哥的为人和心性,不论“抓五爷”解释的有多顺情,她总觉得此事稀罕,个中隐有他情。 仇磊石此时方始开口道:“小妹,经五爷一说,你总该释疑了吧!” 晓梅哼了一声,道:“磊石哥,你忘记在‘水月酒家’的事了,他会突然转个大弯,对我如此关心?哼!” 仇磊石道:“‘水月酒家’是结拜以前的事情!” 这句话的意思,“抓五爷”听不明白,可是雷啸天和晓梅姑娘懂,晓梅姑娘仍然摇摇头道:“不是小妹疑心太大,他这辈子也不会……” “抓五爷”不能再让姑娘说个不休,一笑道:“侄女儿,我不能久留,外面还有车呢!” 晓梅这才一笑,止住了有关天齐的谈话,道:“五叔,您在苏州不是一天了吧!” “抓五爷”知道姑娘要问什么,道:“侄女儿明天就搬进‘马府’了,有关我的事,明天详谈如何?侄女儿还有什么事没有?” 晓梅道:“别看哥哥他行事不近人情,我却仍然关心他们的安全,五叔费心去一趟‘马府’可好?” “抓五爷”道:“侄女儿放心,我就是要去‘马府’。” 晓梅道:“事了,五叔请再来一次可好?” “抓五爷”颔首道:“好,就这么说了。”说着,转对雷、仇二人道:“老朽暂别,午后再会,至时老朽尚有些事情,向二位请教,再者,姑娘初出远门,一切望多照应。” 这句话,说红了雷啸天和仇磊石的脸,昨夜晓梅独自外出,自己兄弟竟然不知,设有凶险,岂不愧煞! 晓梅却开口道:“五叔见了我哥哥和‘刀二爷’,告诉他们,侄女儿已经知道一切事了,您一定要告诉他们的!” 第30章 “抓五爷”一笑,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我饶不了他们!” 晓梅和雷、仇送出了“抓五爷”,五爷踏上车辕,长鞭轻挥,马车转个弯儿,驰向“马府”!“马府”,就是那座巨宅,是当年苏州巨绅“马爷”的府居,如今“马爷”早就死了,“马府”也换了主人。 “抓五爷”停车巨宅大门外,手中长鞭扬处,打的那只大铜门环,咯咯的响成一串! 有人应了声,道:“谁呀,别这么敲门好不好!” “抓三爷”没开口,等着门开! 大门吱呀一声,裂开了一条缝,“抓五爷”已经看清了这个人,正是改名吴管家的林兴! “抓五爷”气不过天齐手下这几块材料,对林兴自然没有好脸色,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都打开!” 林兴可认出“抓五爷”来了,更认识“抓五爷”那辆车,他刚刚在“永安栈”见过,因此心中不由一惊! “抓五爷”一瞧林兴那个傻样子,火了,大声道:“你没长着耳朵!” 林兴尴尬的一笑,道:“你找哪一位?” “抓五爷”还会有好话,哼一声道:“我就找你这个小子,听着,把门打开,把门槛拿下来,五爷我要赶着这辆车子进去!” “灰影子”林兴并不好惹,一身出奇的功力,在天齐手下,除计家兄弟外,算是不二的高手,一听“抓五爷”这么说话,他可恼了,沉声道:“老小子,你找事可要睁睁眼,这地方……” 话没说完,“抓五爷”长鞭一挥,道:“这地方老子教训了你,保管没有错!” “错”字刚刚吐出口来,长鞭也甩在了林兴的脸,“灰影子”成了“红道子”,一鞭打在了左颊之上! “哎哟”一声,林兴猛地把大门推开,虎扑而下,“抓五爷”一笑,长鞭如雨般甩下,道:“干脆,今天五爷把你打成个‘血影子’!” “灰影子”林兴,怎能扑进“抓五爷”身前,被长鞭将衣衫打了个粉碎,血迹斑斑,有百十数处伤痕! 他早就该听懂,“抓五爷”那句“血影子”的话,可是只顾猛扑,竟没有注意,白挨了一顿鞭子! 林兴在大门口这声喝喊,惊动了计家兄弟,计家兄弟是属于总店的人物,拨归天齐调使,身份功力高过旁人。 计万安首先奔到门口,瞥目之下,大惊失色,计万全也已到了门际,不待二弟开口,立即示意,双双向前。 计家兄弟一到,“抓五爷”也停了长鞭,“灰影子”林兴得此喘息良机,虎吼一声再次扑上! 岂料计万全沉声喝道:“林兴,还不退下!” 林兴一愣,计家兄弟已恭恭敬敬向“抓五爷”施礼道:“万全、万安给五爷您老请安!” “抓五爷”自听了晓梅一阵问话,老经验中早已找出来了原因,恨恼不自一处来,冷着脸道:“难得你们哥儿俩,还认识我!” 计万全肃立答对,道:“五爷先请,到里面属下再叫林兴给您老赔罪!” “抓五爷”冷哼一声,道:“少废话,把门开大点,五爷驱车而进!” 计万安答应声是,怒瞪了一身是血的林兴一眼,兄弟二人抬下尺半门槛,“抓五爷”扬鞭驱车而入! 大门重合,“抓五爷”长鞭已插在辕上,计家兄弟恭侍一旁,林兴傻傻的瞪着眼,“抓五爷”哼了一声,道:“小爷和二爷可在?” 计万全躬身答道:“在,都在前厅。” “抓五爷”嗯了一声,道:“把车里的井天抬到厅内,小心些,五爷要留他最后一口气,给你们小爷和混蛋二爷看看!” 话锋一顿,手指着林兴道:“还有这位‘吴管家’,就这个样子到大厅中,不准洗脸换衣服,好叫你们小爷瞧瞧,这是五爷我干的!” 计家兄弟几乎吓破了胆,他们哥儿俩,当年可是亲眼看到过,这位“抓五爷”发火,如今“抓五爷”又犯了脾气,说句不好听的话,活宰了自己兄弟,自己兄弟也只有白死的份,于是慌不迭的答应着,计万安乖巧,一面躬身应是,一面向大厅方面退,意欲早一步通知天齐和“刀二爷”,好有个准备。 哪知“抓五爷”怒目一瞪,道:“怎么,你想走在五爷我的前面?” 计万安吓的全身一抖,道:“属下不敢!” “抓五爷”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还不去抬人!” 计万全此时恭敬而含笑的问道:“五爷,井天是谁……” “抓五爷”道:“要知道是谁干的,对不!” 计万全道:“五爷圣明,万一小爷问下来,属下也好……” “抓五爷”冷冷地说道:“你们小爷要问,自有五爷我答话,关你屁事?” 计万全慌不迭的说道:“是是,不关属下屁事!” “抓五爷”又瞪了他兄弟一眼,计家兄弟看也不敢看,小心的自车上抬下井天,触目之下,心胆惊寒! 他兄弟都知道这是“抓五爷”的手法,当年在总店,提起“抓五爷”来,个个胆颤神丧,自是不敢多问多说。 计家兄弟抬着井天,后面跟着一身是血的林兴,“抓五爷”走在前面,推门进了前厅! 天齐正和“刀二爷”谈着话,突见“抓五爷”寒着那张威猛的脸,推门而进,惊悚起座! “刀二爷”更看到了“抓五爷”身后的人,立即悄声对天齐道:“老五多年没这样发火了,当心些!” 天齐心中更有数目,点点头,快步的迎了上去,对被抬到的井天和一身是血的林兴,一眼都不看! 第十三章草泽龙蛇 艾天齐虽然和“刀二爷”大步迎接,可是“抓五爷”却依然寒着那张胜,冷的似能冻死个人! 天齐向来不笑,但对此老,却挤出一丝笑容,道:“五叔您好?” “抓五爷”是有心无火故生三分气,但对分寸却丝毫不失,脸上依然寒若玄冰,答话却是客气,道:“小爷好。” “刀二爷”含笑一揖道:“五弟,恕愚兄没去看你……” “抓五爷”就等着“刀二爷”开口,闻言冷笑道:“小弟并不希望二哥去看我,本来也不想到此处看二哥,但是有人却逼着小弟非来不可!” “刀二爷”不能不答话,道:“五弟又在和谁呕气?是谁逼着五弟前来?” “抓五爷”哼了一声,道:“是二哥你和小爷逼我来的,我本来发誓再不呕气,没想到你和小爷,却偏偏带来些非叫我呕气不可的东西!” 天齐不愿意开口,明知自己现在开口询问,照样要讨没趣,索兴由“刀二爷”一个人碰这硬钉子。 哪知“抓五爷”却不放过他去,冷冷地说道:“老朽有事请教小爷!” 天齐无奈的说道:“五叔有事吩咐就是。” “抓五爷”道:“抓老五不敢!” 话锋一顿,转身手指着林兴道:“你过来!” 林兴此时已经知道开罪了谁,早已吓软了两条狗腿,闻唤,强提着力,挣扎着走近了“抓五爷”。 “抓五爷”转身又对着天齐道:“小爷,此人姓什么叫什么?” 天齐明知“抓五爷”认识,但却不能不答,道:“五叔你忘了,小侄已经告诉你了!” “抓五爷”道:“我虽然老了,但还记得这些事!” 天齐不由眉头一皱,道:“那五叔怎又再问?” “抓五爷”道:“小爷知不知道,‘灰影子’林兴不姓林?” 天齐吃了一惊,道:“五叔,这是真的?” “抓五爷”冷哼一声,道:“他姓吴,是某个府中的管家!” 林兴自“永安栈”回来,并没有将遇上“抓五爷”的事,禀知天齐,因此天齐想不到毛病出在“永安栈”内。 但是林兴暂饰“吴管家”的事,却只有一个原因,所以天齐在听到“抓三爷”说道吴管家,也知消息泄露。 承认不好,不承认不行,天齐可为了大难。 “刀二爷”只好接话道:“五弟,林兴暂以吴管家之名出现,是奉令行事!” 哪知“抓五爷”依然不完,道:“抓五爷又不傻,料到林兴没这么大的胆子,必系奉令行事,二哥你既知内情,这令是你下的了?” “刀二爷”可不敢承认此事了,摇摇头。 天齐道:“令是小侄下的。” “抓五爷”哦了一声,道:“小爷可否示下此令用意何在?” 天齐眉头又是一皱,道:“五叔,小侄不愿意叫两位盟兄知道我在……” “抓五爷”插口道:“小爷,不瞒你说,姑娘昨夜亲自谕令,叫我清晨去‘永安栈’,并将一切事告诉了我!” 天齐一惊,道:“她已经知道我到了苏州?” “抓五爷”道:“不只是知道这一点!” “刀二爷”也急忙问道:“姑娘还知道什么?” “抓五爷”冷笑一声,道:“姑娘还知道你和小爷,把此地卖给雷、仇两位,供作‘天下一家’店,苏州的分店!” 天齐不由脱口说了句“糟透了,”话说出口,也惶悔自己多言,不由恼怒而及林兴,道:“林兴,是你露了消息……” “抓五爷”接口道:“小爷别冤枉人,这事不怪他!” 天齐道:“那五叔为什么教训他?” “抓五爷”道:“只为他叫我一声‘老儿’!” 天齐怒瞪了林兴一眼,道:“你有多大的胆子,敢对五爷这般无理?你就算没见过五爷,难道也没听到计家兄弟说起过五爷!” 林兴焉敢开口,垂首无言,“抓五爷”却又说道:“姑娘逼问我,小爷和二哥这样作是什么道理,我费尽唇舌,总算说的姑娘信了实,但是我却非问个明白不可!” “刀二爷”道:“等一下愚兄解释!”[奇书网isuu.] “抓五爷”道:“用不着等,虽然我骗姑娘,说小爷是先一步帮姑娘忙,买下‘马府’,但因老主人别有分派,小爷垫出去的钱,必须归清,才叫手下转买于姑娘,但是我却知道,这里本来就是老主人的产业,我想,老主人决定在苏州设店,决不会再叫姑娘用钱买房,内中必有别情,二哥请告诉我!” 第31章 “刀二爷”看看天齐,道:“是这样,主人吩咐我,将此宅交给姑娘使用,小爷因为同行尚有雷、仇二君,恐雷、仇多想……” “抓五爷”恍然大悟,插口道:“难道雷、仇二君,尚未蒙老主人恩遇!” “刀二爷”又看看天齐,道:“老主人方面似已通过,是小爷特别谨慎。” “抓五爷”哦了一声,道:“小爷如今能防患于未然,实令老朽欣喜,老朽因不知小爷心意,怒及林兴,小爷多谅。” 天齐暗中长出一口闷气,十分感激“刀二爷”能替自己解了困窘,立刻微然摇头说道:“林兴出口伤人,五叔责罚的是。” 话锋微顿,却目视着井天道:“五叔,井天必有重大罪过,否则五叔这‘十残’之刑,已多年不用,断不会加之其身!” “抓五爷”看了身后的计家兄弟一眼,道:“你们哥儿俩守在厅外,不论是谁,不管有何大事,不许通报或进入,违者以‘十残’相加!” “抓五爷”昔日在总店中,掌赏罚刑事七年,举凡艾老人门下及各处分支人物,无不见他就胆颤心寒! 计家兄弟名份皆低,更不用说。七年前,艾老人之表堂弟,身犯淫恶,以刑当受“十残”艾老人讲情未果,卒被“抓五爷”按规处治,与“抓五爷”几乎断义,“抓五爷”悲辞掌刑,来苏州静养至今,总店方面却仍不敢有人轻视,今下严令,计家兄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出去! 天齐睹情,知道事态严重,待计家兄弟和林兴去后,悄声说道:“五叔,何事如此严重?” “抓五爷”浓眉一挑,道:“小爷,你手下可有个名叫‘严重’的人?” 天齐道:“有,五叔来时,小侄恰好先一步派他出去。” “抓五爷”道:“派往何处?” 天齐道:“城外,稍待既归!” “抓五爷”一言不发,大步到了门口,猛地将厅门打开,计家兄弟一边一个站于五丈外,果在负责待守! “抓五爷”暗暗点头,出声招进计万全道:“你去告诉林兴,稍待‘严重’归来,不许林兴开口,然后尔兄弟小心防守着,将‘严重’召进厅内!” 计万全诚恐失误,道:“只准‘严重’一人进厅?” “抓五爷”道:“不错,许进不许出,此事办妥,老夫保尔兄弟能独当一面,在苏州分店中快乐几年!” 计万全道声谢,疾步而出,“抓五爷”重回厅中。 “刀二爷”此时开口道:“五弟,别卖关子好不好?” “抓五爷”冷哼一声道:“我真不想多管这件事,若不是小爷适巧在此的话,非要你这口刀崩上两道缺牙不可!” “刀二爷”吓了一跳,他深知自己这位五拜弟的性格,向来不作夸张言语,立即正色道:“五弟,愚兄何事会错到这个地步?” “抓五爷”看了天齐一眼,道:“这事说出来之后,看你和小爷的脸往哪里放!” “刀二爷”急了,道:“说吧,老五,再不说心都放不落了!” “抓五爷”道:“这话二哥你倒说对了,我要明天这个时候来,保险二哥你那‘心’,一辈子也休想放落啦。” 天齐不由喊道:“五叔,你……” “抓五爷”道:“好,小爷别急,这就说了,事很简单,我奉姑娘之令,来救小爷和二哥你两位的命!” 天齐剑眉一挑,道:“五叔,这么严重?” “抓五爷”哼了一声,道:“小爷身旁有口‘刀’,遇事变成了‘坐’‘井’‘观’‘天’,这怎能不遇上‘严重’的事!” “刀二爷”已听出话音,惊讶道:“老五,毛病出在‘井天’和‘严重’两人身上?” “抓五爷”一笑,遂将昨夜晓梅姑娘所见之事,详说一遍,然后又说到刑问井天,始知计家兄弟上当引介,真正主事者,却是“严重”,严重姓严是不错,名字却叫“严春和”,是人寰双魔中“大头魔王”的亲侄子,大头魔王严七绝,已将一身奇技完全传授给了严重! 天齐和“刀二爷”得此消息,脸色都变了,试想,若非晓梅发现真情,今夜非但所召高手必亡,就是自己也难逃过双魔的毒手,况身旁隐有大敌,随时随地都可以置自己于死地而不知! “刀二爷”久久之后,方始嘿嘿冷笑出声,道:“老五,我没把生死看在眼内,但若非姑娘,这人却丢到了家,我没别的话说,姑娘的这份恩德……” “抓五爷”插言讽诮道:“二哥已经报答了!” “刀二爷”老脸一红,道:“五弟,愚兄知过了!” “抓五爷”向天齐道:“严重如何被小爷收在身旁的?” 天齐道:“这是一年半前,他在‘长安’身受重伤,卧于我的居所外,一时好事救了他,不料……” “抓五爷”道:“可怕呀,君子欺以其方,小爷今后请多当心!” 谈话间,计万安突然叩门而进,道:“严重回来了!” 天齐注目“抓五爷”并未开口。 “抓五爷”知道,天齐是要自己对这件事情作主,立即道:“喊他进来,尔兄弟然后将厅门反锁,锁时要特别小心,不要出声,也不要再留在厅外!” 计万全答应一声,退出厅外,顺手关门,片刻之后,厅门再启,计万全首先出现,扬声道:“严兄弟回来了。” 天齐道:“叫他进来,五爷要见见他!” “刀二爷”向前跨了两步,处立于天齐身前,计万全答应一声,向旁一闪,回身说道:“严贤弟,小爷唤你进去,总店掌赏罚的五爷来了!” 严重心中微微一动,道:“有什么大事?” 计万全道:“看来贤弟受小爷的宠爱,要进总店了,这是大喜事,稍待贤弟可别忘了好好请请我。” 严重信以为真道:“放心,计大哥,小弟永不忘大哥的深厚情谊!” 说着,他故作恭敬而小心的报名而进,道:“属下严重候谕!” “抓五爷”早已站到井天卧处前面,道:“进来!” 严重缓步而进,“抓五爷”冷冷地看着他。 严重走近“抓五爷”丈远的地方,身后厅门始掩,计家兄弟趁势将门反锁,悄悄离开了厅外。 严重仍住前行,“抓五爷”突然沉声道:“站住!” 严重停步抬头道:“老人家……” “抓五爷”双眉一挑道:“住口,你叫严重?” 严重只当这是例行询问,答道:“属下严重!” “抓五爷”道:“少爷说你十分能干!” 严重越发不疑有他,道:“这是少爷抬爱,其实属下是个蠢才!” “抓五爷”一笑道:“不要虚套,刚才何处去了?” 严重道:“奉少爷之谕,城外一行。” “抓五爷”道:“你认得我?” 严重摇头道:“属下不认识,但适才万全兄曾嘱,说您是五爷!” “抓五爷”又是一笑道:“不错,我掌管一切赏罚!” 严重道:“属下祈盼五爷的教训。” “抓五爷”哈哈笑了阵,状极高兴,转对天齐道:“小爷眼光真好,此子有出息。” 话锋一顿,“抓五爷”突然温和的问道:“你伯父可好?” 严重此时已无机心,双方答对又快,漫不经心的答道:“家伯父安泰。” 话说出口,也惊觉有些不对,“抓五爷”身形向右旁一闪,道:“严春和,你不必惊慌,先看看地下这个人是谁?” 严春和刚才已经看到,有人卧在地上,但因“抓五爷”正好挡住视线,没看清楚,如今闻言,不必再看,已经知道是谁,不由又退了一步! 艾天齐适时嘿嘿两声,道:“严春和,你也太目中无人了!” 严春和双眉一皱,知道消息既已泄露,对方必已有备,反正一场苦战在所难免,遂横心道:“到底是总店下来的人,要比小毛头强多了,可笑一年多来,艾天齐你自觉收了个亲信,平日耀武扬威,哪知老子却是个‘追命鬼’,‘水月酒家’楼头,若非我伯父发现与你共坐之人,十分难惹,尔兄妹早就去和孤魂冤鬼为伍了,如今老子一个人在此,到要看尔等能将老子奈何得了!” 天齐哼了一声,大步而前,“刀二爷”却一拦,道:“小爷,这是我的事!” 说着缓缓逼上道:“严春和,取兵器吧!” 严春和嘴巴一噘,道:“久仰‘刀二爷’的刀法,今天就领教高招!” 话声中,只见严春和自青衫内一伸手,撤出了一件奇特至极的兵刃,雪白,柔软,有棱带角! “抓五爷”和“刀二爷”却都认识这件兵刃,正是当年“大头魔王”严七绝,所用的“搜魂阴阳杵”! “抓五爷”哼了一声,对“刀二爷”道:“二哥,这小子抖了底啦!” “刀二爷”哼了一声,道:“看看他比严七绝如何!” 严春和虽说已得老魔神髓,但在火候和功力上,自是相差老魔许多,何况他深知“刀二爷”的厉害! 他所以撤出兵刃一拼的原故,是欲退故进的缓兵之计,此人狡狯胜过老魔,怎肯留此受死! 他想的很周到,现在是白天,只要自己闯出厅门,飞身街中,一切不顾的往老魔那儿跑对方八成不会追赶。 一因大白天的,对方不能不顾忌一些,再因追到地头,双魔出了面,对方未必能讨得了好,他这才故意造作! 不过他更明白,要想这样逃走,十之八九无法如愿,必须真干上个三招两式,三招两式他有信心决不会败! 因之当“刀二爷”话说完之后,他立即怒喝一声道:“对!试试爷的高招吧,打!” 话到人到杵到,索魂阴阳杵,挟疾厉风声,盖顶而下,招法看来无啥奇处,但却暗藏其他杀手! “刀二爷”多高的身份,对个晚一辈的冤家,若非因严春和曾作奸细,绝不会亲自动手,如今杵到,“刀二爷”要是躲闪一下,就算丢了人,因此“刀二爷”脚都不动,背后的“神刀”仍在鞘中! 第32章 严春和杵下,“刀二爷”微笑,当索魂阴阳杵离“刀二爷”头顶,不足寸远时,只见寒光一闪,听到“刀二爷”轻叱一声,“先要你个指头!” 接着,严春和一声惊呼,倏忽后退丈外! 严春和一杵故然无功,而“刀二爷”向来每发必中的一刀,竟也斩空,自然也没削下严春和的手指头来! “刀二爷”点点头道:“不含糊!” 话声中,一步步又向前逼进,那口神刀,真叫怪也真叫快,刚才没瞧见如何出鞘的现在却仍在背后鞘中! 严春和这倏忽而退,已离厅门八尺,适才一刀,幸而躲过,但他深知,若“刀二爷”连连下刀,自己非变作刀下之鬼不可,因此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到了厅门之前,顾不得开口,扬杵击下! 一声震响传出,厅门碎散,但却没破!严春和这才知道,厅门竟是两层木头,夹着五分铁板造成,打不破它! 天齐冷笑一声,道:“你想逃,哼!” 严春和一失良机,心中不禁有些慌张,“刀二爷”已逼近到八九尺外,他略微沉思,扑向了天齐! 人未到,杵已击,挟雷霆之威,直劈下来! 天齐剑不离身,微微退半,宝剑出鞘,作势迎上! 哪知严春和并非真打,半空中猛抡阴阳杵,借杵的甩力。双足凌虚一踹,疾若电掣奔向右窗! “刀二爷”此时距他丈八,天齐丈五,只有“抓五爷”离他九尺,他料到“抓五爷”会追,因此看也不看,抡杵向身后打去! 讵料“抓五爷”哈哈一笑,道:“老魔那大胆子,他也不敢把背身对着老夫,你真是‘老鼠舔猫的鼻梁骨’,自己找死!” 话声中,“抓五爷”右手挥动,凌虚向严春和一抓道:“滚回来!” 严春和人已到了窗前,蓦觉身后一紧,被一极大力吸住,全力挣扎而毫无用处,接着,身不由己倒飞回来! “抓五爷”适时又一声哈哈,道:“老夫只是不容尔跑,现在是不会宰你的,躺下!” “躺下”二字出口,五指凌虚向地上一掷,“砰”的一声,严春和被摔出丈远,跌了个七荤八素! 天齐飘身而前,举剑欲下,“抓五爷”喊道:“点他穴道,现在不能杀他!” 天齐变招真快,剑尖一顺,透传剑气,封了严春和的穴道! 夜二更! 马府一屋前面,是十分僻静的“长德巷”! 有十条黑影,自街心穿过,进了“长德巷”中。 巷中间,有户被火烧已久,始终未再新建的坍楼,残墙内,半楼上,阴暗黑处,藏着不少高手! 十条黑影刹那而近,残墙内影子一闪,出现了一个人,站于巷中,将路阻死,冷冷地说道:“来了!” 十条黑影中,为首一人道:“哪一位,请报名!” 阻路的这人道:“你们认为我是哪一位?” 十人为首者道:“我等奉小爷令,由此巷进,你既在此相候,当然是自家人,不过老朽因没见过你故仍请报出尊名!” 阻路的这人哈哈一笑,道:“这个是理所当然,不过小爷传令,问尔等如何只来十人?” 十人为首者道:“目下苏州所属高手,仅我等十人在,余皆外出。” 阻路之人这次却声调一变道:“那很好,此时此地,是尔等丧命埋骨的地方,来年今朝,是尔等周年之忌,尔等回头看!” 十人霍地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个“大头”怪人,怪人身后,有十名高手,正狞笑相待。 适时,阻路之人又一拍掌,坍楼四处,又出现了九名黑影,为首者是那“长竿魔王”! “大头魔王”嘿嘿狞笑两声,把手一挥道:“杀!一个不留!” 另外阻住进路的“长竿魔王”也挥手对部下道:“别闲着,上去招呼吧!” 在双魔指令之下,那二十名江湖高手,呼啸连声,个个如狼似虎,扑向那十位艾家门的武林客! “大头魔王”和“长竿魔王”,却仍然立于原地,笑嘻嘻的,静观手下残杀对方之人为乐! 此时,双魔手下分前后两队,已将正中艾家门的十名高手围起,怪的是这十名艾家高手,却毫不惊慌! 不但不慌,并在为首那人的挥手作式下,其余九人,迅捷无伦的各隔三尺,列成一种奇特的队形! 更怪的是,队形列成,仍然没取背后的兵刃,因为天色沉暗,这十个人背着什么兵刃,却看不清楚! “大头魔王”正笑嘻嘻的观望,一见对方如此沉着,心头一动,大头连连摇动,悄声对“长竿”道:“长竿子,事情不大对劲呀?” “长竿魔王”也看出不妥来了,咦声道:“怪,大头,叫他们暂停!” “大头魔王”领旨,尚未开口,突然!暗影中有人,以无与伦比的威凌声调,对双魔喝道:“你们总算明白了,咱们也别闲着,一对一吧!” 双魔提聚动力,注目而望,正好,人家也是一南、一北,各率五名高手,并且八人各挑着灯笼走近! 八盏巨大的“气死风灯”,照耀得这“长德巷”如同白昼,双魔这时已看清了来人,老朋友了,谁也认识谁! 艾家门中后到的两位首脑,一是“刀二爷”,一是“抓五爷”,双魔互望一眼,知又落入人家圈套之中。 不过双魔并未放在心上,仅仅是艾家门中两位奇侠来到,对双魔威胁不大,就是艾老人驾临,双魔也不怕! 多少年来,双魔隐身苦练绝技,当年被逐江湖,也非是艾家的力量,双魔另有所惧,那是真怕,不过双魔早已得到确信,他俩所怕的几个人,都已不在人世了,否则双魔也不敢大摇大摆的走动! “大头魔王”首先一转身,正对着“抓五爷”,这老魔未语先笑,笑的是那么阴森,然后道:“抓五爷,你是越老越对了我的心肝眼了,老夫正准备宰了这些小讨厌,就去水果行里掏你去,你就来了!” “抓五爷”竟也和老魔斗上了嘴,冷冷地说道:“大头贼,抓老子告诉你个消息,井天回去了!” “大头魔王”当发现入人圈套之时,早已料到井天八成完了,因此不感意外,仍然阴森的一笑,道:“凡老夫魔宫使者,皆有为师门而死之誓,井天虽死犹荣,少不了等一下老夫摘你的心祭他!” “抓三爷”冷冷地说着:“不反对,取你那‘索魂阴阳杵’一战吧!” “大头魔王”嘿嘿两声,道:“宰你就像宰个小鸡一样,用不着那玩意儿!” “抓五爷”却哈哈大笑几声,道:“老子一生对敌,都是空手相搏,其实,老子也有称手的兵刃,但要分人才用,今天老子是非用不可!” “大头魔王”心中一惊,暗忖道:“怪哉,抓老五‘神抓’扬名天下,一生没用过兵刃,怎么说今天要用兵刃了呢,我要看看他用什么!”忖念未毕,“抓五爷”已自腰中一抽,取出了兵刃,这支兵刃现出,几乎气炸了大头魔王的肺! 那不是别物,正是老魔成名天下的“索魂阴阳杵”! “抓五爷”把杵对着老魔一晃,道:“此物得来不久,是令侄甘心愿意双手奉送老子的,老子念他孝心可嘉,没要他的命!” “大头魔王”沉不住气了,厉声道:“严春和何在?” “抓五爷”道:“严春和是什么东酉,老子不认识,老子只认得一个名叫严重的人,但他说是你的侄儿!” “大头魔王”怒目道:“就是他,人在何处?” “抓五爷”道:“别急,人没死!” “大头魔王”一跺脚道:“老夫今夜认败,你把严春和送出来!” “抓五爷”道:“骗子发誓,神仙都不信,大头贼,咱们免了!” “大头魔王”道:“老夫先令门下停手撤走,你总该信了吧?” “抓五爷”道:“令侄莫非不属于魔宫人物?” “大头魔王”小眉一皱,道:“‘抓五爷’,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他是我的继承人!” “抓五爷”哦了一声,淡然道:“你刚刚讲过,魔宫使者,皆有为师门而死之誓,反正令侄有誓愿为师门而死,就成全他多好!” “大头魔王”气得脸都变了颜色,厉声道:“抓老五,今夜不把严春和乖乖的送出来,老夫发誓,若不把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就不是人!” “抓五爷”一笑道:“得了吧,大头贼,你这个模样,人堆里早就不要你啦,这不是赌的牙痛咒吗?真要你的侄儿的话,少发狠!” “大头魔王”果然不再发狠,低声道:“要怎样才放他,你说吧!” “抓五爷”道:“让我想想可好?” “大头魔王”无可奈何的嗯了一声,静待“抓五爷”想好条件再谈,但心中却焦急至极! 此时那“长竿魔王”,却已和“刀二爷”杀成一堆,双方门下,也各自展开技艺,血战不休!“长竿魔王”和“刀二爷”,连一句话都没说,两个人互相对着往前走,倏地疾射迎上,刀竿立见真章! 苦的是双魔那些门下,今夜所遇对手,无一不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尤其是先到的十个人,正是“刀二爷”一手训练而成,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快刀十杰”,个个有十二式“刀二爷”的绝传,刀出血见,双魔门下当时就完结了六个,十杰阵式一变,刀光闪处,又有四人丧生! “长竿魔王”功力比当年高了一倍,“刀二爷”头十招,逼“长竿魔王”退了八尺,又十招却被“长竿”攻进了一丈,自此,节节败退,虽然仍能攻守自主,但却迟早必败无疑! 适时,又有两声厉吼惨号传出,双魔门下又死了两个,艾家门的高手,一个未伤,双魔却只剩了八名死党! “长竿魔王”不闻“大头魔王”的声音,深觉奇怪,长竿连甩,逼得“刀二爷”连退三步,瞥目回顾,只见“大头魔王”还没动手,不由喝道:“大头,你有毛病!” 第33章 “大头魔王”似也横了心,对“抓五爷”喝道:“抓五,老夫再等你五个数目,一!二!” 他刚念道二,“抓五爷”已开口道:“这样吧,老子先把令侄请出来,你仔细看看,认为还可以谈条件的话,咱们再谈也不晚!” 话声中,“抓五爷”闪身越墙而去,果然守信,不多时,抱着一个人飞纵回来! 第十四章神功惊魔 “大头魔王”目射碧光,注意“抓五爷”怀抱的那个人,偶见那人手脚微一颤动,暗自放下悬心。 人尚能动,自然没死,看样子受伤不轻。 可疑的是,这人用一块白布,被蒙着整个身躯,因之“大头魔王”,根本没法看到是不是他那侄儿。 “抓五爷”将人放置地上,“大头魔王”迈步欲前,“抓五爷”嗯嗯两声,摆摆手道:“大头,咱们可别来这一套,等等怎样?” “大头魔王”只得停步,“抓五爷”却回身道:“给我一盏灯笼!” 那本来站在最后面的一位持灯大汉,此时却在“大头魔王”心悬侄儿身上的时候,悄然移动,将灯笼递上! “抓五爷”左手挑灯,右手抓住白布,道:“大头,咱们先说好,人是活的,保证是你侄儿一点不错,不过却受了伤,你看过之后再谈条件……” “大头魔王”道:“抓老五,只要人对,能活,条件好谈!” “抓五爷”连连摇头道:“大头,你先别说满话,看过了再讲不晚,要是你到时候不认帐,也没关系,人仍然归我!” “我”字出口,“抓五爷”猛地抖开了白布,“大头魔王”注目之下,碧目喷火,全身猛抖不停! 地上的那个人,是严春和不假,不过太可怕了,双耳各去其半,鼻头已无,瞎了一目,四肢全断、齿、舌尽失! “抓五爷”神态一变,沉声喝道:“大头贼,这就是你那自以为聪明的宝贝侄儿,混入老子行列,老子给他上了‘十残之刑’!” “大头魔王”厉号一声,嗓子全变了,狂吼道:“抓五!老鬼,严七绝不把你活生生、一口口、吃,咬!千口万口,喝干你的狗血,是你养的!” 话声中,“大头魔王”暴然扑下,“抓五爷”飞身而退,左手灯笼一甩,打向了“大头魔王”,只见对方伸左手抓住了那灯笼的柄,右手已拍向“抓五爷”的眉、目之间。 哪知“抓五爷”,把左手紧握的灯笼柄儿一提,那盏灯笼一声轻响,突然自爆,扬出万点火星,全照顾了大头! “大头”急怒之下,竟然一躲,张口吹出罡风,将火星喷散,虽有数十点烫疼了“大头”,但“大头”根本不顾,仍然掌击“抓五爷”! 他已经恨“抓五爷”到了家,拼着自己一死,也非把“抓五爷”这条命要走不可。 “抓五爷”不再躲闪,那支“索魂阴阳杵”,在抱来严春和时,已围在腰上,此时倏忽撤出,迎上“大头”! “大头”冷哼一声,如同鬼哭,双掌提足十成真力,快过“抓五爷”些许,印击“抓五爷”的前胸! 但当他目光一瞥,看到“索魂阴阳杵”的时候,顿时改了主意。右掌依然全力击敌,左掌却一顺一捋,抓住杵柄! 这宝杵,非但是他成名江湖的兵刃,内藏变化,并因已赏赐了侄儿,是故遇此可能收回的良机,不再放过! “抓五爷”是以内功真力的修为,和“雷霆神抓”威震武林,生平不打软仗,“大头”全力出掌正合五爷心意! “抓五爷”是右手握着“索魂阴阳杵”,左掌临敌,“大头”恰恰相反,左掌硬抓宝杵,右掌全力出击。 宝杵前端之柄,已被“大头”抓牢,猛力一震,未能夺出“抓五爷”的掌中,右掌却与“抓五爷”的左掌相抵! 内力相交,偷不得一点儿巧,“抓五爷”真力虽猛,但却似是仍差“大头”半筹,掌抵之下马步浮动! “大头”狞笑一声,又连攻三掌,“抓五爷”也大喝一声,三掌相抵,两人握着“宝杵”的手,仍未松开! 不过这三掌相抵,“抓五爷”已现不敌,“大头”猛咬牙,右掌再注真力,拍下了第五掌! “抓五爷”虽明知再若硬对,必吃大亏,可是他那生来刚强的性子,使他死不退后,单掌迎上! 一如擂鼓般震响传出,“抓五爷”被震的倒退了五步方始站稳,右手紧握着的“宝杵”,也被“大头”夺去! “大头”夺回了他那称手的兵刃,无异如虎添翼,狂笑声中,“宝杵”展开“索魂三十六”杵,猛扑而攻! “抓五爷”似有不绝的内力,被震退之后,非但没有受伤,在“大头”猛攻之下,反而越战越勇! 但是和“长竿”动手的“刀二爷”,却到了危急的地步,已被“长竿”逼得退后了三丈! “刀二爷”神刀虽快,但“长竿”非但内力上胜过了“刀二爷”,那支“紫竹长竿”,更是一宝! 非但不惧任何宝刀宝剑,因长有六尺,并以阴功寒煞透传竿上,卒使“刀二爷”无敌的刀法,无用武之地。 此时双魔率领的那二十名高手,却死的只剩下了两个人,这两个眼见大势已去,撒手扔掉兵刃就缚。 “长竿”瞥目此情,恨到极点,决心将“刀二爷”戮于竿下,出出这口恨怨、悲慨的气! “刀二爷”昔日功力,并不比“抓五爷”差,近年也没停的进修,只因“抓五爷”无杂烦之事,进境神速多多。 再者,“大头魔王”的功力,似也差了“长竿”些许,更因“大头”悲恸侄儿残伤,心气浮动,功力打了折扣,所以“刀二爷”节节败退,“抓五爷”非但固守原处,并可进退自如! “刀二爷”被“长竿”的“紫竹”竿子所制,展不开手脚,本不致于退败,但因急欲夺回攻势,打算暴退再攻哪知“长竿”轻功更好,“刀二爷”退五尺,“长竿”就进五尺,先机尽失! “长竿”眼看即将“刀二爷”迫出“长德巷”,立即得计,手下微微一松,扬声对“大头”喝道:“快刀斩乱麻,大头,宰了‘抓五’再杀鼠党!” “大头”被“长竿”喝声叫醒了因怒火而不清的神智,碧目暴射光芒,倏地将“宝杵”围在腹中! “抓五爷”暗中一皱眉头,自忖道:“算这老魔头幸运,否则他必然会用那‘杵’中的‘毒针’,老夫已作了手脚,不怕他不死,如今……” “大头”围起“宝杵”,牙咬得直响,道:“抓五,咱们就掌对掌吧!” “抓五爷”自知功力不敌“大头”,掌掌硬拼,迟早难逃敌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略微沉思,把心一横,遂打定了快攻的心意,上来就施杀手“雷霆神抓”! “大头”虽说火候、技艺、内力俱皆胜过“抓五爷”,但对“抓五爷”的“神抓”,却不敢轻视。 当无声无息的指掌罩到时,“大头”嘿嘿一笑,身形倏地一闪,暴退到三丈之外,躲过一击! “抓五爷”暗自思忖:“老贼刁狯,看来不可避免真力相拚的一搏了!” “大头”倒纵,避过“抓五爷”全力之一击,未见“抓五爷”追踪而来,哈哈狂笑两声,道:“抓五,你死定了!” 话声中,“大头”一步步逼上,“抓五爷”提力静峙相待,把生死已置度外,一心为此搏而专注! 此时,“刀二爷”已然险象环生,再退三丈,就到了街心,若被“长竿”逼到街上,“长竿”那根奇特的竿子,就可发挥出全力,不被地势所限制,至多三十招内,“刀二爷”即将惨死! 因此“刀二爷”以“奋不顾身”的打法,保住最后三丈地盘,有几次“长竿”已将伤及“刀二爷”,“刀二爷”却身形一矮,刀、人齐进,“长竿”不愿偕亡只好收招暂退! “刀二爷”也不追攻,趁势调息片刻,固守不移! 此时,那最初引诱双魔门下,艾家的十名高手,早已现出真面目,为首者赫然正是“小爷”艾天齐! 天齐目光向“刀二爷”和“抓五爷”一瞥,沉思刹那之后,作了决定,严肃的对九手下道:“五爷虽险,尚能支持五十招,二爷因兵刃受制,已临险境,速以所传阵法将‘长竿’困住!” 那九名高手,是艾老人隐秘安排在苏州的精锐,老人心思之密,布置之妙,无人能出其右! 不但苏州,凡各大城镇,皆有如此的设置,此种高手,无一不是经老人亲自调训,识见功力皆非外人所知! 天齐令下,九人立即行动,身法步履如一,刹那已到了“长竿”的身后,时正凑巧,替下了极险中的刀二爷。天齐却蓦地撤出背后剑,自行疾射,到了“大头”身后,一言不发,剑锋洒下点点寒星攻上! “大头”此时已与“抓五爷”硬对过三掌,“抓五爷”面色苍白,“大头”正狞笑扬掌。 天齐这奇妙的一剑,剑锋末及,剑气先到,“大头”心中一凛,顾不得发掌,倏忽拔升而避。 天齐这一招,旨在暂将“大头”攻势止住,“大头”拔升而避,正合天齐之意,天齐身形一闪到了五爷身旁。 “抓五爷”投以严肃的一眼,天齐故作未见道:“五叔,和这种专以阴谋暗算人的魔头对阵,论不得武林道义,五叔仍请用掌,小侄以剑相补!” “抓五爷”生平对敌,向未以二攻一,正要出言相拒,讵料“大头”身形纵落之后,狂笑一声道:“小狗,原来是你,‘水月酒楼’之上,老子饶过你一次,今夜你是自寻死路,休怨老子心狠!” 话声中,全力扑上,双掌扬飞,一取天齐,一击“抓五爷”,掌势凌厉,透出奇特的风声。 “抓五爷”试过厉害,怕天齐大意,急忙道:“大头贼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小爷当心!” 天齐一笑道:“五爷万安,小侄有破这种孩子玩意儿的功力!” 第34章 话声中,“大头”的掌力已到,天齐冷笑一声,宝剑倏出,剑锋横甩,扫出强劲无伦的剑气,迎抵掌力! “抓五爷”大惊失色,焦急天齐不识厉害,这是“大头”威震武林的“玄阴五雷掌”,挡架不得! 但“抓五爷”人慌失智,本待呼喝“天齐速退”,哪知话到嗓子眼儿,竟只吐出了个“啊”来! 因这稍稍迟疑,接应已然不及,况且既使招呼到,接应上,也无用处,“大头”是双管齐下,照顾他们两个! “抓五爷”本已提足真力待发,百忙中全力推出,人横里移开,接应天齐,以便应急。 哪知怪事发生,威凌无与伦比的“玄阴五雷掌”,竟在天齐奇特剑式所发剑气下,如泥牛沉海消失无影! 此事,非但令“抓五爷”骇疑,“大头”更是惊心动魄,神色一变,双掌一收暴出全力,击向天齐一人! 天齐乍展老父严喝不得擅用的剑法,竟获奇效,悬心石落,“大头”二次掌到,天齐嘿嘿一笑,道:“老贼魔,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奇绝剑术吧!” 话到!人到!剑到!真快。 剑气冲破了强劲的掌风,直袭“大头”前胸! “大头”哇的一声怪叫,身形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一飘五丈,方始侥幸躲过宝剑穿胸之厄! “抓五爷”冷眼旁观,暗吸一口凉气,自忖:“妙哉此剑,这是谁的传授?” “大头”虽然仗着名震天下的“鬼风移形”身法,倒退五丈,避过一剑,但却吓了个亡魂丧胆! 低头目注前胸,胸间衣衫碎裂一洞,寸大,适才设若稍迟刹那,这条老命就要交待在“长德巷”内! 短眉紧锁,碧目凶射,思及适才对方剑气透穿掌风之事,恍然大悟,神色一变,狞笑一声道:“小狗,老子几乎上了你们爷儿俩的当,如今你再没有机会了,不信接老子这一掌试试!” “大头”适才惊慌失色,如今竟然在转瞬间恢复了自信,令人奇怪而不安,天齐却思不及此,冷笑道:“老贼魔,这次小爷若不使尔剑下授首……” 话没说完,“大头”掌力击到,“抓五爷”虽然惊疑“大头”变化奇特,却未想通原因,又见“大头”出拳之势,仍似那两次无功,而几乎丧命的“玄阴五雷掌”,是故没有察觉不妥之处。 天齐自认必胜,更未将“大头”掌力放在心上,掌力已到,天齐甩剑而抵,剑式一展,竟痛呼一声倒震摔出! 这种出人意料之外的变化,又惊得“抓五爷”愣在一旁,天齐连退七八步,方始拿桩站稳。 但他面色已然苍白,嘴角上印出血迹,摇摇不已,“大头”却适时大步逼住,狞笑着说道:“小狗,现在老子知道尔父子是什么人了,你那‘十奇天风神剑’,还没到火候,老子不能放过你去!” “抓五爷”闻言心头一动,“十奇天风神剑”?听说过,那是武林绝学,非十奇则不知,天齐…… 时间不容“抓五爷”多想,“大头”早已够上了步,双掌扬起,即将拍下,“抓五爷”为救艾天齐,竟不顾身的人掌齐进,迎了上去! “大头”掌法已变,“抓五爷”内力不胜,几乎被真力所化重压震死! “抓五爷”倒飞出丈二,肺腹翻动不已,眼冒金星,双耳鸣响,头昏脑涨,已失去立即接战的能力! 不过“大头”却也没有接连攻击,原因十分简单,他没有想到“抓五爷”会拚死出手,震力使他也受了轻伤! “大头”本来仍有出手的能力,但却要加重自己的伤势,当他看清天齐已难举剑,“抓五爷”无法再战之时,遂调息两口真气,压下胸闷浮动的血脉,这才步向束手待毙的天齐和“抓五爷”! 他不怕“抓五爷”,“抓五爷”今生今世,也难再胜过他去,他却怕天齐,尤其是在已知道天齐父子真正姓名、出生身世,他不会再使天齐活下去,反正仇是结定了,杀一人就少一个仇家! 因之他首先奔向艾天齐,冷笑着,举掌击下! 天齐以剑支持着不倒,面色苍白,别说还手,连挪动一下都不行,但仍然目射不畏之光,怒瞪着“大头”! “大头”冷哼一声,道:“昔日十奇逼老子鼠窜而逃,没想到老鬼们还有人活着,老子今天非宰你不可,要怨,怨你老子去吧!” 话声中,掌力陡下! “砰”! 一条人影被震飞出去! “噗通”! 这人摔卧两丈以外的泥泞地上,只见挣扎着很快的爬了起来,鼻孔中还滴流着鲜血的竟是那“大头魔王”! 在挣扎无力,挪动不得的艾天齐身前,平添了一个英挺俊绝的少年,却是奉令来创立苏州分店的仇磊石! “大头”也已认出这如神龙天降,一拳将自己真力几乎震散了的少年,正是“水月酒家”见过的人! 因之“大头”连句狠话都不说,咬着牙,一步步向后退,仇磊石面罩寒霜,威凌而严肃的说道:“你与长竿限在天亮前,退离苏州,否则若在天亮后彼此相逢,苏州城就是你两个的埋骨之地!” 话声一顿,对以剑阵围攻长竿的人扬声喝道:“本人以老人‘金令’传谕,撇下剑阵,放双魔逃生,兹后若在苏州再见双魔,杀不赦!” 那九名高手,以无敌剑阵困住“长竿魔王”,一时之间亦难得胜,但“长竿”却已有些手忙脚乱。 仇磊石传令,那九名高手倏忽一停,等看到传令之人,并未持拿出老人“金令”,竟重震宝剑再次围攻! 仇磊石剑眉一挑,冷哼一声,“抓五爷”适才目睹天齐将遭毒手,救应不能,正感恨怒惭愧,仇磊石如神天降,一掌击退“大头魔王”,既惊骇又欣慰,今见仇磊石传令未达,已有怒意,强提真力喊道:“尔等还不遵谕退下!” 九名高手皆在苏州,素日受“抓五爷”调遣,虽身怀剑法未为“抓五爷”知晓,但却不敢违命,遂撤剑后退。 “大头”也已到了“长竿”近前,“长竿”道:“怎么样?” “大头”低吁一声,道:“是‘水月酒家’我们料到的那个小子,厉害的紧,互抵一拿几乎震散我的真力,先退吧!” “长竿”道:“真离开苏州?” “大头”悄声说:“不只这小子可怕,十奇还有人活着!” “长竿”一愣,悄声追问是谁,“大头”把头连摇,一拉“长竿”,一提余力,飞纵而去。 “刀二爷”自九名高手替下了他,早已恢复过来,适才“大头”扬掌劈天齐,他也看了个分明。 但因各在长巷两端,无法救应,仇磊石电掣而到,掌击“大头”,逐退双魔,看得“刀二爷”目瞪口呆! 双魔逃遁,他率九名高手,立刻赶到“抓五爷”和天齐身旁,“刀二爷”指令九人扶住天齐,他却问“抓五爷”道:“老五,如何?伤得如何?” “抓五爷”苦笑一声,道:“你我兄弟自不量力,这是应得的教训。” “刀二爷”长叹一声,才待开口,突闻天齐喝道:“站远些,我还没死!” 九名高手闻声肃手手而退,天齐以剑作杖,挣扎欲行,仇磊石一步跨到他的身前,右袖拂落宝剑,左手扶住了他。 天齐才待喝问,仇磊石却已肃色道:“三弟现在动不得!” 话声中,右掌已贴在天齐“百汇”穴上,又道:“三弟火速缓缓提聚真力,调息周天,愚兄助你一臂之力,但莫使真气串行过快,片刻伤势即愈。” 天齐本是识货的行家,但却没有想到,自己父子视为敌者的仇磊石,竟肯以本身真力相助自己疗伤,不由既感且愧。 思忖间,突觉“丹田”一热,听到仇磊石道:“三弟莫思杂事,心静、气平,顺乎自然!” 天齐立即遵之而行,果然,片刻之间,周天一行功毕,非但内伤已复,并觉精神焕发,较前犹健! 天齐虽然生性冷酷,但身受仇磊石如此重恩,竟也不由启发善根仁念,双手握住仇磊石右臂道:“二哥……你……你……此恩小弟……” 他向未说过这种话,因之期期艾艾言难尽意。 仇磊石却含着诚挚的微笑,道:“兄弟义共生死,不许为这种事客套。” 天齐双目含晶莹的泪珠,滚转不已,垂首无言。 “刀二爷”和“抓五爷”,本欲向仇磊石致谢,但看到仇磊石坦率诚挚的谈吐,竟自愧得不敢开口。 适时,两条人影疾射而来,九名高手立即戒备不懈,“刀二爷”和“抓五爷”亦注目不移! 仇磊石却微笑着说道:“不是敌人,是我雷大哥和小妹。” 果然,人到近前,正是雷啸天和晓梅姑娘。 晓梅先颔首笑道:“磊石哥,真叫你说对了,两老魔脚都不停,招呼他们那群爪牙,急急如丧家之犬,出了苏州!” 话说完,她才看出天齐形态不对,关怀的问道:“哥哥,你不要紧吧?” 天齐仍未抬头,只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晓梅这才放心,又道:“咱们各自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说!” 天齐适时突然抬起头来,道:“‘马府’本是咱们自己的产业,苏州分店就设在那里好了,府内建造奇特,地图小弟明天留给五叔。” 仇磊石奇怪的看了雷啸天一眼,晓梅姑娘接话道:“家父产业各有主司之人,故有这种误会。” 天齐适时又道:“我本来另有去处,现在也该走了,再会!” 他说完再会,又扫视了众人一眼,立即飞纵而去。 “天下一家店”,苏州分店建成了! 在建成前半个月,江南几省的各地武林及江湖中人,就已经知道了消息,连开幕的日期都分毫不错。 这很简单,由“天下一家店”各处分店,传出消息,当然凡属武林江湖中的朋友,就立即人人知晓。 只看开幕当天,所收到的贺礼柬物,就知道艾老人交游有多么宽广,无形的威势又有多么大了! 第35章 武林各大门户,自少林、武当起,到北五省的泰山、太极止,无不柬礼双到,其余镖行、轮行,更是柬堆如山但有件事情却怪,贺者都是先几日柬、礼、人到,正日子那一天,却皆告辞,而苏州分店也没摆贺宴! 其实了然内情的,却不觉有啥怪处,因为消息是由各分店传出,主人并没有下帖相请,送礼道贺是朋友的人情。 不过在这一天,苏州分店那昔日奇特的水阁上,却设了一桌丰盛的酒宴,人不多,并且没有一个外人。 上座是总店主艾老人,接下去是“刀二爷”、“抓五爷”、“拐三爷”。艾天齐没到,另有要务在外。 再就是雷啸天,仇磊石,晓梅姑娘和另外两位文士打扮的人物,这两个人是总店主带来的,名叫金成和闻文,这席酒,可以说是尽欢尽兴,酒后,换上香茗,艾老人含笑看看仇磊石和雷啸天,突然说道:“磊石,还有件事你记得吗?” 仇磊石恭敬的说道:“小侄不知伯父指的是哪件事?” 艾老人道:“你是‘总监督’呀!” 仇磊石说声是,道:“伯父是要小侄就开始巡行?” 艾老人道:“随你,只要每月有封家书,你的行止自由!” 仇磊石道:“小侄想过三五天……” 艾老人道:“我说过了,不问你的行止!” 仇磊石肃色而诚挚的问道:“小侄年轻,但嫉恶如仇,设若巡行……” 话没说完,艾老人已郑重的说道:“你的为人行事,老夫深信,凡贤侄所诛者罪,事后只要写个名字给老夫就行了!” 仇磊石摇头道:“责任太大……” 艾老人哈哈一笑,接口道:“贤侄放心,有你四妹随同,责任可以分担!” 仇磊石不便再说什么,只好垂首一笑。 雷啸天适时对艾老人道:“伯父,小侄野性,实不惯拘束,很想……” 艾老人一笑,插口道:“雷贤侄,同盟之中属你最长,只要你们兄弟愿意,去何处,干什么,你这个伯父还不想问!” 雷啸天恭敬的说道:“谢伯父成全!” 艾老人哈哈笑着,道:“磊石,五弟和二弟,告诉了我你救天齐的事!” 仇磊石道:“两位叔父的话太多!” 艾老人得意的对“刀二爷”和“抓五爷”道:“怎么样,两位贤弟认输了吧?” “刀二爷”道:“认!认!” “抓五爷”却摇头道:“此事小弟甘愿认输,但不认所定的罚!” 艾老人道:“怎么,五弟要赖帐?” “抓五爷”道:“大哥得此奇才,难道不应大赏小弟等人?” 艾老人哈哈大笑连声,道:“一赏一罚,五弟之意是两免?” “抓五爷”笑道:“大喜大庆,罚自当免,这赏若折掉,大哥就太小气了!” 艾老人今天是真高兴,闻言颔首道:“五弟,算你说的有理,愚兄决不小气,从今天算起,十日之内,愚兄必有一件礼物送到!” “抓五爷”道:“莫非大哥今夜就走?” 艾老人道:“五弟聪明多了,愚兄尚有要事待理,今夜就走。” 晓梅姑娘小嘴一嘟,道:“人家好不容易见爹一面,说走就走!” 艾老人一笑道:“乖女儿,你现在还想爹?” 晓梅粉脸一红,道:“不来了,爹也学坏啦!” 艾老人故作不悦之色道:“你这是对爹应该说的话?” 晓梅姑娘道:“谁叫爹先说了不该对女儿说的话来!” 艾老人忍不住笑了,道:“好丫头,现在你不但学的功力高啦,嘴巴也硬多了!” 晓梅嗯了一声,道:“不管爹说什么,今夜不放您老人家。” 艾老人摇头正色道:“爹真有事,非走不可!” 晓梅娇嗔道:“那我跟爹回去!” 艾老人笑道:“等回去两天,又该吵着来了,算啦。” 晓梅姑娘道:“爹放心,准过四天我再吵!” 艾老人知道,这是爱女有意使自己高兴,点点头道:“乖女儿,你孝顺爹知道,等爹事了,来苏州陪你住上三个月,现在爹实在没工夫,乖啊!” 晓梅高兴的说道:“爹,这可是您老人家自己说的,要住三个月哟?” 艾老人道:“乖女儿放心,爹准守信用。”说着,他推椅起座,众人无不站起,他摇头道:“不准送,你们吃着喝着,谁也不准出来!” 晓梅姑娘接口道:“对,爹说的,你们别送!”话锋一转,却对艾老人道:“女儿可不敢失仪,就让女儿一个人送送吧,爹?” 艾老人高兴的时候,真拿晓梅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他们父女离开了水阁,余者入座闲谈。 仇磊石刚要开口,雷啸天却已说道:“二弟,论盟你听我的,谈职司,我要听你的,伯父已然应允,我不等二弟,想先走一步如何?” 仇磊石道:“大哥在说笑话了,伯父以客情待我们兄弟,自然行止任由我们,大哥随时都可以走,但何必忙在今夜?” 雷啸天道:“伯父去意之坚,勾起愚兄的感慨,今夜走好!” 金成看了闻文一眼,闻文突然接口道:“老主人吩咐过属下,说苏州事由雷爷主持,属下为文案及帐房,尚未接事,雷爷可否多留一日?” 雷啸天一笑道:“两位可别这样客气,弟兄不管总店什么规矩,此地却是亲如家人,好在此处尚无住客,两位的事问仇磊石就行。” 金成道:“雷爷有所不知,天一亮,会有大帮客人来到……” 话未说完,仇磊石也笑问道:“这些客人,两位都见过了?” 金成心头一凛,慌不迭地摇头道:“属下怎会见过了?” 仇磊石道:“那你怎敢断定必有人来,而还是很多人呢!”金成道:“这是属下以本店与分店,当年情形判断。”仇磊石哦了一声,道:“金兄能因事而料其他,奇才也!” 金成脸一红,刚要解说,仇磊石已接着道:“但来客多少,与雷大哥他无关,况此间尚有小可及晓梅姑娘在,不致误事,设若二兄,认为必须接受雷大哥之令,始能接事,小可有个极妥善的办法,敢说是三全其美的良策!” 金成和闻文,皆已听出仇磊石出语含不悦之意,但却不能不故作不解,恭敬的拜问,金成道:“请总监督指示。” 仇磊石道:“两位暂可不必接事,候雷大哥归后办理!” 金成和闻文一愣,半晌之后,闻文开口道:“总监督可是认为属下难当此任!” 仇磊石道:“正相反,两位必可胜任,而愉快!” 闻文道:“本店规矩,凡被主持人逐退或闲置的属下,皆是无能之辈,轻则应自愧以谢恩志,重则……” 仇磊石沉声接口道:“本分店是谁主持?” 闻文道:“雷爷,但是……” 仇磊石哼了一声,道:“没有什么好‘但是’的,既是雷爷主持,雷爷并未逐退两位,更无闲置之意,两位何必多心?” 金成、闻文无言可答,仇磊石又接着道:“再说,雷大哥刚刚交待过,此处分店,不管总店什么规矩,只知大家如一家人般相亲,若两位处处过份矫情,就有失雷大哥本意了。” 金成和闻文仍难接话,适时,晓梅自外归来,意外的告诉了雷啸天和仇磊石一个奇特的消息! 第十五章绝技退顽敌 晓梅姑娘推门而入,雷啸天借此转移金、闻二人尴尬的局面,含着微笑,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四妹坐,伯父可还另有什么吩咐?” 晓梅摇头落坐道:“爹没有说什么,不过咱们这分店却碰上了罕见的事!”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什么事情?” 晓梅道:“前面来了寄居客!” 金成不待雷、仇开口,咦了一声道:“这怎么可能?”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俗话说‘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咱们既然今天开市,人家就能今天寄宿!” 闻文恭敬的说道:“雷总管有所不知,本店不论哪处分号,都有个习惯上的规例,寄宿客在开市的次日,才能上门!” 仇磊石道:“又是‘规例’。两位什么时候才能活用规例?” 晓梅接口道:“磊石哥别怪他们,此事行来已久,武林江湖中人,几乎无人不知,自始至今,从没有开张就寄宿的朋友!” 仇磊石:“也许别处在以前是如此,不过咱们这苏州分店,今天却希望有第一号客人到,我不认为这是罕见的事。” 晓梅道:“我送走爹爹之后,由前面经过,正赶上客人们到,尹明和尹亮兄弟正在婉拒来者,磊石哥要是认为……” 她话还没有说完,水阁上警钟突鸣,闻文急忙道:“总管和总监督快请前面看看吧,来客已与尹家兄弟闹起来了,不是属下胆敢冒渎,来人可能有心生事!” 警铃鸣响,晓梅也现出不悦之色,此时道:“磊石哥,闻文说的可能不错,咱们去看一看。” 雷啸天却正色道:“四妹,是非未分之下,不能如此武断!” 说着,转向仇磊石道:“兄弟,咱们前面去一下。” 说走就走,一行很快的到了前面的大厅,不必推门而进,已听到尹明和尹亮兄弟,和三个老者的争论话声。 只听到内中一位秃顶老者道:“老朽声明再三,不知道贵店有这种规矩,人已到了,好在离天亮很近,难道在此处坐候到天明也不可以?” 尹亮道:“在下也解释过了,天没亮以前,敝店不能收留任何来客,因此才恭请三位原谅,天亮后再来。” 秃顶老者身左,一位瞎掉左眼的老人,道:“你这不是成心挤兑人吗?别说贵店是武林中有名的‘天下第一家’店,就是寻常店家,也没有这样讲话的!” 尹明含笑道:“朋友别动气,我这兄弟没把事解说清楚,每行有每行的禁忌,开张当日不收任何来客,是敝店的禁忌……”他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朋友们看得起敝店,才来照顾我们,虽说敝店不收分文,但也要靠四方朋友们的照顾,可是禁忌却不敢破!” 第36章 “总之,三位能来敝店,我们是欢迎之至,但若要我们兄弟故违禁忌,想三位也不会安心,所以……”尹亮话说了一半。 另一位豹头环眼的老者,接口道:“所以仍要叫老朽三人,先到外面走走再来?” 尹明仍然含笑,道:“这是万不得已的事,三位原谅。” 秃顶老者哼了一声,道:“要是老朽不走呢?” 尹明依旧脸堆笑容道:“三位不会这样叫我兄弟为难的。” 左目瞎掉的老人道:“要是会呢?” 尹明笑容不变,道:“不至于吧!” 豹头环眼的老者,道:“看来老朽们已别无选择!” 尹明听出对方是绝对不会走,故作错会话意,道:“朋友们圣明,不使在下兄弟为难,此情在下兄弟必有所报,劳动三位的地方,亦祈莫罪。” 豹头环眼的老者,哈哈一笑道:“小伙子,别跟我老头子玩这一套把戏,我老头子的意思,和你说的正相反,既然来了就决不会走!” 尹明如今不能再作不解了,放下脸来说道:“这样说来,三位是有心使在下兄弟为难了?” 瞎掉左眼的老人,嘻嘻一笑道:“两位真的为难?” 尹亮忍了半天,已忍无可忍,道:“朋友们若是有心前来生事,就请明告!” 秃顶老者道:“这到是句痛快话,可惜你们兄弟没这个身份!” 尹明道:“朋友,你是说在下兄弟不配吗?” 秃顶老者道:“这个你应该明白,不论老朽三人是住店抑或是有心生事,请问,你们兄弟能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雷啸天,仇磊石和晓梅姑娘,及金成,闻文,听得十分清楚,仇磊石也因三个老头儿无理,面上罩了寒霜。 闻文此时悄声对雷啸天道:“总管,属下先去问问可好?” 雷啸天经多见广,早已看出这三个老头儿来意不善,有心借此机会,一试金、闻二人,含笑道:“可以,但以不动手为上!” 闻文道:“属下虽随老主人甚久,但却不解打人的武技。” 说着,闻文示意金成,两个人推门进了大厅。 厅门一响,尹明首先看到闻、金二人,立刻道:“好了,敝店帐房闻先生来了。” 话声中,尹明径向前去,才待禀陈一切,金成却把手一摆,示意他不必多言,尹明颔首,退立一旁。 闻文目光一扫三个老头,拱手道:“三位何事见教?” 秃顶老者道:“没事,拜烦挂个号,老朽三人想寄宿贵店。” 闻文一笑道:“欢迎,请天亮过来。” 秃顶老者摇头道:“老朽三人想现在就麻烦阁下。” 闻文道:“无能为力!” 瞎掉左眼的老人道:“又是个不能作主的!” 豹头环眼的老者道:“请贵店能作主的人出来如何?” 闻文道:“别的事,在下不能作主,住店的事却能!” 秃头老者道:“那最好,老朽三人就为住店而来!” 闻文道:“在下说过,三位天亮来,今夜不收住客!” 秃顶老者道:“你们倒是都会说这句话,抱歉,老朽走不动了!” 闻文冷冷一笑,道:“此时别说你走不动,就是死了也和本店无关!” 秃顶老者咦了一声,道:“你好大气!” 闻文道:“泥人还有个土性,这是三位自己找的!” 瞎掉左眼的人道:“随你说些什么,人是绝不走,店是住定了!” 金成在旁接上一句道:“住店天亮来,现在不走办不到!” 豹头环眼的老者,把腰一叉,道:“老夫住定了,有本领随你使!” 闻文哈哈一笑道:“三位够狠,事到如今,咱们是谈不拢了!” 秃顶老者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什么好谈的!” 闻文冷哼一声,道:“礼义不通,只好干戈相见,三位请出来!” 闻文把话说完,步向通于院中的厅门,推开门又道:“三位既是生事而来,别耗着了!” 豹头环眼的老者,哈哈一笑,道:“有意思,想住店得先打上一架,够味!” 说着,大踏步向门际而行,那秃顶老者此时却道:“老三别去!” 豹头环眼的老者,闻声停步,道:“为什么?” 秃头老者道:“要动手,屋里一样!” 豹头环眼的老者,恍然大悟,笑对闻文道:“我们大哥说的对,要打咱们就在屋里!” 闻文计不能逞,无可奈何的说道:“相骂无好口,要打无好手,到时候……” 适时,晓梅姑娘哼了一声,没和雷啸天与仇磊石商量,一推厅门走了进去,闻文立即停口不言。 晓梅姑娘冷着一张俊脸,挥手对闻、金道:“退向一旁!” 闻文和金成向旁一站,秃头老者已开口说道:“真没想到,作主的是位姑娘!” 晓梅突然出现,着实令三个老者心惊,三人虽说是有心生事而来,但若对手是位少女,他们却难撒野! 晓梅姑娘冷冷地横扫了三人一眼,道:“我只问一句话,并先声明一事,要住店,天亮再来,没有商量,要是想惹事,现在我可以奉陪!” 三个老者正不知如何答复才好,厅门再启,雷啸天在前,仇磊石于后,相率走了出来。 秃头老者如释重负,一笑道:“这就对了,真打手来啦!” 雷啸天不怒而威,道:“朋友,你说谁是打手?” 秃头老者正欲答复,晓梅姑娘已开口道:“大哥别管,小妹问定了这件事!” 仇磊石知道晓梅的脾气,平常待人谦和无比,但若惹她动了真怒,就是天皇老子,她也不放在心上! 恐怕雷啸天拦她,立刻说道:“小妹这件事交给我和大哥吧!” 晓梅因三个老者过份无理,决心给对方些厉害,仇磊石接话,她更无顾忌,把头一摇,道:“不行,我管定了!”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四妹,愚兄问对方的话,要先得解答。” 仇磊石暗中焦急,眼见晓梅若再不让,雷大哥必将拂袖而去,略微沉思,立刻连上三步,对秃头老者道:“朋友,请别无事生非,委屈些先到外面如何?” 话声中,他已走到秃头老者的身前,左手作个肃请的样子,右手却暗暗抓向秃顶老者的腰带! 仇磊石这是虚招,表面看来,似一手肃请,一手催促而暗合攻逼之式,其实若秃头老者不动,仇磊石是绝不会先下手的。 但是秃头老者却没看出,冷哼一声,道:“有门道,可惜你看错了人!” 他一面讽诮仇磊石,一面却左掌倏扫仇磊石右手腕,竟然是施展的“断碑手”,下了绝请! 仇磊石非但没有出手之意,本心更不愿将事态扩大,但不料秃顶老者竟下毒手,不由勃然而怒! 仇磊石神色不变,若无其事,在秃顶老者左掌拂到了自己右腕的刹那,倏地沉臂倒抓,反将秃顶老者腕脉抓住! 秃顶老者神色倏变,提力欲挣,仇磊石似若无觉,但却微然加力,秃顶老者额头已痛出了汗来。 仇磊石一笑道:“甚感朋友成全之情,请!” 说着,两人似极端客气的把臂而行般,缓踱着步子,到了向外去的厅门口,仇磊石接着又对秃顶老者道:“请招呼朋友同伴们一声,一起走吧!” 秃顶老者腕脉被扣,痛楚至极,浑身失力,虽已恨怒万分,但却不得不听仇磊石的吩咐,说道:“二弟三弟,咱们走吧!” 瞎掉左眼的老二,豹头环眼的老三,闻言连问都不问,一前一后推门而出,仇磊石再押着秃顶老者离开! 雷啸天却悄声关照闻、金二人道:“守住此厅,不得擅动!” 随即和晓梅姑娘跟出大厅,前面四个人已转向通往街门的小路,仍是像刚才一样,假客气的走着! 大门本就洞开,守门四名大汉,见总监督送客出来,不由互望一眼,愣了一愣,仇磊石立即恍然,问道:“这三位客人来时,可曾经过大门?” 四名大汉中,那叫张顺的答道:“仇爷不问,属下也不敢说,属下熟知本店规矩,今夜怎会放客人进去,这三位没有经过大门!” 仇磊石颔首一笑,又加了少许力道,道:“朋友是越墙而入?” 秃顶老者自认大意受制,本已恨极,再加上痛楚不堪,又羞又恼,闻言冷笑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是又怎么样?” 仇磊石淡然一笑,道:“敝店敬的是武林朋友,但却是光明磊落的朋友才行,阁下等既是不由门进,似仍应不由门出才对!” 话声中,右手一提一抖,硬将秃顶老者扔出墙外! 左目失明的老人,和那豹头环眼的老者,固已看出秃顶老者受制,故而不敢相抗,如今却倏地欺上,突下杀手! 仇磊石比他们快的多,抖手扔出秃顶老者,人已到了其余二人身旁,不知用何手法,一抓一抖,那瞎掉左眼的老者,和豹头环眼的老者,竟难躲避,随着仇磊石的抓、抖,飞出了墙外! 接着,人影闪移,三个老者俱在门口现身,那秃顶老者目射凶光,直瞪着仇磊石,沉声道:“老夫兄弟今夜认栽!你报个名姓出来?” 仇磊石道:“小可名姓到有,想问时,请天亮后进来问!” 秃顶老者,先时尚认为自己受制,是无心之误,当其余两名老者,也被扔出墙外之后,始知遇上了高手! 问个姓名,旨在找个台阶罢了,哪知仇磊石却毫不留情的如此答复,无奈之下,啐了一声,道:“老夫兄弟,乃‘积石山’的……” 仇磊石冷冷地插口道:“没人要知道这些,你们请吧!” 秃顶老者实在难以下台,震声道:“你不报名姓,莫非老夫兄弟就不能再来?” 仇磊石道:“天亮之后,欢迎光临!” 话说到此处之后,转对张顺道:“严守大门,若遇无事生非之徒,按动警铃!” 张顺恭敬俯身,高声应是,仇磊石转身而回,正迎上晓梅姑娘和雷啸天,遂往回走,边走雷啸天开口问道:“人走了?” 第37章 仇磊石一笑道:“走了,不过可能还会回来。” 雷啸天道:“这开张当日,不留住客的规矩,实在不通!” 仇磊石道:“不错,不过这三位却是应该不受欢迎!”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仇磊石道:“他们未从大门进来。” 雷啸天双眉一皱,道:“怎样出去的?” 仇磊石道:“小弟也只好请他们由来处出去!” 雷啸天笑了,晓梅姑娘也哈哈两声,道:“真好,大快人心!” 雷啸天却道:“人心故是大快,但也结了仇家!” 晓梅姑娘道:“人家是有心生事而来,不如此依然要成仇家!” 仇磊石却把话题一变,道:“大哥,你何时走,可有一定的去处?” 晓梅姑娘闻言一愣,道:“大哥要到什么地方?” 说着,已到大厅,雷啸天道:“咱们回‘水阁’再谈吧。” 转回水阁,天光已亮,竟没再多谈,各归卧室安眠。 “天下一家店”苏州分店,开张已经十天了,住客不少,都是规规矩矩,没生什么事非。 开张当夜,那三名被仇磊石扔出墙外的老者,也没有再来,不过这件事雷啸天并没有忘怀。 一切上了轨道,使雷啸天可以放心离开,但也为那三名被扔出墙外,不知姓名的老者,迟未复仇而忐忑。 当夜晚饭过后,晓梅姑娘和雷啸天,习惯的走进仇磊石的宿处,品茗漫谈天南地北的事情。 仇磊石似是心思不定,雷啸天问道:“二弟有心事?” 仇磊石道:“没什么,有些烦!” 晓梅姑娘道:“我早烦了,闷在这分店之内十天,还有不烦的道理,现在又没有事,干脆到别的地方玩玩去!” 雷啸天见仇磊石没有回答姑娘,遂说道:“二弟,愚兄早就要走,明天跟我一道如何?” 仇磊石道:“大哥一个人去吧,小弟暂时不想动。” 晓梅姑娘道:“磊石哥,你陪我到北边玩个把月可好?” 仇磊石一笑道:“我既懒得动,不能陪大哥去,又怎能陪你呢?” 雷啸天却识趣的说:“二弟,你就陪四妹去吧,反正又没有什么事。” 仇磊石微挑剑眉,道:“说实话,小弟正在为一种功力费心,此事若无法解决,小弟是食不知味,所以不论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晓梅道:“何不说出来我听听,也许……” 仇磊石打断晓梅姑娘的话锋道:“你若烦闷,何不随大哥去游历游历?” 晓梅姑娘白了仇磊石一眼道:“磊石哥,你若不想告诉我是什么功力,何不直言,我烦不烦是我的事,不劳你来费心!” 说着,一赌气,转回她自己的卧房去了。 晓梅姑娘刚走,雷啸天已低声道:“二弟不要隐瞒愚兄,你到底有什么心事?” 仇磊石微吁一声,没有答话,雷啸天接着又道:“愚兄要上北五省走走!” 仇磊石道:“有伯父的消息?” 雷啸天摇头道:“没有,但南几省我几乎走遍,所以想去北五省碰碰运气,并且记起家父曾经说过,‘太原’……” 适时,外面传来了步履之声,接着室门叩响,闻文自外进入,他先向雷、仇二人施礼,然后道:“前面有了麻烦……” 雷啸天不待话完,道:“你和金成不能处理?” 闻文摇头道:“不能,来的人很多,要找总管!”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都是什么人?” 闻文道:“全是‘堂客’!” 雷啸天一闻全是女人,他也傻了,仇磊石一笑道:“大哥,小妹正生着闷气,何不请她来办?” 雷啸天颔首一笑,道:“幸亏四妹在!” 说罢,转对闻文道:“你先去吧,将人让到右首的小客厅。” 闻文遵令而行,正要走,仇磊石突然说道:“你为什么不按动警铃?” 闻文道:“属下看出这些女客来路怪异,故而小心了一些。”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共有几位?” 闻文道:“二十一位!” 雷啸天又是一愣,道:“这么多!” 闻文道:“她们曾经声明,说是三拨!”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三拨都是女子?” 闻文道:“一个男的没有!” 仇磊石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哪有这种巧事!” 雷啸天似也料到事态严重,挥手道:“你去吧,仍将人请到小客厅,我就来!” 闻文离开之前,雷啸天又道:“二弟,你最好也去!” 仇磊石点点头道:“是,大哥先和四妹去,小弟随后就到!” 雷啸天转身而去,约隔盏茶光景,仇磊石才步出室来。 他这几天,正为一件事情所苦,那就是昔日住过十数年,今已残败坍毁的“红楼”! 他自到苏州,就想去看看,但因记住恩师所遗墨宝训语不敢相违,况那为全义而死于大火中的叔叔,也有“不得再来”的吩咐。 但那地方,是他永生不能忘怀的地方,有着无比的吸引之力,多少次,他都几乎忍不住而前往! 此事,他无法和别人商量,因之烦闷不乐。 他想着心事,已经到了小客厅外,里面竟然鸦雀无声,不由深感奇怪,推门探看,却不见人踪! 惊咦一声,立即转奔大厅,尚未进门,已听到小妹和另外一个女子,彼此互不相让的争执话声! 他悄悄推门而进,竟无人觉察,因厅内早已站满了人,他立于人群之后,由空隙处注目所来的女客们。 闻文说是三拨,看来不错,靠左边,一排站着三个少妇,年约二十上下,极美,都穿着深蓝衫裙! 若非这三位少妇的衣饰和发型,谁也不敢说她们是少妇而非少女,态度大方,含笑不言! 右边,站着五个少女,人人身着雪褛,衬托得雅净而庄严,个个不言不语,肃穆而立! 中间,共有十三位女子,年纪大小不一,自二十六、七到十五、六,衣衫如同年貌,五花八门! 红的、蓝的、黄的、粉的、紫的…… 这十三个女子,含笑的有,竖眉的有,娇嗔状者有,微怒而气者有,有的却注视着晓梅姑娘! 这三拨二十一位女子,却个个背着兵刃,肋下背有镖囊,因之不问可知,都是武林中人! 此时,晓梅姑娘正与中间的十三人内,一位身穿大红衣服,年纪看来有二十四、五的女子争论。 只听晓梅道:“所以啰,你们若要寄宿,就得按规行事!” 红衣女子道:“我们并没有说,不按规定办呀?” 晓梅道:“你们不报门户、师承和姓名,怎叫按规办理呢?” 红衣女子道:“师承和门户,说出来你也不知道,至于姓名,不瞒你说,我们已多年不用了。因此不能告诉你!” 晓梅冷冷的说道:“说不说随你们,不说就不能寄宿本店!” 红衣女子道:“咱们都是女儿身,可别这么说话。” 晓梅道:“这和男女没有关系,你扯得太远!” 红衣女子道:“我是好话说尽,你答不答应吧!” 晓梅道:“无法答应!” 红衣女子神态一变,道:“真不答应?” 晓梅道:“没有那么多的废话。” 红衣女子冷笑一声道:“那可别说我们要得罪了!” 晓梅一笑道:“这也随你们的便,本店既然在这苏州地面,建这座分店,就敢接待你们文或武的挑战!” 红衣女子哈哈一笑,向四外的人群道:“凡是寄居在这店里的朋友,请听我一言,最好立刻取了你们的物件走,否则可能玉石俱碎!” 寄居客们闻言无人挪动,他们见多了武林中千奇百怪的事情,又泰半了无牵挂,怕什么,看完热闹再说。 晓梅却接着对方话锋,向大家道:“诸位最好请靠左边站,否则这些不讲理的姑娘,万一动上手伤了诸位,本店难为情了!” 众人果然都退向了大厅左面,因之,大厅中敌我之势已(很遗憾,此处原书缺一页,有书者请在http://bbs.xxsy./bbs http://bbs.xxsy./bbs上与我联系)“不错,咱们的帐很快就能一道算!” 说话的少妇呸了一声,道:“除非现在先算,否则和人家动上手就算不成了!” 红衣女子怒叱一声,道:“白谷兰,你认为姑奶奶回头不能和你们算清帐?” 白谷兰冷哼一声,道:“小红妖,我正是这个意思!” 被称为“小红妖”的红衣女子,目露凶光,道:“你们‘秦岭三兰’要想早点找死,非常容易!” 白谷兰又冷哼一声,道:“我们就算找死,你们‘海门十三妖’也不配!” 立于大厅左方,静看热闹的一干江湖客,此时却泰半变色,“秦岭三兰”和“海门十三妖”这九个字,使他们害怕! 此时,雷啸天和晓梅姑娘,也由于她们双方的答话,知道了这些女子的来历,都皱了皱眉头。 雷啸天悄声对晓梅道:“四妹可知她们的来历?” 晓梅点点头道:“听爹说过。” 雷啸天道:“奇怪,她们怎会不约而同,来此生事?” 晓梅摇摇头道:“谁知道,不过我不会叫她们讨了好去!” 雷啸天道:“四妹,‘三兰’不是坏人!” 晓梅又点点头,道:“我有分寸,现在人家也许要先打一架,正好……”话没有说完,那白谷兰和小红妖,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局面,“海门十三妖”,已个个撤出了兵刃! 适时,突有两种不同的声调,不同的话语,和两种不同的居心用意,却同时由不同的角落传出! 一声是“你们打吧,这就叫‘渔翁得利’!” 另一声是“要动手你们请到外面去,本店不容动刀动剑!” “秦岭三兰”和“海门十三妖”,同时目光横扫,她们找到了这两个人,一在左方,一在正中! 前一句,发自角落,是个看来并不令人讨厌的少年,只是这人目光特殊,眉目间,略现诡谲! 第38章 后一句,起自附近无人的大厅正中间,因之很容易找出这个人,三兰和十三妖没有想到,竟是令她们发生争执的少年!自然,这人正是仇磊石。 第十六章奇招惊豪客 晓梅心里甜甜的,她虽然希望三兰和十三妖先打一场,但对仇磊石的正直,却更觉得高兴! 雷啸天暗伸大拇指,到底还是自己的二弟,在任何情形下,二弟守正不移,确是令人钦佩。 三兰中的老大白谷兰,只盯了仇磊石一眼,暗暗点头,并没有开口,那“小红妖”却不然了! “小红妖”只是瞥了那左角上的少年一眼,暗中冷哼一声,但对仇磊石,却嗲声嗲气的说道:“哟,原来你也是这店里的人呀!” 仇磊石冷冷地说道:“姑娘们请将剑归鞘!” 白谷兰悄悄地将剑归鞘,神情依然冷冰冰的。 “小红妖”却抛给仇磊石个媚眼,道:“姑娘是冲着你!” 说着,便将剑归鞘,并且挥手对另外十二妖女道:“妹妹们,收起剑来。” 十二妖咯咯笑成一片,各将宝剑归鞘。 仇磊石根本不看“小红妖”,说道:“小可如今声明一句,本分店内,非但不准有人寻仇,更不准动刀动剑,如有人故违……” 话还没有说完,那“小红妖”“哟”了一声,道:“别这么凶。好吧,听你的,我们不动刀动剑就是。” 仇磊石冷哼一声,转对晓梅道:“小妹,别的事还是你处理吧。” 晓梅心头又是一甜,道:“磊石哥,她们是有心生事!” 仇磊石道:“这没有什么,我们按规行事就行。” “小红妖”噗哧一笑,道:“小妹妹,谁有心生事呀?” 晓梅冷冷地说道:“你,和你带来的这些人!” “小红妖”哟了一声,道:“那是刚才,现在变啦,咱们要住店,刚才小妹妹你不是说,要按规行事吗,好,我们按规挂号。” 晓梅冷哼一声,道:“按规挂号是刚才的事,现在变了!” “小红妖”哦了一声,晓梅接着又道:“现在本店不留你们!” “小红妖”神色一变,道:“小妹妹,这是为什么?” 晓梅怒声道:“谁是你的小妹妹,死不要脸!” “小红妖”媚目一横,变了脸,道:“小贱……” “婢”字还没出口,瞥目瞧见了仇磊石,正冷冷地盯着自己,眼球一转,破颜为笑,道:“那就称呼你小姑娘,这总没有错吧?” 晓梅道:“随你说什么,本店也不留你!” “小红妖”媚眼儿瞥着仇磊石,手指着三兰问晓梅道:“她们呢?” 晓梅生就好、恶由己的个性,沉声道:“你管不着,本店愿意留谁就留谁!” “小红妖”威胁的说道:“小姑娘,你得罪我们‘海门十三妖’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反之要和我姊妹成了朋友……” 晓梅插口道:“闭上你这张臭嘴,滚!” “小红妖”下不了台啦,看看仇磊石道:“喂,你也不管管你这小妹妹,我可是诚心诚意的,不愿意和你为难,但她再要这样胡言乱语……” 仇磊石冷冷地接话道:“你们最好听她的,立刻走!” 这句话,使“秦岭三兰”笑出声来,“小红妖”不由勃然变色,恶狠狠的盯了仇磊石一眼,道:“这是你说的?” 仇磊石道:“不错!” “小红妖”冷笑一声,道:“姑奶奶看在你这个人,满能讨人喜欢的份上,刚才方始将剑收起,不料你却是混东西……” 晓梅沉声叱道:“你再敢辱骂我磊石哥,是自己找打!” “小红妖”把嘴一撇,道:“姑奶奶就不信邪,这小子是个混账……” 话还没有说完,“叭”的一声,脸上早挨了一下重的,“小红妖”被打的斜退出好几步,左脸肿涨寸余! “小红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伸腕将剑撤出,怒瞪着一对眼,冒着凶光,狠而恨的骂道:“小贱婢,姑奶奶……” 这次话仍未能说完,身前人影一闪,有人说道:“小可已有声明,不得撒野动剑,拿过来!” “小红妖”话听清了,但却应变已迟,只觉右腕微麻,宝剑立即脱手,被人轻而易举的取走! “海门十三妖”,人人有一身毒辣的功夫,尤其是“小红妖”,为十三人之首,称得起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 适才突被晓梅姑娘痛括一掌,她已暗自心惊,如今剑方出鞘,即被夺去,并且没有看出夺剑人的手法,不由骇然而木愣一旁。 立于左边的一干江湖客,更是个个张口结舌,不禁对“天下一家店”苏州分店加了五分小心。 “小红妖”定定神,方始看出取走自己宝剑的,竟是仇磊石,立即计上心来,故作娇笑道:“你就好管闲事,得!冲着你我什么都不计较,把剑给我吧,我们姊妹另外有事,可要走了!” 仇磊石手腕微震,将剑投插于地上,“小红妖”拔出剑来,扫了晓梅一眼,又看了看仇磊石,道:“咱们过两天会。” 说着,一挥手,带着她那十二位妖里妖气的妹妹,走出大厅,果真并未逗留,离开了店中。 “秦岭三兰”中的白谷兰,此时对晓梅道:“女子果然不被接待?” 晓梅一笑道:“这是对‘海门十三妖’说的,不包括三位。” 白谷兰也一笑道:“有这句话够了,我姊妹不打扰啦,告辞!” 说走就走,晓梅姑娘没有留,也没开口说话,于是“秦岭三兰”,在一干江湖客的注目下离去。 现在只剩下那五位穿雪褛的少女了,晓梅含笑道:“五位姊妹可是‘白衣五英’?” 这倒不是晓梅聪慧,因为三兰、五英、十三妖,是武林中人尽知的女英雄,五英都穿雪褛,所以晓梅能够猜知。 “白衣五英”中的王月英,是五英之首,问言道:“不敢,是我们姊妹五个。” 晓梅道:“五英姊妹有何指教?” 王月英道:“指教不敢当,寄宿来的。” 晓梅一笑道:“可愿作小妹的朋友?” 王月英道:“怕高攀不上吧!” 晓梅诚挚的说道:“五位姊妹要不嫌弃,小妹敢请别这样说话。” 王月英一笑,转对其余四英这:“妹妹们意下如何?” 其余四位中的李桂英道:“大姊您看着办吧,小妹认为那三个老东西的话,不能听信,刚才看得分明,主人明操胜券,却未过份!” 王月英道:“二妹说的对。” 话锋一顿,王月英转对晓梅姑娘道:“贵姓?” “小妹艾晓梅。” 王月英道:“我王月英,艾姑娘,咱们朋友交上了。” 晓梅大喜道:“那就请月姊姊和众位姊姊,跟小妹来好吗?” 王月英一笑,点了点头,晓梅在前,“白衣五英”随后,穿出大厅内门,向后面静室走去。 满天云雾,此时已散,立于大厅左边的百名江湖客,自亦散开各归坐处,他们都深感未能看到一场搏战而遗憾。 就在一干江湖客散归的当时,仇磊石身形微移,到了一人身前,声调客气,但神色却威严的说道:“朋友你请暂留贵步!” 散落归座的江湖客,闻声泰半止步注目,只见仇磊石所阻住的人,正是适才说“渔翁得利”这句话的少年。 江湖客们,认为好戏又将上场,不由悄然而退,渐渐空出了大厅中间地方,以备搏战之用! 那少年路被阻住,含笑说道:“有何指教?” 仇磊石道:“朋友是敝店的住客?” 少年颔首道:“目下还不是。” 雷啸天也早就注意这个少年,闻言浓眉一皱,但并未开口,仍在一端等待,他深信仇磊石会处理好此事。 仇磊石神色依然严肃,道:“朋友想挂号吗?” 少年道:“刚才曾有此打算,现在不了。” 仇磊石道:“为什么?” 少年道:“这是私事,没必要告诉人!” 仇磊石道:“朋友来时,为何不立刻挂号登记?” 少年道:“这要怪贵店!”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果是如此,小可愿负此责。” 少年道:“在下与那‘三兰、五英、十三妖’,同时来到贵店,彼时贵店应值朋友,只顾接待女孩子们……” 仇磊石不容少年说出难听话来,道:“有此疏忽,不怪朋友,朋友若愿现在寄宿……” 少年道:“不,告辞了,以后再来打扰吧。” 仇磊石微微一笑,道:“欢迎,到那一天,小可必将亲自接待!” 少年也不甘示弱,道:“很好,在下来时就找尊驾,尊驾贵姓?” 仇磊石道:“仇,人九仇,仇磊石,朋友你呢?” 少年道:“章,立早章,章突岩,突然之突,山岩之岩!” 雷啸天看仇磊石似是不知此人来历,接口道:“朋友就是近来,人称‘金童神剑’的少年英雄?” 章突岩一笑道:“好说好说,英雄二字愧不敢当!” 仇磊石依旧淡然一笑道:“小可愿与章朋友,能有再见之缘!” 章突岩道:“仇朋友放心,人不是山,迟早总要再碰上。” 仇磊石突然哈哈一笑,道:“好一句‘迟早总要再碰上’,小可静等此日!” 章突岩也一笑,道:“等吧,日子不会太久的!” 仇磊石道:“但愿越快越好。” 章突岩道:“尊驾可还有什么吩咐?” 仇磊石道:“不敢再劳渎朋友。” 章突岩道:“如此,在下要告辞了。” 仇磊石道:“小可恭送!” 章突岩一笑,伸出双手相拦,道:“愧不敢当,尊驾请留步!” 仇磊石只以右臂肃客,道:“小可不敢失仪,朋友不必客气!” 在十分客气的答对中,章突岩的两只手,已分搭在仇磊石的左腕和左肘之上,并且推辞着说道:“尊驾若坚持如此客气,在下岂非出不了贵店?” 说着,章突岩双掌猛聚真力,看似推让客气,实则以“震”字诀,意图将仇磊石弹震出去! 第39章 怎料仇磊石却似无所觉,含笑说着:“这不致于,朋友放心吧!” 章突岩将真力提到九成,仇磊石依然含笑,非但没有被弹震倒飞出去,反而使章突岩无法下台! 章突岩此时方始心胆寒凛,才待收转真力,突觉真力已难由心收发,不由吓得面色陡变,冷汗直流! 适时,仇磊石一笑道:“朋友既然急欲求退,恕不远送,请吧!” “请吧”二字出口,仇磊石突以“天龙神禅”的“震”力,左臂一甩,章突岩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他相距厅门已然不远,倒飞而出,正迎厅门,急忙沉力吐气,预备稳住身子,哪知却难办到,不由魂亡胆丧! “砰”的一声,章突岩破门而出,实生生摔倒院中,他虽接着冲拔而起,但已羞得面红耳赤。 本想交待几句场面话,终因暗以真力较量对方,是自己首先起意,既是咎由自取,不如一走了之,遂一言不发纵身而去。 章突岩取辱而去,这种情形,无法瞒过一干江湖客,因之大家无不以惊、佩、骇、敬的目光,看着仇磊石。 仇磊石却若无其事,转对一旁侍立的尹亮道:“章朋友诚恐我留客情切,竟然破门而出,你去找个上等的木匠,将厅门换个新的,越快越好!” 尹亮恭敬应声,雷啸天和仇磊石转身回去,闻文和金成,彼此互望一眼,故意放慢脚步,也转向后面而去。 前面的仇磊石和雷啸天,早已走没了影子,时已更深,四处悄然无人,但已属深夏,却感夜凉如水! 他俩斜向水阁左方而行,那里是他们的住所,但是他们却不回住处,竟在深暗的角落停步。 金成首先四顾片刻,道:“此处四周,若有人来,不会逃过我们的眼下。” 闻文也左右看了一看,道:“大哥说的对,咱们就在此处谈谈。” 金成道:“总督监的功力,越来越令人难测高深了,像今夜的夺剑,逐人,即使是老主人,想也无法如此干净利落。” 闻文道:“此事说来真的令人难信,小弟始终注目不懈,竟未看出他是以何种手法,将‘小红妖’宝剑夺下来的!” 金成道:“独臂震出那自报‘章突岩’的少年,施展的很像少林一派的功力,只是我也叫不出功力的名称!” 闻文长吁一声道:“老主人因我兄弟,熟悉各种奇绝武技,方始远自云南调来,如今竟要交白卷,岂不丢人!” 金成沉思不言,半晌之后,突然说道:“只有一办法可行!” 闻文道:“什么办法?” 金成道:“你我兄弟亲自一试!” 闻文道:“危险!” 金成猛一咬牙道:“事逼至此,再无良策了。” 闻文道:“以近日所见,他并没说谎,是那‘神僧’弟子!” 金成道:“我们不能只用这么一句话,去答复老主人!” 闻文犹豫一下,道:“大哥,按我们兄弟的功力,若是以二敌一,全力出手,总督监是否能在百招之内,击败我们?” 金成道:“这很难讲。” 闻文道:“我们能否支持五十招?” 金成道:“能,不过……唉!” 闻文道:“只要能够支持五十招,小弟也赞成咱们亲身一试!” 金成道:“五十招内,仍无逃遁的希望呀!” 闻文道:“既然大哥说别无良策,那就只有一试,小弟在四十五招时,发出‘五色弹’,乘机则可脱身!” 金成大喜道:“你把‘五色弹’制成了?” 闻文一笑道:“制成已有四五天了,因为还没禀陈老主人,所以小弟也就没对哥哥说,如今迫不得已,只好用啦!” 金成道:“如此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闻文道:“有些难题,仍然要妥善安排!” 金成道:“其余事情好办,我早就有准备!” 闻文道:“那就好了,免得……” 话刚说到这里,二人身后突然传来话声,道:“何事须要预先准备呀?” 金成和闻文吓了一跳,闻声知人,正是仇磊石! 闻文借转身答话之际,示意金成,然后道:“属下和金兄,正在为今夜之事而商量。” 仇磊石含笑道:“今夜事已过去,好在并无变故,你们太费心了。” 金成一点就透,道:“回总督监的话,设若有朝一日,督监未在分店之中,总管适巧他往,再发生如此事故,岂不应变不及?” 仇磊石道:“也对,只是夜凉如水,外面冷了一些!” 金成和闻文,十分尴尬,只好应声道:“总督监说的对。” 仇磊石道:“夜深了,我不久陪。” 金成和闻文一齐道:“恭送总督监。” 仇磊石含笑挥手道:“我实在不惯这些,咱们今后免了,两位明天见。” 说着,仇磊石缓踱着方步,慢慢远去。 金成待仇磊石影子消失,方始悄声说:“看来咱们这人是丢定了!” 闻文微吁一声道:“他全听到了吧?” 金成道:“很难说,反正他要不开口,咱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已到了身后,不过以常理论,他不会没有听到!” 闻文道:“那咱们的计划……” 金成摇头道:“已行不得了!” 闻文道:“老主人那里……” 金成道:“只有一个办法,实话实禀。” 闻文也只好苦笑着点点头,似是自语的说道:“大哥,咱们这‘神通双侠’的名号,怕要改了!” 金成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二人步向居所而去。 这一天,是苏州分店建成开张后的第二十天,晓梅姑娘准备中午设下盛宴,送行新近结为闺友的“白衣五英”。 这天,天气突转阳和,雷啸天晨起,信步踱向右面的花园,他每天必到园中假山远眺,已成习惯。 行距假山尚有数丈,突闻假山后面,有人娇笑道:“三姊快些,要是正好走来个人,有多难看!” 雷啸天听出说话之人,是“白衣五英”中的三、五妹,这些日子,大家天天见面,话听熟了自无差错。 听那五妹话中,她三姊似乎有些不便人见的事,故而雷啸天立即止步,转身又往回走。 哪知耳中却又听到三英说道:“习练某种功力,又有什么难看的,近半月来,我似是已有心得!” 雷啸天止步不前,自忖道:“怪哉,‘难看’二字,竟然是指功力而言!” 正思忖间,五英已开口说道:“人家是个男子,出这种式子不觉难看,三姊可就不然了,你仔细想想,对敌怎好意思这样出手?” 三英道:“也许功力练成之后,可以更变手法,那天你也隐身一旁,自知人家这一招的威力有多大!” 五英道:“大有什么用,还不是……” 话没说完,突闻三英插口道:“别乱我心神,我好像是发现这种功力的练法了!” 五英娇笑一声,道:“那可真变成无师自通了!” 接着,三英欢呼一声,道:“对!对!绝不会错,五妹,我试给你看!” 答对的语句,不由引起了雷啸天的好奇之心,他悄然拔身,毫无声息的站上了假山,正好俯览二英的一切! 只见三英双足互分约隔二尺,身子斜拧,左手斜指着地,右掌背向前,肘与肩平,似欲出击之意! 雷啸天目睹这种奇特的架式,心神猛颤,飞身而下,这意外的举动,使三、五双英都惊吓住了。 雷啸天此时方知自己失态,立刻拱手道:“恕在下冒失!” 三、五双英惊魂乍定,王英魏华英含笑道:“雷兄何事这样急,吓小妹们一跳。” 雷啸天道:“这……这实在不知从何说起,我偷听到……” 魏华英和五妹吴素英,闻言俱一愣,脸上并带出不悦之色,雷啸天话锋顿止,接着慌不迭地解释道:“在下是无意听到两位的对话,并非存心……” 魏华英拂袖而道:“雷大侠不必多言了!”说着,她对吴素英道:“五妹,咱们走!” 雷啸天把黑脸都急红了,道:“两位且慢,其中有些误会,事关在下太大……”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焦急之下,更是上下句无法串通,令人听得莫名奇妙,因此使三、五双英误会更深! 魏华英没好气的说道:“请让路!” 雷啸天长吁一声,倒退两步,强按下内心的激动,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方始恢复了自然,道:“在下焦急之时,语无伦次,难怪两位女侠误会,两位女侠可否听完在下的话,再定行止?” 魏华英冷冷地说道:“你讲吧,不过我要先告诉你,这是看在晓梅妹的份上,否则我们姊妹可没有闲工夫,听你胡说!” 雷啸天拱手施礼,道:“在下每日清晨,皆在这假山之上闲眺……” 魏华英道:“对不起,是我们姊妹自不量力,忘记你是此地的主人了,现在是我们打扰了你,你就多担待吧!” 雷啸天摆手道:“魏女侠请容在下说完……” 魏华英道:“那就请快说!” 雷啸天道:“女侠无师自通的掌法,是在何处见过有人这样施展?” 魏华英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雷啸天道:“魏女侠一定要问?” 魏华英道:“我本来要走,是你要我们暂留,现在……” 说着,魏华英拉着吴素英就要走,雷啸天沉思刹那,终于得计,再次对两位女侠深施一揖,道:“实不相瞒,在下会这种掌法!” 魏华英闻言一愣,道:“怎么,你真会?” 雷啸天道:“那是在下一位恩人所传,但可惜不知恩人名姓,故而适才偶睹魏女侠作势之时,才失态失礼。” 魏华英已减少了不满,但却仍未深信不疑,道:“这不是托辞吧?” 雷啸天道:“此人相貌威严,有些像在下的样子,但身材却比在下矮点,年约六旬,对人不苟言笑,魏女侠……” 魏华英此时方始深信雷啸天之言,接口道:“雷大哥请多原谅,我错怪了你。” 第40章 雷啸天神情激动的说道:“魏三妹,你见的那个人可是……” 吴素英已插口道:“雷大哥,我们见到的正是那个人!” 雷啸天大喜过望,道:“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时候?” 吴素英嘴快,道:“那可早啦,一年多了!” 雷啸天道:“正对,噢,是在什么地方?” 魏华英道:“在‘子午岭’头!” 雷啸天哦了一声,眉目间已有喜色:“魏三妹,你是怎样会见到家……我那恩人的?” 吴素英说道:“事太凑巧,有一夜……” 魏华英突然摇摇头阻止,吴素英立即会意,顿时停住了话锋,雷啸天不由一愣,深觉奇怪。 久久不再闻吴素英开口,雷啸天不由问道:“吴五妹怎不说下去了?” 魏华英却答上了话,她神色非常温柔的说道:“雷大哥,你若要想知道下文,却必须静下心来。” 雷啸天老于世故,睹情已然料到事之八九,一颗心早已像吊桶般,在胸腔中上上下下跳动不已!但为得知内情,不得不强自按捺激动,道:“在下不再焦急就是。” 魏华英道:“雷大哥,那人只是大哥的恩人?” 雷啸天心中颤动,却颔首道:“此人对在下恩重如山!” 魏华英微吁一声,道:“此人的功力真高,可惜……” 雷啸天不由插口追问道:“可惜怎样,魏三妹请快些说!” 魏华英看了雷啸天一眼,道:“有一天,我与素英五妹,寄宿‘子午岭’后一女侠府中,月临中天,偶动雅兴,与五妹趁夜而游,在岭左一处名叫‘乱石堆’的地方,突闻吆喝呼斗之声,潜窥究竟,发现五名蒙面人,与雷大哥所说之恩人动手,那人功力之高,无与伦比,以一敌五,仍然是游刃有余!” “不料那时,突然又有一蒙面人来到,身手之快,出招之毒,令人寒悚,乘大哥那位恩人不防,竟将大哥恩人震伤,大哥恩人虽已口喷鲜血,但却临危施出小妹适才所练之一招,将先前五名蒙面人震死三个,余者俱皆逃遁,大哥恩人也不追赶,竟于乱石中,抱起一具尸首奔向岭头。” “岭头早已开成一穴,内有空棺,大哥恩人将那具尸体葬入棺中,掩土成坟,并立一碑而去……” 第十七章子午岩头惊奇变 盛宴开罢,晓梅姑娘恭送“白衣五英”出店,宾主依依,重订后会之期,叮咛再三始别。 适时,雷啸天和仇磊石,却正在商谈着一件大事。 是雷总管的私室,人也只有他们兄弟两位。 雷啸天首先开口,道:“二弟,愚兄必须离开一个时期,今天就去!” 仇磊石道:“自晨至午,小弟发现大哥坐立不宁,现在突然说出要他往的话,莫非有了伯父的消息?” 雷啸天颔首道:“五英中的魏三妹,晨间和吴五妹于花园中,习一偶得之掌法,被愚兄所见,那正是家父威震武林的技艺。” 仇磊石道:“大哥不致有误吧?” 雷啸天知道仇磊石言下之意,道:“那种掌力,是家父不传之秘,绝无差错。” 仇磊石沉思片刻,道:“时间怕已很久了吧?” 雷啸天道:“已有年余。” 仇磊石道:“想来伯父不会再在彼处。” 雷啸天道:“那是自然,不过这是愚兄所知,家父最新的一个消息,因此愚兄无论如何,也该走这一趟。” 仇磊石道:“大哥知道,小弟是不放心大哥独行……” 雷啸天接道:“愚兄自知谨慎。” 仇磊石沉思半晌,道:“是北往?” 雷啸天道:“偏于西北,终点是‘子午岩’头!” 仇磊石道:“可有人知?” 雷啸天道:“晨间愚兄乍闻消息,心悲至极,当时未能嘱咐魏三妹,但宴前,愚兄却已再三拜恳守秘。” 仇磊石点点头道:“那很好,大哥放心去吧,不过小弟有个要求,敢请大哥恩准,缘因目下处境特殊,目前……” 仇磊石遂将偶然听到,闻、金之言说出,然后道:“为避免被人追踪,大哥走时不必令人知晓,沿途,每隔十里,留一暗标,若小弟无他不便,则可后到。” 雷啸天颔首道:“贤弟顾虑极是,只是留下什么暗标呢?” 仇磊石想了一会儿,道:“画个小船儿吧,船头所对的方向……” 雷啸天接口道:“就是愚兄去的方位!” 仇磊石摇头道:“恰恰相反,船尾才是大哥去的方向!” 雷啸天道:“二弟聪明,就这样说定了,稍待愚兄去时,不再通知二弟了,四妹处,随二弟如何告诉她吧!” 仇磊石道:“大哥放心好了,带足路费。” 雷啸天笑一笑,道:“二弟是否在愚兄走后,也要他往?” 仇磊石也笑了一笑,道:“大哥很想知道?” 雷啸天哈哈一笑,刚要开口,门外突传步声,雷啸天立即示意仇磊石,然后故作开朗的说道:“四妹初结闺友,着实开心……” 门外适时传来话声,道:“属下闻文,有急务请示总管。” 雷啸天对仇磊石摊摊手,作个无可奈何的样子,道:“闻老弟请进。” 闻文推门而入,见仇磊石在座,立刻道:“总督监驾在,属下正好顺便一道禀陈。” 雷啸天一指旁边座位,道:“闻老弟坐下谈。” 闻文谢坐之后,道:“刚刚属下接得总店快马指示。” 说着,自袖中取出一粒以腊丸密封的信柬,呈上道:“这就是,请总督监和总管过目。” 雷啸天接过腊丸,首先仔细察看有无破裂之处,然后方始轻轻捏碎,将其中所藏“蝶翼绢”展开。 此时,仇磊石已起座至雷啸天身后,遂共详阅,看完之后,仇磊石不由剑眉深锁,半晌之后方始说道:“看来是非去不可!” 雷啸天知道言下之意,道:“自然要去。” 话锋一顿,雷啸天转对闻文道:“闻老弟,咱们‘徐州’可有分店?” 闻文道:“有。总管是‘烈火剑’樊叔山!” 仇磊石道:“此人如何?” 闻文道:“剑术自成一家,功力胜过昔日杭州的宇文总管!” 雷啸天道:“他为人怎样?” 闻文想了一下,道:“忠直而仁义。” 仇磊石道:“够了,闻兄……” 闻文接口道:“属下不敢。” 仇磊石一笑道:“艾伯父谕令我与雷总管,赴徐州分店办理一事,并令接示即行,此间交由你与金成,可能负责?” 闻文道:“当全力而为,不敢有负。” 仇磊石道:“令人备马!” 闻文应命,却问道:“属下可能进言?” 仇磊石道:“有话自然当讲。” 闻文道:“属下之意,总督监若去徐州,总管最好留守……” 仇磊石道:“此事已决,不必多言,可还有别的话?” 闻文道:“没有,只是属下深觉……” 仇磊石不容闻文接说下去,道:“传令备马!”闻文不能再留,躬身而去,恰好晓梅姑娘送别“白衣五英”回来,闻文眼珠一转,立即说道:“姑娘回来了,仇爷和雷爷要去徐州,姑娘去不?” 姑娘一愣,正要询问,仇磊石已接口道:“小妹,这是伯父的谕令!” 晓梅道:“我呢?” 仇磊石一笑道:“伯父疼你,说我可以随机行事。” 晓梅大喜,道:“那我也去!” 仇磊石道:“可以,但却有个条件。” 晓梅黛眉一蹙道:“瞧,刚当了权就施威风!” 仇磊石一笑道:“条件十分简单,行、止、动、静要听我安排。” 晓梅也笑了,道:“那当然了,什么时候走?” 仇磊石道:“现在就走。” 晓梅拍手跳道:“好极啦。” 接着,转对闻文道:“麻烦你备马吧。” 闻文无奈,答应一声,疾步而下,仇磊石和雷啸天,作了个会心的微笑,因为闻文计不得逞枉费心机。 晓梅与仇磊石和雷啸天,远行徐州,一个姑娘家,多少要准备一下,她去收拾应用的东西。 雷啸天趁此机会,道:“二弟,上面没写着要愚兄去,现在……” 仇磊石悄声道:“现在是个最好的机会,出了苏州,咱们仍可一路,到该分手的地方,大哥只管走你的……”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万一老人追问下来……” 仇磊石道:“小弟就说,途中发现可疑人物,此人黑衣黑马,黑巾掩面,功力极高,故烦大哥悄悄追踪,谅无问题!” 雷啸天一笑道:“但愿路上真能碰上这样一位朋友。” 仇磊石道:“没关系,只要大哥别忘记全是‘黑’色,就算是老人亲自询问,小弟敢说,也断然无事!” 雷啸天道:“闻文、金成……” 话未说完,仇磊石突然提高声调,道:“这个大哥请放宽心,闻、金二位虽说不解武技,但却眼界极高,人又心细,坐镇苏州保无差错!” 雷啸天突见仇磊石将话题更迭,立即了然道理何在,故意拉长着“这”字,商量似的说道:“这……二弟,愚兄何不留守,万—……” 仇磊石斩钉断铁的说道:“大哥不必多言啦,收拾东西吧。” 金成和闻文,恰好敲门三响而进,雷啸天背对着门,立即一霎双目,和仇磊石打了个会心的招呼。 一骑枣花红,黑鞍、雪拔、黑镫、红缰,乘者是个豹头环眼,灰色长衫的威猛人物,泼风般绝尘而驰! 是傍黑,巧!冷月孤悬。 这人,正是雷啸天,马,是千里驹,雷啸天早有安排,途中分别了仇磊石和晓梅独临“子午岩”! 马已喂了料,人也早吃饱,猛抖缰,马作龙嘶神啸,人若天将威标,蹄踏山石路,飞登山腰! 雷啸天勒缰不前,目注左前方半箭步地外,自语道:“父亲曾说要左行,过一株三叉巨枝的古槐树,再右行可见一块状如巨鹰的怪石,则离目的不远,现在……” 话锋一顿,再次抖缰,枣花红左旋而登,行约盏茶光景,霍然见那株高插云天的三叉古槐,阻住小径! 第41章 雷啸天默然一笑,盘马右转绕过巨槐,乱石杂草丛中,现一羊肠小道,顺之前往,里许,倏地飞身下马! 丈外一石,石高丈五,酷似一只饱食后,缩颈而眠的苍鹰,雷啸天牵马过石,缓缓而前。 未半里,已见一间石屋,心中喜惧参半,悄悄将马拴于距屋三丈外的一块大石上,提力轻身纵临屋门之外。 虽冷月高挂,但此处恰背月光,故而若不近前,无法看清一切,但走近之后,雷啸天却目瞪口呆! 石屋已毁其半,右角早塌,前窗已无,残败下,蛛网横布,少说,此屋已半年多无人居留了! 雷啸天心中似被刀扎般痛楚,由此屋残败倒塌的情形看来,绝非石屋年久失修而塌毁,是出于人为! 他记得非常清楚,老父曾经不只一次,对他说“为父生死挚友,仅有四人,三人早已作古,另一位下落不明,另有可共忧患之友一位,居于子午岩上!” “此人功力虽稍逊为父,却另有专长,善布消息埋伏,足智多谋,他日为父若突然失踪,可问此人!” 言犹在耳,怎料自己风尘仆仆而来,却已人死楼空! 睹石屋败倒情况,此人必系与强敌搏斗而亡…… 雷啸天想到这里,又兴起一种希望,他希望石屋主人并未身故,转念至此,决定不论如何也要进去一探! 所幸早已决定夜间前来,身怀三支火折子,立即悄然探囊取出一支,晃着之后,进了石屋。 石屋中物,十分简单,木床一张,白桌一张,椅子两把,除外别无其他设置,如今,却皆已碎置一旁。 雷啸天一眼就已看出,石屋中曾经过一次惨烈的搏斗,那床、椅、桌子,都是被重手掌法所击碎。 其他却看不出丝毫变化,颓败塌坍的桌、椅及地上,早已积满了灰尘,连鼠、狐爪痕也看不到。 雷啸天摇摇头,熄灭了火折子,长吁声中出了石屋,低着头,一步步走向自己那骑枣花红。 这时,突闻人声,雷啸天心头一凛,进入石屋后立即左右顾盼,人声已近,此处却别无藏身地方,略微沉思,牵马进了石屋。 雷啸天经验丰富,立即拍出一掌,将地上灰尘扬起,尘土缓缓坠落,将他的足痕和蹄印遮掩。 片刻,步履声已到石屋外数丈地方,雷啸天静静隐伏屋中,一动不动,毫无声息的静观发展! 步声已停,只听有人说道:“这里竟还有间石屋,奇怪!” 又一人道:“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走吧!” 先前说话的那人道:“何不看看石屋中有没有人?” 后面这人哼了一声,道:“要看你去看,最好是有人!” 先前那人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二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要多事,把今夜来此的目的暴露,等会儿老头子知道的话,看你该怎样办!” 先前那人似已想明白得失,自嘲的说道:“你就是这个样子,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多好,偏偏拿话来吓唬人,依你依你,咱们走,这总没错了。” 说罢,步履声重起,渐渐远去。 雷啸天略微沉思,将马拴于败坍的石屋中,身形闪处,飞跃而起,暗随在这二人身后,窥探究竟。 前行二人,各背着一个袋子,长而大,内中不知放着什么东西,步履十分轻快,望之即知各有一身不低的功力。 二人顺羊肠小道,直登“子午岩”后山头,去处,恰是雷啸天要去的“乱石堆”,雷啸天自更不舍。 再行半顿饭的时间,已到“乱石堆”前,此处,乱石林立,大者数丈如岩,小者也有尺半,占地约有数里。 雷啸天将距离拉长,因为地面都是杂乱碎石,任你功力多高,稍不留神,也必将带出极大响声。 前行二人,并未停步,但却走的不快,边走边谈,因足下乱石频响,雷啸天相距又远,听不清对方说些什么。 那二人有好半天,方始渡过“乱石堆”,登上后岭,雷啸天追蹑其后,藏身“乱石堆”一块巨石旁停步。 出了“乱石堆”,已是后岭头,此处竟无树木,因之雷啸天不能紧随前面二人之后,只好远远眺望。 所幸月光照明,并且已到前面二人的目的之地,雷啸天仍能看得清楚,后岭一微凸土阜上早已有人相待。 刚到的两个人,对立在土阜上的那人恭敬的施礼,各将所背长袋解下,置于土阜旁肃立相待。 早已立于土阜上的那人,对刚到的两个人低语几句,随即一挥手,三人退下土阜,向前岭飞驰而去! 雷啸天暗皱眉头,他不知土阜附近还有无对方埋伏,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耗下去,等个结果。 哪知耗了顿饭时间,仍未见有人返回,雷啸天决定冒险一试,矮身闪出巨石,轻登巧纵到了土阜之下。 土阜竟是一座孤坟,雷啸天恍然大悟,他记起了“魏华英”所说的话,这坟内死者,必是老父亲手葬之人! 检查地下长袋,神色陡变,袋中竟是开启墓穴必备的利器,雷啸天立即了然,有人企图挖坟开棺! 再看孤坟前,果有一块石碑,说碑不是碑,只不过是块二尺长,上略尖的石块,下端插于孤坟土中。 石上有字,并非雕鉴而成,雷啸天一望即知,字体是老父以特殊功力,以指划成,每一笔画深约寸半。 字迹极大,只有四个,是“盟兄忠骸”! 下面是两个三寸大的字“雷志”! 更没有错了,这是老父所留,坟中人是老父的盟兄。 想到“盟兄”二字,雷啸天记起了往事…… “对,就是父亲那夜接待的人,不会有错,父亲就是那夜和他盟兄离家的,从此失去消息,如今……” 雷啸天自语至此,突闻人声,身形疾射而出,以迅疾无伦的快捷身法,闪纵于适才隐身的石后! 土阜上,已站着一人,背对“乱石堆”而立,一因过远,又因背对,雷啸天无法看清这人的衣着。 片刻之后,这人缓踱下阜,竟对孤坟深深长揖为礼,一而至三,看得雷啸天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揖罢,以悲天悯人的声调,似颂若祷般说道:“任兄,小弟不远千里,特来一拜,你可知道?” 雷啸天暗自点头,深愧自己所想错误,这人并非盗墓者流,而是义气千秋的热血男儿,千里而拜故友孤冢。 接着,这人道:“天可怜见,雷兄苏州红楼自焚,昔之故友几人焉在?其咎其孽,非由小弟而生,萧大哥应负全责!” 雷啸天闻言如雷轰顶,全身一阵寒冷,颤抖不已! 听此人自语,实乃心声,自己千里风尘,只指能见老父一面,岂料老父已死苏州红楼…… “苏州红楼”又是什么地方,早知此事,自己近在咫尺,又何必奔行千里,到这“子午岭”来。 适时,声调陡变,又道:“小弟自承,往昔一念之错,铸成今日之恨,但当局者迷,事后清醒,已悔无及矣,任兄你可知道?” 雷啸天忍住悲痛,收静心神,自忖:“此人莫非就是罪魁?” 那人却又说道:“小弟事后遍搜红楼,竟无雷兄枯骨,此惊几乎丧胆,曾疑雷兄尚在人世,故而足不临苏州近年!” 雷啸天不由大喜,红楼不管是什么地方,既然红楼中,找不到老父的尸骨,老父自然还活在人世上! 那人声调又是一变,道:“小弟坐卧不宁已近一年,痛苦万状,百思不得谋解之策,方始想起借重任兄,才不远千里而来!” 雷啸天频频摇头,自叹! “此人恐已失常,否则,活人所不能解决的重大事故,怎会借重到个死人,再说,死人又怎样借重……” 恩念未已,那人又道:“以小弟判断,雷兄设若尚在人世,明夜断无不来这‘子午岭’头的道理,是故小弟先一日至此相待雷兄。” 雷啸天百思不解,据此人所说,老父若在人世,明夜必会前来,这是什么原故,莫非与人有约? 那人却在此时,给了雷啸天满意的回答,道:“小弟深知雷兄与任兄你的情谊,明夜是你周年之忌,雷兄昔日亲手埋骨,明夜必来祭祀……” 那人话声一顿,哈哈大笑了起来! 雷啸天心神震凛,此时始知这人没存好心,因之又勾动先时曾经动过的疑念,这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那人止住狂笑,又道:“若明夜雷兄不到,小弟就可断定他已不在人世,那时,小弟心中不安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雷啸天张口但未出声,自己心中能听到声音,那是焦急的追问,也似灵犀般互通,雷啸天心中在说“是哪一件?哪一件?哪一件?” 那人果似被冥冥灵犀感染,竟似答对般道:“这件事,任兄,只有你知,小弟料到你必有遗书留下,若未交与雷兄,那就是身畔秘藏,我要找出它来!” 雷啸天暗中哦了一声,现也他明白那两口袋开墓器具,有何用途了,此人果然有挖开孤坟的企图。 那人却在此时,作了结束,道:“任兄,小弟今夜之祝之祷,以全道义,明夜若有惊动之处,任兄尚要多多原宥,小弟去了,明夜见!” 话罢,此人又对孤坟三揖,身形冲天拔起,疾如流星,向前岭飞射而去,霎眼功夫,已然无踪! 雷啸天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 坍败的屋中,在阳光照射下,也现出了生气。 雷啸天拂去衣衫上的灰尘,将马由残破断墙处牵出,极小心的张望四方,牵进数里外一片树林中,并将沿路蹄痕消灭。 他带有干粮水袋和黑豆,自己吃饱,又喂过马,觅块大石,跌坐静静用起功来,今夜,或许,或许有场生死之搏! 傍晚,一位以灰巾掩面的人,进了石屋,此人在瞥目看到石屋中部分灰尘零乱后,惊咦出声,道:“啊!姓雷的,你果然没死!” 但他并未立即按尘灰乱痕,寻踪追蹑,此人是江湖中老而又老的油条,若按雷啸天无法掩尽的痕迹追踪,雷啸天绝难避过,但他不作此图,反而嘿嘿冷笑两声,走出石屋,往“乱石堆”而去。 第42章 这是雷啸天的幸运,也是经验过多而老辣的人,反而上了自己经验大当的好例子,这种事平常的很。 这人的想法是,设若石屋留痕,并非出于他心目中那人所为,追之岂不多事,反之,若是心目中人所留,则那人必有留下痕迹的阴谋,追之反而上当,反正心目中人若到,今夜必登后岭头,一切问题,留待彼时解决,非但不虑对方的种种阴谋暗算,自己并可以逸待劳! 就因为计算的过份周到,才平白便宜了雷啸天。 初更,已沉黑,雷啸天悄然由前岩翻过,没走后岩小路,这是他聪明的地方,怕暗中有人监视。 其实,今夜那以灰巾掩面的人,是一人登山的,因为此事,这人断然不愿被第二人知道,自然沿路没有埋伏。 雷啸天今夜取的地势,好过昨夜,距孤坟近些,不过今夜却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是乌云遮月,非常阴暗。 雷啸天高踞一株巨木之上,一动不动,阴暗中,若非有人目睹他登临古木,谁也难发现他隐身之处。 二鼓,仍无人来,雷啸天也没有见昨夜那人的踪影,但他仍然动也不动,因他深知,那人必然也在暗中注意。 三更,依然不见人到,暗中隐身的人,都能沉的住气,耗下去,等下去,雷啸天更是越发小心。 四更……五鼓…… 天光已现微明,雷啸天深知老父性格,心中不由又感伤痛,老父若在,任凭此处有多少埋伏,也必然会到! 如今始终未见老父出面,不问可知,老父恐已不在人世,想到此处,雷啸天悲由哀生,几乎坠下古木。 适时,却发现孤坟下有人,正是昨夜傍晚,曾进入石屋中的那位,依然以灰巾掩面。 那人已经动手开启孤坟了,仍似前夜般,先作祝祷:“任兄,雷兄大概已经追随你去了,果真如此,小弟似已不应再有疑虑,只是你那册遗书不见,小弟终难放心!” “为此,只有请任兄原宥,小弟必须开棺一搜,当日雷兄葬你,小弟未曾目睹,借此再拜一面也好。” “任兄,设若小弟在你棺中,搜出遗书,小弟会立即将书焚毁,但也有报,必将任兄尸骨以铜棺茔之!” 祝辞完毕,立即动手,雷啸天冷眼旁观,惊心动魄,此人好高的功力,仅仅十锄,已将棺木挖出。 此人启开棺木,俯身棺中,捧出一具尸骨,道:“任兄真有远见,原来此棺竟有双底,雷兄无此智谋,由此判断,你那遗书必在夹底中藏!” 说着,此人重又俯身棺中,但立即起身道:“不不不,小弟不能在任兄死后,仍然上当,必须仔细搜一下你的身上,否则无法安心。” 话声中,已开始在尸骨衣间搜索起来,雷啸天暗暗点头,此人端的老辣,竟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尸体上无任何发现,此人哈哈两声,道:“任兄,小弟算是服了你,仍然上了次当,空耗半天光阴,说不得,小弟只有裂碎棺底一查了!” 只见此人出掌一拍空棺,空棺立即分解,五指轻弹,棺底已裂,雷啸天在远处抬头窥望,看见露出一角白巾! 耳听此人狂笑一声,道:“任兄,你果如小弟所料,连雷兄都不信任,遗书竟未交与雷兄,不过雷兄又何故潜行苏州到那红楼……” 话未说完,此人猛地一扯白巾,突闻一声“轰”响,棺木炸成碎粉,此人厉吼一声,疾射而去,余音久久始停! 这情形,看傻了雷啸天,半晌,他才恢复了神智,长吁一声,自古木顶端纵落,摇头自语道:“厉害!厉害!这开棺的人,故然狡狯多谋,死者却更胜他一筹,算就他会开棺,早有这种安排,唉!” “就这样,仍恐开棺者多诈而不上此当,不惜棺底成双,故布疑阵,最后果使开棺人身受重伤而逃,厉害!” 雷啸天在自言自语下,到了那尸体一旁,瞥目处,心神一颤,一支尺半断剑,斜钉在尸旁地上! 这已够怪,更怪的是,断剑上,以金丝缠着一个小巧铁盒,盒闪乌光,大小仅有三寸! 雷啸天缓缓解下此盒,盒未上锁,一启而开,内中只有一张薄薄羊皮,展开,满是字迹,上写着“朋友,拴这铁盒的金丝,为金精,约值白银千两,是老朽送给朋友的东西,请朋友不必客气。” “朋友发现此盒之时,此棺已碎,开棺人已受重伤,但此人功力极高,不会死去,因此朋友必须快走,别管老朽的残骨,留置不动好了,朋友既能发现此盒,就算有缘,盒莫抛弃,羊皮保留,你能大富大贵!” “朋友,记住,有朝一日,若武林之中,突然出现一支‘黑石船令’,那就是朋友富贵来临的时候。你找到持令之人,不管那人是谁,有多高的功力,你只要通知他,将羊皮以火烤之,与持令人应有的一册秘卷,最后一页相接,则有发现,那时,朋友可向持令人讨万两黄金,富贵之至!” “不过朋友,你也有杀身大锅,设若未见持令人,就泄露消息,朋友,你必然难逃恶人惨杀,故须小心!” “老朽是谁,你最好不知,此事,不能与他人谈。虽亲如父子,情深若夫妻,亦然,好,祝你幸运!” 雷啸天双目泪下,一面将羊皮重放盒中,将盒妥善收好,一面恭恭敬敬跪伏在地,对死者三叩,道:“任伯父,你绝想不到,家父葬你一次,侄儿又葬你一次,伯父,在地之灵佑侄儿我,找到这万恶的凶魁!”拜罢,自地上抓起锄、铲,不顾肮脏,背起尸体飞般向前岭路上驰去,转眼消失在远处。 晌午,雷啸天在他存马的林中,葬好了死者,雷啸天挖木为棺,很费了不少力气,坟前仍旧立一石碑,碑上,雷啸天按照乃父所传指力,依然写了“盟兄忠骸”四个大字,下面也留了“雷志”…… 雷啸天不按来时路,却多绕了五六里路,下了“子午岭”,他并没回苏州,却马上加鞭上了徐州! 徐州,古今兵家必争之地!因之,人口虽多,却不富足,外来客,很少落户,谁也不想在三五代后,就家业沦落,甚至败亡! 北大街,左边第一条巷内,有一广宅,占地极大,平日大门难得开启,出出进进人是不少,但皆由两旁角门通行。 此处,正是“天下一家店”徐州分店。 今日,不,应该说自前天开始,徐州分店的正门大开,并且张灯结彩,四处挂红,一片洋洋喜气。 总管“烈火剑”樊叔山,忙前忙后,忙成一团。 雷啸天在“子午岭”头,埋葬任姓伯父尸骨,弄的一身肮脏,深知乍到徐州,无人识得自己,早已换好一袭新衣。 他人本威风,马是龙驹,在分店大门下马,立即有人迎了上来,一面接过他的丝缰,一面含笑问道:“您找哪一位?” 雷啸天一笑,道:“有位从苏州来的仇爷,可在?” 这人闻言一愣,道:“仇爷?没这个人呀!” 这次该轮到雷啸天发愣了,有好半天,他才重又开口道:“朋友可否到里面问一声,有没有此人?” 这人摇头道:“不必问,我就管这个,说没有这个人准没有!” 雷啸天不由心中一动,道:“你贵姓?” 这人仍然非常客气,道:“免贵,在下王老好。” 雷啸天生怕找错了地点,道:“王朋友,这儿可是‘天下一家店’,徐州分店?” 王老好一笑道:“不错!” 雷啸天暗中惊咦不已,这是怎么回事,二弟和四妹,怎会至今尚未赶到,莫非途中出了变故?但转念再想到,二弟和四妹的一身绝技,断然不致于中途延误,他就越发不解,只好又道:“苏州来的仇爷,大概到了已有三天,王朋……” 话没说完,王老好已接口道:“你放心,这个姓很怪,我王老好听一遍就永远忘不了,店里实在没有姓仇的,您贵姓?” 雷啸天似是自语道:“怪哉!人呢?” 就在此时,雷啸天目光瞥处,心神竟又一震! 第十八章徐州分店震群豪 原来他看到了怪异的事情,那是一个文士打扮的人物,正自大门内“影壁”旁,转了出来! 谁呢? 正是他问过王老好多次,王老好说没有的仇磊石。 仇磊石不待雷啸天开口,就喊道:“王老好,你怎么啦,还不把‘田’爷让进来!” 雷啸天又是一愣,仇磊石却已下阶拉着他的衣衫道:“来吧田大哥,你来的可真是好时候。” 说着,转对王老好道:“把田爷的马寄好,行囊拿到我屋里,快!” 话声中,手一紧,把雷啸天拉进门内,转过“影壁”,仍没松手,直到顺左面一条小石路转了弯,悄声说道:“大哥别开口,咱们屋里再谈。” 雷啸天一点就透,遂一言不发,走了盏茶光景,到了一处清静小院,三间房,独门独院,进了明间。 仇磊石刚进房子,已开口向右暗间低声说道:“小妹,大哥来了!” 暗间门帘一挑,晓梅姑娘闪身而出,道:“你又没关门!” 仇磊石道:“不能关,有人在注意咱们,大哥姓田,别忘了。” 晓梅会意一笑道:“大哥怎么才来?” 雷啸天简直不知道怎样答对才好,只有搪塞道:“路上误了,哈哈!” 仇磊石暗伸个大拇指,表示大哥到底不含糊,经多见广,看出不对,竟能不落痕迹答出话来。 接着仇磊石故意扬声说道:“大哥可真赶上热闹了,怕要多住几天才能走呢!” 雷啸天顺着仇磊石的口气,道:“这不成,我最多留两天,家里事太多……” 仇磊石又一伸拇指,道:“不行也要行了,东家给朋友完婚,正日子就在后天,我和小妹的事,非压后不可,您急有什么用?” 雷啸天唉叹一声,道:“真是的,唉!那我到外面住店去,这儿……” 仇磊石接口道:“住店干吗,有现成房子,东家好得很,已经把这座落院,让出来给了小弟,您先住着,没关系的。” 第43章 适时,王老好已把行囊送到,仇磊石遂对王老好道:“就麻烦你去跟东家回一声,说我提过的田爷来啦,问问东家,我想留田爷住在这儿,行不行。” 王老好答应着走了,雷啸天道:“这不像话,按理,你该带我去拜见东家才对。” 仇磊石道:“这个小弟怎会不懂,只因东家这两天太忙,好像还有满腹心事,等傍晚之后,小弟再看情形……” 雷啸天接口道:“那就过一天再说好了,噢!二弟,是谁成家?我既然来了,似乎也应该随个喜,送一份礼吧?” 仇磊石道:“是小弟东家的好友成亲,借东家这个地方办喜事,小弟知道大哥要来,早已经随过‘份子’了。” 雷啸天摇头道:“办喜事怎么还有借别人家办的?” 仇磊石道:“这小弟就不明白了,因事不关已,也没问。” 雷啸天点点头道:“兄弟练达多了,对,不关己的事,少问好。”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累了吧,您先休息一下,就快吃饭了。” 雷啸天哦哦了两声,道:“小妹是在右暗间吧?” 晓梅道:“大哥,您住在左暗间。” 雷啸天嗯了一声,迈步到了左暗间,他真的累了,心更累,紧压着那无法解开的结父亲的生死,此事,他急于要和仇磊石作次长谈,才赶来徐州,哪知徐州分店却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目下只好暂耐着不安,睡上一觉再说。 “大哥,大哥!” 雷啸天在沉睡中,被仇磊石唤醒。 晓梅姑娘也等在外面,仇磊石接着说道:“樊总管在等候大哥。” 雷啸天三把两把穿好衣服,这才发觉室内已然亮起灯来,笑一笑,匆匆洗了个脸,刚要开口,仇磊石却又道:“现在不是白天,大哥可以放心说话了。” 雷啸天道:“白天怎么样,莫非分店中还隐有奸细?” 仇磊石道:“事情难说。” 雷啸天道:“那还须要小心些才对!” 仇磊石一笑道:“小弟说清楚,分店中并无敌方奸细,白天因往来人杂,已发现有可疑之处,才加了小心。” 雷啸天道:“事情到底如何?” 仇磊石道:“大哥还是听听樊总管详谈吧。” 说着,他们出了落院,后转,行约十数丈,已到徐州分店总管樊叔山的住处,樊叔山迎于门外,把臂而进。 宾主入座,酒饭已备,大家边吃边谈。 樊叔山在说过几句客气话后,转入正题,道:“事情经过,想雷兄都知道了吧?” 雷啸天道:“樊兄年长,别太客气,啸天只知道有人借此分店,为儿完婚,可能遭遇不测,其他就不清楚了。” 樊叔山道:“事情是这样的,约在四十几天前,徐州府的名镖头‘铁碑神枪’周正方,前来拜会叔山,同行有一英俊少年,姓郑字子川,四川万县人氏,为‘点苍’一派门下,是个老成的忠厚人。” “郑子川是周正方未来娇婿,此次郑子川到徐州,即为完婚而来,因时间匆促,男方苦无住处,遂商借此地。” “叔山因与周老镖头为道义之友,不容推辞,并因此事若在分店办理,诚乃佳话,遂慨然相诺,但仍恐责任重大,便以本店传递消息之法,章陈总店,蒙总店谕示可行,方始通知周正方。” “周镖头遂散发请柬,并将乃婿郑子川安排居住店中,岂料事成定局之后,却发生了想像不到的变故!” 雷啸天道:“可就是‘兖州’的事?” 樊叔山颔首道:“正是,约在三十六天前,‘兖州七怪’突然命人持柬来拜,柬上文字十分客气,但却要求本店,不再过问郑、周两家喜事,并一再声明,七怪不愿开罪本店,只是若本店借供周府应用的话,则七怪将视本店为周府财产!柬中之意十分明显,七怪将不惜以任何手段破坏此事!” 雷啸天道:“樊兄怎样回复七怪的?” 樊叔山道:“我立即亲封拜柬,诚恐七怪所差之人言难尽意,派手下干员亲往,柬上声明,七怪函迟,借屋事早已定局。并至诚询问,七怪与周家有何仇恨,可否容我以‘天下一家店’的名号出头,代两家化解此事。” 雷啸天道:“樊兄作的对,七怪之意如何?” 樊叔山突然怒容满面,一拍桌案道:“七怪回函,竟与第一次拜柬相同,居心也是十分明显,因之我一面禀陈总店,一方面约周镖头详谈。” 雷啸天哦了一声。 樊叔山道:“子川年方双十,从未到过北地……” 雷啸天中途接话道:“樊兄说的自不会错,只是啸天不甚放心,若无什么不便,可能请郑老弟他移驾此间一谈?” 樊叔山颔首说好,立令亲信请郑子川,不多时,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由人带路推门而进。 宾主稍加客套,随即落座,雷啸天转对樊叔山道:“还是樊兄与郑老弟谈问吧,啸天不便僭越……” 樊叔山诚恳的插口道:“雷兄若如此想,岂非见外,请!” 雷啸天道声“放肆”,对郑子川道:“在下姓雷,字啸天,听此间主人樊兄说,老弟为‘点苍’一派高手,敢问郑老弟尊师是哪一位?” 郑子川道:“家师‘宋海翁’。” 雷啸天恍有所悟,道:“可是昔日,人称‘东海老渔’的宋大侠?” 郑子川道:“正是,不知雷朋友何故问及家师?” 雷啸天着了樊叔山一眼。 樊叔山接话道:“令岳可曾和你谈过,兖州七怪的事?” 郑子川点头道:“谈过。” 雷啸天道:“令岳是怎样说的?” 郑子川道:“老人家曾经问过我,知否兖州七怪。” 雷啸天道:“没问别的话?” 郑子川道:“因我根本不认识‘七怪’,所以老人家也没再问。” 雷啸天哦了一声,有顷,正色道:“现在有个消息告诉你,但你听了不必焦急,更不可去追问令岳,不知你能否答应我的要求?” 郑子川道:“请即示下,我遵命而行。” 雷啸天道:“七怪前曾令人通知我们,要求我们不要过问你与周府婚事,但因樊兄与令岳父交深,已函拒七怪!” “不过我们深知七怪不会无的放矢,婚期即届,可能横生是非枝节,现在通知你,你要日夜自己小心。” 郑子川年纪虽轻,却极豁达,笑道:“深谢预示,此事没这么严重,子川当有自全之道。” 仇磊石正色道:“恕我斗胆说句闲话,事由敝分店发生,一切,当由敝分店安排,祈郑兄莫令敝分店为难。” 郑子川道:“那是当然,子川理会的。” 大家又说了些闲话,郑子川告辞归去,仇磊石剑眉深锁,沉思久久,方始对雷啸天道:“大哥,郑子川交给大哥可好?” 雷啸天道:“可以,二弟放心吧。” 仇磊石转对樊叔山道:“樊兄,一切是不是都照预计安排好了?” 樊叔山虽经总店“金令”示意,本人为人也忠厚坦诚,但总觉的这位年轻的总督监,当不了大事。 因之在问对下,虽仍客气,但却没有恭敬,不过他对雷啸天,看法两样,听仇磊石问及大局,一笑道:“总督监放心,属下早已安排定局!” 仇磊石聪明至极,早就发现樊叔山对自己没有看重,但他并不放在心上,大局紧要,因之依然郑重的说道:“樊兄,不论是郑子川本人,抑或是我们这徐州分店,设若被七怪动了一草一木,这可……” 樊叔山不待仇磊石把话说完,接口道:“总督监放心,出了事属下愿负全责!” 仇磊石有些不悦的道:“樊兄……” 雷啸天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急忙接道:“二弟,此间事,愚兄深信樊总管必已早有妥善安排,二弟、四妹及愚兄,只要注意七怪即可。”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小弟因此店广阔,恐七怪以火攻击,那时……” 樊叔山接口道:“总督监担心的对,属下对此亦有安排。” 雷啸天也有了不悦之意,道:“那就太好了,二弟,咱们回去吧。” 始终没有开口的晓梅姑娘,此时却道:“大哥和磊石哥请稍待,小妹有话要和樊总管谈。” 樊叔山相随艾老人多年,深知晓梅姑娘的性格,闻言已知晓梅姑娘必出难题,遂小心仔细的静听。 晓梅道:“樊总管,此地人手有多少?” 樊叔山道:“因‘七怪’生事,已调动剑士十人,连同此处分店原有的十六位高手,及属下,共二十七名。” 晓梅一笑道:“后日喜期,樊总管想像中,贺客能有多少?” 樊叔山道:“周正方交游甚广,人缘极佳,贺客恐多至数百。” 晓梅道:“樊总管能保证这些贺客中,没有七怪的手下?” 樊叔山道:“属下不敢保证。” 晓梅又是一笑道:“这样说的话,贺客中若有人暗中放火,怎么办?” 樊叔山无言可答,晓梅又道:“万一婚礼进行当中,突生奇变,由四面八方射出暗器,向一对新人下手,樊总管,你又怎么办?” 樊叔山道:“属下已经想到这一点,曾示令十六剑手,假扮贺客,立于最前,万一突变发生,立可防护!” 晓梅摇头道:“听来十分妥当,事实却无办法,若七怪混于贺客中的手下,多过十人,新郎恐仍难免遇险!” 樊叔山道:“属下也曾为此焦虑,但昨午周正方来言,‘点苍’五位大侠,明午必到,那时防护之责,可由……” 晓梅姑娘神色一寒道:“樊总管,‘天下一家店’何时改了规矩,发生在本店的事情,要外人来防护代劳?” 樊叔山道:“属下并无此意,只因……” 晓梅姑娘道:“你的意思我懂,不过我要告诉你,这徐州分店的存亡,也就是你本身的存亡,望你不要忘记!” 樊叔山心头一凛,道:“属下愿听示令。” 第44章 晓梅姑娘道:“此事要作到尽善,断不容人在店中生事!” 樊叔山道:“姑娘之意,是事先就将此事解决?” 晓梅道:“这是上策!” 樊叔山道:“属下愚蠢,不知怎能……” 晓梅道:“有人能,但你却自以为能而不顾!” 樊叔山道:“属下不敢有此想法,请姑娘明示何人能将……” 晓梅道:“老人家既有‘金令’之谕,要你一切听命于总督监,老人家自是认为万全,难道你还比他老人家圣明?” 樊叔山急忙答道:“属下知错!” 晓梅道:“樊总管一向行事不似现在这样冒失,须知此间成败,不仅关系已身,并对本店名望有莫大关系!” 樊叔山道:“是是,属下愿遵谕令而行。” 晓梅道:“其实我这是多余过问,当真樊总管若能负的了全部责任,我这不成了杞人忧天了吗?” 樊叔山无言可答,雷啸天接口道:“四妹,樊总管也是为咱们好。” 晓梅借着雷啸天的转圜,也一笑道:“那当然了,小妹只不过顺便提个醒儿罢了。” 有这一句话,严肃的场合,变作了和气,遂再次互商大计,直到三更,方始决定了一切。 鼓乐震天,龙凤轿,迎来了多姣美女。 进大门,过石道,轿子停在喜堂之外。 两名盛装侍女,自轿后快步到了轿前,一左一右,双出玉婉,缓缓将赤红绣着五彩龙凤的轿帘挑起。 喜堂内,适时步出两位女子,其一,是位中年妇人,盛装,面如秋水,双目偶一扫视,射出两道寒光。 另外一位,却使迎、送人等,看直了眼,眉黛淡描,目若双星,朱唇贝齿,骨格清神,其美无伦! 她俩,也一左一右,迎下石阶,双双递腕挽扶新娘出轿。 新娘乍出,突然,寒星如雨射疾飞而下,袭击临头! 那无伦美女,长袖震摆,若无其事的扬起,百数点寒星,皆如泥牛沉海,化作毫无踪影! 接着,人影闪处,新娘已在绝色美女挽扶下,进了喜堂,而喜堂的大门,适时紧紧合闭。 继之,喜乐由堂内传出,但迎送双方,及所有的贺客,却皆被隔于喜堂之外,无法进去。 适才突变,除近前有几个人看到外,十之八九并未发觉,因之对喜堂大门突然关闭之事,深感奇怪。 老镖头周正方,面含秋霜,正要开口,身后劲风吹动,老镖头尚未来的及回顾,蓦地听到有人低沉的说道:“朋友请睁大点眼睛,此处不容任何人撒野!” 话声中,周正方也恰好回过头来,只见一位貌相威武的大汉,右手正抓着一人的腕脉,右手接过一柄锋利匕首! 这大汉,周正方见过,樊叔山曾详细介绍,姓雷,睹此情形,周正方立即明白原委,含笑道:“多谢雷朋友相救!” 大汉正是雷啸天,被抓企图暗算周正方的这人,年约三十,普通身量,看来不像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此时,过来了一个英俊汉子,对雷啸天道:“雷爷,这人交给我吧!” 雷啸天颔首道:“很好,这位朋友突觉不适,小胡,你要小心!” 小胡应一声“是”,随即上步伸手,捏住了这名刺客的腕脉,一言不发,向后退去,转过了喜堂。 樊叔山这时由左方喜堂旁出现,立于雷啸天身旁悄声道:“里面大事已定,姑娘和谷女侠,已送新人入了洞房。” 雷啸天点点头低声道:“十剑士如何?” 樊叔山道:“已在四处抓到意图纵火的匪徒多人!” 雷啸天哼了一声,道:“七怪可有消息?” 樊叔山道:“尚未出现。” 雷啸天沉思片刻,道:“总督监吩咐准备的东西怎样了?” 樊叔山道:“已准备好多时。” 雷啸天道:“那就请樊兄,按预计行事吧。” 樊叔山点点头,立于喜堂外石阶正中,目光一扫数百名贺客,提高声调,一字字含着威力的说道:“诸位周、郑两府,贺客朋友们请注意,在下有几句话,要在此声明,敢请诸位肃静片刻!” 人群静了下来,樊叔山接着又道:“敝店,十年来,蒙天下英雄爱惜,保住敝店各种规矩,我樊叔山心感万分,因此当深致谢忱!” “此次周、郑两府喜事,因男方远居四川,故而借敝店为新房,此乃武林佳话,故而敝店慨诺相借。” “事经决定之后,樊某突接北五省英雄,‘兖州七义’兄弟函知,请敝店收回相借房屋的成命,七义兄弟函中,未曾说明原委,而敝店十年来,向守信诺,故而函知七义,请其恕过敝店方命之罪!” “适才,新娘下轿,暗中竟有不肖之徒,阴谋暗算,打出歹毒暗器,继之,周老镖头险些被人暗算!” 话说到此处,樊叔山故意停下话锋,目光横扫着所有的贺客,贺客们,此时方知刚刚变故,不由人人惊骇! 樊叔山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如今樊某当众声明,新郎新娘在敝店中时,若有人企图不利他们,就等于与我‘天下一家店’结仇,不论明、暗,若发现肇事人物,请恕我‘天下一家店’不再留情,将以敌者视之、待之!” 话锋至此又是一顿,静待反应,可是数百名贺客,无人答声,樊叔山哈哈一笑,声调一变,又道:“樊某至今未见‘兖州七义’来到,更深知‘七义’兄弟为人,因之认定适才暗下毒手者,与‘七义’无关!” “故而自现在起,再擒获此辈之时,樊某将以仇我之敌的立场,对待那些恶毒的东西,敝店是言出法随!” “为新人安全起见,喜宴移到左大厅上,如今樊某以地主的身份,受周、郑两家之请,恭迎众位入席!” 说着,右手一拥,突然出现了八名劲装人物,个个躬礼,人人肃客,贺客们遂在此等情形下,进了左大厅。 酒宴早备,贺客们入座之后,立即开始欢宴,一时行令猜拳之声不绝,无人再提刚才的变故。 酒过三巡,在大厅通后面的那一道门,突然开启,两名大汉,各捧着一把四尺高的大酒壶,到了正中空置的地方。 接着,又有两名大汉,各抬着一只大木盘,盘中满是寸深的小酒壶,有好几百只,也站到了空置的地方! 继之,出现了一双少年,一男一女,那少女,正是刚刚袖扫寒星的绝美姑娘,二人缓步踱到空置地方的正中。 这一男一女,正是仇磊石和晓梅姑娘。 仇磊石目扫四方,扬声说道:“小可敬请诸位,将面前杯中美酒饮干。” 晓梅接着道:“然后,我兄妹代表敝店,和一双新人,向诸位敬酒,并献薄技,供诸位一笑,来,请干杯!” 众贺客俱皆干杯相等,仇磊石扬声道:“诸位请暂莫移动,小可由右方第一桌敬起!” “起”字出口,那两名捧壶大汉,双双斟酒于木盘浅盅之内,片刻,俱皆斟满不空一只。 众贺客见仇磊石并没有移动,暗怪这酒是如何敬法,岂料念头尚未转过,已听到仇磊石喝道:“小可为图省事,献丑小巧之技,大家莫笑!” 话声中,只见晓梅姑娘凌虚出手,向木盘一抓,盘中满酒浅盅,一只只飞起,投向仇磊石! 众贺客无不色变,真看不出来,一位弱质绝色的少女,竟怀奇绝的功力,这手“凌虚摄物”,已震住全场! 但是还有更绝的表演呢,当一只只满酒浅盅,飞临仇磊石身前时,仇磊石右掌凌虚一挥,只只满酒浅盅,成串,成排,奔向了右起的第一桌,每只酒盅互距二尺,不远不近,飘飘然,美妙无伦! 酒盅到了目的之地,竟似暗有鬼灵扶助般,将第一桌空了的酒杯添满,更妙的是,空了的酒盅,鱼贯自动飞回! 就这样一串串,一桌桌,刹那敬酒,众贺客这才人人如梦初醒,在惊、骇、赞、叹下,呼喊不已。 仇磊石却在呼声过后,拱手含笑道:“小巧之技,不值大家一笑,请容告退!” 说着,双双向来时那道门户退去。 晓梅在前,仇磊石在后,就在他俩将要到达那道门户的时候,角落突然传来了哈哈笑声,道:“我说诸位朋友,人家代替新人,和名震武林的‘天下一家店’敬酒,难道我们就如此失仪,一杯都不还敬?” 贺客们有不少喊“对”的,接着,这人又道:“劣马先行,老朽僭越了!” 话声一顿,接着声调高昂的说道:“英俊的少年朋友,和那绝美姑娘,请留贵步,老朽承蒙赐酒,深谢隆情,投桃报李,也敬上一杯!” 此言出口,只见两满杯酒,电掣般射临仇磊石的头顶和后心,杯不转,酒不溢,这人手法竟也不低! 仇磊石微笑转身,适时,各角落“请”字一声接一声传到,满装着酒的酒杯,也一只连着一只的飞到! 仇磊石哈哈一笑,左掌轻抵,首先射到的两杯酒,倏忽停在空中,非但酒未溢出,并且两杯竟并在了一处! 接着,仇磊石右手凌虚摄抓,只见射到的酒杯,一只只都投叠于下面两杯之上,刹那,积顶到了梁间! 怪的是,非但酒杯不倒,下面更无物承托,是凌虚而立,看得一般贺客,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仇磊石却依然含笑道:“小可敬酒,诸位只不过一人喝上一杯,诸位这般抬爱小可,小可若饮下这些,岂非要醉上三天?” 话锋一顿,霎霎眼,沉思刹那,才接着又道:“但小可如若不喝,岂不又辜负了诸位的美意,这样吧,诸位别管小可喝不喝,但小可不使杯中留酒,或美酒溢流于地就是!” 说着,双手托住下面两只杯底,含笑而立,约隔盏茶光景,只见仇磊石突然松手后,杯子立即跌落下来。 仇磊石却凌虚弹指,将杯子缓缓倒置,托送地上,刹那,地上摆满了倒置的酒杯,地上果然不见一滴酒痕! 接着,仇磊石两指再弹,杯子一只只在地上滚动起来,依然不见一滴酒珠,等众贺客把惊魂收转时,仇磊石已去多时! 第45章 这罕奇卓绝的功力,震住了所有的人,那“烈火剑”樊叔山,更加惭愧,他梦想不到,仇磊石功力竟如此高超! 本来,今夜要有一场奇变发生的,但主谋者,已暗暗知会手下,不准妄动,否则必遭不测。 新郎新娘,欢娱的度过了佳期,第四天,他夫妇和周正方,亲自拜谢仇磊石、晓梅姑娘,决定次日中午动身入川。 当夜,仇磊石却已悄悄接出郑子川夫妇,城外早已备好快马,和十名剑士,保护着新夫妇踏上归程。 等到次日晌午,那暗中准备在新夫妇离开徐州分店,即下杀手的主谋者,方始获到消息,但已追之无及。 “天下一家店”,十年来,早已被武林中人,当作了一个特殊的门户看待,但却无人见过这特殊门户的特殊功力! 周正方为成名多年的老镖头,贺客包括了各门各派中人,并且还有不少来自三山五岳的绿林人物。 仇磊石和晓梅姑娘,当众施展奇绝功力的事情,未出旬日,已传遍了整个的武林,江湖上对此店有了新的看法。 这消息最先获知的,是“天下一家店”的真正主人艾老人,他并非获知传闻,而是亲眼目睹。 当一对新人,平安远离徐州之后的次日正午,艾老人笑嘻嘻的,一步跨进了徐州分店的大门。 别看这是他的分店之一,但分店中人,除了总管樊叔山外,却没人认识他,但他仍然获得客气的招待。 大门口的值役弟子,看到这位慈祥而具神威的老者,立刻恭敬的迎向大门右侧的小客堂,有人捧上香茗,然后拜问此老的来意。 老人含笑问道:“老夫要寄宿数日,请给我最好的住房。” 值役弟子看出此老神情不凡,一面答应着,一面示意其余的人向里面禀陈,并对老人解释店中等级及规则。 此时,雷啸天、仇磊石和晓梅姑娘,正为“七怪”可能恼羞成怒不惜一拚事,与樊叔山商谈,闻报,俱皆会心而视,认定此老必系“七怪”中人。 “七怪”既敢明访,自当按理相迎,遂由雷啸天,樊叔山前往,他们梦想不到,多年不离总店的老人,今日会驾临徐州,相见又喜又惊,喜的是老人驾临,好多事可亲聆教益,惊的是,老人来此必有所为。 果然,老人说出了来意,众人无不惊心动魄…… 第十九章义感七怪 晓梅姑娘得报说老人驾临,三步两步奔跑向前时,雷啸天和樊叔山,已陪侍老人到来。 父女相会,晓梅不顾别人在侧,又跳又蹦高兴到了极点。 樊叔山已令人将“维”字一号静楼,收拾干净,恭请艾老人下榻,时下午餐当空,自然摆上了美酒佳肴。 坐定之后,艾老人首先拇指一伸,对仇磊石道:“磊石,敬酒献技之举,令人心服。” 仇磊石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小侄拙愚只能出此下策。” 艾老人正色道:“此事唯有如此。方能使隐祸胎死,此处入手不足,保得了郑子川夫妇,则难保分店安全,实无上佳之策!” 说到此处,老人话锋一变,又道:“你们可知道,‘七怪’彼时俱皆在场?” 樊叔山脸色一变,道:“属下未能发现,有亏职守。” 仇磊石却说道:“小侄认为‘七怪’尚在徐州。” 艾老人含笑点头道:“不错,贤侄你怎会想到的?” 仇磊石道:“七怪既敢将彼等之意柬示本店,至期断无藏首不来的道理,那领头回敬小侄美酒的人,必系七怪之一!” 艾老人道:“那人正是‘七怪’中的老大,火怪‘熊梦辉’!” 晓梅姑娘娇笑着说道:“我懊悔没闹开来!” 艾老人知道爱女心意,一笑道:“闹开来你准能讨好吗?” 晓梅道:“当然喽,除非爹您愿意看着女儿受人欺侮。” 艾老人哈哈一笑道:“我就为你,才没露面的!” 他父女如此答对,大家当然都很清楚,事情发生的时候,艾老人在场,因之樊叔山心中十分不安。 晓梅适时道:“事过了,爹反而露了面,准有原因。” 艾老人道:“昨夜,磊石悄嘱十剑士,快马送走郑子川夫妇,此事办的十分可入,不过‘七怪’着实恨上了你们!” 樊叔山恭敬的说道:“属下有一事,至今疑虑重重,兖州七怪与周正方,必然结怨甚深,但周正方却毫不知情……” 艾老人道:“周正方与七怪,本就没有冤仇!” 雷啸天道:“小侄曾经想到,可能“点苍”一派,与兖州七怪曾有过节,尤其是郑子川的恩师宋海翁……” 艾老人依然中途接口道:“也不对,点苍与七怪亦无仇恨。”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难怪点苍五侠,此次来去俱皆平安无事。” 晓梅道:“爹,那到底是谁和七怪有仇?” 艾老人道:“郑子川!” 仇磊石剑眉一皱道:“小侄曾与郑子川长谈过半日,深觉此人心胸坦荡,剑法不低,为人爽直,是当今少年英雄,怎会……” 艾老人道:“贤侄知人甚深,郑子川果如贤侄所说,乃当代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人才,结仇七怪怕他本人也不知道。” 仇磊石疑问道:“这怎可能?” 艾老人道:“贤侄可知郑子川的父亲是谁?” 仇磊石道:“郑兄曾经说过,但因并非武林中人,故未挂怀。” 艾老人道:“兖州七怪,本非兖州人士,乃‘万县’土豪,老大火怪熊梦辉,幼时为祸地方,被郑子川之父驱逐出境!”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对了,郑兄闲谈时曾经说过,其父曾任万县县令。” 艾老人一笑道:“事隔二三十年,七怪已由土豪,成了绿林高手,听到郑世琪公子郑子川娶亲事,始决定由此复仇……” 老人话还没有说完,晓梅却插口问道:“七怪怎不前往万县寻仇?” 艾老人一笑道:“他兄弟早有此心,可惜胆子不够!” 晓梅道:“女儿不懂!” 艾老人道:“万县,是‘穷家帮’发迹之地,郑子川老父郑世琪,世代善行,对穷家帮恩义深重,七怪怎敢妄动!” 仇磊石却问出别人想不到的话来,道:“郑老爷子很怪,怎不令子川兄就近拜师?谁都知道,穷家帮七神丐的功力,高出点苍五侠多多!” 艾老人看了仇磊石一眼,道:“贤侄竟能见事于微,穷理释疑,令人佩服!” 说着,却别有用心的看看晓梅,方接着又道:“郑世琪早有此心,但七神丐却婉言相却,并由七丐之首,‘神风追魂丐’车逸安引介,拜师点苍。” 仇磊石道:“这是何故?” 艾老人道:“若拜师穷家帮,首须讨要三年,若无重大建树,终身不能成婚,郑氏单传,七神丐岂能如此报郑氏恩情?” 仇磊石大悟,道:“小侄料想,师虽不拜,技却当传!” 艾老人哈哈一笑道:“天下事若想瞒过贤侄,恐不容易,郑子川功力技艺,在在高于点苍五侠,但他善于珍藏,无人知耳。” 樊叔山道:“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多管他的闲事?” 艾老人道:“以事理来讲,七怪未见得能对付了郑子川,但阴谋之人,却又当别论,老夫应诺管这闲事,却另有道理。” 众人没有接话,也没人询问,艾老人却对仇磊石道:“愚伯要再考你一次,磊石,你可知道用意何在?” 仇磊石一笑道:“小侄并非如伯父所夸,聪明绝顶。” 艾老人道:“试猜之何故。” 仇磊石早已料到奥妙所在,但他必须在某些地方,藏些锋芒,故意双眉紧锁,沉思苦想不已。 雷啸天虽不若仇磊石聪慧,但却经验甚丰,经数次思考,也想到了几个可能,只是更不愿插口。 久久之后,艾老人一笑道:“猜不出不猜也罢,好在时间尚早,咱们不谈此事了,如今有件要紧的事情,看你们如何解决。” 樊叔山躬身道:“属下恭候详示。” 艾老人看了他一眼,道:“今夜,七怪要以毒火攻袭本店!” 樊叔山一愣,道:“七怪竟这般不自量力……” 艾老人道:“少说点无用的废话,研究对策吧!” 仇磊石不言,雷啸天沉默,晓梅姑娘偎依老人身旁,似是根本没听进这个问题,樊叔山不禁着了急。 他迫于无奈,说道:“只好四边派人隐伏,至时阻之一战!” 艾老人哈哈地笑道:“高见,有多少人可派?” 樊叔山道:“有二十八,可分作五路,每路四人,分守四方,另外四人准备接各路之用,或可将……” 艾老人道:“这二十个人,包括了本分店一切人手了?” 樊叔山道:“是的。”[奇书网isuu.] 艾老人一笑,道:“老夫侦知,今夜七怪倾巢来犯,约五十高手!” 樊叔山傻了,说不出话来。 艾老人冷哼一声,又道:“毒火分四面下手,谁也难防不被攻入!” 樊叔山面红耳赤,仇磊石竟有不忍,开口道:“伯父可能预示七怪存身之处?” 艾老人看了一眼樊叔山,神色上,等于明告诉樊叔山说:听听人家问的,真是一针见血! 然后,艾老人开口道:“贤侄,不用问了,只有你心中所想的这个办法,是最最高明!” 仇磊石微笑着说道:“小侄不过愚者一获罢了。” 艾老人道:“贤侄用不着客套,今夜事,你来主理。” 仇磊石恭敬应命,艾老人又道:“人手也由你全权调动。” 仇磊石道:“未克敌须先防败,小侄认为樊兄之策可行。” 艾老人道:“你是说,人手都留在店中?” 仇磊石道:“如此则万无一失!” 艾老人哈哈一笑道:“何不说,如此则无人败事?哈哈……” 老人的豪放,令人心仪,老人的直言,却使樊叔山下不了台,老人的话,等于说徐州分店的人手,皆无大用。 第46章 晚饭提前,黄昏时事已毕,店中,由樊叔山号令,着一干高手严加防护,并备妥细砂清水等物。 艾老人,此时方始说出“七怪”等人,隐身之地,竟是早已废置,但却完整无缺的“南敌楼”。 艾老人在欲离分店时,含笑对仇磊石道:“愚伯守楼口,若有人活着自楼口逃出……” 下面本是“愿负全责”四字,但是尚未说出口来,仇磊石心中一动,很快的就接上一句话道:“就烦伯父将彼等生擒吧。” 艾老人一愣,继之哈哈大笑连声,道:“此等胸襟,此等功力,此等人物,加上如此年纪,武林至尊之誉,必将不远,老夫刮目以待,预为之贺!” 这番话,听在仇磊石耳中,到没有什么,听在晓梅耳中,却甜甜的,直甜到心肝眼。 雷啸天暗中颔首,但他却也突然对仇磊石,兴起了奇特的疑念,他并非怀疑仇磊石的为人,却疑心到仇磊石的身世! 仇姓,人间不多,武林尤少,非常容易打听出,上代武林英豪中,何人姓仇,雷啸天暗中决定要侦知此事。 他深信三个月内,就有结果,因为武林中姓仇的已经不多,而身怀系父大仇的,自然更少,极易打听。 雷啸天动了这个意念,但有人也恰在此时,与雷啸天不谋而合,兴起决心要摸清仇磊石身世的心意。 这人就是艾老人,老人以前对仇磊石和雷啸天,早动疑心,但是经过苏州孝德长巷事故后,疑念渐消。 如今兴起此意,却是为女儿,晓梅并非老人亲生之女,此事只有艾天齐和老人父子知道,老人之爱晓梅却胜若已出。 晓梅已非磊石不嫁,这情义不必再问,一望即知,因此老人必须访查清楚,仇磊石的身世来历。 自出徐州分店,谁也没有开口,路上尚有往来行人。时正接近黄昏,他们只顾向南敌楼进发。 仇磊石不开口,是心中沉思今夜之战的对策! 雷啸天不说话,却因正想着二弟谜般的身世! 艾老人,正为晓梅终身打算,自是沉思无语。 晓梅,心头那股甜劲,始终没有消失,如今要她开口说话,谁也休想,当然仇磊石应该例外。 他们相距南敌楼,还有一条僻巷了,仇磊石突然停了下来,这才使大家各将心神收转,面对现实。 仇磊石首先对艾老人道:“伯父,在这儿分手吧,敌楼正前方是伯父守区。” 艾老人一笑道:“施惯了号令,乍闻吩咐,十分新鲜,我走了。” 他说着,向僻巷缓踱着方步而去。 仇磊石看着艾老人的背影,微笑着对雷啸天道:“伯父仁慈近人。” 晓梅姑娘突然接口道:“要分对谁,自我懂事到现在,爹是第一次这样随和,至于甘愿听人施令,简直是见所未见。” 雷啸天道:“二弟叨了四株的光。” 晓梅摇头道:“大哥说这句话真该罚,爹可不是这种人,要是磊石哥,没有叫他老人家心服的作为,休想爹这般看重。” 仇磊石自幼失父母,实不知天伦之爱为何物,因之每遇老人亲切待他,倍增感慨,现在当然也不例外。 适时,初更已届,仇磊石收转心念,道:“大哥请当左路,若非必要,能不杀人最好。” 雷啸天摸摸背后宽厚而长的宝剑,道:“二弟,愚兄心意二弟当知,但愚兄自度功力有限,若不能用背后剑,或许不致有人伤亡。” 仇磊石颔首而笑,雷啸天大步而去。 仇磊石最后嘱晓梅守在右路,自己由后方欺进南敌楼,晓梅只嗯了一声,身法展开,疾射而下。 仇磊石绕行另外一条僻巷,此时,街道上或许尚有行人,但在这城根僻地,却早已不见人影。 他转到了相距南敌楼十丈的地方,纵身而登城墙,然后身形再起,已投射于敌楼的高大房脊之上。 接着,飞落于楼后窗外,静窥楼内动静。 敌楼中,点燃灯火,但因火烛极弱,并且是放置石板地上,故而在外面稍远地方,就无法看到。 敌楼四窗皆无窗翼,虽能避雨,却难阻风,因之外面若有极轻微的响动,楼内很难分出到底是什么响声。 仇磊石艺高胆大,悄然探首窥视,不由暗暗摇头,艾老人说的不假,敌楼内,竟有三四十人之多! 适时,突然有人扬声问道:“是时候了吧?” 接着又有一人低沉的喝道:“蠢牛,你就不会小声点!” 那被称蠢牛的人,声调依然不低,道:“肥猪,怕老子吓破你那耗子胆?” 肥猪恼了,破口骂道:“你妈的,老子虽胖,飞身一纵三丈,你这蠢牛呢?” 蠢牛刚刚开口,骂出了“入娘赋”,突然有个声调如同婴儿般的人,以冷酷而阴森的语气说道:“你们是要找死,对吧!” 蠢牛也哑了,肥猪也傻了,舌头都短了半截。 接着,一个老声老气语调的人道:“老三,你用的人都是宝贝!” 那声音如同婴儿的人,正是七怪中的老三“笑怪”童兆年,耳听大哥讽嘲,下不了台,道:“大哥现在先别就下断语,等会儿上了阵,大哥就知道老三用的人,到底是宝贝还是干家子了!” 熊梦辉哈哈一笑,道:“对,我到要仔细看看。” 哭怪赫虎,这时说道:“大哥,咱们不再商量了?” 熊梦辉道:“老二,你认为还有什么不妥当的事吗?” 赫虎道:“别的倒没有什么,就是那一男一女……” 熊梦辉接口道:“不是早说定了吗,咱们七兄弟,一齐用毒火下手,任他们身手多高,也休想能够活命!” 仇磊石听的够了,他早成竹在胸,身形一长,竟自后窗飞身而入,使七怪及一干手下,无不色变! 火怪熊梦辉首先目射煞火,道:“好小子,你消息真灵,既然自己送到熊老子面前,熊老子就成全了你,来呀,围住他!” 仇磊石毫不慌张,肃容正色说道:“熊大侠且慢,小可既来,自然不会就走,熊大侠想以毒火攻之也好,杀之也好,请容小可把来意说完如何?” 熊梦辉残眉一扬,道:“老夫没有这多工夫,听你的废话!” 仇磊石道:“若是废话,小可也就不必说了。” 熊梦辉冷哼一声,道:“老夫不信你有什么要紧的……” 仇磊石目射威凌,接口道:“事关熊大侠及敌楼内朋友的生死,要不要听?” 熊梦辉辉愣了一愣,笑怪童兆年,嘿嘿两声道:“听听,老大,咱们听听,嘿嘿……” 仇磊石道:“阁下兄弟七人,成名武林不易,可惜因久居北地,未能了然南方几省的情形,方始有这次与敝店为敌之事!” 哭怪赫虎,悲号一声,道:“要是这种话,不说也罢!” 笑怪童兆年接上一句道:“老夫兄弟,可不是听人吓唬长大的!” 仇磊石一笑道:“此敌楼,已被围住,小可因七位与敝店本无仇怨可言,方始不惜甘冒险厄与七位一谈……” 熊梦辉怒声接话道:“你认为围住敌楼,就能使老夫兄弟束手听命?” 仇磊石道:“熊大侠身为发号施令之人,似乎不应不识厉害,阁下兄弟仗恃只不过是毒火暗器,小可斗胆想作个约定!” 熊梦辉道:“什么约定?” 仇磊石道:“阁下兄弟七位,本已商定,将小可围起,以毒火杀之的决策,如今小可自愿一试毒火威力!” 哭怪赫虎一声悲号,道:“小朋友呀,你姓啥?” 仇磊石道:“小可仇磊石,人九仇,三石磊!” 哭怪道:“仇朋友,动上手咱们是冤家,说起话来那算朋友,你想一试毒火的威力,说明白些,要怎样试法?” 仇磊石道:“阁下兄弟仍按所谋,将小可围于中间,一齐下手,小可若死在毒火之下,与阁下兄弟无涉!” 哭怪一愣,忘了悲号,看着火怪熊梦辉,火怪也觉此事怪哉,看看童兆年,一时竟无人答话! 仇磊石却已接着说道:“不过小可在一试毒火威力前,有个条件,试过毒火威力之后,若仍不死,也有个条件要阁下兄弟遵守!” 熊梦辉道:“说出来听听!” 仇磊石道:“试毒火前,只能阁下兄弟七人离开此楼,其余之人,请安守楼内,若有人妄想逃出敌楼而死,怪不上小可!” 童兆年皱眉道:“仇朋友,听来你这个条件,是为老夫手下着想!” 仇磊石一笑道:“小可本就存仁厚之心而来,难道不对?” 熊梦辉道:“如人知面不知心,老夫难以相信!” 仇磊石道:“小可不知,阁下不信什么?” 熊梦辉道:“你把老夫兄弟,调出敌楼,然后以高手攻击老夫这些门下,杀剐由之,老夫怎会上你的当!” 仇磊石哈哈大笑,道:“阁下可敢与小可就此事直言答问?” 熊梦辉道:“有何不敢?” 仇磊石道:“阁下自信毒火围攻小可,是胜是败?” 熊梦辉道:“是胜,你决难逃死!” 仇磊石一笑道:“既已稳操胜券,小可又甘愿一试,你尚何惧之有?” 熊梦辉语塞,笑怪童兆年,却道:“话不是这样说,事怕万一,万一无功……” 仇磊石立刻接话道:“说的对,但要请问,阁下兄弟毒火围攻小可,若真无功之时,已身生死恐尚难保,莫非还另有保全手下的妙策?” 童兆年亦无可答之言,仇磊石神色一变,朗朗说道:“小可存着与诸位化解前怨之意而来,因此话坦而言直,小可敢问诸位,可有愿与小可一搏而分生死的人?” 七怪谁也不开口,他们都曾目睹仇磊石的功力,尤其他们也曾以真力发出酒盅试过,自认绝非对手! 七怪中的老四,木怪霍志,这时道:“仇朋友是挟威凌而来,迫我等定盟城下了?” 仇磊石摇头正色道:“小可若有此等心肠,天地厌之!” 昔日,士林、武林甚至江湖中人,无轻易而誓的,誓者心志也,出口如律,终生不可违背! 第47章 今人,早已把发誓当成了“牙疼咒”,痛时,亲娘祖奶奶的乱云一番,痛定,无不“去他娘”,诚堪叹怜! 仇磊石在七怪心目中,是敌对之中,但究其实,却并无不可分解的大仇,况对仇磊石的功力,早已心仪。 如今听仇磊石慨然之誓,不由改变了许多观感,均感这英俊的美少年,有种可亲的风格。 熊梦辉点点头道:“如今老朽敬问来意。” 语调已谦和多了,仇磊石心中高兴,道:“小可至诚愿与阁下兄弟修好,因恐年少言轻,不由已,才愿以身相试毒火围攻,别无用心。” 熊梦辉道:“仇老弟,贵店揽过郑子川的事,是太不智!” 仇磊石道:“小可敢说一句公道话,熊大侠非但不应仇视郑氏之子,并应早备丰盛贺仪道喜,则会令天下英雄敬服矣!” 熊梦辉道:“仇朋友这却是矫情了!” 仇磊石压色道:“昔日郑令若未以法相逐,今朝恐诸位长者,依然故我,困居万县为族人不齿,小可说的对否?” 熊梦辉残眉微皱,道:“老朽兄弟奇遇,乃时一命……” 仇磊石不待熊梦辉把话说完,接话道:“若以时一命而言,这更是郑令之德了,熊大侠若深信宿命之论,自当知郑令不过是宿命之下……” 熊梦辉知道仇磊石要说什么,一笑道:“仇老弟果然厉害,老朽算服了你,只是……” 仇磊石长叹一声,道:“小可有个安排,但却不知诸长者心意。” 熊梦辉道:“仇老弟别如此客气,有话请讲。” 仇磊石道:“水流千里归大海,风扫落叶总归根。” 七怪听得此言,不由俱现悲涩,仇磊石又道:“诸位恐已多年未回故居了吧?” 熊梦辉低沉的说道:“二十几年了。” 仇磊石也低沉的说道:“扫墓除草,清明添土,节庆恭祀,是人子之义!” 熊梦辉道:“哪个不想,但怎生去得!唉!” 仇磊石突然正色道:“诸位可否能对小可说句真心话?” 熊梦辉道:“老朽兄弟并无虚假之言!” 仇磊石道:“请问一句,被人称为‘兖州七怪’,十分受用?” 七怪互望一眼,哭怪赫虎道:“很受用,受用的整日提心吊胆!” 仇磊石颔首道:“俗话说,上得山多终遇虎,又道是:将军难免阵上亡,小可替诸位想,现在是落叶归根乐享天年的时候了。” 熊梦辉蓦地上步,拉着仇磊石双臂,道:“老弟台可是能够安排?” 仇磊石道:“诸位若能慨诺,此番归里,为善地方,以田园为乐,小可愿与诸位安排个十分光荣的场面!” 笑怪童兆年道:“敬问怎生处?” 仇磊石道:“小可烦请郑世琪大人,代书‘善堂’二字,此举非但使诸位尽扫昔日作为,并可令后世者法效!” 熊梦辉霍地松手,退步敬揖道:“如此则愚兄弟永感恩义。” 仇磊石立即还礼,道:“贵门下们……” 熊梦辉道:“愚兄弟所收门下,皆川籍亡命他乡之人,若能回川,彼等与愚兄弟心同,共感老弟无伦恩义。” 仇磊石道:“这样的话,敌楼就不是待客之道了,请随小可暂居敝店,小可立即为诸位赶办所诺之事。” 火怪熊梦辉,双目含着感激的老泪,转对手下人道:“你们听到了?” 众人齐声答应,熊梦辉道:“有不愿回乡者,站出来!” 谁无父母,谁无家园,哪个是生来贼命,谁又愿背井离乡,七怪手下们,同声说是愿回故乡! 仇磊石十分高兴,熊梦辉却又对手下人道:“既然决定回乡,可知此去再不能任意行事,乱动刀枪,要作个安善良民,你们能吗?” “大爷,哪个犯了规,咱们仍有家法!”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异口同声说,愿守家法规戒! 熊梦辉扬声道:“很好,现在自老夫兄弟开始,自毁所用兵刃!” 一时间,只听到断铁残钢声响,刹那,敌楼中堆满了残断的兵刃和碎裂的暗器,仇磊石十分感动的说道:“众位归里,若遇急难,有三寸柬到,仇磊石水火不辞!” 熊梦辉代众人答道:“他年,老兄弟有用我等之处,敢请示知,老朽今代众家兄弟作诺,那时水里水里往,火中火中去!” 仇磊石诚敬一躬,道:“时已深夜,朋友们,请容小可带路!” 数十人纷纷站起,鱼贯而下敌楼,四下,已不见艾老人等在,仇磊石深知老人既晓事已化解,必已归去,遂缓步回转徐州分店。 刚到店门,只见两列灯笼,分由十六名长衫壮汉持撑,高挑而迎,同声以高昂的语调道:“奉总店主谕,恭迎兖州府众宾朋!”一个个持礼极恭,诚敬相迎,使熊梦辉等数十人,感怀万分,连连说着不敢,左右揖礼不已。 大厅上,彩烛高吊,盛宴摆就,艾老人当门而立,亲率雷啸天、晓梅姑娘及樊叔山相候。宾主欢洽至极。 最妙的是,老镖头周正方竟也在座,不问可知,这是艾老人返回分店,立即谕令樊叔山办理的妙事。 席间,不言虚套,周老镖头不待人言,已慨然说道:“今蒙七位不念舍亲万恶,老朽除当面谢过外,明晨即率蠢子首途四川,先一步将此间事告知舍亲,七位迟走一日,老朽保证,万县城外,舍亲当亲往迎驾,七位若另有他嘱,老朽无不遵命!” 熊梦辉羞红老脸道:“周兄这样说,实令我兄弟羞愧不安,我兄弟但望能返故里,生平愿足,对周兄恩义,永铭不忘。” 周正方哈哈一笑道:“俗话说:不打不成相识,咱们今后是好朋友了,说真话,我们双方着实应该恭敬仇老弟一杯才对!” 众人无不说是,纷纷起座,仇磊石无奈干掉杯中美酒,坦诚至谢,艾老人哈哈笑着,说道:“老夫无以为敬,在万县城外的‘青溪镇’上置了一所庄院,命名为‘七贤堂’,手笔出自郑世琪太爷,作诸位乡居之地!” 熊梦辉率众起座,深施重礼,感激而无言,那晓梅姑娘,时时偷瞧仇磊石,脸上笑容,从没平复过,个郎是个可人,几句话,化解了深仇大恨,此等胸怀,天下少有,姑娘越想越觉如意,奇怪,最后竟不知何故,红透娇靥。 第二十章初现仇踪 万物有始则必有终,人生欢聚自不例外! 七怪走了,艾老人也走了,仇磊石和雷啸天及晓梅姑娘,也正整装待发,目的地是回转苏州。 夜间,居于旅栈,雷啸天候晓梅入梦,方始与同榻而眠的仇磊石,低声闲谈地北天南。 雷啸天自有心事,仇磊石亦然,因之话题转来转去,终于转上了与他们身世有关的方面。 仇磊石早想吐诉心语,终因过份小心而作罢,今晚,他决定试探着说一点儿出来,看看大哥的反应。 雷啸天早对仇磊石的身世生疑,当话题自然而然,转向这一方面的时候,雷啸天也决定加以试探。 沉默片刻之后,雷肃天突然长叹一声! 仇磊石忍不住问道:“大哥有心事?这些日子时常叹息!” 雷啸天再次微吁一声,道:“二弟,你祖籍是哪里?” 仇磊石无法回答,只苦笑一声。 雷啸天似是自语的又道:“其实大丈夫四海为家……” 仇磊石接口道:“话虽不错,但百年之后呢?唉!” 雷啸天道:“二弟口音……” 仇磊石道:“苏州。” 雷啸天浓眉一批道:“不,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土音,绝非苏州。” 仇磊石不由想起了恩师,那土音,是十数年相随恩师左右,在不知间习惯的口音,自己也说不出地名。 因此,雷啸天说绝非苏州口音后,他不自觉的说道:“我懂事之后,就没离开过苏州……” 雷啸天惊咦出声,道:“二弟,原来你曾在苏州住过呀!” 仇磊石话说出口,已然懊悔不迭,俗语说:言多必失,真是一点不错,雷啸天惊咦而动问,使仇磊石为了难。 他沉思着,转身由床上坐起,长叹出声。 雷啸天话问出口,也是十分后悔,虽说他已存心要侦知二弟的身世,但却没有丝毫恶意。 兹见二弟十分为难,不由歉然道:“愚兄问的太多,二弟,咱们睡了吧。” 仇磊石生平无不可对人言者,只有这件秘密,无法向任何人吐诉,有时想来,苦恼万分。 他摇摇头,又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小弟在苏州住过十多年。” 雷啸天见仇磊石说出实话,心中更觉惭愧,自己身为盟只,竟迫使盟弟吐诉不愿告人的心事,友道何在? 想到这里,雷啸天有心转变话题,道:“这样说来,二弟对苏州是非常熟悉了?” 雷啸天一因不愿再使仇磊石为难,变换话题,再者,他想到切身的一个大问题,顺便谈谈,方如此说。 哪知仇磊石苦笑一声,道:“说来大哥也许不信,小弟十数年来,除所居地方院落外,从未到其他地方去过,苏州虽……” 雷啸天接话道:“愚兄信的过你二弟,唉!” 这一声长叹,却使仇磊石深觉奇怪,不由问道:“大哥好端端,叹气干吗?” 雷啸天道:“愚兄此次独往‘子午岭’,曾有发现。” 仇磊石一喜道:“可是有了伯父大人的消息?” 雷啸天微吁一声,道:“也有,但又没有!” 仇磊石一愣,道:“究竟如何?” 雷啸天道:“家父彼处曾有位知己朋友,但当愚兄到时,那人所居石屋却已坍毁,遂登临后岭头,探看孤寡,发现冢前石碑,确属家父所书,进而获知家父最后去处,方始由子午岭赶来徐州。” 雷啸天隐起了夜遇开墓者的经过,这并非有意隐瞒些什么,而是也不愿使仇磊石为自己而添忧烦。 仇磊石仍然不解的问道:“既有了伯父最后去处,大哥理应高兴才对野?” 第48章 雷啸天摇头道:“但也因此知道噩耗!” 仇磊石神色陡变道:“莫非伯父大人……” 他说不下去了,只以关怀的眼光,看着雷啸天。 雷啸天又叹息一声,道:“消息十分奇特,家父好像早已遇险,但却又没发现留有骸骨,因此愚兄还抱着一丝希望!” 仇磊石道:“吉人天相,伯父定早已安然无恙。” 雷啸天摇摇头,突然道:“二弟,时间不早了,睡吧。” 仇磊石知道雷啸天不愿再谈下去,遂点点头,再次卧于床上。但睡意早失,心念电旋,无法成眠。 雷啸天也是同样,睁着眼,瞪着梁柱,呆呆发愣。 仇磊石久久之后,开口道:“小弟无法安睡。” 雷啸天道:“我也一样。” 仇磊石霎霎眼,道:“大哥,谈点武林中的往事如何?” 雷啸天道:“也好,说到兴高彩烈处,也许忘了忧烦!”[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仇磊石道:“据大哥所知,近数十年来,武林之中都出过什么高人?他们生平事迹又有些什么,还有几人健在?”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二弟,这个题目又广泛又困难。” 仇磊石一笑道:“这才能令人乐以忘忧呀!” 雷啸天见仇磊石竟能放怀而笑,不由勾起豪气,竟也微然而笑,然而沉思些时,似自语般说道:“近数十年来,论无敌高手,当推‘十君子’!” 仇磊石心中一愣,自忖着…… “怪呀,大哥熟悉武林中事,断然不会说错,恩师遗册之上,明明说无敌高手是他们‘十奇’呀!” 想着不由问道:“小弟授业神僧,却说无敌高手当推‘十奇’!” 雷啸天一笑道:“二弟,十君子即是十奇!” 仇磊石道:“原来如此,不过‘十君子’听来却比‘十奇’清高!” 雷啸天嗯了一声,道:“武林中人,皆称他们叫‘十君子’,但他们自己却谦称‘十老朽’,后因十奇顺口,遂传于江湖。” 仇磊石又道:“大哥可知,十君子中何人功力最高?” 雷啸天道:“当推‘黑石船主’萧老人!” 仇磊石心头一阵悲痛,强忍着道:“次之呢!” 雷啸天道:“任大侠!” 仇磊石故意强颜一笑道:“大哥很有意思,成心卖弄关子。第三呢?” 雷啸天长长吸了一口气,道:“雷大侠。” 仇磊石道:“可是人称‘霹雳震天’的雷大侠?” 雷啸天心神皆震,道:“二弟怎会知晓?” 仇磊石不由暗惊慌不迭的说道:“听神僧所说。” 雷啸天暗中叹了口气,道:“难怪,神僧与雷大侠是莫逆之交,真论功力神僧应属第三,但他以出家人无名无欲,退居第四。” 仇磊石道:“这样说来,小弟功力……” 雷啸天接口道:“愚兄说的不假,二弟的功力,胜过雷大侠所传之人多多,由此可见,神僧恐还高过任大侠呢。” 仇磊石一愣道:“大哥怎知雷大侠传人,不如小弟?” 雷啸天心神又是一震,强辩道:“想当然耳。” 仇磊石摇摇头道:“恐怕未必!” 仇磊石这句话,是说,雷大侠传人的功力,恐怕未必比自己差,但听在雷啸天耳中,却误解其意而心神不安。 仇磊石接着又问道:“其余六位呢?” 雷啸天道:“伯仲之间,其实十君子除萧大侠外,余者相差甚少,但因所习功力不同,才有前后之分。”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如今还有几位健在?” 雷啸天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仇磊石改变话题,道:“确知早已作古的有几位呢?” 雷啸天道:“六位。” 仇磊石盯问一句,道:“哪六位?” 雷啸天道:“萧大先生,古大侠,展大侠,尚大侠,强大侠。” 仇磊石道:“只有五位呀?” 雷啸天道:“还有任大侠。” 仇磊石心头又是一阵悲楚,记起了红楼上的一幕,不错,雷叔亲口说的恩师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突有所感,不由问道:“大哥怎知已死了六位呢?” 雷啸天道:“萧大先生夫妇惨死,天下无不知者,古大侠继萧大侠之后,被人所谋,展大侠因错习功力而亡……” 仇磊石道:“尚大侠是年迈而病故,强大侠呢?” 雷啸天道:“强大侠是任大侠的盟弟,死的最惨,被人分尸断肢而死,据说凶手也是‘十君子’之中的人!” 仇磊石道:“任大侠怎样故世的?” 雷啸天道:“没听说过。” 仇磊石摇头道:“那大哥怎能断定是死了呢?” 雷啸天低沉的道:“有人见到过他的坟墓。” 仇磊石不由脱口问道:“在哪里?” 雷啸天因心神为另一件事所引,竟未注意到仇磊石的神态,闻言皱皱眉,摇摇头道:“说的人不肯泄露!” 话说出口,方始觉出仇磊石问这句话的声调,似乎十分急促,不由奇怪的看了仇磊石一眼。 仇磊石立即惊觉,若无其事的又问道:“小弟听神僧说,那萧大先生功力,可与武林完人‘天龙子’前辈论比,又怎会夫妇皆亡呢?” 雷啸天道:“俗语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仇磊石叹息一声,道:“以‘十君子’之作为,其结果尚如此不堪,看来神僧告诫,江湖险恶之说,诚然不虚。” 雷啸夫也长叹一声道:“人心日变一日,诚堪怜叹!” 二人不自禁的各因心事,唏嘘良久! 半晌之后,雷啸天突然问道:“不是愚兄再提往事,二弟既曾久居苏州,又说未出院落大门一步,莫非神僧在苏州某处古刹存身?” 仇磊石实无法回答此问,但又不能不答,只好说道:“不久小弟当详述这段往事,现尚非时。” 雷啸天道:“其实愚兄问这些话的原故,决无使二弟为难之意,只因家父与神僧也算朋友,故想询问神僧见过家父否。” 仇磊石摇头道:“神僧恐未曾与伯父会面。” 雷啸天道:“二弟怎敢断定?” 仇磊石迫的撒谎到底,道:“小弟十数年来,寸步未离神僧,未见第三者相访,计算伯父离家日期,那时小弟尚在神僧左右,故而……” 雷啸天叹息一声,插口道:“愚兄也知道无此可能,但急病之下不择良医了!” 仇磊石突然问道:“伯父大人功力如何?” 雷啸天道:“愚兄记的曾经说过,家父若非遭暗袭,纵目武林,敢说现下少有能胜过家父的高手!” 仇磊石宽慰雷啸天道:“小弟预料,伯父不致身遭意外。” 雷啸天摇头苦笑一声,道:“难说,愚兄自是祈望而祝福他老人家安康,但家父至今毫无消息,不能不令人悬心难安。” 仇磊石故意改变话题,道:“除‘十君子’外,还有什么高超人物?” 雷啸天道:“那就要说到武林十二户了。” 仇磊石道:“十二正大门户,小弟知道,各掌门人的功力,小弟也较清楚,小弟是问,尚有什么出奇的人物?” 雷啸天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生平淡泊名利而身怀奇绝功力的异人,必然很多,可惜,愚兄未曾见过这些奇客。” 仇磊石道:“大哥,刀二爷、拐三爷、抓五爷等人……” 雷啸天道:“他们都是曾有威名的高手,但因某种遭遇,耻提当年英名,方始以刀、拐,抓命名罢了。” 仇磊石道:“若‘十君子’为绝顶高手,各派掌门为一等高手的话,则刀、拐、抓等前辈,可算几等?” 雷啸天被这外行话,引的笑了,道:“武林同于士林,功力等于文章,实难强分等级,二弟所问愚兄明白何指,若强分等数,刀拐抓二等人物耳!” 仇磊石道:“大哥,你看四妹、三弟如何?” 雷啸天道:“苏州长巷之战,三弟兄妹还要胜过刀、拐诸老!” 仇磊石颔首问道:“艾伯父如何?” 雷啸天心神不知何故,竟然一震,道:“不瞒二弟说,愚兄对此老始终怀有疑念。” 仇磊石道:“疑念由何而生?” 雷啸天摇头道:“愚兄说不出来。” 仇磊石道:“是否因此老太神秘的原故?” 雷啸天道:“这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许多。” 仇磊石道:“以此老功力而言,应列于什么等级之内?” 雷啸天道:“很难说,二弟见过此老与人对手?” 仇磊石摇头道:“没有。” 雷啸天道:“所以喽,既没见过此老对敌,自不知此老功力深浅,但以四妹施展奇技看来,此老恐在各派掌门之上!” 仇磊石道:“那岂非已与‘十君子’相等?” 雷啸天道:“其功力或不如萧大先生及任大侠,但不致比其余前辈差,此人善藏,也是令人生疑的原因!” 仇磊石点点头道:“小弟亦有同感,此老似是熟知武林中事,但处处又故作不解,小弟认为,此老当年绝非无名之辈!” 雷啸天道:“只以‘天下一家店’分布之广来说,已足断定此老必有重大理由,方始设置这些分店!” 仇磊石道:“但以晓梅四妹行事看来,此老似乎绝非恶老!” 雷啸天一笑道:“若以此老之对二弟来说,可算仁厚长者了!” 这句话,说的仇磊石俊脸泛红,没有答言。 又过了片刻,雷啸天诚恳的说道:“二弟没有什么要问的啦?” 仇磊石剑眉微动,道:“暂时想不起再问些什么事了。” 雷啸天却说道:“刚刚所谈,是过往武林中人、事,俗语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的武林又不同了!” 仇磊石道:“怎样的不同法?” 雷啸天道:“十君子死者死,散者散,早已少有人提,各派掌门虽仍健在,但亦皆就墓之年,难称英雄了!” 仇磊石感慨的说道:“光阴向不饶人!” 第49章 雷啸天豪放的说道:“所以江湖上,才有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的话,英雄是出在少年啊!” 仇磊石正色道:“功力胜人,智谋超人,仍难算英雄!”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要如何才算得英雄人物?” 仇磊石道:“圣贤教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难也,难也!” 他们兄弟,谈说到高兴处,竞忘其所以,非但感情奔放难收,连声调也不由的渐渐高昂起来,年轻人,话语投机之时,是毫无顾忌的,这故然激动而浮浅了些,但是谁又能不经浮浅中过来! 但这是逆旅店房,而非深宫广院,夜半三更,声调高扬,再加上爽朗的哈哈笑声,却惹出了麻烦!雷啸天两个“难也” 出口,隔壁有人开了骂口,道:“真要那么难,死了多好,至少不会吵老子睡觉!” 口音是道地的“津沽”味,字字带着“丝丝”尾音! 雷啸天似要还上几句,仇磊石却已客气的说道:“隔壁朋友请多担代,小可赔罪,抱歉,抱歉!” 哪知津沽朋友有理不愿饶人,道:“抱么歉!人都醒了,说空话有嘛用呢!” 雷啸天道:“在下兄弟偶尔忘形……” 津沽朋友气真大,插口道:“忘形简单,撒泡尿自己照照,看是什么东西!” 雷啸天恼了,道:“朋友,你怎能这样说话?” 津沽朋友声调更高,道:“怎么,老子要怎么说话啊?” 雷啸天还要反口,仇磊石却悄声道:“大哥,忍了吧,是咱们先不对。” 雷啸天浓眉挑动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下去。岂料津沽朋友,已经听见了仇磊石说的话,反而认定仇磊石和雷啸天好欺,以浓浊的乡音道:“忍哪!不忍你们又该怎么的?” 雷啸天霍地起身,仇磊石却先一步开口道:“隔壁朋友,小可已再三致歉,敢请安睡吧。” 津沽朋友反而扬声道:“睡呀!哼!三爷我不想睡啦!” 雷啸天是真生了气,仇磊石悄悄拱手再三,雷啸天无可奈何的暗叹一声,强捺着性子没有开口。 哪知隔壁的津沽朋友,却唱起小调来了:“……明月照花台,情妹妹等哥哥,哥哥你是为什么还不来,再不来情妹妹……” 雷啸天和仇磊石非但未恼,反而哑然失笑,这真是天下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事都能碰上。 津沽朋友没唱恼了雷啸天和仇磊石,却唱恼了他隔壁的客人,只听到“砰”的一声,那人骂了起来,道:“奶奶个熊! 你个王八旦的是死了亲爹?还是想起了亲娘来啦?三更半夜的,号你奶奶的丧!” 雷啸天紧捂着嘴,怕笑出声来,道:“二弟,这次可真是好汉爷惹着大英雄了!” 仇磊石悄声道:“这位的口音……” 雷啸天道:“道地山东曹州府的朋友。” 仇磊石第二句话,还没问出口来,津沽朋友已开骂道:“你妈的,这是人话还是放你妈的狗臭屁?” “砰!”这两位火气大的朋友,只隔着一层薄墙板,曹州府的老哥,一拳头打在板壁上,震的每个房间都动! “砰!”津沽朋友什么都吃,可就是不吃亏,也还了一记! 曹州府的老哥,满嘴大五辈,说一句,擂一拳,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如同金鼓般震响! 津沽朋友也不是吃素的,红烧肘子、狮子头,外加小肉炒,大杂拌着往上端,手脚也没闲着! 这可好了,整个的住客全醒了,多半是睡的三七模不着二十一,惊醒之后,怔而愣的硬往院子里跑。 也不知道是谁胡喊了声“房子塌了”,喝,这下可不得了喽,鬼哭神号,你奔他跑乱成了一片! “哗啦!”这次可真是房子塌了。 曹州府的老哥,两脚踢塌了间隔木板墙,上了津沽朋友的房中,津沽朋友早已有备,木椅子当了“开山斧”,抡起来照顾了不速客,不速客并非省油的灯,敢请手里也没空着,结果两人打作一团! 这鸡毛小店中的店家,也被吵打叫嚷之声惊醒,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都该杀,开店的谁又是省油灯,这家店东,是个久跑江湖的“扬州”客,见墙板已毁,也加入了争吵! 曹州的土腔,津沽的乡音,再加上店东的道地扬州调,这份动听和热闹,花十两银子也听不到如此好戏! 晓梅也被吵醒,穿好衣裳走了出来,这时已由相打变成了穷吼,从屋里吼到了院中。 雷啸天和仇磊石也走出房间,见津沽汉,五大三粗,高大雄伟,再看曹州人,吓!黑里壮,像条牛,到是扬州的店东,秀里秀气,不过店小二却个个粗壮,站在一旁像保护东家,又像监视争吵。 在住客的解劝下,争吵变成了说理,津沽客深夜大唱小调,由众客指罚,他错在先当然不对! 曹州朋友火气太大,不该隔壁吵还不完,打碎壁板,因之将众客吵醒,这错似乎比津沽汉还大。碎板要赔,这是扬州店东指手划脚不停说的事,要三两银子,包括了两张破裂的椅子。 津沽汉说的好,住店化钱,爷就爱唱小调,谁也管不着,要赔可以,爷就赔自己打碎的椅子,曹州朋友理更足,老子住店就为了睡个好觉,天亮赶路,店里不清静,夜半“王八吵湾”(山东土谚,形容大吵,是粗鲁人的口头语),叫老子赔墙板可以,先赔老子这场舒服觉! 晓梅挑着黛眉说话道:“店家,墙壁的帐算在我们身上,别吵了!” 扬州店东顺风就下,有人赔墙壁,立即住了口,津沽汉和曹州朋友,也止住了争吵,愣愣的看着姑娘。 晓梅哼了一声,转身对仇磊石和雷啸天道:“大哥二哥,咱们进去吧。” 说着,首先自雷啸天和仇磊石的中间,几步进了单间,雷啸天在侧身相让晓梅的时候,神色陡地一变! 一个看来十分熟悉的背影,灰色的衣衫,正转向右排最后的一个房间,雷啸天立刻下了断定,是他! 在“子午岭”头,天虽沉暗,形态未失,就是他!那个挖开任伯父孤坟的人,绝对没有错! “大哥,你想什么心事?” 仇磊石的话声,使雷啸天恢复了神智,摇摇头,一言不发的进了房间,心头却依旧印现出“子午岭”的往事晓梅住的单间,并非在雷、仇所居隔壁,而是间隔另外一户,住店分早晚,他们来时已没有紧靠的房子。 晓梅自是回了她的房中,时正深夜,还能睡一下,仇磊石却一点睡意没有,何况雷啸天也正愣愣坐着没动。 半晌之后,仇磊石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是怎么啦?” 雷啸天浓眉紧锁,道:“就是他!” 说着,呼地一声站起,大步往外就走! 仇磊石见雷啸天答非所问,又突然起身,拦阻道:“大哥,有事不能告诉小弟?” 雷啸天嗯……哦……两声,方始苦笑一声,道:“我发现了个熟人。” 仇磊石一惊,道:“是谁?” 雷啸天摇头道:“不认识!” 仇磊石这可傻了,既说熟人,却又不认识,他深知雷啸天的为人,这情形绝不是有话不肯对自己说,不由又问道:“大哥,是熟人怎会又不认识呢?” 雷啸天道:“我见过他,他却没看到我!” 仇磊石聪明绝顶,恍有所悟,道:“与大哥‘子午岭’头之行有关?” 雷啸天点头道:“假如我没有错,这关系可就太大了!” 仇磊石道:“住几号?” 雷啸天道:“对面一排的最后一间。” 仇磊石道:“大哥想如何?” 雷啸天愣了,对呀,自己能怎么办呢,去问,若不是的话,顶多冒失了些,假如是那个人,对方既能将天下第二高手杀死,重伤自己的老父,则自己前往,岂不是送进虎口,找死而去? 仇磊石看出端倪,道:“大哥曾说伯父之友早已他往,莫非与此人有关?” 雷啸天道:“难说,设若我没有看错,此人至少曾杀过家父另一位盟兄!” 仇磊石沉思刹那,道:“如此说来,此人功力极高了?” 雷啸天颔首道:“理应如此。”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若未认错此人,是否必须找他?” 雷啸天道:“必须!” 仇磊石慨然起身道:“大哥请去与此人一谈,小弟相陪!” 雷啸天缓缓摇头道:“这是私事,我不能把二弟牵连其中。” 仇磊石正色道:“大哥的事,也就是小弟的事!” 雷啸天道:“事与事不同,我自己先去一次,谅也没有差错!” 说着,雷啸天推门而出,大步走到对面一排单间的最后一处,室内已无灯火,雷啸天立即轻轻叩门。 门响多声,仍未叫醒房内居客,雷啸天浓眉一皱,才要重重叩击,灯火自身后闪过,有人问道:“你找我?” 雷啸天心头一凛,倏地旋身回转,果然,正是适才那灰衫之人! 第二十一章英雄相惜 雷啸天退后半步,道:“在下有事拜候,未料尊驾未在房中。” 灰衣人道:“被莽汉吵醒,适正内急,有失迎接,里面请。” 雷啸天道:“深夜相扰,请恕冒造,尊驾先请。” 灰衣人道:“虽居客店,亦当礼存宾主,阁下请吧。” 雷啸天不再客气,推门而进。 灰衣人随之而入,将手中烛火插放桌上,道:“夜深,茶水已凉,请恕简慢。” 雷啸天道:“在下居于对面五号房,茶水是现成之物。” 灰衣人一笑,道:“请坐吧,屋小,只有一把椅子,我床上坐了。” 双方坐定,雷啸天方始注意灰衣人,发觉可能是认错了人啦,这人年纪二十五、六岁,白净的一张脸,不似武林高手。 灰衣人这时却已开口道:“阁下贵姓,有何见教?” 雷啸天适才只顾心念敌踪,认定不致有错,也曾想过询问的话语,但是现在却为了难,不知怎样开口才是。 第50章 灰衣人又叮问一句,雷啸天只好一笑道:“在下姓雷,字啸天,尊驾贵姓?” 灰衣人道:“我姓展,字翼云,雷兄何事见询?” 雷啸天决定开门见山,遂一笑道:“十数日前,在下夜经‘子午岭’头,曾见一灰衣朋友立于一座坟前,当在下到时,那人已去,地上……” 展翼云不待雷啸天话罢,接口道:“那人遗落了东西?” 雷啸天道:“正是。” 展翼云一笑道:“雷兄今见我身着灰衣,当成那人了?” 雷啸天也一笑道:“明知可能有误,却忍不住拜问一声。” 展翼云道:“雷兄确实是认错人了,我十天前还在故乡。” 雷啸天又是一笑,道:“说来在下是太冒失了,当时又未看清那人相貌,单凭灰衣怎不失误,展兄莫罪,展兄仙乡何处?” 展翼云道:“洛阳!” 雷啸天道:“古帝王都,好地方!” 展翼云道:“山川灵气已尽,寒家在洛阳城外的‘白石乡’。” 雷啸天哦了一声,当时并没有多想,道:“在下不再烦扰,冒昧处尚情多原谅,告辞。” 展翼云起身相送,拱手而别,但当展翼云将房门关闭,雷啸天步临院中的时候,雷啸天倏忽步止,自言自语的重复道:“白石乡!白石乡!对!对! 是白石乡!” 仇磊石却悄然自院中另一角落转出,疾步到了雷啸天身旁,正好听到雷啸天的自语声,不由问道:“是他?” 雷啸天下意识的道:“一定是!” 仇磊石道:“既是此人,不应放过……” 雷闻天这才知道答错了话,道:“二弟,咱们房里谈。” 仇磊石点着头,进屋之后,雷啸天一笑道:“二弟问我话的时候,我正想着另外一件事情,所以不自觉的就答了话,此人不是我要我的。” 仇磊石道:“大哥声声说‘对’,是指什么?” 雷啸天道:“这位灰友朋友姓展,叫……” 仇磊石一笑道:“不瞒大哥说,刚才小弟就在那间房的后窗外!”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深感二弟关怀。” 仇磊石道:“小弟份所当然。” 雷啸天突然低下声调,道:“展翼云虽不是我要找的人,却相遇有缘!” 仇磊石道:“此人文静多智,值得一交!” 雷啸天道:“二弟既已听到一切,‘白石乡’自也听清了?” 仇磊石道:“是这位展朋友的家。” 雷啸天道:“可知‘白石乡’出过一位奇客?” 仇磊石道:“什么人?” 雷啸天道:“十君子中的‘展朝阳’!” 仇磊石恍然道:“莫非这展翼云和展朝阳是一家人?” 雷啸天道:“白石乡展姓只有一家!” 仇磊石道:“那太好了,咱们再去。” 雷啸天道:“夜间岂不失礼,睡一会吧,天亮再去拜会不迟!” 仇磊石点点头,这才熄灯安睡。 醒来,日近三竿,晓梅已起身多时,雷啸天和仇磊石顾不得洗脸,一步就跨到展翼云所住的房外。 适时房门洞开,店小二拿着杂物走了出来,雷啸天和仇磊石傻了,互望一眼,雷啸天问小二道:“展爷呢?” 店小二打个躬身道:“雷爷,展爷一大早就走了。” 雷啸天失望至极,道:“可知展爷上哪儿了?” 店小二道:“展爷是到‘金陵’,据说有通家好友寿辰,展爷前往拜贺,还带着一盒很贵重的礼物呢。” 雷啸天立刻道:“通知柜上算帐,我们就要动身。” 店小二却又道:“雷爷,你和姑娘的房饭店费,还有昨夜姑娘答应的那墙壁工本钱,展爷今早都代给了。” 雷啸天浓眉一挑,仇磊石却一笑道:“英雄相惺惜,大哥,咱们追,快马加鞭!” 雷啸天点点头,匆匆洗了个脸,连点心都没有吃,兄妹立即登程,果如仇磊石所说,快马加鞭疾驰而奔! 晓梅一直莫名奇妙,连个问话的机会也没有,胭脂宝骥马中龙,枣花红是千里驹,仇磊石所乘玉兔,追风赶电,一口气,百里路赶过,不远处正有镇店,遂下马打尖,并询问有人见否一个灰衣客过去。 消息令人高兴,灰衣的展翼云,过去约有二十里路,晓梅这才知道追赶一个人,但仍不知为何追赶。 再登程,又是八十里路赶过,竟没追上展翼云,三人停马道旁,前后观望,晓梅适时道:“不会走上两条路了吧?” 雷啸天摇头道:“这八十里路别无岔道。” 晓梅道:“那就是追过了头。” 雷啸天仍然摇头道:“不至于,沿途我都在注意。” 仇磊石道:“大哥可是注意穿灰衣服的?” 雷啸天哎哟了一声,道:“二弟提醒了我,万一展翼云换了衣服……” 晓梅道:“他既去金陵,就不怕追不到他,咱们江边等他!” 雷啸天认为这是上策,遂飞骑前行,沿途遇有乡镇,则下马拜问,但多无人知晓,只好一直前奔。 江口上,雷啸天坐候展翼云,渡江船,都在此地,雷啸天不怕展翼云肩生双翼,飞过江去。 渡船处正对面,是家“大顺店”,雷啸天、仇磊石、晓梅姑娘,就住在“大顺店”内的八、七号房中。 雷啸天计算宝马脚程,至少比展翼云早到一天,渡船口,问过了所有的船老大,均皆摇头,证明展翼云未到。 因此自午间到达渡口之后,就坐守在渡船口旁,注意着过渡的任何男人,尤其留心身穿灰衣的少年。 但是自午后直到天黑,也没有见他要等的人到,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不过雷啸天因为心有专注,而没发觉。 他尚恐夜间有船过江,询问船家,船家的答复,使他放了心,从现在到明天天亮之前,再没有船去对岸了。 回到“大顺店”,仇磊石和晓梅已令店家送饭菜,正好进餐,饭后,仇磊石借故外出,久久始归。 自午间雷啸天渡口等人起,仇磊石先时曾相陪甚久,但到了上半天,却突然离开再没有前去。 雷啸天若仔细想想,必然发现事不平常,因为仇磊石一向对雷啸天恭敬而从命,决不会中途无故而退! 可是雷啸天一心在找展翼云,所以根本就没有去想这些事,如今仇磊石借故外出甚久,方始引起雷啸天注意。 既经注意,雷啸天不由想起日间情形,顿觉事不平常,但因仇磊石似有心隐藏不言,雷啸天只好暂不询问。 初更过后,晓梅回到八号房中,雷啸天正想找个借口询问一番,不料仇磊石却皱着眉说道:“小弟大概夜来受了凉,突然不适。” 说着很快的脱落衣衫,在靠外的一边卧下,雷啸天十分关怀,遂没有询问日间之事,立即熄灯并在里床睡卧。 二更鼓响,雷啸天早入梦乡,声言昨夜可能受凉的仇磊石,却悄然而起,很快的穿好了衣衫。 接着,自衣囊中取出一纸字柬,轻轻压在桌上茶碗下,随即缓缓推开后窗,飘身疾射而出! 适时八号后窗开启,晓梅姑娘劲衣背剑而出,正和仇磊石在后墙头上相逢,仇磊石悄声道:“小妹你……” 晓梅樱唇紧靠在仇磊石耳旁,吐气如兰,道:“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仇磊石道:“调皮!” 晓梅一笑道:“你有多鬼,哼!” 仇磊石道:“没想到瞒过了大哥,却没瞒的了你。” 晓梅娇笑一声,道:“你要我陪你在这儿喝风?” 仇磊石道:“此行十分危险,你要当心!” 晓梅瞟了仇磊石一眼,道:“有你在,我才不怕呢!” 仇磊石剑眉一皱,正色道:“小妹,这玩笑开不得,假如你一定要跟着我去,必须事事听我的话,否则我宁可也不去了!” 仇磊石道:“日间我发现有人暗中注意大哥,曾随在那人身后,无心中发现了些极不平常的事,为求内情……” 晓梅道:“别说这么多,我听话就是,走吧!” 仇磊石道:“别忘了诺言,事事听命哟!” 晓梅一伸舌头,道:“你放心,天塌了有你在,我只看热闹。” 仇磊石不由被逗笑了,道:“瞧你这个调皮像,走啦。” 说走就走,身形展开,疾箭般朝镇内飞纵而去。 镇中左方靠后的地方,皆系深宏广院的住户,内中一家,占地甚多,房屋建造的却并不堂皇,但那座大厅可真大。 像是座大仓库似的,高达三丈,长却足够十丈,宽也大丈出边,里面灯火辉煌,人有不少。 仇磊石和晓梅,就是到这户人家而来,隐于大厅外暗处,仇磊石左顾右盼多时,悄声对晓梅道:“你等在此地,别动,我去看看。” 话声中,仇磊石一闪到了厅外左旁窗外,伏身檐头,目下天寒,不敢点破窗纸窥看,只好贴耳偷听。 仇磊石是以特殊功力,如“壁虎游墙”般,紧贴于檐下,他方才定当,疾风突袭,身旁多了一个人,正是晓梅。 仇磊石因室内人多,不能开口罚问晓梅,只好瞪了晓梅一眼,晓梅更鬼,吐吐舌头算作交待。 仇磊石对她真是莫可奈何,来都来了,只好自已遇事小心,适时,厅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道:“沿途消息如何?” 一个津沽口音的人答话:“属下和老班始终没‘脱线’,在‘小李集’店中,属下和老班故意开打,点子也曾露过面……” 威严的声音插口道:“后来呢?” 津沽口音的人道:“后来老班故作气恼,清晨动身,直坠着点子,大概明晨或正午,点子就该到了,据……” 威严的声音嗯了一声,道:“很好,还有其他可向老夫禀告的吗?” 津沽声调的人道:“属下没有什么事啦,石登龙石贤弟说,他有了发现。” 外面偷听动静的仇磊石,不由暗吸一口凉气,“小李集” 店中,深夜争吵至打斗,原来内有阴谋! 第51章 仇磊石在江湖行走不久,自杭州分店发生“华惕”之事,对江湖险诈已有认识,如今更加深了一层。 谁也没想到,蛮横无理的津沽汉,似鲁莽夫般的那个曹州人,却是心如蛇蝎暗藏阴谋的江湖客! 这时,厅内一个尖声尖气的调门,道:“属下奉令在渡口注意,虽没发现那姓展的点子,却看到了另一件可疑的事情,似乎……” 威严的声音道:“石登龙,点子就是点子,别提名道姓的,今天是老夫问你,要是换了当家的,哼!” 石登龙慌不迭的说道:“属下知错了。” 威严的声音道:“你发现了什么事?” 石登龙道:“点子身怀奇宝的消息,大概泄啦……” 威严声音哼了一声,道:“这是你说的?” 石登龙道:“属下确有实据!” 威严的声音冷笑一声,道:“说出来老夫听。” 石登龙道:“属下监视渡口,发现一个大汉,自午间坐于渡口木桩之上,直到天黑,一双贼眼……” “石登龙,你今天大概‘猫尿’喝多了吧?” 威严的声音,无情的叱斥! 石登龙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了,那津沽人接口道:“二爷担持石贤弟些,他未经大事,说话颠三倒四的,这件事属下也知道,请容属下禀陈。” 威严的声调道:“说!” 津沽朋友道:“属下在‘小李集’和老班故意打斗之时。 曾见过另外三个人,一个大汉,一个小白脸,一个小妞……” 威严的声调道:“看到了小妞,赵长春,你还有命吗?” 津沽朋友赵长春,嘻嘻一笑道:“二爷这是什么话,我赵长春喜欢小妞儿是不假,但要分什么时候,分什么地方,决不误事!” 威严的声调道:“说正事吧!” 赵长春道:“石登龙在渡口,发现的那个大汉,就是和点子同住‘小李集’的那一个,可能也是为了点子而来!” 威严的声调道:“这大权住在何处?姓什么?什么来历?” 赵长春有心使石登龙出头,故意道:“这些大概石贤弟知道。” 石登龙不待发问,已开口道:“这大汉等到天黑之后,问过渡口上的船家,知道今夜没船再开,才放心的去了,属下就跟在他的背后,亲眼看他走进‘大顺店’,这人姓雷,叫什么名字可不知道,是从徐州一直跟着姓展……不,那点子来的!” 威严的声调道:“不错,你能观察入微,很不含糊,赵长春,咱们在‘大顺店’不是安有暗桩吗?是谁?” 赵长春道:“夜鹰子杜楠杜贤弟!” 威严的声调道:“通知他,要格外注意那姓雷的!” 赵长春答应着,却转对石登龙道:“石贤弟,这功劳交给你啦!” 威严的声调又道:“你们现在听仔细,当家的自徐州前站开始,就追蹑点子身后,傍晚有消息来,点子已到了渡口!” 厅内众人无不惊呼出声,尤其赵长春,竟开口道:“二爷,这……这……” 威严的声音道:“这不是痴人说梦!” 赵长春道:“那……二爷,老班呢?” 威严的声音道:“当家的消息上没提到他!” 赵长春道:“这不可能呀!” 威严的声音道:“什么事不可能?” 赵长春道:“老班按理也到啦,怎么没来呢!” 威严的声音道:“当家的立刻就到,你们候着吧!” 外面偷听的仇磊石,和晓梅打个招呼,双双悄悄自檐下飞身后方,在暗影中停步,晓梅道:“二哥,咱们管不管?” 仇磊石沉思片刻,道:“此事大哥准管!” 晓梅道:“那为什么?” 仇磊石道:“大哥和那位展朋友,是通家世好。” 晓梅道:“既是非管不可,小妹有个主意。” 仇磊石道:“什么主意?” 晓梅道:“二哥可识水性?” 仇磊石一笑道:“略通,大概沉不了底!” 晓梅却道:“我可不会水,大哥也不会……” 仇磊石又是一笑,道:“你怎么知道?” 晓梅道:“我猜!” 仇磊石道:“说吧,你是有什么主意?” 晓梅道:“咱们这儿有船!” 仇磊石大喜道:“当真?小妹你怎不早说?” 晓梅道:“若无必要,坐渡船多好玩。” 仇磊石摇摇头,道:“这是什么时候,你只顾好玩。小妹,我正为船着急,既然咱们店里有,事就好办多啦。” 晓梅道:“该怎么办?” 仇磊石道:“你主理船上事,将船在渡口偏右地方停靠妥当,然后必须尽快的叫雷大哥,到船上等我!” 晓梅道:“你要干么?” 仇磊石道:“我推测展朋友今夜必有意外,现在不到三更,还来的及接他,快些小妹,其余事船上解释可好?” 晓梅娇笑一声,道:“你作的不会有错,用不着解释,我去了,你记注,咱们那艘船上,挂着个很大的灯笼,上面有个红色的‘艾’字,船身也十分奇怪,通体是黑的颜色,很好找,别上错了船哟!” 话声中,晓梅飞身而起,黑夜中一闪而去! 仇磊石没了后顾之忧,重又回到左窗上铁檐下,他刚刚附身站稳,下面步履声动,厅门启响,有人来到。 仇磊石料系所谓当家之人来了,果然,厅中一片起座声响,接着是那被称为二爷威严声调道:“大哥回来了,这里事已准备妥当啦。” 随着二爷的话声,一个苍老而冷漠的声音道:“有劳二弟,点子落在西街‘长顺栈’,班朋在监视他,咱们四更天动手,再迟怕要横生枝节!” 二爷答应着,道:“大哥说得对,石登龙和赵长春在此发觉可疑人物,一共三个人,为首的姓雷,住‘大顺店’……” 苍老冷漠的声音插口道:“哦!是他们!” 二爷道:“曾随点子住过‘小李集’。” 苍老冷漠的声音道:“我知道,那姓雷的曾和点子当面朝过面,说了些不甚相干的话,此事十分讨厌,姓雷的非常扎手!” 二爷似是一愣,道:“很有来头?” 苍老冷漠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仇磊石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仇磊石在“很有来头”此字之后,也离开了檐下,以无与伦比的迅疾身法,飞身向西街的“长顺栈”,先一步招呼展翼云去了! 近四更,“长顺栈”三号房中的后窗,悄悄支开,两条人影飞出了窗外,向渡口驰去! 渡口右方,停靠着一只大船,船身通体漆黑如墨,没有半点杂色,高桅上,挂着一盏“气死风雨”的灯笼,大若巨水缶,上面以红漆漆着个斗大的“艾字”,正是晓梅姑娘所说的船! 两条自“长顺栈”飞出来的人影,到了渡口,停步在岸上,一是仇磊石。另外那人,正是展翼云! 仇磊石一指黑色巨舟道:“就是这条船,展兄请稍候,小弟请雷大哥相迎。” 岂料展翼云摇头道:“且慢,我看看这条船!” 仇磊石不便致辞,只笑了笑,展翼云却又说道:“怎是一条黑色的船?” 仇磊石道:“船乃小弟小妹所有莫非展兄从前见过?” 展翼云霎霎眼一笑,道:“没有。” 仇磊石也一笑道:“小弟去请雷大哥……” 展翼云摇手道:“仇老弟大可不必,我若不放心的活,随仇老弟说些什么,我也不会听信,既已相信老弟,随老弟由‘长顺栈’前来,则无所疑,咱们上船吧!” 仇磊石道:“理应由雷大哥相迎,才是待客礼貌,既是展兄这样说,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为展兄带路了!” 黑色巨舟过大,停离渡口岸边三丈以外,必须飞身而过,话声中,仇磊石拔身而起,纵落船头。 船舱适时拉开,雷啸天和晓梅出现,迎展翼云登舟入舱,晓梅立即吩咐开船,然后进舱相陪。 舱中早备茶点,相敬后,雷啸天首先开口道:“展兄可要在下释疑?” 展翼云一笑,摇头道:“小李集店中,虽只匆匆一面,交谈数语,翼云却已看出雷兄乃性情中人,翼云如今在四面楚歌声中,蒙雷兄接引,何疑之有,何释之有?”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展兄快人快语,不愧是‘朝阳神叟’的公子!” 展翼云沿途频频遭遇意外,却未变色,如今听了“朝阳神叟”四字,竟陡地色变,惊骇不已。 雷啸天接着又道:“其实,在下只为早些见到展兄,以慰思忱罢了,若说展兄四面楚歌,那是太客气了!” 展翼云变的十分小心起来,道:“雷兄不要小觑那群东西,彼等的来头不小呢!” 雷啸天一笑道:“但当彼等知道,追蹑之人是‘朝阳神叟’的公子时,恐怕早已吓得张口结舌逃遁不迭了!” 雷啸天两次提到“朝阳神叟”,展翼云不能再故作不解或不理,暗中戒备着,表面却含笑道:“雷兄请恕翼云眼拙,莫非曾识家父?” 一声“家父”,证明未认错了人,雷啸天一笑,道:“令尊大人在世之时,曾在敝堡作客甚久,出进送茶斟酒,皆系在下为之,只惜没见过展兄。” 展翼云一愣,双眉微皱,似在默思些什么,但苦于想它不起,雷啸天又是一声哈哈,道:“和展兄打个四谜吧,在下是‘平地一声’,展兄乃……” 展翼云神色开朗起来,喜形于色道:“原来是雷大哥!” 雷啸天含笑着爽朗的微笑,道:“述及通家世谊,我可要讨个大了,来来来,展大弟,见见我盟二弟仇磊石,四盟妹艾晓梅。” 大家重新见礼入座,和刚才就不一样了,不过仇磊石却另有了心事,那就是雷啸天说过的话:“平地一声”! 什么是“平地一声”呢?“小李集”乍见展翼云,雷啸天曾几乎拿展翼云当作仇家,如今…… 虽然仇磊石多件小心事,但更多了件大喜事,他早有存心,访求“十君子”后人。 第52章 原因有两个,一是多结昔日通家世谊为友,再就是,杀亲、残师的阴谋凶手,是“十君子”之一! 现在的展翼云,既是“朝阳神叟”展朝阳的公子,正是结纳的目标,展老侠功力错失而亡,自不是昔日阴谋杀人的凶手,结之为友,共行江湖,将前人“十君子”之誉,换诸今朝,岂非佳话? 想到这些,仇磊石遂将小小心事放落,与雷啸天、展翼云纵谈起武林中事,和江湖风云。 话题很容易的转到展翼云身上,雷啸天经验不少,自展翼云登舟,根本不问展翼云所携何物。 仇磊石为人一向坦爽,人携之物与已无关,不管是什么东西,既未存他心,自也想不起要问。 不过晓梅姑娘就不同了!她真稚无邪,生性慈爱而遇事好奇,想到就说,要问,就触及了那件东西。 晓梅笑着对展翼云道:“这怎么称呼展……反正都比我大,大哥称呼你世弟,我就叫你世兄吧,展世见,你怎会惹了这多仇家?” 展翼云当知雷啸天是谁人之后,就想谈及所携之物,但因雷、仇二人始终不问,竟无说明机会。 如今晓梅询及,正中心怀,立即一笑道:“艾女侠就是不问……” 晓梅摇头道:“世兄何不称我世妹?” 雷啸天和仇磊石想解释,世兄世妹须有世谊,但知晓梅不在乎这些,一笑作罢,展翼云已点头道:“也好,小兄此次所携之物,并不值钱,但却另有用处,它能够换起七条人命,自难怪有人必须劫取!” 此言不由引起旁听三人的兴趣,纷纷追问其详。 第二十二章不死之令 雷啸天首先问道:“翼云弟,说出来有没有关系?” 展翼云道:“没什么,此处没有外人。” 仇磊石道:“毫无价值之物,可换七条性命,诚人间奇事!” 晓梅早已忍耐不住,道:“说嘛,一定好听。” 展翼云道:“让我先把这件东西取出,大家看看!” 说着,他解开背着的小包裹,里面是个极为华贵的“紫檀小木盆”,开启盒盖,那件东西赫然出现。 雷啸天和仇磊石注目其上,晓梅却惊咦一声,道:“怎会是这个玩意儿?” 雷啸天和展翼云,没有听出晓梅语词奇特之处,又因目注盒中,也没有看到晓梅的神色。 仇磊石心细如发,当晓梅惊咦出声时,他不由抬头看了晓梅一眼,正看见晓梅姑娘一脸惊容! 展翼云错当晓梅惊咦出声,是因为盒中物太不起眼的关系,遂微吁一声,手指盒中物道:“世妹也觉的此物太不值钱了吧?” 晓梅黛眉微锁道:“这算个什么玩意儿呢?” 展翼云长叹一声,道:“世妹看它是什么东西?” 仇磊石也在暗中奇怪,原来华贵的“紫檀木盒”内,只放着一个拳头大的“驼铃”! “驼铃”似是纯钢所铸,铃实是两粒中空银丸,设若悬于驼颈之上,发出极其悦耳的叮咚之声。 “驼铃”现诸于外的这一面,铸着一个奇怪的图案,是个魔鬼,半身隐于云端,胸前悬着九个小驼铃。 虽说铸工极精,铃体又是银铸,但论价值,顶了天两把银子足够,要说它值七条命,傻子也不信! 当然,另一面没有看到,譬如说,要是另一面嵌着一粒婴拳般大的明珠呢?那!人为财死,也许值七十条命! 适时,展翼云恰好将另一面翻转过来,没有明珠,未镶珍宝,却有一个凸出来的“令”字! 展翼云将“驼铃”反复三次之后,道:“看清楚了没有?” 三人点头,展翼云重新包好,仍然背在背上,胸前打结,是“英雄刚强扣”,打这种扣结,休想一解便开! 一切定当后,展翼云却对雷啸天道:“此物仇贤弟和艾世妹,恐怕不识,雷世兄却……” 雷啸天颔首道:“我认得。” 展翼云道:“小弟料到世兄应该认识,那就由世兄给仇贤弟和艾世妹,解说一下这‘驼铃’的出处吧。”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此物怎会还有这一个流落江湖之上,令人奇怪!” 展翼云道:“这是最后一个,不出一月,也就一去不回了!” 雷啸天道:“它主人难道还在?” 展翼云道:“小弟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按说应该还在才对!” 雷啸天道:“此话怎讲?” 仇磊石道:“大哥,别叫小弟闷的甚久可好?” 雷啸天笑了,道:“好好,愚兄就先说此物的出处。” 话声中,他看了看晓梅姑娘,暗觉奇怪,若按平日,开口问自己的决不是二弟,必是四妹,但她今天却没询问。 雷啸天端起桌上香茗,几口喝干,仇磊石和展翼云,也将茶饮下,他们自登舟至今,只顾说谈没完,忘了饮用。 晓梅轻拍三掌,唤人重倒香茗,来人退出后,雷啸天首先叹息了一声,才摇着头说道:“提起此物,四十年前有令人‘望之生畏’之威,但却又人人欲得,此物名叫‘不死令’!” 晓梅这次却开了口,问道:“怎么叫‘不死令’呢?” 雷啸天道:“昔日,武林中有一功力罕绝的奇客,人称‘九魂魔铃’,这‘驼铃’就是此人的信物,也是凶器!” 晓梅接口问道:“这怎样解释?” 雷啸天道:“此人很少出手,但每一出手,对方必死,就以这个‘驼铃’为杀人利器,十丈之内,百发不空!” “但他也有一个信约,当他‘驼铃’诛敌之后,若有人能先他一步,将‘驼铃’取去,则此铃可保一次不死!” 晓梅哦了一声,道:“难怪叫‘不死令’!” 雷啸天沉重的点点头,接着道:“一令可保七条性命,为什么只保住七条,此人没有解释,所以后来也就没人知道原由!” 晓梅道:“此人姓什么呢?” 雷啸天道:“此人姓‘卜’字‘窥宇’!” 仇磊石神色一动,道:“原来也是‘十君子’之一!” 展翼云一惊,道:“仇贤弟也知道‘十君子’之事?” 雷啸天一笑道:“翼云,我忘记说了,仇二弟是‘颠神僧’的传人!” 展翼云疑云尽扫,笑道:“真是有缘千里相会,一家人都碰头了!” 仇磊石苦在心里,笑在面上,雷啸天已接着又道:“后来与‘十君子’中的古爷发生了误会,那时‘十君子’只有九位,古、卜二位相搏,三日夜胜负不分,遂由相打而惺惜,在‘萧大先生’劝解下,化干戈为和祥,进而结盟,始有‘十君子’之称!” 说着,又干了盏中茶,仇磊石早已喝光,展翼云是边听边喝,也尽皆喝干,晓梅才待要喝,她这是第一杯,茶早凉了,正要唤人添水,雷啸天已手指翼云道:“据我所知,自卜大侠位列‘十君子’后,从未再用此物杀过人,至于目下发生的事,只好问翼云了!” 展翼云一笑,道:“事情是这样的……” 话未说完,船外突然有人喝道:“什么人这般大胆,由水中潜登船上!” 舱中的四人,闻声而起,忽地一声猛然站起,坏了,首先是展翼云,突觉头晕眼花,刚要开口,已摔卧地上! 继之是雷啸天,怨瞪着双目,喊出一句“好狗贼”!人也不能支持,双腿一软,伏在地下! 仇磊石支持的时间最多,但终因事先无防,最后继雷、展二人之后,颓坐于椅上不省人事! 舱中桌椅,本就安放不牢,仇磊石扑在桌上立刻将桌子压倒,一阵乱物摔碎声响,烛台倒滚,舱中变作漆黑一团! 晓梅姑娘,在展翼云和雷啸天突然倒卧之时,神色骇然而木愣,继之仇磊石一昏,烛火熄灭,她也躺在了地上。 约隔一盏浓热茶转凉的时间之后,舱门突启,进来了两个人,舱中无灯照明,故而看不清来者是谁。 不过这两个人,从后面那人的恭敬小心上看来,前面的这一位,身份地位要比后面那人高出许多。 这时,前面这人威凌的说道:“把姓展的背后包裹解下来!” 后面那人答应一声,立刻动手,展翼云适才是以“英雄刚强扣”系好的,非常难解,但是那人却随手就取了下来。 然后恭敬的双手捧递给前面的这个,并低声道:“请主人示下,这姓展的是留是杀?” 前面的这人冷冷地说道:“留着他!” 后面那人应一声是,前面这人已将包裹里的小盒,藏于袖中,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似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沉声问后面的那人道:“船上共有几个人?” 后面那人道:“舱里……” 作主人的怒声道:“此处的不算!” 后面那人道:“十二名!” 作主人的问道:“都知道这件事?” 后面那人道:“没办法瞒他们!” 作主人的冷哼了一声,道:“很好,杀!” 后面那人似是吃了一惊,道:“十二名?” 作主人的沉声道:“十二名,一个不留,将尸首排于门口,老夫要一个一个的数,少一名的话,你不必来见老夫了!” 后面那人骇惧的答应一声,大步而去,刹那,传来一声声悲号,不久,一具具尸体排于舱门口。 作主人的点了一下数目,一笑道:“很好,你作事比从前干净了!” 那人道:“属下不敢使主人失望!” 作主人的道:“来时所乘小船呢?” 那人道:“系于大船之后。” 作主人的点头笑道:“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要杀这十二个人?” 那人道:“属下愚蠢,不过主人既谕令杀,他们必有取死之道!” 作主人的嗯了一声,道:“不错,一因这多年来,他们所作的恶事不少了,该死,再就是今夜之事,老夫断不容任何人目睹!” 那人心神一震,颤抖着说道:“主人……是……也…… 也包……包括属下?” 作主人的叹息一声,道:“不得不连你算上。” 第53章 那人离舱门不足五尺,大可以逃,但是他就不敢,全身颤抖不停,以哀求的声调说道:“主人,属下随主人多年了,从没有泄露过一丁点儿消息,这次自然也不会的,主人开恩。” 作主人的冷冷地说道:“此事不比别的事,既使你能永远守秘,但老夫却不想日夜心怀鬼胎,主仆恩情已到头了!” 那人见哀求无望,狂吼一声,道:“老贱……啊!” 他只说出两个字来,已被主人凌虚神拳震碎了胸腹内脏,惨死地上,这位狠毒的主人,左足微抬,竟连他的尸体也踢入了江心,船仍向前直行,这人回顾了舱中四人一眼,自语道:“天亮你们就醒了,今夜事,老夫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否则……” 这人话锋突停,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走出舱中,将舱门反扣,亲自驾舵使船,依然向对岸驶去! 天色微曦中,这艘黑色的巨舟,却早已靠在对岸的一个僻静所在,并且早已下锚,停靠的四平八稳! 舱中人,互分先后醒来! 首先是仇磊石,醒来后,只觉头脑微涨,无他不适。 继之是晓梅姑娘,似极劳累的醒转。 雷啸天、展翼云约同时醒来,八目相对,惊诧万分! 他们看到满舱糟乱,不由个个神情凝重。 展翼云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摸目注处,不由猛地顿足叫声“哎哟”,接着以焦急的声调道:“驼铃丢了!” 仇磊石在醒来之后,已经发现展翼云所背的包裹没了,如今证明果已不翼而飞,令人恨煞! 突然,仇磊石道:“奇怪!船好像停了!” 雷啸天道:“怎地不闻人声?” 话声中,仇磊石已开启了舱门。 四人不约而同的向舱外注目,顿时骇愣无解,人人变色,一排十二具尸体,正堵在舱外! 半晌,仇磊石向晓梅道:“小妹,这些死者是船上的人抑或……” 晓梅悲声道:“都是船上的人!” 仇磊石道:“船上共有多少……” 晓梅道:“十二个人!” 雷啸天咬牙切齿道:“好个万恶的东西,竟是一人不留!” 仇磊石摇摇头道:“奇怪!” 雷啸天道:“有什么奇怪的?” 仇磊石道:“祸是因为那枚‘驼铃’而起……” 展翼云长叹一声,道:“我抱歉为此死伤了这许多人!” 仇磊石摇头道:“展兄登舟,小弟未能防患未然,大意而有此失,怎能怪及展兄,况‘驼铃’被劫……” 雷啸天恨声道:“非找出这些恶徒来不可!” 仇磊石一笑,道:“怕不容易!” 雷啸天道:“二弟莫非另有所见?” 仇磊石道;“小弟现在已被这奇事弄乱了心神,容我想一想。” 说着,仇磊石遥眺江面,凝神苦思。 雷啸天顿足道:“这多尸体,可该怎么办?” 晓梅这时才开口道:“这倒好办,我们离船之后,小妹通知此处的门下,他们会把此事办理得十分妥善!” 仇磊石似有所获,道:“首先我们清查一下全船!” 话声中,他已当先步向后舱,众人相随,走了一遍,发觉除他们四人外,再无活人! 仇磊石道:“我们也走吧,岸上详议对策!” 展翼云道:“仇兄弟,那‘驼铃’关系七条人命……” 仇磊石接口道:“展兄放心,小弟已有所悟,岸上谈。” 他们上岸之后,仇磊石找了个无人的清静地方,那是一座小树林的边沿,首先对晓梅道:“小妹,你快去通知此地的自家人,收拾船上的无辜死者,这些人都是为我们而死的!” 晓梅答应着,跨马而去! 仇磊石接着转向雷啸天道:“昨夜登舟,本甚机密,消息外泄,大概在这坐骑身上,夜半离店,牵马而行,必被恶徒发觉……” 雷啸天摇头道:“二弟,这不可能,昨夜小妹来时,愚兄已醒,正看你所留的字条,小妹告知详情后,我是悄悄通知小二,给了他五两银子,叫他不要惊动任何一人,将马牵出店外,彼时我曾注意,无人追踪!” 仇磊石道:“好,这一点正和小弟所料者同。” 雷啸天不由奇怪,二弟今朝怎生颠三倒四起来。 仇磊石却已接着说道:“船上的事,端的奇怪,登舟之人,杀尽船上舟子,劫去展兄‘驼铃’,却没有动我们毫发,是什么原故?” 雷啸天道:“匪徒们党舟在先,舟子自然是首当其冲,故而俱遭格系,彼辈志在‘驼铃’,匆忙之下只顾劫物……” 展翼云接口道:“小弟不敢赞同雷兄的判断,鼠辈并不匆忙!” 雷啸天道:“展世弟,这怎见得?” 仇磊石道:“大哥,敌者非但并不匆忙,并且从容至极!” 雷啸天道:“我怎看不出来?” 仇磊石道:“只说那一十二具尸体,整齐排列舱门之外,已足证明敌者十分从容,何况小弟还另有事实……” 雷啸天接口道:“也许匪徒们,知道我等皆已昏迷,留了活口!” 展翼云摇头道:“鼠辈不惜以阴谋计算我们,自是恐惧我们的功力,劫去‘驼铃’之后,岂有想不到后祸未除的道理?” 雷啸天恨声道:“这不是,那又不对,急死人!” 仇磊石冷静的说道:“大哥请莫焦急,事情已现端倪,只要我们能冷静的互相印证所思,不难解破玄虚!” 雷啸天道:“对阵力敌,愚兄敢说料无不中,这次我自承不能!” 展翼云道:“熟思详计,仇老弟,你比我和雷世兄都强得多。我看就由仇老弟你,一个人推断经纬吧!” 仇磊石道:“小弟义不容辞,现在必须先了解一件要事,就是展兄救人如救火,时限还有多久?” 展翼云道:“天可怜我们,有这十日光阴,或可反败为胜,如今第一步,来分析一下出事可疑之处。” 雷啸天道:“二弟,一切由你说,也许会有发现。” 仇磊石道:“哪不一定,这样好了,小弟把可疑之处说出,二兄若有发现,亦猜立刻补充,以免遗漏!” 展翼云道:“对,仇老弟,开始吧!” 仇磊石道:“首先要弄清楚,消息怎会泄漏出来的!” 展翼云道:“依仇老弟所说,‘大顺店’可疑。” 仇磊石道:“展兄和大哥先请仔细听下去,若发现小弟判断失误时,再请提出质问,这样很快接近中心!” 雷啸天和展翼云互相点头,仇磊石又道:“怎样泄漏的消息,如今恐已难追,暂时放过这一点去,谈谈我们兄妹是如何中人暗算吧!”他顿了一顿,继道:“自登舟之后,除茶水点心外,我们没吃过别的东西,这一点大哥和展兄,有什么意见?” 雷啸天道:“没有,二弟说的不错,没有再吃过其他的东西!” 仇磊石道:“谁吃过点心?” 雷啸天摇摇头,看看展翼云,展翼云道:“我没动过!” 仇磊石道:“我也没用过半点,那么事情非常明显了,是茶里面出了毛病,因为我们都喝过茶。” 展翼云道:“没错!” 仇磊石沉重的说道:“大哥记住这一点,是茶里出的毛病!” 他话锋一顿,又道:“当听到舱外来了敌人的时候,我们第一个动作,是很自然的闻声起立,小弟那时才发觉中了暗算!” 雷啸天道:“我也如此!” 展翼云点点头,表示他也没有例外。 仇磊石道:“谁懂得使用迷人药物?” 雷啸天恨声道:“这些小人之伎,我不懂!” 展翼云道:“雷世兄此言我不甚同意,这也是一门学问!” 仇磊石道:“小弟幼蒙师训,略通一二,这种迷人之药,名叫‘鬼难防’,人若坐着,因经脉有几处是循行地方,不论用过多少,毫无察觉,但若突然起立,经脉自然归穴,则立即昏迷不醒!” 雷啸天道:“好啦,现在也知道是什么药了!” 仇磊石道:“再推测下去,敌方登舟是假,早已潜伏船上是实,那声呼喊,旨在使我们起座昏迷,已无疑问!” 雷啸天摇头道:“二弟,十二舟子俱皆丧命事,你别忘了!” 仇磊石颔首道:“小弟没忘,他们死的不值而可怜。” 雷啸大道:“二弟今天是怎么回事,谁不知他们死的不值而可怜。” 仇磊石一笑,没有回嘴,却道:“敌者早已潜入舟中……” 雷啸天道:“二弟对这一点,可有证据?” 仇磊石道:“大哥请听下去,当舱外暴喊有人潜登船上时,小弟立以神功静听,不闻搏斗之声……” 雷啸天道:“这一点愚兄也知道,因曾留心,但也不能……” 仇磊石道:“小弟还有证明,当发现并无登舟敌人时,展兄与雷兄已昏倒地上,小弟遂故作不支,重又归座……” 雷啸天大喜道,“难怪二弟一再说已知端倪,二弟果然胜上一筹,二弟,那万恶匪徒之魁,到底是谁?” 仇磊石苦笑一声,道:“大哥不要夸赞小弟,小弟也没能如愿,当小弟归座之后,立即难支,竟也昏迷了过去!” 雷啸天长叹一声,垂下了头。 仇磊石又道:“但因小弟习过某种分心神功,昏迷下,仍有一丝知觉,听到有两个人进了舱中,一人口音十分熟悉……” 雷啸天忍不住又道:“可曾想起来是谁?” 仇磊石道:“不幸,就在那个时候,小弟知觉失去!” 雷啸天一跺右脚,道:“还是一场空欢喜!” 仇磊石摇头道:“再醒来,船已到了此岸,铁锚并已放落,舱外排列十二尸体,展兄的救人‘驼铃’已失!” 雷啸天道:“这些可有线索可查……” 仇磊石道:“大哥别急,对方自觉手段高明,但在无心中,却留下了很大的破绽,使小弟足以找出他来!” 雷啸天道:“那好极了!” 仇磊石道:“谁能在茶中放入迷药呢? 第54章 先时小弟曾推测,可能敌者潜伏舟中,乘厨舱中人不注意时放落,但经仔细推断,发现无此可能,万一我们并未饮用,他一切安排,岂不是完全无用?” “后来醒时,发现十二舟子皆亡,方始恍然而悟,敌者非但早已潜入舟中,并且已与舟子勾结!” 雷啸天道:“这不可能吧,别忘记这船是四妹家的,何人有这大胆量,与敌勾结,连四妹也一齐下手!” 仇磊石道:“小弟有切实的证据,大哥请想,来敌为何将所有舟子击毙,而对我们四人却毫发不伤呢?” 雷啸天道:“我就是不明白这一点!” 仇磊石道:“爱屋及乌,我们沾了小妹的光!” 雷啸天恍有所悟,哦了一声! 仇磊石神色郑重的又道;“敌者勾结舟子,可能是几个,也可能是一人,这点不关紧要,与敌勾结的舟子,将迷药放于茶中,我们遂中了暗算,敌者将‘驼铃’劫走,因小妹的原故,根本就没有杀我们的意思……” 雷啸天道:“不杀我们,而诛舟子,不通!” 仇磊石道:“极通!此人当下手劫物时,已有成算,他必须将全部舟子杀死,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舟子们都认识他!” 雷啸天道:“对!二弟有门,说下去说下去!” 仇磊石道:“既然所有的舟子都认识他,他必然是日常接近这艘船的熟人,但也没有必杀舟子的道理……” 半天没开口的展翼云,此时道:“翼云也深以此为可疑,这人既已与舟子勾结,自不怕被舟子出卖,既便舟子们出卖这人,也不会在成事之后,故而翼云百思不解,这人有何重大理由,非但要杀舟子,并且要杀得一个不留?” 仇磊石道:“事情越是百思不通,越有漏洞……” 雷啸天今天急的特别,道:“好二弟,你就把漏洞说出来吧!” 仇磊石道:“天下事,不论正邪、善恶、是非,发生都必要有个理由,说不出理由来的事,必有所隐,此事亦然!” “十二舟子之死,死在另外有人的生死要比他们重要,那主谋之人,宁杀十二无辜,也不肯冒次风险!” “大哥,展兄,谁的生死比十二舟子的性命重要呢?没死的只有我们,自然是我们四个之中的某一个人!” 雷啸天和展翼云,不由同声说道:“有道理!” 仇磊石微笑着说道:“主谋者,认为既然杀尽了舟子,自不虑消息外泄,岂料他却窗下了个极大的破绽,就是不该将此船驶靠岸边,尤其不该将锚放落,因这种种看来不通的怪事,方令小弟想通了内情!” “我们现在,只要找出谁是主谋者人,就等于抓住了主谋的尾巴,顺之而上,必可找出他来!” “首先说小弟自己,小弟没有亲人,出道江湖不久,不是主谋者意图顾全而照拂的人!” “再谈雷大哥,以小弟所知,大哥在武林之中,恐怕也找不出来肯这般全心全意照顾的亲友!” “展尺请勿误会,目下只有展兄和小妹两个人了,展兄请仔细想想,可有肯如此对展兄……” 话没说完,蹄声传响,红云已现,晓梅姑娘飞驰而来,奇怪的是,她竟绕林穿行,似在找寻什么! 果然,晓梅绕行这座树林一周之后,方始催马驰近,飞纵下胭脂骥之后,立即说道:“大哥二哥请仔细搜索此林之中,若证实林中并无外人隐藏时,告诉小妹,小妹有机密相告!” 雷啸天和仇磊石颔首而行,展翼云也奔向林中,三人很仔细的排搜林内一遍,证实无人而归。 仇磊石道:“林中无人,小妹有话请说吧!” 晓梅道:“我要先问问展世兄,是哪一家急待‘驼铃’救命?” 此事,雷啸天和仇磊石,始终没有动问,展翼云在舱中时,本想说出,却已身中暗算,此时正好详谈经过。 但是仇磊石却深觉晓梅突发此问,必是另有原因,沉思片刻,先展翼云一步,说道:“小妹,莫非你能找到‘驼铃’?” 晓梅娇笑一声,道:“磊石哥你看!” 三人注目,不由又惊又喜,晓梅手持之物,谁说不是那枚“驼铃”! 第二十三章真相大白 展翼云首先欢呼一声,道:“姑娘,你这可真是救了我的命!” 雷啸天道:“四妹,此物怎么落在你手中?” 仇磊石没有开口,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晓梅。 晓梅道:“你们都奇怪吧,说穿了可是不值一文了。” 雷啸天正色道:“四妹说不值一文,愚兄却认为值十二条人命!” 这句话,说的晓梅姑娘顿生悲哀,星眸中一滴滴莹珠滚流,双肩抽动,久久之后才叹息一声道:“那些舟子们真可怜,我都认识他们的家小,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一定要死呢?” 话语真稚,神纯情然,使雷啸天自觉惭愧的低下了头。 晓梅姑娘却任珠泪自落,又道:“我也是一时聪明,当展世兄和大哥您,相继昏倒之时,立刻想到这枚‘驼铃’,哦!对啦……” 她话锋一停,很高兴的又道:“磊石哥哥,你可知道,我们是中了什么暗算?” 仇磊石故意的摇摇头道:“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可能是那茶……” 晓梅姑娘破啼为笑,道:“还是磊石哥聪明,就是茶中出了毛病。” 展翼云道:“艾世妹,请先说这枚‘驼铃’的事可好?” 晓梅道:“不,要先说茶的事情,磊石哥,我告诉你实话吧,你们都喝茶了,可是我偏就没有喝!” 雷啸天和展冀云,惊啊出声,仇磊石不知为了什么,低下头去,脸上掠过一丝羞愧之色! 晓梅又道:“当时茶端上来之后,正好听雷大哥谈到‘驼铃’出处,所以忘了饮用,后来想喝的时候,已经出了毛病!” 雷啸天叹息一声,道:“幸亏四妹没有喝它!” 晓梅稚坦的一笑,道:“后来我见磊石哥也昏了,想起来人必然是为了这‘驼铃’,乘烛火熄灭,先将驼铃取出。” 展翼云道:“我很感激世妹。” 晓梅摇头道:“好可惜哟,我把铃放在身子底下,假装昏迷,来人共有两个,一个将舟子杀死,一个取去了盒子!” 雷啸天道:“这艘船是谁驾驶到岸?” 晓梅道:“来人中的一个,我怕得要命,动也不敢动,假如当时磊石哥没昏,我相信就不会害怕了!” 仇磊石缓缓抬起头来,一面孔的惭愧,道:“我佩服你的聪明。” 晓梅道:“我直等到雷大哥和展世兄醒来,才假装乍醒,你们谈到此铃,我没敢说明,生怕还有人隐伏船中。” 晓梅道:“直到上了岸,赶办完毕,令人收拾船上的事后,才想起来告诉你们,但我还怕树林里有人……” 雷啸天道:“四妹谨慎小心是好的。” 晓梅却道:“可是我还怕。” 仇磊石道:“还怕什么?” 晓梅道:“当时来人取去盒子,看都没看,是想不到我假作昏迷,现在定然早已发现盒中早空,岂不还要下手?” 仇磊石道:“更好,如今就怕他不来!” 晓梅道:“磊石哥想错了,那人若来,有磊石哥在,我才不怕呢,我是怕万一此铃再要失落,七条命……” 仇磊石接口道:“小妹说得对,展兄,如今小弟不得不详问……” 展翼云道:“仇兄弟不问,我也要说,金陵城中的‘上官’家族,是家慈母家,此铃是为了拯救母家的至亲!” “据上官家族中人言,有一至亲,曾为官两广,治盗极严,开罪江湖朋友,必须此物……” 话没说完,雷啸天已皱眉道:“此铃乃‘卜’叔之物,‘卜’叔想必仍在世上!” 展翼云道:“小弟不敢胡说,据上官家来人讲,这难题是索仇的江湖客所出,若有此铃,一家七命则活,否则死!” 仇磊石道:“此铃送于何处,交给何人?” 展翼云道:“江湖客云,物悬‘夫子庙’顶之上,前仇则了!” 仇磊石恨声道:“好习猾!” 晓梅道:“怎样刁滑呢?” 仇磊石道:“如此,他根本不出面,我们就无法知道是谁!” 晓梅哦了一声,道:“对了,不过我总觉的似乎另有隐情!” 雷啸天道:“隐情?还能有什么隐情呢?” 晓梅道:“这铃既是‘卜’大侠之物,按说应该由‘卜’大侠收回,但‘卜’大侠不论是否还在世上,断无……” 仇磊石道:“小妹说得对,‘卜’老断无与江湖之徒交接的道理,‘卜’老也不会残害良吏,其中……” 话锋突然停了下来,仇磊石剑眉深锁,在沉思什么难题,久久之后,似有所获,问展翼云道:“展兄,请问此铃怎会在展兄府上?” 展翼云道:“说来十分奇怪,先父故世之夜,在练一种罕奇的功力,后竟真气逆行,当时左右无人,因而功力尽毁,身受重伤,言动两难,但他手中,却握有这只驼铃,是‘卜’叔早年所赠,抑或是……” 仇磊石插口道:“此铃在展兄府上的事,可有别人知道?” 展翼云道:“有,凡是当年亲见先父大殓的人,都知道,因家慈在大殓时刻,方将此铃由先父手中取下。” 仇磊石道:“伯母家中至亲,在金陵住了多久啦?” 展翼云道:“已有十年。”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此事大概又被小妹料中了!” 雷啸天和展翼云,同声道:“料中何事?” 仇磊石道:“此铃,按‘卜’叔当年规矩,让‘卜’叔收回才对,但大哥曾说,自往昔‘卜’叔名列‘十君子’后,并未再用,展兄母家至亲,当非‘卜’叔仇人已明,但对方坚欲索要此铃,实出江湖规矩之外,令人可疑!” “适才小妹曾言,内中恐有隐情,小弟如今推断,必系有人急需此铃,知展兄府中正有,但因展兄府上名重武林,不敢盗取,探知展兄母家至亲昔日之事,假作索仇,逼使展兄将此铃献出!” 第55章 晓梅道:“磊石哥推断虽有道理,但却也有不通的地方!” 仇磊石一笑道:“何处不通?” 晓梅道:“对方既已成功,展世兄也已携之而来,何不等待此铃送到,干吗又半途上想法窃夺呢?” 雷啸天拍手道:“着呀!四妹问得对!” 仇磊石道:“小弟却认为半途窃取,才更对!” 雷、展及晓梅,不由同声问道:“是何道理?” 仇磊石道:“这才合乎所推断的隐情!” 晓梅道:“你把我等说糊涂了。” 雷啸天道:“愚兄也似个‘丈二和尚’啦!” 仇磊石一笑道:“既然断定那索仇逼献‘驼铃’的人,另有目的,则必是要以此铃去干些什么,这一点大哥明白了吧?” 雷啸天道:“这一点十分明显,愚兄非常明白。” 仇磊石道:“这人所图谋的,不会不关联别人,因此这人的敌对者,自然要先这人一步,窃去此铃!” 展翼云道:“仇兄弟早已推断到顶点了,事情大概如此!” 雷啸天道:“照二弟这样推解,登舟杀人的,并非那起始素逼此铃之人了!” 仇磊石道:“是的。” 晓梅心头一凛,道:“磊石哥可是有了成算?” 仇磊石道:“谈不到成算,本是十分简单的事!” 晓梅道:“我却想不出来。” 仇磊石道:“只要我等陪同展兄,悄悄居于展兄母家至亲的府上,则不怕到时候见不着索逼此铃的人。” 晓梅道:“但那人却不是登舟行凶的人呀?” 仇磊石道:“不错,但由那人身上,却能追出另外那个凶手!” 晓梅道:“怎样追法呢?” 仇磊石道:“有两个办法,一是擒住素逼此铃的人,追出索铃的原因何在,自然也就可以了解还有何人企图此铃!” “再一个办法更好,我们故作声色不动,任由索铃之人将铃取去,彼时杀舟子的凶手,却自现原形!” 雷啸天道:“愚兄赞成第二个办法!” 展翼云却摇头道:“小弟另有下情。” 雷啸天道:“世弟之意,莫非赞成第一个办法?” 展翼云道:“小弟此次携铃而来,并无交与索铃人之手的意思!” 雷啸天道:“世弟既无听彼等之令的意思,则携来何为?” 展翼云道:“小弟想以铃为饵,见见那大胆的狂徒,然后以掌中剑,给对方个厉害,此铃谁也休想到手!”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愚兄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晓梅却道:“世兄只顾诱敌,却使十二舟子无辜丧命!” 展翼云叹息一声,道:“这变化出人意料,因之翼云必须找出这个凶手!” 仇磊石道:“舟上有我们在,这责任就不是展兄一人的了。” 晓梅还拿着那枚“驼铃”,这时递交展翼云手中道:“小妹有个建议。” 展翼云道:“世妹请讲。” 晓梅道:“金陵是小妹祖居之地,磊石哥,这件事何不交给咱们总店的人去办,必能水落石出!” 仇磊石道:“此事当然要向伯父禀陈,否则船上十二名死难者,无法交待,擒捕凶手,我却要自己来办!” 雷啸天接口道:“二弟心意与我相同!” 展翼云道:“雷世兄在金陵还有生意?” 雷啸天摇头一笑道:“愚兄寄居于‘天下一家’店中,四妹才是主人。” 展翼云哦了一声:“此店早已名震天下,想不到与世兄、妹有关。” 晓梅道:“展世兄到了金陵,何不也住在小妹店中?” 展翼云道:“方便吗?” 晓梅道:“既是店,当然应有尽有,十分方便。” 展翼云道:“小兄还要到家慈母家至亲府中一行。” 晓梅道:“以小妹看来,展世兄不如暂时不去令亲府上,当到了所约最后时限,我们一起前往。” 展翼云尚在犹豫,仇磊石已开口道:“展兄,小妹意诚,道理也对,就这样吧。” 展翼云不再客套,答应前往,展翼云的马匹,留在了对岸店中,遂由晓梅另备一骑,大家赶奔金陵而去。 金陵,六朝金粉地,宋室遗恨都!如今繁华依旧。 “天下一家店”总店,气派豪华而宏大,占了半条长巷,数亩佳田,建造的美仑美奂。 门口那赤金所铸的字,竟是“颜鲁公”所书! 当然,这亲笔却非“颜鲁公”亲题! “颜鲁公”墨宝何止千万,万千字中,取下“天下一家”四字,自是不费吹灰之力! 艾老人当天午间,亲自设宴替四人接风。 入夜,将“维”字静楼,让给雷、仇、展三人居住,舒适而豪华,三人一路未能平安休息,现在安心入梦! 二更,艾老人离开他那向不容人进去的书房,缓踱着方步,回到私室卧处,那是一个幽雅的小院。 院以紫竹围绕,占地半亩,四周花圃草坪,清静雅净,三间木房,玲珑小巧,是精心建造。 这是禁地,休看无人,但若有人想进入其中,却难如登天,除非这人能将四十九处埋伏破掉! 艾老人进了木屋,立刻奔向右面一间,那是卧房,他在铜床顶端一按,床后隆隆轻响,露出一道门户。 艾老人坦步而进,门户重闭,里面石阶十数,艾老人拾阶而下,开启下面一道铁门,进了密室! 他刚刚踏进室内,已看到坐在软椅之上的晓梅姑娘,心中一动,若无其事的走近晓梅,含笑说道:“你怎么还没睡,乖女儿,有事吗?” 晓梅笑了笑,艾老人遂在晓梅对面座上坐下。 父女二人沉默甚久,终于艾老人又道:“梅儿有什么心事?” 晓梅道:“很多很多!” 老人道:“何不告诉为父?” 晓梅道:“就为告诉父亲而来。” 老人笑道:“好啊,说吧。” 晓梅迟疑半天,仍没开口,老人又是一笑道:“是关于磊石和你的事?” 晓梅正色道:“不是,是关于爹的事!” 老人哦了一声道:“为父有什么事情,叫你这样挂心呀?” 晓梅道:“爹,女儿记得六岁的时候,见过一枚很大的‘驼铃’,当时曾问过爹,爹说是买来玩的。” 老人道:“不错,事隔十几年了,问它干嘛?” 晓梅道:“此次女儿又见到了一枚!” 老人道:“哦,这东西本来不少,爹能买到,别人自然也能买到!” 晓梅道:“不过女儿现在知道,那东西是买不到的。” 老人一笑道:“傻孩子,天下还有买不到的东西吗?” 晓梅沉重地说道:“有,有很多!” 老人皱眉道:“说说着,那是什么东西,钱买不到。” 晓梅道:“父女之伦乐,同胞手足之情,人间仁爱,和那枚‘驼铃’,都是钱所买不到的东西!” 老人道:“何不简单的说,真情是钱所买不到的?” 晓梅颔首道:“也可以这样说。” 老人关怀和气的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晓梅道:“爹,女儿大胆,在没说事情之前,有个请求。” 老人仁慈的笑着,将坐椅搬到晓梅近前,左手抚摸着晓梅的秀发,以无比关怀温柔的口气,道:“爹不管你要请求些什么,都答应你。” 晓梅倏忽离座,万福深拜,道:“女儿多谢爹爹。” 老人此时方始发现事态严重,但仍温和的问道:“现在你说吧,爹也知道事情必然十分重大。” 晓梅道:“爹,我请求的,是女儿有问,望请实答。” 老人神情渐转严肃,道:“梅儿,你认为爹不说实话?” 晓梅道:“女儿从没有这样想过。” 老人道:“那你为何突然这样请求?” 晓梅道:“因为女儿怕!” 老人慈眉一皱,道:“有什么可怕的事?” 晓梅道:“女儿亲眼看到过一件事情,可怕极了!” 老人道:“说给我听听!” 晓梅道:“爹还没答应女儿呢。” 老人道:“爹不是说过了吗?不论什么请求都答应你。” 晓梅道:“女儿再次谢谢爹爹。” 老人故作轻松的一笑,拍拍软椅道:“坐下,坐下来谈。” 晓梅坐好,道:“爹,女儿当年见过的那枚‘驼铃’呢?” 老人道:“在呀!问它干吗?” 晓梅道:“女儿想看看。” 老人皱眉沉思不语,半晌,缓缓起身,在一个厚厚的紫铜箱中,取出了那枚“驼铃”道:“看吧。” 晓梅接到手中仔细观看甚久,果然和展翼云那枚一模一样,暗中长叹一声,问老人道:“爹,这枚‘驼铃’真是买的吗?” 老人闭目半天没有开口,最后道:“不是,当年你小,说买的可以省得费时解释。” 晓梅笑了,道:“爹,那么这是谁的东西?” 老人神色郑重的问道:“梅儿问这些干什么?” 晓梅道:“女儿自然会告诉爹爹,先请爹答复女儿。” 老人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明白了!” 晓梅神色一变,道:“爹明白什么?” 老人道:“你们在路上的遭遇,磊石已经告诉了我,你记起咱们也有一枚‘驼铃’,想借给展翼云一用,可对?” 晓梅不知何故,突然珠泪盈睫,摇头悲语道:“爹猜错了,现在请爹答复女儿好不?” 老人看看爱女,由袖中取出一方素帕,递给晓梅,晓梅摇摇头,没有接取,老人微吁一声,道:“此物是昔日武林之中,一位名震天下奇土的东西,获之不易,虽不值钱却又价值连城!” 晓梅道:“这位奇土姓什么?” 老人皱眉道:“姓卜。” 晓梅破啼为笑,道:“爹真好,没有瞒我。” 这句话,却使老人心胆一震暗道一声“侥幸”,又自罚真是老糊涂,所幸没有说谎,此物出处,那展翼云不会不讲,自己怎也这般大意,老人虽然心念电转,表面却声色不动的说道:“梅儿,爹不会骗你的,还有事吗?” 第56章 晓梅道:“有,女儿这就会告诉爹爹。” 老人一笑道:“天不早了,有话明天不能说?” 晓梅道:“女儿连一刻也不能等!” 老人道:“好好好,那你就问吧!” 晓梅神色一变,道:“船上那十二个人的家属……” 老人长叹一声道:“爹已吩咐下去,每家赠纹银三百两!” 晓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突然问道:“女儿前次离家,司徒春曾经答应过女儿,把一株特殊的‘紫蝴蝶兰’,送给女儿,这次回来竟没见……” 老人哦了一声,道:“他出去办理一件大事,回来之后我告诉他好了!” 晓梅又是淡嗯一声,道:“爹,您很喜欢这枚‘驼铃’是不是?” 老人道:“此物十分珍贵,爹当然十分喜欢它。” 晓梅道:“爹想不想再多获一枚?” 老人心头一动,道:“当然想,不过不容易呀!” 晓梅突然冷冷地问道:“爹,到底是一枚‘驼铃’珍贵,还是十三条命珍贵?” 老人猛地一抖,道:“这要分怎么看法?” 晓梅道:“爹,这还有不同的看法?” 老人慈祥的说道:“乖女儿,你娇生惯养,从不知江湖险诈,这枚‘驼铃’若落入需要此物人的手中,虽百条性命不换,反之,却又连一条命都不值,所以……” 晓梅哦了一声道:“以爹的身份来说,‘驼铃’不会比人命更珍贵吧?” 老人道:“应该如此。” 晓梅竟又流下了泪来,是默言的悲泣,痛悔失声,虽悲而难以称切,无声泣泪,却是悲至极也! 老人看的心中不忍,道:“乖女儿,你怎会如此委屈,是谁欺侮了你?” 晓梅蓦地抬头,目光肃正,道:“爹,恕女儿斗胆一问!” 老人道:“问吧,不论你问什么,爹都不怪你!” 晓梅一字字的说道:“爹,您没有必需再要一枚‘驼铃’的道理吧?” 老人皱眉道:“梅儿,乖女儿,你到底要问些什么?” 晓梅道:“爹您好忍心!” 老人霍地起座,道:“梅儿,这……这……这是什么话?” 晓梅道:“爹,您有什么必要?什么道理?一定要在茶里放下迷药?您有什么原故,一定要杀那十二个舟子?您怎忍心,一掌震死随您十数年的司徒春?最后爹爹,您为什么要劫夺那枚‘驼铃’?” 晓梅姑娘,话说完了,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如带雨梨花,一声悲似一声,一阵紧似一陈! 艾老人面色变的煞白,全身止不住抖个不停,手足冰冷,好半天,他竟动也不能一动! 沉默!死寂!不!除姑娘哭声外,才不闻其他声音! 突然!艾老人双手高伸向天,狂吼道:“天啊!天啊!” 接着,他猛坐椅上,双手紧捂着脸,老泪自十指缝中流滴如雨,竟也不闻悲泣之声! 久久,久久,又久久! 四更梆鼓,惊醒了泣哭不止的晓梅姑娘。 她注目老父,叹息一声,幽怨的说道:“爹,事情已经作了,伤感懊悔也没有用了,您也许有您非这样作不可的道理,只是…” 老人以素帕擦净泪水,没有抬头,接口道:“这些事还有谁知道?” 晓梅道:“现在只有女儿一个人知道!” 老太低沉的说道:“为什么要说‘现在’这两个字?” 晓梅道:“爹应该知道,雷大哥和磊石哥都很聪明。” 老人道:“你是怎样发觉这件事的?” 晓梅道:“当时女儿只顾一心听这‘驼铃’的出处,没有喝那下了迷药的茶,所以当司徒春和……” 老人幽幽长叹一声,道:“这是天意,爹一生谨慎,竟会那样疏忽。” 晓梅心头一凛暗忖:“爹这样说,好象没有懊悔之意,那我该……” 她思索未毕,老人已接替说道:“雷啸天一介武夫,懂的什么!仇磊石这孩子确实聪明,但为父料他也猜不透这件事的经纬……” 晓梅悲怨至极,插口道:“爹莫异想天开!” 老人霍地抬头道:“你这话是指什么说的?” 晓梅道:“爹可知道,您留了多少破绽?” 老人一愣,道:“破绽?” 晓梅道:“磊石哥目下早已推断出内情,只不过是还不知道这主谋此事的人罢了,缓以时日,怕也再难瞒他了!” 老人一惊,目注爱女身上,神色阴晴不定! 第二十四章百密一疏 晓梅冷着一张脸,一瞬不瞬的看着老人! 半晌,老人缓缓说道:“梅儿,你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磊石?” 晓梅摇头道:“女儿不会。” 老人微有笑意道:“只要你不说,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晓梅道:“爹看轻了磊石哥。” 老人摇头感叹的说道:“恰恰相反,为父十分看重此子!” 晓梅道:“爹,您……” 她自动停下了话锋,老人却淡淡地说道:“如今你我父女。才真到了无话不可以说的地步,梅儿,不管什么事,什么话,要说就说出来吧!” 晓梅道:“爹,您真的必须这样作吗?” 老人苦笑一声,道:“梅儿,你认为我会不经考虑,作这样的事?” 晓梅低吁一声,道:“爹,这样作的道理……” 老人插口道:“本来是该告诉你的,但时间没到,说出来徒乱人意,总之,爹这样作是为了你的幸福!” 晓梅一愣,道:“爹是为了女儿?” 老人道:“当然不全是,但有大部分是这样。” 晓梅道:“爹不能再说的清楚些?” 老人摇头道:“这已经说的太多了!” 晓梅道:“其实爹说不说已经没有关系啦!” 老人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晓梅道:“爹应该知道!” 老人声调一沉,道:“梅儿,你在和爹爹打哑谜?” 晓梅正色摇头道:“爹您错疑了,您费尽心力,可有所获?” 老人神色一变,道:“你知道那枚‘驼铃’没在盒里?” 晓梅叹息一声,没有开口。 老人突然一笑,道:“此铃为父必须收回,好在人全住在此处……” 晓梅暗中骇凛至极,听老父言下之意,大有不获此物誓不休之势,以老父近日作为,晓梅不由替盟兄担起忧来! 她心念电施般动,立即生计,淡淡地说道:“果然又没出磊石哥所料!” 老人扬声道:“他所料何事?” 晓梅道:“他们住在此处,就为了静等那主谋劫物的人来!” 老人一惊,道:“莫非他已疑及为父?” 晓梅道:“有些!” 老人沉思有顷,含笑道:“不可能,为父此事已作到天衣无缝……” 晓梅插口道:“这是爹的如意想法,其实是漏洞百出!” 老人道:“有何漏洞?” 晓梅道:“爹还有仁爱之心,所以漏洞自生!” 老人皱眉道:“爹若连仁爱之心都没有的话,还算是人!” 晓梅道:“爹很爱女儿对吧?” 老人很快的就答话道:“这当然!” 晓梅道:“爹有三不该!” 老人不说道:“你也论起爹的不是来了,爹有哪三不该?” 晓梅郑重的说道:“一、爹不该用茶中下药的笨办法! 二、爹不该杀所有舟子和司徒春!三、爹最最不该,把船驶过江岸而放落铁锚!” 老人皱眉说道:“茶中下药,怎么不妥?” 晓梅道:“船行半江心中,谁能在茶中下毒呢?” 老人一边想着,一边说道:“这……只有船上的人能!” 晓梅点头道:“爹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呀?” 老人依然是思索着说道:“因此,爹才不得不杀尽舟子!” 晓梅道:“爹不能不杀他们?” 老人摇头道:“你若不在船上,就不必这样办了。” 晓梅道:“那爹是说,为了爱女儿……” 老人插口道:“我说过并不全是为你,你想,当你们醒来。必然发觉茶中的毛病,舟行江心,他人无法在茶中施展手脚,焉有不疑及舟子们的道理,由你出头询问,他们不会不说实话,爹岂非前功尽弃?” 晓梅道:“假如爹曾严谕,不令泄露,他们敢不从命吗?” 老人道:“当然不敢,但爹却要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 晓梅道:“爹错了,要是暂时不杀他们,严谕守密,磊石哥反而会引入歧途,决想不到主谋人和舟子们有关!” 老人道:“为什么?” 晓梅道:“爹只要把他们点了穴道,女儿们醒来之后,因无人丧命,怎样也想不到和舟子有关呀?” 老人摇头道:“十分牵强。” 晓梅道:“也许女儿没说明白,爹想,您杀他们,磊石哥醒来,必然认为这茶是早施的手脚,况……” 老人挥手,止住晓梅的话锋,道:“爹该带走一两个舟子,使你们错认舟子中,混入了奸细,这样磊石就断然要走上歧途了!” 晓梅道:“爹现在明白了吧?” 老人道:“正相反,爹说这话,只不过是现在才想到,大可不必将司徒春,和十二名舟子完全杀死罢了!” 晓梅长叹一声,道:“等女儿把话都说出来,爹就知道自已想错了,爹,您干什么在杀尽舟子之后,将船驶近靠岸呢?” 老人道:“船在江心,随风浪飘荡,你岂不是危险?” 晓梅怨而感怀的盯了老人一眼,老人却连连摆手,双眉紧锁一处,接着又道:“况且这样来作,能使你们疑心重重,无法捉摸!” 晓梅道:“现在,爹爹听听磊石哥所推断的!” 老人冷冷地说道:“很好,你说吧。” 晓梅道:“谁能在船行至半江心时,茶中下药呢?舟子!” “舟子凭什么被人杀尽了呢?因为他们认识凶手!” “既然已与凶手勾结下药,当然舟子们和凶手是熟人,既是熟人,事都办成了,为何又将舟子杀尽呢?……”老人突然接口道:“慢,梅儿,爹并没有办成事呀?” 第57章 晓梅道:“爹别着急,听女儿说下去,关于‘驼铃’爹没有取走的事,女儿等一下再告诉您可好?” 老人道:“好,你说下去。” 晓梅道:“磊石哥对这件事的判断,有两种,一是凶手答应了舟子们的报酬,后又反悔,干脆杀之。” 老人冷哼一声,一面孔轻视之意。 晓梅黛眉深锁,接下去道:“这一推断,立被推翻,因为凶手既然已将舟子杀尽,没有什么理由,留下舱内四个人!” 老人连连霎眼,晓梅又道:“第二个推断,是凶手怕舟子们泄密,早存杀心,但这个疑问,又被推翻,理由和前面一样!” “最后由第二个推断,加上船靠于岸的事实,测出了真正的理由,那就是,舱中人,有凶手不能杀的人在!” 老人不由说道:“好厉害的仇磊石!” 晓梅低沉的说道:“由于最后的推断,磊石哥开始一人一人的分析,爹,谁最可疑呢?只有女儿最最可疑!” 老人道:“怎见得?” 晓梅道:“因为这艘船!” 老人没有开口,低着头,紧锁着双眉! 晓梅严肃的说道:“船是我们艾家的,在登舟之前,别说船上的舟子们,他连这条船都没见过,从何勾结?” 老人缓缓无力的说道:“所以他们住进了‘天下一家’店!” 晓梅道:“正是!” 老人冷哼一声,道:“飞蛾扑火,是自己送……对了,他们应该知道那枚‘驼铃’,并没有被人劫走呀?” 晓梅道:“谈起‘驼铃’,爹请告诉女儿,您是那个胁迫展家母戚的人,抑或是另外那个想获得‘驼铃’的人?” 老人一惊道:“仇磊石也推测到这些?” 晓梅道:“更多,现在他们已将‘驼铃’交与别人,当到威迫展家母戚之时限前,自有人将铃挂好!” 老人一笑道:“他们却埋伏于外,静待鱼儿上钩!” 晓梅道:“女儿但愿不是如此!” 老人却道:“我却希望这样!” 晓梅道:“当真这样,女儿不知道这对爹有什么好处?” 老人冷酷的一笑道:“至少证明,他们还没有认定我就是登舟之人!” 晓梅道:“当到了期限,若无人前往摘取‘驼铃’时,磊石哥已另外安排妥当办法,那办法绝妙到了家!” 老人心头暗自凛惧,道:“什么办法?” 晓梅却摇了摇头,道:“磊石哥没有说。” 老人沉思有顷,道:“梅儿,你可知‘驼铃’交给了谁?” 晓梅道:“女儿不知道。” 老人不信的看了晓梅一眼,道:“真的?” 晓梅苦笑一声,道:“信不信只好随爹了。” 老人点点头,突然道:“当他们在舱中,谈论‘驼铃’之时,司徒春说,展翼云取出‘驼铃’,后又妥置盒内,不会错吧?” 晓梅道:“不错。” 老人道:“展翼云始终没有离座,直到突闻惊骇,起立昏倒,但那‘驼铃’竟然不在盒中,原因……” 晓梅道:“有人先爹一步,把‘驼铃’取去!” 老人道:“舱中就是你们四个人,怎会……” 晓梅冷冷地说道:“那人就是我们四个人中的一个。” 老人双眉深锁,道:“莫非仇磊石在发觉中了暗算之后,悟及是……” 晓梅道:“嗯,悟及有人要劫这枚‘驼铃’,所以先来人一步,将‘驼铃’取出,放在另外一个地方!” 老人长吁一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此子设若不能为我所用,则必须除去!” 晓梅心头凛悚至极,下了决心,道:“不过那是爹慢了一步,取走‘驼铃’的人,不是磊石!” 老人惊讶的说道:“啊!那是谁?” 晓梅道:“是女儿!” 老人霍地站起,目射威凌而狰狞的寒光,紧紧盯在晓梅身上,晓梅反而连一丁点惧意都没有了。 老人看到一脸的正气,终于长叹一声,垂头重又坐下,以十分软弱而低沉的声调,道:“想不到,使我前功尽弃的人,竟是自己的爱女!” 晓梅不知何故,看到老人这种形态神色,却突然兴起了一阵阵恋惜,并带有自罚的心意,道:“爹,女儿当时没有昏迷。” 老人依然低着头,道:“我没想到!” 晓梅道:“女儿也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爹!” 老人苦笑一声,道:“后来你知道了,可是你仍然把‘驼铃’交给磊石!” 晓梅无言可答,父女二人,就这样沉默着…… 突然,老人沉重的问道:“梅儿,你可相信,爹所以这样作是为了你?” 晓梅道:“女儿实在没有理由相信!” 老人竟未恨恼,反而微然一笑,道:“这难怪你不能相信,梅儿,反正你已经知道爹这次的事,机会难得,爹就告诉你点事情。” 说到这里,老人缓缓站起,自一只古鼎中,取出了一个白玉瓷酒瓶,和两个玉杯,回座之后又道:“咱们父女慢慢地喝着,慢慢地谈!” 老人斟上两杯酒,送一杯给晓梅,晓梅颤抖着双手接了过去,老人恢复了慈祥外貌,喝了口酒,道:“梅儿,你是不是觉得爹这次作的事太残酷?” 晓梅道:“爹自己应该知道。” 老人微吁一声,道:“其实这算不得什么!” 晓梅悲声道:“爹,您连杀十三个门下人,还说算不得什么?” 老人道:“爹只杀了司徒春。” 晓梅心哀至极,她没有想到,老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因此决定,不再答复老父的话语以沉默相抗! 老人见晓梅不言,一笑道:“你大概听着这种话刺耳扎心吧,自古至今,不论武林抑或是官场,枭雄之徒,都是此等论调!” 晓梅仍然沉默,脸上连一丝丝变化都没有。 老人瞟了她一眼,道:“这次事件,爹为你终身幸福,和某个另外的原因,才又启动杀机,爹不杀人已多年了!” 晓梅冷冷地只看着手中的美酒,没有答话。 老人慈眉一皱,道:“这酒是经爹用奇药所制,功能甚多,喝下去只有好处而没有害处,再说,虎毒不食子,就算爹再狠,也……” 话没有说完,晓梅却仰颈把一杯酒全都喝干,星眸中,缓慢的透出了亮晶晶的泪珠,滚!滚!滚了下来。 老人似乎被晓梅的举动惊住了,道:“干吗又哭了!” 晓梅仍旧不开口,老人方始大悟,道:“好!很好,只听爹一个人说也好!” 老人说着,也将杯中酒喝干,重又斟满,又道:“船上的十二名手下,再加上司徒春,也比不上当年死于爹爹手中,那些人内任何一个的半条膀臂!” “且今日他们的死,算是死在当年早死的那些人手中,爹生性偏激而爹疑,刚愎任意,昔日何人不怕!” “数十年前,纵横南北,所到之处,喜者生,恶者死,直到发生一件大事,方始一变而为武林尊敬的人物!” 老人自动停下话来,在他心中,认定这番话内,有晓梅姑娘必须动问的事情,不怕晓梅再不开口。 哪知晓梅神色依旧,不言不动,叫他莫可奈何! 半响过去,老人只好又接下去道:“谁知为了一点‘私’心,最后本性复现,竟以恶毒的手段,惨杀知己的好友,从那时起爹就没心安过!” “直到你和天齐长大,天伦之乐使爹爹恍悟前非,但却已经种下了可怕的恶果,随时会突发想不到的惨死!” “爹只有步步小心,方始创设‘天下一家店’,为的是能够接触到各种武林人物,侦出仇人下落!” “十年光阴,竟为了儿女百年大计,重起杀心将认定必会找爹的两个人除去,心始稍安。” “哪知你却认了两个盟哥回来,爹阅人多矣,看出你对磊石钟情心意,更看出磊石确实是个奇才,爹有心成全此事,听从磊石安排,一改这‘天下一家店’的作风,这都是为了你!” 这番话使老人慨气飞扬,干掉杯中酒,朗朗说道:“讵料适当此时,暗中竟然有人,作出以‘驼铃’得到手中,方始下令,让人沿途追蹑展翼云之后,因之发现,另外尚有第三批人,也在打这‘驼铃’的主意!” “爹正要先对方动手,你和磊石却已与展翼云相合,突变计划,躲开了第三批追踪强手,登上咱们的船。” “爹苦思良策,皆不合用,过江之后,展翼云必然和你们同行,那时谁也无法下手,除非爹自己拦劫,爹谋劫‘驼铃’,旨在不使你和磊石,发现爹当年恶行,又怎能自己出手劫取呢,无奈之下,才以迷药下于茶中,使你们昏睡些时,爹可从容将‘驼铃’取走,以绝后患!” “不想你竟未饮用香茗,故前功尽弃,这些话没有半点谎言,信与不信,梅儿任由你了!” 晓梅早已相信老人的这些话,但她却越发伤悲,梦想不到,自己的父亲,昔日竟是一个心黑手辣的恶魔! 老人似是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因之微顿话锋之后,重斟一杯美酒,手指着一个壁橱道:“这橱中有佳肴美食,只要你拉动其中的一只红色环子,所有佳肴美食就会在爹这桌上出现,包括菜、酒等物,一日数易绝不相同,但要记住,不能去拉其他那些环子,否则必生意外!” “这边这个小铁门,上面有个白色凸球,用手下按,铁门即开,干什么用,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现在,爹要对你说几句要紧的话,爹爱你胜过你哥哥,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哥哥并不是爹亲生的儿子!” 老人说了过么多话,晓梅连眉都没动过,但当听到天齐不是老人亲生之子的话时,却神色陡变! 老人视若无睹,又道:“爹之爱你,有人想揭发爹当年的往事,无疑断送你的幸福,磊石这孩子忠诚而嫉恶如仇,当他知道爹的往事时,断然不会再和你谈及婚嫁,爹只有一条路可走,杀净这些东西!” 第58章 “爹知道迟早有一天,磊石会发现爹的一切,但爹告诉你,假如你今日能与磊石成婚,爹愿明朝即死!” “但是目下磊石没有成家之意,爹必须等待下去,那就难免再动杀心,好在爹也有打算,事必成功!” “梅儿,爹在大事未定之先,告诉了你所有的内情,以你的聪明来说,当会猜出爹的意思,告诉我?” 晓梅不答,也状如未闻,老人惨笑一声,道:“这就是爹一心为你打算,换来的报酬?” 晓梅仍不答话,神情也丝毫未变,老人猛一跺脚道:“很好,你一辈子不再和爹说话都行,但是爹发誓要为你扫尽一切障碍,在没有把一切弄好之前,梅儿,此处就是你居留之地,你不能离开此地一步,这一点爹很放心你跑不出去!” 老人料到晓梅仍然不会开口,哪知晓梅却冷冷地说道:“女儿要声明几件事,这些话说完之后,爹要听,女儿仍是爹的乖女儿,爹您要是不听,女儿今后就不再和爹说一句话了!” 老人心中暗喜,道:“说吧,是什么事?” 晓梅道:“爹要真为女儿着想,叫人唤来磊石,把实情告诉他,他若是当真爱女儿,断不会因此而改变心意,否则,他就不足信赖和依靠,但他今后愿否再理会爹,却是他的事,女儿不能进言!” 老人道:“很好,说下去吧,爹一块儿答复你!” 晓梅道:“女儿不愿被禁于此处,假如一定要把女儿软禁在这里的话,很简单,女儿有方法自绝!” 老人一笑道:“不出爹的所料,还有话说吗?” 晓梅冷着一张脸,道:“本来有很多话说,但是爹总是爹,女儿多说有什么用,唯愿爹今后行事,能仁厚些!” 老人道:“说完了吗?” 晓梅不再开口,却点了点头,老人冷冷地一笑,道:“乖女儿,听爹答复你,你年纪太轻,不懂人间险诈,当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想法,作法,可是所遭遇的是什么呢?哈哈……侮辱和冷眼,你可知道爹受了些什么?哈哈!” 老人在狂笑声中,神色陡变,话锋一改,道:“告诉你,傻孩子,当今之世,正应一句俗语,那就是:大丈夫不可一日无钱,不能一日无权!” “武林中之权,那就是力量,杀人的高超无敌功力,就是权的保持办法,仁义忠厚,哼!枭雄来骗小孩子的美言!” “爹已决心自己来办,事未成前,你给我乖乖的住在此地,你说你会自绝,爹相信,但爹也有办法!” “傻孩子,你仔细的听着,爹每天来看你一次,假如发现作绝食,或是自尽的活,爹就要为世人伤悲了!” “那个时候,爹首先惨杀了仇磊石,把你俩的尸骨合葬在一处,然后,令调总分店一切高手,在江湖中横杀无已,爹说出的,作得出,言尽于此,天亮了,你睡吧,爹今住夜来看你!” 老人把话说完,理也不理晓梅,开启铁门而去,反锁铁门的声音,十分清楚,晓梅这才号陶大哭起来! 天已亮了,老人关照手下,若雷、仇、展等人,问及自己和姑娘,就说姑娘有要事他往,然后入睡。 老人入梦之时,居于“维”字楼中的三人,却已醒了,昨夜他们商妥,今日先往展翼云母戚附近,识明街道,然后往夫子庙,午饭就在外面吃,所以醒来之后,净面漱口立即外出,并没问及晓梅。 正午,他们在夫子庙一带悠闲踱步,这时候,并非夫子庙最热闹的时间,但却依然人来人往不绝。 一家命名为“不醉无归”的川菜楼,正高挂着黄底,朱红大字的“开堂”牌子,雷啸天道:“咱们就这一家吧,吃点辣的下饭。” 仇磊石无可无不可,于是三人拾阶登楼。 刚上楼梯,扑鼻一阵香辣之气,雷啸天嗅嗅道:“啊,好香!” 展翼云一笑道:“这是活招牌,闻香下马!” 仇磊石却摇头道:“这气味实在吃不消!” 雷啸天笑道:“二弟久居苏州,吃惯了软而香的东西,今天消受点儿异样辣味道,也许能吃出甜头来!” 傍窗摆座,招呼了酒菜,仇磊石目光偶向隔座一瞥,俊脸竟然一红,原来正和一位美艳的少妇,对了眼神! 那少妇右旁,坐着个大汉,五大三粗,左边却是位美少年,眉目英挺,一望即知非普通人物! 展翼云背对隔座,因此没有看到少妇身旁的少年,当然,登楼时已发现了少妇,但却未曾注目。 当仇磊石俊脸一红后,展翼云不禁回顾了身后一眼,这却看到了那美少年和大汉,正觉少年面熟,那大汉却已怒哼一声,道:“老实点喂肚子,再东看西瞧,老子挤出你的蛋黄来!” 一口道地的山东腔,声音又高,不由兄满座注意! 美少年自然也看清了展翼云,正要出声招呼,大汉却已三不管的穷吼上了。美少年双目微皱,道:“大哥,是小弟的朋友!” 大汉一愣,接着哈哈地笑道:“谁叫你早不说,好在我没指着名字骂!” 美少年噗嗤笑了,美少妇却掩口道:“哥哥,你知道人家姓什么?” 大汉霎霎眼道:“不知道呀!” 美少妇道:“那你怎样指着名字骂?” 大汉一愣,接着道:“这个简单,他只要一还嘴,俺就问他的名姓,然后岂不是就可以指名带姓的骂他了!” 少妇还要开口,少年却道:“你明知道大哥不善对答,怎地还撩他?” 少妇星眸含情一瞥少年,道:“你老是爱管我!” 少年还没说话,大汉却接了口,道:“妹妹,他本来该管你的嘛,谁家老婆不听汉……” 少妇怒声道:“大哥,你敢再说下去!” 大汉一吐舌头道:“不说就不说,真倒霉,从小就挨你的骂,受你管,你嫁了,我指望这可好了,谁知道你更厉害……” 少妇凤目一瞪道:“哥哥,你没有完了是吗?” 大汉立刻住口,不再说下去,少年摇摇头,对少妇悄声道:“隔座……” 话还没有说完,展翼云已站起身来,含笑道:“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存文兄一向可好?” 那美少年,却起身步向展翼云旁边,拱揖道:“展世兄好,怎有闲暇自‘白石乡’来此?” 展翼云道:“咱俩到底谁大些?” 美少年道:“小弟比世兄小了一年。” 展翼云道:“有五年没见了吧,小兄竟然记不得你比我小了。” 话锋一顿,突然朗朗说道:“今天可真是太巧了,小弟给你介绍两位好朋友!” 第二十五章凤阳四丑 雷啸天和仇磊石闻声起座,美少年早已看到了二人,既惊雷啸天的神威,又羡仇磊石的丰神,展翼云此次的引介,竟使“十君子”的传人,巧结同盟,揭发出“黑石船”的秘密! 展翼云首先引介美少年,对雷、仇二人道:“今天可谓巧极,这位世弟姓古,字存文,古存文,乃‘十君子’中‘古伯父’的公子!” 接着又介绍了雷啸天和仇磊石,然后含笑又道:“存文,你说我怎有闲暇,自白石乡到金陵,我来问你,由洛阳来此远,还是由四川来此远?” 古存文一笑道:“小弟承认说错了话。” 展翼云道:“方便吗,大家一起坐?” 古存文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小弟话要说在前面,舍亲不善辞令,说话鲁直,若有失仪处却莫怪罪。” 展翼云一笑,低声道:“就是那位粗大的朋友?” 古存文也低声道:“是他。” 展翼云道:“何许人也?” 古存文脸一红,道:“内人之兄。” 展翼云回顾一眼,道:“该罚你,你住在何处?” 古存文道:“此处人多,稍待饭后,请三位去小弟居处再谈知何?” 展翼云道:“既是如此,干脆现在还是各吃各的,免得搬动惹人注意,你请归座吧,一切饭后谈。” 古存文点点头,对雷啸天和仇磊石打个招呼,回到原位,正要和娇妻谈说刚才种种,大汉却开口道:“喂!你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古存文道:“大哥又忘了,应该问人家贵姓。” 大汉道:“我知道,现在我是问你,添个贵字干什么用?” 古存文对大汉无可奈何,美少妇却低声道:“我听你说,饭后要带他们到家里去,合适吗?” 古存文道:“太合适啦,是世交!” 美少妇没再开口,大汉又道:“喂!你怎么不理我呀?” 古存文道:“大哥,赶快吃东西吧,吃完了有热闹!” 大汉哈哈一笑道:“要打架,那太好……哎哟!” 美少妇在桌子下面,伸手一点大汉的膝头,疼得他哎哟出声,停下了话锋,美少妇接着低声道:“哥哥,从现在起,直到吃完饭离开酒楼止,你要再说一句话,天大的热闹也没你的份啦!” 大汉果然不再开口,只顾大杯饮酒,大口吃起肉来! 有顷,两桌上的六个人,全吃好了,由展翼云付了帐,一道下楼,缓缓离开了夫子庙。 大汉这时问美少妇道:“妹妹,能开口了吧?” 美少妇道:“回家才能再说话,刚才这一句就该罚!” 大汉浓眉一皱,叹了口气。展翼云适时道:“存文,你这儿有家?” 古存文道:“等会儿说吧,快到了。” 大家无人开口,过了两条街道,走进一个窄巷,古存文一面往前走着,一面低低地对大家道:“前面左边拐,有个弯巷,可以走到这条巷子刚刚进来的地方,拜烦哪一位快步绕回来。” 仇磊石不由接口道:“古兄可是要堵住那个一路跟着我们的老头?” 古存文道:“原来仇兄已经发觉此人了,就烦仇兄大驾如何?” 仇磊石一笑道:“敢不从命!” 话声中,身形一闪,已越众而前,消失在弯巷中! 第59章 这身法,使美少妇黛眉扬飞,凤目闪光,和其夫古存文互望一眼,微然默一点头,古存文则对展翼云道:“这仇兄,端的好身手!” 展翼云一笑,悄声道:“酒楼上不便多说,他是‘颠神僧’的传人!” 古存文哦了一声,道:“难怪。” 话声突然放到极低,又问了句话,只听到展翼云道:“那更不是外人了,是……长公子!” 古存文开朗的笑了,道:“这真应了‘兄弟相会’的话啦,哈哈……” 美少妇适时道:“人家进了巷子啦,存文呀,咱们可要往回再走?” 古存文道:“可见着仇兄的影子?” 美少妇道:“早到啦!” 古存文道:“那咱们回头!” 话声中,由古存文开始,倏忽转向而行,列成一排,此巷本来就窄,横上雷、展、古和大汉已无余隙! 因此那美少妇退居后排,似是接应的样子。 迎面不足四丈,来了个貌不惊人的老者,一身灰布衣衫,似某家大户的苍头,正缓步而行。 老者似是未曾想到,古存文等人会突然又转向走回,但他老奸巨猾,一看古存文等人的走法,已知大事不好。 心焦忧急之下,忽然得计,假作探囊取物,手在囊中掏摸了半天,突然神色一变,惊呼一声自语道:“哎呀坏了银子没带,又要空跑一趟。” 话声中,转身向来时巷中跑去,哪知跑没几步,迎面一人阻住了道路,老者更知坏了,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借借光,老汉的银子丢了……” 斯时,古存文闪身到了老者背后,冷冷地说道:“朋友,你丢的不止是银子吧?” 老者岂有听不出话意的道理,却依然矫作下去,道:“别的没丢,就是银子!” 他说话归说话,却不回头,并且避走一旁意图闯过。 哪知仇磊石横步又拦住了他,背后的古存文又道:“朋友,我看你八成连魂也丢了!” 老者跺跺脚道:“可不真的像掉了魂似的,银子要是找不到……” 古存文接口道:“银子别找了,丢了多少?” 老者道:“不少哇,五两整……” 古存文一步转与仇磊石平肩,面对老者一笑道:“别急了,那没有错,是你丢的,哪,在这里!” 说着,自身上掏出了五两纹银。 老者刁猾多端,当真接到手中,但他仔细一看之后,却把两道残眉皱起,摇着头说道:“这不是老汉的银子,老汉不能要!” 古存文心想,哑谜再打下去,没有完结,冷笑了声。将银子放置囊中之后,寒着脸道:“朋友,咱们还要再耍下去吗?” 老者不能不装傻到底,道:“这怎么叫‘耍’呢,老汉丢不起五两银子!” 古存文冷哼一声,道:“你已经一连跟了我五天了。别当我认不出你!” 老者已知善言难罢,抬头瞪眼道:“喂!你这话是什么道理,青天白日,大街小巷又不是你家的私产,你走得,老汉就走不得吗?” 仇磊石因不知内情,是故一言不发,但却已自老者话语和神态方面断定老者绝非善类。 古存文把双目一瞪,道:“朋友,你愿吃罚酒?” 老者道:“怎么,你们还敢动蛮的?” 古存文寒着脸一哼,扬声道:“大哥请过来!” 大汉听说要他过去,几步就到了面前,道:“做什么?” 古存文道:“大哥请把那块石头捏碎!” 大汉道:“好好的干吗要我费力气?” 古存文一指老者道:“他说不相信你能捏得碎!” 大汉哼了声,哈腰拾起一块拳大石头,右手握住,放在老者面前,并没用力的一捏,石块已成粉碎! 老丈神色微微一变,古存文却对大汉又道:“大哥,这老头不是个好东西,他跟我们已经有五天了,这里正好没有人,拿他的头当石头捏吧!” 大汉可是真听话,把牛眼一瞪,道:“好啊,老小子,我认出你来了,俺妹夫可没撒谎,你跟了我们五天,老子到要看看你的头有多结实!” 话声中,双掌倏出,向老者头上捧抓而到! 老者看出大汉是个粗入,虽然凛惊大汉的重手功力,但却自觉也是个脱身的机会,因此早打好了恶毒主意。 大汉双掌即将抓到的刹那,老者比大汉快了一步,倏忽出指点在大汉“七坎”穴上,狞笑着道:“尔等再不让路,老夫可要把这混小子先宰了!” 这句话,老者等于自供了身份,也是江湖中人! 古存文见大舅爷被人点住要穴,他非但面无惊色,反而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对大汉道:“大哥,别捏碎了他的头,要不‘文卿’可生气了,抓他肩头吧,稍重点,我要问他话!” 大汉一笑,道:“你怎么说,俺怎么办!” 话声中,停在那儿的双掌,倏忽下抓,紧紧抓住了老者的双肩,老者也以八成内力指点而下,讵料大汉却若无其事的理也不理,这可吓坏了老者,应变不及,身躯已被大汉抓了起来! 大汉双手又是一紧,老者痛的哎哟出声,大汉紧上再加一紧,老者的脸全变了颜色,痛得他冷汗滴流! 古存文这时道:“朋友,说实话吧,跟着我们意图何为?” 老者咬咬牙,不说话,古存文对大叹道:“大哥慢慢的用力吧,直到他愿意开口为止!” 大汉笑道:“这老小子都空了,不比个小鸡子硬朗!” 说着,双手连紧两紧,老者再也忍不住,开口道:“我说我说,先叫他松了手!” 古存文道:“要说就快,说完了,我觉得没有虚言的时候,自然会让他松开你,否则就真捏死你,反正还有送死的再来!” 老者无奈,道:“老朽奉我们当家的命令而来,他认定你们是替‘过’府助拳的,要是,我们当家的就先下手!” 古存文道:“谁是你们的当家的,他住在哪里?” 老者道:“我们当家的一共四位,是盟兄弟,不住在此地,这次来金陵,是别有原因,我不清楚……” 古存文道:“你就捡着不要紧的说下去好了!” 话锋一顿,转对大汉道:“大哥,还能再加点劲吗?” 大汉一笑道:“还有六成没有用呢!” 说着,又加了一成力量,老者喊出‘娘’来了,痛得他浑身发抖,慌不迭的打着颤道:“我们当家的是‘凤阳’四丑,现住在一家叫‘天下一家’的店里,在‘威’字八、九两号!” 古存文道:“我听说过这家店,早已有心一住,地址呢?” 仇磊石在一旁答话道:“放了他吧,这家店房小弟知道。” 古存文一笑道:“那就省事了。” 说着,古存文转对大汉道:“大哥,废了他的右手之后,放他走吧!”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且慢,古兄可否看小弟薄面,就这样放他走吧!” 古存文一愣,但接着又一笑道:“仇兄确是仁厚,小弟遵命!” 话锋微顿,厉声对老者叱道:“寄语四丑,凭他还不配找‘过’府生事,不错,我们都是姓过的朋友,四丑若心有不服,我们随时等着他!” “还有,叫他放光明磊落些,要谈抑或是要战,送个柬来,再若差派狗腿盯梢,我们就要照单全收了,滚!” 大汉似是和古存文早已默契,古存文“滚”字出口,大汉猛咕叮的把双臂一抡一松,将老者扔出丈外! 老者双臂早已麻木,连带双腿也动作失灵,被扔出丈外,恰是平着出去,摔下之后,不死也要重伤! 适时,人影一闪,老者被人轻轻接住,慢慢放在地上,接他的人,以严肃而沉重的声调道:“阁下年纪如此之大,应知江湖险恶了,走好,小可愿你今后能别再为人牛马,而惹杀身之祸!” 老者含愧而去,当然,接住老者的人,是仇磊石。 古存文见老者走没了影子,方始含笑道:“仇兄不愧是‘颠神僧’的传人,非但这身功力登峰造极,仁慈的心肠,也与神僧相同。” 仇磊石拱手道:“小弟见这老者可怜,手足已麻,平摔地上必受重伤,故而心有不忍,古兄莫怪小弟多事。” 古存文道:“仇兄说远了,小弟钦佩尚恐不及,怎会怪罪。” 展翼云接口道:“存文,离你的府居还有多远?” 古存文道:“就在这弯巷中!” 说着,带路而行,那大汉却到了美少妇的面前,道:“妹妹,那小子多管我的事!” 美少妇瞟了仇磊石一眼,低声对乃兄道:“人家是存文的朋友。” 大汉道:“那不管,坏我的规矩,我就必须和他打一场!” 美少妇一笑道:“这没什么不可以,回家再说,但要听我的安排!” 大汉高兴了,道:“当然,哈哈……” 高高的围墙,大大的院子,洁净的上房,这是古存文在金陵城的家,高雅而朴素,令人有清静的感觉。 客厅中,宾主落座,有佣人献上了茶,美少妇换衣而来,古存文这才向众人引介自己的爱妻。 大汉和美少妇是嫡亲兄妹,但若由他兄妹两人的面貌、性格、聪拙上来看,那简直没人相信。 他兄妹姓林,大汉叫林猛,小名“黑虎”,但在家乡,提起“小黑傻”,要比问林猛知道的人多! 美少妇林文卿,人如其名,文静而卿娴,足智多谋,和她那猛虎般的傻哥哥,恰成对比! 展翼云首先开口道:“存文,‘过’府是自己的朋友?” 古存文哈哈一笑,道:“展世兄,‘十君子’中不有位‘过’叔叔吗?” 展翼云大喜,雷啸天带笑,仇磊石高兴,齐声道:“太好了!” 话说完,三人相互一望,不由都笑出声来。 林文卿却道:“过家和三位也是熟人?” 古存文道:“告诉你吧,在座的都和‘十君子’有关!” 林文卿一笑道:“那真好。” 展翼云道:“凤阳四丑功力不低,远在凤阳一带称霸,怎会和过兄结下冤仇,又怎会劳动世弟远自川省而来呢?” 第60章 古存文道:“说来话长,事由拙荆和过兄胞妹而起!” 谈到内眷之事,众人不好开口再问,文卿却接话道:“是这样的,四丑中的老大‘丑天狗’,因事到‘济南’,正好存文和过家兄妹作客寒家,游泰山和丑天狗无心相遇,丑天狗竟看中了过家大妹,探出是过府的千金,遂请出‘老镖头’高敬天作媒。 过兄自然不会答允,丑天狗却不死心,尾随到济南,因寒家向不在武林走动,丑天狗以为寒家好欺,夜入寒家,被我擒到,也许我太生气了,将他打在个铁狗笼中,送回凤阳。” 说到这里,群侠不由的俱皆笑出声来! 文卿也含着笑容,又接说道:“按说,四丑要报仇的话,应该到济南寒家才对,大概是四丑打听出了寒家来历,又因娶过大妹之心不死,竟扬言说,要是过家不给他这门亲戚的话,他们要血洗过府,鸡犬不留!” “这时,存文和我已然成婚,远在川境,本不知此事,只因快到过伯母七十华诞,遂备礼而来,始知内情,再三天,就是大寿之期,据说四丑将于该夜生事,并知四丑还约了不少高手!” 展翼云道:“这太好了,我们到的也恰是时候!” 古存文道:“稍待之后,过兄即来,我们计议一下应付方略。” 仇磊石适时问道:“古兄可知四丑都约了些什么人?” 古存文道:“可能与那‘天下一家店’有关!”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古世弟是推测,还是已有证据?” 古存文道:“推测而得。” 展翼云一笑道:“存文你放心吧,我保证‘天下一家店’中,没有四丑活动的余地,但却有人帮我们的忙!” 林文卿噢了一声,道:“这是什么原故?” 展翼云笑指雷啸天道:“雷世兄就是此店苏州分店的总管!” 古存文和林文卿夫妇,不由都惊哦出声! 展翼云又一指仇磊石,含笑说道:“仇老弟在‘天下一家店’中,身份更高,是‘总督监’之位,试想,四丑能说动他们帮忙吗?” 雷啸天却看出古存文已有疑念,遂接口道:“古世兄,愚兄初见世弟,本不当言深,但因世谊,如愚兄直问一句,世兄可是有些心疑?” 古存文微一皱眉,道:“小弟实言,对雷兄与仇兄,决无半丝疑虑之心,但对‘天下一家店’却不能无疑。” 雷啸天道:“此店,愚兄与磊石弟,参与不足数月。从前此店如何,愚兄不敢妄言,但愚兄和磊石加入后,敢说……” 展翼云不待雷啸天把话说完,接口道:“雷世兄可否容小弟说几句?” 雷啸天颔首道:“自然可以。” 展翼云笑对古存文道:“存文,你可曾听到过有关此店的事情?” 古存文道:“谣传甚多!” 展翼云道:“眼见之事呢?” 古存文道:“小弟至今,尚未与此店打过交道!” 展翼云道:“这就对,江湖谣传之言,实不足凭信,我现在也住在此店中,并已见过此店主人,敢说是位仁厚长者。” 古存文道:“小弟说过,对雷仇二兄……” 仇磊石含笑插口道:“恕小可中途多言之罪,此事十分好办,古兄可否能容许小可,为此事作次安排,试上一试?” 古存文道:“仇兄要怎样安排?” 仇磊石道:“嫂夫人与‘过’府极熟,可否烦及嫂夫人,现在驾临‘过’府,请‘过’兄在府中相待兄及小弟等?免徒劳往返。” 古存文道:“这自是可以,但不知……” 仇磊石道:“若嫂夫人无何不便,小弟想请古兄随小弟和雷、展二兄,现在就走一趟‘天下一家店’!” 古存文看了林文卿一眼,林文卿道:“我认为使得。” 古存文道:“拙荆既说可行,小弟自更无问题。” 仇磊石道:“就请移步。” 古存文颔首而起,林文卿却对大汉道:“哥哥,你看家!” 大汉就听妹妹的话,答应一声,道:“好,我正好想睡上一觉。” 众人一笑,立即离开古家,穿出窄巷,奔向大路,“天下一家店”距夫子庙不太远,片刻即到。 进店之后,多人迎接仇磊石和雷啸天,只含笑而答礼,但未开口,肃请古存文大客厅落座。 然后进侍唤役,仇磊石方始吩咐道:“请佟主事。” 仇磊石多一个字不说,侍役弟子看出不对,恭应而去,片刻,一位中年文士打扮的人进来道:“总督监有何吩咐?” 仇磊石道:“咱们总店的‘威’字房,可住着凤阳的四丑?” 佟主事立刻回答道:“不错。” 仇磊石道:“可是按一切规矩住进来的?” 佟主事道:“没有。” 仇磊石把脸一变道:“这为什么?” 佟主事道:“四丑十年来,往返已不只一次,从前……” 仇磊石嗯了一声,道:“这却难怪,他们可知道本店的规矩?” 佟主事含笑道:“理应知晓。” 仇磊石又道:“佟主事,四丑现在可在?” 佟主事道:“正好回来不久。哦,对了,若是总督监发现四丑有什么不当之处的话,属下可以立即请他们离店。” 仇磊石道:“这倒不必,是我得到了个消息,四丑想在这金陵城内,狂妄胡行些事情,故而要防患未然!” 佟主事尚未认为严重,是故只道:“是,当得防备些。” 仇磊石岂有看不出的道理,于是又道:“四丑若敢在我总店所在之地,狂妄胡为,又住于总店之中,佟主事,彼时老人家若要知道,谁负此责?” 佟主事这才知道事态严重,道:“属下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属下就去告诉四丑……” 仇磊石接着又道:“再告诉你些内情,四丑意欲下手的人家,非但是我的朋友,也是老人家素日敬重的人。” 佟主事这下子可应了那句俗话,“天宫走水”慌了神啦,急得双眉紧锁,苦思对策! 仇磊石却又说道:“你不必着急,我自有对策,老人家可在?” 佟主事道:“老主人刚刚外出。” 仇磊石道:“老人家归来后,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佟主事神色陡变,道:“总督监,此事能否先不向老主人禀陈,属……” 仇磊石正色道:“外传本店甚多不法事,谅系有人欺瞒老主人,不使老主人知情,此事瞒不得,但我不会使你为难!” 佟主事道:“属下感激总督监。” 仇磊石道:“现在你去办点事想办法使四丑到前面大厅坐,然后悄悄通知我。不过你要记住刚才的话,不得泄露!” 佟主事急忙道:“属下理会得,四丑人到前面大厅时,属下即报!” 仇磊石道:“很好,还有一事,当我有所吩咐时,立即去办!” 佟主事道:“这是当然。” 仇磊石一笑道:“请云从龙云爷到前大厅坐,等我谕令!” 佟主事连连答着而去,佟主事走后,古存文道:“小弟由适才情形,看出此店本甚规矩,尤其是主人,似是十分正派的人,那些谣言可能是有意中伤了。” 仇磊石摇头道:“古兄也别这样说,本店分处太多,未免管理欠周,为非之事,断难绝无,但小弟却敢说,他日会有改进。” 古存文道:“小弟今对适才在寒舍所说的话,深致歉意。” 仇磊石更坦诚的说道:“世谊交深,小弟诚恳古兄,今后不讲这些客套话。” 他们遂天南地北闲谈起来。雷啸天道:“二弟,你准备如何办四丑的事?” 仇磊石道:“小弟有意,使‘过’世兄府上,永绝后患!” 古存文一惊道:“恕小弟直言,四丑虽恶,但杀之却可不必。”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古世弟,你莫非忘记巷中发生的事了?我这二弟心慈如同那位神僧,断不会随意伤人的。” 仇磊石已含笑道:“小弟有更好的方法,使四丑悄没声的回转凤阳,当然,他们若自恃外援强大,也可能仍然按其预谋行事,不过小弟却敢保证,他们若量力离开金陵最好,否则怕必须少点什么再回凤阳了!” 正谈说间,佟主事悄悄而来,道:“四丑已到前大厅。” 仇磊石颔首道:“你先去,我就来,云爷呢?” 佟主事道:“云爷静候大驾。” 仇磊石点头道:“传谕下去,一会儿我在大厅现身时,按店规行事!” 佟主事躬身而答道:“属下遵谕!” 说着,退步而出了贵客厅,仇磊石笑对古存文道:“古兄稍待可别罚小弟故意排场,这是‘杀鸡给那猴子看’,现在随小弟来,但莫在前大厅露面。” 古存文颔首起座,仇磊石带路。引展翼云和古存文,到了一间静室,墙上挂有一画,推画左斜,道:“在此可将前大厅一览无余,并可听清一切,暂烦展兄相伴古兄,小弟与雷大哥去去就来!” 说着,互拱而别,片刻后,通大厅的门启,雷啸天和仇磊石缓步踱出,但却神色凝重而威严! 前大厅坐满了人,仇磊石乍一露面,哗啦的一阵桌椅推动声响,竟站起来了二十几位,人人垂首恭敬异常! 自然,包括了佟主事,佟主事急忙离座,躬身而前道:“总督监和雷总管要出去?” 仇磊石目射寒光,扫视大厅一眼,挥手道:“我另外有事要对你说,叫他们别拘束,坐下。” 用不着佟主事再传话,大厅因突然站起小一半人来,早已变得寂静异常,仇磊石的话,这些人字字入耳,立即互应一声,纷纷归座。 仇磊石接着对佟主事道:“取店册和号牌来!” 佟主事应一声是,转瞬取到,双手上呈。 仇磊石并没翻阅,夹在臂间,道:“这几天若有来店寄宿的同道,要先向我报告!” 第二十六章厅前试艺 佟主事又应一声“是”,仍然躬着身子,静候吩咐前大厅住客们,无人不识这位佟主事,佟主事七年前,威震长江一带,论功力身份,四丑尚差一筹! 第61章 今见佟主事竟对这年轻的人物,恭敬而畏惧,个个注目,尤其是四丑,更感到事不平常。 适时,仇磊石又道:“佟主事,金陵‘过’府你知道吧?” 佟主事虽不知道,但已得暗示,立刻道:“当然知道,总督监有何吩咐?” 四丑一听谈到‘过’府,心神俱皆一震,耳朵竖起,聚精会神而听,静室内的古、展二人,也是一愣! 仇磊石道:“再过三天,是‘过’府太夫人七旬大庆,我与‘过’公子交为莫逆不说,老主人却更是敬佩‘过’府,因此这份人情,不能轻,老主人谕令,由你来办,以千两黄金之价置办这次贺礼!” 佟主事迭声应是,凤阳四丑却神色大变,你看我我瞧你,愣在座上,仇磊石话锋一变,又道:“还有件事,你也要多注意些,近日金陵城中,来了不少面生的人物,据说,内中有人在打‘过’府的主意!” 佟主事应声道:“属下立即派人注意此事。” 仇磊石嗯了一声,道:“天下武林中人,无不知我们总店在此,设若在总店眼皮底下,‘过’府被他人动上一草一木……” 说到这里,话锋故意停住,佟主事适时接口道:“总督监万安,除非这些东西,是想和我们‘天下一家店’过不去,否则他们会先自掂掂分量!” 仇磊石微微一笑,道:“很好,事情交给你了,若有风吹草动,可别说我在事前没告诉过你,现在令人备马,我要去‘过’府!” 佟主事答应一声,并未退下,躬着身子,似是等候仇磊石说话,如无他吩咐,目已转回后面时,再行转传谕令。 仇磊石缓缓转过身去,目光含威,扫视着内厅的人,突然,神色不愉,目光停在了四丑身上! 其实仇磊石早已在佟主事起身相迎时,已知谁是四丑,现在的面现不悦,只不过是照计行事罢了。 凤阳四丑,见仇磊石目光罩在自己兄弟身上,神色威凛,心头已在怦怦跳动,忐忑不安。厅中众人,无不看出将有事发生,果然,仇磊石又转回身来,一步步走向四丑的面前! 四丑已被仇磊石气势所服,竟不由己的站了起来,仇磊石停步之后,上下打量着四丑。 四丑脸上现露出尴尬的神色,虽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仇磊石冷冷地开口道:“四位面生的很。” 四丑竟不知知何回答才好,仇磊石却又接着问道:“四位是敝店的客人?” 四丑点头,佟主事紧行几步而前,道:“属下回总督监,这四位算得本店的老客人了。”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是否老得像夫子庙一样?” 佟主事尴尬的一笑,道:“属不是说,这四位……” 仇磊石把脸一寒,道:“佟主事,我是在问这四位客人!” 佟主事连声应是,四丑也是经多见广的人物,此时已知面前这位姓仇的总督监,十分难惹,丑天狗立即开口道:“在下兄弟四人,居于‘凤阳’,人称凤阳四丑!” 仇磊石淡淡地说道:“久仰!四位是老客人?” 丑天狗道:“贵店传于武林不久,在下就曾寄居过数日,连这一次算上,十年来大概已有七次之多!” 仇磊石道:“难怪佟主事替四位说话,原来四位果然是老客人。” 话锋一顿,突然回身对佟主事道:“每次前来,都是这四位一起吗?” 佟主事道:“不,另外三位这是第一次来。”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原来只有一位是老客人!哼!” 一声冷哼,吓得佟主事一抖,仇磊石却已转对着四丑,含着略带冷讽的微笑,问丑天狗道:“阁下住敝店何级?” 丑天狗道:“贵店的‘威’级房。” 仇磊石一指另外三丑,道:“这三位呢?” 丑天狗道:“相同。”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为何相同?” 话声中,身形随转,问佟主事道:“佟主事,是哪一位试的手?” 佟主事期期艾艾的说道:“这……这个……是……这个……” 仇磊石沉声道:“这个那个,到底是哪一个?” 佟主事道:“属下有下情……” 仇磊石道:“其他的话等会儿再说,先回答我!” 佟主事被迫无奈,只好低声道:“因他们是同盟兄弟功力相差无几,所以……” 佟主事突然住口,仇磊石莫名其妙的接口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佟主事道:“所以其余三位,并未试手……” 话尚未完,仇磊石已沉声叱道:“你作主的?” 佟主事垂首道:“是属下荒谬。” 仇磊石道:“你竟敢不遵规章,哼哼!” 佟主事俯首无言,仇磊石又转对四丑道:“佟主事违规,自与四位无关,但四位中,除前曾经试过手的一位外,其余三位却必须重定所居等级!” 丑天狗皱眉道:“若不呢?” 仇磊石一笑道:“朋友既是老客人,此问岂非多余?” 丑天狗道:“在下几位盟弟,功力并不低于在下!” 仇磊石冷冷地说道:“本店不管这些,只按规定试手论级!” 丑天狗道:“假如在下兄弟不再寄居贵店呢?” 仇磊石道:“以小可看来,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丑天狗道:“听总督监话中之意,似是在下兄弟退也不能了?” 仇磊石道:“以小可个人来说,不敢如此狂妄,但以本店规章来说,却无法忍让阁下兄弟就此离开!” 丑天狗道:“总督监说过,敝盟弟未经试手之责,不在我等身上!” 仇磊石道:“不错,但起意使本店自败规戒的责任,却在你们!” 丑天狗还要开口,老二丑飞虎却扬声道:“大哥,试就试,真金岂怕火炼!” 仇磊石不容四丑再有改悔的机会,立即道:“欣闻英雄语,令人佩服!” 接着仇磊石沉声对佟主事道:“佟主事!” 佟主事慌忙向前,道:“属下在!” 仇磊石道:“今日是哪一位轮值试手?” 佟主事道:“总督监可是问‘扬’级?” 仇磊石冷哼一声道:“人家住都住在‘威’字级,再从‘扬’级试手,岂非小觑了人家兄弟?自‘威’字级起试!” 佟主事道:“今日轮值‘威’级试手,是‘云从龙’云爷!” 仇磊石道:“请云试手驾临!” 随着仇磊石的话声,厅中一角,站起一人应话道:“轮值试手云从龙听候谕令!” 仇磊石对云从龙一笑道:“云试手好闲在,早来了?” 云从龙也一笑道:“属下想喝两杯,所以到了厅中,却没想到会有未经试手,而能住进本店的朋友,在这当空给属下麻烦!” 仇磊石道:“云试手先莫嫌麻烦,须知凤阳四丑名头不小!” 云从龙道:“这不就更麻烦了吗?” 仇磊石道:“本督监久慕田丑的威名,愿在此一赌绝学,云试手亦望尽展技艺,这机会是很难得的。” 云从龙应了一声,步向厅中无人空处,对四丑道:“请问哪一位先赐云某几招?” 四丑并非傻子,云从龙在厅中应声,四丑已知这是人家早有准备的安排,否则没有这般巧的事。 尤其是老大丑天狗,更是眼明心亮,自仇磊石突然出现,首先声明了与‘过’府友谊,接着就找上了自己兄弟,显而易见,“天下一家店”已知自己兄弟的来意,如此一来,这试手之搏,险哉危也! 不过尽管已知危险甚大,但事已逼到这种地步,连退让都不可能,除了应战之外,已无选择。 在云从龙招呼下,老二丑飞虎霍地站起,丑天狗立即一把抓住盟弟的右臂,低低地说道:“小心。” 然后故作从容的扬声又道:“二弟,这仅是试手,而非对敌,况云试手乃成名的人物,记住,多学高招,莫忘谦冲和气!” 丑飞虎虽知大哥用意,但他既已被迫动手,不由兴起此战须胜而折“天下一家店”的雄心! 丑飞虎大步行近云从龙后,拱手道:“请多指教!” 云从龙却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冷冷地道:“贵姓?” 丑飞虎目睹此情,不由将怒恼强忍心头,道:“汪寿平,人称丑飞虎!” 云从龙依然冷冷地说道:“听阁下外号,即知轻功不错,先较轻功吧。” 丑飞虎也冷冷的说道:“随便阁下。” 云从龙一笑,扬声道:“于四何在?” 于四,总店前大厅的侍仆,闻言应声,道:“小的在!” 云从龙道:“取来你的鸟笼!” 于四不敢不听,但却诉苦道:“这是今晨才用二两银子买的。” 云从龙道:“云爷负责,还不放心?” 于四不敢再说什么,到后面取来了一只鸟笼,笼中有只精神的“小云雀”,双手捧给了云从龙。 云从龙接过鸟笼,对丑飞虎江寿平道:“这小云雀,是晨间购来,如今我打开笼门,放出此雀,你我同时捉捕,先捕到而使雀无损伤者,胜!” 汪寿平道:“且慢,请问轻功之后,还比什么?” 云从龙道:“按本店规章,应软、硬、轻功及兵刃、暗器,全部试过,才算合规,如今由汪朋友随意再选两种吧。” 汪寿平:“掌力和兵刃!” 丑天狗急忙开口道:“二来怎地不听为兄所瞩?不准用兵刃!” 仇磊石冷笑一声道,道:“阁下放心,试手之战,本店向存仁厚,况店规明订,在店中,不论何人,不得动手伤人!” 丑天狗尴尬的一笑道:“总督监误会了,我只是……” 仇磊石冷冷地接口道:“除非是阁下试手,否则请莫多言!” 丑天狗碰了个钉子,不再多言,四丑中的老三,丑黑熊却紧锁着双眉,用臂肘一碰丑天狗,低声道:“大哥,这姓仇的似是对我们兄弟有极深的成见!” 丑天狗也小声说道:“和‘过’家有关!” 丑黑熊眼珠一转,道:“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是针对着我们兄弟?” 第62章 丑天狗道:“不会有错。” 丑黑熊奇怪的说道:“没听说‘过’家和此店有交情呀?” 丑天狗道:“谁都会有朋友的。” 丑黑熊道:“那岂非要前功尽弃?” 丑天狗道:“这地方说话不方便,留一些等机会再说吧!” 丑黑熊不再说什么,而厅内空无人处,恰好也开始了追捕小云雀的轻功较技,引得人人注目。 云从龙在仇磊石叱丑天狗时,却对汪寿平道:“你决定了兵刃和掌法?” “丑飞虎”汪寿平冷冷地说道:“说过了就算数。” 云从龙道:“那可要开始轻功……” “丑飞虎”道:“且慢,君子不处嫌疑问,云试手必然懂!” 云从龙道:“这句话我懂,你所指何事我不懂!” “丑飞虎”道:“这小云雀是晨间才买的对不?” 云从龙道:“不会错。” “丑飞虎”道:“我相信不会错,只是有些嫌疑!” 云从龙哈哈一笑道:“我懂了,这样吧,笼门由你来开。” “丑飞虎”笑道:“不公平,我距离太近了,依我之意,将此笼置于正中地上,烦请其他朋友开启笼门如何?” 云从龙道:“好得很!” “丑飞虎”又道:“云雀飞出后,不得立即捕追,仍烦那位开启笼门的朋友一次,候这位朋友下令,方能出手,可好?” 云从龙道:“好好好!想得周到。” #“丑飞虎”适时一指于四道:“就烦这位于朋友吧。” 云从龙含笑点头,于四遂作了施令之人! 别看这小小的提议,却十足表现出了“丑飞虎”的聪智,云雀是于四调养多时之物的话,笼门一开原形毕现! 于四咕嘟着嘴,把笼子提在正中地上,说道:“我要开笼门啦。” 话声中,将笼门立即打开,于四并且退到一旁。 岂料那小云雀,乍见这多的人,竟然吓的在笼中不敢出来,“丑飞虎”,一见此情,立即知道自己是多疑了些。 不多时,小云雀一跃跃出笼外,接着就展翅冲飞而起,在大厅中上上下下的胡冲一气! 于四看也不看那云雀一眼,道:“我要喊捉了!” 接着,于四大声叫道:“开始捉!” “捉”字喊出,那云雀适正飞临云从龙和“丑飞虎”中间,“丑飞虎”好快的身法,一跃而起到了云雀之前! 别看云雀小巧,“丑飞虎”轻功矫捷高超,在伸手可及之下,那云雀竟然倏地上升,展翅避过! 云从龙并未追捕,却扬声道:“汪朋友请听一言!” “丑飞虎”道:“恭听。” 云从龙道:“莫忘此乃轻功较技,若施出‘凌虚摄物’的功力,虽将云雀擒获,不但未胜,要判负数!” “丑飞虎”道:“正合我意!” 话声中,云雀因无路可去,又自斜角飞过,“丑飞虎”投身而起,正迎着云雀,双手恰好将云雀捧住。 其余三丑,立即欢呼出声,哪知欢呼未完,却变成了叹息,因为云雀必须擒而无伤,所以被它又自双掌空隙中逃去! 云从龙仍未追捕,却目注那云雀身上,看那云雀的闪避身法和方位,脸上透出了笑容! 斯时,“丑飞虎”已连抓了五次,俱皆捉空,但也用上了技巧,他不再用手,却改以袍袖兜捕。 云雀又飞到了二人的正中,云从龙突扬声道:“汪朋友,再不捉将失去机会了!” “丑飞虎”冷哼一声,这次看准方位,飞射而出,右手衣袖已迎着云雀兜下,似是十拿九稳! 不料云雀并非是人,它能在半空停留,虽不很久,却足使“丑飞虎”衣袖兜空,又空欢喜了一场! 就在“丑飞虎”衣袖兜空,云雀半空微停的刹那,云从龙适时纵起,左臂伸出向左方虚晃一下,右手却如石火闪电般突地一抄,说来不信,就像是云雀自投般,已落在了云从龙的手中! 云从龙右手拇、食二指,轻捏着云雀的双足,缓步走向“丑飞虎”,提起那双翅鼓振飞扑不停的云雀,道:“请汪朋友检看,云雀是否有伤?” “丑飞虎”脸已气成了铁青色,沉声道:“不必看了,我轻功认败!” 云从龙将云雀小心的放于笼中,关闭笼门,云雀在笼中挣飞扑跳不止,显然未曾受伤。 于四这才高了兴,乐嘻嘻的把笼子带到后面。 “丑飞虎”此时开口道:“在下轻功虽然认输,但却自认输的冤枉,试想,捕捉云雀,并非全仗轻功,还有技巧,云试手不否认吧?” 云从龙道:“我不否认。” “丑飞虎”道:“因此在下认为,轻功之输,是输在技巧上面!” 云从龙道:“可以这样说,要是汪朋友仍然有意再改他法,重新较量一次轻功的话,云某依然奉陪!” “丑飞虎”道:“有云试手的这句话,已很够了,在下既已认输在前,自无这般厚脸皮,再请重较一次。” 云从龙一笑道:“不管汪朋友你怎么想,现在云某由衷的认为,汪朋友你这次轻功较技,是虽败而犹荣!” 仇磊石也没有想到,凤阳四丑中,会有像“丑飞虎”汪寿平这种磊落人物,不由去了三分敌意。 “丑飞虎”却摇摇头道:“这是任何一个武林人,都应该作到的。” 云从龙道:“汪朋友,现在该比兵刃还是掌法?” “丑飞虎”道:“掌力吧。设若在下掌力再输了的话,这可能误伤人命的兵刃之搏,则不必再试了!” 云从龙道:“云某从命,但不知汪朋友要如何比法?” “丑飞虎”道:“自古道:英雄相惺惜,这次大可借物而较优劣!” 云从龙道:“汪朋友吩咐就是。” 仇磊石暗中点头,他由去从龙因“丑飞虎”的表现,自小觑而变为敬重一点,进而了解了云从龙的性格。 此时“丑飞虎”道:“请问云试手,是较重掌之力,还是内功掌法?” 云从龙有心使“丑飞虎”胜上一阵,道:“重力硬功吧,可好?” “丑飞虎”岂有不知原由的道理,点头道:“试手情厚矣,如此则请准备两方重石应用。” 云从龙正要呼令于四,仇磊石却突然扬声道:“且慢!” 云从龙不由不愣,“丑飞虎”也暗自心惊,一干在厅中静观试技的武林中人,也全注目不解。 仇磊石面带真挚笑容,道:“本店虽有试手论级而寄居的规定,但旨在求磊落的英雄,因此格胜于文,并非必须墨守成规不可!” “汪朋友心地坦直,英雄胸襟,因之试技业已通过,另外掌力,兵刃较比之事,即刻作罢!”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非但出乎了四丑的意外,甚至云从龙和室内暗窥一切的古存文,也都愣在一旁。 仇磊石却含笑转对佟主事道:“主事,右小厅可空闲?” 佟主事道:“现正空着。” 仇磊石道:“佟主事请凤阳的四位朋友,移至右小厅侍茶,我后面处理点小事,即到右小厅相陪。” 佟主事欣然应命,仇磊石转对云从龙道:“云试手可愿代我陪客?” 云从龙道:“属下从命。” 仇磊石一笑,对四丑点点头,和雷啸天转回后面。 这种由极为凶险的场面,突然化为和祥,使满座江湖客,奇怪中无不带着失望的惆怅。 四丑却在惊、喜、疑虑之下,由佟主事和云从龙相陪,缓步走进了右小客厅,静待仇磊石驾临。 此时仇磊石,却在另外那密室中,和古存文相谈。 他进入密室之后,不待古存文询问,已含笑道:“古兄必然对小弟措施感到奇怪。” 古存文道:“小兄着实对后面的变化不解。” 雷啸天却很懂仇磊石,因此接口道:“古世弟,愚兄深信,仇二弟必有所为。” 古存文道:“这一点小弟也深信不疑,但却想不明白为了些什么。” 仇磊石肃手道:“古兄,展兄,我们坐下来详谈。” 大家入座,仇磊石神色肃穆的说道:“小弟有个发现,是故突然变更了计划。” 古存文道:“仇兄发现了些什么?” 仇磊石道:“凤阳四丑,小弟曾打听过他们,虽非武林君子,却也不是江湖小人,尤其是他们生平不近女色……” 古存文皱眉接口道:“仇兄说的不错,只是……” 仇磊石道:“容我说下去,适才我再三相逼四丑,使其兄弟进退两难,但他们兄弟却仍能容忍下去。” “后来,丑飞虎试手,捕捉云雀,现出了丈夫的本质,论比掌力,发挥了英雄胸襟,似此等人,断非恶者!” “因此,小弟对丑天狗为提亲遭拒,竟而生恨,率兄弟远来金陵图谋不轨之事,发生了疑问!” 古存文道:“疑问?仇兄怎能凭点滴小事,而断其心胸?” 仇磊石道:“人能矫作,但难掩本质,古兄请听下去。” 古存文无可奈何的微吁一声,仇磊石接着说道:“小弟既有所疑,方始作了打算……” 古存文忍不住接口道:“到底仇兄疑及何事?” 仇磊石道:“这一点恕小弟直言,目下尚不知道。” 古存文一跳而起道:“仇兄,这……这是什么话?” 仇磊石道:“古兄莫急,小弟已请四丑在右小厅侍候,小弟深信,与四丑作次开诚相谈,必有所得。” 古存文道:“仇兄如此有把握?” 仇磊石道:“小弟已有成竹,祈古兄稍待。” 话声中,仇磊石起座,转对展翼云道:“仍烦展兄相陪古兄,小弟很快就能回来。” 雷啸天斯时道:“愚兄不必去了吧?” 仇磊石含笑道:“走吧大哥,你可就近听听。” 说着,他兄弟推门而去,古存文却突对展翼云道:“展世兄,小弟想告辞了!” 展翼云道:“这是为什么?” 古存文道:“事情十分明显,雷、仇二位对四丑全力照拂,小弟前疑之事,已有明证,怎肯再在此处作客?” 第63章 展翼云道:“不是小兄说你,现在就下断语是太早了些!” 古存文道:“展兄莫非看不出来,这是预先布置的把戏?” 展翼云怒声道:“存文弟,你不能如此侮辱雷世兄和仇贤弟!” 古存文皱眉道:“展兄请想,只以‘心有所疑’四字,就将大局扭转,留下了四丑,所疑之事却还无法知道,这算什么话?” 展翼云道:“人的智慧不同,小兄却深信不疑。” 古存文一笑道:“小弟承认,智慧过低,故而告辞。” 展翼云道:“存文,你莫忘记,我们都是‘十君子’的后代!” 古存文冷冷的说道:“小弟怎敢忘记。” 展翼云皱眉道:“存文弟,你为何现露此等神色?” 古存文恨声道:“展兄若不健忘,应当记得先父和萧伯父母,昔日惨死之事,那万恶的凶手,也是‘十君子’之一!” 展翼云道:“那和今日之事,有何关联?” 古存文道:“今日若择交不慎,未来必有如前一辈中的惨变!” 展翼云语塞,古存文却接着又道:“雷世兄不去说他,既使退一万步,他望之即知非恶诈卖友之徒,但那仇磊石,却令人不能无疑!” 展翼云道:“何疑之有?” 古存文悄声道:“他非‘颠神僧’的弟子!” 展翼云闻言一惊,道:“这可胡说不得!” 古存文道:“小弟自有证据!” 展翼云神色一变,正欲开口,室门却适时洞开,佟主事含笑而进,竟恭请他两位也移驾右小厅。 此去,却引出了石破天惊的奇变! 仇磊石和雷啸天暂别了古存文和展翼云,前往右小厅,沿室内弯廊走着,雷啸天开口道:“二弟,这件事你果有把握?” 仇磊石道:“难说,不过小弟之心可对天日。” 雷啸天道:“愚兄当然始终深信二弟,但那古世兄……” 仇磊石道:“小弟早已看出,古世兄他动了疑念。” 雷啸天道:“愚兄认为二弟如此作法,必有重大原因,并信二弟定会揭发出某些事来,但设若这样费心……”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这事不致于空费时日的。” 雷啸天道:“别忘记,还有那‘驼铃’的事情!” 仇磊石道:“小弟就是因为心有所疑,方始决定一试,再说小弟对人,宁愿为人所不为的笨办法,也不轻易言战!” 雷啸天道:“二弟今日之对四丑,可是要和对兖州朋友一样?” 仇磊石道:“多交朋友,就少了冤家,大哥不会认为不对吧?” 雷啸天一笑道:“看来武林之中,确是出了位仁义大侠!” 仇磊石道:“大哥不该这样说。” 雷啸天正色道:“二弟,愚兄自与二弟相交,不知不觉间,已受惠多矣,二弟待人推心坦诚,愚兄愿……” 仇磊石拦住了雷啸天,道:“大哥,近日来,小弟突然启发了个梦想。” 雷啸天道:“是什么事?” 仇磊石道:“昔日‘十君子’的后人,如今已有展、古二兄在,若能找全‘十君子’的第二代,再结金兰岂非佳话?” 雷啸天经仇磊石提醒了自己,自兄弟结盟至今,尚未将自己的身世告知二弟,想到此处,才待开口,却已走到了右小厅外,雷啸天忍住话锋,决定在处理了四丑事后,再对仇磊石说明。 右小厅中,佟主事和云从龙,陪着四丑,天南地北的闲谈着,四丑心中忐忑,不安之色现诸脸上。 《黑石船》完,欲知后事,请续看《金面客》。 第二十七章黑石船令主 仇磊石摇头道:“水落石出有日矣,古兄静待即可。” 古存文道:“仇兄这样有把握?” 仇磊石道:“小弟关心此事,与古兄相同,但本身遇合,却巧过古兄多多,因此有把握揭开当年的这个谜团。” 展翼云道:“仇老弟,先父之死,却是近几年之事,似与当日阴谋无甚关系,况且先父在故居中……” 仇磊石道:“恕小弟插口,稍待就会谈到展叔父的事了。” 雷啸天道:“二弟所怀大仇,莫非与此有关?” 展,古闻言,方始知道仇磊石也是个苦难中人! 仇磊石惨然一笑道:“大哥,小弟的事,目下言之仍早,不过也不会再拖多久了,至时必先向大哥察陈。” 雷啸天只好微吁一声作罢,仇磊石接着又道:“尚叔父死于病,时间也早,小弟虽仍怀疑,却无实据,目下姑且暂时认定与那昔日的阴谋无关!” 话锋微顿,转对展翼云道:“展兄,叔父去世的日期,是否晚过‘强’叔?” 展翼云道:“约迟半年!” 仇磊石一笑道:“果与小弟所料者同!” 古存文道:“仇兄是怎样料断的?” 仇磊石道:“如今小弟也能串联各个关节,‘十君子’中的某一位,为了某种阴谋,首将‘萧大先生’暗算!继之因古叔与萧大先生接近,或因古叔发现了这阴谋的某一点,这人遂在峨嵋山径上,暗算了古叔! 古叔事前,必已想到可能遭变,那时已无可靠的好友商谈,遂留了些东西拜烦强、过二叔,古叔身遭不幸之后,过叔已生退惧之心,遂与强叔相商,不动声色,装作痴呆,瞒了多年……” 古存文接口道:“小弟先不批评,仇兄这些‘想当然’的推断,只说‘强、过’二位的事,就已经不是事实了!” 仇磊石一笑道:“古兄请先容小弟再说一句,古叔出事后,‘强、过’二叔,必然相伴而行,同居一处,对不?” 古存文霎霎眼,奇怪地说道:“原来仇兄知道此事。” 仇磊石摇头道:“谁能告诉我这些事呢,都是‘想当然’的推断耳!” 展翼云道:“仇老弟请说下去,我也听出端倪来了!” 仇磊石一笑道:“强叔和过叔,总不能永远居于一处呀,遂在极秘密的商量下,分头行事,搬离了原址。过叔到了金陵落户,强叔另作打算,不料在‘大洪山’腰,冤家途遇,竟被这人残伤了四肢。” 古存文道:“杀了他岂不省事?” 仇磊石道:“这人并不真正知晓,令尊留有物件之事,不能不以酷刑追问,因之强叔身受的活罪,惨过别人!但强叔竟没吐露,适时,凤阳四丑来到,强叔重伤濒殆之下,想到应使过叔严防遂说出白玉佛的事情。 不料这人并未离开,听到消息,立即赶奔金陵,夜入‘过’叔家中,盗去白玉佛中古叔留物,并将‘过’叔杀死!这人在古叔所留物上,可能有些发现,遂又找上了‘白石乡’展叔住所,展叔也没能逃得这人的毒手! 诸兄请留心听,小弟要说到紧要处了,这人惨杀过展二位叔父之后,虽曾计数过尚有三人在世,难以安心,但因活于世上的三位,功力技艺无不胜他,况事已隔多年,只好缓图,遂暂时中止了意念! 不料内中两位却联合在暗中访查昔日的凶手,消息泄露,使这人有了深忧,结果不知用何方法,仍将这两位暗算丧命,这两位死得虽晚的前辈,就是伍、雷二位叔父,这人可算聪明到了家,杀了这许多好友,却无人知道他是何人,不过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一个必然的破绽……” 雷啸天道:“什么必然的破绽?” 仇磊石道:“萧、古、尚、强、过、展、伍、雷,八君子先后而逝,十去其八仅剩两位,这就是必然的破绽!剩下的两位,一是‘颠神僧’,一是那‘驼铃’的主人,好了,现在让我们在这两位中,来找凶手!” 一席长谈,说得展翼云、古存文、雷啸天,又惊又佩,果然,事情现在太简单了,凶手必是活着的两人之一。 要说这疯狂的凶手,是“少林”高僧“颠神僧”的话,谁也不信,凶手,自自然,在天数之下,现露出来。 古存文首先对仇磊石一揖,道:“仇兄,小弟感激不尽,前有开罪处,莫怪。” 仇磊石道:“古兄说远了,别忘记我们都和‘十君子’有关。” 古存文道:“小弟有几个问题,想坦诚的问问仇兄,也希望仇兄坦诚的相答,其间也许有些听来为难的话,要仇兄原宥。” 仇磊石道:“小弟敢说,此心可对天日,古兄问吧。” 古存文道:“仇兄是‘颠神僧’的门下?” 仇磊石道:“艺出神僧所授,但神僧坚不收徒。” 古存文道:“功力总是神僧所传了?” 仇磊石道:“不错。” 古存文道:“神僧传艺几年?” 仇磊石道:“十年之久。” 仇磊石身受十数年教养之恩,丝毫不假,但非得自神僧,因恩师遗书中再三告诫,不得泄露,只好算在神僧身上。 古存文颔首又问道:“仇兄何时方与神僧分别?” 仇磊石道:“在四年半前。” 古存文如释重责的长呼一声,道:“这就对了。” 仇磊石皱眉道:“古兄所问的这些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古存文道:“小弟几乎不信任仇兄!” 仇磊石一笑道:“是为何事而生疑?” 古存文道:“神僧。” 仇磊石道:“神僧如何?” 古存文道:“仇兄一再说是艺出神僧所传,雷兄也这样说,但小弟却另有所疑,方始相询,现在是再无他疑了。” 仇磊石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古存文又一声叹息,道:“有个消息告诉仇兄,‘十君子’中,只有那个恶毒狠辣的凶徒,还活在世上,神僧……” 虽说神僧并非仇磊石之师,但因日夜称之道之,竟不觉情感由衷而生,闻言大惊,道:“古兄,神僧如何?” 古存文道:“距今两年多前,神僧业已西返!” 仇磊石含泪道:“在何处?” 古存文:“峨嵋金顶!” 仇磊石:“不会有错?” 古存文道:“绝对没错,少林十大禅师,亲迎神僧法身,在成都歇足一夜,就在小弟寒舍之内,是故小弟详知此事。” 第64章 仇磊石垂首不语,良久,雷啸天欣慰道:“二弟,神僧年事已高,佛驾西航正是来路,只要二弟心中永存神僧训勉,已足可告慰。” 仇磊石长呼一声,道:“恩师他……” 仇磊石真的悲泣起来,其实他在想着那五叔父,但看雷啸天、古存文和展翼云眼中,却再无疑念可生! 诸事业皆澄清,遂整装洗面,礼访“过”府! 是初更,“过”府的客堂中,摆下了丰盛的酒筵,由过大侠长公子,现在的小侠客“过万乘”相陪贵宾。 所谓贵宾,正是雷、仇,展、古四位,古夫人林文卿早已到了,过家姑娘“过清照”,也相陪于座。 他们年纪相仿,又都和“十君子”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同仇敌忾下,很容易的结成了莫逆之友。 过万乘在古存文详述一切后,也认定仇磊石种种推断,无不真实,进而对仇磊石,十分敬重。 席间,不知是谁突兴结盟之念,众人自是无有异论,只有仇磊石,却神色肃穆的说道:“结盟金兰,小弟由衷赞成,不过此非其时。” 过万乘道:“磊石兄有何所见?” 仇磊石道:“有三件大事未了。” 众人异口同声道:“那三件?” 仇磊石道:“一、有仇未报!二、还有几位十君子的后人没在。三、小弟相信,各位叔父必有遗训,诸兄不应忘记!” 过万乘的年龄,仅小于雷啸天六个月,听仇磊石把话说完,雷啸天并没有接话,于是开口道:“磊石兄说的不错,先父曾有遗训,令小弟必须以有生之年,找到萧伯父的公子,寻获那艘‘黑石船’!” 古存文道:“先父在身遭不幸前,曾有家书,云曾立重誓,奉萧公子梦梅为武林盟主,嘱小弟等守而不逾!” 展翼云道:“先父家居后,曾再三密谕小弟,亦云昔日因某一事故,十君子曾共立誓言,尊萧大先生公子为武林盟主。不过小弟却另有所疑,按先父所谕时日,而断定立誓之日,萧公子梦梅年仅两岁,以两岁幼童,即尊之为武林盟主,实令人深深而百思难解,小弟以此叩请先父谕示原由,先父却厉色叱斥,只说终身须守父誓,不得相违,更不准再问内情,是故今朝说起,小弟仍是奇怪万分。” 过万乘适时却问雷啸天道:“雷兄,令尊……” 雷啸天因自始至终,未曾与仇磊石谈及出身,过万乘突然发问,甚难答对,迫得故作未闻,反而开口问仇磊石道:“二弟怎知过、展、古诸贤弟,必有尊人之遗训?” 仇磊石道:“这却是‘想当然’了。” 话锋一停,却含笑对过、古、展等又道:“假如各叔父仅仅以此相嘱诸兄,事就简单多了,此一时彼一时,小弟也觉得尊萧梦梅为盟主之事,是个笑话。” 过万乘道:“仇兄之意是……” 仇磊石道:“萧大先生所同为武林尊仰者,乃其武学与德格高于他人之故,萧梦梅虽系萧大先生之子,但其人品、心术及武技、功力如何,尚在不知之数,小弟认为,此事大可不必一定遵守遗训……” 话未说完,过、古、展甚至雷啸天却皆摇头道:“必须遵从。” 仇磊石道:“这为什么?” 过万乘首先说道:“违先人遗训,是为不孝,弃先人誓言于不顾,岂非置先人于不忠之地,仇兄语皆令人心服,这一点……”雷啸天突有所悟,插口道:“过世弟且慢,愚兄深知仇二弟的为人,向以仁信诚爱处世,今突作此语,怕不是有心相试我等?” 仇磊石诚恐再这样谈论下去,会使自己无言可答,立即借雷啸天的话锋,顺之而下道:“交友应诚信,待人当忠厚,小弟有心相试,诸兄原宥。” 众人哈哈一笑,竟未多想,但那“过清照”和“林文卿”两位女英雄,却别有慧心,互相一笑,看看仇磊石。 仇磊石故作未见,席间,大家决定在过老夫人寿诞之后,全力相助展翼云,侦得那索要驼铃的人物,进而或能探听出姓“卜”的下落,如今,他们业已深信,凶手必然是个“十君子”中,唯一活在世上的人! 仇磊石提议,首先要将“十君子”后代除凶手及神僧外,全皆联络妥当,找个相见的地方,同聚一堂而结金兰之盟。众人无不认为这是应该,然后谈到,当七兄弟结盟后,再同出江湖,找寻那萧梦梅和“黑石船”! 重提到“黑石船”,展翼云突然拍掌道:“诸兄请肃静,小弟想起了个紧要的问题。” 来人俱皆静了下来,展翼云接着说道:“谁知道‘黑石船’是什么样子?” 众人互望着,然后摇头,过清照却突然娇声道:“女孩子能说话吗?” 古存文对过府最熟,他的娇妻,更是过清照姑娘的闺友,深知这位姑娘难惹,立刻开口道:“这里没有男孩子女孩子之分。” 过清照娇笑一声,道:“你是在买我文卿姐姐的好,对不?” 古存文道:“好心没有好报,咱们别讲话最好!” 过清照道:“这可是你说的,今后再得罪了文卿姊姊,别来求我!” 说的古存文脸全红了,惹得展、雷和仇磊石,个个含笑,过万乘眉头一皱,对乃妹道:“你有话就说,谁也没拦着你。” 过清照道:“谁拦?我只要想开口,看谁能拦得住!” 古存文一笑道:“大家听,这是多厉害的话!” 过清照道:“说我厉害,好,我就老实点闭上嘴,反正那‘黑石船’又不关我的事,我才懒得多烦心呢。” 这话的意思,傻子也听得出来,古存文首先忍不住道:“你知道‘黑石船’?” 展翼云也追问一句,道:“见过它?” 只有雷啸天和仇磊石没有开口,可是过清照姑娘也怪,呶着小嘴,还是不说,越问越不开口,可急坏了大家! 过万乘看不过去了,说道:“妹妹,你要知道,就说出来,别逗人急。” 过清照哼了一声,道:“你的面子大,别拿着个‘哥哥面孔’对我,我才不怕呢!” 过万乘碰了一鼻子灰,摇摇头,林文卿欢道:“妹妹,说了吧,姊姊也好想听呢。” 过清照食指在脸上一划,道:“没羞,姊姊原来是见不得存文着急!” 林文卿深知这过家妹妹,因之淡然而大方的一笑道:“就算是吧,你该说喽?” 过清照道:“姊姊也真相信,我怎会知道这件事呢?” 文卿道:“妹妹好意思这样对我?” “我是真不知道,姊姊非问不可的话,可以问他们两位,这位要不知道的话,那一位也一定知道!” 这几个“知道”,可把在座的人都给搅糊涂了,雷啸天看看仇磊石,微微的一笑,问清照姑娘道:“姑娘是由于那一点,断定我和仇二弟会知道呢?” 清照道:“刚刚展家哥哥问大家,谁知道‘黑石船’是什么样子,别人全摇头,只有雷家哥哥你和仇家哥哥,却低着头,这自然是表示知道的意思,不过好像你们两位又都不愿意说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 雷啸天一笑道:“低低头,就是代表知道而不愿意说?” 清照道:“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雷啸天又是一笑,道:“低头难道不能代表沉思?” 清照道:“当然能了,不过沉思些什么呢?自然是有关‘黑石船’的事情,因为那时候正在谈论着这个问题!” 雷啸天道:“过世妹我说不过你!” 清照却一笑道:“谁也说不过我!” 仇磊石瞟了清照姑娘一眼,道:“有一位当真知道这个问题,可惜姑娘没有问他!” 清照道:“仇家哥哥是说自己?” 仇磊石似有所指的道:“今日以前,我没有见过真的‘黑石船’,今日之后,我寻‘黑石船’和那万恶凶手,是小兄的责任!” 雷啸天道:“二弟,谁知道‘黑石船’的问题?” 仇磊石笑对展翼云道:“雷大哥问了,展兄,解铃还是系铃人……” 话未说完,展翼云已接口道:“老弟你可真够厉害,竟没逃过你的眼去!” 仇磊石道:“这个问题,自渡江到现在,展兄已经闷了很久了,如今时间到了,展兄就说出心中所疑吧。” 古存文和过万乘,奇怪的看看展翼云,展翼云尴尬的一笑,首先说出与雷、仇结识经过,然后道:“艾家那艘巨舟,通体漆黑,小弟曾动疑念,隐忍至今未向人言,不料却依然被仇老兄看出。” 古、过两位没见过那艘巨船,不由看着雷啸天和仇磊石,雷啸天却微微一笑,对展翼云道:“展世弟错了,愚兄是首先登上那艘船的,那船虽也是通体漆黑,但却绝对不是‘黑石船’!” 清照道:“雷家哥哥如此肯定?” 雷啸天道:“萧大先生昔日乘坐的那艘船,是艘海舟,非但通体漆黑,船底更是尖的,并且是石、木、铁三物造成……” 清照含笑接口道:“大家请听,低头的人,终于说出实话来了!” 雷啸天脸一红道:“实因未曾目睹那船,故而沉思是否应该说出,并无隐瞒或其他的用意,过世妹不要误会。” 清照又是一笑,道:“雷家哥哥太多心了,请您接着讲那‘黑石船’吧。” 雷啸天道:“据说萧大先生这艘船,昔曾纵横四海,船身坚逾神钢,为什么漆成黑色,为什么叫‘黑石船’,就不知道了。” 清照接口问道:“此船几帆?” 雷啸天摇头道:“也不知道。” 仇磊石适时道:“诸兄尊人,既与萧大先生结盟兄弟,必有登临此船者,诸兄请仔细想想,前辈们有否谈及此船的事情?” 众人个个摇头,仇磊石突然笑问清照姑娘道:“人人摇头,姑娘独默然而笑,想必知道此事?” 清照哦了一声,道:“仇家哥哥是想象之言?” 仇磊石摇头道:“有证据!” 第65章 清照道:“取出这证据来看看!” 仇磊石道:“姑娘适才以低头而料断雷兄及小兄,就是证据!” 清照姑娘语为之塞,过万乘看到妹妹窘态,笑道:“哈哈,从今后你有了对手啦!” 清照姑娘粉脸一红,道:“其实我真的知道,就是不愿意说!” 仇磊石道:“不说无关,只要你真的知道就好!” 清照扬声道:“莫非你不信?” 仇磊石依然慢言慢语的,重复着说道:“小兄信否无关,只要你真的知道就好!” 清照这可急了,道:“我是真知道!” 仇磊石越发不慌不忙地说道:“小兄没说你不知道,并且一再声明,你真知道就好!” 清照道:“可是你话中之意,却含着不信!” 仇磊石道:“小兄一再声明过了,你若一定说小兄语含不信之意,那小兄也无可奈何,只好听其自然了。” 清照道:“听其自然岂非仍是不信?” 仇磊石道:“听其自然者,是你怎样想,就怎样的听其自然!” 清照恼火了,扬声道:“那船是八帆!” 仇磊石道:“很可能!” 清照越发生气了,道:“本来就是,先父曾有一天,绘就一艘巨舟,在碧波中冲风破浪前进,扬帆八片,威风盖世……” 说着,故意把话锋停住,妙目瞟着仇磊石,好像是说:“怎么样?我说我知道,就真的知道吧!” 仇磊石却视若无睹,道:“姑娘由何得知,令尊所绘之船就是‘黑石船’呢?” 清照道:“那船通体乌黑,我看到的时候,先父正在用浓墨染色于船身之上,自然画的是‘黑石船’了!” 仇磊石道:“姑娘好像还有保留。” 清照道:“保留?我保留什么?” 仇磊石道:“以姑娘个性来说,见到令尊描绘的那艘船,断无不问的道理,姑娘没有说出来,岂非保留?” 清照哼了一声,道:“我偏就没问!” 仇磊石道:“那就可惜了!” 清照道:“可惜什么?” 仇磊石道:“不论令尊画的是否那船,但因姑娘当时‘偏就没问’,如今就不能证明是否,岂不可惜!” 清照道:“那是‘黑石船’,决没有错!” 仇磊石道:“小兄也愿它没有错,只是姑娘无法证明呀?” 清照道:“我当然能够证明!” 仇磊石道:“凭着那八片帆?” 清照道:“不,是凭着那主桅上……”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傲然一笑道:“不能证明就不能证明,关我什么事!” 过万乘却听到好处,不由问道:“清照,说嘛,那主桅上有什么可作证明?” 清照道:“偏不说!” 古存文道:“要怎样你才肯说?” 清照道:“怎样也不说!” 雷啸天故意刁难仇磊石道:“二弟,这都怪你,是你得罪了过世妹。” 仇磊石道:“没有关系,姑娘不说小弟来说!” 清照冷哼一声道:“你来说,你知道?哼!” 仇磊石道:“这像推断案情一样,由于姑娘已经说出了十之八九的事实,剩下的一丁点儿,小兄自信能够推断出来!” 清照道:“见鬼,骗小孩子差不多!” 仇磊石一笑道:“这要当场说明的,骗人有什么用!” 清照道:“那你就推断一次吧!” 仇磊石道:“姑娘,能证明令尊所绘,是否是‘黑石船’的只有那主桅的三角令旗,因此姑娘说出之来,比小兄说出来要好。” 清照愣了,半晌才道:“那令旗是什么颜色的?” 众人也都听傻了,不由个个注意仇磊石。 仇磊石却摇摇头道:“三角令旗的颜色,小兄没有注意!” 清照冷哼一声道:“你很聪明,当然了,那艘船的主桅顶端,不是挂着个三角令旗呢,这也算是推断?” 仇磊石道:“总不能说是平空虚构吧?” 清照道:“除非你能说出令旗的颜色!” 仇磊石道:“挟泰山而超北海,小兄不能也!” 清照道:“谅你也办不到!” 仇磊石一笑道:“不抬杠,确是办不到。” 古存文适时道:“你们两位别争了好不,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嘛?” 清照道:“仇家哥哥人最聪明,问他吧。” 过万乘道:“清照,仇老弟声明过,说他不知道了!” 清照道:“谁问我也不说,除非仇家哥哥拜问!” 仇磊石道:“这是要小兄道歉的意思?” 清照道:“这怎敢当。” 仇磊石道:“姑娘可愿和小兄打个东道赌?” 清照道:“打什么东道赌?” 仇磊石道:“小兄虽不知令旗的颜色,却能推断出那令旗上,都有些什么东西,姑娘信是不信呢?” 清照道:“不信,我和你赌了,不论赌什么都行!” 清照姑娘上了当,仇磊石说出了令旗上的东西,因之举座皆惊,雷啸天疑念加深,终于…… 清照姑娘说出愿意和仇磊石打赌,并愿赌任何东道。 仇磊石道:“姑娘,这却不容反悔的?” 清照道:“当然!” 仇磊石道:“不论赌什么?” 清照正色道:“不论赌什么!” 文卿看出不对,道:“妹妹,还是有个限制好!” 第二十八章日月神魄 清照道:“姊姊,我不信他是神仙,非要他难个看不可!” 仇磊石道:“姑娘,作赌前,小兄要郑重声明一事。” 清照道:“说嘛。” 仇磊石道:“首先小兄要郑重声明,我从来没见过那船!” 清照道:“我绝对相信!” 仇磊石道:“推断一件事情,自然要有个依据为根本,这也是整个关键所在,小兄推断此事的所据,有不向任何人说明的权利。” 清照道:“我保证不问!” 仇磊石道:“小兄也深信,姑娘也没见过那艘‘黑石船’!” 清照道:“多此一问!” 仇磊石道:“不多,就因为如此,小兄猜测的不对,姑娘可以说对了,反之,小兄推断的不错却也难找证明……” 清照道:“你放心,我以人格担保,对就对,错就错!” 仇磊石道:“好,小兄深信不疑,只有两个问题拜烦了!” 清照道:“你的问题真多!” 仇磊石一笑道:“姑娘,令尊那幅画,画完全了没有?” 清照道:“全已画好了。” 仇磊石道:“那画可在?” 清照道:“在,是先父交我妥为保管的,都有颜色,譬如水色碧绿,船身漆黑,你放心了吧?” 仇磊石道:“此间并无外人,为今后找寻此船方便起见,稍待小兄推测令旗完毕后,尚祈姑娘将画取出一阅。” 清照道:“好,还有问题吗?” 仇磊石道:“小兄没有了。” 清照道:“我却想起了个问题。” 仇磊石道:“愿闻其详。” 清照道:“此赌你要输了的话,输什么?” 仇磊石道:“与姑娘同。” 清照道:“很好,你开始推测吧。” 仇磊石道:“那三角令旗上,应有十二样东西,有刀,有剑,有金钱等,皆是武林中人所用的兵刃和暗器!” 过清照神色大变,全身竟然有些抖动,众人俱皆看出,仇磊石推断的竟是丝毫不错,否则姑娘不会如此激动! 仇磊石却接着又道:“这不为奇,奇在那三角令旗本身的‘杆顶’上,还有一粒奇特的宝珠,非但光芒万丈,并有奇异功能!” 清照姑娘双目竟然阖了起来,身躯摇摆不已,似欲昏倒,一旁的文卿,立即一把扶住了她! 仇磊石道:“小兄推断的可对?” 清照霍地站来,身躯依然摇晃着,手指仇磊石道:“仇……仇家哥哥,你……你……你是个鬼人!” 话说完了,蓦地转身奔跑出厅,文卿恐有意外,跟着赶了出去,仇磊石带有歉意的对过万乘道:“小弟疏忽,没想到竟使世妹如此激动!” 过万乘却哈哈一笑道:“老兄弟,佩服佩服,能使清丫头如此狼狈的人,自我懂事到今天,也还是第一次看见!哈……” 雷啸天却皱眉道:“过世弟,请转去探视令妹一次,愚兄不甚放心。” 过万乘又扬声大笑,道:“雷世兄万安,清丫头深受震惊自是不假,但还不至于如何,但不出此,她怎能逃席遮丑呢?”这句话,说得古存文和展翼云全笑了,可是仇磊石却没有笑意,雷啸天更是一脸的肃穆。 仇磊石在其余人嘻笑声中,悄声对雷啸天道:“大哥为什么不高兴了?” 雷啸天眉头微微一皱,道:“二弟,对过姑娘的事,你作的过份了些!” 仇磊石道:“小弟不得不耳!” 雷啸天道:“此事我们回去再谈好了。” 仇磊石点点头,没再开口,适时,文卿自外面进了客厅,身后还跟着一个五旬多的老嬷。过万乘见了这个老嬷嬷,竟然起座道:“铁嬷有什么事?” 铁嬷嬷冷冷地盯了过万乘一眼,道:“哪一位是仇公子?” 过万乘不知何故,竟焦急地说道:“铁嬷,这不怪人家仇兄弟,是清丫头自己……” 铁嬷理也不理过万乘,又道:“哪一位是雷公子了”雷啸天和仇磊石一道站起。尚未开口,铁嬷又说道:“两位公子一道站起,可是要我猜?” 仇磊石道:“小可仇磊石。” 雷啸天道:“我是雷啸天!” 铁嬷一笑道:“我老婆子奉老夫人之命,前来请贵客内宅相谈,老夫人说一位一位的请,现在敢请‘雷公子’随老婆子走,‘仇哥’暂留片刻!”这话十分幽默,奇怪的是,满座竟然无人有半丝笑容,雷啸天离位而出,拱手一礼,道:“老人家请。” 铁嬷嬷又是一笑,临行之时,突然转对过万乘道:“公子当面看着清儿受窘,很好!” 过万乘才待解释,铁嬷却身形一转出厅而去! 铁嬷走后,古存文一吐舌头道:“此婆火性不减当年!” 第66章 文卿白了乃夫一眼,道:“叫她听到,有你的好看!” 古存文道:“我又没说什么坏话!” 话锋乍落,厅内突然传来铁嬷话声道:“就因你没说我老婆婆什么坏话,再看文卿丫头的份上,这一次饶过你,你下次当心!” 古存文脸色一变,展翼云道:“这位老人家还没走呀?” 仇磊石却摇头道:“老婆婆已在十丈之外了!” 展翼云道:“那么怎会听到存文的话?” 仇磊石道:“她料到有人会说她什么,施展出‘天听’神功!” 过万乘心中一动,道:“仇老弟的功力令我佩服。” 仇磊石道:“过兄夸奖。” 话锋一顿,仇磊石正欲向文卿询问什么,过万乘却突然神色一变,向厅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文卿道:“弟妹,老太太请雷世兄前去,可知何事?” 文卿瞥了仇磊石一眼,道:“老太太不信有人会问倒了清妹,经我说明经过之后,老太太要亲自见见雷兄和仇兄。” 过万乘道:“老太太没说要怎样作?” 文卿道:“谁敢问。” 仇磊石却淡淡一笑,道:“过兄不必为此事挂心,小弟想,伯母不至见罚。” 过万乘却摇头道:“老弟不知道内情,家慈自然是不会为此相责雷兄和老弟,但有铁嬷在,却十分惹厌!” 仇磊有道:“好在稍待即知内情,到时候小弟见机而行就是,关于适才那位铁嬷嬷,小弟很想多知道她些事情。” 过万乘道:“此老十分难惹,生性之强,为愚兄所仅见,她本是家祖母贴身丫头,比家父年长五岁,清妹幼小即归此老看顾,爱如己出,此老现在寒舍,身份特殊,除家慈外,谁也无法命她什么。” 仇磊石道:“伯母想不致仅听铁嬷嬷一面之辞吧?” 过万乘道:“难说,铁嬷若一心从中为难,老弟还要……” 话未说完,古存文已接口对仇磊石道:“过兄有些话很难出口,仇兄,以小弟所知,铁嬷非但是过兄祖母的侍婢,并且也是过伯父的师姊!”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难怪竟敢对过兄责罚!” 过万乘道:“先父身遭不幸之日,适逢铁嬷他往,否则事情必不致那样,铁嬷为此心中至今不安,曾言……” 话没说完,厅门开启,铁嬷现身于门外,道:“仇公子,老夫人相请。” 仇磊石缓缓站起,恭敬的点点头,起身随铁嬷而去。 古雅洁净的内花厅中,过府老夫人居中而坐,铁嬷左首坐着,客位上,坐的是雷啸天和仇磊石。除了侍立于老夫人身后的两名婢女外,再无他人,仇磊石因当着老夫人面,始终没能和雷啸天交谈。 老夫人久久没有开口,只是上下打量着仇磊石,仇磊石状至安闲,没有一丝拘谨不安的样子。 老夫人始于脸上现出了笑容,道:“仇公子是苏州人氏?” 仇磊石道:“不,晚辈在苏州长大,祖籍却是山东!” 老夫人看了雷啸天一眼,雷啸天道:“晚辈适才曾经声明,只知二弟在苏州生长。” 铁嬷冷哼一声,道:“老身没见过盟兄弟不知身世的……” 仇磊石接口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晚辈兄弟结盟之初,即有声明,互不过问身世等事,难怪老人家疑心。” 铁嬷道:“磊落光明的人,无不可告人者!” 仇磊石却正色抗言道:“身奉亲长遗训者,自当例外!” 铁嬷嬷一声冷哼,道:“你师父是谁?” 仇磊石有心要杀杀这老婆子的威风,故作根本没有听到铁嬷的问话,却恭敬的对老夫人道:“不知老夫人呼唤,有何吩咐?”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铁嬷刚才问你师承,怎不作答?” 仇磊石道:“晚辈怎敢不答,只因尚未拜聆老夫人玉示,不敢越礼,若老夫人不以晚辈为不敬,晚辈极愿……” 铁嬷接口道:“好利口,你明明看不起我老婆子!” 仇磊石道:“老人家这是故入人罪了,晚辈决无此心。” 铁嬷道:“那就答我所问。” 仇磊石道:“先师‘颠神僧’”。 铁嬷道:“难怪你如此狂傲!” 仇磊石道:“敢请老人家明指晚辈狂傲的事实!” 铁嬷道:“只说你这种答对的态度,不是狂傲又是什么?” 仇磊石道:“老人家心存成见,自磊石进门,即呼之喝之,反说磊石态度狂傲,实令磊石无法心服!” 铁嬷嘿嘿两声,道:“你不心服又待如何?” 仇磊石也冷冷一笑,缓缓起座,对老夫人一揖道:“老夫人若无其他训示,恕晚辈要告辞了。” 铁嬷怒声道:“好呀!我老婆子到看你走得了不!” 仇磊石正色对老夫人道:“晚辈身奉老夫人宠召至此,自不是任由老婆婆喝三呼四而来,请老夫人明示所以!” 老夫人不能不阻拦铁嬷了,开口道:“仇公子来此是客,铁嬷不可如此!” 铁嬷不得不听,气哼哼的坐在一旁,老夫人接着又道:“公子父母在堂?” 仇磊石又看了雷啸天一眼,知道雷啸天没有说出自己的事情,略以转念,决定把一切说个清楚,遂答道:“晚辈父母早亡,身怀大仇,至今不知仇人名姓,年已落冠,实感羞愧,蒙雷大哥……” 老夫人接口道:“听说刚刚在前客厅,公子曾智服小女,使小女含愧而退,并且听说小女输了东道,不会错吧?” 仇磊石道:“有这件事,不过……”话还没有说完,铁嬷已接口道:“不必多说废话,清儿既是输了东道,我们不会不认,现在问你,你想要些什么东西?说吧!” 仇磊石冷冷地问铁嬷道:“现在谈话,是你作主,还是老夫人作主?” 铁嬷道:“关于清儿的事,老身说的,也就是老夫人要说的!” 仇磊石道:“我是问现在坐谈的主、客是谁?” 雷啸天看出要成僵局,不由说道:“二弟,莫失为客之道。”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大哥,为客之道小弟不敢有失,但自己的尊严,尤不可失,小弟必须先正宾、主的名份,方好答话!” 铁嬷冷冷地说道:“年轻人能够刚强不屈,故是好的,但若狂妄傲慢,却不是应有的态度,巧言而辩自更不应该。” 仇磊石抗声道:“错开现在这个场合,小可十分愿听并恭敬接纳这几句金玉良言,但此时此地,狂妄的人不是小可!” 铁嬷火了,沉声道:“不是你又是那个?” 仇磊石也沉声道:“老婆婆你!” 铁嬷霍地站起,道:“你好大的胆子!老身……” 话未说完,仇磊石已冷笑一声,接口道:“小可前来,一是拜会过万乘兄,再者是向老夫人请安,与清照姑娘作赌,仅因探讨事务,毫无意气之争,蒙召内宅,自当恭聆老夫人教谕,但却不识老婆婆为何许人,如今老婆婆处处以声语相逼,不知是何用心?” 铁嬷道:“你认为清儿是任人欺侮的?” 仇磊石正色道:“老婆婆说出‘欺侮’二字,非但有辱小可的人格,并将置姑娘于无地。这大年纪何竟莽撞如斯?!” 铁嬷语塞,怒道:“老身因清儿已输东道,问你想要些什么,难道不对?” 仇磊石道:“老婆婆不必娇情,小可坐在此地,只听老夫人的示谕,其他人的询问,恕小可不想答复。” 铁嬷无法下台,冷笑两声,道:“很好,老身在内宅门外候你!” 说着,铁嬷怒冲冲的走出了花厅。 仇磊石却也接着对老夫人,恭敬一礼,道:“晚辈不便再坐,向老夫人辞别。” 话声中,竟也不待老夫人开口,也不再和雷啸天招呼,已几步出了花厅,向前宅而去。 雷啸天慌忙起座,对老夫人躬身道:“小侄必须追上二弟,否则……” 老夫人却一笑道:“雷贤侄放心吧,我熟知铁嬷性格,她越是暴跳如雷,也越是看得起对方,仇公子吃不了大亏!” 雷啸天却深知二弟的脾气和功力,道:“伯母有所不知,小侄诚恐铁老嬷嬷……” 老夫人道:“她自有分寸,其实,年轻人吃点小苦是有利无弊,何况铁嬷顶多使仇公子沾一身土,不会……” 雷啸天不能不说明了,正色道:“若是磊石真沾一身土,小侄到有转圆之策,假如万一沾一身土的是铁老嬷嬷,那该怎么办!” 老夫人笑了,道:“你应该知道,铁嬷说来是你过叔叔的师姊!” 雷啸天道:“老夫人有所不知,磊石的功力,高出意外……” 话还没有说完,一名侍女已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跑得个上气不接下气,向老夫人禀陈道:“老夫人你请快去吧,铁姥姥回房取‘刀’啦!” 老夫人闻言一凛,神色陡变,道:“仇公子呢?” 侍女道:“仇公子只是冷笑,站在内宅门外,动也没动!” 老夫人目光一扫雷啸天道:“仇公子真是‘颠僧’弟子?” 雷啸天道:“大概不错。” 老夫人皱眉道:“果然不出贤侄所料,铁嬷动了真气,竟要施展她向不轻用的‘怪刀’,来,咱们要快点去拦阻。” 说着,老夫人在两名侍女扶持下,雷啸天随于身后,快步走出花厅,奔向内宅的二门以外。 可惜,老夫人仍然晚了一步,铁嬷已经去取怪刀回到原地,过万乘,展翼云,古存文和文卿,也都站在一旁! 仇磊石立于内宅门外数尺的偏左地方,面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激动之意,如玉树临风,令人仰敬。 铁嬷一看老夫人驾临,立即道:“夫人,铁嬷已与仇公子作约,祈夫人莫罪!” 老夫人瞥了仇磊石一眼,道:“铁嬷,难道一定要动这柄‘刀’?” 铁嬷道:“就是以‘刀’法作的约。” 老夫人眉头一皱,道:“这是仇公子的意思?” 铁嬷红着老脸,道:“是这样,仇公子身怀奇技,我在徒手相试方面,已然落败,迫不得已以‘刀’法作约,公子慨诺……” 老夫人摇头道:“铁嬷,换柄刀用吧!” 第67章 铁嬷本心,也不愿真用她这柄怪刀,但因业已骑虎难下,不得不听,老夫人相劝,立即说道:“既是夫人吩咐,我……” 讵料话未说完,仇磊石却接口道:“任何一柄刀,在小可眼中并无不同!” 铁嬷脸色一变,看着老夫人道:“夫人请不必再拦阻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道:“如此结局,是我所料不及,否则……” 仇磊石一笑道:“老夫人万安,这次与铁嬷印证刀法,不论胜败,对友情丝毫无碍,业已和铁嬷先说好了。” 铁嬷也道:“夫人,仇公子说的不错。” 老夫人沉思刹那,道:“好吧,但却不准有杀伤之事!” 仇磊石一笑道:“老夫人,您限制了铁嬷的刀法,就没意思了。” 老夫人沉声道:“老身视你若子侄,你功力虽说很高,但也不应如此狂妄,须知铁嬷所用的这柄刀,不是普通……” 仇磊石接口道:“小侄知道,这是那柄‘日月神魄刀’!” 老夫人一愣,铁嬷却是心头一凛,展翼云和雷啸天,更是震惊异常,个个脸白转变,目视仇磊石。 铁嬷见老夫人没再说话,遂开口道:“你认识东西不少?” 仇磊石一笑道:“说实话,没见老婆婆取出它来之前,小可并不知道会是此刀。” 铁嬷有些高兴的意思,道:“现在知道是这柄刀了,还要一试?” 仇磊石道:“刀名日月神魄,必具灵性,俗话说的好,‘宝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这柄刀伤不了小可。” 老夫人温和地说道:“仇公子既然叫得此刀名称,断不会不知此刀的狠辣处,老身痴长,却未见有人能在此刀之下,毫发不伤者!” 仇磊石道:“有!” 铁嬷一凛,道:“那一个?” 仇磊石道:“此刀昔日主人!” 铁嬷冷哂一声,道:“此刀虽然霸道狠辣无伦,却从不伤它的主人!” 仇磊石冷冷地说道:“这却未必!” 众人无不皱眉,因为仇磊石的话,自相矛盾,先说此刀昔日主人就未受过伤,又说未必,岂不令人难解! 铁嬷自然不会放过这句话来,沉声道:“你就会巧言舌辩?” 仇磊石一笑道:“说小可巧言而辩,正是表示了自己识见浅薄!” 铁嬷道:“仇磊石,本来你是客人,老身既便另约一搏,也应顾到实情,可是你今出口辱及老身,却当别论了!” 仇磊石道:“小可本来,就没有请老婆婆留情之意!” 铁嬷道:“是真英雄,又何必这般逞强?” 仇磊石哈哈两声,道:“逞强到宁死而不输口,这人岂是英雄?!” 铁嬷道:“哦?听你之言,像有把握!” 仇磊石淡然道:“小可说过,这刀法伤不了我!” 铁嬷道:“昔日哪位主人未被此刀所伤?” 仇磊石震声道:“大侠天龙子!” 铁嬷嘿嘿几声,道:“天龙子三百年来,是武林唯一完人,你也配与相比?还有,你又说此刀未必就不伤主,此刀伤过哪位主人?” 仇磊石道:“老婆婆今为刀主,可知此刀最初的主人是谁?” 铁嬷道:“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是‘天龙子’!” 仇磊石一笑道:“抱歉,据小可所知,最初刀主并非是天龙子!” 铁嬷道笑一声,道:“孺子惯作惊人语,哼!” 仇磊石不理会铁嬷的神情,侃侃道:“三百年前,有一特殊人物,盛名与天龙子同,自号‘无伦先生’,启‘后羿’墓,得三件绝宝,一弓,三箭,此刀!刀上有古象形文字,名为‘日月神魄’遂持此刀而霸天下!” 众人全听傻了,老夫人和铁嬷也不例外,适时在无人注意下,一条倩影,矫捷地闪到了内宅门的后面。 仇磊石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长叹出声,停止了话锋,仰望着天际,神色肃穆,似乎无意再接说下去。 老夫人竟忍不住开口道:“仇公子,后来呢?” 仇磊石依旧仰望天边,道:“后来‘无伦先生’霸行武林,恶行过多,杀人无算,惹得‘天龙子’前辈出而闻问,终于演出一场罕绝空前的生死之搏,无伦先生彼时‘弓、箭’二宝未在身畔,在久战不敌下,取出这柄‘日月神魄刀’岂知‘天龙子’前辈功力已至化境,非但未伤在这柄神魄刀下,反而以此刀将‘无伦先生’斩杀,而这柄‘日月神魄刀’,也就落于天龙子前辈的手中,因此晚辈适才方有刀主人未必不伤,和此刀未必出则伤人的话!” 这一席话,只听得大家神失魂夺,默然无语! 久久之后,铁嬷哼了一声,道:“这故事讲的不错,还有吗?” 仇磊石突然哈哈震声狂笑,继之冷冷地说道:“小可十分希望这是个故事,但可惜却不是!” 铁嬷心中已有说不出的惧意,但因生性难改,再加上事已到了无法善了的地步,只好硬着头皮道:“既使这不是你虚构的故事,又与现在何关?” 仇磊石道:“老婆婆你不知个中关系,小可却是深知!” 铁嬷皱眉道:“老身看不出有关系来!” 仇磊石悲天悯人地说道:“老婆婆身为武林前辈,自不会仗此刀为恶,对小可目下之战,也不过代清照姑娘不平,无丝毫恶意,但老婆婆却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关于这‘日月神魄刀’,出现江湖的兆头和预言!” 众人不由同声问道:“兆头和预言?难道……” 话还没有说完,铁嬷神色陡地大变,道:“你……你也知道有关此刀的预言?” 仇磊石朗朗说道:“天龙子前辈成道之时,亲封诸宝,将此刀镇于‘渭水之滨’的‘钓鱼台’下,曾有预言说‘此刀若再出现武林,只要此刀离鞘,则江湖乱生,恐非流血千里,尸堆如山不止!’” 铁嬷刀尚未曾出鞘,眉头紧锁,没有开口! 过老夫人却问道:“铁嬷,果有这句预言?” 铁嬷颔首道:“不错,预言刻与此刀鞘上!” 老夫人面色一变,道:“既是如此,铁嬷,赶快将此刀收起来!” 铁嬷脸色已成铁青,低沉地说道:“若预言可信,这时收起来已经晚了!” 这句话,说得大家个个变色,俱皆注目铁嬷身上,似在询问所以! 铁嬷看看仇磊石,又环视众人一眼,最后她那奇异的目光,停在了过老夫人的身上,低沉地说道:“刚才我动了真气,在取这‘日月神魄刀’时,忘记了刀鞘上所刻的预言,曾撤刀出鞘!” 第二十九章暗许芳心 过老夫人低垂下了头,众人无不唏嘘! 久久之后,铁嬷神色突转肃穆,震声道:“尽管预言如何兆凶,尽管仇公子你说的全是事实,但已不在我铁嬷的心上,仇公子,仍请接下我几招!” 话声中,铁嬷才待撤刀出鞘,面前倩影闪动,那清照姑娘已拦在铁嬷身前,星眸一膘铁嬷道:“你老人家这是在替我办事?” 铁嬷一愣,道:“这……你不知道,他……” 清照姑娘道:“好没情由,你干么动刀动枪的?” 铁嬷道:“他欺人太甚!” 清照姑娘回顾仇磊石一眼,道:“不,是我们欺负了人家!” 铁嬷惊奇地问道:“孩子,你怎么这样说话?” 清照姑娘不理这句问话,道:“你老人家说话算不算数?” 铁嬷道:“当然算!” 清照姑娘一笑道:“可还记得,这柄刀早已送给我的事?” 铁嬷道:“我没忘呀!” 清照姑娘道:“我现在就要!” 铁嬷一惊,道:“孩子,这可不是耍子,现在要这柄刀干么?” 清照姑娘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的事,你给不给?” 过老夫人沉声道:“清儿,不许没有样子!” 清照姑娘黛眉一皱,道:“妈,这刀本来是女儿的。” 铁嬷道:“是你的,没有错儿,可是孩子,现在不能给你!” 清照姑娘道:“要给,就现在给,否则你老人家可别后悔!” 铁嬷紧皱着眉头,没有开口,但也没有把刀交给清照姑娘,老夫人看了女儿一眼,突有所悟的对铁嬷道:“刀就给清儿吧!” 铁嬷犹豫的把刀交给了姑娘,姑娘接过刀来,霍地转身,走向仇磊石面前,含着微笑,道:“仇家哥哥,本来今天是满高兴的,就为了小妹脾气不好,几乎把事弄糟,现在向你陪礼!”说着,福拜下去,慌得仇磊石赶忙还礼,道:“过世妹言重了,大家不还是个好朋友吗?” 可是清照姑娘这个举动,却惊住了其余的人,姑娘向来心性,从不让人,今天不知何故,竟会一反常态! 清照施礼后,突然问道:“仇家哥哥,咱们那东道还算不算?” 仇磊石一笑,道:“本是笑话,认不得真。” 清照姑娘却摇头道:“不,约定不容悔背!” 仇磊石又是一笑,道:“随姑娘吧。” 清照姑娘道:“我输了,本来约定的是,胜者一方,有权要求输的一切东西,但是我除了这柄刀外,没有……” 话还没有说完,铁嬷已扬声道:“孩子使不得,这刀是你将来的……” 清照姑娘霍地转身对铁嬷道:“我的事,谁也别管!” 铁嬷急得忍不住又道:“孩子,忘了刚才雷公子说过的话啦?仇公子……” 清照姑娘面含秋霜道:“我要怎么作就怎么作,谁再多说,我就……” 铁嬷看出事态严重接口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清照姑娘哼了一声,转对仇磊石道:“仇家哥哥,我想把这柄刀,当作我输的东道。” 仇磊石道:“过世妹,此刀乃武林异宝,这东道太重了些!” 清照姑娘道:“若比起咱们那约定来,这刀太嫌轻了!” 仇磊石一笑道:“作赌之时,小兄并未提及胜时要些什么。” 清照姑娘道:“这就对了嘛,你或许要我给你端杯茶,但也可能会要我这条命,如今我以此刀当作东道,一点不重。” 第68章 仇磊石道:“另外小兄还有个原因,不敢收下此刀!” 清照姑娘道:“那是什么原因?” 仇磊石含笑道:“小兄不懂刀法。” 清照姑娘竟也微笑着说道:“骗谁?” 仇磊石正色道:“世妹不信,可问雷大哥。” 清照姑娘道:“用不着问,会不会刀法是一件事,愿不愿意此刀作我输了的东道,又是一件事,你收不收吗?” 仇磊石略一沉思,道:“世妹,小兄就暂时替你保管它,可好?” 清照姑娘一笑道:“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奇"书"网-q'i's'u'u'.'c'o'm"给你!”说着,双手将刀捧给了仇磊石,仇磊石恭敬的接了过去,肃穆的将刀佩于肋下,这阵和风,吹散了满天云雾。 没有谁注意雷啸天的神色,因为大家都在欢喜当中。 雷啸天脸上也带着微笑,但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苦涩和难以形容的悲痛,为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 突然,铁嬷开口道:“孩子,这是你的决心?” 老夫人也适时道:“清儿,果真这样决定了?” 清照姑娘道:“人不能与命争,没事啦,两位老人家请回吧。” 老夫人看看铁嬷,铁嬷瞧瞧老夫人,互相摇摇头,皆以奇特的眼光看了仇磊石一眼,回转了内宅。 清照姑娘在老夫人和铁嬷走后,却突然对仇磊石道:“我要说句不讲理的话!” 仇磊石道:“说吧,我听听它多不讲理!” 清照姑娘道:“此刀,不论何时何地,不准你离身!” 仇磊石一笑道:“好,就这么说定,还有话吗?” 清照姑娘娇笑一声,道:“有的是,不过不是现在说!” 说着,她身形一闪,一道烟似的走没了影子。 “维”字楼上,雷啸天和仇磊石浅饮低酌! 半晌,雷啸天微吁出声,道:“二弟,你不该收下这柄刀!” 仇磊石道:“为什么?” 雷啸天摇头道:“这柄刀,会给你带来无比的麻烦!” 仇磊石道:“收都收了,有麻烦也只好认了。” 雷啸天仰头干了杯中酒,道:“这麻烦怕你解决不了!” 仇磊石道:“大哥,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雷啸天一指仇磊石腰悬的宝刀,道:“你佩的不是刀!” 仇磊石一惊,道:“不是刀?难道……” 雷啸天接口道:“此刀是清照世妹的嫁妆!” 仇磊石霍地站起,道:“大哥怎不早说?” 话声中,仇磊石转身就走,雷啸天扬声道:“深更夜半,二弟要去何处?” 仇磊石道:“小弟必须去见古兄夫妇和展世兄,退回此刀!” 雷啸天苦笑一声,道:“不可能了,除非你想逼过世妹一死!” 仇磊石一顿足道:“这……这简直是从何说起!” 雷啸天道:“愚兄也正自问,这是从何说起呢!” 仇磊石突有所悟,道:“大哥怎知此刀是过世妹的嫁妆?” 雷啸天道:“过伯母召进愚兄,谈的都是有关于你,愚兄曾将二弟之事详述,包括愚兄看出四妹对你的一切,当时愚兄就会想及过伯母心意,认为详述四妹事后,当不致再有枝节,不想二弟难忍铁嬷之气,结果……” 仇磊石微吁出声,道:“难怪过伯母和铁嬷,一再问过世妹‘决定’二字!” 雷啸天道:“愚兄当时已听出不妥,可是无法提醒二弟。” 仇磊石剑眉紧锁,道:“此事总有解决办法,我……” 雷啸天接口道:“偏偏这次四妹又没在场……” 仇磊石突然道:“对了,怎的一整天没有看见小妹?” 雷啸天摇头道:“谁知道!” 仇磊石道:“此事怎样对小妹说呢?唉!” 雷啸天道:“不是愚兄事后相罚,当你与过世妹为‘黑石船’赌什么东道的时候,愚兄一再暗示不可,可是你……唉!二弟,今后锋芒要多敛一些,否则哪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愚兄真不知道你如何善后!” 仇磊石看了雷啸天一眼,道:“大哥可知道小弟的本意?” 雷啸天摇头道:“当时愚兄就在奇怪,二弟向来不是……” 仇磊石跺脚道:“小弟此心可表天日,乍见过世妹时,小弟想到了大哥,这个东道,是小弟存心代大哥赌的!” 雷啸天一愣,道:“二弟,你……唉!” 兄弟二人,唏嘘久久,仍无妥善办法。 最后,仇磊石道:“大哥,看来只有你来帮忙了!” 雷啸天摇头道:“这忙愚兄怕帮不上!” 仇磊石道:“小弟明日去会古兄,假作不知此刀是过世妹嫁妆的事,代大哥提亲,大哥可能准许?” 雷啸天惨然一笑,道:“你我兄弟,情谊胜过同胞,不瞒二弟说,愚兄向不为美色心动,但不知何故,见到过世妹后即无法放怀!不过自世妹赠刀二弟之后,愚兄已知所望成空,二弟试想,愚兄可是个背盟不义的匹夫?!二弟,此事在愚兄来说,已是散开了云雾,但在二弟说来,却正云密雾浓,你这办法,愚兄不能苟同!” 仇磊石低垂下头,低沉地说道:“血仇未复,却已惹得满身情孽,恨起来……” 雷啸天接口道:“看来,目下还是暂不理会此事的好,等将‘驼铃’事办妥,早日返回苏州,再谋良策!” 仇磊石长叹出声至此,难有上佳妙策,兄弟两在各怀心事之下,熄灯闷闷而眠。 清晨,仇磊石才待令人往请晓梅,不料佟主事却先一步来到,将一封函柬交给仇磊石,那是艾老人所留! 柬上说,另有极重大的事情,在天没亮以前,老人和晓梅离开了金陵城,归期难预定,要仇磊石不必等候。仇磊石将信柬交给雷啸天过目,并挥走佟主事,雷啸天看过信柬之后,紧皱着眉头说道:“此事甚怪!” 仇磊石道:“不但怪,并且怪的太巧!” 雷啸天突然起座道:“二弟,咱们去拜会古世弟吧,反正闲着没事。” 仇磊石一笑,他已知大哥的心意,道:“小弟正有此念。” 兄弟双双更换衣衫,步履安详的出了总店。 路上,仇磊石道:“大哥,城外找个清静地方坐吧。” 雷啸天颔首道:“很好,咱们要好好的商量一下。” 城外僻静处,他兄弟席地而坐,雷啸天道:“愚兄自‘子午岭’归来后,得知二弟久居苏州,曾想问二弟一事,后因二弟说十数年未离家门……” 仇磊石道:“大哥不信?” 雷啸天一笑道:“深信不疑,才没有动问,接着发生在船上的事情,愚兄陡生疑念,二弟,小妹为何不饮那茶?” 仇磊石道:“小妹没有喝吗?” 雷啸天道:“小妹自己说,是喝了,喝的很少,但我有些不信。” 仇磊石道:“是喝了。” 雷啸天颔首道:“二弟这样说,自不会错,但在二弟推断事情经过下,愚兄苦思久久,觉得那杀尽舟子的凶手……” 仇磊石接口道:“大哥,那人和小妹无关!” 雷啸天道:“怎见得?” 仇磊石道:“要有关系的话,小妹怎肯将‘驼铃’又交给我们?” 雷啸天嗯了一声,道:“对,那可真奇怪了!” 仇磊石一笑道:“反正‘夫子庙’时限,就要到了,至时不难水落石出,小弟在店中所认为奇怪的,不是这件事。” 雷啸天道:“那是什么?” 仇磊石道:“不论老人有多紧要的事,不论小妹走得如何忽忙,她断然不会不留柬或句话给我的!” 雷啸天道:“二弟所疑的颇有道理!” 仇磊石道:“我像是有个预感,小妹可能遇上了困危!” 雷啸天道:“她和老人在一起,会有什么困危,别疑心而生暗鬼了!” 仇磊石摇头道:“诚然奇怪,小弟觉得总不对劲!” 雷啸天道:“可能还是为了昨天过府的事!” 谈到过府事,仇磊石长叹一声,道:“大哥,回城吧,我想拜望古兄去。” 雷啸天道:“也好,展世弟昨日也住在古世弟处,过世弟现在恐怕也已到了,今天好好商量一下未来大计,别将这些儿女情事悬于心头了。” 砰!砰!砰! 雷啸天虽将大门擂的震响,却就是无应声! 时虽甚早,但已是大白天了,总不能毫无顾忌的飞身进入,因此使雷啸天和仇磊石十分焦急。假如门外有锁,这自是证明主人不在,如今不但外面未锁,里面还插着闩,自然是有人在。 门敲不开,使仇磊石犯了疑,悄声道:“大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雷啸天道:“三弟今天是怎么啦,好端端地,会出什么事?” 仇磊石道:“大哥和展世兄熟些,趁眼下巷中无人,越墙进去看看如何,小弟突然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雷啸天也叫仇磊石说毛了,点点道:“就听你的。”话声中,飞身而起,已越墙而入,首先开了闩,仇磊石进入,然后虚掩上门,步向上房。 还没到上房门口,雷啸天已倏忽停步,惊叹一声道:“二弟快看,门槛和地上!” 仇磊石早已看到地上的血迹,身形一闪到了门前,轻轻一推已将房门推开,室内虽暗,却难逃仇磊石双目,并无人在! 两个暗间,竟也空空无人,但那衣箱橱柜等,却已被人翻动得乱七八糟,地上,也有血迹! 雷啸天恨声道:“看来展、古二世弟和古弟妹,已遭了毒手!” 仇磊石摇头道:“不致于。” 雷啸天道:“那这地上的血迹……” 仇磊石接口道:“此事极难断定如何,大哥,咱们快去过兄家中。” 说走就走,仍将大门由内闩好,悄悄飞身而出,急急赶向过万乘家中,那知过家今日却也大门紧闭! 雷啸天心跳不已,上前叩门,半晌,里面才有人询问,雷啸天报出名姓,仍等了很久,大门才开。 开门的是过万乘,神色不正,雷啸天怦然心动,道:“昨夜出了事?” 第69章 过万乘一愣,道:“雷兄怎会知哓?” 雷啸天道:“先别问,古贤弟夫妇,和展贤弟可在府上?” 过万乘道:“都在,展世弟受了重伤!” 一声“都在”,使雷啸天和仇磊石定下了心,但听到展翼云身受重伤,不由同声问道:“伤在何处,要紧不?” 过万乘道:“咱们里面谈吧,如今都在小弟住的地方。” 说着,他令仆下将大门关上,头前带路而行,直到他所居住的院落,方始开口低声道:“翼云弟刚刚睡下,咱们轻点。” 雷、仇颔首,轻步而进,这是过万乘自己的书房,靠东墙的软榻上,躺着展翼云,古存文夫妇坐在一旁。 过清照姑娘正在座,见了仇磊石,粉面一红,竟悄然起座相让,雷啸天看在眼中,暗自叹息一声! 仇磊石没先探视展翼云的伤势,反而问古存文道:“猛兄呢?” 古存文一愣,文卿更是花容失色,道:“家兄在家呀?” 但她看出雷、仇神色有异,接着紧声又问道:“怎么,你们去过我……”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展兄刚睡,咱们换个地方谈吧。” 怎料展翼云,已被文卿一句问声叫醒,低而无力的说道:“我醒啦……就在……在这儿谈吧。” 仇磊石道:“展兄别劳神说话。” 话锋一顿,转问过万乘道:“展兄伤在何处?” 过万乘道:“小腹中人一掌,内伤甚重,已经早服了药物,大概至少要静养几天,是不会有危险了。” 展翼云却恨声道:“仇兄弟,那……那驼铃丢了!”,仇磊石目射寒光,剑眉扬飞,先安慰展翼云道:“展世兄安心静养,别将驼铃放在心上。”,然后话锋一转,问古存文道:“古兄昨夜没有回府?” 古存文颔首道:“与过兄饭后畅谈,不觉已晚,遂没有回去,展兄也就宿在此处,不过文卿却叫猛兄……” 文卿接话道:“家兄昨夜回去的,是不是也出了事?” 仇磊石道:“是否出事,目下还不敢一定,不过我与雷大哥曾经去过府上,没人应门,闩门由内扣,室内已被人翻搜过!” 文卿道:“家兄人呢?” 雷啸天道:“没有看到!” 文卿霍地站起道:“我要回去看看。” 仇磊石相拦道:“嫂夫人请听小弟一言。” 古存文也拦阻她道:“要是有事,现在去也晚了,不如听仇兄安排。” 仇磊石道:“安排不敢,但小弟敢说事已过了,来者就为‘驼铃’,驼铃既然已被此人取走,不会再横生枝节! 不过昨夜事,小弟未能目睹,尚不敢断定有无其他变化,猛兄福相,不似早夭之人,嫂夫人万安。” 文卿却悲声道:“你不知道,我这傻哥哥……” 清照姑娘安慰文卿道:“卿姊姊放心,现在是大白天,你回去也作不了什么事,不如听听仇家哥哥的推断,也许能有所得。” 过万乘此时开口道:“仇老弟,我把昨夜事情经过告诉你……” 是二更天,过家皆已入梦,唯有过万乘的书房中,却仍旧灯明火亮,时时传出话声和笑语。 书房中有三个人,是过万乘,古存文和展翼云。 文卿却在清照闺阁中,陪清照闲话,说说东,道道西,谈些白天的事情,二更时,早已熄灯安眠。 过万乘和古存文,闲话谈到了仇磊石和雷啸天,展翼云与雷、仇有过比较深刻的认识,故而只听不讲。 过万乘的话锋,自自然然的由仇磊石这方面,转到他清照胞妹的身上,似有感慨说道:“想不到刚强的清照,也会变作绕指之柔。” 古存文一笑道:“这却没有出乎小弟和文卿的意外!” 过万乘道:“哦,这为什么?” 古存文道:“你难道没有注意,磊石有种特殊的气质!” 过万乘沉思着道:“特殊的气质?” 古存文道:“磊石有种望之令人亲切和开朗的性格,更有一种他人所无的气质,这种气质是……是……是无法形容。” 过万乘一笑,道:“你也是不知其所以然,对吗?” 古存文脸上一红道:“怪,这种气质,一望心有所知,但是要说的话,却又说不出来,总之,与别人不同!” 没开口的展翼云,此时说道:“和磊石弟接近,会倍感亲切,不知不觉中,总以他马首是瞻,这些日子,我方始发觉个中道理。” 过万乘和古存文,不由同声问道:“什么道理?” 展翼云道:“有句古话,恰可形容磊石!” 过万乘道:“哪一句古语?” 展翼云道:“富贵而不淫,贫贱而不移,威武而不屈!” 古存文接上一句,道:“是之为大丈夫也!”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过后,三人同时有些惆怅的感觉,因之不由俱皆无言,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过万乘微吁一声,道:“我不能不替清照担心。” 古存文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慧眼识英雄,清照妹……” 过万乘道:“只怕铁嬷办的那一手,适得其反!” 女存文一笑道:“磊石不是那样的人,何况伯母另外的一个安排,却极为得体,雷世兄会向磊石说清这项事情。” 展翼云忍不住接口道:“我深信雷世兄,已经向伯母大人透露过困难!” 过万乘和古存文不由惊道:“困难?什么困难。” 展翼云道:“磊石恐怕早已有了心目中人!” 过万乘道:“展世兄,你清楚这件事?” 展翼云道:“多少知道点儿。” 古存文道:“我记起来了,好像……” 展翼云道:“磊石有同盟兄妹,雷世兄是老大,磊石老二,‘天下一家店’的少东艾天齐是老三,另外还有位四妹!” 过万乘恍有所悟,道:“磊石心目中人,恐必是这四妹了?” 展翼云道:“他这四妹,也正是‘天下一家店’主的掌上明珠,叫艾晓梅,和磊石相互知心已久……” 过万乘接口道:“可曾论及婚嫁?” 展翼云笑道:“过兄不嫌这一问有些俗气?” 过万乘摇头叹息道:“磊石弟恐无宁日了!” 展翼云一笑道:“小弟敢和过兄赌个东道,你想错了。” 过万乘道:“展世兄,你不知道清照的性子……” 展翼云道:“过世兄却更不了解磊石的作为,小弟敢说,只要清照妹和磊石及晓梅相处些日子,会自愿退身!” 过万乘道:“那就好了,说起来,小弟不能不又恨及铁嬷!” 展翼云和古存文,同声道:“这是何故?” 过万乘道:“小兄下面,本来还有个妹妹,那时寒家尚未迁居金陵,小兄也正童年,与舍妹在街前玩耍,因故相争,将舍妹推倒,独自跑回家中,讵料适有歹徒在彼,竟乘机将舍妹拐走,至今下落不知……” 古存文插口道:“小弟从没听伯母说过此事,后来呢?” 过万乘道:“后来家慈又得清照妹妹,铁嬷就日夜不离左右,致使清照妹养成如今这种性格,否则……” 第三十章又失驼铃 话尚未完,相距书房不甚远的清照闺阁中,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呼叫…… 深夜,呼声尖细,似极颤惧之下所发! 闺阁中,只有文卿和清照。 这尖细的惊呼,分不出是文卿或是清照,因之古存文和过万乘,连给展翼云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已双双穿窗而出。声音起自闺阁,展翼云不便前往,但却不能视若无闻,立即撤出业已挂于壁间的宝剑,继过、古之后纵出书房。 他并不前往呼声地点,却纵于书房脊上,纵目四顾,注意着是否有可疑的人,会突然遁身,以便追截! 讵料他刚刚双足立稳,耳畔已传来低沉的话声,道:“老夫是找你来的,不愿惊动或伤及无辜之人,故而诱使过万乘和古存文远离书房,你下来,咱们谈谈!” 展翼云闻声注目,书房院中,肃立着一个灰衣人,此人头上蒙罩着一个灰长口袋,只露出眼、鼻和口!展翼云心头一动,飞身而下,就站在灰衣人面前,丈远地方,剑眉一挑,沉声叱道:“你是谁?” 灰衣人冷冷说道:“你最好不知道我是谁,免得老夫不得不杀了你,老夫不愿意多耗时间,把‘驼铃’拿出来!” 展翼云心中一凛,道:“你就是杀尽舟子的那个人?” 灰衣人又哼了一声,道:“拿‘驼铃’来!” 展翼云冷笑一声,道:“船上杀人,‘驼铃’已失……” 灰衣人沉声叱道:“展翼云,别逼使老夫动手,拿出来!” 展翼云道:“你怎知‘驼铃’在我身上?” 灰衣人道:“老夫再说一遍,你若有心找死,无妨尽说闲话,倘有顾全性命之意,立刻取出‘驼铃’!” 展翼云哈哈一笑道:“好,你既知‘驼铃’在展某身上,又敢夜来索取,很够英雄,只要露露真正面目,展某……” 灰衣人道:“这是你自己找的难看!” 说着,灰衣人坦然大步逼了上来! 展翼云不知因了何故,脑海中竟然十分奇怪的,忆及初遇雷啸天,误认灰衣人的往事,不由的说道:“可能是他!” 这四个字,说的灰衣人全身竟而一颤,停下了步,双目陡射出寒人心胆的光芒,沉声道:“你说什么?” 展翼云道:“不久之前,你可曾到过‘子午岭’头?” 灰衣人全身猛地又是一抖,道:“少说闲话,你愿否献出‘驼铃’?” 展翼云冷笑一声,道:“办不到!” 灰衣人冷哼一声,道:“蠢不知死,可惜你还是‘十君子’的后人呢!” 话声中,灰衣人重又坦步逼上。 展翼云宝剑一震,道:“再往前走上半步,展某……” 话尚未完,灰衣人,不知怎地,竟已到了展翼云一尺之内,但却并未出手,展翼云神色大变,飞退丈二。 第70章 灰衣人并未追逼,就冷冷地说道:“不用怕,也休想逃,适才老夫只要一掌,就可将你震死,但老夫无心杀你,你应当知道!” 展翼云明知刚刚灰衣人旨在威胁自己,否则自己必难逃死,但因事太突然,展翼云错当是自己失神所致。 因此,他立即六合抱元,守一不懈,剑开“威风八面”,静峙如山岩,一眨不眨看着灰衣人。 灰衣人冷冷地一笑,道:“没有用的,不信,老夫再试一次!” “次”字刚刚出口,人又站到距展翼云不足一尺之前,这次果如其言,仍然没有出手! 展翼云惊骇至极,并未多想,右腕一沉,身形后滑二尺,剑化“神龙兴云”一招,扫向灰衣人前胸! 灰衣人动也不动,直到剑锋剑尖堪及前胸的刹那,方始冷笑一声,右手食、拇二指勾成圆圈,倏忽弹出,正弹在剑尖下三分地方,展翼云竟震得一只右臂酸麻,用不得力,几乎撒手扔掉宝剑! 灰衣人弹开剑锋,冷酷地说道:“老夫不想杀你,已言之再三,你若持仗这点微薄之技反抗,老夫的耐性有限,只好改变初衷了!” 展翼云身为“十君子”中,展侠的爱子,功力自觉已是当代高手之列,未料在灰衣人赤手之下,一招败北! 羞、恨、恼、怒,使他顿忘厉害,沉喝一声道:“展某三寸气在,你想得‘驼铃’那是作梦!”,话声中,不敢大意,顿将宝剑展开,以老父所传“光明十剑”进招,这次是奋不顾身的勇往直前! 灰衣人这次竟然未能抓到良机,突然致胜,被逼得连退三步,闪射着寒光的双目中,已有了狰狞的杀气! 展翼云前两度被灰衣人攻入近身,未能领悟所以,此次一轮猛攻,将灰衣人迫于剑花之外,顿悟原由,冷笑道:“我只当你功力多高,不过是善以待机先发罢了!”说话归说话,剑法就如大江流水,绵绵不绝施出,灰衣人在十招奇剑妙式下,未曾反扑! 十招后,灰衣人厉声道:“这十招剑式,差你老子多多,竟敢狂妄如斯,老夫最后警告你,如今献出‘驼铃’尚不算晚……” 展翼云一声长啸,截断灰衣人的话锋,一连三式奇招猛攻,算是答复,不由使灰衣人决定了杀人的心意! 古存文和过万乘,在接应闺阁而扑空之下,正觉奇怪,展翼云的这声长啸,使他们恍悟中计,飞纵而到。 灰衣人一声狞笑,右掌在无边剑气中突然拍出,展翼云顿觉身前受阻,不能再进,心头一寒,撤剑暴退! 讵料灰衣人身随掌进,已到面前,展翼云知难逃出毒手,提足真力,一剑刺下,左掌也出了拚命的一招! 灰衣人的功力是高超,左手五指转舒微弹,已将展翼云宝剑弹开,右掌一引,将展翼云掌力化去,接着凌虚一抓,巨灵大掌已抓在展翼云肩头,一抖一压,展翼云顿觉一阵奇疼,昏死过去。 昏死前的刹那,神智来失,似觉灰衣人手入已囊,取去了“驼铃”,耳边也适时听到古、过二人的怒喝声! 醒来,人已睡卧书房之内,始知左肩骨已断,内伤甚重,幸而过家有现成灵药。 雷啸天和仇磊石,听过万乘详述昨夜之事后,不由同时皱起了眉头,尤其是雷啸夭,对展翼云似有愧歉! 灰衣人最后之对展翼云怒下毒手,雷啸天认定非因不献“驼铃”之故,而是为了展翼云说出“子午岭”数字。由此断定,这索讨“驼铃”之人,就是“子午岭”头的灰衣客,但是这人到底是谁,却仍然成谜! 仇磊石所以剑眉深锁的原因,却是为了这灰衣人行事的奇特,船上留情,昨夜又有三次相让展翼云之事,但又必将“驼铃”到手始罢,这种种迹象,在在显示出来,灰衣人不是陌生人物! 尤其令仇磊石深疑而不解的,是灰衣人与以往所断定的仇家,竟非一人,这出乎了仇磊石的意料! 仇磊石因为“十君子”的先后丧命,仅存世上的,只有最末一位的“卜老”,又根据种种线索及可能,方始判断自己和展、古、过等人的杀父仇家是“卜老”,如今横生枝节,岂不怪哉! 最奇怪的是,林猛一个粗人,昨夜遇敌,设若被人杀于家中,乃情理中事,现在却没有踪影,简直不通! 本来已是胸有城府的仇磊石,如今已被这种种不通但却发生的事情,搅昏了头,找不出来道理。正苦思难觉时,书房门外,传来了铁嬷的话声,道:“听说仇公子到了,在不在书房?” 侍役的下人,道:“在里面。” 铁嬷今朝客气了,道:“去替我言语一声,说我老婆子来拜。” 答对之声甚高,书房中没有听不到的道理,因此仇磊石不能不再答话,站起身来开了房门,道:“老人家何事见教,请里面坐。”铁嬷虽然依旧寒着脸,但神态上却已不像昨日,点点头,缓步拾阶跨过门槛,进入了书房。 此老首先问过展翼云伤势,然后方始落座,对文卿,道:“姑娘也在这儿。” 文卿勉强笑了笑,清照接话道:“文卿姐的猛哥哥,昨天丢了……” 铁嬷双眉一锁,道:“被人架去的?” 仇磊石一惊,道:“老人家,小可斗胆动问一事?” 铁嬷道:“仇公子胆可包天,气势慑地,有话说吧。” 仇磊石一笑,道:“若以适才过世妹所说的那句话,任何人听来,都会认为猛兄是迷失了路,而老人家却能想到是被人架……” 话未说完,铁嬷已接口道:“我和清丫头自十几年前就日夜不离,看着她长大,深知她的性格一切,自然懂得她要说什么!” 仇磊石恍然道:“多谢指点。” 铁嬷道:“这也用得着谢?哼!” 仇磊石并未气恼,仍然含笑,道:“小可还有件事情拜烦。” 铁嬷道:“尽管说。” 仇磊石道:“小可听说,老人家与过叔叔是同师之徒?” 铁嬷道:“不可以吗?” 仇磊石正色道:“老人家请莫事事动气,小可要问的事情,关系极大,若能由老人家的指点,得获内情……” 铁嬷仍是中途接话道:“怕我没有那么大的本领吧。” 清照看不过去了,白了铁嬷一眼,道:“您怎么老不让人把话说完呢?” 铁嬷没有答话,仇磊石却毫未在意,又道:“当年‘十君子’,老人家可都见过?” 铁嬷简单的回答道:“都见过。” 仇磊石脸上现出欣然之色,道:“那当年以‘驼铃’横霸过武林的‘卜’……” 铁嬷插口道:“这个人我不愿意谈!” 仇磊石剑眉一振,道:“老人家听小可况出原由,再谈愿否如何?” 铁嬷道:“天大的原由,与我也没有关系!” 仇磊石震声道:“假如这原由之一,是在找惨杀叔父的凶手呢?” 铁嬷一愣,道:“和卜老十有关?” 仇磊石道:“老人家,十君子后代或传人,已多人结集相会,共研昔日之事,发现凶手必系十君子之一,但十君子中,已有九人物化,仅存于世上的这位,就是凶手,如今已知这活着一位是‘卜老’!” 铁嬷眉头一皱,道:“不可能吧?” 仇磊石道:“怎不可能?” 铁嬷道:“此人在十君子中,功力最差……” 仇磊石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昔日今朝不可比拟!” 铁嬷道:“公子都想问些什么?” 仇磊石道:“此人的作为和心性!” 铁嬷道:“心肠毒辣,作人奸诈,是道地的小人,当年不知‘萧大先生’哪点看中了他,使他跻身‘十君子’行列!” 仇磊石道:“此人是否有个看来慈祥的外貌?” 雷啸天心头陡地一凛,只有他知道仇磊石此问的来由。 古存文,过万乘及展翼云,也皆听出,仇磊石似是心中已有所疑的人物,否则不会这样询问。 不过雷啸天心头之凛惊,并非只因了然仇磊石所疑之人,说实话,他对仇磊石如此深渊的城府,方是凛惊的重点!因此,在座之人,何不对铁嬷如何回答而注意,尤其是雷啸天,深知这难测的答复,是象征着什么! 铁嬷似也听出严重,更看出众人神色,正色道:“公子认为姓卜的老鬼,是何模样?” 该急不急,铁嬷反问一句,却急坏了大家伙! 仇磊歹却毫无焦急之意,道:“设若此人果系一切恶行的元凶,应当是位外观十分忠厚,言谈仁义道德,而骨子里却恶毒万端的人物!” 铁嬷淡然一笑,道:“公子,想当然的推断,不一定比比中的呀!” 仇磊石心中却暗暗一喜,道:“如今敬请老人家指教吧?” 铁嬷道:“自古,女有‘无盐’,男有‘端公’,卜老混蛋活像端公,那个模样,可说是集天下奇丑于一身!” 仇磊石一笑道:“此人貌相丑鄙,待人接物可还和气?” 铁嬷道:“和气?哈哈……,不错,非常和气,和气得似阎罗殿上的判官,老身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冷脸的东西!” 仇磊石低头一笑,雷啸天,古存文和过万乘,无不会心笑出声来,受伤的展翼云,却因笑牵动伤痛,哎哟出声。 铁嬷先是莫名其妙,目睹众人皆笑,不由先愣后悟,面色陡地一寒,以冷若冰寒的语调道:“你们是笑老身,也是个冷脸之人?!” 仇磊石赶紧接口道:“老人家多疑了。” 铁嬷哼了一声,道:“笑吧,面冷的人,心不一定也冷!” 仇磊石道:“老人家放心,谁也知道您对清照世妹……” 铁嬷不耐烦地接口道:“公子的话问完了?” 仇磊石道:“是,多谢老人家指点。” 铁嬷道:“该轮到我问你了吧?” 仇磊石道:“小可恭候指示。” 铁嬷道:“听说你有位四妹……” 仇磊石正色接话道:“不错,与小可志同道合。” 第71章 雷啸天明白,仇磊石要借此机会,声明终身之事。 铁嬷道:“老身听说她姓艾,是‘天下一家店’店主的掌珠?” 仇磊石道:“一点不错。” 铁嬷道:“可能代老身引介?” 仇磊石道:“自然可以,只是现在无法办到。” 铁嬷道:“哦?莫非嫌老身不够资格?” 雷啸天此时却接口道:“老人家又误会了,晓梅四妹,昨日随乃父他往,留言归期难定,因此仇二弟才说现在……” 铁嬷道:“那算老身多心,今后请公子别忘记此事。” 仇磊石道:“永记不忘!” 清照姑娘始终没有开口,此时却向铁嬷道:“您老人家要见人家艾姑娘干吗?” 铁嬷道:“没什么,只知其名而不识其面,觉得遗憾。” 清照道:“您老人家别再管我的事好不好?” 铁嬷道:“这是最后的一件事了。” 清照毅然说道:“您老人家若一定要管,清儿甘愿一走了之。” 铁嬷一愣道:“傻丫头,我是为你好,尽管事已定局,但我若不亲眼看看,这位姑娘的为人,怎能放心?!” 清照道:“这是谁的事嘛?” 铁嬷道:“事虽然是丫头你的,不过……”,清照道:“没有什么不过,我已经跟妈说清楚了,我的事我自己解决,谁多伸一个指头,我就抖手一走!” 铁嬷忽地一声站了起来,道:“好好好,你翅膀硬了,我的话当他放屁就是!” 话声中,铁嬷气哼哼地大步推门而去!这刚强的老太婆,与清照几句答对,等于已将某件事情公诸众人,众人自无不懂的道理,但却皆难表示意见。 反而是清照姑娘,坦然大方的一变话题,道:“仇世兄,可能谈谈今夜之事?” 仇磊石一愣,道:“今夜何事?” 清照一笑道:“猛哥失踪的事呀?” 仇磊石道:“小兄尚未想好上佳之策,世妹可有什么心得?” 清照道:“小妹懂些什么,仇世兄太看重我了。” 仇磊石眨眨眼睛,道:“世妹客气,小兄实在苦思无策,否则……” 清照一笑道:“事关猛哥生死,世兄作态不得!” 文卿听到“生死”二字,立刻对仇磊石道:“仇家兄弟,你忍心看着不管?”,仇磊石瞟了清照姑娘一眼,无可奈何地说道:“嫂夫人万安,小弟焉有知而不管的道理。” 文卿道:“仇家兄弟智谋深渊,若肯为助,必能……” 仇磊石不敢再让文卿接说下去,立即道:“小弟曾仔细的想过,设若掳去猛兄和伤及展兄的人,是一道的话,猛兄决无危厄,当然受惊业已难免……” 文卿道:“要不是一道呢?” 仇磊石道:“那就要费些时间了,不过小弟敢说,也无危险!” 文卿道:“仇家兄弟这样说,必是独有见的?” 仇磊石道:“小弟是从事实判断,凡志在杀人寻仇,或另有原因而杀人者,断无掳人为质的道理,所以……” 文卿道:“仇兄弟话中之意,是说家兄被掳是作了人质?” 仇磊石道:“恐怕如此。” 文卿摇摇头道:“个中道理?……” 仇磊石道:“曾欲图谋过兄的四魁,业已成了朋友,玉佛中物,早为元凶取走,猛兄被掳事,似已与此无关!除此之外,只有展兄方面的仇人了,设小弟推断不错,猛兄恐将要被困仇家手中数日之久!” 雷啸天道:“二弟是指夫子庙悬铃之期过后?” 仇磊石道:“大哥,夫子庙悬铃之事,怕不会发生了!” 病榻上的展翼云道:“当真?” 仇磊石道:“不会有错!” 展翼云道:“什么原故?” 仇磊石道:“向展兄母戚方面,讨索‘驼铃’之人,若非船上设谋之人的话,昨夜那灰衣朋友,自会去对付他的!” 展翼云苦笑一声,道:“小兄仍然想不明白这一点。” 仇磊石道:“昨夜劫走‘驼铃’之人,必然已知有人向展兄母戚处逼索此铃之事,其始终未采行动者,只因‘驼铃’尚未到手,昨夜之后,此人既将‘驼铃’到手,已无顾忌,对那问展兄母亲逼索此铃的人,自然不会空空放过!” 文卿道:“这和家兄被掳有何关系?” 仇磊石道:“昨夜劫铃之人,似对我们的交往甚详,又似能不伤及我们,就不伤及,故将猛兄掳去,迫使我们不采取行动!” 古存文此时开口道:“此人为何怕我们过问这些事情?” 过万乘道:“他又为什么对我们,处处留着情份?” 仇磊石摇头道:“对我们留些人情一节,小弟也想不明白,不愿我们插手此事的原因,不外有些恐惧我们联手之下的威势!” 古存文道:“如此说来,我们只好静待变化了?” 仇磊石摇头道:“对方既然惧我联手威势,我们怎能不自己想些办法探索猛兄下落,小弟想,除展兄外,大家全要出动!” 过万乘道:“正合愚兄之意,仇兄弟,说不得你作提调了!” 仇磊石连连摇头道:“小弟怎敢。” 文卿心念胞兄安危,接口道:“仇兄弟别推,只有你成!” 仇磊石越发不敢担当,道:“小弟听候驱使。” 清照一笑道:“谁驱使他?” 仇磊石脸一红道:“诸兄皆可呀!” 清照道:“驱使你作什么?” 仇磊石道:“去探索昨夜重伤展兄之人是谁,去找寻猛兄下落。” 清照道:“怎样去探索和找寻呢?” 仇磊石道:“此事甚易,首先将金陵城区划分开来……哦!不!世妹用这种官家套供的办法,小兄要提抗议!” 众人闻言大笑,古存文道:“仇兄弟,这次你却输了,认命吧!” 仇磊石无可奈何的摇头,道:“过世妹,这不公平吧?” 清照正色道:“只有你知道该怎么办,你却推拖,这难道公平?” 仇磊石一笑道:“这次看来小兄是输了!” 清照道:“你输了,得到的是号令提调之权,我输了却输……” 文卿接口道:“你输了是输的什么?” 清照看了仇磊石一眼,道:“谁知道是什么,胜家还没通知呢,也许会是我这条命!” 文卿道:“你放心,仇兄弟不会要你命的!” 清照语成双关,道:“谁知道,也许我宁愿输上这条命!” 仇磊石不是傻子,焉有听不出清照话中之意的道理,但却不敢接话,深知错发一言,将会引出奇祸。 因此,仇磊石把声调提高,道:“目下因为人手关系,只好把金陵城分作东、西两半,现在我们是四个人,入夜之后,首由东城根开始,三更止,将东面一半搜全,注意僻静地方,和城楼及广大宅第,三更至五鼓,搜西半城!” 清照一笑,道:“总提督话说完了?” 仇磊石道:“过世妹可别先拿着小兄开心。” 清照道:“小妹怎敢,我是真心问。” 仇磊石道:“过世妹有何吩咐?” 清照道:“吩咐更不敢了,只是刚才听仇兄说,我们是四个人,因此小妹十分不解,小妹和文卿姐莫非……” 仇磊石赶忙接口道:“小兄知道世妹要说些什么,事情是这样的,小兄等人今夜外出,诚恐府上再来凶徒,留世妹和……” 清照一笑接口道:“家中有清照足够了!” 仇磊石无奈,道:“若世妹认为无碍,今夜就请与小兄……” 清照立即接口道:“恭敬不如从命,就这样决定了,不过是不是把人分成两拨要好一些,搜索起来,也要快些?” 仇磊石道:“自然可以。” 清照道:“我们是六个人,就分成三人一拨,仇兄、雷兄和小妹,文卿姐和古姐夫与我哥哥,你看可好?” 仇磊石心中一惊,尚未答话,过万乘却已说道:“好,一言为定!” 仇磊石不便再说什么,只和雷啸天互望了一眼,雷啸天始终一言不发,此时却肃穆的问道:“二弟,你看今夜与敌遭遇的机会有多大?” 仇磊石道:“难说,机会可能很大。” 雷啸天道:“若有十之一二的可能,愚兄就不赞成分作两队!” 清照黛眉微皱道:“雷世兄,为什么……” 雷啸天不理会清照,反而问展翼云道:“展世弟,昨夜之战,以你的功力来说,能与对方搏战几合?” 展翼云苍白的脸上,现出红云,道:“三合,这是最多的估计。” 雷啸天点了点头,突然问大家道:“诸贤弟除磊石外,自认功力比展世弟如何?” 众人没有接话,雷啸天又道:“昨夜对方未下杀手,据磊石二弟推断,对方似无过份仇对我们的心意,但是今夜搜索相遇之时,则难说如何了,故此愚兄不赞成将人手分散。” 清照至此自然无话可说,仇磊石却了然大哥之意,遂投以感激之一瞥,雷啸天故作未见,静待众人答复。 第三十一章端倪初现 展翼云在卧榻上开了口,道:“雷世兄说的对,人手不能分散!” 过万乘和古存文,至此不能不表示意见,自是赞同雷啸天之意,事遂决定! 入夜,六条矫捷的人影,投入街心。 仇磊石日间已经分划安当,自东城根起,倒轮排搜,向北而西,然后西再至北而回东! 一条街,一条巷,俱不放过。 城门楼,废园,古屋和巨宅,更是目标。 但自初更至四鼓,毫无发现,徒劳终夜。 天已现出曙光,恰好大家行近“天下一家店”,奔一波一夜,众人虽未感到疲乏,但却已觉饿、渴。 雷啸天微笑着说道:“左旁巷中,就到了愚兄和磊石弟的寄居处,若不嫌肮脏,愚兄有意请诸弟、妹前往小坐。” 众人自不反对,遂一道进入了“天下一家店”中。 佟主事今天起得好早,正端坐前厅中,衣衫奇整,看到仇磊石和雷啸天率众回来,神色竟然一变! 第72章 雷啸天暗觉奇怪,仇磊石心头一动,佟主事老奸巨猾,早已转成笑脸,下位而迎,恭敬的说道:“属下迎驾。” 雷啸天很客气的打着招呼,但并没有向佟主事引介过、古等人之意,佟主事却故作恭敬的又道:“这几位……” 仇磊石一笑道:“我的朋友!” 佟主事刚想直问名姓,仇磊石却已接着又道:“请主事劳神,吩咐送六份早点到我住处可好?” 佟主事连连答应着,雷啸天适时道:“天方五鼓,主事今日好早。” 佟主事心中暗惊,却故作坦然地答道:“接报小爷要到,属下早起相待。” 仇磊石信以为真,道:“哦?那好极了,天齐来时,说我有请。” 话声中,肃容而行,到了“维”字楼上。 佟主事捉着心胆,目送雷啸天,仇磊石等转向“维”楼之后,立即擦擦额头冷汗,奔向厅门! 他立于厅门外,一直向左方张目注视,神色焦急,刹那,左方宽马道上,传来车辆辚辚的声音。 一辆遮帘密掩的有帏马车,停在厅门口,赶车的是个老者,竟对着佟主事似谕令般道:“好了吗?” 佟主事急促地说道:“好了,应爷你稍候……” 被称为应爷的赶车老者,眉头一皱,道:“为什么不把人先带到厅内?” 佟主事一吐舌头道:“多亏属下小心一步,要不,事可大啦!” 应爷哼了一声,道:“有多大的事出?!” 佟主事道:“早一步雷、仇二位带着二男二女到了后面。” 应爷闻言,神色竟也不由一变,道:“真是万幸,快,快去带人。” 佟主事点头回厅,片刻之后,背着个很大的粗布口袋出来,打起车帘,将口袋放置车内,又小心的紧掩帘门。 应爷道:“成啦?” 佟主事道:“成啦,应爷你顺当!” 应爷一笑道:“八成出不了漏子!” 佟主事却没有答话,竟步向大门,亲自去抬木槛! 他刚将门槛抬起,应爷驾车正欲扬鞭催马,突然传来了仇磊石的话声,话声就在背后,吓得佟主事一抖! 仇磊石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马车和大门的中间,道:“佟主事,是不是厨房没有人?” 佟主事滴着冷汗,强作笑脸道:“属下已经吩咐人去唤厨房……” 仇磊石道:“你要管管他们,这太不像话了。” 应爷假作不认识仇磊石,仇磊石是真不认识这位应爷,应爷乘佟主事和仇磊石答问间,抖缰催马而行。 仇磊石先前并没有多心,但当佟主事答话之时,瞥见佟主事,仍然抱抬着那重有百斤的高厚门槛,却疑念突生。 略以沉思,沉声道:“佟主事,这辆车是哪里的?” 佟主事虽说风浪闯的不少,却仍然没能立刻回上话来,而马车已经快到了门口,仇磊石厉声道:“停车!” 应爷非但不停,并且猛抖长缰,将马催快,这却恼了仇磊石,上步到了车旁,伸手抓住辕上横木,道:“你没听见,我叫你停车!” 佟主事依然抱着门槛,没有放下,应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不答仇磊石所问,却怒对佟主事道:“佟主事,把门槛放在一旁!” 佟主事脸一红,赶紧把木槛放于一旁,应爷又道:“阻我行事的这个人是谁?” 佟主事神灵已复,机智重现,故意躬身道:“属下给应爷回,这位是仇爷,咱们店中的总督监!” 应爷暗中欣慰佟主事的变应,故作一惊,道:“哦?是主人说过的那位仇爷?” 佟主事一笑道:“不错,属下不知两位还没见过。” 应爷旋身下了车,拱手对仇磊石道:“仇老弟,老哥哥对你真是久仰了,老哥哥我姓应,应不应该的应,应三规,总店的‘维’级护法!” 仇磊石心头一凛,表面不现形色,也拱手道:“应护法好,怎么自己驾驶车辆呢?” 应三规暗自警惕,深感仇磊石的厉害,这轻描淡写的一问,却正是重点,设若答复不当,怕不立生大变?应三规老奸而诈,立即含笑道:“若非主人谕令,老朽怎会起这早五更!” 仇磊石微然一笑,道:“应护法可知老人家现在何处?” 应三规摇头道:“主人行前,只谕令老朽今晨送物某处,并未示知其他,不过以老朽想来,主人不在金陵附近。” 仇磊石又是一笑道:“晓梅姑娘是和老人一路?” 应三规道:“大概不错,不过老朽没有目睹。” 仇磊石点点头,突然一指马车道:“车中何物?” 应三规心中猛跳不止,道:“总督监一定要问?须知主人所令,老朽无权……”仇磊石话锋一变道:“老人谕令,必有凭证,应护法可能容小可看看?” 应三规摇头道:“这是主人行前亲口所谕,老朽没有那种胆量,向主人讨个‘令牌’,再说也没想到,总督监会不相信?” 仇磊石道:“这难怪应护法,小可因未当面,不能深信而不疑,这样吧,应护法只请说出何物,小可他日亲陈老人家。” 应三规道:“银两及部分药物,似是帐济之用。” 仇磊石颔首道:“护法请吧,祝一路平安。” 应三规一笑,拱拱手,飞身辕上,甩长鞭,抖缰绳,驶车出了店门,向左方奔驰远去。 仇磊石冷笑一声,对佟主事道:“主事今朝,似是神不守舍,何也?” 佟主事见应三规业已远去,不虑他变,答道:“总督监好眼力,属下刚刚着实胆怕。” 仇磊石皱皱眉道:“怕什么?” 佟主事摇着头道:“应护法是出了名刚强,属下怕他不服总督监盘问,那时总督监必然不耐,就许有场天大的是非。” 仇磊石道:“你竟有悲天悯人之心,难得。” 佟主事故作不解这句讽讥之言,道:“属下也许是多此一举。” 仇磊石冷哼一声,道:“现在主事可以吩咐厨房,送六份早点了吧?” 佟主事颔首道:“是,属下就去。” 仇磊石转身回到“维”楼,但他对应三规所驾驶的那辆马车,却始终未能放怀,暗自打定了追查的主意。 早点用过,过万乘兄妹及古存文夫妇,起身告辞,行前,大家商同,午后相会于过府,夜间重搜两区。 送走众人,仇磊石和雷啸天谈到应三规,雷啸天这两三天,强捺着满腹心事,和急欲回苏州的心情,来为他人的事情奔波,但心中之苦,因他一向不形于色,无人看出,也无人了解。 仇磊石谈到应三规,雷啸天实在没有这份心情,但又不能不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因此谈来不甚中恳。 仇磊石早已看出雷啸天心事重重,但因昨夜一宿未眠,遂先安歇,不过仇磊石决定要找个时间,和雷啸天好好的谈谈。 中午醒来,是被佟主事所唤醒,报告了仇磊石个消息,说店中来了访客,那是早晨来过的两位。 仇磊石和雷啸天,急忙穿衣洗漱,在客厅中会见了来客,那是过万乘和古存文两个人。 四兄弟见了面,过万乘首先含笑说道:“雷世兄、仇兄弟,我有个好消息。” 仇磊石突然摆手,道:“可否让我猜猜看?” 过万乘道:“可以,仇兄弟猜吧。” 仇磊石道:“猛兄有了消息!” 过万乘道:“仇兄弟,你可真厉害,正是这个消息。” 仇磊石道:“猛兄是有了下落,还是业已平安回来了?” 古存文接口道:“人回来啦。” 雷啸天不由接话道:“猛弟是怎样回来的?” 过万乘道:“这事透着奇怪,不久前,有人抬着—乘小轿,到了舍间,说轿中人是舍间主人,吃醉了酒,朋友雇轿抬送回来,结果发现猛弟坐在轿中,追向轿夫由何处抬到,轿夫说的地方……” 仇磊石接口道:“大概就是古兄住处,可对?” 古存文一愣,道:“仇兄弟怎么知道?” “这是江湖中最普通的手法,不过小弟却深觉对方可怕,我们一举一动,竟早已都在对方监视之中了!” 过万乘道:“愚兄一来报知消息,二来就是要请仇兄弟,按此奇特事情,推断一下对方的居心何在?” 仇磊石道:“猛兄可曾说出经过?” 古存文苦笑着摇头道:“我那傻舅兄,会传什么话,他只说那夜有人偷进室中,他捉贼而将其中一人打伤,后来突然失去知觉,糊里糊涂的被送到哪儿也不知道,不久前醒来,又被弄昏,再醒来竟到了过世兄家。” 仇磊石剑眉深锁道:“小弟只知道这一切,都因‘驼铃’而起,对方为何抢去猛兄又突然放回,却百思不解。” 众人反复研讨,不得结果,只好作罢,次日为过老夫人华诞,相约见面之时,互揖而别。 过老夫人的华诞,在热闹中过去,平安无事,这并没有出于仇磊石的预料,四丑已去苏州,问题自然解决。 夫子庙之约,事前着实曾令仇磊石费过心神,怎料却大出意外,非但当夜并无约赴敌人,展翼云母戚处,竟也平安无事,似是根本就未曾发生过这件事一般,令众小侠深觉奇怪! 雷啸天归心似箭,但因自己份属大哥,只好等待到夫子庙之约后,再提议离去,如今事已云过,遂动归思。 仇磊石十分挂怀着晓梅,这是无法对人说出的感情,当晓梅在时,并不觉得,但离别数日,却已食不知味。 此间既已无事,本应归去,他却总想再等上几天,自然,这全是为了晓梅姑娘不在的原故。 雷啸天自然了解此情,悄对仇磊石道:“伯父既已留言,归期难定,二弟不如回苏州的好,也许苏州分店,已有四妹的消息。” 仇磊石认为有此可能,遂决定次日动身。 当夜,过万乘在府中设宴,此宴并非庆贺什么,而是研讨什么,因此自入座之后,气势就十分严肃。 过万乘首先开口道:“诸位兄弟,万乘要问诸位兄弟一句话?” 第73章 仇磊石道:“过兄请讲。” 过万乘道:“身为人子而怀杀父之仇时,当得如何?” 仇磊石慨然道:“雪耻复仇!” 过万乘颔首道:“对!小兄身怀此仇,又知诸兄弟亦然,是故有今夜之宴,要与诸兄弟共商索仇之事!” 古存文道:“万乘兄,小弟早有此志,不过另外有件事情,也同样紧要,前数日曾经谈起过,彼时……” 过万乘道:“存文弟可是指‘黑石船’而言?” 古存文道:“正是,小弟深信,以先父所谕,‘大先生’之仁厚智谋及功力而论,对其后代必已早有安排,况……” 展翼云接话道:“存文,小兄因亲奉先严数载,时时面聆教示,言及‘萧大先生’时,曾说大先生后代自幼失踪……” 仇磊石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道:“有关‘黑石船’主,及未来武林盟主之事,小弟有个消息,敢保证十分确实,没有失误!”众人不由同声道:“仇兄弟请快说。” 仇磊石道:“小弟自然要说,但说出之后,诸兄请莫追问消息的来源,不过小弟保证,总有一天会详作解释。” 众人互望一眼,雷啸天开口道:“二弟,内情莫非关系重大?” 仇磊石道:“与小弟操行信义及生死,都有关系!” 雷啸天慨然道:“既是如此,愚兄将不发一问!” 其余众人也道:“仇兄弟说吧,我们决不多问。” 仇磊石道:“小弟先向诸兄道谢。” 说着,仇磊石十分严肃的对众人一揖,这一揖,使大家神色穆然,个个端坐而目射光芒,静待下文。 仇磊石以沉重的语调,接着说道:“昔日‘黑石船主’萧大先生夫妇,身遭不幸之前,已有警兆,将其独子,先一步送至平安地方!” 古存文道:“这就好了,是谁保护此子的?” 仇磊石微一皱眉,文卿却白了乃夫一眼,道:“你是怎么了?” 古存文话说出口,已然懊悔,忙道:“心急而忘所,仇兄弟原宥。” 仇磊石一笑道:“人之常情,古兄不必自罚。”话锋一顿,接着说道:“萧氏孤儿,十数年来业已长成,并有一身出众的功力,以目下来说,他或许正在海角天涯找那仇人!” 众人神色飞舞,雷啸天独现疑容。 仇磊石又道:“昔日十君子生死相共,有不谕之誓,后来卒致彼此生心,遭人谋算,就为了‘大先生’的这个孩子!” 说不发问,谈何容易,过万乘已不自觉地说道:“原因何在?” 清照低声唤道:“哥哥。” 过万乘脸上一红,对仇磊石道:“仇兄弟请说下去。” 仇磊石道:“十君子曾以十年之久,采奇药而练成灵丹,这粒灵丹,就是令十君子断义忘仁而成仇的东西!” 文卿忍不住了,道:“不是我忘了诺言,实在是因为仇兄弟刚刚说,十君子成仇是因孤儿,怎又说是为灵丹……” 仇磊石不答所问,道:“那粒灵丹,人人欲得,岂料却被‘大先生’之子,无心服下,这孩子遂成了众矢之的!” 众人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文卿红着脸把头低下。 仇磊石接着道:“事后,这孩子被大先生最最知己的盟弟,悄然携走,这是经过大先生同意的,所以……” 展翼云插言道:“小兄并非询问所诺之事,而是另有所问,可否?” 仇磊石道:“展兄尽管说。” 展翼云道:“小兄由先父口中得知,是说那孩子突然失踪,乃系被十君子中那个凶手所劫掳而去,现在……” 仇磊石道:“令尊的话并没有错。” 展翼云道:“那与仇兄弟所说的,岂非不同了吗?” 仇磊石道:“本来不同。” 展翼云一愣,雷啸天却问道:“二弟,这种事不应该有不同的呀?” 仇磊石道:“若非不同,那孩子又怎会还活在世上呢?” 清照聪慧,哦了一声,道:“大概一真一假,对吗?” 仇磊石颔首道:“被大先生盟弟悄然带走的孩子,是真的人,留在大先生夫妇身旁的那个孩子,是经易容后的替身。” 众人互望一眼,彼此点头,咸认这是可能的事实。 仇磊石已接着说道:“因此,小弟才敢保证说,萧梦梅业已踏入了武林!” 众人对“萧梦梅”三个字,俱皆陌生,个个露出了讶然之色,过万乘想了想,方贻问道:“大先生这位公子,就叫‘萧梦梅’?” 仇磊石尚未答话,雷啸天却已说道:“不错,是……” 话说出口,方始悟及自己不该证实此事,倏然而停。 仇磊石却暗自心动,但也没有现形于色。 展翼云开口道:“现在是找寻萧梦梅,和遍搜那姓卜的凶手并重,抑或是先找到萧梦梅,结聚诸兄弟之后,再搜卜老贼?” 过万乘道:“以愚兄的看法,这都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古存文皱眉道:“万乘兄似有他指,是什么事?” 过万乘道:“十君子除‘颠神僧’外,无不惨死凶手阴谋之下,这凶手姑不论是谁,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他去!先父之谕,与诸叔伯之遗训于诸兄弟者同,因之找寻萧梦梅,尊其为令主之事,也急不能缓。但今日相聚诸友,谨愚兄等五人,其余尚未谋面之诸兄弟,亦当思法寻觅,然后联合行动。在联聚诸兄弟之前,愚兄认为,虽重要的是先选施令之人,然后吾等兄弟,遵令行事,诸兄弟意为如何?” 众人咸认这是最对的措置,蛇无头不行,鸟无翅难飞,但谈到这施令之人,却又变成意见分歧! 古存文夫妇和清照姑娘,认为这人选,应是智谋功力在高出他人的一位,当然,是暗示非仇磊石莫属。 展翼云和仇磊石,却表示这施令人选,应是目下年纪最大的人才对,因为这是道义相结,而非利害之争! 过万乘没有表示意见,但他深服仇磊石的功力智慧,不过长幼之序,却也有牢不可破的信念。 当众人的心意,逐渐接近仇磊石为合适人选的时候,仇磊石却突然以无比诚挚的态度,道:“小弟郑重推举雷大哥,小弟认为,长幼之序断不能废,况江湖中事,也只有雷大哥驾轻就熟。” 由于仇磊石的坚持,事情转了个大弯,雷啸天虽曾推谢,焉得如愿,终于成了众人之首。 不过雷啸天郑重说明,当有朝一日,寻觅到萧梦梅的时候,以先人之志之谕,诸兄弟当奉彼为主,那时,雷啸天则退而礼让,诸兄弟不得异议。 自然,此事无人说不,事乃决定。 首先在共研得失利害下,决定了行止,过氏兄妹,和古家夫妇及林猛,分道而行,联络十君子其余的后人。展翼云先回一趟家,将事禀明慈母,然后在北五省着手,自分别日起,一百日后的那一天,苏州会齐。 事既决定,雷啸天和仇磊石立即告辞,次日一早,他兄弟给晓梅留下了话,扬鞭催马,驰向苏州。 苏州分店,生意兴隆,虽说这买卖是只赔不赚,但人都有个怪脾气,不管什么事,越忙越高兴。 凤阳四丑,早到多日,雷啸天和仇磊石回转,四丑可说是欣喜异常,欢聚,畅谈,不在话下。仇磊石首先悄问店中人,可有晓梅姑娘的消息,结果大失所望,当然,仇磊石并非先知,自不知晓梅姑娘已失自由,被困在那铜墙铁壁的地下秘室之内。 当夜饭后,四丑因恐雷、仇二人旅途劳顿,告辞退出,使雷、仇得早些休息,室内遂只剩了他们兄弟。 仇磊石在金陵时,由过、展、古等人,有心无心的话语中,发觉了雷啸天似乎与十君子也有关联,并早已看出雷啸天自“子午岭”归后,即心事重重,此时无人,仇磊石不由想起了这些事情。 他瞥目看了雷啸天一眼,发觉雷啸天呆呆坐着,似在沉思着心事,遂缓步而前,笑着说道:“大哥累不?” 雷啸天仍在沉思着心事,信口答道:“不累。” 仇磊石剑眉微皱,道:“大哥在想什么心事?” 雷啸天抬头看了仇磊石一眼,道:“二弟,你在苏州住了十几年,虽说未曾出过大门一步,但愚兄想,不会没有一两位朋友吧?” 仇磊石摇头道:“为避大祸,师命难违,并无一个朋友……” 雷啸天长叹一声,道:“看来愚兄要再想别的办法了!” 仇磊石道:“大哥到底有什么心事,何不说出来……” 雷啸天道:“二弟是住苏州城里,还是城外?” 仇磊石道:“城外。” 雷啸天脸上现出一丝笑意,道:“城外什么地方?” 仇磊石道:“这和大哥的心事有关?” 雷啸天道:“没有关系,不过我要在城外找一座房屋。” 仇磊石道:“什么样的房屋?” 雷啸天道:“说来应该非常好找,但也十分难拔。”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在打哑谜。” 雷啸天道:“不是,从前十分好找,现在却困难了。” 仇磊石皱眉道:“是何原因?” 雷啸天道:“从前十分显明,如今早已被火焚毁,倒塌多年。” 仇磊石又是一笑,道:“火烧过而倒塌的房子,太多了,四乡八镇这样辽阔,未经大火的时候,也不见得好找。” 雷啸天道:“我要找的这所房子不同。” 仇磊石道:“有何不同?” 雷啸天道:“是楼,并……” 仇磊石道:“苏州城外的楼房,何止千百?” 雷啸天道:“这一所不同,是座红色的楼房,人称‘红楼’!” 仇磊石神色陡变,道:“大哥找这座‘红楼’作甚?” 雷啸天已然看出仇磊石变颜变色,道:“二弟知道这座红楼?” 仇磊石道:“不但知道,并且很清楚。” 雷啸天忽地站起,道:“二弟当真。” 仇磊石道:“小弟怎敢欺骗大哥。” 雷啸天道:“二弟不是说,未出过居所一步吗?” 第74章 仇磊石道:“是的。” 雷啸天道:“那又怎会对这红楼十分清楚?” 仇磊石沉重地说道:“大哥一定要问?” 雷啸天眨眨眼睛,道:“我不问了。” 仇磊石道:“大哥找这座红楼干嘛?” 雷啸天道:“二弟,我要找的这座红楼,现在已经倒塌了,并非完整的红楼,二弟不会弄错了吧?” 仇磊石道:“决没有错,这座红楼是因火而倒塌的!” 雷啸天道:“那就对了,二弟,此楼在什么地方?” 仇磊石道:“大哥必欲找这塌楼作甚?” 雷啸天道:“可否容愚兄到这楼址之后,再作说明?” 仇磊石道:“小弟怎敢说不可以。” 雷啸天道:“告诉我此楼的所在。” 仇磊石道:“小弟要亲自替大哥带路。”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这……这自然更好。” 仇磊石道:“大哥什么时候去?” 雷啸天道:“若二弟不觉劳顿,愚兄恨不得现在就走!” 仇磊石道:“大哥准备好‘火把’,咱们就去。” 雷啸天欣然道:“好极了,愚兄就去准备。” 说着,雷啸天出了“维”楼,刹那,以油纸包着两支火把进来。 仇磊石业已脱落长衫,背剑,劲装相候。 雷啸天暗自心惊,也将长衫脱落,背好他那柄奇特的宝剑,兄弟二人颔首示意,吹灭灯,纵身而出,越过城墙,直扑石楼! 今夜,露华浓重,云影淡薄。 鹤,乃唳于长空,虫,亦鸣自四野! 正二更,苏州楞伽山麓的石湖畔,出现了两条人影,他们立于那残败倒塌的碎石断垣下,静峙而默然。 当然,这两个人是雷啸天和仇磊石。 他们默然,默然到变作严肃,严肃到令人喘不出气来! 不过,他俩的心情却大不相同。“红楼”被焚虽不能说久,但日子也不算少了,风吹、雨打、太阳晒,残坦、枯木,碎瓦,都早变了颜色。 雷啸天神色严肃,而心情却十分激动,人是峙立如泰山般一动不动,但那两只手,却不停地紧握起又松开。 第三十二章夜探红楼 他强压着激动的心情,使心中渐渐平静下来,自混乱中,慢慢地思忖着一切,从初见仇磊石那天开始。 他始终没有怀疑过这结拜的二弟,但自今夜偶然谈到“红楼”之后,他不能不重新估计二弟的出身和来历了。二弟曾说,他住在苏州十九年,其间连大门都没有出过,但对这无人能知的已毁“红楼”却如此熟悉?! 当然,以经年的朝夕相处,他始终是钦佩着仇磊石的为人处世,尤其对仇磊石那身罕奇的功力,自更心服! 不过…… 不过他对“十君子”,却是在小一辈的人物中,最熟悉的一个,自然对“颠神僧”也不例外。“颠神僧”功力故然不错,但在“十君子”中,却是居于萧、任、雷、古诸人之后,算不得最高的高手。 但蒙“颠神僧”所传授十数年的仇磊石,其功力却非但高出了“颠神僧”多多,甚之已有昔日萧大先生的火候! 雷啸天身怀家传奇异之学,深藏不露,始终以普通功力对敌或示人,究其实,在当代武林中,能受他那绝学一击而不死伤者甚少,其经验丰富,亦非他人能知,故对仇磊石师承颠神僧一事,早已存疑,只是不问罢了。 设无“红楼”之事,雷啸天对仇磊石并无其他疑嫌,可是现在不同了,“红楼”关系着雷啸天今后的生死! 但是,雷啸天实在不愿意对仇磊石怀有二心,因此,雷啸天心中十分矛盾,祈求着自己所怕的事情,是场虚惊。 仇磊石却是因为忆及昔日的事情,木愣在残坦之下,恩师的容颜,当年的岁月,和被迫离开“红楼”时的情景,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之中。 终于雷啸天打破了沉寂,道:“二弟,就是这里?” 仇磊石悲伤往怀,心不在焉的说道:“嗯,这里。” 雷啸天暗自一凛,疑、误加深,突然转念忖道:设若二弟万一就是仇人门下,今朝……疑心自生暗鬼,右手不自觉的一摸长剑,但又突然记起,红柳庄中,仇磊石神剑显威的事情,越发惊心。 提一口真力,决定当二弟突然反颜相向时,说不得以家传奇绝的功力,作护命之一击! 雷啸天一面暗中准备,一面问道:“二弟,愚兄是问,此处就是昔日的‘红楼’?” 仇磊石收转思忱,道:“不会错的大哥!” 雷啸天试探着说道:“愚兄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 仇磊石道:“大哥放心,决错不了。” 说着,仇磊石当先踏着断瓦残砖进去,雷啸天提高警觉,步步相随,但隔着一些距离,以便应变。 仇磊石边走,边似自语,又像是对雷啸天似地说道:“我永远不会忘记,这里本是楼下的屋门哪!那两根焚残了的巨木,就是门的支柱!这里的楼下窗户,雕花漆红,美仑美奂,雪白的缕帘,垂着金色丝穗,是田字的窗格,点尘不染。 此处是那登楼的牙梯,淡黄色,还铺着厚厚的紫红毛毡,恩师曾说,那是地道的西域制品,十分贵重! 登楼,雅室三间,一是卧房,一是书室,另外一间,作了‘行功’的静室,这些……我永远不会忘记!” 雷啸天越听越惊心,不由低沉的问道:“二弟,你不觉得对这‘红楼’,是太熟悉了些?” 仇磊石苦笑一声,道:“不!小弟反而觉得,已经有不少事淡忘了!”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愚兄却是认为,二弟不应该这样熟悉此处!” 仇磊石道:“为什么?” 雷啸天道:“除非二弟所说,十数年未出大门的话,是推拖愚兄,否则自然不应该如此熟悉这个地方。” 仇磊石看了雷啸天一眼,道:“大哥,小弟可曾有过谎言?” 雷啸天暗道一声“惭愧”,说道:“没有,因此愚兄才觉得奇怪。” 仇磊石苦笑一声,道:“大哥,个人有个人的难言之隐!” 雷啸天没有接话,仇磊石突然问道:“大哥,您要找这座已经塌败的‘红楼’,小弟已经带到地方了,大哥请随意的各处看看吧。” 雷啸天心中一动,道:“二弟不问愚兄找这座‘红楼’何故?” 仇磊石道:“小弟不想问。” 雷啸天道:“为什么?” 仇磊石道:“这是大哥的私事,大哥若能说的时候,早就告诉小弟了,既是没有告诉小弟,小弟自然不应多问。” 雷啸天又暗道一声“惭愧”,没有开口,却四顾地上的断瓦残木,半晌之后,突然问道:“二弟要愚兄带来两支火把,有用吗?” 仇磊石道:“小弟现在还不敢说用得着不。”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二弟要愚兄准备火把时,愚兄错当此处有什么地室之类,如今一眼可见,不知这火把……” 仇磊石道:“火把是用的着!” 雷啸天道:“二弟刚刚还说,不知用得着否,现在……” 仇磊石道:“大哥,用是一定用得着,只是小弟尚未决定,今夜是不是一定要用它,但良机不再,既来了……” 雷啸天接口道:“二弟今夜好怪!” 仇磊石道:“也许,但大哥不也很怪吗?” 雷啸天道:“愚兄怪在哪里?” 仇磊石道:“大哥为找这座‘红楼’,自金陵城时开始,已急不可耐,如今找到目的,却毫无动静,岂不极怪?” 雷啸天闻言一凛,道:“愚兄就要开始……” 他自动的停下了话锋,暗忖道:“开始作什么呢?说实情好,还是……” 立即有了决定,话锋一变道:“夜深天黑,很难看清一切,还是……” 仇磊石突然说道:“大哥,此处并非善地,今夜既已来了,最好能办完所办的事,当然,再找个深夜来一次,没什么不可以,但却也极可能就惹下杀身大祸,尤其是要在白天来的话,危险也就加了一倍!” 雷啸天已有不悦之意,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仇磊石道:“是小弟的由衷之言,无法再详尽解释了。” 雷啸天道:“只要愚兄不说,二弟守密,谁能……” 仇磊石道:“小弟自离开苏州日起,就无时无刻不想再来这‘红楼’看看,但因深知危险,忍耐至今……” 雷啸天道:“二弟一再提到危险,难道这里是鬼魅之地?!” 仇磊石道:“恰恰相反,此处是忠孝仁义之所!” 雷啸天哼了一声,道:“那这危险二字,从何说起?” 仇磊石道:“有人监视此处,来者不论是谁,若被发现……” 雷啸天道:“监视的人何在?” 仇磊石一笑道:“小弟若知此人何在,焉有不逼他出来的道理?” 雷啸天道:“二弟,你怎知道有人监视?” 仇磊石道:“恩师遗示……” 雷啸天霍地身形一转,面对着仇磊石道:“二弟,愚兄想和你恳切的谈谈!” 仇磊石道:“大哥吩咐就是。” 雷啸天道:“你我兄弟,誓共生死,天地为凭,日月作证,结义之日有言,除双方身世暂不说明外,余应坦诚,可对?” 仇磊石道:“是的,大哥。” 雷啸天道:“自结义至今,愚兄对二弟功力,为人,可说敬佩万分,但在无心之中,对二弟却也生出了疑念!” 仇磊石道:“大哥真是个磊落的汉子,有所疑也示知小弟,越发令小弟感怀,不知大哥疑及小弟些什么?” 雷啸天道:“二弟有一天在无心中,说出‘先师’二字,愚兄动问,二弟矫饰过去,金陵得通古存文弟,证实‘颠神僧’果已西归,那时愚兄冷眼旁观,二弟不现悲容,二弟,你何故隐瞒这个消息?” 仇磊石道:“小弟深知大哥所疑之事甚多,请大哥全说出来,然后小弟再按大哥所疑者,分条相答。” 第75章 雷啸天道:“二弟既如此说,恕愚兄直言了!” 仇磊石道:“有疑当问,小弟也当释答,大哥请说吧。” 雷啸天道:“一、愚兄深知颠神僧的功力,按二弟目下火候和修为来说,昔日颠神僧,也差了许多! 二、神僧向不用剑,愚兄虽不敢断定神僧不通剑术,但神僧绝不会身怀像二弟在红柳庄所施展的,那种奇奥剑法! 三、二弟对‘十君子’后人,非常虚心接交,但本身既非‘十君子’传人,又非‘十君子’后代,何也?! 四、对这‘红楼’的熟悉,令愚兄不能无疑! 五,今夜谈吐,在在暗示着什么。 六、对普天之下,少有人知的‘黑石船’事,却知之甚详,只这六件,已使愚兄心中难安了!” 仇磊石诚恳的道:“大哥,你疑此六事,可有解答?” 雷啸天已然决心要和仇磊石说明一切,立刻道:“有!” 仇磊石道:“小弟愿闻。” 雷啸天道:“一、二两项,证明二弟绝非‘颠神僧’的弟子!” 仇磊石慨答道:“大哥判断不错,小弟从未见过‘颠神僧’!” 雷啸天虽说已决心弄清黑白,但当亲耳听到,仇磊石自承果非“颠神僧”弟子时,却也不由心头猛震! 他暗自戒备着,又道:“愚兄推断,二弟也是‘十君子’的后人!” 仇磊石道:“这一点也不错!” 雷啸天猛退一步,声调转为沉重,道:“四、五两条,使愚兄疑及,二弟曾经来过此楼!” 仇磊石道:“对,小弟来过!” 雷啸天声调不由提高,道:“还有,你暗示此处危险,声言另有监视之人,并非出言虚吓愚兄,而是有心所知方始这样声明!” 仇磊石道:“可以这样说。” 雷啸天日射寒光,道:“第六条,二弟,你似乎比任何一人,都想早些发现那艘‘黑石船’,和萧大先生所留下的一切!” 仇磊石道:“大哥,这是小弟日夜所念者,没有错!” 雷啸天试探着,突然沉声问道:“还有另外一件事!” 仇磊石道:“还有什么事?” 雷啸天道:“二弟,你根本不姓仇,也不叫仇磊石!” 仇磊石神色陡变,雷啸天已看在眼中,立即提足真力,但衷心却已悲痛至极,全身止不住怒颤! 仇磊石隔了刹那,道:“大哥认为我是谁?” 雷啸天郑重而沉痛地说道:“目下……二弟,你我可还是同盟生死的兄弟,对不?” 仇磊石道:“不论何时也是!” 雷啸天道:“难说了二弟,在我没有回答二弟你,我认为你是何人之前,想先告诉你一件我独得的秘密!” 仇磊石道:“小弟愿意听听。” 雷啸天道:“十君子中,有两位非但功力高超,并身怀特殊技艺的人,这种特殊的技艺,能使年华倒流,岁月不老!” 仇磊石道:“小弟无法信大哥之言。” 雷啸天道:“有什么道理?” 仇磊石道:“十君子已死其九,这九人中,当然至少包括大哥刚才所说的两位之一,人既已死,岁月不老之言……” 雷啸天哼了一声,接口道:“所谓岁月不老,年华倒流,另有原故!”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小弟不能不好奇了!” 雷啸天又是一声冷哼,道:“这两位,皆有‘整形易容’神术,可令人父不识其子,妻不认其夫,老而变小,似岁月……” 仇磊石再次哦了一声,接口道:“这种技艺,小弟相信是有的!”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二弟也相信了?” 仇磊石道:“这是有的事情,小弟自然是信。” 雷啸天道:“二弟可知,愚兄为何在答复所问之前,说出此事?” 仇磊石道:“这一点,小弟想不明白。” 雷啸天道:“不要紧,稍待你就会明白了,现在愚兄要答复二弟,你问愚兄认为你是那一个的话了!” 仇磊石道:“大哥能够答的对?” 雷啸天道:“按所疑诸事来说,愚兄应该回答不错,不过愚兄却诚心祝祷上苍,愿愚兄所答复二弟的,是错了!” 仇磊石道:“就请大哥说吧!” 雷啸天道:“二弟还称我大哥?” 仇磊石一愣,道:“当然喽。” 雷啸天凄然一笑,道:“二弟呀!你年纪不比我大的太多了吗?” 仇磊石又是一愣,道:“这怎么可能,小弟……” 雷啸天突然问道:“二弟属什么?” 仇磊石道:“牛!” 雷啸天仰面长叹一声,似自语般道:“多此一问,若真是他,他焉有不早想好答对话语的道理?!” 仇磊石似已有所领悟,问道:“大哥,你把小弟当作了谁?” 雷啸天道:“你难道不应该姓‘卜’?!” 仇磊石苦笑出声,沉痛地说道:“大哥,这次误会,却使小弟心如刀绞!” 雷啸天心中一痛,道:“是错误,愚兄当难原宥自己了!” 仇磊石长叹一声,道:“大哥既已将小弟认作‘卜’贼,什么话都可以说了,大哥,小弟不避嫌疑,要问大哥来意。” 雷啸天道:“找一个人!” 仇磊石道:“断瓦残垣,焉有人在!” 雷啸天道:“那就要找一具尸体!” 仇磊石低吁一声,道:“和小弟来意之一相同!” 雷啸天似有所指地说道:“那是巧合极了!” 仇磊石道:“既便真是巧合,也足令人悲伤。” 雷啸天默然无言,兄弟二人又变作不言不动! 半晌,仇磊石开口道:“大哥,点起一支火把来吧。” 雷啸天道:“这样岂不是使暗中监视的人,发现我们?” 仇磊石道:“现在顾不得这许多了,小弟宁愿被暗中监视的人发觉,甚或身遭毒手,也不愿大哥误会加深!” 雷啸天没有接话,但却点燃了一支火把,火把的光亮,将丈大地区照明,一切显得十分清楚。 仇磊石接着说道:“我们开始找吧,不过小弟断定,找不到什么!” 雷啸天陡地一凛,暗忖道:“夜登‘子午岭’头,亲自听到那灰衣人说过,红楼中未见尸体,如今二弟竟也这样断定,是巧合吗?” 想着,高举火把,一寸一寸地细搜起来。 地上已横生杂草,不过高仅数寸,是故无法隐藏什么,红楼旧址不广,刹那已经搜遍,果无尸体或骨骼。 雷啸天神色喜忧参半,仇磊石却道:“请大哥将另外那支火把给我。” 雷啸天默然递过火把,仇磊石将它引燃,彼此相距极近,在两支火把的照明下,雷啸天发现仇磊石正无言而泣! 一颗颗英雄泪,顺腮流下,就像一柄柄利刃,一次次扎透雷啸天心肝,一阵疼接一阵痛! 雷啸天猛地上步,悲涩地道:“二弟,愚兄……” 仇磊石摇头,阻止了雷啸天的话锋,道:“大哥请随小弟来!” 雷啸天颔首为应,仇磊石带路而行,穿越过残瓦断垣地区,步向昔日美仑美奂的“红楼”后院。 后院,残墙未被火劫,大半矗立,那后角门,虽已残败,却仍有门在,正随着夜风,一开一关发出凄凉的声音! 右角上,杂草数尺,仇磊石火把低压,杂草燃断,刹那,露出了一方红石井台,正当角落! 雷啸天心中一动,道:“此处原来有井!” 仇磊石道:“若是无井,当年红楼住客,何处取水?!” 雷啸天道:“不是枯井呀?” 仇磊石道:“幸而不是!”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二弟,这句话可有原故?” 仇磊石道:“有,不过现在小弟不敢决定能否找到!” 雷啸天道:“能否找到什么?” 仇磊石道:“地下的门户!” 雷啸天一惊,道:“哦?‘红楼’还有地室?” 仇磊石颔首道:“嗯,有!” 雷啸天道:“既有地室,出入口应该在‘红楼’之下才对,二弟不再那边着手找寻,为何却来这井旁?” 仇磊石道:“若是地室出入门户,在‘红楼’中可以找得出来的话,大哥,今夜我们就用不着来了。” 雷啸天道:“我听不懂。” 仇磊石道:“和大哥及小弟,怀着同样意思,要在此残楼断垣中,找些什么东西出来的人恐怕不少!” 雷啸天道:“这我相信。” 仇磊石道:“那就是了,大哥请想,设若地室出入地方,当年就安置在‘红楼’之内的话,人家岂不早已找到了?” 雷啸天颔首道:“对,对!” 仇磊石没再开口,将火把递于井中,可是火把照明距离不远,井底深渊仍难看到,不由摇了摇头! 雷啸天也并立一旁,向井下窥探,突然道:“二弟,你怎知道地室门户,是在井中?” 仇磊石道:“恩师遗训中,曾经示知此事。” 雷啸天道:“咱们怎么下去呢?” 仇磊石看看雷啸天,道:“小弟先下,找到门户之后,再通知大哥。” 雷啸天道:“不,愚兄先下!” 仇磊石道:“小弟对此比较熟悉……” 雷啸天接口道:“恐怕这井中要例外吧。” 仇磊石道:“大哥,小弟先下是对的事。” 雷啸天正色道:“二弟要说得出对的道理才行!” 仇磊石道:“我是兄弟!” 雷啸天道:“愚兄不瞒二弟说,至今对二弟依然疑团未解,但在同盟之约尚未割绝前,有事愚兄当首先……” 话尚未完,火光突暗,仇磊石已纵身井中! 这昏死前的一声怒声,井中传音,声如巨雷霹震,一团火光适时出现,恰好接住了雷啸天摔落的身躯! 一股热流,贯通了雷啸天的每个经脉,使他受震醒来。 人是坐着,左臂伤麻已失,但却很难挪动,只觉得后心被一只极热的手掌所紧抵着,那股热流,就是发自那只手掌之上。 雷啸天看不到后面的那个人,但却深知那人是在疗治自己的伤势,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第76章 刚要侧目,身后那人适时开口道:“大哥别动,你中了人家的暗算,小弟正在替大哥将所中的毒迫出体外,大哥若能稍提真力,与小弟的真力相合,则伤势复原的更快!” 雷啸天才叫出一声“二弟”,仇磊石已接着说道:“大哥现在不说话最好,再有盏茶光景,就大功告成了,那时再详细地说说经过吧。” 雷啸天遂不再多言,缓缓提聚真力,觉得十分吃累,不由暗自凛惧,不知所中是何暗算,如此严重。 真力终于提聚成一团,缓送于经穴之中,当他的真力和仇磊石真力所化热流,相合的刹那,心神一震,接着相合一处,顿感全身舒畅无比,就这样经游百骸,周天复始,循行不已。 突然,传来隆隆不绝之声,接着化为一声声巨响,震得双耳嗡鸣不止,约隔盏茶时间,震响仍未停止! 此时,雷啸天已觉得左臂酸麻若失,并且已能挪动,才待开口告诉仇磊石,仇磊石却在一声叹息之后,收转真力,道:“万幸疗治得快,总算将余毒全部迫出体外了!” 雷啸天这才扭头探看左臂伤处,只能看到一小半地方,仍然十分红肿,伤口似是已经疗治涂药,知系二弟所为。 缓缓转身,神色不由一变,只见仇磊石面色苍白,额头汗滴,正在行功调气。 雷啸天心中一酸,几乎要伸手打自己个嘴巴,自己疑心生鬼,二弟却拚了性命救治自己,相较之下,自己岂不愧煞! 这时,隆隆之声依然不绝于耳,雷啸天有心顺声音来处一探究竟,但因仇磊石正在行功,只好作罢。 又隔了顿饭光景,隆隆之声方始消失,而仇磊石却也恰在这个时间醒来,看到雷啸天站于面前,立刻说道:“大哥伤怎么样?” 雷啸天惭愧地说道:“若非二弟拚耗真力相救,愚兄怕不……” 仇磊石诚挚地一笑,接口道:“小弟份所应当,大哥千万别说那些客气话!” 雷啸天越法觉得汗颜,道:“二弟谅宥愚兄些,先时……” 仇磊石苦笑一声,道:“先时难怪大哥有疑,好在事已过去,不提也罢。” 雷啸天低吁一声,道:“愚兄只当二弟所谓有人监视之言,是虚搪之辞,没想果然遭到暗算,想起来令人恨煞!” 仇磊石道:“小弟先前也仅是根据恩师遗训,说说而已,不想果被恩师料中,万幸大哥业已复原,否则……” 雷啸天接口道:“二弟,愚兄觉得似是中了奇毒的暗器!” 第三十三章枯井遇伏 仇磊石没有开口,却伸手探囊取出一物。 雷啸天乍见此物,心神一阵颤抖,惊呼出声道:“啊!是这种东西。” 仇磊石颔首道:“就是这么一根小小的玩意儿,但却恶毒霸道。” 雷啸天道:“二弟可认识此物?” 仇磊石摇头道:“不认识。” 雷啸天长叹一声,道:“这东西名叫‘快活疔’,是武林中毒药暗器内,名列第二的霸道玩意儿,二弟,愚兄不能不深感恩情。” 仇磊石道:“怎么大哥又说这个。” 雷啸天道:“二弟,你是不知道这东西的恶毒啊!” 仇磊石道:“既是毒药暗器,自然恶毒厉害。” 雷啸天摇头道:“不然,这东西能使人亡魂丧胆而疯狂。” 仇磊石道:“有这等事?” 雷啸天道:“二弟试猜,此物是铁是钢?” 仇磊石道:“重量似是钢铁,不过本质却又不是。” 雷啸天颔首道:“这也就是二弟,换一个人,决看不出这些。” 仇磊石道:“小弟猜,这可能是一种奇异的坚木所制。” 雷啸天讶然道:“二弟,你真行,竟然一猜就中。” 仇磊石道:“也是侥幸,先恩师曾经说过,苗疆有木,名叫‘铁石’坚逾精钢,重若铜铁,适才偶尔忆起它来。” 雷啸天道:“二弟,这‘快活疔’,正是‘铁石木’所制。” 仇磊石皱眉道:“先恩师曾说,‘铁石木’本就极毒,此木刀剑难伤,却沾不得鲜血,滴血即溶,但没有这样歹毒呀?” 雷啸天道:“有人以猪,羊,犬血,溶此木之根,采归后,将其以畜血溶炼至钉状,然后泡于疯狗唾涎及五毒水之中,约须一日,毒入木中,再任其风干,作为暗器,人若不幸身中此物,非但一身皮肉化尽,并将狂笑……” 说到这里,雷啸天似是难禁余惧,全身一抖,停下了话锋,隔了刹那,方始在一声微吁后接着道:“说起来,愚兄尚且难禁阻怯心凛,岂料却身先受此毒啮,设非二弟救治得快,此时愚兄早已失性疯狂了。”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吉人天相,小弟何功之有。” 雷啸天自嘲道:“二弟舍命救我,我却疑心二弟,调换个立场想来,二弟也会自咎自罚,唉!心贼难防呀!” 仇磊石不愿再谈这些事,故意改变话题道:“大哥既知‘快活疔’此物,当然也知道这是那一个门户,惯用的暗器了,我们只要……。” 雷啸天摇头道:“没有用,和二弟在红柳庄所遭的暗袭是一样。” 仇磊石道:“也是和‘蟠龙谷’有关?” 雷啸天点头道:“只有‘蟠龙谷’,才能制炼这种东西。”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想来这‘蟠龙谷’,必是个淫恶地方。” 雷啸天摇头道:“这未必然,此谷不见男儿,据说凡是男子,进谷则死,谷中人,又向不在江湖走动……” 仇磊石冷哼一声,道:“这里面有鬼。” 雷啸天道:“二弟此言似有所指,何也?” 仇磊石道:“传闻不足人信,此谓男子入谷则死之言,怕不尽然,至于谷中人向不在江湖走动一节,怕也不尽不实。” 雷啸天道:“可是这传说,已百余年了。” 仇磊石一笑道:“一错千年的事也有。” 雷啸天道:“自愚兄幼年,就听得老父如此深信不疑……” 仇磊石道:“前人都认为对的,不见得是真对。” 雷啸天道:“但是非却只一个,真理不容矫情。” 仇磊石道:“因此前人之是,未必就对,前人之非,也未必是错,真理在大多数盲目之下,成了杀人的刽子手。” 雷啸天道:“不是愚兄愿意抬杠,你说众人皆曰对的,不一定对,最好能举一个例子,使愚兄心服。” 仇磊石道:“那真是如海滨砂石,举不胜举了。” 雷啸天道:“二弟何不举出一个来我听?” 仇磊石道:“为了避免‘辱侮先贤’的嫌疑,小弟举一个‘字’的例子,不过由此也就可以知道,人皆曰对的不见得真对。” 蓄啸天一笑道:“举别的例子,愚兄因为见仁见智不同,还无法和二弟抬杠,若要举一个‘例’的话,咱们有杠抬了。” 仇磊石也一笑道:“大哥,咱们抬不得杠。” 雷啸天道:“不一定,你说吧!” 仇磊石道:“司马公……” 雷啸天摆手道:“慢慢,你知道愚兄书念的不多,可别引经据典,此公彼公的,这样咱们就抬不成杠了。”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放心,小弟也只是略认之无,真谈学问,学无止境,小弟何许人也,焉敢狂妄。” 雷啸天道:“好,你说下去吧。” 仇磊石道:“滑稽别传,大哥可曾读过?” 雷啸天道:“这你可真问着了,念过,怎么样?” 仇磊石道:“刚才小弟是说的是什么书名?” 雷啸天一愣,道:“滑(华)稽别传呀!” 仇磊石笑了,道:“对了,第一个字,大哥念什么?” 雷啸天道:“滑(华)呀,这谁不认识,譬如‘这人真滑(华)稽’,我从小就会,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仇磊石道:“大哥可曾听前人们怎样念它?” 雷啸天道:“一样,我记得很清楚,没有错。” 仇磊石道:“看来,多数的人是念滑(华)了。” 雷啸天道:“本来念滑,自然人人念滑。” 仇磊石道:“这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大多数说对的事情,不见得对,这个滑字,根本就不应该念滑(华)。” 雷啸天一愣,道:“我还是第一遭听说,这个字不念滑(华)呢。” 仇磊石道:“这个字念滑(古)。” 雷啸天道:“什么?念骨?唉,骨是骨,左旁没了三点水念骨,多了三点水,这个字就念滑(华),没听有人说‘骨稽’的,只听人家说‘滑稽’。” 仇磊石正色颔首道:“对,这就是小弟刚才说过的,真理有时在大多数人的盲从下,成杀人的刽子手。” 雷啸天道:“二弟,你是说这个字真念古(骨)?” 仇磊石道:“本来念滑(骨)。” 雷啸天笑道:“还是没有念(华)顺口。” 仇磊石也报之一笑,道:“非但大哥念着不太顺口,小弟还怕别人听到的话,要说大哥不知所云呢,这……这就是真理!” 雷啸天摇头无言,突然,想起一事,道:“二弟适才行功正紧之时,此处突有隆隆之声传来,约有半个时辰始止,愚兄想……” 仇磊石接口道:“小弟听得清楚。” 雷啸天道:“何不前往一探,听声音似起自井……” 仇磊石道:“不错,暗算大哥的那人,已将此井堵塞。” 雷啸天神色一变,道:“此非枯井,何能堵塞?” 仇磊石道:“此井已废置年余,井水已极浅,而有现成的残瓦碎砖,堵塞甚易,小弟由隆隆之声判断,对方人手不少。” 雷啸天急忙道:“若真被堵塞,我们如何出去?” 仇磊石道:“目下刚刚进来,目的未达,正好借此机会把要办的事情办完,到时候再研究出去的问题。” 雷啸天见仇磊石毫无惊慌,认为必有良策,遂也将出路被阻之事,抛置脑后,一心探查要查明的大事。此时,雷啸天方始注目四外,也首次发观仇磊石早将火把熄灭,但却依然有灯照明的原因。 第77章 原来这是一间宽敞石屋,东西约有七丈,南北五丈有余,四壁皆安置着粗如人臂的牛油蜡烛,现在皆已点燃。 另外一条室内通道,不知通向何处,这石屋积尘数寸,一望即如,已有很多年没人住着。 因为只有一条通道门户,二人自自然然是顺着通道而去,每人取了一支牛油蜡烛,照明缓行。 通道长仅丈余,宽有五尺,左右皆无其他门户,只在另外一端,开有一门,遂步入了通道。 乍出通道,在两支巨烛照明下,不远处赫然仆卧一具尸体,二人俱皆一震,彼此互望一眼,大步跑向前去。 雷啸天稍迟,仇磊石业已到达,这具仆卧的尸体,下半身卧仆地上,上半身却爬在一张长石凳上。 按这情形看来,死者生前似想爬于凳上,中途因伤、或因病重不支,遂这样仆卧下来死去。 仇磊石在心急之下,竟以真力透传巨烛之上,向石凳一掩,生生将石凳插穿一洞,故而巨烛依然放射光辉。 仇磊石首先仰望室顶,点了点头,他暗自计算,这具尸体仆卧之处垂直而上,应该是那红楼楼下的厅内左方,再上,必然是自己的书房,想起书房,自自然然记起了雷叔父,霍地将尸体翻转。 虽然已经年余之隔,但因地室通风而阴凉,尸体尚未腐烂,虽说因血已流尽,致面目下陷,却仍能看出轮廓。 仇磊石目光一扫死者胸腹,立即发现那处致命的伤痕,虎目中难禁英雄泪落如雨,悲呼一声:“雷叔父!” 猛然,雷啸天一把将仇磊石推开,一因仇磊石心悲往事,根本未伤,再因雷啸天用力极大,仇磊石被推出了两步,几乎摔倒。他身形一定,霍地站起回顾,只见雷啸天神色惨变,双手捧抱着雷叔父的尸体,全身哆哆颤抖,泪如涌泉。 奇怪的是并无声音,但双唇却上下抖动,日红如火,仇磊石恍然大悟,猛一顿足,到了雷啸天身后。 此时的雷啸天,因突然而来的意外变故,心神受了重大刺激业已神智失常,若再这样耗下去,必然疯狂。 仇磊石深知这一点,况已悟及雷叔父和雷大哥的关系,悄没声的暴然出指,将雷啸天点昏地上。 然后将雷啸天双膝盘起,一掌震开穴道,并迅捷无伦的左掌压于雷啸天命门之上,扬声道:“大哥请尽情痛哭一场吧,哭过之后,小弟有很多话讲。” 雷啸天神智复原,悲由衷生,抱起尸体号啕大哭不止,久久之后,仇磊石以奇特的敲穴之技,使雷啸天恢复了平静,道:“大哥,原来你是‘霹雳震天’雷鸣叔的长子。” 雷啸天霍地一跃而起,突忽转身,厉声道:“二弟,你到底是谁?快说。” 仇磊石道:“先时小弟深受遗训及雷叔父之谕,故而始终没有说出内情,小弟曾说,十数年未出大门一步,并不虚假。” 雷啸天沉声道:“我没问你这些,你是谁?” 仇磊石道:“大哥请莫激动,听小弟从头说起……” 雷啸天厉吼道:“哪个要听你从头说起,我只问你是何人?” 仇磊石面色一寒,怒叱道:“大哥乍见雷叔父惨死尸体,故然难免激动,但激动就能替雷叔父报这血海冤仇吗?” 雷啸天初次看到仇磊石暴怒,不由一愣,仇磊石已接着说道:“大哥若有人子孝心,若想代雷叔父报仇,就请忍耐片刻,压制下怒火和激动的心情,听小弟从头说起!” 雷啸天气势被仇磊石正气所服,业已逐渐冷静下来,闻言点了点头,但仍难止悲哀地说道:“二弟可知这……这……” 仇磊石走向近前,以诚坦的面目相对,道:“小弟知道,雷叔父就是大哥朝夕要找的尊人。” 雷啸天一指乃父致命的伤处,道:“这……这下手的恶贼,太狠毒了些。” 仇磊石悲涩地说道:“先父母之死,还胜过雷叔父多多。” 雷啸天道:“二弟,你到底是谁?” 仇磊石道:“大哥原宥小弟经年未敢吐露真情,实因怕消息外泄,仇家远逃或暗中以毒计谋算小弟……” 雷啸天接口道:“愚兄也没能说出身世……” 仇磊石道:“这是上苍的安排,若小弟早知大哥是谁,至少在初见面后,即可来此‘红楼’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小弟曾说,久居苏州,但却未出大门一步,这是实话,大哥,这‘红楼’就是小弟的居所呀。” 雷啸天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唉,二弟怎么不早说。” 仇磊石低吁一声道:“大哥,小弟恩师姓伍。” 雷啸天惊呼一声,道:“什么?是……是盟伯?” 仇磊石颔首道:“正是他老人家。” 雷啸夭道:“二弟,这真是从何说起,彼此要能早将身世说明,岂不省了多少事,二弟,你可知道子午岭头的孤坟……” 仇磊石急忙问道:“难道那是先恩师葬处?” 雷啸天道:“不错,是他老人家。” 仇磊石悲声泪下,道:“为我一人,使九位父挚及自己的双亲,皆遭毒手,这一身罪孽,用什么东西才能涤净。” 雷啸天一惊,道:“二弟何出此言?” 仇磊石猛地向雷啸天一跪,道:“大哥你当小弟是谁。” 雷啸天道:“你是谁?” 仇磊石悲声道:“小弟就是那个罪魁祸首的‘萧梦梅’!” 此言出口,雷啸天大惊失色,道:“原来……原来二弟,不!是盟主……” 仇磊石道:“什么盟主,是个一身罪孽的祸首。” 雷啸天才待开口,却突将话咽了回去,仇磊石看在眼中,剑眉微微一挑,低沉地问道:“大哥想说什么?” 雷啸天道:“有句话,明知说出不当,但不能不说。” 仇磊石道:“大哥说就是。” 雷啸天道:“怎能证明二弟你就是‘萧梦梅’呢?” 仇磊石道:“小弟自然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现在却拿不出来,因为恩师遗训之上,谕令小弟莫要随身携带。” 雷啸天道:“很好,二弟请说,何时能给愚兄一看?” 仇磊石道:“离开此处之后,三日之内。” 雷啸天道:“就这样说了,目下咱们仍以兄弟相称。” 仇磊石道:“任何情形下,我们也是兄弟相称的。” 雷啸天摇头道:“不可能!” 仇磊石道:“为什么?” 雷啸天道:“二弟若无证明之物,恕愚兄直言,恐难免割袍之举,这并不是因为二弟为人错了,而是事态迫人如此!若二弟取出证明之物,证实二弟乃‘萧梦梅’本人,则愚兄死也不敢有违先父之训谕,妄称为兄。” 仇磊石道:“小弟还是不懂?” 雷啸天道:“昔日‘十君子’滴血共誓,尊‘萧梦梅’为武林盟主,先父曾因此下过严谕,愚兄何敢违抗!” 仇磊石道:“大哥可是指着那‘旗令’说的?” 雷啸天道:“二弟能说出‘旗令’二字,愚兄业已相信必是萧盟主了,但为大局着想,仍愿一见此令!” 仇磊石道:“若小弟不幸,将‘旗令’丢失了呢?” 雷啸天正色道:“大先生夫妇之仇,和先父等八位前辈惨死之恨,今生今世也没有办法雪复了,愿二弟三思。” 仇磊石长叹一声道:“真是害人的‘神芝血丹’。” 雷啸天神色欣然道:“没有错了,就算没有‘旗令’,啸天我已深信您就是萧盟主。” 仇磊石道:“为什么?” 雷啸天道:“先父行前,曾有秘嘱,留有一册日志,曾将伍伯父之事,详记其上,盟主说的都对,自非假冒。” 仇磊石道:“大哥怎么现在就盟主短长起来了?” 雷啸天道:“既知无误,怎敢再行放肆。” 仇磊石道:“大哥说过,一切要等看过‘旗令’而定的!” 雷啸天道:“话故不错,但现在……” 仇磊石接口道:“大哥若不答应,今后始终兄弟相称,小弟就不作出去的打算了。” 雷啸天道:“盟主必欲置啸天于不孝?” 仇磊石诚恳地说道:“大哥,武林盟主,不是关上门说说就能当的。” 雷啸天道:“当然,此事当年前已有安排。” 仇磊石道:“莫非当真要以‘旗令’之上,十二门户掌门人所留的信物,来号召各大门派,及武林中人?” 雷啸天道:“盟主之意?” 仇磊石道:“盟主乃有德者居之,小弟不配。” 雷啸夭道:“这是前人血盟而定。” 仇磊石道:“就像刚才那个‘滑’字一样,后人应该自知是非。” 雷啸天道:“不遵遗训即为不孝,愿盟主三思。” 仇磊石一笑道:“不孝之人何德之有,自不配当这盟主。” 雷啸天说不过仇磊石,只好叹息一声道:“这事暂可不谈,盟主能否示下先父来此‘红楼’之事?” 仇磊石点点头,遂将昔日深夜,雷鸣带伤传书之事,详细说出,雷啸天垂泪久久,霍地说道:“盟主若矫情坚辞,请问,何以对先父?” 仇磊石一愣,语为之塞,雷啸天叮问一句道:“请盟主示下。” 仇磊石看出雷啸天神色肃然,道:“若小弟仍旧坚持呢?” 霄啸天一字字果断地说道:“父仇未能报,父志未能继,父命未能达,身为人子,何须再偷生于斯世,愿自绝于此,永伴先父于地下。”,话声中,右臂探处,将他那向不取用的长剑撤出,目射寒光,注于仇磊石身上,静待答复。 仇磊石深知雷啸天性格,向不矫作,立刻穆然道:“大哥请先听小弟一言。” 雷啸天道:“请盟主先答啸天的话。” 仇磊石道:“大哥若能答应小弟一事,小弟则听命吩咐。” 雷啸天摇头道:“此非啸天吩咐,乃萧大先生遗命,先父之遗志!” 仇磊石道:“大哥当知小弟性格,莫迫使小弟相伴大哥于斯。” 雷啸天道:“盟主所说的是什么事?” 第78章 仇磊石道:“兄弟之盟在前,曾有天地为证,小弟誓死不弃。” 雷啸天道:“结盟之时,不知就是盟主,在啸天说来,父命在结盟之前,况啸天深信,伍伯父遗书必也说过……” 仇磊石接口道:“大哥,目下不必为此而辩论不休……。” 雷啸天正色道:“必须说个明白。” 仇磊石道:“这样可好,设若有朝一日,小弟身为武林盟主,人前任凭大哥如何称呼,人后,不得相违盟约。” 雷啸天沉思刹那,道:“好吧,一言为定。” 仇磊石一笑,道:“一言为定!” 雷啸天并未将长剑归鞘,却面对乃父尸体沉思不语,仇磊石低吁一声,试探着问雷啸天道:“大哥,叔父遗……” 雷啸天道:“我要立刻找到木料,做成棺木。” 仇磊石目光一扫四外,道:“容易,就地取材吧。” 雷啸天点点头,将各处走了一遍,搬过几张木桌,兄弟二人动手,各以宝剑作为利器,做成一棺。 当然形状不太像口棺木,但却比棺木要坚固的多,然后将尸体搬入,封死棺盖,双双拜下。 雷啸天以悲哀的声调,果断的字句,祷道:“孩儿誓复此仇,将仇人心肝供吊,那时移灵!”仇磊石却默默祝祷,他暗自发誓,必将这恶毒凶手亲刃,而祀英灵,并将守孝及谢以慰。 接着双双起身,雷啸道道:“如何出困?” 仇磊石道:“大哥可要看看来时入口?” 雷啸天道:“好,这就去。” 仇磊石带路而前,当到达来时并中的铁门时,雷啸天大步向前,猛推铁门,铁门动也不动。 仇磊石道:“当初设建这座地室,虽说已甚周到,但仍然未能防到有人填井,这道铁门,首先就不该向外开。” 雷啸天道:“以我们二人之力,莫非还打不开它?” 仇磊石道:“打的开。” 雷啸天道:“咱们立即动手。” 仇磊石道:“非但可以打开这道铁门,并且可以一块块将大石砸碎,搬进地室然后就可以自由出入。” 雷啸天道:“那就应该立刻动手干了。” 仇磊石道:“小弟决不上这个当。” 雷啸天道:“上当?上什么当?” 仇磊石道:“现在计算时间,已是四更多了,要将铁门打开,搬掉千百碎石,怕不已经到了五鼓。” 雷啸天道:“这有什么关系。” 仇磊石道:“对方明知填井之举,并无大用,但仍然填它,是为了什么?” 雷啸天道:“为了什么呀?” 仇磊石道:“就为了消耗你我兄弟大部的真力。” 雷啸天道:“这对他们有什么利益?” 仇磊石道:“古井一线,碎石搬走之后,对方以绝顶高手,埋伏于上,甚至以歹毒的‘快活疔’暗算我们兄弟……” 雷啸天恍然大悟,道:“那就危险了。” 仇磊石道:“因此小弟说,不上这个当。” 第三十四章初探敌踪 雷啸天道:“可是我们总要出去呀?” 仇磊石微然一笑,道:“当然要出去,非但要出去,并且出其不意的闯出去,说不定会由此而发现,那凶手的真正面目。” 雷啸天道:“但路只有一条……” 仇磊石道:“谁说只有一条?” 雷啸天闻言大喜,正要询问,仇磊石已招手先行,直走到刚才雷鸣仆卧的地方,停步不前。 雷啸天忍不住问道:“另外那条路在何处?” 仇磊石道:“小弟虽知另外必然有一条路,但却不知路在何处。” 雷啸天啊了一声,道:“那什么办?” 仇磊石道:“找,我们开始来找它!” 雷啸天道:“毫无线索,那里去找?” 仇磊石道:“小弟已有线索,门户可能相距叔父仆卧地方不远。” 雷啸天浓眉皱起,道:“这怎么可能?” 仇磊石道:“小弟昔日独坐书房,雷叔父重伤之下,由窗外飞落,那时雷叔父伤势已然无救,况追踪之人已到,小弟断定,雷叔父施展出‘雷霆一击’之后,绝对无法再由井中飞落而到此室,所以……” 雷啸天接口道:“有道理,我们找。” 两个人立即仰望室顶,仇磊石适才已经发现端倪,故而轻易的就指出地方对雷啸天道:“大哥请看,左上方有处颜色与众不同的地方。” 雷啸天也正好发现,颔首道:“大概不会错了。”,话声中,雷啸天冲拔而起,室顶平光,无法存身,但见雷啸天神功提起,五指抓处,已裂石而入,抓了个紧。这是雷啸天第一次施展家传绝学,仇磊石看在眼中,不由暗中点头,雷家“雷霆神功”,果然不凡。 雷啸天适时欣然说道:“果然是道门户,不过铁板尺厚,如何开启呢?” 仇磊石闻声而上,他仅凭一只左手,紧贴平滑石顶之上,即能悬身不坠,使雷啸天钦佩不已。 仇磊石细看那道门户甚久,终于长叹一声,道:“大哥我们下面商量吧!” 话声中,双双纵落,仇磊石道:“大哥,这是门户绝没有错,但想开启却不容易。” 雷啸天道:“看来只好仍然由井……” 仇磊石突然挥手道:“且慢,让小弟想想。” 雷啸天点点头,不再开口,仇磊石一个人沉思不已。 半晌,仇磊石似有所得,道:“大哥,雷叔父自知伤重难救,又断定此楼焚毁后,凶手必将仔细搜索,方始将自己沉入地室之内。小弟居此十数年之久,非但不知这道地室秘门,连此处有这地室,还是看到恩师遗书方才知晓。不过由雷叔父伏卧之处,使小弟想起这是不合情理的事,也许和室顶门户有关,大哥认为对否?” 雷啸天苦笑一声,道:“我根本就没听明白话中的意思。” 仇磊石道:“是怪小弟说得不太清楚,小弟是说,雷叔借门户之便,沉落地室,按当时情形,已非常艰难了。” 雷啸天道:“若以二弟所说,先父身受之伤来讲,是极不容易了。” 仇磊石道:“适才小弟发现,雷叔父上半身伏卧石凳之上,何也?” 雷啸天道:“先父或许要坐起来。” 仇磊石摇头道:“雷叔若想席地而坐,随处可以,不必挣扎……” 雷啸天道:“先父大概要坐在这长石凳。” 仇磊石摇头道:“雷叔父伤势奇重,又曾拚却最后一口真力,发出神功震伤追踪凶手,早已无力支持身躯平衡……” 雷啸天道:“这有什么关系?” 仇磊石道:“关系太大,设若这是一把石椅,后有靠背,雷叔父挣扎欲坐,自是应该,但这却是条石凳,雷叔父坐不住的。” 雷啸天点头道:“对,有道理。” 仇磊石道,“因此,小弟认为雷叔父上半身伏卧凳上,绝非无因。” 雷啸天道:“会有什么原因呢?” 仇磊石道:“也许这石凳……” 雷啸天也有所悟,道:“对,咱试推石凳看看。” 说着,两人开始动手,前推不动,后移不能,仇磊石突然将石凳向右方一拖,石凳却随手而滑向一旁。 适时,室顶那块尺厚铁板,也倏忽三面倒垂下来,现出一道门户,由下望之无异天窗,雷啸天和仇磊石互望一眼,雷啸天身形迅疾到了棺木之前,五指提刀,在棺盖上划出“霹雳震天”四个大字,然后对仇磊石道:“熄火烛,我们走。” 仇磊石摆摆手道:“且慢,小弟突有所疑。” 雷啸天道:“什么事?” 仇磊石道:“上面出口,此时是否已开?” 雷啸天皱眉道:“应该是开了。” 仇磊石道:“设若出口就在平地之上,暗中监视我们的对头人,焉有不立刻发观的道理,这样……” 雷啸天接口道:“不能顾忌的这样多了。” 仇磊石道:“再说,此处小弟也不准备使对方进人……” 雷啸天再次接口道:“事难三全,走一步算一步。” 仇磊石点一点头,道:“大哥请提聚功力断后,让小弟开路。” 雷啸天说声好,双双扬掌熄灭巨烛,飞身而登上那天窗似的门户,岂料身形竟无附依处,若非二人功力真高,必然立即滑落,就这样,也几乎把持不住,仇磊石嗯了一声,对雷啸天道:“大哥,这通道怪哉,竟像条……” 他说不下去了,实在,这通道像一条四方管子,滑不留手,而地位不大,仅有尺半见方,看来不像供人出入的门户。 此时,二人是摸黑而行,什么也看不见,仇磊石在前,试探着走了丈远,悄声对雷啸天道:“大哥当心,这儿是个斜道,极滑。” 雷啸天却接话道:“这是专供由上面传递笨重物品,而设置的‘滑路’,这种设置,雷家堡也有,是先父手法。” 仇磊石道:“雷叔父似是事前根本不知道有这座红楼。” 雷啸天道:“这不会错,因为伍伯父行事一向谨慎,但伍伯父是先父的盟兄,先父所知者,伍伯父自也知晓。” 仇磊石认为这可能性很大,说道:“大哥既是熟悉这种设置,举一反三,能不能料断一下,这‘滑路’的出口是在何处?” 雷啸天道:“应该说是‘入口’,按先父往昔设计,及雷家堡‘滑路’的情形来说,入口至少有两个。” 仇磊石聪慧之极,闻言知意,道:“可是内外皆有入口地方?” 雷啸天道:“正是。” 仇磊石道:“我们最好能由外面入口出去。” 雷啸天道:“愚兄要点个亮儿照明。” 仇磊石道:“不虑火光外泄?” 雷啸天道:“若是‘滑路’设置,入口处另有开关的地方,非但火光不会外泄,水也透不进去。” 仇磊石道:“那就好了。” 话声中,雷啸天已打着了火熠子,他那支火把,在身中暗算的时候,已经落在井底,现在换了一支巨烛。 点亮巨烛,光辉不强,因为上面密不通风的原因,但是仍能看清楚附近丈远地方,雷啸天瞥目之后立刻说道:“二弟,没错了,往前走,走到别有岔道的地方停下,告知愚兄能分出那一条通向僻静之处。” 第79章 “好,小弟就开始登上,大哥小心!” 说着,仇磊石将自己火把点燃,然后向上爬登而行,千层底的快靴,登在滑不留手的石路上艰难至极。 不过仇磊石这身功力,已入化境,每登上一步,石路滑壁上,就留上一个二寸深的足尖印,如梯道一般,走在后面的雷啸天,却省了力。 登上约有数丈,仇磊石止步道:“大哥,前面竟有三条岔道。” 雷啸天道:“二弟身子贴在左边,举起火把照亮,愚兄来看。” 仇磊石高举火把,道:“走了已有数丈,按说早该到了入口,怎的……” 雷啸天道:“此处可能已在地下十丈,况‘滑路’斜倾,说是走了数丈,也许只有一两丈而已。”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小弟忘记此事了,大哥可已看清楚了岔……” 雷啸天道:“走左边那条路。” 仇磊石身形一提,登上左边“滑路”,渐行渐平,最后竟然必须真的爬着走了,雷啸天在后面说道:“快到了,二弟看见有物阻路的时候停下。” 仇磊石答应一声,爬行不息,片刻之后,道:“大哥,走不通了。” 雷啸天道:“二弟可能退到愚兄身后?” 仇磊石暗自沉思刹那,道:“恐怕办不到,里面只有尺半见方,错不开身子。”其实,仇磊石身怀奇技,内家“缩骨神功”已至化境,尺半见方,仇磊石能毫不费力的避到雷啸天身后。 不过雷啸天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使仇磊石突悟原由,出口在望,谁在前面,谁将首遭敌人暗袭之险,仇磊石怎肯叫雷啸天涉险,故而推说没有这种罕绝的功力,无法错开身子前后交换。 雷啸天信以为实,道:“二弟,可曾发现阻路之处右壁上,有个钢环?” 仇磊石早已发现此环,道:“小弟看到了。” 雷啸天道:“拉动此环,入口处的钢板,即自动滑向一旁,露出门户,不过二弟先莫拉这钢环,听愚兄一言。” 仇磊石道:“大哥请讲。” 雷啸天道:“二弟,事怕万一,愚兄虽然认定这一条路的入口,或不致有强敌埋伏,但却不能不多加小心。二弟功力高过愚兄多多,只是在敌暗我明之下,必需加倍谨慎,莫忘今后二弟身系整个武林的安危。” 仇磊石道:“小弟遵命。” 雷啸天道:“现在先将火把熄灭。” 仇磊石才待扬掌击灭火把,雷啸天已扬声又道:“且慢。” 仇磊石道:“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雷啸天道:“这是经验之一,人在这种密不透风的地方,火把灭后的浓烟,有时会令人窒息,因此要裹灭它才行。” 仇磊石暗中钦服,经验有时要比知识有用的多。 熄灭了火把和巨烛,仇磊石道:“大哥,小弟要拉那钢环了。” 雷啸天道:“且慢,还有一事。” 仇磊石道:“大哥请说。” 雷啸天道:“计算时刻,恐已天明,此处向阳,你我在深暗之处,乍见日光双目难睁,必须先有准备。” 仇磊石道:“这一点小弟已然想到,此时还不到五更。” 雷啸天道,“如此甚好,二弟当心了。” 仇磊石道:“大哥请候小弟通知,再出这‘滑路’。” 雷啸天道:“愚兄理会得。” 仇磊石猛地一带钢环,头上顿时露出方方的门户,他毫不迟疑,双手一按,两足微登,如出洞神龙直射于外。纵落之后,立即四顾,暗道一声“惭愧”!原来这个入口,已远隔塌毁的红楼十丈正在后门外墙下。 四顾无人注意,仇磊石立即悄唤雷啸天出来,然后彼此略以商量,分两路悄搜而下,直到碰头也未见敌踪。天色已近微曦,打个招呼,双双飞身回转苏州分店,但对那暗袭之人,却始终不能去怀。 夜又深,大地一片悄寂。 独灯下,雷啸天捧阅伍大侠的遗书。 那面“黑石船”令旗,摊在书桌之上。 雷啸天一边读,一边泪流满面,当前的仇磊石二弟,果然是“黑石船”主,武林盟首的萧梦梅。 雷啸天很快的阅读了一遍,擦干眼泪,双手捧着伍大侠的遗书,和那面旗令,恭敬地说道:“请盟主收回旗令和此书。” 仇磊石将旗令卷放贴身处,书置衣囊中,道:“我们说好的,没人时候,仍是大哥和二弟的称呼。” 雷啸天无奈,道:“愚兄一时忘记了。”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今后行止怎样才对?” 雷啸天道:“目下无能为力,只好坐等诸贤弟到齐再说。” 仇磊石道:“那要三个月后。” 雷啸天道:“二弟之意呢?” 仇磊石道:“小弟想独身去个地方。” 雷啸天道:“是怕愚兄不能自保?”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真会多心,小弟要去‘红柳庄’一行。” 雷啸天皱眉道:“有此必要?” 仇磊石道:“有,关系昔日有人暗算,和有人以歹毒的‘快活疔’打中大哥左臂之事,小弟要找出此人。” 雷啸天一惊,道:“莫非二弟已知这人是谁?” 仇磊石道:“暗算大哥的这人,不知是谁,但在红柳庄中以‘万蜂蝈集’,企图置小弟于死地的人,小弟却认得他!” 雷啸天又是一惊,道:“这样说来,是红柳庄的人对二弟暗算了?” 仇磊石摇头道:“难说,不过他们还不知道我认出……” 雷啸天道:“他们?” 仇磊石道:“一个主谋施令,一个从旁监视,另一个用那歹毒的暗器下手,一共三个,小弟见过两个。” 雷啸天道:“当时二弟怎么不说?” 仇磊石道:“是故意布上的一着闲棋,现在却有了大用。” 雷啸天道:“愚兄明天陪你前去。” 仇磊石道:“大哥千万不能离开。” 雷啸天道:“这为什么?” 仇磊石道:“又是一着用处极大的闲棋。” 雷啸天摇摇头,道:“愚兄是另有想法。” 仇磊石道:“什么想法?” 雷啸天道:“在红柳庄中,暗算二弟的人,恐怕早已不在那儿了,愚兄认为柳逸风父子,不是奸险之徒。” 仇磊石一笑道:“小弟也是这样想。” 雷啸天一愣,道:“那二弟还去红柳庄作甚?” 仇磊石道:“那两人若在,小弟将问出主谋之人,若已不在,小弟可按所知的形貌,问明柳逸风,这两个人是何来路。”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有道理,此去何时回来?” 仇磊石道:“事毕即归。” 雷啸天声调一低,道:“二弟,愚兄要去也另有原故。” 仇磊石道:“什么原故?” 雷啸天道:“相约诸贤弟百日之期尚早,愚兄想趁此时机,和二弟先去一趟‘雷家堡’,顺便安排未来事宜。” 仇磊石沉思刹那间,道:“小弟十日内一准回来,不致误事吧?” 雷啸天道:“不致于。” 仇磊石道:“大哥,小弟突然想起小妹……” 雷啸天一笑,接口道:“恐怕不是突然想起,而是始终在想吧!” 仇磊石脸色微微一红,道:“小妹与老人能到哪里?” 雷啸天道:“这就难说了,不过二弟不必挂心,有老人……” 话尚未完,仇磊石突然摆手示止,继之扬声向外道:“外面是什么人?” 一人适时答道:“属下金成,有事禀陈。” 仇磊石剑眉一挑,尚未开口,外面的金成已接着道:“小爷到,现在前厅相候。” 仇磊石和雷啸天互望一眼,雷啸天道:“请小爷移驾‘水阁’。” 金成答应一声而去,步履响动可闻。 雷啸天手指向外一点,低声道:“二弟,他什么时候来的?” 仇磊石道:“刚到,这东西和闻文,一向诡诈。” 雷啸天道:“这是别人的棋。” 仇磊石一笑道:“因此小弟故作不知。” 雷啸天道:“看来老人并不真的放心我们。” 仇磊石道:“不瞒大哥说,小弟对老人早已生疑!” 雷啸天一笑道:“金陵过贤弟府上,二弟在问铁嬷之时,愚兄已知二弟之意,但铁嬷已说的非常清楚,老人似无……” 仇磊石突然问道:“大哥可知‘十君子’有否共研过武技?” 雷啸天道:“必然有的。” 仇磊石道:“是大哥的想当然吧?” 雷啸天笑道:“二弟若要愚兄拿出证据,愚兄无法办到。” 仇磊石一笑,道:“咱们去接三弟吧,对金成和闻文,小心些就是。” 雷啸天起座前行,道:“二弟突然问及这些,必非无因。” 仇磊石道:“有时间谈这些的,目下大哥就闷上一会儿吧。” 雷啸天一笑道:“愚兄早已习惯自己发闷了。”谈笑中,迎上了艾天齐,艾天齐身后,跟着四个人,但非计氏兄弟,这四个人,雷啸天从没见过。 天齐依然是神色冷漠,见到雷啸天和仇磊石之后,淡淡的问声好,叫声大哥二哥。仇磊石本是笑脸相迎,但当他双目一扫艾天齐身后人时,却收起笑脸,变成威凌而严肃。 水阁上,摆下茶点,落座之后,雷啸天首先道:“三弟由何处来?” 天齐道:“由会稽。” 雷啸天道:“三弟可曾见到伯父和小妹?” 天齐看了仇磊石一眼,道:“没有,不过我却是为这个来的。” 雷啸天道:“伯父可是有什么谕令?” 仇磊石却一指天齐身后,站着的四个人道:“三弟,他们是谁?” 天齐道:“小弟的手下。” 仇磊石道:“不是本店中人?” 天齐道:“当然是。” 仇磊石冷冷地说道:“小兄想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天齐转头对四人道:“你们自己报名吧。” 四人一个个报出名字,是“田甫天”,“帅忠”,“汪铁民”和“刘光军”,并向仇磊石及雷啸天见礼。 仇磊石一指刘光军道:“你是哪个门户出身?” 第80章 刘光军一愣,天齐已说道:“二哥,小弟这些手下,身世俱皆另有隐秘,为大局着想,二哥最好是不用问他们。” 仇磊石冷冷地说道:“三弟这样放心?” 天齐道:“凡属小弟手下,皆已经考验。” 仇磊石道:“这考验是指的什么?” 天齐对仇磊石今日的神态,大出意外,接话道:“包括一切!” 仇磊石道:“小兄不敢相信。” 天齐向来有我无人,若非说这些话的是仇磊石,他早就怒火冲了天,就这样也不由的带气道,“小弟没有麻烦二哥去相信它。” 仇磊石把脸一板,道:“三弟,你这是什么话?又是什么意思?”,雷啸天冷眼旁观,暗中奇怪,他深知仇磊石的性格,若无重大原故,断然不会如此对人,况是天齐。 天齐也没想到,仇磊石今朝这样刚强,但他身为小店主,行事又向来由己,虽知可能闹僵,却依然硬硬地说道,“小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说,小弟还能分出是非。” 仇磊石冷哼一声,道:“三弟这是拿出小店主的身份,跟小兄说话?” 天齐双眉一扬,道:“是不是小弟有什么错事,使二哥和我为难。” 仇磊石沉声道:“小兄永远忘不了从前的教训。” 天齐一愣,道:“小弟听不懂。” 仇磊石道:“话你听不懂,说两个人大概三弟就会懂了。” 天齐道:“小弟越发不明玄虚。” 仇磊石冷笑一声,道:“这没有什么玄虚好耍弄的,一句话,小兄对三弟所率领的这些手下,都不甚放心。” 天齐震声道:“二哥不能这么说话。” 仇磊石道:“小兄话没过份。” 天齐道:“这些人,都是跟随小弟多年……” 仇磊石道:“井天和严重如何?” 这句话,问傻了艾天齐,他无言可答,事过不久,当初若非晓梅无心中发现阴谋,怕不早已丧命苏州。 仇磊石见艾天齐答不上话来,淡然一笑道:“小兄绝非杞人忧天。” 话锋一顿,转对刘光军等四人道:“也许你们十分忠贞,但我不能不多存点心,你们能飞跃过水塘,功力不低,愿你们能守本份,对主人忠心不二。” 刘光军恭敬的答道:“属下皆有誓言于先,敬请总督监放心。” 仇磊石道:“那很好,你们都认识金成和闻文吧?” 刘光军道:“属下认识。” 仇磊石道:“你们去找金成安置,我不管稍待三弟是否会对你们说明,在此谈些什么,但现在我不愿意你们听到。” 刘光军道:“是,属下理会得这些。” 仇磊石道:“那就好,你们去吧。” 艾天齐没有开口阻拦,因之刘光军等四个人,彼此点一点头,向艾天齐,仇磊石及雷啸天施礼辞出。 仇磊石等刘光军四人,纵过水塘之后,对天齐道:“三弟生小兄的气了?” 天齐摇头道:“没有。” 仇磊石道:“小兄看那刘光军,外貌忠厚而内藏奸诈,故而借此机会警告他一番,三弟莫要误会。” 天齐道:“小弟没有说谎,他们是经家父千挑百选的高手,断不会生背叛之心,当然,二哥小心总是好的。” 仇磊石一笑道:“此事已过,不必说了,三弟刚才说有事而来,什么事?” 艾天齐沉思多时,方始说出来意,那消息使仇磊石和雷啸天,惊凛万分。 艾天齐当沉思过后,抬头看了看雷啸天和仇磊石,神色极为严肃,而非他那一惯的冷漠,道:“刚才小弟正要说起来意,恰好二哥开始询问刘光军等四人,一打岔直到现在,小弟反而不知由何说起了。”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事情很严重?” 天齐道:“怕不简单。” 雷啸天道:“是双魔之事?” 天齐摇头道:“是小妹的事情。” 第三十五章斩草除根 仇磊石神色一变,道:“小妹怎么样?” 天齐道:“小弟昨日接得家父金鹰报信,说小妹突然失踪。” 仇磊石大吃一惊道:“这怎么会,小妹不是和伯父在一起吗?” 天齐道:“金鹰报信不甚详尽,小弟只知小妹突然失踪,家父谕令小弟以最快的办法,率功力最高的手下来此听令。” 雷啸天道:“听三弟话中之意,伯父似是要来?” 天齐道:“小妹是家父最心爱的,家父自是要到。” 仇磊石道:“三弟可知,小妹在何处失去消息。” 天齐摇头道:“不知道。” 仇磊石道:“金鹰由何地传来信息?” 天齐道:“红柳山庄。” 雷啸天浓眉皱起,道:“伯父既然到了‘红柳庄’,来苏州就快了。” 仇磊石道:“可能明晨就到。” 天齐道:“家父何时来,不是问题,小妹没到此地,却出乎小弟和家父的意料之外,这真怪了。” 仇磊石闻言一惊,道:“难道伯父和三弟,是认为小妹到苏州来了?” 天齐掩饰地说道:“小妹若是到苏州,又不是失踪了。” 仇磊石虽然听出天齐在掩饰什么,可是在天齐的话中,找不出疑处,只好将疑团存于心上。 雷啸天看出仇磊石焦急已现于形色,立刻道:“三弟既然没办法说清楚一切,好在伯父就到,那时伯父详说一切,再定找寻的方策不迟。” 仇磊石尽管焦急难安,但因不知内情,急死也没有用,只好将万般牵挂和不安,暂置心头。 时间已晏,遂安置妥当了天齐的卧处,与雷啸天各回转私室,仇磊石无法成眠,一幕幕往事,闪过了脑海。当他思及惨死父母的时候,激动已渐平复,想起恩师一去无踪,雷叔重伤千里报信的种种,不由深深自罚。既难成眠,何不散步些时,况且这苏州分店,楼台亭阁不谈,就只说廊道花园假山,也能怡人性情。 想到这里,仇磊石甩袖熄灯,看来安闲但却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缓步折向右方,孤独而行。 即将穿过雕花石长廊的刹那,突生警兆,心头一凛,身形移闪,人也纵上了廊桥,和石廊桥上的那只石狮,凑作一堆。 他身形刚刚藏起,如疾箭般射下三条黑影,正好落在雕花石长廓的中段,仇磊石竟即认出,是艾天齐的手下。中间那人是“帅忠”,左边是“田甫天”,右边是“汪铁民”,单单少了那个“刘光军”。 三人落地之后,帅忠向左右顾盼了刹那,道:“怎么样?” 田甫天竟拱手回答,道:“属下负责地区,没有姑娘的影子。” 那汪铁民继之道:“属下亦然,看来姑娘确实是没来此处。” 帅忠道:“刘光军呢?” 田甫天道:“小爷带着他,正排搜地室三十六天罡。” 帅忠点了点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分立长廊两端,迎接小爷。” 田甫天和汪铁民恭敬应是,才待要走,帅忠又道:“且慢。” 田甫天闻声转身,道:“总护法有何吩咐?” 帅忠浓眉一皱,道:“田甫天,你的脑筋有毛病吧?” 田甫天全身一抖,道:“属下一时大意……” 帅忠冷哼一声,道:“这次算了,今后当心,我问你,闻文和金成怎样?” 田甫天道:“他俩发誓说决没看到姑娘来。” 帅忠道:“对仇、雷二人的看法呢?” 田甫天道:“金成说,姓雷的没什么了不起,姓仇的却功力智谋实在高超,并且看不出火候深到……” 帅忠道:“谁问这些,我是问有否可疑之处。” 田甫天道:“他说看不出来,好像对老主人十分忠心似的。” 帅忠眨眨眼睛,道:“但愿如此。”说话完了之后,他却接着冷哼两声。 田甫天躬身道:“还有吩咐?” 帅忠一挥手,道:“没了,去守你的长廊吧。”田甫天应一声是,飞身到了长廊另外一端,立于正中,动也不动,仇磊石暗中一皱剑眉,心中冷哼一声。 帅忠等田甫天去远,方始对汪铁民道:“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汪铁民道:“昨夜初更,仇,雷二人突然离开分店,去向不明,直到今晨五鼓,方始返回分店。” 帅忠一笑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汪铁民道:“金成。” 帅忠又是一笑,道:“他没告诉老田?” 汪铁民道:“属下就不知道了。” 帅忠点点头,道:“很好,没事啦。” 汪铁民躬身而退,退到仇磊石隐身不远的一端。 仇磊石此时暗中自忖:“奇怪,难道这是老人的意思,监视着我和大哥的行动?三弟突然来临,莫非怀有其他……” 忖念未已,艾天齐已与刘光军双双来到。他们是经由田甫天所守的一端来,汪铁民立即重回长廊中段,于是几个人都集立在廊上。 帅忠首先说道:“小爷,看来姑娘确实是没到此地。” 天齐道:“我知道了。” 帅忠又道:“金成,闻文两个人,知道昨夜雷,仇二人离开过分店。” 天齐哼了一声,道:“要他们多管闲事,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帅忠想不到会碰一鼻子灰,道:“他们别的没说。” 天齐道:“很好,你们搜遍了?” 帅忠道:“属下仔细搜过任何一个地方。” 天齐道:“没有发现?” 帅忠道:“没有,属下认为姑娘确实是没有到这儿。” 天齐双眉一皱,道:“好,你们回去吧,早早休息。” 帅忠、田甫天,汪铁民、刘光军等,齐声应是。 天齐又道:“不准多言,回去就睡。” 众人又应一声是,躬身而退,走未数步,天齐又道:“光军你回来。” 刘光军立即返回,帅忠等三人,却快步而去,瞬眼光景,已走没了影子,天齐直待帅忠等人远去之后,方始转对刘光军道:“刘光军。” 刘光军躬身道:“属下在。” 天齐冷冷地说道:“刘光军,可知道仇爷为什么疑心你?” 第81章 刘光军道:“属下想不出来。” 天齐道:“小爷我却知道。” 刘光军似是一愣,道:“请小爷指示。” 天齐道:“你当真想不明白?” 刘光军道:“属下愚蠢。” 天齐冷哼几声,道:“好,我就告诉你吧。” 刘光军道:“属下恭聆训示。” 天齐冷冷地说道:“昔日你在‘红柳庄’,以‘万蜂猬集’暗算仇爷,当时可能仇爷已认出了你,所以……” 刘光军神色一变,道:“小爷,那件事……” 天齐怒目而视,道:“除此之外,别无原因,小爷我冷眼旁观,当仇爷看帅忠等人之时并没有什么,但看到你的时候,却神色陡变……” 刘光军分辩道:“那件事……” 天齐沉声道:“听下去,少开口。” 刘光军低声应是,天齐接着又道:“也许不是为当初那件事,但小爷我却不能不小心一步,当年仇爷是我们店冤家,如今不同了,你懂?” 刘光军眼睛连连眨动,道:“属下懂!” 天齐嘿嘿一笑,道:“你懂就好,光军,小爷现在问你话句,如今仇爷,雷爷,已是自己人了,当年的事还能让他们知道吗?” 刘光军道:“当然不应该再使他们两位知道,属下也为此而高兴,高兴昔日‘红柳庄’中,并未能刺死仇爷。” 天齐却冷笑一声,道:“话可以这么说,但也可以反面来说。” 刘光军一愣,道:“属下糊涂,祈小爷明示。” 天齐道:“当初若能一举成功,今日似乎也不必再为此事操心,而你呢,嘿嘿嘿嘿,也就平安无事了。” 刘光军一惊道:“莫非仇爷说了什么?” 天齐道:“没有。” 刘光军道:“小爷说属下似乎已难平安……” 天齐冷冷地说道:“没有似乎,是决难平安。” 刘光军道:“小爷是否要差派属下他往,暂避仇爷。” 天齐道:“这没有用的,你能永远不见他了吗?” 刘光军道:“这当然很难。” 天齐道:“所以了。” 刘光军道:“不过属下想来,当日暗算不成之事,并没人知道。” 天齐道:“小爷我说过,也许。” 刘光军道:“不是也许,属下保证没人知道。” 天齐道:“你的保证太玄虚了些。” 刘光军道:“属下当初是奉令行事……” 天齐道:“对,是我秘令你干的,我不是说过了吗,那时不知仇爷和雷爷能成自己人,否则自无暗算的道理。” 刘光军道:“不知者不怪罪,属下认为仇爷不会再记旧仇。” 天齐道:“那也许,不过小爷我不希望冒险。” 刘光军道:“今成朋友,说起当初事,仇爷至多笑笑……” 天齐沉声道:“你是仇爷?” 刘光军一愣,道:“属下怎敢这样自比。” 天齐道:“那不就得了。” 刘光军道:“小爷之意,要属下如何避祸?” 天齐道:“这祸非避可免。” 刘光军道:“那怎么办呢?” 天齐道:“很简单,办法只有一个。” 刘光军道:“属下听示。” 天齐道:“有句俗语说:‘死无对证’。” 刘光军仍然没有想到奇变,道:“小爷是要属下装死,从此再不露面?” 天齐道:“既是从此再不露面,装死何如真死?” 刘光军神色陡变,道:“小爷,你……你……” 天齐淡然道:“你应该知道,死是最好的办法。” 刘光军道:“小爷,属下随小爷多年,敢说忠心不二……” 天齐冷笑一声,道:“不假,非常忠诚。” 刘光军道:“小爷忍心现在……” 天齐道:“现在是相试你是否忠诚的时候。” 刘光军颤抖着说道:“小爷当真要杀属下。” 天齐道:“这倒不见得。” 刘光军认为仍存生机,躬身道:“属下感激小爷……” 话没说完,天齐已冷酷地接口道:“你能自绝也可以。” 刘光军猛地一震,向后连连退步,神色之惊恐,现露出了人性丑陋的一面,颤抖着身躯,道:“小……爷,你……你……是要……要杀我?” 天齐冷酷而若无其事的,一步步逼上,道:“不一定我动手吧,你可以自己了断嘛。” 刘光军道:“小爷,这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天齐沉声道:“少噜嗦,是你自己了断,还是要我帮忙?” 刘光军道:“当初还有帅忠和属下一起,若是属下被仇爷看到了面目,相信仇爷也看见了帅忠。” 天齐一笑道:“你放心,黄泉路上不会没有伴的。” 刘光军道:“小爷,属下愿向仇爷说明,自承受他人威胁,在红柳庄曾施暗算,绝无只字言及小爷……” 天齐阴谲的哼了一声,道:“人总是一样的,杀人之时危恐下手不狠,杀人不死,但当轮到自己,却百般逃避,哼哼。” 刘光军道:“小爷就为仇爷突生疑心,就必欲置属下于死地,不念相从多年之忠,属下认为这不公平。” 天齐道:“说的很对,小爷我自懂事到现在,就没看见过一件公平事,人间自古至今,都是弱肉强食。” 刘光军道:“那是对冤家仇人说的,属下……” 天齐道:“小爷心中,除自己外,没人不是冤家。” 刘光军此时已退到长廊边沿,天齐步步逼进,已到了近前,刘光军似乎在作最后恳求,道:“小爷,要怎样才能放过属下?” 天齐道:“毫无办法。” 刘光军道:“小爷,你好狠。” 天齐冷笑一声,道:“不错,你还有话吗?” 刘光军猛一顿足,道:“也罢,刘某自己动手。” 天齐道:“这才是,你可放心,少爷我会厚厚葬你。” 刘光军右手倏忽探入囊中,天齐适时右腕突扬,一道金光,直射入刘光军的前胸,竟是一柄飞刀。 刘光军厉吼出声,身躯摇摇欲倒,右手挣扎着由囊中脱出,掌中赫然紧握那歹毒的暗器“万蜂猬集”。 但他已无力举手,咬着牙,苍白的脸上抽动着,双目血红,逼视着艾天齐,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好……看……看你父……子是……是落……落个……落个什么下……场。” “场”字吐口,人已支持不住,砰的一声,摔卧长廊石上,腿、脚还在不停的抖动,似是痛苦已极。 天齐狞声笑着,大步近前,以右脚尖一挑刘光军垂死的身躯,俯身去拿依然握在刘光军手中的暗器。 哪知垂死的刘光军,突然喊道:“小狗,你和刘大爷作个伴吧!”话声中,卡簧声响,百数点乌丝毒芒,化作一张毫无空隙的毒网,罩向艾天齐整个身躯。 天齐丝毫无防,逃避已难,看来必将惨死于刘光军这“万蜂猬集”之下,仇磊石不由十分焦急,他虽在天齐和刘光军答对之下,了解了天齐的狠毒,但因为晓梅的关系,仇磊石不能不救。 那知仇磊石却白担了心,当歹毒的“万蜂猬集”笼罩之下,艾天齐一声狂笑,双袖猛扬,那“万蜂猬集”竟然被一股奇特的罡风所逼,倏忽折转,全部钉在了刘光军的身上。 仇磊石隐身暗处,心神一震,艾天齐所施展的功力,竟是十君子所传的“天风神功”。 天齐此时已将那暗器拾起,放置囊中,然后提起刘光军的尸体,飞般向他所居的地方而去。 仇磊石明知天齐下一步要作些什么,但他已决定不预备多管,等天齐去远,仇磊石闷闷返回所居。 现在,他知道了当初主谋刺杀自己的人是谁,天齐的话非常牵强,故然那时他可以说没把自己当作仇人,但却并无深仇大恨,何至于一定要刺自己呢?再说……仇磊石心中第一次混乱了,长吁一声倒卧床上。 次日清晨,仇磊石暗中注意,天齐身后,果然也没有了帅忠,仇磊石故作不知的问道:“三弟,伯父什么时候到?” 天齐摇头道:“家父不来了。” 仇磊石一惊,道:“为什么?” 天齐道:“小弟不瞒二哥和大哥说,小妹这次突然失踪,并非出了事,而是她赌气自己离开了家父。”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那……那是为什么呢?” 仇磊石没有开口,他已由天齐的话中,突然有所领悟,因此沉静的自己想着,想着今后的步骤。 天齐看了仇磊石一眼,答复雷啸天道:“大哥、二哥,为什么小妹和家父赌气,小弟因未当面,不知内情,但家父和小弟,却认为小妹是到了苏州。当然喽,现在已经知道,小妹是没有来此地,但在小妹不告而去之后,家父和小弟却不能不先想到此处。”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想必昨夜三弟详搜过此地了?” 天齐道:“小弟不得不搜,大哥和二哥请多原谅。” 仇磊石此时才开口道:“小妹作了些什么?” 天齐一愣道:“作了些什么?没……没有呀。” 仇磊石一笑道:“小妹一向孝顺,若非为了重大事故,断然不至于和伯父赌气,更不会远离伯父不告而别。” 天齐道:“想来不会有什么严重事吧。” 仇磊石冷冷地说道:“三弟是知道不说,还是根本不知道呢?” 天齐道:“小弟说过,没有当面……” 仇磊石道:“既未当面,怎知事不严重?” 天齐道:“父女偶因意见不合,是平常事嘛。” 仇磊石道:“不错,但要平常到伯父以金鹰传言,三弟疾驰赶到,深夜穷搜这苏州分店,可就不平常了。” 天齐心中一惊,道:“这只是家父不放心小妹……” 仇磊石另有所指的说道:“看来伯父是极不放心。” 天齐心头一凛,故作不解,道:“老父思女,人之常情,况家父……” 仇磊石再次接口道:“三弟是想隐瞒些什么?” 天齐又吃一惊,道:“小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呀?” 第82章 仇磊石道:“若是普通意见不同,以小妹之孝,大不了不言而已,不致于一走,再说既使小妹动了小性,事态若不严重的话,小妹到苏州,就随她来苏州好了,伯父三弟要不放心,以金鹰传个问信足够,可是现在,哼!” 天齐对任何人都没这大耐性,如今不由勾起他那狂傲的性子,竟也冷哼两声,无情的问道:“现在怎样?” 仇磊石道:“现在伯父和三弟的办法,叫小兄看来,不像是在找寻悬挂于心的爱女,到像是在搜捕……” 天齐道:“搜捕什么?” 仇磊石一字字,沉重无比地说道:“搜捕犯人。” 天齐忍受不了被人测知心意的难堪,沉声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仇磊石瞥了天齐一眼,道:“按说你们是父子女一家人,我仇磊石管不着,也可不必闻问,不过三弟在这分店中穷搜,我却想问问。” 雷啸天始终没有中间答话,此时更不多口了,但他业已由仇磊石分析事态方面,知道奇变已生。天齐既已很难下台,索兴摆出少东的架子道:“莫非这苏州分店,就不是艾家的产业?” 仇磊石冷笑一声,道:“三弟是以什么立场讲话?” 天齐道:“什么立场都可以。” 仇磊石沉声道:“三弟有什么立场?” 天齐一愣,这句话使他不能答出道理,心一横,道:“是少店主的立场。” 仇磊石冷笑一声,道:“这‘天下一家店’,不是黑店吧?” 天齐沉声道:“你说话可要负责。” 雷啸天也认为仇磊石话说的太重,道:“二弟,怎能这样说话。” 仇磊石摇头,示意雷啸天不要多管,然后对天齐道:“少东,这‘天下一家店’,不是绿林道的寨口吧?” 天齐拂袖道:“很好,你记住你说的这些话,我立即以金鹰传信,恭请家父驾临,那时咱们再分个是非。” 话罢,他手向身后的田甫天和汪铁民一挥,道:“咱们走。” 仇磊石适时沉声道:“站住。” 天齐狞声道:“你敢拦我?” 仇磊石不答所问,一字字严肃地道:“不论哪个,现在敢走的话,仇某就对他不起。” 别看天齐谁都不怕,但当仇磊石这样声明之后,他却暗自心惊,当着两个手下,无法下台,只好说道:“我,就不信,你若有话就快说。” 仇磊石今天似是存了心意,冷冷地说道:“艾三弟,‘天下一家店’既非黑店,又非绿林道的寨口,我倒要问你一句,我是这分店的什么人?” 天齐道:“你是什么人,和小爷无关。” 仇磊石一笑道:“很好,我称你三弟,你却自称小爷,就算你是这店里的小爷,仇某问你,你能任由己意随便杀人吗?” 此言一出,无不惊凛,天齐道:“我杀了哪个?” 仇磊石道:“小爷,你把刘光军叫出来。” 天齐心头猛凛,道:“小爷昨晚差他别处办事,不在此地。” 仇磊石哈哈一笑道:“这样说来,帅忠也是另有他事而不在了?” 天齐向不变色的脸,竟也改变了神色,道:“不错。” 仇磊石又是哈哈两声,道:“办的好,这叫斩草除根,小爷,仇某再请问你一件事,红柳庄中仇某遭人暗算,是否你的主使?” 天齐已知消息外泄,眼珠一转,杀机突兴。 雷啸天听到这些,恍然悟及二弟突然发火的原故,再看艾天齐,双目中射出杀机,立即说道:“二弟,你此话当真?” 仇磊石道:“大哥,真假已经很难分别了。”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二弟,这是什么意思?” 仇磊石道:“红柳庄暗算我的人,是刘光军,和刘光军一道潜伏窗外的是帅忠,昨天少东家带来的四位中的两个。” 雷啸天道:“我知道,可是又怎能难分真假……” 第三十六章割袍断义 仇磊石道:“少东昨夜在石长廊上,已将刘光军杀死灭口,帅忠恐也难逃此劫,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怎分真假!” 天齐神色越发狰狞,左手已探入囊中! 仇磊石突然手指天齐道:“少东家你该明白点,红柳庄中,那一筒‘万蜂猬集’既没要了仇某的命去,现在仇某自然也不会怕!” 天齐剑眉一挑,冷哼一声,把左手自囊中取出,道:“莫以小人心度我!”,仇磊石冷冷地一笑,雷啸天浓眉一扬,道:“二弟三弟,都坐下来,愚兄有话对你们说!” 仇磊石应声而坐,天齐却依然站在一旁。 雷啸天右手向外一指,对田、汪二人道:“你们出去,在本店僻静之处,会找到帅忠和刘光军的尸首,然后将尸首抬到后面,备棺成殓!” 天齐双目一瞪,道:“慢着,要是找不到尸首呢?” 雷啸天没有答话,仇磊石却冷笑一声道:“要是找得到尸首呢?” 天齐道:“尸首找到,就算你说的对……” 仇磊石接口道:“少东家,我们结拜一场,似乎不必来这一套吧?” 天齐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仇磊石道:“少东家真不明白?” 天齐道:“一点不假,我听不懂!” 仇磊石道:“尸首找到,算仇某说的对,请问一声少东家,算仇某对又怎么样呢,是不是你还是你的少东家?” 天齐道:“叫你说要怎么样?” 仇磊石道:“事情好简单,少东家何不扪心自问,有没有这种事?” 天齐道:“我还是听不懂!” 仇磊石哈哈一笑,道:“对嘛,死无对证,就算找到那两具尸体,又怎样吗,少东家还许说是我仇某杀的人呢!” 天齐震声道:“仇磊石,你说话想想自己的身份!” 仇磊石冷冷地说道:“少东家,请问仇某是什么身份?” 天齐道:“家父太宠你了!” 仇磊石哈哈大笑着,说道:“少东家,现在你听清楚,仇某在贵店是客卿,这位差使不是仇某自己巴结来的,并且早就不想干了!再告诉你,别认为你所作所为的事,仇某不知道,只是仇某不太愿意闻问,故作不知罢了!少东家,你刚才说令尊对仇某的话,恰是自己的镜子,令尊实在是宠坏了你,使你任意胡为!最后,仇某向你声明两件事情,一是结义之盟不容背弃,除非割袍划地,断义绝交!第二是,这份好差使,敬请少东家通知令尊,说仇某身命不配,辞谢了,少东家,你还有什么交待吗?” 天齐料不到一时不忍,后果如此,竟不知如何才好,但他狂妄成性,羞恼之下,怒声道:“仇磊石,你若真辞本店事务,或和小爷割袍断义划地绝交的话,你先想一想后果!” 仇磊石冷哼一声,道:“多谢少东家提我个醒,仇某自会小心,古人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仇某也寄上一言,设若真到割袍断义的地步,少东家,仇某劝你最好安份些,假如意图对仇某不利的话,休怪仇某不再忍耐了!” 天齐沉声道:“好,咱俩就这样说了,结盟之举,是家父迫我为之,如今咱们正好作个清楚了断!” 雷啸天道:“三弟且慢,愚兄认为……” 天齐既知事难转圜,自然不用顾忌,接口道:“小爷不是那一个的三弟,姓雷的你不必作假,你不过沾了姓仇的点光,别自觉不错真以大哥自居!” 雷啸天是乍得内情,虽不欲此时就闹得不可开交,故而从中转圜一步,不料却赚了个大没脸! 雷啸天本是性如烈火般的人,但因出道不久,又身怀几件大事,修养上好了许多,但却也无法忍受这种侮辱! 他浓眉双挑,沉声叱道:“三弟,愚兄要你郑重道歉!” 天齐道:“向什么人?” 雷啸天道:“向愚兄我!” 天齐道:“办不到!” 雷啸天道:“三弟,愚兄郑重地告诉你,愚兄旨在使你和二弟中止分辩,而全兄弟之义,你竟出口不逊,三弟……” 天齐沉声道:“小爷说过,你不是什么人的大哥,小爷也不是什么人的三弟,请你自己放明白一些!” 雷啸天哈哈震声狂笑,道:“很好,艾天齐,这话是你说的?!” 天齐道:“不是我说的,难道是你!” 雷啸天道:“此事愚兄要问问伯父……” 天齐道:“大可不必,家父没时间管这种闲事。” 雷啸天道:“天齐,你是说,你能负责这个责任?” 天齐道:“这岂不是废话?” 雷啸天道:“你听着,愚兄最后一次要你郑重道歉!” 天齐道:“告诉你,你永远是痴心妄想!” 雷啸天冷哼一声,道:“好,绝话你都已经说尽了,我雷啸天顶天立地,和你义结金兰,并不贪图什么,你既然这样说……” 话未说完,室门突开,艾老人目射威凌,当门而立,直瞪着艾天齐,雷啸天一愣,仇磊石却丝毫不觉得意外。不过他们两个人,却都没有失礼,对老人拱揖问好,然后依然站于原处,一动也不动。艾老人的突然来临,最吃惊的要算是艾天齐了,艾天齐立刻叩礼,并且低低的叫了声“父亲”。 老人理都不理他,却含笑对仇磊石和雷啸天道:“两位贤侄请坐。” 雷啸天已经忍耐够了,闻言立刻道:“伯父,小侄正等着您来,有件事……” 老人摆手道:“且慢,雷贤侄先坐,你要谈的事老朽明白,稍待之后,老朽准有个最好的解决办法。”,话声中,不待雷啸天和仇磊石开口,老人已转对艾天齐道:“天齐,帅忠和刘光军呢?” 天齐一愣,呆呆的看着老人,老人沉声道:“说实话!” 天齐不敢不听,只好低低地说道:“在地室中。” 老人道:“是活的还是……” 天齐声调更低了,道:“死了!” 老人道:“为什么?” 天齐道:“是……是他们……” 老人怒声道:“说老实话,是不是像你二哥说的一样?” 第83章 天齐不知道老父为什么突然如此,但又不敢有话不答,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低着头道:“差不多!” 老人沉叱道:“是就是,什么叫差不多!” 天齐咬着牙道:“是!” 老人霍地站起,道:“你谕令刘光军暗算磊石的事,是在结义之前,有些牵强的理由可以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为父的?” 天齐道:“事过之后,孩儿忘怀了!” 老人冷哼一声道:“难为你,现在怎么又想起来了?” 天齐道:“昨夜刘光军已经遭疑……” 老人接口道:“遭谁疑心?” 天齐看了仇磊石一眼,道:“是……是……” 老人道:“是什么?叫二哥!” 仇磊石没有阻拦,也没有开口。 天齐无奈,只好说道:“是二哥起了疑念。” 老人道:“你怎么作的?” 天齐低头无言,老人转对仇磊石道:“仇贤侄,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实情?” 仇磊石客气的说道:“磊石向不说谎。” 老人再问天齐道:“你夜间就杀了刘光军和帅忠?” 天齐道:“是的!” 老人沉声叱道:“混蛋!”天齐霍地站起,不敢抬头,老人接着说道:“当结义之后,你就该向二哥解释那次事情,既未这样去作,已经不对,昨夜杀人灭口,你自以为是什么人物?” 天齐道:“孩儿一时糊涂……” 老人手拍桌面,嘭嘭震响道:“住口!你说你糊涂,为父看来,是狂妄成性,为父早就到了,你说的那些话,我一句没有遗漏,听了个清楚。” 天齐道:“也是二哥言语逼人太甚……” 老人骂道:“放屁,你二哥的话,哪一句没有道理,你开口小爷,闭口小爷,你是谁家的小爷?你大哥从中转圜,这有多疼你,你却恶言相向,侮你大哥,我真没想到,艾家门中会生了你这个蠢材的东西!” 天齐一咬牙,一言不发,老人声色俱厉,道:“家法容不得你,为父这次决不留情,在重责之前,先去向你大哥和二哥,至至诚诚的道歉!” 天齐猛地抬头,道:“爸,孩儿宁愿万死,也不道歉!” 老人大怒,猛地上步出手,抓住了天齐的前胸衣衫,把他向仇磊石和雷啸天面前一带,道:“你敢,给我跪下!” 天齐毫无防备,老人又是有意造作,嗤的一声,天齐上衣已被抓碎撕裂,露出了皮肉,人也被带摔地上! 可是天齐哼也不哼,一挺而起,因此他的整个的上衣,在一摔一挺之下,完全脱落,成了半身赤光! 老人见天齐竟不听令,勃然大怒,伸手抓向天齐腰带,天齐根本就没想躲,自然被抓个结实! 但是天齐却暗提真力,足踏地面定如盘石,因之老人这一抓一带力量不够,没能带动,却将腰带抓断! 腰带断落,长裤自坠,天齐立即双手握提裤腰,准备暂时挽起长裤,以免脱坠难看,这一提一挽的动作之下,露出了肚脐,仇磊石恰正当面相对,双目瞥见艾天齐脐下有块赤红痣痕,不由霍地站起! 他猛地站起,令艾天齐一愣,误作仇磊石要不利自己,此时艾天齐已恨仇磊石入骨,倏忽出手击下!这一招自是出乎艾老人和雷啸天意料之外,但喝止已迟,在仇磊石来说,却是大喜过望! 当天齐掌下之时,仇磊石倏忽迎上,左手施展“大慈大悲擒龙手”,将天齐腕肘抓住,右手一拂,拂松了天齐裤腰! 天齐长裤坠于足际,肚脐毕现,仇磊石刚才没有看错,艾天齐肚脐之上,果有赤豆般大的一块红记! 仇磊石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双目仔细罩向艾天齐的脸上,暗骂自己一声糊涂,“水月酒家”乍见艾天齐时,就觉得面善,而一时记忆不起在何处见过,这模样,不是明明白白,恩师画在遗册上的那人吗! 何况,肚脐今有红记为证,已是决定不会错的了,艾天齐就是那个代替自己,随时可能被人惨杀的无辜孩子! 这难道就是天意,父亲和恩师,买人之子顶替自己,而时至今日,此子竟会在仅见自己一面之下,什么道理也不为,却暗中会主使恶徒,使用像“万蜂猬集”这种歹毒暗器,谋刺自己! 不过目下这些事,却不能说出,况且艾天齐既是那昔日替自己的孤儿,则艾老人是…… 仇磊石立即决定了步骤,故意倏忽松手身形暴退,对着艾天齐冷笑一声,向艾老人道:“我去去就来!” 话声中,不容艾老人阻拦,身形闪处,已出了室门,刹那归来,背后多了他那柄长剑,手中却是雷啸天的物件。 首先将雷啸天衣物及长剑,递了过去,雷啸天已知仇磊石之意,将剑背好,立于仇磊石身侧。 艾老人似是也看出了事态的严重,道:“贤侄这是作什么?” 仇磊石不答此问,突地撤剑出鞘,沉重的对天齐道:“三弟,志不同,道不合,难相为谋,况三弟绝情言语,说得已难胜计,三弟,自此之后……” 话锋一顿,抖身甩袍,利剑挥处,断落一角,接着剑划石地,激出一流火星,沉声道:“割袍义断,划地绝交!” 然后收剑归鞘,向艾老人一拱手道:“仇磊石今有数言,敬告老丈,令爱,依然是小可的盟妹,此次突然失踪,小可已获端倪,誓将揭开此秘!令郎非小可兄弟所敢高攀,自此绝矣,为友为仇,小可只有任凭令郎,在此不多烦渎!蒙老丈垂青之情,今迫于万不得已,只好敬谢,但小可甚愿能再与老丈约日相谈一事,老丈意下如何?” 艾老人神色激动,道:“磊石,犬子无当,老朽愿重责之,倚助之时,老朽自份未曾薄待,何忍如此决绝就去?” 仇磊石道:“实另有苦衷,老丈若今夜有暇,敢盼二更时分,驾临城外‘石湖’旁,一座倒塌废楼前一会,告辞了!” 说走,就走,和雷啸天双双向艾老人一拱手,转身而去。 艾老人扬声道:“且留贵步,容老朽一言!” 仇磊石悄声对雷啸天道:“大哥快走,小弟答他一言!” 雷啸天虽不知仇磊石何故这般嘱咐,但知必有重大原因,故而只点了点头,步履加快,走出分店! 仇磊石停步转身,道:“老丈有何吩咐?” 艾老人神情严肃至极,道:“老朽愿僧面佛面,你看上一面!” 仇磊石却肃然答道:“恩情友情,到头来也许无情!” 艾老人双眉一挑,脸上出现了威煞,道:“磊石,老朽视你如子侄,忍心叛我?” 仇磊石道:“千言万语,何不留在今夜相谈?!” 艾老人突然十分和气的说道:“老朽本想和你商量订个良辰吉日!” 仇磊石道:“也许今夜就是吉时!” 艾老人哈哈一笑道:“来不及的,首先要找到晓梅,然后才能安排花烛之期呀!” 仇磊石突然把脸一放,道:“老丈这是心中的话?” 艾老人道:“贤侄难道看不出来,老朽早有此心!” 仇磊石冷哼一声,道:“老丈,仇磊石并非忘义之辈,晓梅怕也不是图利之女,老丈不但看错了仇某,竟也不知道令爱为人!” 艾老人怒声道:“你这是何意?” 仇磊石道:“恕不作答,告辞了,若必有言,请莫忘二更之约!” 话罢,转身坦步而去,把艾老人晾在一旁! 艾老人满脸杀气,目射寒光,令人望之寒战,他转过身来,面对艾天齐怒瞪一眼,叱道:“蠢材!” 艾天齐道:“事乃必然!” 艾老人怒哼一声,道:“你稍忍半天,他就再难逃出为父之手!” 艾天齐道:“没用的,爸,孩儿已经摸清了他们!” 艾老人道:“就凭你?” 艾天齐道:“孩儿暗自监视他俩,前夜,他俩竟然到了上次双魔去的那座塌楼,孩儿远远隐伏……” 艾老人一惊,道:“是石湖旁的塌楼?” 艾天齐道:“正是,刚才仇磊石不是还约爸今夜去吗?” 这老人脸色现出了疑虑和忧愁,半晌之后,道:“说下去!” 艾天齐道:“那地方,仇磊石似是十分熟悉……” 艾老人哦了一声,接口道:“是猜测之辞?” 艾天齐摇头道:“不,是事实,他俩站立良久,似是商量什么,又像是在争论什么,最后,他俩点燃了火把……” 艾老人咦了一声道:“他们还准备了火把?” 艾天齐道:“不错,一人一支,火把点起,竟到了塌楼后面的空院,院后一角,有口深井,他俩就站在井旁!” 艾老人啊地一声,道:“那口井?对!对!我真笨!” 艾天齐道:“若非有火把照明,孩儿也无法看出那是口井,仇磊石首先下去,半晌没有声音,雷啸天继之要下……” 艾老人道:“慢着,难道是口枯井?” 艾天齐摇头道:“不,有水!” 艾老人皱眉沉思,然后自语地说道:“井中有水,有水自然使人不疑有他,然后再在水上某个地方,设置门户,岂非绝妙……对!对!” 艾天齐道:“孩儿乘雷啸天跨井欲下的刹那,令刘光军照顾了他一支‘快活疔’,果然将雷啸天打落井中!” 艾老人道:“睁眼撒谎,雷啸天不是好好的活着?!” 艾天齐道:“爸听孩儿说完,孩儿立刻吩咐田、汪、帅、刘四人,投下砖石等物将那井填了,认为大功告成……” 艾老人竟然一笑,道:“结果恰恰相反,对吗?” 艾天齐恨声道:“岂料他俩在五更时后,竟已平安的回到了分店,非但没有活埋于井中,并且丝毫没伤!” 艾老人哈哈一笑道:“这井中玄虚,正是雷鸣的杰作,门户有好几个,所以仇磊石和雷啸天方能平安……啊?!我怎么刚刚才想到呢?” 艾天齐眼睛一眨,道:“爸想到什么?雷鸣又是什么人?” 艾老人眼睛一眨道:“没有什么,是我的仇家!” 第84章 艾天齐道:“仇磊石和雷啸天,恐怕也是!” 艾老人自忖道:“没有错了,雷啸天必然是雷鸣的儿子,仇磊石?仇磊石?怪,没有一个姓仇的冤家呀?莫非是改换了名姓?” 艾天齐适时又接道:“爸在想什么?” 艾老人有些事,尚不愿天齐知晓,道:“我在想你说的话,有可能。” 艾天齐道:“刚才爸就应该留下他们!” 艾老人苦笑一声,道:“也许应该,唉!” 艾天齐一愣,道:“爸为什么突然叹起气来?” 艾老人道:“爸觉得老了!” 艾天齐剑眉一皱,道:“爸似乎不像往前!” 艾老人道:“也许,也许人老了心也软了!” 艾天齐道:“孩儿记得,爸从前说过,大丈夫不能存妇人之仁!” 艾老人再次苦笑一声,道:“话是对的,但岁月却能改变人的雄心和志气!” 艾天齐道:“但是仇家们却不这样想!” 艾老人看了艾天齐一眼道:“为父的自有打算,虽说年迈心慈,但若有人想不利你我父子的时候,为父仍有杀人的力量!” 艾天齐道:“今夜之约,爸……” 艾天齐义重心长,艾老人接口道:“让爸想想!” 艾天齐扬声道:“在‘水月酒家’,孩儿乍见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不知何故,就直觉的将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艾老人颔首道:“为父也有这个感觉,但因晓梅这个丫头……” 艾天齐道:“爸总不会忘记,这丫头不姓艾!” 艾老人道:“为父的并没有忘记,她不是我们艾家的女儿,但自小收养到大,她不知身世,一向孝顺……” 艾天齐哼了一声,道:“孝顺,哼!这次好了,有多孝顺!” 艾老人双眉一皱,道:“我不许你说下去了!” 艾天齐抗声道:“近一年来,这丫头自从遇见了仇磊石,全变了,并且也变成了个鬼精灵,知道了我们不少秘密……” 艾老人道:“我知道,所以才把她禁在地下铁室之内!” 艾天齐道:“有什么用,她还不是逃出来了!” 艾老人怒瞪了艾天齐一眼,道:“为父的会找到她!” 艾天齐道:“有十天了,毫无消息,万一她与仇磊石……” 艾老人冷笑一声,道:“我断定这丫头只有到苏州来!” 艾天齐道:“要来她应该到了!” 艾老人道:“她比你聪明的多,想得到我会来的!” 艾天齐道:“孩儿懂了,这丫头先隐藏着,看两天风声如何,然后再见仇磊石和雷啸天,不过万一……” 艾老人沉声道:“对了,天齐我告诉你,万一你要看到了晓梅,不准你和她动手,悄悄地通知我,我自有办法!” 艾天齐哼了一声,道:“爸到现在竟还护着她!” 艾老人怒声道:“混帐,我是为你!” 艾天齐冷冷地说道:“爸为我什么?” 艾老人沉声道:“为你什么?哼!你不是晓梅的对手,人又莽撞,遇上晓梅,设若动手,好看是你这个混蛋!” 艾天齐不服气地说道:“爸要是能任孩儿放手作,孩儿有把握办好它!” 艾老人沉声道:“我告诉你,晓梅无论多不好,也不准你伤她!” 艾天齐道:“难道我束手让她杀我?” 艾老人道:“晓梅不会伤你的!” 艾天齐道:“伤人有几种伤法,她也许不敢亲手杀我,但她可以泄露我们的秘密,使仇磊石和雷啸天来……” 艾老人双目紧锁一处,沉思未答,但却摆手叫天齐住口,然后他一个人彳亍不已,长叹出声! 艾天齐凉薄的瞥了艾老人一眼,道:“爸,小妹的事再说吧,孩儿也不是不懂仁爱,但她这次实在是太过份了,孩儿若遇上她……” 艾老人接口道:“怎么样?” 艾天齐道:“孩儿会先劝她回来,向爸赔罪……” 艾老人摇头道:“不必,她不会再回来的!” 艾天齐道:“那就只好下手了!” 艾老人怒哼一声,道:“我不许!” 艾天齐瞪了老人一眼,冷冷地挑了挑眉毛,道:“既是爸这样吩咐,孩儿听命就是!” 第三十七章金钩钓鳌 艾老人仍然缓踱着步子,道:“嗯!你妹妹的事不要紧,仇磊石和雷啸天,却是爸的心事,这两个人来历越想越令为父难以放心!” 艾天齐道:“爸,今夜……” 艾老人霍地止步,神色威凌而肃穆的,对天齐道:“传下金令!” 艾天齐神色飞扬地接话道:“孩儿遵命!” 艾老人接着一字字说道:“金令调集百里之内的所有高手,统限今夜初更,在楞伽山麓报到听点,误限者死!” 艾天齐上前一步,道:“爹,孩儿仍恐无人能敌仇磊石!” 老人冷哼一声,左掌展开,掌心中,托着一面奇古的“玉符”,颜色却是一半赤红,一半碧绿! 天齐欣然道:“原来爹早有预备!” 老人沉声道:“为父焉能和你一样的莽撞!”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你亲持‘玉符’,请‘六绝’中的刀、拐……”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又将话锋停下,双目闪射着威凌的光芒,连连眨动,半晌之后才道:“不太好,刀、拐、抓三绝,俱皆见过仇磊石,或不忍向仇磊石下手,更或追问原由,令人难答!” 天齐却道:“孩儿却怕他们仍非仇磊石之敌,拐三爹在‘白楼’曾与仇磊石试过手,孩儿难以放心!” 老人不理天齐,却似自语般道:“还是调他们来对,我到要看看这‘玉符’是否威信不倒,设若他们犹豫,索兴也一并……嘿嘿嘿嘿!” 天齐又道:“孩儿之意……” 老人怒叱道:“你给我住口!不懂的事少发议论。” 天齐道:“白楼试手是孩儿亲眼所见……” 老人道:“哼!你也见过‘六绝’合围之搏吗?” 天齐摇头道:“孩儿没有见过。” 老人冷笑一声,道:“那你就少开口,听着,‘神剑、金笔、银钩’,俱在‘西园寺’中,立即前往持符调人!” 天齐应一声是,道:“孩儿就不再回来了,二更前,和剑、笔,钩三老,在‘楞伽山’麓侯着爹爹您的大驾!” 老人挥手道:“好吧,为父初更就到!” 天齐答应一声,转身欣然欲退,老人突然阻止,道:“等一下,你去前,替为父唤金成和闻文进来!” 天齐应命而去,刹那,金成和闻文双双来到,先向老人叩行过了礼,闻文恭敬地说道:“老主人吩咐!” 老人看了两人一眼,道:“仇磊石和雷啸天,已经脱离了本店!” 闻文道:“适才小爷曾吩咐过属下!” 老人道:“他怎样说?” 闻文道:“要属下暂管此间分店,假作不知仇、雷二人之事,其间设若姑娘驾临,令属下立即通知……” 老人挥手接话道:“姑娘的事,你们不必多管。” 闻文、金成同声道:“是,属下遵谕。” 老人道:“你们两人,奉谕监视仇磊石,可曾发现什么?” 金成道:“自属下由昆明至此,虽然时日不算太多,但已发现仇磊石和雷啸天似是各怀心事……” 老人眉头一皱,道:“可是老夫调你们兄弟至此的原故?” 金成道:“属下曾聆谕示。” 老人道:“那就好,仇磊石功力如何?” 金成道:“属下二人合力,似乎仍难支持过五十招!” 老人道:“他是哪一派的传授?” 闻文答话道:“自属下至此之后,他只有两次出手,一次是在分店开张当夜,老主人走后,一次是对‘海门十三妖’……” 老人道:“此事老夫已然得报,怎么样?” 闻文道:“完全是施展少林一派的功力,不过……” 老人沉声道:“不过什么?” 闻文道:“不过却都是少林失传已久的绝技!” 老人哦了一声,道:“说!” 闻文道:“他将生事三个老者逐走,用的是‘老祖’十绝中的‘天佛扣’,夺小红妖的宝剑,是‘大慈大悲擒龙手’!” 老人道:“没有过其他门户中的功夫?” 金成答道:“属下不敢说他没用过。” 老人怒声道:“这算什么回话?” 金成道:“实因属下和闻文,虽日夜注意,但却看不出来,不过属下深信,他在少林一派功力中,揉合其他绝技!” 老人道:“总有些蛛丝马迹可觅吧?” 金成道:“属下唯一看出来的,是他那轻身功力!” 老人脸上掠过笑意,道:“如何?” 金成道:“少林一派自‘老祖’成道创始起,对轻身功力,只留了三种绝技,一是‘慧光’身法,早已成了绝传,再是‘一苇渡江’,如今也没人能达到登峰的境地,其三是‘回光无影’,更是绝传已久……” 老人皱眉道:“这些我都知道的,说要紧的!” 金成道:“他所施展的身法,像这三种,但却又比这三种身法高超些,有时似乎像‘三清’一派的绝技!” 老人颔首道:“与老夫所疑者同!” 话锋一顿,老人沉思刹那之后,突然说道:“金成,你和闻文既称为‘神通双侠’,自是盛名不虚,似乎应该对武林各种神技,都知道一些对不?” 金成和闻文彼此互望一眼,方始答道:“属下浪得虚名。” 老人皱眉道:“金成,老夫要听实话!” 金成道:“属下不敢虚言。” 老人道:“回我所问的话!” 金成苦笑一声,道:“老主人您不能认定属下,是无所不知。” 老人嗯了一声,道:“有道理。” 闻文道:“老主人可否将所疑的说出,令属下们想想。” 老人颔首道:“好,你们可知道三百年前,武林奇客‘天龙子’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天龙子’的神技绝学!” 金成道:“属下知道一些。” 第85章 老人欣然道:“很好,你们仔细想想,仇磊石的功力,有没有一些地方像天龙子,譬如某种手法?” 金成道:“这一点……” 老人道:“像?” 闻文道:“属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老人一惊,道:“什么事?” 闻文道:“分店开幕那夜,来了三个生事的人,最后被他一个个掷出墙外,那手法像极了‘天龙子’的‘拨云手’!” 老人神色陡变,道:“闻文,你看得仔细?” 闻文道:“属下无不注意,此事现在想来,属下有八分把握!” 老人全身一震,道:“当真?” 闻文被老人这种焦急的神态所惊,竟回不上话来! 老人似是突有所悟,道:“来,你们帮老夫个忙。” 闻文和金成同声道:“属下听谕。” 老人对金成道:“金成,那天的事,你可也曾注意过?” 金成道:“属下也是有心人!” 老人颔首道:“那就好,这样你们就能帮上老夫的忙了。” 金成道:“老主人吩咐。” 老人缓缓地说道:“金成,你暂作那个被仇磊石扔出墙外的人!” 金成立刻道:“是,老主人是要……” 老人颔首道:“不错,老夫要亲自看看那种手法!” 闻文道:“老主人是要属下暂作仇磊石?” 老人道:“正是,闻文,你身法手法别错,动作要慢,一丝一毫不能弄错,老夫或许能证明一件大事!” 闻文和金成不由同声道:“老主人要证明一件什么大事?” 老人心头一震,接着支吾地说道:“此事现在言之尚早!” 闻文和金成话问出口,已经十分的懊悔和颤惧,他俩熟知老人的脾气和性情,这要是在一年前,任凭谁借给他们俩个人些胆子,他俩个人也不敢问这句话,但近一年来,老人性格变了,变得仁慈厚道,方使他俩忘其所以,竟随口问了出来,当然,老人近年之变,是深受了仇磊石的感染! 如今老人非但没有出言申斥,反而用话推搪,这也是一年以前,他俩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因此,闻文和金成立即恭敬地说道:“属下无状,祈老主人重责!” 老人看了他俩一眼,微吁一声,道:“过往老夫是太严厉了些!” 金成道:“老主人仁慈于心,属下们无不知晓。” 老人摇头道:“我比你们知道自已清楚!” 金成和闻文不知如何答话才好,遂沉默不言。 老人突然一笑,又道:“往者已矣,来日可追,但愿天舒吾年……” 不知何故,老人突然说来这种不甚吉祥的话来,使金成闻文俱皆一颤,老人也有所觉,遂停下话锋! 刹那,老人恢复了自如的神色,道:“开始吧,闻文别忘了动作要慢而准!” 闻文应声,金成自动站在应站的方位上,像那天仇磊石扣住“秃顶老者”一样,闻文上步扣住了金成的手腕! 老人摇着头道:“就这样?” 闻文和金成同声道:“是的。” 老人皱眉道:“没有记错?” 二人又道:“决没记错!” 老人叹息一声,道:“这是‘大慈大悲擒龙手’!” 闻文道:“是的。” 老人咦了一声,道:“适才你不是说……” 闻文道:“属下一时心急,未将话语说清楚,随那秃顶老者一道来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仇磊石的……” “好,试下去!” 闻文松掉金成的手腕,按那天仇磊石扔出秃顶老者之后的方位,请金成立于另外两个人所立的地方,道:“敬请老主人注意!” 话声中,闻文缓缓出手,慢慢转身,和那天仇磊石所施的手法一样,就是慢了好几倍,抓住了金成! 那天,仇磊石是先抓后抖,今日,闻文也是这样,他和金成不愧人称“神通双侠”,手法用的果然半丝不差! 老人适时突然震声道:“且慢,再作一遍!” 闻文和金成重新学了一遍,老人颔首道:“闻文,这次能多快就多快,像真搏真斗一样,用上真力,金成你小心些,来,这次要像真的才行!” 闻文和金成答应一声,重新分开,由始作起,闻文这次提聚功力,快若掣电,抓到抖出! 金成却并没像那天另外两人一样,被震摔过墙去,这并不是手法错了,而是闻文本身功力不够! 老人脸上却变了颜色,竟任由闻文和金成抓扭不动,忘记了下令叫他们松手,却自己愕在一旁! 金成和闻文互望一眼,自动松了手,不敢开口打扰老人,肃立一旁不言不动,静待吩咐。 老人久久之后,方始收回失态,长叹出声! 金成和闻文再次互望一眼,他俩已经看出,老人遭遇到从未有过的困难,自是越法不敢多话。 老人抬头看看闻文和金成,一咬牙,道:“闻文。” 闻文心头一颤,老人又恢复了一年以前,一向说话时惯用的冷酷语气,立即恭敬地答道:“属下在。” 老人冷冷地说道:“你那一身奇妙的‘零碎’玩意儿,可都现成?” 闻文道:“属下始终准备着!” 老人嗯了一声,问金成道:“金成你呢?” 金成道:“一概俱全,随时可用!” 老人道:“很好,全都带上,今夜二更前,随老夫去石湖!” 金成答应一声,道:“属下还有好消息禀告老主人。” 老人道:“什么消息?” 金成道:“闻文的‘五色弹’,已经制成!” 老人双眉飞扬,欣然道:“闻文,可是真的?” 闻文道:“昨日方始成功,故而没能立即禀陈老主人!” 老人道:“制成了若干?” 闻文道:“已有十二枚可用。” 老人正色道:“威力如何?” 闻文道:“此弹十分仁厚,浓烟在任何风势下,能聚结一刻不散,若无解药,嗅之则体软失力,两个时辰自动复原。” 老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使闻文和金成颤惊不已,肃立不敢开口,老人在笑声止住后,道:“取来,顺便吩咐尹明听令!” 闻文应一声是,退步而出,刹那,手提着一个黑色半尺大小的方形皮囊,身后跟着尹明来到。 闻文首先将皮囊双手捧呈老人,然后道:“十二枚都在里面。” 老人道:“解药呢?” 闻文一指皮囊道:“也在囊中,是一个小白玉瓶!” 老人取出解药,道:“你和金成抹上解药!” 闻文和金成听令而行,老人最后也用了解药,然后将解药放在自己囊中,对尹明说道:“老夫要一试‘五色弹’的威力,你不用怕,与性命无伤,事完之后,老夫另有重赏!” 尹明道:“属下遵渝,老主人尽管动手!” 老人取出一枚“五色弹”来,弹大如鸡卵,色呈五彩,十分好看,外表光滑,望之令人难信此物可以降敌! 老人问闻文道:“怎样用法?” 闻文道:“一扔即炸!” 老人道:“炸时可能伤人?” 闻文道:“有惊无险!” 老人双眉一扬道:“今后再制之时,必须使其炸时能够伤人!” 闻文说一声是,没敢追问原因。 老人目光一扫尹明,道:“你准备好!” 尹明道:“属下已经准备妥当!” 老人抖手扔出“五色弹”,一声爆炸之后,立即化作五色彩烟,奇浓无比,对面已难见人! 老人双掌倏地凌空劈出,阵阵罡风,横扫于浓烟之中,浓烟虽经罡风吹的滚滚不停卷动,但竟没有散飞! 适时,浓烟中传来砰的一声震响,不问可知,定然是没有用过解药的尹明,昏倒地上! 移时,浓烟渐渐淡而散去,计算时辰,足有一刻,地上,果然横躺着尹明,已人事不知! 老人颔首微笑,道:“闻文,此物甚佳,今后你可月支三百两纹银,大量制造,最好是能炸人死伤者和不能者,各制其半!” 闻文道:“属下遵谕,明日起开始制造。” 老人道:“很好,对了,此处尚缺总管,你和金成负责这个责任吧,姑娘今后若来此处,就用此弹将她迷倒,送至金陵!” 闻文和金成同声应是,并谢过老人的提拔。 老人挥手又道:“现在你们下去休息,并准备今夜所需之物,‘五色弹’就留在老夫这里,解药你们还有吧?” 闻文道:“属下仍遵昔日老主人之令,解药只练一瓶!” 老人颔首道:“好,此弹就以每十二枚为一组,一组一瓶解药,炸力重者制十组,无炸力者十组,限时半年!” 闻文道:“设若需用药物齐全,三舟已足!” 老人道:“期前完成,可获重赏!” 闻文和金成拜谢退下,艾老人独自登上了水阁。 苏州城外的“千人石”上,有两个人,一是雷啸天,另外那位,自然是仇磊石,不!应该是萧梦梅! 雷啸天低吁一声,道:“盟主……” 萧梦梅诚恳地说道:“大哥,你一定要小弟请求你才行?” 雷啸天正色道:“盟主怎样称呼啸天,没有关系,啸天不敢欺弃先父重誓,和昔日‘十君子’所立的盟约!” 萧梦梅长叹一声,道:“由你吧大哥。” “盟主认为艾老人今夜会到?” 萧梦梅道:“他会去的!” 雷啸天双眉一皱,道:“盟主可是已经断定,他就是那‘卜’老贼?” 萧梦梅道:“谁说的?” 雷啸天道:“啸天认为盟主曾经如此推断。” 萧梦梅摇头道:“此事怎能随意而指。” 雷啸天道:“盟主,今夜之会是何吉凶?” 萧梦梅道:“谈不到吉,但也没有凶险。” 雷啸天话锋一变,道:“四妹之事,以盟主推断是何内情?” 萧梦梅摇头道:“小弟目下无法推测。” 雷啸天道:“盟主毅然辞去‘天下一家店’的事务,自属仁智,但这样以来,对探查卜老贼的事……” 话没说完,萧梦梅已接口道:“小弟已有安排,如今有件事情,却十分惹厌。” 第86章 雷啸天道:“是什么事?” 萧梦梅道:“曾与过、展、古诸兄,相约百日,而目下事出突然,应有人立刻通知过兄等人,改变时地!” 雷啸天道:“我跑一趟如何?” 萧梦梅道:“大哥能去,自是最好。” 雷啸天道:“今夜事了,我立即动手。” 萧梦梅道:“大哥,你一向对小弟推断事务之能,信心如何?” 雷啸天一笑道:“言无不中!” 萧梦梅道:“这是大哥夸赞,但小弟对推断事务,敢说十准七八,今夜之事亦在料中,故而诚恳请求大哥一事?” 雷啸天道:“盟主吩咐。” 萧梦梅剑眉一皱,道:“小弟想请大哥即刻登程,赶赴金陵!” 雷啸天道:“何故如此着急?” 萧梦梅道:“小弟想请大哥与过、展、古诸兄,由金陵赶赴大哥的雷家堡,在小弟到前,召集‘十君子’的门下!” 雷啸天道:“下一步呢?”。 萧梦梅道:“由雷家堡中,传出‘黑石船令’,约请十二门户掌门,各率三名门下高手,在‘中秋’日,堡中会晤!” 雷啸天精神一抖,道:“盟主是要将‘黑石船令’公之于世?” 萧梦梅道:“非只这一点,中秋日,武林大会要在雷家堡召开,正名之后,立以‘黑石船令’遍搜‘卜’老贼!” 雷啸天欣然道:“啸天等这一天的来到,已有半年,我这就去。” 萧梦梅暗喜,道:“预祝大哥一切顺利。” 雷啸天突然道:“可是今夜与艾老人之约……” 萧梦梅接口道:“大哥万安,小弟已有妥当安排,进退皆能自如!” 雷啸天道:“盟主今后,一身而系整个武林大局,至盼谨慎。” 萧梦梅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哥,请大哥相信,小弟一生不行险事。” 雷啸天道:“我就去了,盟主今夜事了之后,请也赶赴雷家堡吧,有关四妹之事,我深信武林盟主正名下……” 萧梦梅一笑道:“大哥放心,小弟虽说十分挂怀着小妹的事,但决不会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大哥安心动身吧。” 雷啸天自身畔取出一物,递给萧梦梅道:“盟主持此而到雷家堡,非但通行无阻,并受隆重接待,若盟主早到,正好静静安排今后大事!” 第三十八章风暴前夕 萧梦梅接过那件东西,注目片刻,放置囊中,道:“小弟不远送大哥了。” 雷啸天欣然站起,对萧梦梅一拱手,大步而去! 萧梦梅看着雷啸天渐小的影子,自语道:“真是条仁义汉子!”接着,他沉思刹那,再次自言自语道:“设若我推断得不假,今夜……今夜恐将是难以脱过这场血战了,晓梅,但愿你能够听到,看到!”话罢,缓缓而起,突然想起一事,道:“不好,走的匆忙,竟没通知凤阳四丑,这……” 正自语间,突然远处来了一人,此人虽在白天,却毫不掩饰他那惊人的功力,身法展开,如行云流水而近! 萧梦梅注目下,心中一喜,来人竟是四丑中的老大“丑天狗”,立即大步而迎,岂料丑天狗和他对面之后,并没招呼,视若不识,当擦肩而过时,丑天狗却以急促的声调道:“右边树林中等我!” 萧梦梅心中一动,步履放慢,向千人石边一片黑松林中而去,借俯身登鞋之故,看到丑天狗已转向林后。 萧梦梅暗佩四丑的聪慧和经验,自己与雷啸天脱离分店不久,四丑兄弟非但已获消息,并能追踪至此…… 想到这里,萧梦梅暗呼一声“不好”,忖念道:“四丑怎能知道自己来这千人石上呢?除非分店中有人暗中追蹑我与大哥身后,四丑再由此人处获知……” 转念时,已到林边,林中的“丑天狗”,似已等待不耐,正双手互擦,搓揉不已,看到萧梦梅后,立刻道:“仇老弟请深入些,快!” 萧梦梅紧行几步,到了林中深处,道:“小弟辞却分店之后,太过匆忙,未能通知贵兄弟,又而劳动吾兄奔波城外,此情永感。” 丑天狗道:“我的老弟,你可真成,什么时候了你还慢条斯理的文诌诌,我们四兄弟是老江湖了,你用不着挂心!” 萧梦梅道:“吾兄有所不知,分店中藏龙卧虎,况艾老人已到,兄等是持小弟信物入店,可能被疑为……” 丑天狗一笑,道:“老弟这次可没料对,我兄弟住这分店,始终没用信物,故而至今店中不知我兄弟与老弟交厚!” 萧梦梅一笑道:“姜是老的辣,吾兄有何指示!” 丑天狗一拉萧梦梅,闪身一株巨干之后,手向林外一指…… 萧梦梅一笑,悄声道:“小弟早就看到他了!” 丑天狗道:“老兄弟,你能胜他?” 萧梦梅道:“或许。” 丑天狗道:“那就出去拦擒回来!” 萧梦梅道:“何必,他只不过是奉令去‘西园寺’,调集昔日‘六绝’中的神剑,金笔,银钩三老!” 丑天狗神色一变道:“原来老兄弟早已知道了?” 萧梦梅道:“想象中的事耳!” 丑天狗拇指一挑,道:“了不起,老哥哥我是心服口服!” 萧梦梅道:“这算不得什么,老哥哥有何事通知小弟,另外三位仁兄,是否还在分店之内,小弟十分悬念?” 丑天狗道:“事有凑巧,老兄弟与刚刚过去的那个小子,割袍画地断义绝交之时,我恰好有事要与老兄弟相商……” 萧梦梅哦了一声,接口道:“原来是老哥哥躲在左后窗上!” 丑天狗一惊,道:“这个你也知道?” 萧梦梅道:“小弟适巧发现而已。” 丑天狗摇摇头道:“令人难信,不管了,反正我对老兄弟你,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兄弟,今夜你可要当心,那……” 他说到这里,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声道:“雷兄弟人呢?” 萧梦梅道:“去了金陵!” 丑天狗啊了一声,道:“什么?他走了?” 萧梦梅道:“走了,有事吗?” 丑天狗恨声道:“哼,看不出来,我一向当他是条血性汉子,谁知道同盟兄弟在大难之时,他却悄悄远行!” 萧梦梅一笑道:“老哥哥误会雷大哥了,是小弟再三求他去的!” 丑天狗皱眉道:“这我就不懂了,今夜人手不够,为什么……” 萧梦梅接口道:“今夜小弟一人足矣!” 丑天狗一跺脚道:“我说老兄弟,你可也太托大了,人家金令调集百里之内的高手,限初更到,并且什么剑、笔……” 萧梦梅一笑接话道:“老哥哥,可能听小弟一言?” 丑天狗道:“当然可以。” 萧梦梅道:“今夜之会,请问老哥哥,够凶险不?” 丑天狗道:“按人家对付老兄弟的种种办法来说,是凶险万分!” 萧梦梅道:“老哥哥,小弟要问老实话,老哥哥别怪罪。” 丑天狗道:“放心问就是!” 萧梦梅道:“在近百名高手包围,和‘六绝’齐集,及艾家父子的联手之下,若是老哥哥兄弟遇上,结果会怎样?” 丑天狗坦然道:“那还用问,准他妈的全部完蛋大吉!” 萧梦梅道:“若仅仅是老哥哥一人遭遇上呢?” 丑天狗想了一想道:“我的功力太差,仍要完蛋大吉!” 萧梦梅道:“逃生之望是不是多过四位一起呢?” 丑天狗道:“这是真的。” 萧梦梅道:“老哥哥可相信小弟的功力?” 丑天狗道:“信得过!” 萧梦梅道:“以刚才所作比较,小弟今夜若独自等候彼辈,在万一引起血战之下,逃走之望是否轻宜成功?” 丑天狗道:“老兄弟,我说过,早就服了你,对,大概这就是你打发雷兄弟走的原因,哦,还包括我们兄弟……” 萧梦梅诚挚地说道:“老哥哥们要是心疼小弟,请莫使小弟心神不安。” 丑天狗沉思多时,慨然道:“我听老兄弟你的,不过今后咱们那儿见?” 萧梦梅道:“小弟与老哥哥,萍水相逢,承蒙老哥哥们爱护有加,小弟实既感且愧,不知当如何方始……” 丑天狗摆手道:“慢着慢着,老兄弟,咱们能不能免了这些客套?” 萧梦梅一笑,慨然道:“老哥哥,小弟遵命,不作虚套语,今有大事相求,不知道老哥哥们,能否助小弟完成所望?” 丑天狗道:“老兄弟,看家狗永远当不了吃肉的狼,反正老哥哥我这块材料,你很清楚,量能而用吧!” 萧梦梅深施一礼道:“云天之义,非空谢可能了,小弟……” 丑天狗道:“老兄弟怎么又来这个了?” 萧梦梅一笑道:“小弟认错,老哥哥,小弟所求之事,关系极大,是故必须事先和老哥哥研究清楚!” 丑天狗道:“说嘛!” 萧梦梅道:“老哥哥在江湖中,盛名广传,敢问若是遭遇有关武林,及江湖中的大事时,老哥哥能约得多少高手?” 丑天狗沉思刹那,道:“大概二十几位。” 萧梦梅道:“若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老哥哥又能约人若干?” 丑天狗道:“那就多了,至少二百名以上!” 萧梦梅道:“可有方法使彼等暂听老哥哥之令?” 丑天狗想了想,道:“老哥哥我有办法!” 萧梦梅道:“好,小弟敢烦老哥哥,联络所有的人,在‘中秋’佳节,驾临三湘岳阳府外的‘雷家堡’……” 丑天狗接口道:“可是‘霹雳雷家堡’?” 萧梦梅颔首道:“正是!” 丑天狗皱眉道:“老兄弟,那个堡难惹的很呀!” 萧梦梅道:“老哥哥放心,我雷大哥,正是此堡的主人!” 丑天狗惊呼一声,道:“什么?” 萧梦梅道:“雷大哥是堡主!” 丑天狗道:“雷老弟他,是‘霹雳震天’雷爷的公子?” 萧梦梅道:“正是!” 第87章 丑天狗哈哈一笑道:“我们这四个丑怪,着实的高高的攀上了树梢啦,龙伴龙,凤随凤,他是雷家堡主,老兄弟你呢?” 萧梦梅坦挚地说道:“老哥哥不能今后再问这件事?” 丑天狗道:“是怕我这嘴不够严?” 萧梦梅无奈,道:“老哥哥原宥,小弟并不姓仇!” 丑天狗一惊,道:“不姓仇?那……” 话锋一顿,突有所悟,哈哈一笑道:“对对对!‘十君子’中无人姓仇,老弟呀,你可骗苦了我们兄弟啦,说吧,老兄弟你是哪一位?” 萧梦梅道:“老哥哥,小弟身有血海冤仇……” 丑天狗一摆手,道:“老兄弟,话出你口,听入我耳,未得老兄弟同意之前,我若告诉给第三者听,则死无葬身之地!” 萧梦梅急忙阻止,已然不及,只得歉然道:“都是小弟不好,小弟有一物,请老哥哥过目!” 说着,取出了那面“黑石船令”,一抖而开,丑天狗看得仔细,却吓了个胆亡魂冒,立即悄声道:“老兄……不,盟主,快快,快收起来!” 萧梦梅收起旗令,道:“小弟萧梦梅!” 丑天狗大嘴一哆嗦,道:“这……这可好……好了,刚才说,我兄弟是……是攀到树梢头,现在上了云端啦!” 萧梦梅道:“老哥哥,小弟适才所托之事……” 丑天狗接口道:“老……盟主……” 萧梦梅摆手道:“小弟不能承认,此事现在还在未定之天!” 丑天狗道:“没这旗令,自然会有人说不,有这旗令,谁也没有那大胆子,我说盟主,你可别想能撒手!” 萧梦梅道:“到时候看吧,老哥哥,小弟所求之事……” 丑天狗接口道:“放心吧,我这就走,中秋前一天,雷家堡见!” 萧梦梅道:“老哥哥,这旗令的事,目下……” 丑天狗道:“盟主放心!” 萧梦梅道:“老哥哥打算怎样下手?” 丑天狗道:“盟主可知道‘合肥’三贤?” 萧梦梅道:“听说过,是三位武林中的仁厚长者。” 丑天狗一笑道:“三个老头,生了四个不成材的儿女,曾闯过大祸,是我兄弟,替他们了断的,三个老头很感激……” 萧梦梅一笑道:“这是个好办法,但请千万要先顾到三贤的名誉!” 丑天狗道:“盟主放心,我人丑,心可不丑!” 萧梦梅深施一礼,道:“小弟先谢奔波之劳。” 丑天狗道:“这算得了什么,盟主,我去了。” 萧梦梅道:“一路顺利!” 丑天狗哈哈一笑,拱手而别,行未数步,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摇着头又走了回来,道:“差一点误了大事!” 萧梦梅一愣道:“什么大事?” 丑天狗道:“我高兴的昏了头,盟主,我是为告诉个消息来的!” 萧梦梅眼珠一眨,道:“是不是有关闻文的‘五色弹’?” 丑天狗把眼一瞪,道:“盟主,我可是从来不信邪,不过今天盟主是……” 萧梦梅一笑道:“这没有什么玄妙。” 丑天狗道:“盟主,这还不玄妙,要怎样才叫玄妙,我要有这两套,何至于奔波在这阴险的江湖之上……” 萧梦梅又是一笑,道:“那老哥哥想作什么?” 丑天狗道:“就算摆个测字摊,也能落个‘仙’名。” 萧梦梅道:“要是凭着这个,摆测字摊的话,小弟敢说,不用两天,非叫人家劈了招牌,饱顿老拳不可!” 丑天狗摇头道:“我不信!” 萧梦梅道:“说出内情,老哥哥你将信了。” 丑天狗道:“盟主你说出来我听听。” 萧梦梅道:“闻文和金成,是奉令监视小弟而来,曾有个夜晚,小弟无心中听到他们的心腹话,谈到过‘五色弹’!因此,小弟越发暗中注意,苏州分店,建有广大而坚固的地下室,闻文就在地下室中,制这迷弹。 当初艾天齐,曾留下一张分店建筑图样,图样上虽然没有地室设备,但因有几个地方,不合建筑成规和比例,被小弟发现疑处,搜索之下,发现了地室,悄然串行几次,遂无不了然! 如今双方虽未成仇,但因小弟深知对方习性,自然考虑到可能对付小弟的手段,‘五色弹’恰好利用得上,况闻文制成此弹,暗作实验的那一夜,小弟自始至终隐身一旁偷窥,深知厉害,故而老哥哥,在对方一切可能对付小弟的办法说尽之后,声言还有消息,小弟遂猜是此弹……” 丑天狗长叹一声,接口道:“不错,说出原委并不惊人,但这种平常秋毫不失的谨慎,和遇事神色不动的沉着,已足令我敬服了。” 萧梦梅一笑道:“老哥哥什么时候,学会了捧人?” 丑天狗坦然道:“就算是捧,也得有该捧的事才行,否则那就等于捧字上多加一点,怕不变成‘棒’了!” 萧梦梅道:“老哥哥都是用‘棒’子,‘棒’过谁?” 丑天狗哈哈一笑道:“从前没有,今后要开始棒打那些该挨棒的人了!”说着,拱手又道:“我去了,今夜之约盟主当心,对这种以阴谋算人的匹夫,似乎不必以仁义待之,望盟主三思!” 萧梦梅道:“老哥哥放心吧,小弟还想和老哥哥们,于‘中秋’佳节的时候,在‘雷家堡’畅饮几盏赏月酒呢!” 丑天狗哈哈两声,道:“一言为定,中秋见!” 话声中,这位江湖豪客,怀着无比的兴奋和欣慰,飞步出林,去作他答应过的事情去了! 时间尚早,萧梦梅找了一株参天古木,飞身而上,跌坐于巨大的三岔旁支间,静调真气,缓缓行功! 距傍黑还有两个时辰,以“罗汉”全身法像的真和全,而闻名天下的“西园寺”中,来了位不速客! 知客僧合十为礼,迎进客堂,献上香茗之后,道:“施主自何方来?” 不速客,正是萧梦梅,闻言答道:“城内。” 知客道:“许愿是参佛?” 萧梦梅摇头道:“都不是,找人!” 知客一愣道:“敝寺目下未有十方施主寄居!” 萧梦梅道:“出家人是不说诳语的呀!” 知客脸一红:道:“是这样,有三位施主,寄居业已数年,贫僧认为施主不会是来找这三位的,因此……” 萧梦梅道:“恰好相反,小可正是拜望这三位来的!” 知客一惊道:“施主请赐名姓,贫僧前去……” 萧梦梅接口道:“刚才不是有位艾公子来过了吗?人呢?” 知客道:“原来施主是艾公子一道的朋友,那就请施主自己去吧,顺右长廊向后走,最后那个院子就是。” 萧梦梅道:“多谢高僧指引,请问艾公子呢?” 知客道:“离寺了,不过他说傍黑还来。” 萧梦梅颔首道:“这就对了,我是说好晚点来的,没想到事情办得十分顺利,所以早到了两个时辰。” 知客合十道:“施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梦梅取出十两纹银,道:“敢烦高僧,替小可添点灯油。” 知客合十念一声佛,道:“施主慈悲。” 接过银两,恭敬至极,萧梦梅适时转身顺右长廊走去,长廊尽头,果有一个小院,院门却是紧紧关着。 萧梦梅主意早就拿定,立即轻扣门环! 刹那,有人前来开门,边走边问道:“哪一位?” 萧梦梅道:“请开门吧,是我!” 呀的一声,木门开启,萧梦梅注目这人,五旬以上的年纪,短小精悍,一身古铜色长衫,目光炯炯! 萧梦梅拱手说道:“是‘金笔六爷’?” 开门的这人神色未变,只微微一笑,道:“请进。” 萧梦梅暗自点头,已知金笔六爷认出了自己,道一声“叨扰”,随即坦然步入院牛,进了堂屋。 金笔六爷只将门虚掩,然后急步相随萧梦梅而进,适时,左边暗间中,传来威严而宏亮的话声,道:“六弟,是什么人?” 金笔六爷道:“大哥和四哥请出来吧,有年轻朋友来访!” 话声之下,双暗间同时门帘一挑,各自走出一人,左暗间这人,年足七十,目露神光,十分威严,右暗问那位,身量修长,红红的一张脸,六旬上下,萧梦梅立即断定,左边是剑大爷,右边那位是钩四爷! 怪的是,这三位主人,见到萧梦梅之后,没有一位是面露惊色,似是想得到萧梦梅会来,只肃礼让坐。 宾主坐定,剑大爷首先说道:“仇老弟,你约的时间是二鼓,地点是石湖旁边的塌楼之前,如今竟来到西园寺,有何见教?” 语气不算客气,但也不是恼怒。 萧梦梅含笑道:“小可早就有心前来拜会,只因……” 话没说完,剑大爷已不悦的接口道:“年轻人说话,最好老老实实,若非小爷今午前来,替你引了路,老夫深信,你不会知道我兄弟隐……” 萧梦梅也肃色插口道:“成名的英雄,料事似应合乎情理才对,艾天齐来过不假,若说是他引路,小可才知道三位,那就错了!” 钩四爷道:“怎么错了?” 萧梦梅道:“从艾天齐身上,最多小可会想到西园寺中,必然有他要找的帮手,但却无法知道,是六绝中的三位吧?!” 剑大爷微微颔首道:“有道理,老夫承认判断错了,不过你来作甚?” 萧梦梅道:“作次礼貌拜访!” 剑大爷道:“谢谢你了,如今人已见到,仇朋友还有什么事?” 萧梦梅淡然一笑,道:“小可本应现在告辞,但有句话不吐不快!” 剑大爷正色道:“仇朋友,请别忘记,我们立场敌对!” 萧梦梅一笑道:“小可自认,和‘六绝’无冤无仇!” 剑大爷道:“话是不错,不过老夫兄弟,却须听命……” 萧梦梅接口道:“小可也就是为此而来,小可相约艾老丈,二鼓相会,旨在谈清一件事故,不料艾老丈却小题大作……” 钩四爷叱道:“住口,老夫不容你妄议人之是非!” 第88章 萧梦梅一笑道:“艾老丈功力之高,小可深信三位俱皆知晓,已下金令,调集百里之内高手,又令天齐,亲请六绝大驾,所为,只是一个象小可这样的人,以三位在武林中的英名和经验来说,是否认为艾老丈过分看重小可了些?” 剑、钩、笔三绝,语为之塞,当时没有答话! 萧梦梅接着又道:“相约艾老丈者,是小可,小可既知艾老丈如此重视此会,则不能不多用点脑力思索原由……” 萧梦梅自动停住话锋,若无其事的改变话题,道:“小可自晨至今,水米未曾沾唇,可能赐杯茶喝?” 剑大爷双眉一皱,手指茶壶,道:“请自斟!” 萧梦梅坦然斟满一盏香茶,缓缓就唇而饮,刹那已尽,重斟一盏置于桌上,对刚才未完的话,却绝口不提。 钩四爷脾气大概急些,道:“你说的话还没完?” 萧梦梅故作不解,道:“什么话还没说完呀?” 钩四爷道:“你说你用过脑力……” 萧梦梅哦了一声,道:“小可因为愚蠢,至今没有想通内中原因!” 钩四爷哼了一声,道:“言不由衷!” 萧梦梅坦然道:“言不由衷,或许此人是另有难言之隐,至少与人无碍、无妨,但若行事狠毒,心肠阴损,却……” 钩四爷怒声道:“你是在说哪个行事狠毒,心肠阴损?” 萧梦梅道:“小可并无专指,但天下事若情理俱皆不通的话,内中必然隐藏着阴损狠毒的鬼计!” 剑大爷双眉又是一皱,道:“请说明白些!” 萧梦梅道:“譬如小可今夜与艾老丈,相约一谈的事来说吧,小可独自前往,而艾老丈非但兴师动众……” 剑大爷道:“那雷啸天不算个帮手?” 萧梦梅道:“恐怕是算不得!” 钩四爷冷哼一声,道:“算得算不得,不能由你来说!” 萧梦梅一笑道:“此事必须由小可来说,并且绝对是算不得!” 钩四爷沉声道:“老夫要听听这个道理!” 萧梦梅道:“小可的雷大哥,现在恐怕已走在几十里外了!” 久久没有开口的笔六爷,这时却道:“雷啸天不是临危弃友的人!” 萧梦梅道:“小可深感金笔六爷对敝盟兄的称赞,敝盟兄并非临危弃友而去,是料无凶险,赶办要紧事情去了。” 笔六爷一笑道:“料无凶险四字,说的太狂!” 萧梦梅道:“这一点容小可稍待解释,现在仍然先接着说小可与艾老丈相约之事,艾老丈兴师动众,调集许多高手,并专请‘六绝’大驾,小可深深不解,艾老丈为何不敢与小可单独相会一谈?!” 钩四爷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萧梦梅道:“这是对的,但为了小可一人,似乎不必如此大举吧?况还安排了阴险的毒谋,和鬼祟之物?!” 钩四爷道:“你惹得老夫发火,什么毒谋,鬼祟之物又是什么?” 萧梦梅道:“小可深信,艾老丈这些准备,不会事先告诉诸位的,但小可提醒诸位注意,今夜若发现五彩浓烟突现……” 笔六爷接口道:“慢,你是说还有暗器?” 萧梦梅道:“不错,暗器名叫‘五色弹’!” 笔六爷看看钩四爷和剑大爷道:“你怎么知道?” 萧梦梅道:“小可幸而交有知友,预示内情,此弹设若仅仅是伤人致死的话,还不算狠毒阴险,但它却是……唉,不谈也罢!” 钩四爷道:“不行,说下去!” 萧梦梅道:“此弹大如鸡卵,色呈五彩,是迷魂之物!” 钩四爷向剑大爷道:“大哥可信?” 剑大爷沉重的说道:“大概有的!” 钩四爷恨声道:“这……这算什么?!” 萧梦梅却淡然道:“钩四爷不必为此不安,这东西或是备而不用,另有一事,却请诸位多多思量,就知道今夜之会不平常了!小可就算功力够高,艾老丈一人足可相敌小可,但他竟如此慎重安排,原因何也?那就是他今夜必须将小可除去!小可自认艾老丈,蒙其垂青,与天齐义结金兰,并任店中总督监职,可说是有功无过,一朝反颜,立欲置小可于死地而后快,何也?这内情小可愿诸位三思!” 剑大爷道:“你何不说出来听听?” 萧梦梅神色陡变肃穆,道:“小可现在相访,并非为今夜之会,设不幸而成干戈时讨情,是另有所声明,小可愿今夜相会之后,能容小可与艾老丈谈说清楚,然后动手一搏,那时内情自明,不知三位可能承诺?” 剑、笔、钩互望一眼,正欲答话,突然闯进了一人! 神剑倏忽站起,目射奇光,自堂屋门隙处,已经看到了来人,微吁一声,重又坐下,萧梦梅背对室内,难见来者! 室门被来者推得大开,萧梦梅回顾处,立即含笑站起,原来这人是那以正直令人敬仰的抓五爷。 抓五爷突见萧梦梅在座,竟没先和剑、笔、钩三人招呼大步向前,双手捧着萧梦梅的肩头,摇着头道:“太好了,省得老朽东西奔波去找老弟了!” 萧梦梅却恭敬地说道:“老哥哥还敢对小可这样亲近?” 抓五爷道:“这是什么话?各交各的朋友!” 剑大爷却道:“老五,接到‘玉符’了?” 第三十九章概述前因 抓五爷颔首道:“小爷第一个就找的我!” 钩四爷道:“五弟,那还能再和仇朋友论交?” 抓五爷正色道:“为什么不能?” 笔六爷道:“五弟,今夜‘玉符’传令,是……” 抓五爷接口道:“那是今夜,现在还没到时间呢。” 说着,转对萧梦梅道:“老弟,你怎么搅的这样糟?” 萧梦梅道:“小可能说?” 抓五爷道:“当然能说!” 萧梦梅道:“那就请老哥哥听小可之求,在今夜小可与艾老丈相会前,深望老哥哥不要再与小可存有友谊!” 抓五爷道:“这算什么话?!” 萧梦梅道:“小可是不愿使老哥与艾老丈,数十年友情毁于一旦,更不愿使老哥哥存了先入为主的成见!” 抓五爷道:“是为那‘驼铃’?” 萧梦梅一惊,道:“老哥哥怎知‘驼铃’之事?” 剑大爷皱眉道:“老五,什么‘驼铃’?” 萧梦梅由剑大爷这句问话中,恍然大悟,立即道:“老哥哥,她在……” 抓五爷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件事稍等谈吧,我知道了不少从前不知道的事,老弟,抓老五自幼年到今天,血性不改……” 萧梦梅已知抓五爷之意,接口道:“老哥哥,您请答应小可刚才的要求。” 抓五爷摇头道:“办不到,老兄弟,现在我有个不情之求,老弟在原谅之下,要一定答应帮老哥哥这个忙。” 萧梦梅道:“是什么事?” 抓五爷道:“今夜之约,听说是老兄弟你订的?” 萧梦梅道:“不错!” 抓五爷道:“那就好办了,老哥哥的不情之求,是要请老兄弟你,写张信柬交我转上艾老爷子,柬……” 萧梦梅道:“老哥哥,你要小可毁约?” 抓五爷摇摇头道:“不!是改期。” 萧梦梅道:“有何好处,反正迟早……” 抓五爷正色道:“老兄弟,‘玉符’转来谕令,诉说今夜要全力对付老兄弟,未说来由,也没有出示其他……” 萧梦梅道:“业已十分明显,何必再有他示呢!” 抓五爷道:“老兄弟有所不知,若能改期,‘玉符’今夜出示之事,即失时效,则老哥哥就可从中化解……” 剑大爷皱眉接口道:“老弟,主人能够接纳?” 抓五爷反问剑大爷道:“大哥是否赞成?” 剑大爷道:“化解自比结怨高明!” 抓五爷一笑,接着正色道:“大哥四哥和六弟,我有句话要问明!” 神剑、金笔和银钩,俱皆看出抓五爷神情的郑重,三人不由互望了一眼,剑大爷也以郑重的神色道:“五弟请说。” 抓五爷道:“我们兄弟,自成名武林至今,数十年来,诸兄可曾发觉,小弟有什么言不由衷,或行事莽撞无理的地方?” 剑大爷摇头道:“五弟的刚毅和诚信,已令天下武林同道敬仰!” 抓五爷道:“如今小弟要说出一件天大的秘密,非但要请诸兄信我而不疑,并望诸兄能严守机密,莫对人言!” 剑大爷道:“刀、拐二弟没到……” 抓五爷接口道:“来了,但是不在此地!” 剑大爷道:“他们现在何处?” 抓五爷道:“大哥,此处小爷还要来的,极不方便,若大哥四哥和六弟,深信我的话,请即驾临我那‘水果行’一谈。” 剑大爷点点头,金笔、银钩慨然而诺,抓五爷道:“我与仇老弟先行一步。” 话罢,拉着萧梦梅,大步出了堂屋,穿过廊道,走出西园寺的小门,一言不发,由小路疾纵不已! 萧梦梅边走边道:“小可看出,老哥哥意图回避艾老丈父子,但老哥哥水果行开在城里,出进城门怕不……” 抓五爷道:“你放心。” 说着,已转向大道,道旁,早已停着一辆豪华的双马车,抓五爷顾盼左右刹那,探囊取出一物往头上一戴,道:“老兄弟,请坐进车中,快!” 萧梦梅闻声一惊,这声调突然变成了混浊的河南腔,再看对面的人,谁说是抓五爷,根本是个四旬大汉! 他正木愣间,车门由内推开,一只柔荑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往车中一拖,并且传来娇声道:“傻哥哥,进来吧!”这声调,活脱脱的是晓梅姑娘,因此萧梦梅没有挣扎,跨上车去,并且顺手带上了车门! 但当他看清车中人时,却惊咦一声,挣脱手腕道:“姑娘,你……你是……” 车中的姑娘,十分丑陋,自然不是晓梅! 这位姑娘一笑,双手在玉颈间一托一揭,那丑陋的面孔,突然变成了绝美的少女,谁说不是晓梅! 第89章 萧梦梅喜出望外,不由伸手握住了晓梅的双腕,道:“小妹,你……你好!” 晓梅那些说不出道不尽的委屈,此时再难忍下,扑在萧梦梅肩上,悲伤不已,痛苦难止! 萧梦梅虽不知晓梅所受之苦,但由晓梅这般沉痛哀伤中,也料到受了极深的委屈,抚着晓梅的香肩道:“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会好受的多!” 晓梅蓦地抬头,两个人,鼻尖几乎相碰,四目一接,萧梦梅不由双手一紧,晓梅全身一颤,道:“你……你好狠心!” 萧梦梅错当是双手握的太紧,歉然道:“怪我,我不知觉的力量大了些!” 说着,双手松了不少,谁知晓梅却嗯了一声,道:“不!不重!再握紧些!” 萧梦梅手一滑,握住了晓梅的一双无骨柔荑,低低地道:“小妹,我什么事狠啦?” 晓梅道:“人家为了你受了多少苦,你却毫不关心地回了苏州!” 萧梦梅道:“佟主事说,你和令尊他往,一时不会回来……” 晓梅樱唇一叹,道:“你就信?” 萧梦梅一惊,道:“难道小妹你没离开过总店?” 晓梅听到提及总店,悲伤感怀又起,香肩耸颤,止不住晶泪洒落,一边点着头,一边道:“我被爹爹关在了地下的铁室之内!” 萧梦梅歉然道:“我没想到。” 晓梅白了萧梦梅一眼,道:“你判断什么事都很准,难道这件事你就没想想?” 萧梦梅道:“因为听说是令尊……” 晓梅哼了一声,道:“得啦吧,你根本就没想到我!” 萧梦梅道:“小妹,我的心……” 萧梦梅不善辩解这种奇特的反问,也可以说是不甚明了女孩子的心意,说实话,这应该算是一门学问。有时,她会故作嗔恼,你必须了然,疏之通之则嗔为喜,恼为羞,无限情意适时升华,是心犀相通的境地! 反之,极可能将故嗔迫成真怒,假恼变成怨恨,使本来的一场绵绵深情美意,化作舌剑唇枪的战地!人说“少女心,难捉摸”,不!天下唯一“诚”字,持之而守时,无不固若金汤,执之而攻时,则无不克! 晓梅深知萧梦梅,看到萧梦梅的窘态,不由一笑道:“算了,好在事已过去啦。” 萧梦梅道:“你是怎样逃出来的?为了什么事,使令尊……” 晓梅接口道:“我不愿意说第三遍,等一下当着‘六绝’的面,你仔细听好了,总之,全是为了你!” 萧梦梅道:“为我?怎么会?” 晓梅道:“趁这一段路程,我要问你几句话。” 萧梦梅道:“说吧。” 晓梅道:“磊石哥,我要听实话!” 萧梦梅愣了一愣,晓梅已接着说道:“你不愿意?” 萧梦梅正色道:“小妹,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 晓梅道:“那你为什么要吞吞吐吐的?” 梦梅道:“因为你喊了我一声‘磊石哥’!” 萧梦梅之意,是要想告诉晓梅,自己的真正姓名,但在未决定是否立刻说明之前,晓梅已开口罚问,如今他很自然的说出原故,不料晓梅却错会了心意,玉颊生春,羞垂粉颈道:“原来你也不算老实!” 萧梦梅此时,业已决定暂不说明,他要在当着“六绝”之面,听完晓梅为何被其父关于铁室之后,再告诉大家! 因此,萧梦梅将错就错,道:“傻子也偶然会有聪明的时候!” 晓梅小嘴一噘,道:“你要傻,天下人都成了呆子啦!” 萧梦梅道:“我要不傻,怎会相信了佟主事的话?” 晓梅哼了一声,道:“我说过,那是你根本不关心我!” 萧梦梅道:“那你说我关心谁?” 晓梅一时无法回答,遂使出女孩子的娇嗔道:“哦!你不关心我,还要我来猜你是关心谁,想得那么好,哼!” 萧梦梅一笑道:“不猜就不猜,小妹,你不是说有话问我吗?” 晓梅道:“嗯,我说过,要你实答!” 萧梦梅道。“当然!” 晓梅道:“我是郑重的问你!” 萧梦梅颔首道:“我懂,我也郑重的回答。” 晓梅道:“第一句话,是问你为什么辞了分店的事情?” 萧梦梅道:“说来,起因应该说是为了你!” 晓梅道:“可是我哥哥和爹爹,逼你要人?” 萧梦梅道:“也可以这样说。” 接着,把事情前后经过,详述了一遍,往事刚刚说完,车子也恰好进了城门,已距抓五爷的家不远了。 晓梅哀怨的长叹一声,道:“没有出我所料,幸而我先到五叔家,不过恨只恨走的太慢,仍然被爹爹和哥哥走在前面,没能早见到你!” 萧梦梅道:“也不晚。” 晓梅道:“晚了一步,否则我准会劝你,借督巡之名暂离苏州,岂不省得和哥哥、爹爹交恶成仇?” 萧梦梅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晓梅神色一正,道:“第二是,我明知哥哥,有很多不对的事,但我不能不请你看在我份上,别和他们为敌。” 萧梦梅剑眉一挑,道:“我本来就没有和令尊、令兄为仇之意,不过按令尊,令兄如今对我的情形来说,他们却已把我当成了仇家!” 晓梅道:“我知道,因此才问你,能不能答应我的请求?” 萧梦梅正色道:“本来我对令兄,是存了遇有机会,必将好好教训他一次的心意,但是现在,我已决定不如此……” 晓梅接口道:“我先向你道谢!” 萧梦梅摇头道:“这不是因为你,所以你不必谢我。” 晓梅道:“是因为谁?” 萧梦梅道:“是为了先父和先恩师!” 晓梅心头一颤,道:“磊石哥,这里面好像别有文章?” 萧梦梅颔首道:“不错,内情复杂!” 晓梅道:“不能说?” 萧梦梅道:“能,见到‘六绝’,在你把话说完之后!” 晓梅沉思刹那,道:“磊石哥,对我爹爹呢?” 萧梦梅道:“本来对令尊,仍存恭敬而绝无仇心的,不过当我必须改变对令兄的看法之后,对令尊却成为死敌!” 晓梅神色大变,道:“磊石哥,你……你……” 萧梦梅道:“小妹,恕我直言,现在我仍然十分希望,一切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个样子,但是我怕……” 晓梅道:“怕已将成事实对吗?” 萧梦梅叹息一声,道:“但愿不是事实!” 晓梅黛眉微蹙,道:“你对我哥哥的转变,似乎和对我爹爹的转变有关?” 萧梦梅道:“关系甚大!” 晓梅道:“仍然是不可说?” 萧梦梅刚要开口,晓梅已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要等我把话说完之后,再……” 萧梦梅慨然接口道:“小妹,我答应在今日相会的最后时刻,把一切事情都说出来,一个字,一句话都不作假或保留!” 晓梅感激地说道:“够了,很够了,磊石哥,你……你再握紧我些!” 萧梦梅心中一酸,几乎滚下泪来,他明白晓梅已有所感,也可以说是知道了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假若是和自己有关的话,那那两个人的一生,恐将必须在怀念、寂寞和亦仇亦爱中,孤零的渡过了! 想到这里,双手一紧,不由喃喃道:“上天有时,为何这般残酷!” 晓梅微闭星眸,缓缓倚靠在萧梦梅肩上,道:“知足了,能与诚挚关怀爱恋的人,短暂相共,我已甘愿以一生光阴年华来作此交换!” 萧梦梅双目一阖,英雄泪下,恰好滴落在晓梅粉颊之上,晓梅蓦地抬头,猛然抽回双手,接着紧紧抱住萧梦梅道:“磊石哥……我……我……” 萧梦梅双臂环围着晓梅的柳腰,低低频唤着…… “小妹!小妹……” 四臂紧合,两心相印,这虽说是片刻沉醉于温柔和爱恋之中,但何尝不能说是永生的记忆?! 突然!车停了,他俩动也没动! 接着,车门大开,他俩依然一动不动! 抓五爷摇摇头,悄悄把车门重又关闭,心头蓦地一阵酸痛,不自主的以肥大衣袖擦擦双目,喃喃说道:“我不管,不管要费多大力量,甚之扔掉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绝不使这一对相爱的人儿分离!” 他站在车门外,等了盏茶光景,出指弹叩车门,那对沉醉在无言、爱恋,柔情、诗意中的人儿,方始始缓缓分开。 这里是抓五爷昔日痛惩井天的地室,正中一张八仙桌,圆桌坐着八个人,一盏明亮,吊于当央。桌上一大瓷壶上等好茶,一人一碗,这八个人是剑、刀、拐、钩、抓、笔六绝,和萧梦梅与艾晓梅! 作主人的抓五爷,这时开口,道:“姑娘已把被主人禁于铁室中的经过,说完了,如今我必须问大家一句,我们应该怎样办?” 剑大爷长叹一声,道:“姑娘,主人是自承过昔日的作为?” 晓梅珠泪盈捷,点着头,适才的一段自述,她是边泣边诉,自船上所见起,直说完被禁止,故而泪痕未干! 刀二爷低吁一声道:“唉!没想到的事!” 拐三爷看了抓五爷一眼,道:“五弟,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抓五爷道:“不错!” 剑、刀、笔、钩、拐五绝,同时道:“何不说出来听听?” 抓五爹道:“我只是为自己作的打算!” 刀二爷道:“也可以一谈呀?” 抓五爷道:“今夜之约,是仇老弟所订,我想请仇老弟看个薄面,暂时改期,然后小弟要亲自问问主人……” 晓梅接话道:“五叔,改期相会,侄女儿不反对,五叔要坦直的去问爹爹,侄女儿说什么也不敢赞成。” 钩四爷道:“是为什么?” 晓梅道:“亲如侄女儿,尚险遭不测……” 抓五爷苦笑一声,接口道:“我正想用这条不值钱的老命,试试主人的心意,假如我在约定时间内,没有回来的话……” 拐三爷摆手道:“五弟,这并不是好办法,主人对我们六个人,皆曾有救命之恩,既便现在要我们去死,也是义不容辞……” 抓五爷道:“三哥,小弟并非要抗拒主人,只是要用一切力量,来规劝主人,甚至牺牲这条老命也不惜!” 第90章 剑大爷道:“五弟,此事何不你我兄弟一道前去?” 抓五爷道:“不瞒大哥说,小弟是志在求死,但却不愿诸兄皆亡!” 笔六爷道:“五哥可是业已深信,主人昔日作为是……” 抓五爷接口道:“六弟应该知道,愚兄决不说半句不实不尽的话!” 拐三爷道:“五弟,就按大哥说的办吧,咱们兄弟一道进言!” 抓五爷苦笑一声道:“诸兄何必一定要与小弟共死?” 剑大爷道:“你我兄弟,昔日有誓,设能皆死于同日同时,岂不很好?此事就这样决定了,五弟不必再言。” 抓五爷长叹一声,道:“既是诸兄弟意念已决,我多言何益?不过小弟必须声明,任何情形下,只准俯首就戮,却不能相抗!” 剑大爷道:“五弟放心,你我兄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抓五爷目光一扫萧梦梅,道:“仇老弟,老哥哥现在,要请你表示一下意见了!” 萧梦梅神情极端严肃和郑重,扫视了“六绝”一眼之后,目光落在身旁晓梅姑娘身上,诚挚的一握晓梅柔荑,道:“小妹,还记得车上说的话吗?” 晓梅知道要来临的事就要来了,首先报以含情的一瞥,然后回握着萧梦梅的手,紧了一紧,道:“磊石哥你说吧,任凭是什么话,我不怪你!” 萧梦梅首先毅然对抓五爷道:“老哥哥们,你们的好心善意,小可只有从心里感激,你们怎么去作,小可没法子闻问,不过今夜之约,请恕小可方命之罪,小可必须守此诺信,既便今夜小可落个粉身碎骨,也在所不顾!” 抓五爷诚恳的说道:“仇老弟,老哥哥以未来余年,要求你……” 晓梅接口道:“五叔,磊石哥志既已决,我们不应相强。” 抓五爷叹息一声,摇摇头,没再开口。 萧梦梅握着晓梅的手,紧一紧,抖一抖,带着歉意的神色,对晓梅道:“小妹,原宥我,我不姓仇,也不叫磊石!” “六绝”闻言俱皆大吃一惊,可是晓梅却似早已料到此事,非但神色没改,并且带着微笑! 不过萧梦梅却已看出,晓梅那种微笑的后面,是隐藏着无边的心酸和悲楚,不由自己也心头一疼。 抓五爷适时道:“仇……不,老弟,你到底是谁?” 萧梦梅一脸哀伤的说道:“小可等一会儿就要说明的,在小可说到自己身世名姓之前,却要先告诉老哥哥们一个惊人消息!” “六绝”同声道:“是什么消息?” 萧梦梅握着晓梅的手,又是一紧,道:“小妹,不论我说出什么话来,你别激动。” 晓梅道:“我受得了!” 萧梦梅这才目光罩着“六绝”,道:“这消息也许会使老哥哥们惊骇难言,但却十分真实,是小可经种种推断和实据,而证明出来的。” 抓五爷道:“到底是什么消息?” 萧梦梅道:“艾老人并不姓艾!” 第四十章真象大白 “六绝”虎的一声全站了起来,晓梅也没有想到,萧梦梅会说出这种惊人之言,不由变色站起! 剑大爷道:“老弟,这可不能胡说!” 晓梅道:“磊……你……你说你有证据?” 萧梦梅道:“再告诉老哥哥们个事实。” 话锋一停,转对晓梅道:“小妹,艾天齐并不是你的哥哥!” 晓梅惊讶的星眸圆睁,说不出话来! 萧梦梅却接着又道:“也就是说,艾天齐并非艾老人的亲生儿子!” 钩四爷沉声道:“老弟,这些话你要负责!” 萧梦梅道:“当然!” 笔六爷道:“有证据?” 萧梦梅道:“当然有!” 刀二爷口吻和缓地问道:“老弟,你又是哪一位呢?” 萧梦梅道:“最后会说到的!” 抓五爷却道:“老兄弟,我相信你敢当着姑娘的面前,说这些话,必然是握有证据,就请先告诉我们,主人是姓什么?” 萧梦梅道:“姓卜!” “六绝”同声道:“卜?请示证据!” 萧梦梅道:“卜老丈的身份,高过现在的天下一家店店主,他是昔日名震天下,‘十君子’中的第十位!” 六绝互望良久,神色上,已不似先前那样惊讶不信了,晓梅全身不由颤抖难止,对萧梦梅道:“是……是他?” 萧梦梅道:“别人要那‘驼铃’何用?” 剑大爷道:“老弟应该拿证据出来了吧?” 笔六爷却道:“也该说出你的名姓来了!” 萧梦梅道:“说来话长……” 钩四爷接口道:“长话尽可短说!” 萧梦梅道:“小可先说自己的名姓,我姓萧,名字叫梦梅!” 钩四爷道:“我要说句听来不太合理的话,谁能信你是姓萧呢?” 萧梦梅道:“所幸这一点,小可也有证据!” 笔六爷和钩四爷道:“我们要先看证据!” 萧梦梅慨然说一声“好”,探手处,证据尚未取出,地室铁板倏忽滑开,有人沉声说道:“他说的都对,不必向他要证据了!” 话声惊人心神,动人魂魄,大家抬头看…… 自那铁板滑落现露的门户中,随声走下来了一个身着灰衣的老者,竟然就是那艾老人! “六绝”本已站起,此时十分尴尬,不知是迎接的对,抑或是不迎接的对,不由愣在一旁。 晓梅惊呼一声之后,立刻恢复了平静,起座欲前! 艾老人笑嘻嘻的走下了磴阶,挥手道:“你别过来!” 晓梅一呆,喊道:“爹您……” 艾老人厉声道:“住口,不准叫我爹爹!” 萧梦梅却冷哼一声,左足悄然将所坐椅子推向一旁。 “六绝”此时移步相迎,行未两步,艾老人已说道:“谁也别动!” 萧梦梅却一笑,坦然而前道:“老丈真是无孔不入!” 艾老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抓五爷道:“五弟,还认识我这老哥哥?” 抓五爷道:“今生今世,小弟不能不认!” 艾老人哈哈两声,道:“那就好,今日此地的聚会,是谁作东呀?” 抓五爷道:“小弟。” 艾老人道:“五弟可欢迎我这不速客?” 抓五爷道:“小弟不善谎言,主人突然现身,小弟吃惊不小!” 艾老人道:“是要老哥哥去的意思?” 抓五爷道:“小弟怎敢?” 艾老人道:“我可以要个座位吗?” 晓梅搬起自己所坐的椅子,刚要送过去,那知艾老人却摇一摇头,目光一扫萧梦梅,道:“你的椅子我不坐!” 晓梅道:“爹……” 艾老人厉声道:“我不是你爹!” 晓梅不由悲从哀生,珠泪串流道:“爹您好狠!” 艾老人道:“住口,难道你没有听见,我不是你爹!” 晓梅道:“爹,女儿就有不是……” 艾老人沉声道:“听着,要是还认我是你爹……” 话锋一顿,手指着萧梦梅道:“你就杀了他!” 晓梅猛退几步,道:“爹,您……” 萧梦梅适时叱道:“姓卜的,你空为人父!” 艾老人蓦地哈哈狂笑起来,笑声止住,声调、态度,转为十分慈祥,极其温和的对萧梦梅道:“时间不多了,来,咱们坐下来谈谈正经事吧!” 晓梅娇唤一声,道:“爹,女儿是……” 艾老人似是突然换了个性格,温柔仁慈的接口道:“晓梅,别急,坐下来听,然后你就懂了!” 话声一顿,转对“六绝”道:“六位贤弟也坐!” 众人不知艾老人心意,只好各自入座。 艾老人诚挚的看看晓梅,又瞧瞧萧梦梅,说道:“首先老夫声明,现在咱们等于朋友般闲谈,别有火气,别存杀心,什么事等话说完了再办!” 众人没有答话,艾老人接着对萧梦梅道:“现在我承认姓‘卜’……” 话未说完,“六绝”已惊呼出声! 晓梅却哀伤地说道:“爹,您……您……您叫女儿怎样……” 老丈不理晓梅,仍对萧梦梅道:“船上欲劫‘驼铃’,而杀尽舟子的人,是我!” “六绝”心头一震,萧梦梅点头微然一笑,晓梅却蓦地痛哭出声,双手掩面,靠在了萧梦梅左肩之上! 卜老丈接着问萧梦梅道:“你说你是萧梦梅,可有那‘黑石船令’?” 萧梦梅动也没动,旗令就在身上,但他不能相信“卜老丈”的为人,所以没有表示旗令就在,仅仅点一点头! 卜老丈已开口道:“我信得过你,也替已死的萧大哥庆幸,他有了这样的一位传人,应该是九泉之下再无憾恨了!” 萧梦梅冷冷地说道:“小可却是认为,若未将老丈那黑心狼肺奠祀于先父母灵前,先父母在天之灵怕很难无憾!” 卜老丈道:“很好,有志气,老夫愿能成全你的心志!” 萧梦梅道:“是否还要小可向老丈道谢呢?” 卜老丈哈哈一笑,道:“口齿如此之利,却没有令尊对人仁厚了!” 萧梦梅道:“老丈说的也许对,先父认错了盟兄弟!” 卜老丈又是一笑道:“咱们不谈这个,老夫有更紧要的话说!” 萧梦梅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卜老丈含意深长的,对“六绝”道:“今夜之事,现在谁也不许谈起,目下我的心情极佳,贤弟们若有急欲想问的话,最好就问!” 说着,斜看了萧梦梅一眼,道:“也包括萧公子你!” 抓五爷沉思刹那之后,道:“主人……” 卜老丈凄然一笑,道:“现在之会,老夫将无半字虚假的言语,这是老夫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五弟若有所询,可直称一声大哥足矣!” 抓五爷道:“如此请恕小弟斗胆相询数事了!” 卜老丈道:“不必客气!” 抓五爷道:“大哥当真是‘十君子’中的‘卜’爷?” 卜老丈道:“不假!” 抓五爷道:“但是形貌不像!” 卜老丈道:“易容整形之技,乃老夫之一绝!” 第91章 抓五爷道:“相传‘十君子’功力……” 老丈接口道:“五弟,何不问些紧要的?” 抓五爷道:“仇……不,萧老弟说,天齐并非大哥爱子……” 卜老丈道:“不错,他的姓氏连我都不知道,我改姓为‘艾’是因为已死的妻子娘家姓艾的原故!” 抓五爷突然道:“大哥在金陵总店,将姑娘关于铁室内,是真?” 卜老丈道:“真的!” 抓五爷道:“何故?” 卜老丈一笑道:“只不过是怕她泄露消息而已!” 抓五爷道:“今夜石湖畔之会,据说大哥必欲置萧老弟于死地?” 卜老丈道:“先时确实是有此心意!” 抓五爷道:“如今呢?” 卜老丈看了萧梦梅一眼,道:“这件事我留在最后答复。” 抓五爷颔首低吁出声,其余“五绝”,也不由人人叹息,他们没有想到,一切果如萧梦梅所说的相同! “六绝”业已无言可问,萧梦梅却道:“老丈,小可要发问了!” 卜老丈道:“说吧。” 萧梦梅道:“先父母可是死于老丈手中?” 卜老丈道:“令尊堂是中毒而死……” 萧梦梅沉声道:“请照实回答!” 卜老丈双眉一皱,道:“萧公子怎地如此沉不住气,老夫话尚来完,何必着急,毒是老夫亲手所下,但却不承认有杀令尊之意!” 萧梦梅冷哼一声道:“暗中下毒,难道还是仁慈善心?” 卜老丈道:“老夫不敢担当这么好的谬赞,但老夫下毒之时,没有想到,令尊堂竟会中毒而亡!” 萧梦梅道:“小可生也太晚,除老丈外,还没见过更厚颜无耻的人物!” 卜老丈竟然不恼,道:“萧公子,老夫请问一事!” 萧梦梅道:“请讲!” 老丈正色道:“这问题要不存成见答复!” 萧梦梅道:“小可答话由衷而出于诚!” 卜老丈道:“就以目下萧公子功力而言,不论何等毒药,吞服之后,要经过多久的时间,始能发觉?” 萧梦梅道:“服后立可发觉!” 卜老丈道:“以公子内功修为而论,毒药能否使公子丧命?” 萧梦梅道:“不能,但可使功力失去过半!” 卜老丈道:“令尊功力,较公子如何?” 萧梦梅冷哼一声道:“伍叔携小可潜逃前,先父已将一身真力,以‘透穴导引’之术,输于小可身上,功力已失多半!” 卜老丈道:“由公子这一番话,方始解开老夫十数年来,无法解开的哑谜,难怪萧兄竟然中毒而死,唉!” 萧梦梅沉声道:“老丈认为,因此就能不负杀人之责了?” 卜老丈道:“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老夫念恨至今,公子又何必问老夫负不负此责呢?” 萧梦梅道:“古大侠是谁下的毒手?” 卜老丈道:“老夫!” 萧梦梅话声转快,道:“过大侠呢?” 卜老丈也答的极快,道:“也是老夫!” “展大侠呢?” “自然也是老夫所杀!” “我那伍叔父,雷叔父呢?” “是我!是我!都是我!” 萧梦梅蓦地悲啸一声道:“卜老贼,你可知道杀人偿命?” 卜老丈一字字刚强的说道:“老夫等这个机会,已十几年了!” 萧梦梅虎的站起,道:“很好,就在今夜解决,告辞!” 抓五爷、晓梅及其余五绝,正要出声拦阻,卜老丈却突然哈哈震声狂笑起来,萧梦梅剑眉一挑,道:“笑什么?” 卜老丈道:“笑公子的气量狭窄!” 萧梦梅道:“小可但愿明日此时,你还能笑出声来!” 卜老丈道:“公子要去何处?” 萧梦梅道:“不必多问,二更时分小可准到石湖就是!” 卜老丈道:“现在就走?” 萧梦梅道:“你还有事?” 卜老丈一指晓梅道:“她怎么办?” 萧梦梅一愣,晓梅适时抬起头来,星眸闪射祈求、恳盼、无助的光芒,令人倍增怜惜之心! 但父母之仇,恩师之恨,使萧梦梅无法去怀,他猛地把脚一跺,以诚挚而刚毅的神色,对晓梅道:“小妹,仇恨已将你我划隔两界,此生唯存倩影,今世恐难相聚,你……你……你忘了我吧!” 话说完,蓦地转身,大步而行! 适时,耳边传来一声卡簧轻响,灯影映出剑华,萧梦梅心头猛地一颤,倏忽旋身而回! 卜老丈却比他还快,已探身出指,点中了晓梅的腕脉,一声金铁鸣响,晓梅宝剑脱手坠落地上! 萧梦梅和卜老丈,竟然同时喊出“你怎么这样傻?” 晓梅猛一顿足道:“哪个要你们拦着我自尽的!” 话只管是这样说,泪却已顺颊流落! 卜老丈突然转对萧梦梅道:“萧梦梅,你就忍心这样对晓梅?” 萧梦梅咬咬牙,道:“情、恨、爱、仇,皆都是你成全的!” 卜老丈怒哼一声,道:“我卜某和你有仇、有恨,与此女何干?” 萧梦梅指手道:“亲仇未报,血恨未复,娶尔之女,我萧梦梅算个什么东西?你姓卜的又是个什么物件?!” 卜老丈双目陡射威凌,满头雪发根根直立,道:“萧梦梅,老夫自进这地窖,可曾有一字不实?” 萧梦梅道:“不曾!” 卜老丈道:“原来你也会说句良心话!” 萧梦梅正色道:“你我之仇,虽深如东海,但论及他事,小可自当本诸心田而言,这是小可的为人基本!” 卜老丈道:“那就好,现在你仔细听着,老夫再说一遍!” 话锋一顿,又对晓梅道:“丫头,你也仔细听清,你不是我的女儿,和天齐不是我的儿子一样,老夫妻室早丧,从无儿女!” 萧梦梅道:“姓卜的,你打着什么主意!” 卜老丈厉声道:“住口,老夫既敢自承当年作为,还不至于用那种卑鄙手段,你若再敢侮辱老夫,老夫……” 抓五爷接口对萧梦梅道:“萧老弟,我大哥的话你应当相信!” 萧梦梅看了卜老丈一眼,道:“天齐是谁,我心中有数,你说晓梅并非尔女,空口难信,请说个能令小可心服的原因出来!” 卜老丈道:“此女是老‘过’的掌上明珠,那时老夫正要向老过下手,偶见此女,心中一动……” 萧梦梅突然记起,过万乘说的话来,过家果然丢过一个女儿,难道……?沉思间,已得主意,道:“你若能说出当年详情,小可或能相信!” 卜老丈全身一抖,道:“当年在老过家门之外,见老过的儿子万乘,和此女正在嬉戏,此女被万乘打哭,万乘独自逃回家中……” 萧梦梅神色一变,对卜老丈一揖道:“仇是仇,恨是恨,事归事,有这样一件往事,过万乘曾经提过,像老丈说的一样,因此小可已深信小妹非老丈之女了,故而一揖为谢……”话锋一停,又道:“不过小可十分不解,老丈为何说出实情?” 卜老丈在救下晓梅之后,始终站立未坐,如今颓然长叹一声,无力的坐于椅上,疲惫地说道:“也许是因为,老夫已无力再承担心上的重压!” 晓梅瞪着一双星眸,道:“爹……” 她无法接受这种突来的变化,更无法改变十数年来,对卜老丈习惯的称呼,因此出口就喊了声“爹”! 卜老丈却十分诚恳地说道:“晓梅,我说的都是真情,你姓‘过’!” 晓梅看看卜老丈,再瞧瞧“六绝”,又看看萧梦梅,所有的人,也都木愣的盯着萧梦梅! 晓梅犹如置身梦中,她着实容纳不下这心头层层重压,心神在极端震颤下,突然咯咯咯的傻笑起来! 众人神色俱皆一变,晓梅却倏地指着卜老丈道:“你……你本是我爹,现在成了养父!我姓艾,又姓了卜,如今竟又成了姓过,姓过……咯咯……” 她柳眉一挑,接着又道:“你育我十多年,对我恩重如山!你杀了我亲身爹爹,仇恨似海,我杀你,恩再难报,不杀你,此恨怎了……咯咯咯……” 她倏忽转对萧梦梅,狂笑着,满头乌丝业已散乱披飞,笑声比鬼还难听,活似一具娇艳僵尸鬼,喊道:“你……你知道我多爱你?你竟……竟也骗我……一会儿姓仇,一会儿姓萧,萧萧凄风冷,冰梅透骨寒……我的心好冷!好冷!咯咯咯……” 萧梦梅柔肠寸断,英雄泪下,卜老丈老眼昏花,泪湿雪鬓,俯垂下头,无言的深深自罚! 晓梅身形旋舞,人已接近疯狂,似诉如泣的道:“人间可还有寸干净土?清白心?一定有!一定有!我要去找这寸干净土,好葬这颗清白心!” 她哭着,笑着,舞着,跑着,脸上神情,渐渐木然,卜老看出不对,霍地站起,才待出手救治晓梅,萧梦梅却已飞身而到,减泪抛流,出手点了晓梅的穴道,旁若无人的一臂横扫,将桌上盏、壶扫落,将晓梅置于桌面,首将晓梅双膝盘起,接着立于晓梅身后,以真力代晓梅过穴推宫! 卜老丈认为此时只要轻出一指,可立将萧梦梅真气截断,萧梦梅则必腑脏气血逆转,功力尽失,吐血而亡! 但是卜老丈想归想,并未动手,却低低对抓五爷道:“五弟,愚兄有几句话,烦你转告萧梦梅。” 抓五爷刚毅已极,老泪纵横道:“主人,您就饶过他们吧!” 卜老丈摇头挥手道:“五弟听愚兄说完,晓梅真气浮动,已近失性疯狂,愚兄本要亲自助她,萧梦梅已先愚兄动手,愚兄甚慰! 这种不惜耗尽本身真元,代人推宫过穴的手法和功力,是极端危险的事,五弟要代其护法,莫让他人惊扰!萧梦梅事完后,烦五弟转告,说愚兄本来决心今夜置其于死地的,现下已改初念,今夜愚兄爽约了!” 抓五爷激动的深施一礼,道:“小弟感谢大哥!” 卜老丈扫了其余五绝一眼,慨然道:“古人曾说:一失足成千古恨,愚兄昔日一念之失,大错铸成,悔已无及,虽说尚未自食其果,却已沦入家破的惨境! 第92章 你我兄弟相交半生,愚兄为事所迫,不得不在此与诸贤弟告别,再见恐怕已遥遥难期……” “六绝”听出话意,惊问道:“大哥要去哪里?” 卜老丈道:“愚兄已决定不再与萧梦梅等人为仇,自然就该隐避,此去现无目的,反正不会再在江湖走动了!” 抓五爷道:“大哥,事情难道别无他法可想?” 卜老丈苦笑一声,道:“五弟,杀父之仇,萧、雷、古、过、展等晚辈,焉能不报?愚兄除了先一步杀人之外,就只有被杀,再叫愚兄以大错而掩大错,五弟,那永远是错,不会变成对的,愚兄也不能为,但叫愚兄束手任彼等宰割,愚兄修养尚不到那种境地,因之除避之一途外,再无解决办法了!” 剑大爷点着头,似是自语的说道:“大哥说的对,只是太委屈大哥了!” 卜老丈凄然一叹道:“愚兄委屈什么,怕只怕小辈的朋友们,还要天涯追索愚兄,不得愚兄而心不能安呢!” 抓五爷适时道:“大哥,店务和天齐,怎么安排?” 卜老丈道:“愚兄这就回转分店,留下谕令交闻文收妥,五弟此间事了,请去分店拆阅,当有妥善之策!” 抓五爷道:“大哥,小弟愿随大哥……” 卜老丈接口道:“愚兄这次是真的独自而去,五弟不要强我所难!” 剑大爷正色道:“大哥,你认为我们‘六绝’兄弟,这般无情?” 卜老丈叹息一声,道:“贤弟们怎会不解愚兄之苦呢,今后是逃亡,是避仇,是忍辱也是苟活,大哥有何权利,也迫使贤弟们相随?!” 剑大爷慨然道:“大哥若是这样说的话,小弟斗胆问大哥一句,此行出于小弟等本愿,大哥又有什么权利相拦?” 卜老丈不能不一笑道:“好好好,不过贤弟们可要记住,有朝一日,这群小侠设若找到患兄,贤弟们极可能要与愚兄皆亡!” 剑大爷道:“大哥,你认为小弟们活得还不够大?” 卜老丈被剑大爷的豪气,引发了自己的雄心,哈哈一笑,道:“对,咱们就走!” 抓五爷突然说道:“小弟我呢?” 卜老丈看了那闭目阖睛,脸上泛出阵阵热气,正以本身真元内力,相助晓梅的萧梦梅一眼,道:“五弟,你留下跟着晓梅吧,这孩子可怜!” 剑大爷心头一动,接话道:“老五,大哥说的对,你既已承诺代萧老弟护法,自不能背信,留下吧,也给未来奇变,留下一线之望!” 卜老丈苦笑一声,道:“愚兄却不希望如此!” 抓五爷看看卜老丈,瞧瞧剑大爷,豪放地说道:“小弟遵命,反正将来还能见得到,人心自在人心上!” 卜老丈沉思刹那,道:“五弟,愚兄等去了,记住不能容任何人惊扰萧梦梅,他事毕之后,请对他说,愚兄已天涯亡命去了!” 抓五爷深知卜老丈说出这种话来的心情,只好故作不解,反而以开朗的态度,欣然的神色道:“大哥放心,小弟会办理的十分妥善,小弟目下不能随大哥前往,只好预祝大哥一切如意!” 卜老丈一笑道:“谁说五弟人方性方,还不也是性情中人!” 剑大爷意味深长的说道:“老五,别认为你的责任轻哟!” 抓五爷道:“血交友,诚待人,小弟深信开得金石!” 卜老丈慨然接口道:“五弟,珍重了!” 抓五爷道:“大哥,天心人心,小弟祝祷!” 卜老丈和其余五绝,对抓五爷一拱手,相贯离开地窖,铁板适时重又滑闭,将门户封妥! 抓五爷搬个椅子,坐在那门户之下,此处别无通行地方,坐于此处,任凭是谁,也休想逃过抓五爷而进来! 何况这地窖中的铁板门户,若非自己人,谁也休想找到由上开启的暗钮,抓五爷深信不会突生意外的! 此时,萧梦梅行功正当紧要关头,其实,晓梅骤遭几个意外,心灵无法适应而失性,论理在萧梦梅真力相助之下,早已恢复,但是萧梦梅却愿借此机会,冲破晓梅的生死玄关,打通任、督二脉,使晓梅今后处于任何情形之下,也不致于再心神受制,而功力也倍于先前! 卜老丈及“六绝”,无人知道萧梦梅神功,已达昔日“天龙子”的境地,灵、心能应“万意”。 因此认为所谈之事,萧梦梅丝毫不知,哪料萧梦梅字字不遗,句句入耳,听了个清清楚楚! 又过了盏茶光景,抓五爷全神贯注之下,只见萧梦梅十指在晓梅后心轻弹,晓梅随指长吐了一口闷怨之气醒来! 接着,听到萧梦梅道:“小妹,速除一切杂念,心神真气相合,自‘丹田’缓缓外引,与我的真力热流相接,快!” 晓梅似不自主的应命而行,只觉心神一声颤震,两人的真气立即相合,向“玄关”猛地冲去! 抓五爷始终注目二人不懈,此时不禁神色微变,他已看出,萧梦梅在以本身元功,助晓梅打通任、督二脉!抓五爷喜忧参半,喜的是晓梅任、督脉通之后,功力火候立即平步青云,忧的是卜大哥未来岁月,恐无宁日! 此时,萧梦梅全力以本身真力行动,晓梅也提聚真气,欲破最后障碍,是最最要紧的时候,受不得惊扰变故! 抓五爷似是突有所感的,抬头看了看那铁板门户,讵料恰当这个时候,铁板倏忽滑落,飞纵下来了一人! 抓五爷轻叱一声,道:“好大胆的狂徒,回去!” 话声中,抓五爷“神抓”已凌虚发出,劲风而到,这人冷哼一声,身形微移,已避向一旁,道:“五叔,是我!” 抓五爷在抓空之下,早已旋步拦到这人和萧梦梅的中间,虎目闪射神光,立如山岩般,道:“小爷怎会重返此地?有事吗?” 这人原来是艾天齐,不知何故,突然到来! 他耳闻抓五爷相询来意,嘴角掠着冷笑,双目射出邪恶的光芒,瞥望了萧梦梅和晓梅二人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抓五爷深知艾天齐凉薄的天性,立即说道:“姑娘因受刺激,几乎失性疯狂,萧老弟与老主人恰皆在座,萧老弟遂以本身真力,代姑娘疗伤……” 艾天齐哼了一声,道:“哪一个姓萧?” 抓五爷道:“小爷来迟,未曾亲聆老主人训示,自也不知所发生的事情,仇老弟不姓仇,原本姓萧……” 艾天齐狞笑一声道:“我就料到这小子诡诈!” 说着,大步向萧梦梅走去,抓五爷伸手相拦道:“小爷止步!” 艾天齐把眼一瞪,道:“五叔,你敢拦我向前?!” 抓五爷道:“老朽奉主人令谕,替他们护法,主人曾说,任凭是谁,也不准过去,请小爷原谅!” 艾天齐阴阴一笑,道:“你想骗我?” 抓五爷道:“老朽向无谎言!” 艾天齐蓦地嘿嘿扬声而笑,一脸狰狞,神态可怖,仍然步步逼前! 抓五爷沉声道:“停步,莫迫老朽动手相拦!” 艾天齐怒声道:“老狗头,你好大的胆子!” 抓五爷双眉扬飞,道:“小爷,你这样称呼老朽?!” 艾天齐道:“告诉你,小爷早就疑心你这老狗了,主人若曾来过,还能容得这对狗男女如此亲近……” 抓五爷厉声道:“小爷,老主人非但来过,并且已将恩怨说明……” 艾天齐阴森一笑,接话道:“老狗头,你当小爷不知你早已与敌相通……” 抓五爷忍无可忍,道:“娃儿张狂,实话告诉你说吧,适才老主人驾临,与老夫等六绝,及萧梦梅和姑娘,当面已将恩仇交待清楚!行前,嘱老夫代二人护法,不准任何人近前,并将你的身世也说了出来,你不是老主人的孩子……” 艾天齐厉声喝道:“放狗屁,告诉你,晓梅这丫头才不是我们艾家的骨肉!” 抓五爷颔首道:“不错,老主人也说明白了,姑娘姓过,不姓艾,再告诉你,老主人也不姓艾,而是姓卜!” 艾天齐心神猛地大震,一双暴虐的凶睛,失去了狰狞的威芒,直直的,呆呆的,傻在一旁! 抓五爷适时又道:“如今老夫仍然称你一声小爷,小爷,主人临行,谕示老夫,已将所有店号,交由老夫……” 艾天齐突然厉声吼道:“住口!” 抓五爷一愣,道:“小爷为什么不叫老夫说下去?” 艾天齐道:“周五侠,我有话问你!” 抓五爷心头一凛,“周”这个姓,他已经多少年没有用了,几乎忘了个干净,突经艾天齐一叫,不禁一愣。 瞬际,抓五爷恢复自然,道:“要问我什么?” 艾天齐道:“你说的可真?” 抓五爷道:“以数十年人格相誓,一字不虚!” 艾天齐道:“仇磊石叫萧梦梅?” 抓五爷道:“不错!” 艾天齐一咬牙道:“我不姓艾?” 抓五爷道:“没人知道小爷你姓什么!” 艾天齐突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 抓五爷低喟一声道:“老主人说,他也不知道小爷的身世!” 艾天齐吼道:“告诉我,艾老儿……不,卜老儿现在何处?!” 抓五爷叱道:“艾天齐,老主人虽非你亲生之父,但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对你应是有德恩而无亏愧,你……” 艾天齐狂吼道:“闭上你的老狗嘴,谁叫艾天齐?!哪个又是小爷我的主人?告诉我,告诉我,卜老儿现在何处?!” 抓五爷沉声道:“主人与老夫另外五友,业已远隐,不再见你!” 艾天齐狞笑连声,道:“由不得这老儿,哼!” 抓五爷大怒,道:“你再若老儿老儿的喊叫,别说老夫要逐你滚开!” 艾天齐双目一瞪,道:“哼!就凭你这老狗头?” 抓五爷上步扬掌,但他念及昔日之名份,终于摇头道:“你走吧,老夫不能对老主人不起。” 艾天齐冷笑道:“滚你个老主人的狗蛋,小爷……” 抓五爷指骂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给老夫滚出去!” 第93章 艾天齐瞥望了萧梦梅一眼,突地撤出背后宝剑,阴森森的狞声笑着,讽嘲的对抓五爷道:“周老狗,你当那卜老儿,真把你们‘六绝’当成高手了,哼哼,小爷实话告诉你吧,你这身功力还差得多呢!卜老儿一身绝技,小爷已得十之七八,本来没有宰你老狗的心,你既不知厉害,小爷索兴成全了你! 反正小爷已经成了独身无挂,姓萧的现在浑无所觉,先宰了你,再处置了他然后亲手杀了卜老儿,武林之中,就是小爷的天下,既非姓卜,我又不姓过,晓梅这丫头,小爷不会便宜了别人!” 抓五爷已不忍也不耐烦再听下去,扬掌抓下,艾天齐适时话罢,手中剑一紧,也恰斜斩而到! 艾天齐的剑法,抓五爷在当年就见过,竟能将“大头魔王”的凌厉掌风,轻易化解,今天自是不敢相轻。 因之,抓五爷倏地收势,身形微移,接着以八成内力,双手连扬连抓,发出“神抓”功力,直取艾天齐胸腹! 艾天齐既存恶念,出招自是很辣,一剑走空,右腕一翻,施出“十君子”所传剑法,立将抓五爷围于中央!抓五爷全力出击,人不能退,身后丈远,就是木桌,萧梦梅相助晓梅,行功正紧,不容惊扰,因此抓五爷只有拚命抵抗到底。 所幸抓五爷功力高超,虽已受到猛烈攻击,但凭本身威凌无伦的掌、抓劲风下,尚能支持一时! 艾天齐以卜老丈亲授奇功“天柱力”,稳住下盘,一支剑鬼神难测,奇招迭出,自信抓五爷难逃活命!抓五爷空有一身功力,但因艾天齐的剑法,处处制克着抓五爷的招法,抓五爷无能为力! 片刻过后,抓五爷被迫无奈,沉声道:“老夫仍念故旧之谊,不忍施展狠手,你再若这般不知进退,休怪老夫要以全力对付你了!” 艾天齐狞笑道:“死当临头,还敢狂吠,看剑!” 这次,艾天齐剑法陡变,抓五爷也施出了“神抓七式”,劲厉罡风和嗖嗖剑啸,旋出阵阵共鸣! 仅仅三招,抓五爷已知大势去矣,艾天齐剑式,非但能将罡风化解,并有丝丝寒气直指抓五爷重穴,再若如此拚斗,不出五招,抓五爷则将毁于艾天齐剑下,不由抓五爷横起了心! 他怒吼一声,道:“小狗,老夫也已看出,迟早你是武林中的大害,今天咱们就拚骨于斯,来个冰消玉碎!” 说着,宝剑已临头顶,抓五爷竟不格避,哈哈一笑,十指钩般倏地递出,一抓艾天齐咽喉,一到前胸! 艾天齐怎肯用这种偕死拚命的打法,冷笑一声,身形倏退五尺,宝剑一顺,迅捷无伦的扫到抓五爷腰间! 抓五爷十指抓空,才待变招相拚,耳边突传细语道:“老哥哥快退,一切有小可对付,快!” 抓五爷闻声倏退,神色现出无比的震惊,他这种突如其去的暴退,不合其生平脾性,因此使艾天齐也眉头微起而一愣。 抓五爷听这传声的音调,是萧梦梅的语声口气,震惊而退后,才霍地想起,萧梦梅正在全力行功,无此可能! 但他暴然而退,已到了木桌前面的后方,立处中间隔着萧梦梅和晓梅姑娘,艾天齐已跨步而到,接应难及了![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艾天齐突见抓五爷暴退,事虽出乎意外,但在一愣之下,立即提力跨前,到达萧梦梅身旁! 宝剑直指,是对准萧梦梅左前胸,但他并未扎下,正在沉思是一剑刺死萧梦梅,抑或是点其穴道。 适时抓五爷沉声说道:“别忘记人家对你的救命之恩!” 这句话,是指着昔日长巷中,“大头魔王”即将要杀艾天齐时,萧梦梅突然飞降,震退“大头魔王”之事说的。 艾天齐当然听得懂,不过现在他似是变了一个人,当日他已性情凉薄的吓人,今朝,更是满腹恨念!凶目横扫了抓五爷一眼,手一紧,宝剑颤动,即将扎下,抓五爷却又大声对他呼喝道:“且慢,人有人心,你难道不是人?!” 艾天齐狞哼一声,一咬牙,挺剑而刺!腕间已然贯上真力,剑尖业已到了萧梦梅左前胸的衣衫,耳边突然听到有人以传声说道:“你我无仇,况且你也杀不死我,再说,只有我可以告诉你部份身世,因此我劝你三思而行!” 艾天齐闻声心胆一颤,不由退了一步,双目四顾,附近无人,剑眉倏忽挑起,脸上晴阴难定! 传声适当又起,道:“不用找别人,地窑中除你和抓五爷及小妹外,只有我,不必疑神疑鬼,我是萧梦梅!” 艾天齐又是一惊,不自主地说道:“休想骗我!” 传声微笑,道:“还记得‘红柳庄’中,你令现在已死你手的亲信,以‘万蜂蝟集’对我暗算的事吗?仔细想想看!” 艾天齐面色一变,这次却目注萧梦梅道:“骗鬼,你全力以真气行功,心难二用,休想小爷信这个,你到底是谁,隐身何处,滚出来见我!” 传声喟叹,道:“我虽与你断义绝交,友情仍在,况受先恩师遗命严谕,不得伤你,愿你信我,稍待之后……” 谈到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之事,艾天齐已深信这传声之人是萧梦梅了,因为此事他人不晓! 因此,艾天齐略以沉思,道:“萧梦梅,传声之人既真是你,小爷越发饶你不得!” 萧梦梅似是有些言语,不愿抓五爷听到,是故仍以“真气传音”使展“玄声入密”说道:“你应知道杀不了我!” 艾天齐狞笑道:“小爷不相信你的功力也能分散由心!” 传声道:“告诉你,我能!” 艾天齐道:“我看得出来,你正以全力打通鬼丫头的任、督二脉,此时设若住手,鬼丫头势将走火坐僵……” 萧梦梅仍以传声接口道:“你若迫我全力对付你的话,别怪我无情!” 艾天齐道:“说的好听,你能动吗?” 传声道:“你迫我停下功力,使小妹坐僵的话,听清楚,我将残尔四肢,使尔终身跪于小妹身前,如岳坟前之秦桧!” 艾天齐心头一颤,但他眼珠一转,却狂笑着说道:“小爷深知你爱这丫头胜过自己的性命,断不肯半途而废,使鬼丫头坐僵,小爷不上这个当,看剑!” 抓五爷适时喝道:“你敢!” 传声却道:“对井底蛙,不可以言天,信不信由你吧,不过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别逼我不顾师命而出手伤你?” 艾天齐冷笑两声,道:“结盟就非小爷本意,割袍恰好了断牵连,什么叫师命?什么是情谊?萧梦梅,是天欲亡汝,认命吧!” 话声中,宝剑贯注内力,直送而前! 抓五爷随手抓起摔落地上的破茶壶,抖手打出道:“小狗贼!” 人却不再顾忌生死,飞扑而上! 那知抓五爷人尚未曾扑到,只听到萧梦梅沉声喝道:“这次饶过你去,滚!” “滚”字出口,一声金铁断响,艾天齐长剑倏忽中断,人也连退了数步,面色一片苍白! 抓五爷再看萧梦梅,右手依然抵于晓梅后心之上,动也没动,抓五爷摇一摇头,对萧梦梅的功力是叹为观止了! 艾天齐长剑中断,愣愣的拿着小半截,咬着牙,猛一跺脚,将半截断剑抛落地上,沉声道:“好功力,小爷去了,在不能雪复今日之耻,出手立即杀尔之前,誓不再在武林之中走动!” 话罢,顿足飞身拔上地窑门户,却突又回身喊道:“老狗,若见到那卜老儿,替小爷寄上一语,叫他好生的保养自己,养得胖胖的,以便小爷下刀!” 抓五爷怒吼一声,道:“站住,你这无情无义的东西,老夫宁愿今日和你这畜牲并骨,也不给武林留下大害!” 上面的艾天齐却哈哈一笑道:“老狗头想的不错,小爷失陪,将来咱们再算总帐吧!” 话声中,铁板倏忽关闭,抓五爷依然追到门下,伸手去启暗钮,那知铁板竟然一动不动,不由心头大惊! 适时,只听到晓梅姑娘全身骨节连连轻响,接着传出姑娘的一声娇叹,她生死玄关已通,大功告成! 可是萧梦梅却已累极,就地跌坐,闭目调元不动。 晓梅如梦乍醒,一见斯情,不由急声向抓五爷道:“五叔,这是怎么回事,我爹……他人呢?” 抓五爷长叹一声道:“姑娘,老主人走了!” 晓梅道:“磊石哥……,梦梅哥是怎么啦,难道受了伤?” 抓五爷喟然并摇头道:“连老主人都自知不是萧公子的敌手,谁能伤他!” 晓梅道:“那……那这是怎么了吗?一地的碎瓷,他又……” 抓五爷道:“姑娘,萧公子是累啦!” 晓梅道:“累啦?他干什么累成这个样子?” 抓五爷苦笑一声,道:“姑娘,你就一点都不知道?” 晓梅黛眉一蹙,沉思着道:“我好像是哭过,也好像又大笑,后来……后来……对了,后来好像还听到梦梅哥对我说话……” 抓五爷接口道:“姑娘,事可出的太多了!” 遂将发生的事情详说了一遍,包括刚刚艾天齐的意图,和受挫而走等,晓梅星眸闪出晶珠,含情的瞥望着萧梦梅。 突然,焦急的说道:“坏了!” 抓五爷道:“什么事?” 晓梅道:“天齐什么事都能作的出来,铁板滑落,他自外面将暗钮毁掉,我们岂不要生生埋于这地窖之中?” 抓五爷道:“我也正为此事焦急,可巧姑娘醒来,只顾跟姑娘谈说经过,忘记此事十分要紧了!” 晓梅道:“五叔,另外可有门户?” 抓五爷摇头道:“没有!” 晓梅道:“五叔也是,干什么把暗钮总关,上下分设呢?!” 抓五爷苦笑一声,道:“姑娘,要不上下分设,人在上面怎样下来呀?” 晓梅也想想之后笑了,道:“侄女儿人急失心,五叔别怪我。” 第94章 抓五爷道:“我怎会怪你,只是咱们被封地窖,如何出去……” 话尚未完,萧梦梅突然立起,道:“不用急,一块铁板,还拦不住我们!” 晓梅见萧梦梅醒来,芳心欣然,道:“磊石……” 她叫顺了口,“磊石”二字随便就说了出来,说出之后,立知已错,却怪到了萧梦梅的头上,嘟着嘴道:“真是的,姓名都能骗人的,可见你不老实!” 萧梦梅一笑道:“既已骗你在先,打罚任你总可以了吧?” 晓梅嫣然二笑道:“一张贫嘴!” 抓五爷适时道:“萧老弟,咱们出去之后再谈闲话如何?” 萧梦梅脸一红,对晓梅道:“小妹,放我们出去吧!” 晓梅一愣,道:“我?我怎放法嘛,铁板……” 萧梦梅道:“我全力为你打通二脉,业已累极,实在没有余力来震开这块铁板活门,你何不试试?” 晓梅摇摇头道:“试什么?我有办法弄开它,上面暗钮……” 萧梦梅道:“这个我知道,我是请你把开这块铁板震碎呀!” 晓梅道:“说得轻宜,我震不碎它!” 萧梦梅一笑道:“卜老头儿传授给你的掌法中,可有威力凌猛……” 晓梅接口道:“那有什么用,威力再猛,也难震碎这块铁板!” 萧梦梅转向抓五爷道:“周大侠,这块铁板多厚?” 抓五爷一愣,道:“老兄弟,你怎么知道我姓周?” 萧梦梅道:“刚才天齐不是这样称呼你吗?” 抓五爷喟叹一声,道:“老兄弟,你这身奇绝的功力,着实令人害怕!” 萧梦梅一笑道:“周大侠,请问这块铁板有多厚?” 抓五爷道:“寸半多些!” 萧梦梅笑对晓梅道:“小妹,你何不提足真力,试上一试!”,晓梅还在犹豫,经多见广的抓五爷,却已想通了个中道理,暗自点头,鼓励晓梅姑娘道:“姑娘如今任、督二脉已通,真力胜过先前多多,若以全力发掌,这块铁板怕拦不住你了!” 晓梅闻言大喜,对萧梦梅道:“梦梅哥,这是真的?” 萧梦梅一笑道:“周大侠既然这样说,大概不会有错。” 晓梅抬头看看,那块铁板,无法自信的摇摇头,道:“这……这……不太可能!” 抓五爷道:“试试无碍,姑娘就动手吧!” 晓梅提聚真力,岂料身形竟冲拔而起,哎哟出声,花容失色,迅即吐气下沉,受了一场虚惊! 抓五爷一愣,萧梦梅却笑嘻嘻地说道:“小妹,如今你的真力,已是威猛无伦,并能自生不息,因此发生刚才这种自惊而惊人的事!” 晓梅蹙眉道:“我不懂!” 萧梦梅道:“譬如以火烧水,微火,水渐沸之时,微火转猛……” 晓梅接口道:“我明白了,但是人不同于火呀?” 萧梦梅一笑道:“人间万物,穷其理则一,此时你不知自己的真力,已能微猛由心,竟而暴然提足,致身躯轻于真力,自然……” 晓梅再次接口道:“那岂不糟了,若遇强敌……” 萧梦梅道:“这种事只有一次!” 晓梅一嘟嘴巴道:“骗人的,谁能信。” 萧梦梅道:“第一次是身心体魄皆未能适应,也可以说,是心神事前毫无防备,始有这种变故,兹后意念动则心灵应,自然不会再有这种现象。” 晓梅似是仍难相信,抓五爷一旁又道:“姑娘何不作第二次相试,真假岂不立判?” 晓梅点点头,仰望那块封闭通道的铁板,再次暴然提力,此次果如萧梦梅所说,并无适才那种变故! 她芳心喜甚,双掌全力凌虚出击,轰然一声,铁板被震作弯弓形状,接着堕了下来,发出一声巨震! 抓五爷暗吸口气,自忖道:“谁能相信,一位弱质女子,竟怀如此罕绝功力!” 萧梦梅却适时道:“现在小妹你相信了吧?” 晓梅一笑,似羞实喜,含情脉脉的道:“这要感激你。” 萧梦梅道:“这句话是由衷而说?” 晓梅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萧梦梅颔首道:“小妹,我有句话要对你说,希望你不要忘记!” 晓梅点着头道:“说嘛,我不会忘记的。” 萧梦梅道:“如今你的真力,已能用之不尽,功力更是猛进多多,今后再要与人动手,却须谨慎小心!” 晓梅道:“你是说多存仁厚了” 萧梦梅颔首道:“应该如此。” 晓梅俯首半响,突然仰颈道:“我是不是有过不仁厚……” 萧梦梅一笑,接口道:“实在说来,我是杞人忧天,从我认识小妹的那一天起,就没有看到,你作出过什么不仁厚的事情。” 晓梅却神色郑重地说道:“那是从前!” 第四十一章恩怨难分 萧梦梅一惊,道:“如今呢?” 晓梅道:“一向挨打惯了的,除非他永远会忍受下去,不知预防或反抗,否则当他反抗的时候,手段不会不狠!” 萧梦梅自然聆悟话意,道:“我不能否认你说的对,但是你总不是别人!” 晓梅道:“你认为我没有挨惯打?” 萧梦梅尚欲劝说几句,抓五爷却已开口道:“姑娘,咱们上去再说闲话可好?” 晓梅默默无言,飞身而上,萧梦梅和抓五爷继之而行,抓五爷将必要携带的东西,很快的整好,道:“姑娘和萧公子……” 萧梦梅接口道:“周大侠怎么改了称呼?” 抓五爷含笑反问道:“公子不是也将称呼改了吗?” 萧梦梅道:“咱们谁也不准改,你还是老哥哥,我仍是小兄弟!” 抓五爷道:“好,就这样!” 晓梅却淡淡地说道:“称呼上还是客气好,能保持距离更好!” 抓五爷闻言,心头一颤,没有接话,却看了看萧梦梅,萧梦梅自然也深有感触,对晓梅道:“小妹,你这个论调,不嫌太冷淡了些?” 晓梅苦笑一声,似是自语般道:“还是冷淡一点好,免得忍受‘曲终人散’后的无边孤寂!” 抓五爷故意将声调提高,开朗地说道:“曲终人当散,乐兴复重聚,人生应如此!” 晓梅却冷冷地说道:“平淡情谊久,无争无忧愁!” 抓五爷双眉一皱,道:“姑娘今天为什么如此消沉?” 晓梅道:“五叔,换了你是我,又能如何?” 抓五爷道:“摔一个跟斗,不能就认定准会次次一样!” 晓梅道:“五叔怎能用摔个跟斗,和侄女儿的遭遇相比?” 抓五爷道:“要谈到遭遇,萧老弟要比姑娘惨多了!” 晓梅道:“表面看来是这样的。” 抓五爷道:“姑娘你今天是怎么了,事实上萧老弟也是比……” 晓梅再次苦笑,接口道:“五叔,事实上梦梅哥要比侄女儿好过的多!” 抓五爷道:“原因何在?” 晓梅道:“梦梅哥只要报了父母血仇,心愿已了,侄女儿却不然……” 抓五爷恍然而悟,急忙阻止晓梅道:“姑娘请不要再说下去了!” 晓梅却幽幽地接着道:“我要说完这些话,侄女儿也身怀杀父血仇,但却又身受仇家抚养的大恩,这恩仇如何了断……” 萧梦梅突然上步,紧握住晓梅的一双柔荑,道:“小妹,这些不能怪你,况自苦又有什么用处?” 晓梅垂下头,双目滴落珠泪,没有开口。 抓五爷先前就有很多话要说,被萧梦梅和晓梅姑娘中途打断,如今正好得到机会,神情故作开朗地说道:“萧老弟,还有姑娘,请听我老头子说几句话如何?” 晓梅依然无言,萧梦梅却说道:“老哥哥有话请讲就是。” 抓五爷道:“俗语说,人之一生,辛酸悲苦要占十之七八,这句话是代代前人的经验之谈,有着事实的经验和根据!既然人生如此,那剩下十之二三的欢乐,就成了难得而又难得的东西了,因此我要向你们作个要求。” 萧梦梅道:“老哥哥尽管吩咐。” 抓五爷道:“咱们都是身怀耻仇的人,也许我这样说,你们不信,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证明说的是实在话!如今我要求你们两个人,将一切耻、仇、恨,怨,暂时抛诸九霄云外,把心情放宽,痛痛快快地玩乐上一些日子,然后……” 晓梅接口道:“五叔放心,你的意思侄女儿懂,侄女儿保证不再伤怀就是。” 抓五爷哈哈一笑道:“武林中人,当具武林豪气,遇上事要提得起,放得下,我说小兄弟,你有什么意见吗?” 萧梦梅道:“小可今夜……” 抓五爷接口道:“我忘记告诉小兄弟了,在你替晓梅打通任、督二脉的时候,老店主会对我说,今夜……” 萧梦梅念笑接话道:“小可听到那些话了!” 抓五爷一愣,继之恍然道:“不错,小兄弟既能一面疗伤,一面和天齐这个东西答对,自然在老店主吩咐我的时候,也可心分二用!” 萧梦梅一笑,道:“小可要今夜赶奔金陵!” 抓五爷道:“可能允许老朽相伴?” 晓梅在一旁说道:“我也去!” 萧梦梅看看晓梅,突然想起了一件目下最要紧的事,正好晓梅结伴而行,将事办妥,立刻颔首而应。 抓五爷适时说道:“可能等老朽半夜,咱们明晨动身?” 萧梦梅自然知道内中原由,沉思刹那,决定了意念,等候抓五爷到天明,然后起身赶奔金陵! 晓梅不知内情,问道:“五叔,难道苏州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抓五爷道:“我还有些事情未了。” 晓梅道:“五叔还有什么未了的事?” 抓五爷道:“苏州分店的事宜。” 晓梅黛眉一皱,道:“义父他还想开设下去?” 抓五爷摇摇头道:“是我想依然干下去!” 晓梅一愣道:“五叔想接手?” 萧梦梅接口道:“是这样的,卜老丈在得知我的身世之后,已将一切交托周老哥,周老哥如今已是此店及所有分店的主人。” 第95章 晓梅沉思刹那,道:“五叔您愿意接手?” 抓五爷道:“你当我是个财迷?” 晓梅一笑道:“那就随它去!” 抓五爷反问一句道:“随它是随谁呢?” 晓梅道:“任这天下一家店,自生自灭!” 抓五爷正色道:“你知道此店共有若干,也多少知道一点店中的主持人物,若任此店自生自灭,你可知要造多大罪孽?” 晓梅又是一愣,道:“这怎会?” 抓五爷道:“总店分店中,像宇文显一类的人物,多得难数,功力超过宇文显的更多,若无管束,怎生得了?” 晓梅道:“设真如此,义父他的居心就太可怕了?” 抓五爷道:“老店主当时却是善意。” 晓梅道:“善恶之隔,仅仅一线,谁知道呢!” 抓五爷道:“我是自始至终参与此事的人,知道得十分清楚,当时老店主之意,旨在收容落魄的武林江湖朋友……” 晓梅接口道:“我懂,往好的地方说,是这种存心。” 抓五爷皱眉道:“姑娘,往坏的地方说呢?” 晓梅冷冷地说道:“有朝一日,羽翼养成,进,则可自立为武林的霸主,退,则能以这多高手,保他的安全!” 抓五爷道:“姑娘,若论老店主当年作为,那确实是极恶而恶极,但近十年来,却已知悔,我敢说……” 晓梅接口道:“五叔,武林之中,以‘六绝’较为正直,‘六绝’之内唯五叔,五叔,您太忠诚了些。” 抓五爷道:“侄女如此高抬我,必是另有要骂我的地方。” 晓梅道:“侄女儿不敢。” 抓五爷道:“别客气了,你就直说了吧。” 晓梅道:“五爷认为义父成立此店,宗旨甚善?” 抓五爷道:“至少不是为恶!” 晓梅道:“五叔又说,近十年来义父作为,是知悔后……” 抓五爷接口道:“这有事实的证明。” 晓梅冷哼一声道:“不错,有事实证明,听侄女儿说个一件两件,譬如梦梅哥的恩师,十君子中的伍二侠,就是在这十年内,惨死于他那结拜盟弟的手中!我大哥雷啸天的父亲,十君子中的雷三侠,死的更晚……” 抓五爷喟叹一声,插口道:“不用再说了侄女儿,你看,五叔我该怎么办?” 晓梅道:“义父没有交待过我,怎么作,任由五叔了。” 抓五爷道:“天下一家店,自此已与卜家再无关系,我想暂时不能放手不管,必须在澄清人选后,再作……” 萧梦梅接口道:“小可有个意见,周老哥愿听听?” 抓五爷道:“小兄弟,我正等着你开口呢!” 萧梦梅道:“周老爷顾忌的很对,此时结束店务,非但立使武林成乱,并将遭致‘有始无终’之讥!……” 晓梅道:“梦梅哥,你对此店还有兴趣?” 萧梦梅道:“小兄也不是个财迷,但兴趣却极为浓厚!” 晓梅道:“要替仇家收拾这个烂摊?” 萧梦梅摇头道:“目下这还不是个烂摊子,若任它自生自灭,却一定会变成个危害武林的大祸根,所以必须管!” 抓五爷抓住这个机会,道:“听小兄弟你的如何。” 萧梦梅有意地对着抓五爷一笑,道:“老哥哥,你是不是一时还不想和小可分手?” 抓五爷脸一红,道:“小兄弟,你既能分心二用,已全部听到卜店主所说的话,又何必非逼问我老头子不可呢?” 萧梦梅道:“话不是这样说,那些话是他说的不假,但却不能代表老哥哥你的意思,所以要问一问!” 抓五爷道:“说实话,我自然不愿看到那悲惨的日子,不过我也知道,未来总会有这么一天,所以……” 晓梅插口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萧梦梅道:“小妹先听下去,等会儿我详细告诉你。” 晓梅娇嗔道:“现在就不能说?” 萧梦梅道:“不是不能,因话太多,所以……” 晓梅依然娇嗔道:“我有时间听呀?” 萧梦梅一笑,道:“好小妹,等一会儿吧!”晓梅恍然大悟,可能有话当着抓五爷不便说,想想自己刚才的嗔恼,不由微有羞意,道:“好嘛,我又没说不可以。” 其实,小妹什么时候说过可以来着?真是天晓得。 萧梦梅对着小妹一笑,转对抓五爷道:“老哥哥,小可现在问你的意思了!” 抓五爷正色道:“小兄弟,你我相交,是不是委屈了小兄弟?” 萧梦梅道:“小可没有这个意思,况……” 抓五爷挥手接口道:“够了,小兄弟若无此意,恕我要直问一句了!” 萧梦梅道:“老哥哥请讲。” 抓五爷道:“自我称呼小兄弟这三个字后,对自己就直称‘我’字,而小兄弟开口‘小可’,闭口‘小可’……” 萧梦梅一笑道:“小弟知错了!” 抓五爷也一笑道:“这才对,小兄弟有话,现在问吧!” 萧梦梅道:“还是那句……” 抓五爷道:“我也不愿意离开小兄弟!” 萧梦梅神色一正,道:“是为了那卜老丈?” 抓五爷摇头道:“对卜店主来说,他并没请我帮什么忙,而是我那几位盟兄弟,存着叫我想办法的心意。” 萧梦梅道:“老哥哥你呢?” 抓五爷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虽愿尽力的为双方化解,但却绝对不肯出卖自己的人格!” 萧梦梅神色微转缓和,道:“姑且不管卜老丈的事,老哥哥是否愿与小弟……” 抓五爷道:“若没有卜店主这块心病的话,我早就告诉小兄弟你说,愿与小兄弟同在江湖相伴几年了!” 萧梦梅问道:“老哥哥,今后可能保住永远不谈卜老丈的事?” 抓五爷慨然道:“两家是非恩怨,自今日起,我一字不闻不问!” 萧梦梅深施一礼,道:“老哥哥,自今之后,老哥哥若不说离开小弟,小弟当永远相伴着老哥哥,邀游江湖之上!” 晓梅此时接口道:“我呢?” 萧梦梅道:“小妹,你这句话岂不问得多余?” 晓梅一笑,心中甜甜地说道:“你懂什么,才不多余呢!” 萧梦梅道:“怎不多余?” 晓梅道:“这次我告诉你,要你学次乖,但是下次可要自己当心去想,别再打算我还会说破道理!” 萧梦梅皱眉道:“道理?这还有道理?” 晓梅道:“怎么没有道理,告诉你,女孩子家,有时虽明知‘那人’的心意,却往往喜欢再问个明白!” 萧梦梅道:“这是为什么呢?” 晓梅不答所问,又道:“但有的时候,却又不再追问。” 萧梦梅莫名其妙地说道:“这又为什么?” 晓梅道:“故意再问一遍,是要自己觉得甜甜的。” 萧梦梅道:“有时又不追问,道理何在?” 晓梅道:“道理深奥,你自己去想吧。” 梦梅有些急的近于苦恼,道:“你这不是急人吗,我要能想的明白,何必问你?” 晓梅道:“我问你,你要是全心关怀一个人,而这个人对你的言语、行动,看似不太关心的话,你如何感觉?” 萧梦梅道:“我想一定十分苦恼!” 晓梅道:“对方要是个女孩子的话呢?” 萧梦梅皱眉道:“我无此经验。” 抓五爷突然深沉地接话道:“加倍的苦恼!” 萧梦梅奇怪的看着抓五爷,道:“会吗?” 抓五爷道:“唯情不渝,唯爱自私,会的!” 晓梅奇怪的看了抓五爷一眼,道:“五叔,您懂这些?!” 抓五爷苦笑一声,道:“以我的年龄来说,不该懂吗?” 萧梦梅道:“这些我不懂,不敢乱下结论。” 晓梅却突然若有所悟的,向抓五爷道:“五叔,你当年准有段佳妙事!” 抓五爷苦笑一声道:“怎见得?” 晓梅道:“要不五叔不可能说出一针见血的话来!” 抓五爷喟叹一声,道:“可惜这一针见血的话,说晚了也知道得太晚了!” 晓梅一惊,道:“莫非那段佳妙事……” 抓五爷接口道:“早已变作伤心恨事了!” 晓梅幽幽说道:“难怪五叔能说出个中的道理来。” 萧梦梅实在听不明白,道:“你们说的什么,难道……” 抓五爷道:“小兄弟,俗话说‘少女心,海底针’,对姑娘们若心存爱意的话,别忘了多用点心思,遇事多想几遍!” 萧梦梅奇怪了,脱口道:“这为什么?” 抓五爷道:“说几个事实给小兄弟听,譬如一位十分心爱你的少女,昨天告诉你说,她喜欢吃‘栗子鸡’,假如明天你请她而她不吃的话,别胡思乱想,疑神疑鬼,告诉你,她不是不喜欢吃,而是偏偏就现在不吃!” 萧梦梅道:“这为什么?” 抓五爷道:“她告诉可以,你想摸透她的爱恶却不可以!” 萧梦梅摇着头道:“越发不明白了。” 抓五爷道:“很简单,她想让你知道她的喜恶,却又怕你知道她的喜恶,别看她没吃你买的栗子鸡,心中却是甜极!” 萧梦梅道:“这是干么呢?” 抓五爷不答此问,却道:“她不吃你买的栗子鸡,却希望你能因此而苦恼,你为此苦恼的话,证明她已支配了你的情意!” 萧梦梅想了一想道:“我想这人不会不苦恼的!” 抓五爷苦笑一声,道:“这人是真正的受苦,但不能恼!” 萧梦梅道:“过份受了莫名其妙的苦,焉有不恼的道理。” 抓五爷道:“恼不得呀小兄弟!” 萧梦梅道:“那为什么?” 抓五爷道:“你若真恼,必将对她发些火气,除非你愿意自今之后,不再见她,否则这火气一发,苦恼更甚!” 萧梦梅道:“难道她不讲理?” 抓五爷耸肩而笑道:“问的好,她就是不讲理,你能如何?” 萧梦梅道:“无理取闹,何如从此而别? 第96章 !” 抓五爷道:“男女之间,若到了不说理的地步,那份感情已然是既深且厚了,从此而别的话,你能不苦恼吗?” 萧梦梅半晌无言,抓五爷却接着又道:“但是你还又不能不恼,不恼也不行!” 萧梦梅道:“恼的话则更苦恼,不恼的话却又不行,这太难了!” 抓五爷道:“若不难的话,上天何必如此折磨男人!” 晓梅适时接口道:“五叔,我不敢苟同你这句话!” 抓五爷道:“对对对,我本来是说错了!” 晓梅一愣,又道:“其实也不算错,男孩子是受女子折磨的人多!” 抓五爷道:“应该说,男孩子该受这种折磨!” 晓梅道:“不,有时女孩子是过份了些!” 抓五爷正色摇头道:“能得佳人垂青,受点折磨的是应当。” 晓梅道:“心心相印,灵犀相通,互为关怀,是双方的事!” 抓五爷摇头道:“话虽如此,男孩子应知遇事忍让才对,若连丝丝微微的一点儿折磨,都不能忍受的话,苦恼岂不是自找?” 晓梅道:“天下男子,那有像五叔这样好的!” 抓五爷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使晓梅和萧梦梅俱皆一愣,双双互望一眼,同时莫名其妙地问道:“笑什么呢?” 抓五爷单对萧梦梅道:“小兄弟,刚才对话,可曾听得明白?” 萧梦梅道:“字字入耳,老哥哥你笑什么?” 抓五爷道:“笑的是什么,稍等再告诉你,你说已将我与姑娘的对答,听了个字字入耳,那我有话要问你了。” 萧梦梅道:“什么话问小弟呀?” 抓五爷道:“我不是说过,要举几个事实的吗?” 萧梦梅道:“不错!” 抓五爷道:“刚才的一番话,就是事实!” 萧梦梅和晓梅不由同声道:“这是什么事实?” 抓五爷道:“小兄弟,你仔细听着,刚才你说了一句‘太难’,我曾接口说,不难的话,上天何必如此折磨男人,可对?” 萧梦梅道:“不错,有这么一句话。” 抓五爷道:“紧跟着,姑娘说她不敢苟同,可对?” 萧梦梅道:“是是,小妹是这样说的。” 抓五爷道:“我又怎样答复的呢?” 萧梦梅想了一下道:“老哥哥承认是说错了。” 抓五爷道:“不错,姑娘又怎样说的呢?” 萧梦梅道:“小妹却又承认,受女孩子折磨的男子多!” 抓五爷道:“着呀!接着是我顺情说好话,说男孩子应该受这种折磨,但是姑娘她却竟又承认,女孩子过份了些,对吧?” 萧梦梅道:“一点不错呀!” 抓五爷道:“接着我故意又说,既能得佳人垂青……” 萧梦梅接口道:“老哥哥说受点折磨非常应当。” 抓五爷道:“姑娘如何说的?” 萧梦梅道:“小妹说心心相印,是男女双方的事!” 抓五爷道:“我又说了些什么?” 萧梦梅道:“老哥哥又说,男子应处处忍让,若连一点小折磨都不能受,反而苦恼的话,是自找!” 抓五爷道:“兄弟记性真好,一点没有说错,最后姑娘又说了一句话,我方始哈哈大笑起来,对不对?” 萧梦梅道:“正是这样!” 抓五爷道:“姑娘最后那是句什么话?” 萧梦梅道:“小妹说,天下男子,没有像五叔这样好的!” 抓五爷道:“所以我笑了,小兄弟,我是有心要引诱姑娘开口和抬杠,但当姑娘说不苟同的时候,我就承认自己错了,结果姑娘却又说我并没全错,就这样,我一时说东对,一时又说西对,最后得到一句出自姑娘的赞语,说我是天下最好的男子,小兄弟,难道现在你还不懂?” 萧梦梅恍然道:“我懂了,和少女们相谈或论事,竟似迷离……” 抓五爷道:“对了,小兄弟,你能不小心吗?” 晓梅此时也明白了所以,娇嗔道:“五叔你好坏,竟拿我作了试验!” 抓五爷道:“你不是要小兄弟他学次乖吗?” 晓梅羞红了粉颈,道:“五叔好坏!好坏!” 萧梦梅已贯通一切,不由喟然叹息道:“可怕呀!可怕!” 晓梅道:“什么事这样可怕?” 萧梦梅道:“周老哥说过,少女心,海底针,假若今后,小妹一定要我到海底去捞这枚针,岂不可怕?” 晓梅故意地说道:“这有何可怕,你遵谕下海去捞不就得了!” 萧梦梅也别有用意地说道:“天知道,我根本不识水性,下了海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抓五爷嘻笑—声,道:“就算你水性奇佳,只要下了这看似平静无波,但却暗涛汹涌的无底海,能上来也要脱层皮!” 萧梦梅道:“小弟不善趋险,避之为佳!” 抓五爷一翻眼皮,道:“你说什么?” 萧梦梅道:“如此危险,小弟有意远避!” 抓五爷哈哈一声,道:“这能由你?” 萧梦梅道:“怎么,难道这个不能由着自己?” 抓五爷道:“自古至今,唯有这种事,男人们都是明知危险到千千分,却趋之万万急,好像是也似乎是不由自己!” 萧梦梅喟然道:“不解!不解!” 晓梅故作嗔怒道:“说完了吧?” 萧梦梅一笑道:“完了完了,小妹有事?” 晓梅道:“没事的话,问你干嘛?” 萧梦梅道:“什么事?” 晓梅道:“要你们谈正经事,到底今夜……” 抓五爷接口道:“刚才已经说过了……” 晓梅道:“我知道,不过既使一定要保留‘天下一家店’,也应该商量个可行的办法呀,总不能……” 萧梦梅道:“我正要和周老哥谈。” 晓梅哼了一声,道:“结果尽谈些胡话!” 萧梦梅一笑,道:“什么胡话?” 晓梅道:“说了大半夜,都是在讲女孩子的不好,这还不是胡话,难道……” 萧梦梅接口道:“不是小妹你要我学点乖的吗?” 晓梅一跺脚道:“现在你用不着学了!” 萧梦梅道:“我也不想再学了!” 晓梅黛眉一挑,道:“为什么?” 萧梦梅一笑道:“不是你说用不着学了吗?” 晓梅道:“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萧梦梅道:“这可不一定。” 晓梅嗔问道:“你说不一定,哦?” 萧梦梅道:“我可不一定要说不一定,我要先想想!” 晓梅道:“想什么?” 萧梦梅道:“我学过一次乖,但是时间太少,学的太多,一时很难想通如何应用得十分恰当,所以要想一想。” 晓梅无话可答,鼓着个小粉腮,气虎虎的瞪着眼。 抓五爷拍手道:“小兄弟,我算是真服了你了!” 萧梦梅瞥目看了晓梅一眼,道:“老哥哥,小妹说的很对,是该谈谈正经事的时候了,小弟想先和小妹赶赴金陵,此地的事由老哥哥来办。” 抓五爷道:“有关店中事,不用小兄弟费心,只请无论如何,等我事了之后,咱们一起回金陵,这是小兄弟曾经答应过的!” 第四十二章威震群奸 萧梦梅道:“店务怕非一二日可以办好吧?” 抓五爷道:“最多两个时辰,老哥哥我准把它办好。” 萧梦梅道:“能这样快自然太好了,小弟在何处相候?” 抓五爷沉思片刻之后,道:“好在我这水果行还十分宽敞,小兄弟和姑娘就在此相待如何?” 晓梅道:“好是好,五叔早点回来。” 抓五爷道:“费不了多少工夫,好了,你们谈着,我去了!” 抓五爷说走就走,出了他这水果行,奔向分店。 抓五爷以无比迅疾的身法,飞纵到达苏州的分店。 分店中,一向不准关闭的旁门,如今竟是严扣加锁,抓五爷奉谕而来,等不及叩门,飞身而进!分店中,除前大厅上,灯火明亮外,不见其他星亮,而不见一个人影,也没有丝毫声音。 抓五爷双眉一皱,他似已有些预感,预感到要有不平常的事情发生,当然,他无法预见事情的端倪。 轻开厅门,仅才两声,厅门却已呀的一响洞开! 门开处,抓五爷目光向厅内一扫,心头已然凝成一团死结,深知今夜要办的事,恐难顺利了! 大厅中,正当央,站着的是个秃顶老头,左右两旁是自闻文和金成起,包括了计家兄弟等十八高手!另外,在秃顶老头身后,一排儿站着九个老者,抓五爷都认识,竟是“天下一家店”中,无敌的九大护法! 这九大护法,平日隐于总店,一年难得派遣出一位两位到外面办事,九人齐出,那简直是尚未有过! 内中并有三位护法,曾因不可告人的原因,与抓五爷生过猜忌和嫌怨,一因“六绝”功力极高,再因卜震宇令谕极严,并对“六绝”视若兄弟,信任无间,故而这三位护法,只好暂忍心头而莫可奈何。 如今抓五爷看到这等情形,立即提高了警惕和戒心。抓五爷如今有些懊悔,没与萧梦梅和姑娘同来了! 适时,这中立的秃顶老头儿,冷冷地说道:“五爷好?” 抓五爷强作微笑着道:“南兄好,南兄身份高为九大护法之首,一向在总店坐镇之事,今夜怎地有闲工夫来到苏州?” 姓南的秃老头儿,嘻嘻一笑,道:“原来抓五爷还不知道,是老主人下令调老朽等至此的!” 抓五爷哦了一声,道:“是为姑娘的事?” 南老头耸肩道:“原来五爷已经知道了。” 抓五爷道:“此事老朽似听老主人说,已经过去了!” 南老头儿依然冷冷地说道:“原来这个事,五爷又知道了!” 几句“知道”,已使抓五爷怒气满了半胸膛,但他仍然忍耐在心上,扫了闻文和金成一眼,道:“老主人先时可曾来过?” 闻文才要答话,南老头却把手一摆,接口道:“来过了,是和五爷你那几位好兄弟一道来的!” 第97章 抓五爷听这南老头如此答话,怒火已填到了胸膛口,再次暗吸一口长气,压下震怒,问道:“老主人谕知老朽,来取老主人所留的示令,老朽请问南兄,老主人没有忘记留下此令吧?” 抓五爷看出事态不对,把话说了个铁定,意思是使这姓南的老头儿,没有办法不承认此事! 南老头却毫不慌忙,依旧冷冷地说道:“五爷,有这件事!” 抓五爷没想到姓南的一口承认,于是含笑道:“烦劳南兄大驾,把老主人的谕令交给我吧。” 南老头作个没有的表示,道:“谕令不在此地!” 抓五爷一愣,道:“老主人没说,留在何处?” 南老头道:“老主人是留在此地了!” 抓五爷又是一愣,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南老头道:“老主人留下一封柬令之后而去,老朽奉令将它转给五爷,所以一直是在老朽手中!” 抓五爷怒火到了咽喉,沉声道:“那你为何说柬令不在此地?” 南老头道:“在不在都是一样!” 抓五爷怒声道:“南伟!你敢不将老主人谕令转到?!” 南伟冷笑一声,道:“老夫为何不敢?!” 抓五爷一声长笑,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背叛老主人!” 南伟道:“姓周的,发火要看看时、地!” 抓五爷冷笑一声,道:“南伟,就凭你这种阵势,想压住五爷?!” 南伟道:“姓周的你仔细听着,南某从来没有想压谁,如今南某身受主人谕令,有要紧的事与话和你谈!” 抓五爷闻言一愣,道:“主人有何吩咐?” 南伟向左右一指,道:“周五侠,你看到厅中这些高手了吧?主人说的,你若能接受主人的谕令,今后仍掌刑堂……” 抓五爷一惊道:“主人又换了心意?” 南伟道:“你先别问,听我把话说完,主人转谕,说你若不接受命令的话,这苏州分店,就是你埋骨之所!” 抓五爷猛退一步,扬声对闻文道:“闻文,这是真的?” 闻文看看金成,道:“是真的!” 南伟笑嘻嘻地看了闻文一眼,道:“闻老弟,虽然你和金成,在功力上根本谈不到什么,但是主人令出则信法随之,苏州分店交给你兄弟了!” 闻文和金成同时向南伟微微一躬,道:“感谢总领管成全!” 抓五爷听到南伟说道,闻文,金成功力谈不到什么的时候,神色一愣,目光向闻文一扫,闻文却已向南伟道谢。 在身躯微躬而起的刹那,闻文突然向抓五爷施了个眼色,抓五爷心头一动,脸上未现形色。 不过抓五爷心中,却又疑又惊而又莫名其妙,不知闻文是为了什么,向自己施这奇特的眼神?! 南伟适时话锋转向抓五爷,道:“周五侠,你愿不愿意接受主人的谕令呀?!” 抓五爷道:“请问主人传谕何令?” 南伟道:“共有三件事,要周五侠接受示谕!” 抓五爷道:“请说都是什么事情?” 南伟道:“第一件,要周五侠你仍然主持总刑堂的事务!” 抓五爷摇头道:“主人应知老朽心意,老朽前既坚辞而准,在苏州避世至今,现在岂能再接受这刑堂的事务!” 南伟一笑道:“请把三件事听完,周五侠再高论如何?” 抓五爷也一笑道:“是老朽性急了些。” 南伟道:“第二件,主人知道,如今五侠已很得萧梦梅和姑娘的信任,要五侠遇机,在半个月内……” 抓五爷接口道:“主人知道,我周五不作无义之事!” 南伟不接这句话,道:“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将萧梦梅的人头送到总店,或任何一地的分店,生擒晓梅姑娘!” 抓五爷沉声道:“办不到!” 南伟仍然不理,又道:“第三件,你那几位好兄弟,迟早有一天会和你联络,那时,你会知道他们和卜震宇的藏身处……” 抓五爷厉声道:“南伟住口!” 南伟停下未完的话锋,冷笑着问道:“什么事?” 抓五爷道:“你可知道卜震宇是谁?” 南伟把双眉一耸,道:“这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抓五爷喝道:“那更好了,既知老主人就是卜震宇,尔适才口口声声,胡言乱语,所称的主人又是哪个?!” 南伟道:“熟人,五侠也认识!” 抓五爷目射怒火,道:“是谁?!” 南伟道:“从前的少主人,小爷!” 抓五爷不由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南伟嘿嘿冷笑着,又道:“老主人在大敌当前时,竟率领着你那些好兄弟们,抛弃了多年的生死部下于不顾,逃之夭夭……” 抓五爷怒叱道:“放你的狗屁!” 南伟仍不动气,道:“行前,给你留了一封信柬,周老五,你听清楚,信柬上写的是什么,无人知道,当然……” 抓五爷道:“把信柬拿来,周五爷念给你们听!” 南伟笑嘻嘻地道:“抱歉,我说过信柬已不在了!” 抓五爷道:“怎会不在?” 南伟道:“老主人留柬走后不久,小爷回来了,看到那封信柬,就拆开阅读,阅后,立即向老朽等人下令……” 抓五爷道:“既是老主人留与我的柬令,怎可由他来拆?” 南伟一笑道:“说的不错,但别忘记,他是小爷,现在的小主人,未来的主人,他要看,请问谁有资格拦阻?!” 抓五爷自忖道:“这话也对,谁敢拦阻艾天齐呢?” 南伟接着又说道:“小爷传谕说,老主人因强敌临境,胆怯而逃,店务一切,小爷已接手管理,周老五,请问我能反对吗?” 抓五爷道:“老主人所留信柬,就是交办店务的谕令!” 南伟又耸耸肩道:“也许……” 抓五爷正色道:“不是也许,而是事实!” 南伟道:“证据呢?” 抓五爷怒声道:“老主人所留的信柬,就是证据!” 南伟道:“信柬呢?” 抓五爷厉声道:“你不是说,被艾天齐拿走了吗?” 南伟啊了一声,道:“这就不对了,信柬如今不在,再说,信柬上面到底写的什么,没人知道,这时候小爷传令,谁能不听?” 抓五爷道:“你为何不向艾天齐索讨那封信柬?” 南伟道:“信柬是留给周五侠你的,我姓南的要得着吗?” 抓五爷道:“这件事好办,艾天齐何在?” 南伟摇着头道:“主人谕令我等之后,就走了。” 抓五爷道:“去向何处?” 南伟道:“不知道,没人敢问!” 抓五爷猛一顿足,转身就走,南伟扬声道:“周五侠留步!” 抓五爷停步旋身,道:“什么事?” 南伟道:“五侠要到哪里?” 抓五爷道:“你问不着吧!” 南伟道:“按说是问不着,但是现在却非问不可!” 抓五爷道:“是你们主人所令?” 南伟道:“五侠你圣明!” 抓五爷冷哼一声,道:“南伟,我告诉你,能命令周某的主人,只有一位,你们尽管听现在主人的话,但周某却不受他的使唤!” 说着,再次转身大步而行,南伟狞笑一声,道:“姓周的,你接不接受主人的差遣?” 抓五爷头都不回,道:“叫艾天齐亲自告诉老夫吧!” 南伟喝道:“来呀,将这老儿团团包围!” 抓五爷倏忽转过身来,双臂提聚真力,道:“谁敢过来,谁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南伟冷笑一声,道:“周五,凭你一个人,能敌得住老夫十人和……” 抓五爷沉声道:“杀一个够本,老夫深信这一战赚头不少!” 南伟蓦地震声狂笑,道:“主人说的果然不差,这老儿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东西,主人适才留有谕令,着即万刃分尸!” 令下,九大护法中,那三位早对抓五爷怀有除之而快的老者,闪身而出,冷笑着撤兵刃而前! 抓五爷威怒至极,一言不发,提聚真力相待。 三老者中,左边那人嘿嘿两声,道:“听说老儿你的‘雷霆一抓’,天下无人能当,往昔那卜震宇处处遮盖着老儿,如今你可以放手一搏了!” 话声中,此人掌中剑吐,“蜂探花蕊”一招,分心刺下,招法未见奇绝,但却迅疾而毒辣! 抓五爷背对厅门,约隔三丈,身后已有计家兄弟等六个高手阻路,不过抓五爷还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此人剑到,抓五爷身形微闪,避过一招,道:“邱锦城,这一招仁让,已尽昔日之谊,尔再进手时,当心老夫毫不留情,一掌索尔狗命!” 右边老者适时狞声道:“老儿狂言,王大川也赏你一剑!” 中间老者,剑走轻灵,当即将削到抓五爷右肩时,方始一声震喝,满面狰狞,扬声说道:“周老儿,朱某索命来了!” 抓五爷身形游走,避过双剑,喝道:“人能不仁,我难不义,朱镇守,王大川,还有你邱锦城,五爷现已仁至义尽,要找死就联手攻上吧!” 邱锦城人最阴险,看似十分忠厚,心肠却毒如蛇蝎,而剑法在九护法中,也是最狠最辣的一个。 抓五爷说话声中,邱锦城身形旋飞,已到了抓五爷背后,王大川和朱镇守,适时恰好双剑齐出,分攻左右! 抓五爷说过,仁让已罢,自是不再躲闪,右掌半握虚拳,未动,左掌却倏忽举起,先王、朱双剑一步拍出! 一阵狂飙,王大川身形一摇,忽地后退一步,那剑自然够不上步数而扎空,朱镇守正当劲风,竟退了三步! 但那邱锦城,却已悄没声的递出一剑,到了抓五爷的后腰,这一剑既狠且毒,露出邱锦城的本性! 岂料抓五爷熟悉邱锦城的为人,有心使他上个大当,况今夜之战,十分凶险,拿邱锦城开刀,是抓五爷的心意! 计家兄弟率人守阻厅门,早已恼了抓五爷,抓五爷深知计家兄弟是艾天齐的走狗,更存了诛除的愿望! 第98章 因之,抓五爷熟思之后,已得妙策,方始虚空右拳,静待邱锦城阴狠毒辣而万恶的偷袭! 王大川和朱镇守被震退之时,抓五爷看都不看,右手倏忽变抓,口中怒喝声中,一抓一闪,如石火闪电般疾! 就在这一抓之时,随手传出一声惊呼,身形闪处,惊呼变成的惨号,邱锦城的偷袭一剑,扎透了计万全的前胸! 邱锦城突遭奇变,愣得一愣,抓五爷左掌适时箕张,以“雷霆一抓”之威,猛地凌虚抓下! 邱锦城心震神惊,连自计万全尸首中拔剑的机会都没有,迫得迅捷松手暴然向后飞身躲避! 但抓五爷“雷霆一抓”之威,向来不空,计万全适才远隔数丈,依然被一抓而到,作了替死之鬼,况此次抓五爷对邱锦城,是稳扎稳打的早有安排,邱锦城身形刚刚后避,神抓已到前胸! 邱锦城脚上变了颜色,迅疾吐力沉气下坠,想稳住身体,但已身不由己,飞扑向抓五爷身前! 王大川和朱镇守,怎敢怠慢,双双疾步而进,两柄剑各找死穴,企图使抓五爷无暇伤及邱锦城。 抓五爷冷哼一声,倏忽一斜身躯,右手神抓真力一紧一甩邱锦城庞大的身躯,飞般迎上了王、朱的两柄剑! 王大川吓了个七魂丧胆,伏地收剑! 朱镇守魄散心惊,急忙闪身! 可惜为时已晚,邱锦城一个草包肚子,一左一右多了两个窟窿,王大川和朱镇守的两柄剑,成了支持邱锦城尸体不倒的支柱! 抓五爷此时,却双抓连扬,王大川和朱镇守在心神魄魂散失之下,再想躲闪神抓一击,怎生能够?抓五爷这次却用的“抓诀”,而非“吸力”,只见在抓五爷神抓凌虚一击下,王大川五官顿失,变作血团! 那朱镇守更惨,他正缩头藏脑想避于万一,神抓一击适时而到,整个的脑顶上,开了五个深洞,鲜血射流不止! 接着,砰!砰!砰!三声震响,邱锦城、王大川、朱镇守,三具死尸,在无力支持下接连倒于地上! 抓五爷震声喝道:“还有哪一个上前!” 抓五爷适才突现神威,刹那之间,杀计万全,诛邱、王、朱三大护法,已将全厅鼠寇的心胆震碎! 南伟双眉紧皱,双目直转,半响之后,道:“周五,好功力,好厉害的神抓!” 抓五爷冷叱道:“你可要试试?!” 南伟一笑,道:“周五,你没有什么未了事吗?” 抓五爷嗤笑一声道:“南伟,周五爷不吃你这一套!” 南伟道:“你连杀主人三大护法,和亲信计万全,周五,也许你认为能够活着离开此地了,哈哈哈……” 抓五爷大步前逼,道:“南伟,如今轮到你了!” 南伟并不惊慌,摆手道:“且慢,老夫并不怕你,但要再问你句话!” 抓五爷停步道:“说吧,周五爷在听!” 南伟道:“主人曾说……” 抓五爷沉声接口叱道:“住口,五爷只认得老主人一位!” 南伟冷笑一声,道:“那就没话好说了,人若想死,确实容易,主人熟知你雷霆一击的威力,早示下了万全之策!” 话锋一顿,扬声对闻文和金成道:“闻文,火速按主人示谕下手!” 闻文和金成互相示意,倏忽各自向后腰一探,手中都多了一个银壳怪长筒,长筒简直对着抓五爷,闻文道:“五爷,你认得这个玩意儿吧?” 抓五爷适才如生龙活虎般威猛,但在闻文金成现出银筒之后,却心神一紧,沉声说道:“你们竟也背叛了老店主?” 闻文不答此问,道:“银筒之中的东西,不惧任何真力内掌,也就是说,任何以真力发出的掌劲,俱难将它震飞或震散!” 抓五爷道:“如此又怎样?” 闻文道:“银筒中之物毒辣,武林中任何歹毒的东西,皆难比拟,不要说是人,就是一块钢板,也将化为灰烬!” 抓五爷冷笑一声;道:“是又如何?” 闻文道:“这就是说,此筒之物只要射出,当者无有不死!” 抓五爷哈哈一笑,道:“是死定了?” 闻文道:“死定了!” 抓五爷道:“有句俗语,可作答复,那就是‘除死无大灾’!” 金成接口道:“五爷,好死不如赖活着!” 南伟适时沉声道:“闻文金成,你们还不动手,罗嗦些什么?!” 闻文神态有些倨傲的对南伟道:“南护法,这是我兄弟的事,不劳护法催逼!” 这种态度与话语,和刚才恭敬如命的情形,差了个天上地下,自然大出南伟的意外,因此南伟沉声道:“闻文,这是对老夫说话的态度?” 闻文才待接话,金成却对闻文道:“南护法发不发火是小事,咱们得先干咱们的!” 闻文点点头,又对抓五爷道:“五爷,南护法传小弟之令,对五爷来说,不为不厚,深望五爷莫负这番美意,迫得我下毒手!” 抓五爷正色道:“闻老弟,莫非你忘了老主人的……” 闻文含笑接话道:“现在谈的是五爷切身事,别岔开话题说小弟!” 抓五爷心中一动,自忖道:闻,金二人,人称“神通双侠”,自己知道,功力要比已死的邱锦城高不少,并且善制特殊的奇物!这盟兄弟二人,在“天下一家店”中的身份,高出分店总管,所以屈就此地帐房,那是奉令监视萧、雷而已。 以他俩的性格身份功力来说,断不会寡廉鲜耻投靠艾天齐,更不会当这分店总管,此事的是可疑!况适才闻文曾巧施眼色,虽难断定内情,望之却不似对自己仇视,这……这真令人莫名其妙了! 忖念至此,恍有所悟,心中欣然,表面却抗声道:“老朽的事好办之极,身受老主人重恩,只受老主人遣命,除此之外,任何人休想买动老朽!” 金成道:“五爷,识时务者为俊杰!” 抓五爷朗声说道:“宁受百死,不屈心志!” 闻文道:“五爷若一心取义而死,谁在未来替老主人分忧?” 南伟听出不对,叱道:“闻文,本店只有小弟一位主人,不知老主人是谁?” 闻文哦了一声,回顾南伟道:“南护法,若是老主人现在此处,这话你敢说吗?” 南伟怒声道:“闻文,你打算找死?” 金成冷笑一声,道:“南伟,我兄弟可不受威胁!” 南伟怒容满面,道:“你们兄弟,认为老夫不敢杀尔!” 闻文冷冷地一字字说道:“南护法已把杀人当成了家常便饭,自然不差再多杀两个像敝兄弟身份的人,不过……” 南伟怒声道:“不过什么?” 金成接口道:“不过南护法必须等上一等!” 南伟哼了一声,道:“你们立即对周五下手,此事作罢,否则……” 话未说完,金成缓缓旋身,那银筒儿似无心般,却对准了南伟的前胸,淡淡地接口道:“否则怎样呢?南护法!” 南伟在指气之下,早将银筒无眼的这挡事,忘了个干净,突见金成将银筒对准自己,不由神色大变! 金成冷笑一声,又道:“南护法最好稍安勿躁,容我兄弟对五爷把话说完!” 话罢,看也不看南伟,转对抓五爷道:“五爷还没有回答,刚才老闻所问的话呢。” 抓五爷道:“哪一句?” 金成道:“老闻问五爷,万一求义得义之时,谁替老……” 抓五爷喟叹一声,道:“老主人谕柬已失,老朽何能为力,况如今面对叛徒,生死已非老朽自己所能作主的了!” 闻文摇头道:“俗话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兄弟深知五爷一生未负信约,难道最后却自愿放下双肩的未了责任?” 第四十三章意外奇变 抓五爷双眉皱起,道:“老弟只知责难老朽,但老朽若无老主人的谕柬,只凭口,何人能尊,哪个听令,到头来……” 金成接口道:“五爷,若有老主人的柬谕呢?” 抓五爷道:“那时名正言顺,老朽誓将心愿完成!” 闻文神色变为肃穆,向抓五爷恭敬地说道:“老主人料事如神,五爷果然是位威武不屈的大丈夫,五爷,老主人的柬谕,并未丢失!” 抓五爷大喜,道:“在什么地方?” 南伟震声道:“闻文,你的狗胆不小……” 金成倏忽转对南伟,银筒直对南伟前胸,沉声道:“姓南的,你最好少开口!” 闻文适时道:“五爷,老主人一共写了二封谕柬,只有一封中藏老主人的玉符金令,另外那封却毫无凭证!老主人深知小爷的狠毒,更了解自南伟等起,至计家兄弟等人的心性,谕柬成双,已存机心!小爷取去的一封,也就是老主人有心让他拿去的那一封,藏有‘玉符金令’的真谕柬……” 话未说完,南伟倏忽进身,欺近了闻文,南伟所怕,是那银筒,在欺近闻文身旁时,自已无此顾虑! 那知金成持筒而立,对南伟欺身闻文之旁,竟视若无睹,只监视着其余的一干护法好手! 南伟人到,掌抓也到,而话语却也传到,厉喝说道:“闻文,火速献出玉符谕柬,免尔惨死!”话声中,掌抓已透传八成真力,抓到了闻文的后脑! 别看南伟话说的好听,献出玉符谕柬则免死,其实这一招“毒龙探爪”,却下了恶毒的辣手! 适时,闻文朗朗一声震笑,霍地旋身,非但不以手将银筒敌御南伟,反而将银筒垂下,以右掌相迎! 南伟此时递出的“毒龙探爪”一招,业已到了闻文的后脑“玉枕”死穴,蓦闻朗朗笑声,心头不由一凛!南伟功力极高,自是识货的行家,闻文一声震笑,所显露出来的内功真力火候,竟不低于南伟! 闻文和金成,是卜震宇手下的一对奇人,功力非但不低于“六绝”,并且各怀特殊的技艺。 缘因卜震宇,急欲将萧梦梅收归己用,他人无法能窥得萧梦梅出身来路,方始万里迢迢召来双侠。 第99章 “神通双侠”之事,除卜震宇外,在“天下一家店”中,只有“六绝”知晓,那是因为他们十年前皆已相识! 艾天齐只知道闻文和金成,怀有奇技,善制各种特殊东西,但却不晓,闻文和金成的功力也是一等之属!因之南伟等人,自更不知端倪,错当闻文和金成,除善制特殊物件外,是个不解武技的无用书生。 南伟当听到卜震宇早料有变,留有另外一封,附着“玉符金令”的谕柬时,避过金成银筒,放心大胆偷袭闻文!岂料功力用足之下,突闻笑声,此时虽知事已料错,但是若想收回所发一招之掌力,却已不能! 双掌相抵,传出震响,闻文心早有备,以全力出迎,南伟心傲气粗,自认心得,是故未用全力! 如此,双方掌力交抵,南伟吃了大亏,被闻文震得心乱神飞,血脉浮动,一连着退了三大步! 闻文冷着一张脸,向南伟叱道:“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力,最好是少卖弄!” 话锋一顿,银筒直对南伟,又道:“老主人待尔不薄,在老主人为全仁义,让退之时,尔竟不惜卖主求荣,与艾天齐狼狈为奸,实在可杀!” “杀”字出口,看上去就要按动卡簧,打出银筒之中的歹毒东西,南伟神色苍白的接口道:“闻……闻老弟且慢……” 闻文剑眉一挑,道:“那个是尔的老弟?哼!” 南伟道:“闻兄……” 金成叱道:“老匹夫,有话就说话,我兄弟既非尔之弟,亦非尔的老兄,就算狂喊爸爸叔叔也没有用!” 南伟老脸早该涨红,但因一双银筒一直对着他,任有什么难堪的变故,也无法改变他那颤惧的心意。于是他勉强在苍白的老脸上,挤出一丝苦笑,道:“老朽并非忘怀老主人的恩德……” 闻文接口叱道:“住口,凭你不配说‘恩德’二字!” 南伟道:“是是是,现在……现在……” 金成道:“怎么,连话都说不成句了?” 南伟无奈,道:“两位现在,想……想怎样对付老朽?” 闻文冷笑一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话声中,卡簧声震,闻文将银筒弹簧拉开,拇指已按在钮上! 南伟顾不得什么叫作丢人,急忙喊道:“闻大侠且慢,且慢!” 金成却冷冷地接口问道:“你还有什么臭屁要放?” 南伟战战兢兢地说道:“两位可否先请把银筒拿开,老朽说两句话?” 金成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也怕这个玩意儿?” 南伟苦笑一声,道:“小爷未走前,两位相试此筒威力时,老朽亲眼目睹,千斤巨石,遇之化成蓝烟而消失,人何能当?!” 闻文冷笑一声,道:“似你这般毫无人性的东西,这样死岂不正好?!” 南伟道:“蝼蚁尚且贪生,老朽……” 金成叱道:“你对什么人称‘老’?” 南伟急忙改口道:“是是,在下……” 闻文道:“你若在下,谁能高高在上呢?” 南伟急得真想号啕大哭一场,但又没有这份胆量,被闻、金二人,东一句西一句调侃的哭笑不得。 抓五爷性直而厚道,除对十恶难赦之徒外,从不愿使人难堪,如今已知内情,急忙在一旁说道:“两位老弟,请容南伟把话说清楚如何?” 闻文恭敬地说道:“五爷吩咐,闻文敢不遵令。”,话锋微顿,转向南伟道:“五爷讲情,姓南的,你有屁就放吧!” 南伟这份难过就不用说了,但在他人的低矮屋檐之下,他不敢不低下头来,应了声是,道:“我想问问,两位一定要杀我?” 闻文道:“像你这种东西,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处吗?” 南伟道:“设能不杀我的话,我发誓自此退出江湖!” 金成哈哈一笑,道:“这是牙疼咒,牙不疼了,咒也忘啦!” 南伟故作慷慨悲昂的神色,道:“我若有虚言,天地……” 闻文道:“别叫天地不安了,南伟,发誓没有用!” 南伟道:“那……那两位提个条件如何?” 金成道:“这还差不多!” 南伟心中暗喜,自忖:“哼!狗匹夫,老夫只要过了这次的难关,迟早总有一天,叫你们这两个狗小子知道厉害!” 表面上,南伟却恭诚地说道:“请讲吧,两位要我怎样?” 闻文笑对金成道:“你想个办法好了!” 金成道:“这件事简单,把他的功夫废掉!” 闻文拍了大腿一下,道:“对,好主意!” 南伟心头一惊,道:“这样的话,两位还不如现在杀了我的好!” 闻文道:“你这个话也对,杀了你省心省事!” 南伟暗忖道:“糟了,弄巧成拙!” 但他不敢犹豫,立刻道:“那就请动手吧,但望别用银筒中的东西杀我!” 金成道:“抱歉,这要看我们兄弟高不高兴!” 抓五爷适时道:“南伟,你就有这点胆子?!” 南伟喟叹一声,道:“周大侠,风凉话人人会说!” 闻文转对抓五爷道:“五爷,不怪这老匹夫胆小,实在是银筒中的东西,过份歹毒了些,他亲眼目睹过,自然害怕!” 抓五爷点点头,道:“也许,但总非仁厚磊落的……” 金成接口道:“五爷说的对,此物敝兄弟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作‘恶人报’,就专为十恶之人报应用的!” 抓五爷一指南伟道:“南老儿虽然恶毒,但非十恶难赦之辈!” 闻文道:“五爷认为应该怎样发落他?” 抓五爷摇头道:“他服于两位的银筒之下,怎样发落,应该两位作主。” 闻文一笑,右手探囊,取出一封密封长大而厚的信柬,将银筒插于腰间,恭恭敬敬地递给抓五爷,道:“五爷,这是内附金令的谕柬!” 五爷单双手接过,立刻拆阅,细阅一遍之后,原信妥置囊中,将所附“玉符金令”单单取出。 闻文适时道:“五爷!闻文刚刚只不过是戏弄南老儿一番,并无杀他的意思,想信老主人对此必有指示。” 抓五爷点点头,手扬“玉符金令”,对南伟道:“南伟,尔可认识此物?” 南伟立即肃立躬身,道:“属下识得!” 抓五爷冷哼一声,道:“如今可还愿听金令调遣示谕?” 南伟道:“愿意!” 抓五爷转对其余众人道:“尔等心意如何?” 其余众人,当目睹闻文和金成身份陡变之时,已知皆难逃生,再见南伟摇尾乞怜之态,焉有不怕之理。今闻抓五爷询问,人人心同,不约而齐声道:“仍遵金令之谕!” 抓五爷震声道:“立即各将兵刃暗器放于身前地上!” 令下即动,刹那,兵刃暗器皆已放置妥当。 抓五爷扬声道:“金令传谕,兹后,天下一家店,不论总店分店,概由本人发施号令,闻文、金成为总监督之任!” 由南伟开始,齐声呼应! 抓五爷又道:“老主人明察秋毫,对适才事,早已料到,也早有安排,凡参与艾天齐叛逆者,各有重责!” 众人噤声不言,大厅中变作悄静异常! 抓五爷接着说道:“玉符令下,南伟近前束手听谕!” 南伟神色惨变,双手自束于后,倒退而前,这是“玉符金令”的规矩,在“玉符”之下,南伟乖乖的听命! 抓五爷道:“老主人留示,对尔施刑甚重,要老夫残尔四肢,留养苏州分店之中,永生不得离开!” 南伟老泪顺颊流下,全身颤抖不已! 抓五爷却声调压低,又道:“不过老夫身怀‘玉符金令’,有权变更施罚,南伟,若论你今夜恶行,残尔四肢是服与不服?” 南伟道:“南伟心服!” 抓五爷嗯了一声,道:“不想抗辩?” 南伟道:“属下不辩,愿领施罚!” 抓五爷颔首道:“姑念尔自愿领罚,老夫作主,罚减二级,只以本店刑堂独门‘截穴’办法,暂封右身重穴半年!在半年之间,准尔离店外出,设若其间有善、义之行,到期由本堂代解所封经脉!” 南伟大喜,躬身道:“属下永铭刑堂恩典。” 抓五爷却震声道:“在半年之期内,尔若再有不法情事,或私与艾天齐勾结而不报,则身受十残之刑而死!” 南伟道:“谕示死不敢忘。” 抓五爷道:“可愿服刑?” 南伟颔首道:“愿意!” 抓五爷沉重地说道:“立将真气归穴,免落残废!” 南伟点点头,果按抓五爷所谕,真气自然归穴。 抓五爷上步出掌,连拍六下,南伟全身一抖,右肩及腿,立即一矮一短,半身穴道已被封死! 抓五爷声调温和,但神态却郑重地说道:“南伟,你应该知道,这种封穴之法,是老主人只传刑堂的奇功,若妄冀自解而死,莫怪我未曾预嘱!” 南伟道:“属下知晓厉害。” 抓五爷道:“你可以走了,记住半年之期,期前十日回来!” 南伟道:“遵令!” 话罢,南伟转身向抓五爷一礼,脚步一跛一拐,踱出了大厅,行未数步,抓五爷突然说道:“南伟停步!” 南伟停步道:“属下敬候吩咐!” 抓五爷道:“艾天齐设有逼迫威胁之事,许你当面承诺,但却必须立即将消息送到分店之中不得有误!” 南伟应一声是,又一拐一拐的出了苏州分店!抓五爷跟着发落了其余的人,多半是点封一或两处重穴,留置分店效力,没用多少时间,事已完毕。 众人退出大厅,各归宿处之后,大厅中只剩了抓五爷和闻文、金成三人,抓五爷问道:“闻老弟,这银筒中是什么东西?” 闻文噗哧一笑,左右顾盼刹那,认定附近已经绝对没有第四个人在之后,拇指一按卡簧,砰然出声! 但是在一声响动后,银筒却不见任何东西喷射出来,抓五爷眉头一皱,深感莫名其妙! 第100章 金成适时也按动银筒卡簧,当然,也发出一声轻响,但却依然不见任何毒物发射出来! 抓五爷道:“这是怎么回事?” 闻文道:“很简单,杯弓蛇影耳!” 抓五爷摇头道:“怎样讲?” 金成道:“那歹毒异常的‘恶人报’,是真的,但此物制成太难,三年来,仅得一筒,那有许多!” 抓五爷道:“可是如今连一滴都没有呀?” 闻文道:“不错,这也是老主人的锦囊妙计,先令我兄弟,取出内藏‘恶人报’的真银筒,对巨石相试!相试之时,彼等皆在当场,目睹一块千斤巨石,经‘恶人报’喷盖之后,刹那消失无踪,业已心胆皆寒!但彼等不知,‘恶人报’制成原汁不多,因此老主人断定,彼等见到这种银筒,必然动都不敢动!” 金成此时一笑道:“后来的事情,五爷你是目睹亲见,用不着我兄弟多说,总之,老主人临行妙计,依然能安定了大局!” 抓五爷深有所感,喟然道:“老主人经天纬地之才,只是……唉!” 闻文道:“我本不该问,但因悬念不安,实难放心,那仇磊石……萧梦梅和雷啸天,与老主人有何……” 抓五爷道:“我们不谈这可好?” 金成道:“不瞒五爷说,我兄弟想见那萧梦梅一面!” 抓五爷皱眉道:“有必要?” 闻文道:“想和萧梦梅开诚一谈!” 抓五爷道:“谈些什么?” 金成道:“俗语说的好,‘光棍打九九’!” 闻文加上一句,道:“况,杀人不过头点地,老主人为他,放弃了今夜足可致他于死地的机会,扔下一切基业,这……” 抓五爷接口道:“你们两位认为这很够了,对吗?” 闻文道:“如此设仍不够,岂非逼人忒煞?” 金成也道:“是呀,设仍不够,真不知老主人欠他多少了!” 抓五爷字字沉重地说道:“你们真想知道,老主人到底欠萧梦梅多少?” 闻文道:“是的!” 金成却加重语气道:“了然内情,始能妥善安排!” 抓五爷道:“很好,首先我告诉你们,老主人是昔日名震天下,无人能敌的‘十君子’中的最末一位!” 闻文道:“我们刚刚已听老主人自己说过!” 抓五爷颔首道:“很好,可知另外九位是谁?” 闻文摇头道:“只听说过萧大先生是‘黑石船主’,二侠姓伍,三爷叫雷鸣,还有位古爷不知行几,其余的……” 抓五爷接口道:“你们已经知道不少了。” 金成道:“听说好像仇怨牵连甚广?” 抓五爷喟叹一声,道:“我只能再告诉两位一句话,十君子中,除掉‘颠神僧’外,其余八位,都惨死在咱们老主人手下!” 闻文和金成闻言色变,互相木愣而视! 半晌之后,闻文似有疑问地说道:“五爷,这是实情?” 抓五爷不答此问,道:“萧梦梅,也就是从前的仇磊石,乃父就是十君子之首的‘黑石船主’,雷啸天之父,是大侠雷鸣!晓梅姑娘是过大侠之女,展翼云乃展侠之子,古大侠公子也已来到,他们个个要替父母报仇!” 金成道:“老主人当年何必……” 话未说完,闻文已接口道:“设若事情属实,我相信必有重大原因,否则老主人待人虽然严厉,但决不会这样大开杀戒!” 抓五爷道:“原由不必多问,但我可以告诉你们,错在老主人!” 闻文剑眉一皱,道:“这真想不到。” 抓五爷道:“现在两位还想和萧梦梅谈谈吗?” 金成摇头道:“内情如此不堪,见面已然无益!” 抓五爷颔首道:“我深知两位对老主人的情感,所以有一句话,必须现在郑重而严肃的,告诉两位!” 闻文道:“五爷请指示!” 抓五爷道:“老主人和这些年轻人之间的仇恨,是太深也太久了,因此,这些仇恨,他人无法从中化解!” 金成接话道:“五爷,时间是可以冲淡裂痕的!” 抓五爷郑重的摇头道:“错了,金小弟,你错了!” 金成道:“错在何处?” 抓五爷道:“仇恨并非裂痕,裂痕,经漫长时日,自然淡没,仇恨却不然,不然!唉!大不然!” 闻文道:“俗语有‘冤家宜解’之句!” 金成却道:“小弟愿闻不然之说!” 抓五爷长叹一声,道:“仇尚可解,恨却难填,况年月经如此之久,老弟们,这像是把一粒石子,扔在湖心似的……” 闻文道:“石子扔于湖心,不过是激起丝丝涟漪而已!” 金成接口道:“是的,况这涟漪渐渐长大,一团团,一圈圈,会自然的慢慢远了,也慢慢淡了!” 抓五爷却字字惊心地说道:“不错,这丝丝圈圈的涟漪,是渐渐的远了也淡了,可是这粒石子呢?它却永远压在湖心底,越沉越深!” 闻文俯首而叹,金成垂目唏嘘! 抓五爷接着又道:“老弟们,请千万记住,为人错不得一步呀!” 闻文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唉!” 金成似是不由自己的,接上下句道:“再回头已百年身!” 抓五爷突然道:“不!真已百年身,心悲心死而已矣!” 闻文道:“难道还别有苦痛?” 抓五爷道:“怕只怕,失足即悔,乍错已悟,未来无尽无止的年月,将为这错、这失,流尽心泪肝血!” 金成恍有所悟般,道:“五爷,你似是伤心人?!” 抓五爷倏忽退步,双目中,英雄泪下! 金成歉然道:“五爷恕我失言!” 抓五爷蓦地背转身去,挥手悲切地说道:“老弟们,老主人谕令已知,今后,愚兄要日夜随伴姑娘和萧公子,作釜底抽薪之备,店务一切交托老弟们了!” 说着,将“玉符金令”递过,又道:“我深信老弟们的德能,预祝这‘天下一家店’,成为武林之中,大放异彩的磊落门户!” 话锋一停,突地一变道:“言语尽矣,告辞!” “辞”字出口,人已飞纵而去,等闻文和金成想起出声招呼的时候,抓五爷早已身影消失于远处了! “天下一家店”,改了,外表和名称,动也没动,但内部却变更了作法,邪恶之徒,皆被摒弃! “神通双侠”,拿出来了真正的面目,在短短一个月内,将总店分店,改成了磊落光明的武林门户! 相距卜震宇远隐,天下一家店改制后的三个月整,武林中传出了惊天动地的消息“雷家堡,在八月十五夜,召开天下武林大会!” 几千份的武林柬,在江湖中纵横飞传,仅短短的十天,东自崂山,南至南海,北临长白山,西踵无垠黄沙之地,凡有武林人寄居逗留的地方,已是人手一束,个个不空,只这一点说来,已令天下人惊! 各大门户,更无法例外,掌门人都早已收到了这份帖柬!各绿林霸主,竟也没有落空。 凡是接到柬帖的人,不论武林各大门户掌门,抑或是绿林巨魁,和独善其身的高手,无不胆颤心寒! 因为这帖柬奇怪,竟印着一艘黑色的八帆巨大石船! 背面是个金色的“令”字,十分扎眼! 具名的那些人,说他名不见经传,可以!但若说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也并非夸大!具名柬上的人,有十位,按顺序排列着,是 萧梦梅! 雷啸天! 过万乘! 展翼云! 尚自强! 古存文! 伍重远! 强百柔! 木头僧! 过晓梅! 明眼人或知道点内情的人,都清楚,目下具名柬上的这十位,象征着昔日瓦解冰消了的“十君子”!不!应该说是,“十君子”重现于当代武林了! 雷家堡在武林中,早有盛名,如今,更是无人不知了!计算日期,相距大会之日,还有七天,通往雷家堡的大路,小道上,已成人潮相接之势! 雷家堡不算小,却决不广阔宽大,漫说有数千持柬赴会的武林人,就是三两百位,也招待不下! 但是雷家堡主人雷啸天,却早有安排,在堡外,围堡,围堡搭建了几百座棚屋,足够三千人居留! 第四十四章武林大会 这次大会,由这些棚屋方面,就可看出主人的心性,棚屋式样大小,无不相同,表示了一体待遇之心! 棚屋虽是围堡而建,却相距半里,因为不如此,没有足够的空地,来搭建这多的临时居所! 而这半里之隔,恰好派上用场。 自堡墙根起,搭好了一座比武擂台,擂台背倚堡墙,宽有十五丈,深有十丈正,大!大而坚固! 千数高手,若在半里空场上站定的话,只不过挤个小方块的人堆而矣,设计得面面顾到! 棚屋,主人早经备好号签,置于钢筒之中,先来先抽,抽到那一号,住进哪个棚,没有错! 距八月中秋,还有三天,沿路上,真可说车如东流水,人似过江鲫,多!多得难以胜数! 论车,五花八门,七颜六色! 说人,男男女女,黑、白、胖、瘦! 有和尚,有道士,有尼姑,有花子,更有些残肢的怪人,但也有如龙似凤的英俊人物! 别着急!这不过是应有的现象,出奇的是,不见作主人的出面,具名柬上的十位,一位都没有现身! 不过别认为主人没有现身,招待上就有了欠缺,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一个棚两个人照顾个个伶俐勤快! 有人认出来了,负责招待的人,竟是自“天下一家店”中,各处分店调派来的精选高手!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人言纷纷,难定所以! 但是赴会的人,却都明白一点,任你是哪派哪家哪一门户,不管你功力技艺有多高,最好是多含笑少开口! ※※※ 距正日子还有两天了,主人仍然一个不见! 早来的人,无事可作,人就是个天下最怪的物件,越是没事,就越闲得发慌,自自然然都成了朋友! 第101章 有人曾给主人们算过消耗,乖乖,不得了呀!光说是千余张臭嘴巴吃吧,天王老子也准会吃穷了他! 正日子近了,你不敢多说话,他不敢多开口,奇怪,谣言却像腊日天的西北风,不知从那里吹到! 三两句谣言,有人说:谣言止于智者。谣言多了,智者也成了糊涂虫,结果,谣言攻破了心幕,现出人性的狰狞! 别的谣言,去他娘,听也可不听也可,但有一句谣言,却像“刘伯温”的“烧饼歌”,人人不能不信! 那是四句话 “八月十五开大会! 八月十三人大醉! 八月十四着大火! 八月十六埋成堆!” 这四句谣言,由今天清晨传出,谁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到的,但却像瘟疫一样,迅即传到每个角落! 今天,就是八月十三! 现在的时刻,是接近正午! 谣言的第二句,说的是八月十三人大醉! 因此,有些自命聪明的朋友,不约而同悄声议论着:“老于,这谣言是真是假,今夜就可知道了!” 那老于也不含糊,道:“老黄说的不错,我早就注意今夜这顿饭了!” 老黄一笑道:“今夜大家要都醉了的话……” 老于嘻嘻一声,道:“那这些谣言就是铁一般的预言了!” 老张自然不甘寂寞,道:“因此我深信此地主人,今夜必然不准备酒!” 老于才待接话,小李已开口道:“这都是谁也能想得到的,不算什么!” 这句老实话,说恼了自以为聪明的老于,老黄和老张,老张最不心服,大嘴一噘,道:“姓李的,好像你有别人想不到的消息,对不?” 这本是句讽嘲话,哪知小李却神色一变,悄声道:“谁说没有?” 存了和小李过不去心意的老于、老黄和老张,这时竟然忘记了初衷,也都像煞有介事般,低声道:“小李,是什么消息?” 小李心怀恐惧的左顾右盼了刹那,道:“此处人多,三位请随我来?” 老于等三人,果然乖乖地随着小李走了,直到阡陌之间,四处无人的地方,小李方始紧张地说道:“今夜有盛大宴会!” 老于哼了一声,道:“这也算是别人不知的消息?” 小李道:“席上,每桌有美酒一坛!” 老黄道:“这也算不了什么,一席八个人,一坛酒……” 小李已接口道:“每坛百斤!” 老于老黄和老张俱皆一愣,互望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老张道:“酒虽多,喝不喝却在我们所有的人了!” 老于一听,对呀,说道:“这当然了,酒多能算得了什么!” 小李紧张地说道:“这酒非喝不可!” 老黄刚才没能接上话,现在可抢了先,道:“笑话,我今夜就不喝!” 小李摇头道:“到时候你准会抢着喝!” 老黄冷哼一声,道:“你作得了我的主?哼!我就不喝!” 小李道:“怕你办不到。” 老黄牛眼一瞪,道:“为什么?” 老张和老于也同声问道:“真的,这为什么?” 小李道:“据说这酒不是普通的酒!” 老黄哦了一声,道:“是什么酒?” 小李声调压到极低,道:“你们可听说过‘芝血神丹’?” 老于嘴巴一噘道:“莫不成这酒里有芝血……” 小李道:“你说对了,这酒是用十粒芝血神丹调成,然后分装坛中,因此武林中人,莫不趋之……” 话未说完,老张已接口道:“你清楚?” 小李舌头一吐,道:“这可不能说了,总之保不会假!” 老张喟叹一声道:“酒中要真有芝血神丹,今天怕要应了那句‘十三大醉的话了’一句应验,其余几句……” 他停下话来,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老于却道:“人人只要存了警惕,别喝的大醉……” 老黄摇头道:“这很难,知道酒中有这千年难遇的血丹,哪个又肯少喝,多喝一口就多得些好处,所以……” 老张适时接口道:“也不尽然!” 老黄道:“什么叫不尽然,难道这个道理不对?” 老张道:“要是醉死了呢?” 老于突然接话道:“我今夜要喝,醉死了也心甘情愿!” 是的,人心就是如此,贪!贪!贪!贪!死而不悟! :有人贪获暴利,不惜摒弃良心! 有人贪得虚名,会不认自己的父母和妻儿或丈夫! 有人扼杀了亲生骨血! 有人陷害恩友良朋! 凭仗着这些血迹堆成的阶石,一步步登上了向往的宝座,然后傲慢的,狂妄的,蔑视着那些牺牲者! 嘴角,唇边,含着狰狞的冷笑,冷笑那些因他而丧生的冤魂,和那些求实而守义的小人物! 但是! 最后,梦终于会醒的! 美丽幻梦的醒来,至多是怅然若失而已。 可是人生是真实的,由真实中,自美梦里醒来后,得到的却是极为残酷的果报,和无止境的悔恨! 所爱的,远了!死了! 所得的,那时会发现它毫无价值!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假如当真回头时,身已百年,罢了,往者已逝,来日已暮,何可追!何可忆!罢了,也就罢了! 不幸梦醒过早,年华正盛!唏嘘悲也,往者自是已逝,来日怎生得追它回来?世上没有能使死而复生的仙丹! 那只好,灯孤、月冷、心寂常相伴…… 伤怀、思念、追悔、啮心扉…… 盛宴排列,人潮汹涌! 仍未见作主人的露面,直到月临中天! 十三夜月,最美! 十四近月圆,圆后必缺! 十五如夕阳,虽是无限好,但惜近黄昏! 十三的月,象征着成功、成业的颠峰,此去,是一帆风顺,大可放心,必能圆圆满满,称心如愿! 月临中天上,万里碧无云。 有人说,夜难公明得天色,那是他没有亲自看过,月明星稀的夜,长空一碧,胜过日间的早晨和晌午! 突然! 那始终紧闭着的雷家堡石头门上,挑起了一盏怪灯! 说这盏灯怪,是一丝儿也不假,怪的出了奇! 这是盏船灯!丈大的一盏船灯! 其实船灯本极平常,正月十五灯节,不论是京师的灯街,抑或是长城的灯市,多得是船灯。 但是今天这盏船灯,却足称怪哉,它通体漆黑,八片巨帆,在天空中鼓浪冲风,一面主旗,骄傲招展! 奇亮的异霞,自船舱中闪出,光是黑的! 您见过黑亮的光芒来吗?要是见过,我就觉得您的话不足为信了,要没见过,您上眼瞧吧!说出来连我也不信,但却是事实,那乌芒奇霞,透过似是严密关闭的中舱,竟变成了一团电光!贼亮! 但在巨大船灯附近丈之内,您却啥都看不见,别说奇光异霞了,连船灯的影子也没有! 您若站在远处,越远越好,只要您的确看得见,就会奇怪那是什么船?高挂云天,散发着光辉! 因此,船灯一出,本来噪杂的宴席上,顿成哑雀,听来非但不闻一丝人声,就像是本来就没有人在一般! 接着,四面八方传来了咚咚巨鼓鸣响,鼓声缓疾有序,如闻天鸣,有韵,有调,声声动人心弦! 蓦地划然一声,天鼓倏止,万籁无声! 船灯奇光映射下,三丈开外的石砌敌楼平台之上,出现了十个人影,人影乍现,人潮逐渐起了话声! 刹那,十人中,超前了一位,光彩下,看出了这人的盛猛,目射岩电神光,抬右手,缓缓挥摆! 人潮静了下来,直到鸦雀声噤。 这人声调高昂,如金钟之鸣般,道:“在下本堡主人雷啸天!” 人潮中,有人伸出拇指,悄声赞道:“好一条汉子!” 有人却说:“威风不小!” 也有人嗤之以鼻,道:“哼!好狂妄!” 但也另外有人道:“看来没啥了不起!” 只有最最开心的十四个人,在肃静注目,仔细的听! 雷啸天适时重挥巨灵之掌,压下人潮纷纷的议论声音,神目如电,横扫数千来客,震声道:“敝堡及本人与请柬下具名的朋友,十五夜前,本不能与诸位相见,但因某一事故……” 话尚未了,某一角落上,传来喊声,道:“为什么会前不能相见?” 又一人接着喝道:“武林之会,应光明磊落,雷堡主莫忘!” 雷啸天扬声道:“目下本人并未相询诸位,也不到诸位发问的时候,敢请稍安勿躁,听雷某交待一件事情!” 人潮中起了不忿之声,雷啸天却接着又道:“朋友们何不将这不忿之声,不服之意,保留到十五之夜,在正面这巨台之上,讨公道呢?” 下面有人适时接口问道:“请问雷堡主,今夜现身相见是何原故?” 雷啸天道:“为了那四句谣言!” 另一个角落,有人扬声道:“雷堡主对这谣言,是何看法?” 雷啸天道:“当止于智者!” 一个如雷般的声音,道:“设若今夜,果如谣言所说,每人大醉的话呢?” 雷啸天道:“不知散布这四句话的朋友,包括本人否?” 这句问话极为技巧,哪个答言,岂非就是布谣之人?! 所以根本没人开口,雷啸天接着又道:“百年罕见一次的大会,即将来到,期前一二日,无不兴高,杯酒言欢,畅论天下,自乃当为之事! 况古人曾说,一醉千般解,喝醉酒是极平常的事情,布谣之人,摸清心理,故作惊人之句,实不值一笑! 此人的用意,却十分恶毒,但功效却小的可怜,用心只在使天下群侠,为后两句担心! 试想,今夜盛宴,泰半可能玉山颓矣,如此岂非合了那二句谣言,由之无人不为三四两句提心吊胆了! 但本人在此要告诉诸位一句话,今朝有酒,并欢迎诸位不醉不休,然后看看明朝这火,是如何起法!” 下面有不少人,纷纷动问道:“堡主,明夜若果有大火呢?” 第102章 雷啸天震笑连声,道:“请问诸位,若有大火,诸位都损失些什么?” 人潮传出了嗡嗡之声,三五成堆,席席相语,无不说对,真的,赴会者,无不携兵刃,跨暗器,两个肩膀扛个脑袋而来,大火起兮,烧不到自己,那能有什么损失呢?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雷啸天接着又道:“诸位可知,敝堡搭建这些棚屋,花费多少银两,动员多少人力,费了多少时日吗?” 人潮转静,无人应声,雷啸天道:“用银三万六千两有余,人手日需三百名,共费时二十一天,方始完成目下这个局面!” 人潮中传出赞叹声,三万六千两白银,乖乖,百口之家,过大富日子,一世也用不了它! 雷啸天声调一转,扬声道:“诸位可知,若拆除这些棚屋,要多少时间,人力,和金钱吗?告诉诸位,要一万两白银,一百个人工作十天!拆下的木料等物,那时仅值五千两白银,并且决无希望在一年内全部售出,这样算来,要用一万二千两之数!一万二千白银,扣除五千,本堡尚要再赔上七干两银子才够,这是本堡精密计算过的!” 有人接口道:“堡主雄于资财,何必张扬?” 又有人道:“堡主声明这篇流水帐,有何用意?” 雷啸天哈哈大笑连声,然后道:“本人至恳在座诸位英雄,哪个有兴,大可放上这一把火燃它个片木不存,寸竹成灰!这样,替本堡省下了七千纹银,和多少时间,本人在此说明,放火之人,设能出面承认,本堡必备上等美酒佳肴一桌,本人亲自斟,并赠五百两白银相谢,设言不由衷,天地厌之!” 这几句话,说得人潮变作了笑潮,笑声可传十里,呵呵哈哈之声,经久不绝,严肃的气氛,一扫而光。 雷啸天将声调提到绝高,透以真力,道:“当然,放火之人,若能顾全自己有安稳的卧处,在十六夜再放这把火的话,本堡赠银加倍,计一千两!” 笑声又起,久久始停,雷啸天继之道:“诸英雄豪侠,盛宴即开,本人至至诚诚,请诸位酒到杯干,今夜不醉不止,不醉不休!” 掌声突起,震动天地,像万马腾,永无休落似的! 震耳欲聋的掌声中,突然传出清楚的话声,道:“诸英雄安心饮宴,恕我兄弟不陪,十五夜会!” 话声并不高昂,但却人人听的清楚,话罢,船灯倏隐,楼头人影消失,似是根本未曾发生过何事一般! 人潮却经久悄寂无声,奇怪!这是什么原故? 原来是被那话声所惊,人潮掌声,震鸣耳鼓,对面交谈,我难听清,可是这最后的告别数语,却字字分明! 只凭说话之人的这份功力,在赴会数千高手中,就没有几个能够办到,举一反三,主人的厉害可知! 不久之后,有人打破了寂静,开始饮酒用菜,接着,一桌桌都没了顾忌,放肚的吃,放量的喝! 十二正大门户的掌门人,却个个暗中深服雷啸天的这番话语,将布谣之人煞费心血的诡谋,粉碎无踪! ※※※ 距离雷家堡门约十七八丈处,南角落上有桌酒席,席位虽是八个,但只却坐了四个客人,这四个人的坐法,乍看没有什么怪处,但若仔细注目,就可看出这四人的位置,透着怪异! 他们都是隔位而坐,南北坐着的两个人,位置靠右边,但因是用左手持筷,因之左方虚位,永远空置。 谁也不愿意和这两位坐在一排,省得彼此的筷子和筷子,臂肘和臂肘,打起莫名其妙的架来! 东西互坐的那两位,更好了,身旁虚空的座位,请人家也不干,原因是空座上都有活物! 东边那人身旁的空位上,放着一个玉盘,盘中一条通体赤红,由头至尾生着一道金线的小蛇,长仅尺二! 西边那人的空座上,却放着个人头,眉毛鼻子眼睛和嘴巴俱全,但却不见一丝血迹,两只耳朵,少了一只! 北面惯用左手的朋友,是个二十刚刚出头的小伙子,喝酒猛烈,一口一干杯,大有千杯不倒的气概! 这四个人,各据席的一面,似是根本从不相认,因之当也就互不交谈,各吃各的闷酒! 突然,南面这人仰颈对目,喃喃说道:“可怜呀!可叹!这当上的不小!” 说着,浅饮了半口酒,喟叹一声将杯放落桌上。 东面位上的人,竟接话道:“好好的喝着酒,阁下怎地败人清兴?” 说着,端起玉盘,和那赤红的金线小怪蛇道:“大王,怎么样,该咱们两个亲热亲热了吧?” 话声乍止,这人把脸凑向小蛇,小蛇好乖巧,倏地仰起那扁尖的怪头,在这人脸上擦了两擦! 这人笑嘻嘻的把玉盘重又放下,仰颈喝干了杯中酒! 南面位上的人,适时道:“尊驾刚才是罚问在下?” 东面位上的人道:“有感偶发,要说罚问嘛……也无不可!” 南面位上的人道:“贵姓?” 东面位上的人道:“王,名字却不登雅堂,叫小五!” 南面位上的人,拳拳手道:“久仰久仰!”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阁下真认得我?” 南面位上的人道:“认得,除了尊驾之外,别人也不会养这条‘蛇魔’的!” 王小五一愣,道:“厉害厉害,如今该我拜问阁下贵姓了!” 西边位子上的人,却接口道,“蛇魔王毒丐王小五,原来有眼没生眼珠子!” 王小五一翻眼皮,道:“朋友,你骂我?” 西边这人自饮自斟,头都不抬道:“你还不该骂?” 王小五道:“该!说该骂的道理吧!” 西边这人冷冷地道:“看样子我要不说的话,你许能吃了我!” 王小五道:“客气,我向不吃人,但是‘大王’可不同了!” 西边这人冷冷一笑,道:“大王是个什么东西?” 说来真怪,西边这人话才出口,王小五玉盘中,那赤红金线叫“蛇魔”的小东西,却倏地飞窜上席面! 王小五摇摇头,嘻嘻一笑,对“蛇魔”道:“不好意思吧,就算这位得罪了你,可还另外有两位客人在呀,你怎能这样没有规矩?回去回去!” “蛇魔”窜上来的快,回去的可也不慢,真乖,也真听话,身子一滑,飞回玉盘之中! 王小五转对西面这人道:“朋友,你可惹着‘大王’了,没别的话讲,请把为什么骂我的理由说说,最好理由充足!” 西边这人,不慌不忙,道:“你是蛇魔王,又叫毒丐,你自认那命根子似的‘小王’,没人不怕,所以当成了自己的招牌!” 王小五道:“这没什么不对吧?” 西边这人道:“我骂你啥来着?” 王小五道:“你骂我有眼无珠!” 西边这人道:“那没错!” 王小五道:“也许对,所以我问理由!” 西边这人道:“王小五,你不是问南座上这位的名姓吗?” 王小五道:“来而不往成啥礼,人家先问过我。” 西边这人道:“所以我才说,你王小五有眼无珠,想想看,人家这种气派,背后背着柄怪刀,又是习用左手……” 王小五不待这人话罢,哟了一声,对南边这人道:“该死该死,要不是西边朋友说明,我王小五竟然没有想到阁下就是‘刀魔’,真是有眼无珠!” 南座上的“刀魔”欧阳彤,一笑道:“不敢不敢,彼此彼此!” “不敢,不敢当王小五的谬赞,彼此,彼此,是我也没认出你‘蛇魔王’来。”于是两人哈哈的笑了! 西边这人此时问王小五道:“毒丐!咱们这帐还要不要算?” 王小五道:“你骂的有道理,还算个屁帐。” 西边这人一笑,道:“你那‘大王’肯吃这个亏?” 王小五道:“没法子,他只好认命!” 西边这人点点头道:“人言毒丐‘人毒心不毒’‘蛇毒事不毒’!真不含乎,若不见弃的话,咱们交个朋友吧!” 毒丐王小五把头一摇,道:“现在办不到!” 西边这人也怪,竟不着恼,也不问问王小五,为什么现在交成朋友办不到,只淡淡道:“也好也好,少个朋友,就少个是非!” 毒丐王小五却道:“那你可休想,咱们的是非早成了定局!” 西边这人又淡淡说道:“也好也好,有了是非,也就有了朋友!” 此人反反正正的这两句话,却含着深奥的哲理,乍听来,认系半疯,细细想来,味道无穷! 毒丐王小五一笑,却突然转对北面那年轻人道:“老弟,你也是用左手的,也背着柄奇特的怪刀,不会是无名的人物,请问老弟,贵姓?” 北面这年轻的人,好狂妄,冷冷地说道:“提名道姓的有啥道理。”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今天我算走了‘背运’,专门找钉子碰,我说年轻的朋友,不说姓名无关,我是怎么称呼你好呢?” 年轻的人,冷冷地说道:“称我声‘万魔之魔’吧!” 这句“万魔之魔”出口,“刀魔”欧阳彤,“蛇魔”王小五,和西边坐的那一位不约而同冷哼出声! 年轻人适时跟皮一翻,道:“三位好像都不服气?” 西边那人一伸手,抓起身旁空座上的人头,向年轻人面前桌上一放,冷着一对眼睛道:“武林中又出了位‘万魔之魔’,使老丈又惊又怕可又喜欢,见面就有缘,无可物敬,来!吃一口吧!” 乖乖,生吃人头,听也没听说过! 西边这人把人头一放,话说完,王小五和那“刀魔”欧阳彤,不约而同手指西边这人道:“你是‘人魔’那五岳?!” “人魔”那五岳一笑道:“正是在下,两位别罪,咱们这是巧合!” 欧阳彤和王小五还没有开口,年轻人却说道:“你们许是巧合,我却是有心而来!” 三个武林道上的怪魔,神色一愕,同声道:“有心而来?” 第103章 年轻人道:“不错,有心找上你们三个!” “刀魔”欧阳彤,眉头一皱,道:“有什么事?” 年轻人冷冷地说道:“要你们归队报到!” “人魔”那五岳残眉一挑,道:“老夫归什么队,报什么到?” 年轻人道:“归入‘万魔’之队,报到分定名次!” “蛇魔”王小五,听出端倪,一笑道:“你是说,我们要归属你的手下?” 年轻人颔首道:“不错,你们作我‘万魔之魔’,魔队中的一员!” “刀魔”朗朗长笑数声,道:“小孩子,你不嫌风大,会闪了你的舌头?!” “人魔”那五岳却嘿嘿两声,道:“我说‘万魔之魔’,什么时候归队?在什么地方归队?归队之后,你都是怎样来定名次呀?” 年轻人冷冷地道:“现在先喝酒吧,酒足饭饱之后,立刻归队!” “蛇魔”毒丐王小五,嘻嘻一笑道:“商量商量,不归队行不行?” 年轻人似是没有听出,毒丐王小五这是调侃的话,反而郑重其事地把头连摇三摇,说道:“不归队办不到!” “刀魔”欧阳彤怒声道:“小狗,别不知好歹,老……” 没说完,年轻人已肃色接口道:“欧阳彤,在归队之前,你还不能算是我‘万魔之魔’队中的一员,惹我火气上来的话,可有你的好看!” “人魔”和“蛇魔”,却接上年轻人的话锋道:“娃儿呀!看样子你必须把火气提上来了!” 年轻人冷冷地扫了三个怪魔一眼,道:“怎么?你们都不心服?!” “人魔”一指桌上的人头,道:“服不服现在还谈不到,娃儿,你先吃口人肉再说!” 年轻人嘴角掀起一丝冷酷笑意,道:“那五岳,你不后悔?” “人魔”摇头道:“别说叫人听来费心思的话!” 年轻人神色越法冷酷,道:“那五岳,你还有第二颗人头?” 那五岳一指自己六阳魁首,道:“现成现成,就在这里!” 年轻人道:“好!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话锋一顿,转对“刀魔”道:“索兴叫你们见识见识,走!” “走”字出口,年轻人凌虚把手一招,竟用“玄影摄物”的功力,将桌上“人头”摄了起来! 接着,冷冷地说:“王小五,带着你的‘蛇魔’,随我来!” 三个怪魔一声不响,紧跟在年轻人身后而去! 年轻人步履安祥,但每一抬足,却已在丈外,并不见他怎样提力,或施展轻功,已快如疾箭! 三个怪魔只是扬了扬眉毛,也一步步相随,直走出了十几里路,前后仍是紧迫之势,谁也没胜了谁! 但这三个怪魔,都暗中有些担心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却有如此精奥的功力,不能不说是罕见! 当然,年轻人只凭这点功力,是吓不倒三个老怪魔的,若不见个真章,老怪魔们绝不甘心! 到了!那是一个小村落,不过十几户散零人家,阡陌中,一户小农家的院内,亮着灯火! 年轻人越过水沟,到了院子,三个老怪魔相随而进,距雷家堡大约有二十里不足的路程! 三个老怪魔,早已都成了精,一看院中竟然有灯,灯下还设有座位,并已有人伺候,就知道恐怕不妙!有道说:“没有一万,不敢硬砸九千,这年轻人要没有致胜的把握,怎敢早备妥一切,引来自己!”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到什么地步再说什么话就是。 那五岳因为“人头”在年轻人手中提着,凭心说,他放心不下,所以首先开口问年轻人道:“咱们不再走了吧?” 年轻人理也不理,院中高挑四盏灯笼,十分明亮,但坐位却只有一个,年轻人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 院中早有三个大汉伺候,座旁,有个小茶桌,放着一盏盖碗茶,年轻人把“人头”放在茶桌上,道:“拿茶过来!” 茶就在小桌上,这年轻人却懒得动动手,一个大汉也真听话,双手把茶捧到了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喝了一口,大汉接过碗去重又放好,那五岳又开口道:“小伙子,你的臭排场不少!” 欧阳彤早巳不耐,扬声道:“小子,老夫走了半辈子江湖,什么人物都见过,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狂妄自大的东西……” 年轻人冷冷地接话道:“这一点我不反对,所以今夜叫你开开眼!” 毒丐王小五,突然问道:“我说小伙子,咱们往日有没有怨冤仇恨?” 年轻人摇头道:“没有!” 王小五道:“那么说来,你是别有心肠的找我们三个人了?” 年轻人道:“你们早该明白!” 那五岳恍有所悟,道:“宴前,有人暗中给了我个纸条,要我坐到那一桌上,条上说,必有奇事可看,如今想来……” 年轻人接话道:“是我令人办的!” 王小五道:“这样说来,以传声告诉我……” 年轻人剑眉一挑,道:“你们不—定会坐到一桌上,找起来太不方便,也会惊动别人,所以我施了点小手法,请你们别乱跑!” 这话,像是长者训教子弟般,欧阳彤火上了脑门,目光一扫这年轻的人,冷哼一声道:“娃娃,别说废话了,咱们刀对刀吧!” 年轻人斜望着王小五和那五岳,道:“我看,最好你们三个人一块动手!” 王小五在任何情形上,不失风度,一笑道:“抱歉,我王小五没打过合手的架!” 那五岳也道:“小子,狂没有用,老夫不跟你跑!” 年轻人冷冷一笑,却转对欧阳彤道:“这样你就没有希望,施全那‘魔刀九式’了!” 欧阳彤一愕,道:“你懂我那套刀法?” 年轻人不答此问,道:“咱们刀对刀,我不会杀你,但要伤你一点皮肉,这算是教训,也算是让你见识见识奇学!”,说着,缓缓自位上站起,又道:“动手吧!” 欧阳彤眉头紧皱,道:“娃儿,你虽然狂妄无知,但老夫却不忍伤你,最好你将背后的刀撤出来,免得到时候来不及格架!” 年轻人嗤嗤以鼻,道:“普天之下,现在能逼我先撤背后的人,只有一个,不过欧阳彤,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欧阳彤道:“别看人称老夫‘刀魔狠’,那只是因为老夫刀法罕奇奥妙,无人能敌,而非因刀狠杀人无算……” 年轻人不耐烦的说道:“别噜嗦了,凭你的刀法,连我一根汗毛都碰不到的!” 欧阳彤就算是个泥人,也早犯了土性,沉声道:“小子听着,老夫断喝之时,刀式已到,注意着,小心躲,若难躲过,只要不动,不致重伤!” 年轻人却道:“欧阳彤你也听着,当你刀法展开劈下的刹那,我的刀已经到了你的颈间,任你怎么躲,也要带伤!不过我这‘万魔之魔’的大队中,少不得你,因此决不会要了你的命,你至时不必害怕!” 欧阳彤只气得七窍喷火,厉声道:“小狗不识好歹!留心!” “留心”二字出口,他还习惯的断喝声“着”! 一声断喝下,只见半天上突降银虹,疾如电掣,光成幻幕,化作千百刀影,劈向年轻人的头顶! 王小五和那五岳,暗中点头,钦佩欧阳彤万分,这一刀五斩,封死了上下左右和后方的退路,毫无破绽,真不愧“刀魔”之誉! 这是一生中,难得的机会,王小五和那五岳,自是十分注意“刀魔”的刀法,并在思索破解之策。 等看清刀法式路之后,二人同时暗吸一口真气,休论当前的年轻人了,就算换了自己,这五斩怕也难全躲过! 岂料年轻人竟然毫不理会,也未取用背后的怪刀,似是这欧阳彤这一刀五斩,根本不是对他劈下一般! 但当欧阳彤一刀五斩,到了年轻人头顶的刹那,只见年轻人一声冷笑,暴喊了一声“看刀”!喊声中,一道金芒倏地出现,快到令人无法看清,险到使人呼吸窒息,竟穿过欧阳彤一刀五斩,先一步到了“刀魔”的颈间! 王小五惊呼一声,道:“啊呀!好厉害的怪刀!” 那五岳却只啊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突然,“刀魔”欧阳彤像木头似的,定在了那里,一刀五斩,自也停了下来,刀尖如锋,离年轻人头顶只有半寸! 年轻人的身法式子,也静止了,但那金芒怪刀的刀尖,已插在了欧阳彤左肩上方的颈间! 一滴滴鲜血,正顺着年轻人那金色怪而长的刀身,向下缓缓流动着,鲜血仍是一滴滴,滚滚而下! 那金色怪刀上,不存丝毫血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惊得“蛇魔”和“人魔”,心寒胆怯! 欧阳彤依然不动一动,年轻人稳立有如泰山,王小五和那五岳这才看出,“刀魔”已被年轻人封了穴道! 王小五与那五岳看得分明,年轻人除了当“刀魔”一刀五斩临头时,撤刀攻出时,没有其他的举动。 但欧阳彤穴道竟已被封,显然只有年轻人的金刀作怪,若说在敌人发动之先,才手出一刀,而还先封敌人穴道,后达目的之地,犹能比先发敌人的魔刀早到刹那,致敌于万难逃生的话,这刀法神、妙、诡,谲已到“鬼愁仙惊”的地步了! 这时,年轻人冷冷地说道:“你这一刀五斩而内含第六式的杀手,普天之下,能够破解它的人,仅有三位,说来你很可自慰!当然,你这‘魔刀九式’,前后四十五杀手,要比我这柄刀的话,怕今生都没有希望了! 如今当你提聚内力出招之时,我以‘断脉’大法,截住你的真气,伤虽不重,但你的生死却已操在我手!欧阳彤,你若心服而肯入我魔队,只要抬抬眼皮,我就使你恢复行动,你意下如何?” 欧阳彤非但没抬眼皮,反而阖死了眼睛,年轻人脸上已罩着杀气,狰哼一声,右手一紧,金刀一颤…… “人魔”那五岳,适时扬声道:“年轻朋友且慢!” 第104章 王小五也随着那五岳喊出“住手”二字。 年轻人冷冷的瞥了那五岳和王小五一眼道:“有事?” 那五岳道:“欧阳兄一代高手,不幸失招,亦武林中的普通事,朋友既与欧阳兄无仇,似乎不必一定杀之吧?” 年轻人道:“他只有两条路走,一是应诺入我魔队,再就是死!” “毒丐”王小五,依然嘻嘻一声,道:“打个商量可好?” 年轻人沉声道:“我言出如律,没有商量!” 王小五道:“抱歉,我看咱们是非商量一下不可!” 年轻人道:“就不商量!” 王小五道:“你是仅仅要欧阳兄入你的魔队,还是也包括我这玩蛇的‘毒丐’,和那吃惯人肉的那五岳?” 年轻人道:“你们三个都得入队!” 王小五一笑道:“那不就必须商量商量了吗?” 年轻人道:“我看不出有必须商量的原故!” 王小五道:“你的刀法,已使欧阳兄认了败,受了制,但别忘记,我王小五和那五岳,可还没心服呢!” 年轻人道:“这很简单,我会叫你们心服的!” 王小五道:“是喽,那何不暂时留下欧阳,等你使我和那五岳也心服之后,把我们三个穿在一串发落?” 年轻人剑眉一皱,沉思刹那,道:“这次就听你的!” 话声中,只见这年轻人手臂一震,那金刀已经迅捷的入了鞘,而欧阳彤,穴道也自然解开! 欧阳彤看了王小五一眼,沉重地说道:“王兄太多事了。” 王小五道:“话不是这样说,换了你,你也要答话的!” 欧阳彤长叹出声,看看自己那柄成名五十年的“魔刀”摇摇头,神色惨变的苦笑一声,道:“欧阳彤依然应当感激王兄,但惜欧阳彤业无面目再苟活下去,王兄,那兄,来世见!” “见”字出口,“魔刀”一顺,削向自己的颈下! 岂料年轻人嘿嘿一笑,探手处,已将“魔刀”抓住,右手五指轻拂,“魔刀”已到了他的手中! 欧阳彤厉形厉声道:“年轻人,你这是何意?!” 年轻人一笑道:“我既看中了你,怎允许你自尽呢?” 欧阳彤道:“我愿走死的那一条路,难道这不应该?” 年轻人正色道:“这是英雄丈夫的气宇,我只有钦佩!” 欧阳彤道:“那你拦阻作甚?” 年轻人道:“有几句话要问个明白!” 欧阳彤道:“问吧,请快些!” 年轻人道:“先谈刀法,你是不是对我的刀法不服?” 欧阳彤喟叹一声,道:“不瞒你说,你所施的刀法是我一生来,仅见的罕奇绝妙的神刀,实在由衷的佩服!” 年轻人道:“这样说,你也认为我的刀法,是胜过你了?” 欧阳彤道:“是就是是,非即是非,论刀法,我不如你!” 年轻人道:“那我可就不懂了!” 欧阳彤道:“不懂何事?” 年轻人道:“就是刀法的确胜你,你为什么不能入我魔队呢?” 欧阳彤看了年轻人一眼,喟叹一声,道:“不说也罢!” 年轻人摇头道:“怎能不说,这是我不明白的大事!” 欧阳彤依然只是叹息,并不解释。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欧阳兄,我替你说可好?” 欧阳彤低头道:“随便。” 年轻人霎霎眼道:“你懂得他的事?” 王小五道:“谁都懂,只除了你!” 年轻人摇头道:“你们这些年纪大点的人,全是一肚子鬼!” 这句话说得三个老怪魔,哭笑不得。[奇书网isuu.] 王小五只好又嘻嘻一笑,把事遮盖过去。 那五岳却沉思刹那,道:“朋友,说出名姓来如何?省得称呼上不便!” 年轻人剑眉连连挑扬,道:“我姓伍!” 王小五道:“名字呢?” 年轻人一字字如敲金钟般,道:“一个字,‘仇’!” 王小五把眉毛皱成了一线,道:“这名字加上你的姓,听来阴森森的怕人!” 那五岳却道:“还好还好,这要是反个的话,更没人敢理了!” 伍仇冷冷一笑道:“反正都是一样,以复仇为‘吾’(伍)任,和任‘吾’(伍)我去复仇,没什么分别!现在名字告诉你们了,还有什么事?” 王小五道:“我们没有事,是你问欧阳兄……” 伍仇道:“对了,你替他说吧!” 王小五道:“伍朋友,人生于世,还有很多东西要顾忌,甚之保留,就为了这些东西,有时会以死来争换!” 伍仇道:“什么事?什么东西?” 王小五道:“譬如声誉,有时它不值分文,有时却值千万条性命,欧阳兄成名已久,人称‘刀魔’……” 伍仇道:“我懂了,以‘刀魔’之尊,竟被个年轻人打败,说出去太难听了,所以他宁死也不愿加入队中,对吗?” 王小五道:“并不全是这样,但这也是原因之一。” 伍仇道:“还有什么原因?” 王小五道:“别看武林中人,称我们三个叫‘魔’,其实,只是为了我们外观不像正道中人而已,但我们三人并非真是无恶不作之辈!” 伍仇道:“这和入我魔队有什么关系?” 王小五一笑道:“关系太大了,伍朋友,我们不知道你这魔队,是名为‘魔’而行事不似‘魔’,抑或是……” 伍仇接口道:“对了,这怪我没先告诉你们,我这魔队,由我身任第一号,并不作恶,志在收尽武林中有魔名的高手!” 王小五心头一凛,表面却毫不现形,道:“意图何为?” 伍仇道:“然后闭关精研技艺一年!” 那五岳心中也一惊,道:“既是所收皆为高手,还有必须再精研技艺吗?” 伍仇道:“欧阳彤也是高手,对刀之下,却一招即败!” 那五岳无言可答,王小五却道:“谁来教呢?” 伍仇道:“我来教!” 王小五心头又是一凛,试探道:“伍朋友是什么门户中的弟子?” 伍仇一愣,道:“门户?精研技艺,和门户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反问的三个老怪魔惧皆一惊,这本来不错,精研一门武技或学问,和门户不发生关系! 但是吾国“门户”之见,却由来已久,今尤胜者,论武技,似乎非少林,即武当,才够派头! 谈文章及治才,则须又是哪门哪户才有进阶,只惜世人却皆善忘,古之经世纬业之士,多非出自高大门户! 王小五善谈,伍仇的反问虽已使他无言可答,但在略以沉思之下,已有所得,含笑道:“武林门户,各有短长,人之先天,也各有短长,因此甲可以习练之功力,乙不见得能够学习……” 伍仇颌首接口道:“这话不错。” 王小五如今已知,面前这个罕奇的年轻人,是块未经琢雕的宝玉,尚未尽识江湖险诈,于是又道:“所以刚才伍朋友说,由你来教,我才问及门户!” 伍仇道:“是不是没有门户,就算不得武林中人?” 王小五摇头道:“这却未必,有多少功力罕绝的奇人,皆非其他门户出身,不过他们最后却都留下一个门户……” 伍仇道:“我却没有门户……” 三个老怪魔又是一愣,王小五如今已有所得,说话却也越加小心,嘻嘻地一笑,问道:“伍朋友这身奇特的功力,和罕绝的刀法,不知是哪一位高人所传授,可能说说听?” 伍仇摇头道:“无人传授!” 王小五眉头一皱,道:“这不可能吧?” 伍仇沉声道:“怎么不可能?” 王小五道:“武技不是文章,研读久久,心悟神会,必须有人传授入门基步,否则内功修为则无可获得进境!” 伍仇道:“这却不然,我就是凭自己精研而得!” 王小五道:“可能详示经过?” 伍仇摇摇头道:“家慈说,此事不能对任何人言!” 王小五心头一寒,道:“原来令堂大人……” 伍仇却已接口说道:“我先声明,有关家父家慈的事,谁也不能不许多问,否则他可就是我伍仇的对头,我决不留情……” 王小五心中暗骇,表面却道:“你已声明过了,我们自然不会再问,不过……” 伍仇话锋一变,道:“没有什么不过,现在该谈你们入队的事了!” 那五岳接口道:“伍朋友,入队之后,随即精研武技一年,一年之后呢?我们都是要去作些什么事情?” 伍仇道:“管不平,除恶獠……” 王小五道:“那就不该称为‘万魔之魔’了!” 伍仇道:“你们刚才说过,魔与魔不同!” 王小五又道:“再请问一句,这魔队既是专管不平之事,是不是说,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都作些大快人心的事?” 伍仇道:“当然!” 王小五道:“伍朋友像是已找到了猎物!” 伍仇道:“不错,中秋夜,我就要斗一斗雷家堡!” 三个老魔又是一凛,那五岳道:“据我所知,雷家堡却不是坏地方!” 伍仇道:“我知道,听说他们为人更不坏!” 王小五道:“那又为什么必须一斗呢?” 伍仇道:“因为他们是借用‘十君子’的名号!” 三个老怪魔互相一望,仍是善谈的王小五开口,道:“朋友和‘十君子’有交情?” 伍仇道:“这些你不必多问!” 王小五道:“是这样的,雷家堡这次散发武林柬,召开武林大会,听说是和‘十君子’有极深的关系!” 伍仇道:“我知道!” 王小五道:“自具名之首的萧梦梅起,都是‘十君子’的后代!” 伍仇道:“我也知道,不过并非全是!” 王小五道:“既是如此,作为上就决不会有恶邪企图,朋友既说名字‘万魔之魔’,本身并非是魔……” 伍仇似是已知王小五要说什么,接口道:“原因复杂,不足与你们道及!” 第105章 王小五道:“说来说去,可就又说到欧阳兄,为何不能入朋友魔队的事了,像你对付雷家堡来说,就是我们所不为者!” 伍仇一笑道:“你们可以放心,我与雷家堡中人,无冤无仇!” 王小五道:“那不太奇怪了吗?” 伍仇道:“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王小五道:“既无冤仇,干么平空惹这种强大的对头?” 伍仇道:“本队若想一鸣惊人,必须走个捷径!” 王小五拍手道:“这就对了,此次在武林大会中,各派高手云集之时,若能挑明与雷家堡一战,不论胜败,名声立可传遍天下!” 伍仇道:“不!这是场保胜不败的挑战!” 王小五摇头道:“朋友太自信了!” 伍仇道:“具名遍散武林柬的十个人,比三位如何?” 这句话使三老魔甚难问答,久久之后,那五岳才道:“这很难判断,不过想像中,这十位不比我们差!” 伍仇一笑道:“就算远比三位高出一成,我也是胜局!” 欧阳彤道:“设若仅仅较量刀法,我相信伍朋友不致落败!” 伍仇又是一笑道:“我的剑术胜过刀法,真力犹强似剑术!” 王小五神色一变,看了那五岳和欧阳彤一眼,道:“设真如此,这一战下来,伍朋友或能轻取这‘武林盟主’的宝座了,到时老朽等人……” 伍仇突然横扫了三人一眼,肃色挥手接口道:“闲话就到此为止,咱们现在要立刻解决当前的问题了!” 欧阳彤感慨地说到:“老朽败军之将,按武林规矩来说,生杀当由伍朋友之意为意才对,不过老朽却认为伍朋友曾经……” 话未说完,伍仇已知其意,接口道:“先前我话未说明,不怪欧阳大侠你宁死也不肯入队,现在我可以告诉三位,队中皆同仁,彼此无大小! 队中亦对外之事,虽然由我来统领,但如何去做,却是事先大家来表决,多数赞成,始成定议! 如今我再作个承诺,保证本队不做一丝不仁不义之事,非十恶之辈不诛,三位还不放心吗?” 欧阳彤首先慨然说道:“要是始终这样的话,老朽愿为马前之卒!” 第四十五章杏衫少年 王小五却嘻嘻一笑,道:“欧阳兄,你这‘刀魔’若作了马前之卒,请问把我这‘蛇魔’和那兄的‘人魔’,要置于何地?” 欧阳彤道:“小弟以刀成名天下,今既心服了伍朋友,自知不敌,作马前之卒就是小弟份所应当了,至于两位……” 那五岳接口道:“我还想比欧阳兄再进一步,作个过河的卒子呢,不过我在过河之前,却先要和伍朋友谈谈!” 伍仇道:“谈什么?” 那五岳道:“三件事!” 伍仇道:“说吧!” 那五岳道:“第一,你这魔队之中,已经有了多少人啦,他们都叫什么名字,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必须弄清楚它!第二,你把我们如何安置?第三,很简单,我和王小五兄,都还没有亲自领教过你的高招,想先请你指点个一招半式的!” 伍仇一笑道:“说来说去,还是要先试上一试,很好,前两件事暂时放着,咱们先来办第三件吧,你说,怎么动手!” 那五岳道:“伍朋友你这儿可有剑?” 伍仇一笑道:“现成!” 那五岳道:“我想领教你几招剑法!” 伍仇点点头道:“好,你撤剑吧!” 那五岳目睹过,伍仇一招制服欧阳彤的事实,故而有心要和伍仇以剑相搏,再说,那五岳是用剑的好手!尤其那五岳的剑,是令人难以想像的奇剑,他虽很少以剑杀人,但伤在他奇剑之下的高手,却难胜计! 伍仇要他撤剑,他却摇头一笑,道:“我这柄剑,随手可发,也向不先人动手!” 伍仇也一笑,道:“你是要我先撤剑了?” 那五岳道:“有何不可?” 伍仇看了那五岳一眼,道:“剑为百兵之圣,是故我最恨人用‘邪剑’出手!” 那五岳心头一凛,道:“这还有那么多的讲究?” 伍仇道:“刀要险、狠,剑要仁、义,希望你能懂这道理!” 那五岳道:“我懂,请取剑吧!” 伍仇又看了那五岳一眼,转对身后侍立的一名大汉道:“取剑来!” 大汉应声入室,刹那间,手捧着一柄特别的宝剑而回,恭恭敬敬的将剑交给了伍仇,退步一旁! 那五岳看了看那柄剑,眉头一皱,道:“伍朋友,你就用它?……” 伍仇道:“不错!” 那五岳冷哼一声,道:“莫非伍朋友的剑法,传自武当?” 伍仇一笑道:“武当一派,若能有我在剑上的这种造诣,和罕奇的招法,早已是武林中绝对第一的门户了!”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这样说来,武当剑法,是不值伍朋友一顾了?” 伍仇道:“这样说话,似是夸大,但事实却正如此!” 那五岳道:“你对昔日被尊为‘神剑’一派的剑法,是如何看法?” 伍仇道:“没听说过‘神剑’这个人!” 王小五道:“伍朋友既然自夸,剑法如神,不应该对百年前,以一柄宝剑,无敌天下的‘神剑’一派,毫无所知吧?” 伍仇一笑道:“我只信眼见的事!” 那五岳和王小五互望一眼,王小五耸耸肩,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那五岳眉头再皱道:“好,这些本是废话,不过伍朋友以这么一柄竹制之剑,来对那某出手,似是太轻蔑那某了吧!?” 伍仇正色道:“恰恰相反!” 那五岳道:“愿闻其详!” 伍仇道:“以竹之清格面对那大侠,这不是轻蔑!” 那五岳语塞,王小五一旁嘻笑出声,道:“老那,认命吧,魔碰上了魔王,还有啥说的呢!” 那五岳摇摇头,对伍仇道:“请赐招!” “招”字出口,那五岳已飘身丈外,双手肃垂,目注伍仇不瞬,神色穆然,如临生死大敌一般! 伍仇却点点头道:“只凭那大侠这种神态,我已深信那大侠你在剑术上的不凡造诣了,可惜的是,仍然难登上乘境地!” 那五岳状如来闻,动都不动! 伍仇再次点着头道:“能不为盲动,气静神肃,已算得是用剑的高手了!” 那五岳依旧神色不变,双目闪射着奇光! 伍仇神色渐转肃穆,道:“那大侠请留心!” 话声中,伍仇根本不管那五岳手中是否有剑,他那柄闪着紫色暗光的竹剑,已刺到了那五岳的胸前! 那五岳煞是怪道,竟然视若不见,不躲不避! 伍仇更怪,他倏忽收剑而退,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好定力!” 话罢,竹剑再展,依然是直刺而到! 那五岳仍旧未动,直到竹剑剑尖,将及丹田分许的当空,那五岳突然一声暴喊,将右手甩出! 他手中无剑,岂料在一甩之下,银虹一闪,带着一声怪啸,疾如流星般削到了伍仇的肩颈! 伍仇看都不看,竹剑适时电掣而回,一旋之后,重又吐出,依旧是刺向了那五岳的丹田! 那五岳这次竟难闪避,喟叹一声,闭上了双睛! 他右手前银虹适时一动,重又没了影子! 伍仇这时收回竹剑,道:“那大侠百柔剑丸,的确是厉害!” 那五岳老脸一红,道:“老朽心服,伍朋友不必多说了!” 伍仇微微笑着,才待转向王小五开口,王小五已连连摆手,阻拦住伍仇,自己却乐嘻嘻地说道:“高明!高明!伍朋友非但刀法罕绝,剑术奇妙,而内力竟也这般深厚,轻举竹剑之一震,竟使老那……” 那五岳却接口道:“王兄省省吧!” 王小五不解那五岳何故阻拦自己的话锋,看看那五岳,霎霎眼睛,那五岳对王小五尴尬的一笑道:“我丢了个大人,王兄何必非逼我说出来不可?!” 王小五眉头一皱,道:“伍朋友身怀奇技,对阵不敌有何可耻,那兄……” 那五岳苦笑一声,道:“你非问不可,我就告诉你,适才伍朋友竹剑一震,竟用‘传力截穴’的功力,封住了我的右臂……” 话没说完,王小五已变了颜色,刹那之后,王小五已恢复了他那本性,嘻嘻了两声,对伍仇道,“得啦,我也只有心服口服了,老那怕我猜错了经过惹你笑话,其实我真没想到,你有这高的功力! 剩我一个,也不用再讨教了,人贵有自知之明,玩刀的不成,吃人肉的又不成,我这个耍蛇的也成不了!我说魔王,咱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没别的话说,只要你是不作无仁背义的事,水里火里你招呼就是!” 欧阳彤这时看看王小五和那五岳,喟叹一声,道:“咱们这叫作‘情屈命不屈’!” 那五岳苦笑一声,道:“古人说:烦恼皆因强出头。想想看,咱们这个年纪,何必来参加这个倒霉的劳神子‘武林大会’?!” 王小五到底与众不同,哈哈两声,道:“我说两位别觉得这魔卖不着了,俗话说,红粉应赐佳人,宝剑赠于英雄,咱们交上伍朋友,很值了!” 欧阳彤道:“你搅错了,我难过是对自己!” 那五岳接着道:“王兄试想,以我们在武林中的功力和声望来说,今竟一招败北,过往岂非是浪得的虚名?!” 王小五又一声哈哈,道:“话不对了,伍朋友年纪虽轻,功力的确是要比我们高,技不如人事乃平常,用不着这么伤怀感慨!” 伍仇这时接口道:“王兄说的对,若非三位功力罕绝,名非虚传,我也不会一心一意地要和三位结这盟约了!” 那五岳和欧阳彤笑了,虽然笑容上仍有些儿尴尬,但却已经不像先前那般难以为情的样子! 王小五这时突然神色一正,道:“伍朋友,今后我们是怎样的互称?” 伍仇道:“以年龄分长幼,但在对敌之时,我要作个全主!” 第106章 王小五看看其余两老魔,道:“就这么办了!” 那五岳却道:“俗话说,蛇无头不行,我看为了称呼方便,号令统一起见,伍朋友应该有个超然的地位!” 欧阳彤道:“本卒业已过河,悉听主帅调动!” 那五岳转对伍仇道:“三军不可无帅,伍朋友,帅位是你的了!” 王小五动了豪气,道:“三魔自今为卒,伍仇弟就是魔帅,对敌卒先,咱们一言为定,只是老帅名下共有若干卒子却须见见!” 伍仇道:“明夜初更,凡我魔队中人,皆在雷家堡外东边二桌席上相会!” 王小五道:“现在是十三夜,还未过三更,走,回去喝个痛快!” 伍仇一笑,道:“对,顺便替主人帮个小忙。” 那五岳一愣,道:“主人?是指……” 伍仇接口道:“雷家堡的朋友们!” 欧阳彤似有所悟,道:“主帅是要找出那布谣的人来?” 伍仇道:“我生平最恨这种东西,是汉子,光明正大的出,面和主人约战,虽败亦荣,现在乱放谣言,人却躲在背后捣鬼,并想把所有来此地的朋友们,都埋在一个坑里,若容此辈成事,天理何存!” 王小五道:“主帅可是已有发现?” 伍仇道:“差不多了!” 欧阳彤道:“怎么下手?就在今夜?” 伍仇道:“今夜咱们只要认清他们,然后加以监视,当明宵彼辈开始放火的时候,再一个个的擒住交与雷家堡!” 王小五拍手道:“对,那时当着天下英雄,与主人们相约次夜之搏,非但光明磊落,并有先声夺人之威!” 伍仇微微一笑,道:“我还没打算这样作!” 那五岳道:“主帅不愿就谈谈方策?” 伍仇道:“明夜初更大家相聚时,我会详细说的!” 事已决定,自无话说,于是他们四个人,又回到了席上。 自定更摆宴,到现在,依然酒正浓而人未散! 不过适才他们四个人的坐处,却有人占了位子! 那五岳看看伍仇,道:“另找地方?” 伍仇摇头道:“不,仍坐此处!” 那五岳一笑,双目扫了占据座位的几人一眼,道:“朋友们饭用过了没有?” 内中一人,横了那五岳一眼,道:“有什么事?” 那五岳道:“我们本是坐在这儿的,有点事离开了一会儿,如今回来了,诸位要是已经酒足饭饱,请让!” 这人冷冷地说道:“这可不是酒楼饭肆,定了座别人不许来。” 王小五笑嘻嘻地说道:“就是为了这个,才和诸位打个商量嘛!” 这人把头一摇道:“没什么好商量的!” 那五岳着了恼,道:“人说人话,你对谁这么呼来喝去地发威?!” 这人一身杏色长衫,年纪仅有二十多点,黄焦焦的一张脸,掩过了他本来很够俊秀的面孔! 但却掩不了这人那天生的冷酷目光,那五岳着恼后的责问,也惹恼了他,他目射威凌,道:“对你,怎么样?” 那五岳气可不自一处来了,嘿嘿两声,把他那颗人头晃子,澎的一声,摔到酒席上面! 围坐在这一桌的武林朋友,共有七位,南面是和那五岳答对的杏衫少年,其余三面,每面都是两个人! 那五岳把人头摔在席上,杯盘筷盏自是四碎散飞,酒溅满了桌上,地下,和大家的身上! 奇怪的是,另外那六个人,动也不动,话也不说,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似的! 可是这杏衫少年,却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现的本领,哼!” 那五岳手往远处无人地方一指,道:“年轻的,咱们俩个那儿去谈谈!” 杏衫少年动也不动地道:“你这是叫阵?” 那五岳道:“你说它是什么,它就算什么好了!” 杏衫少年道:“我说这是叫阵索战!” 那五岳道:“就是,你敢不敢去?” 杏衫少年阴森的一笑,道:“小爷向来不受他人指挥,要打就在此地!” 邡五岳冷笑两声,道:“此地就此地,你报个名姓吧!” 杏衫少年道:“你就喊我声‘杏衫小爷’吧!” 那五岳钢牙一咬,怒叱一声,伸手抓下! 适时,伍仇倏忽抬腕,阻住了那五岳,道:“那大侠别动肝火,我来!” 伍仇说“我来”二字,不知是来圆场,抑或是他要亲自和这杏衫少年一战,因之三老魔都暂压下了火气! 伍仇本就是个冷脸的人,不太会笑,即便偶而笑笑,也没有办法令人觉得他笑的自然和亲切! 他阻住了那五岳之后,立刻转对杏衫少年道:“朋友,你的心肠太恶毒了!” 伍仇突作实语,不由令三老魔难解而惊心! 但那杏衫少年,似是受了震憾,猛地抬头,对伍仇道:“你说话最好当心些!” 伍仇依然冷着脸,道:“武林中人,难免结些怨仇,不论旧仇抑或是新怨,结局不外有人调解或彼此一战而了!适才事端极小,那大侠见你过份狂妄,相约一战,为免误伤他人,指在远处,是君子所当为!你却恨不能就在这数千人的酒席上,大打出手,司马昭之心,路人见之,说你恶毒并不为过!” 杏衫少年虎地站起,道:“鼠辈竟敢辱我,打!” “打”字出口,杏衫少年正欲出招,倏忽人影一闪,在伍仇和杏衫少年面前,多了一位貌相威严的老者! 老者沉着一张脸,对伍仇和杏衫少年道:“今夜十三,明宵十四,十五夜的大会就到了,两位若是真有必须了断的‘过节’,请在十五夜解决如何?” 杏衫少年对老者横了一眼,道:“老头儿,你逞强出的哪门子头?!” 老者冷冷地说道:“年轻人,此地不容有人生心搅闹!” 伍仇看看老者,道:“您是雷家堡的人?” 老者摇头道:“不是……” 话没说完,杏衫少年已沉声说道:“那你管的哪门子闲事?” 老者不睬杏衫少年,却对伍仇道:“贵姓?” 伍仇道:“区区姓伍名仇!” 老者听了这个名字,微微一愣,道:“伍小哥可能看老朽薄面,换一桌用酒?” 伍仇道:“当然可以……” 话锋一顿,接着说道:“区区还没请教您的称呼。” 老者瞥了杏衫少年一眼,才答复伍仇道:“喊我声‘抓老五’就好!” 伍仇别看年轻,对武林中事似极清楚,神色一正道:“原来是名震天下六绝中的五爷!” 老者摆手道:“快别这样说,老朽浪得虚名耳!” 伍仇一笑,挥手对三老魔道:“三位,咱们掉一桌吧!” 三老魔也久仰“抓五爷”之名,立刻借此机会,彼此引介,抓五爷早知三人是谁,自是互道了久仰。 接着,抓五爷召来侍者,引伍仇及三老魔,到另外较远的一桌落坐,重布盘盏,送上酒菜! 抓五爷却没离开杏衫少年,此时突然面对杏衫少年道:“老朽有句话要嘱咐你,你任多聪明或狡猾,任有多好的易容之术,也休想瞒得过萧梦梅老弟去!他早就认出你来了,也十分清楚你散布那谣言的企图,并且你也早在人家的监视之下!如今我念在过往的关系,特来相劝,识时务,你最好别惹是非,否则怕你难以安然离开此地了。” 抓五爷话说完,根本不等杏衫少年的答复,转身大步而去,走向伍仇和三魔所坐的地方。 杏衫少年面上毫无表情,但在抓五爷走后,他也站了起来,另外那六个人紧随着他,向远远的无人郊野而去! 杏衫少年是谁呢? 在抓五爷的话意中,明指出杏衫少年就是艾天齐! 近五更了 雷家堡外,那百数十桌残酒,皆已收拾干净! 地上扫清了杂物,熄灭了明灯! 人已散尽,大地重归寂静!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人飞纵无比的迅捷,霎眼到了那空置的桌椅之间! 天色极暗,又无灯火,十丈外,已难见物! 这人找了个座位,悄然坐下。 他伏身桌上,设非有人早在—旁等候,则无论远观或近看,在许多桌椅间,休想能发现他的坐处! 他伏在桌上,不在挪动,似已入睡。 突然,不知起自何处,传来低低的话声,问他道:“事可办妥?” 他立即悄声答道:“请寄语小爷,一切都被小爷料中,抓五爷果然在管理着所有的临时棚屋,并且把我当作了小爷!” 原来这伏身桌上的人,竟是与那五岳争执不休的杏衫少年,也就是被抓五爷当成艾天齐的人! 此时,低低的话声又起,道:“好,小爷吩咐,一切按预计行事!” 杏衫少年道:“知道了,不过刀、蛇、人三魔在一起的那个小子,似乎不是个省油的灯,请小爷留心!” 低低的话声道:“小爷正注意他们,你不必费心了!” 杏衫少年道:“那很好,还有件事情,我奇怪小爷干么约在这个地方联系,这样怎能躲过雷家堡的耳目?” 低低地声音道:“小爷行事,向来谋定始动,你们不必多烦!” 杏衫少年道:“难道我问问就多余了?” 低低地声音道:“你火气很大,是对我发?” 杏衫少年冷哼一声,道:“总有一天,咱们两个要见真章!” 低低地声音阴森森地说道:“我希望那一天别来!” 杏衫少年道:“怎么讲?” 低低地声音道:“小爷正在用人的时候,你那身功力,还勉强可以凑个数,我不希望在这个当空杀你!” 杏衫少年闻言动了肝火,恨声道:“看吧,咱们不定谁宰了谁!” 低低地声音道:“你该走了,沿路小心别人追踪!” 杏衫少年冷哼一声,道:“不劳你‘猫哭耗子’!” 话声中,杏衫少年身形一闪,已远去了数丈,接着,一连三个飞纵,业已将身躯隐在了暗影之中! 第107章 四外,依然悄静无声,也再没有出现人影,真不知道这以低声发话的人,是藏在什么地方! 雷家堡西门外,那一排十座棚屋,最右边的那一座,此时却发生了奇特的事情和惊人的变化! 棚屋灯火有明有灭,这一座,却是黑黝黝的! 乍看上去,棚屋中的人是俱已安然入梦了,究其实、这座棚屋内的住客,却正在拚命的工作着! 棚屋的门窗,都从里面以厚毯遮掩着,因之屋内尽管灯光明亮,在外面却连一丝亮光都看不见! 棚屋里有六个人,分守门窗各处,手握兵刀,目注不懈,他们随时在防备着突然叩门的不速客! 突然! 棚门有人敲响,是一连着五下快的敲门声,一停之下,又是五下,再停,又是五声叩响!守门的汉子,手握着一柄锋利匕首,此时对其余五人道:“头回来了!” 说着,他拉开里面的小横闩,开了门! 门户微启之后,一人闪身而进,竟是那杏衫少年! 他随手将门闩闭,问大汉道:“有人来过?” 大汉摇头道:“没有!” 杏衫少年道:“工作如何?” 大汉道:“半更前,已开到堡内西门大街的街心了!” 杏衫少年颔首一笑,道:“距堡西门多远?” 大汉道:“约隔五丈!” 杏衫少年道:“很好,其余支道呢?” 大汉道:“我们这一队,该做的都做到了,比小爷所限的时辰,早了半天,并且已经和二,三、五、七各队联络成功!” 杏衫少年道:“好,唤他们都上来!” 大汉一愣,道:“天就亮了,您……” 杏衫少年双眉一挑,道:“莫非你另有主意?” 大汉道:“不是,我只觉得趁此时机……” 杏衫少年沉声道:“废话少说,照我的吩咐办!” 大汉无奈,步向床前,将床拉开,吓然露出了一个开深坑,这是在凿地道,不问可知,含着恶毒的目的! 第四十六章地道之谜 深坑旁,有条特制的彩绳,大汉扯动彩绳,立刻传来非常细微的铃声,不用说,这是上下互遗消息的号铃! 果然,紧随着这一阵铃声,鱼贯由那深坑之中,上来了一队人,并且是一队装束奇特的人! 一共有二十二名,个个身强体壮,赤膊短裤! 每人手中,都拿着挖掘洞穴专用的工具,和一盏带有水晶罩子的小灯,灯虽小,光亮却大! 这二十二名大汉,肮脏不堪,头、脸上全是土和汗水,遮掩了他们的本来面目,令人难分那是那个! 不过这二十二个大汉,却都认得杏衫少年,所以当看到杏衫少年后,个个把身子一躬,叫声“头儿”! 杏衫少年点点头,道:“你们辛苦了!” 这队掘土的壮汉,也有个“头儿”,闻言道:“这算不了什么。” 杏衫少年对这人道:“黄阿七,日子可快到了!” 黄阿七露出了黄板牙,道:“放心吧‘头儿’,九条地道,以我们这一队掘的最好也最快,保证咱们不会落后丢人!” 杏衫少年道:“对这玩意儿我可是外行,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却动了疑心,你怎么知道其余八队不如咱们呢?” 黄阿七一笑,道:“说出来‘头儿’您就知道很简单了咱们已经掘到九道地道约定会合的地方了,其余的八队却还没有消息!” 杏衫少年闻言一愣,道:“真的?” 黄阿七道:“这假不了,‘头儿’您可以下去看看!” 杏衫少年双目一皱,道:“这不会呀?!” 话锋一顿,接着似有所悟般又道:“是不是另外那几条地道,还没动手掘?” 黄阿七摇头道:“都掘好了!” 杏衫少年道:“你是说,非但会合的大地道掘好了,那几条通向属于咱们这部份的小地道,也全都掘好了?” 黄阿七道:“大地道还差最后一点,那要等待‘小爷’租‘头儿’的命令挖通,小地道只剩一尺土,到时候……” 杏衫少年道:“不会误事?” 黄阿七道:“我阿七敢拿这颗‘八斤半’来打赌!” (八斤半是北方人对“头”的戏称。) “八斤半”三个字,说笑了杏衫少年,他耸耸肩道:“你那颗脑袋,就不会是七斤半?” 黄阿七一拍头顶,尴尬的一笑,道:“这………这个可也说不定!” 阿七的举动和答话,惹笑了大家,一时声传甚远! 杏衫少年突然双眉一挑,挥手道:“噤声!” 众人倏地止住了笑声,目注着杏衫少年! 杏衫少年侧目静心聆听久久,方始说道:“今后不许这般大意,别忘记,我们隔邻那座棚里,都是‘武当’一派的高手们,要多小心才是!” 众人颔首而应,杏衫少年接着又道:“趁天色未亮,我去各队转转,你们多加注意!” 众人再次点点头,杏衫少年开启门户,一闪而去! 天快亮了,因之杏衫少年步履加快,飞向右方疾纵而行。 正走间,面前人影一晃,多了个人! 这人阻住了他的进路,嘿嘿冷笑! 杏衫少年业已看清这人是谁,冷哼一声,道:“你想干什么?” 阻住去路的这人,低声的说道:“那老子人称‘人魔’,向来受人的尊重惯了,你小子乳臭未干,竟敢辱我,你当事就算了?!” 杏衫少年嗤笑一声,道:“不算你又能如何?” 那五岳道:“很简单,那老子料你小子是住在这些棚屋里,已经找你半夜了,没别的话说,咱们找个地方滚滚!” 杏衫少年冷冷地一笑,道:“要小爷教训教训你这老儿,自然可以,不过要小爷和你没有事‘滚’着玩,小爷没那多工夫!” 那五岳并没生气,道:“所谓‘滚滚’,就是说那老子要宰了你吃!” 杏衫少年耸肩一笑道:“这可难说,咱们不定谁宰了谁!” 那五岳道:“小子,有胆就跟我走吧!” 杏衫少年道:“去哪里?” 那五岳一指身后,道:“没看见吗,那边不是有两棵大树,咱们就在树底下干个痛快,那老子今夜要挤出你的‘黄’来!” 杏衫少年看了看那两棵树,时已接近天亮,极远处,已现曙光,是故杏衫少年看的非常清楚! 那是两棵半秃的古树,若非是古树的话,乡民村牧也早就把它连根掘出来了,至少它占了不少可供农耕的地! 杏衫少年在一眼看清之后,认定别无埋伏,不由暗中冷冷地一笑,立刻阴阴地对那五岳道:“你到很会选择坟地,那儿埋你是再合适没有了!” 以那五岳的脾气来说,他岂肯吃这口头上的亏,奇怪他竟然没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道:“你敢去?” 杏衫少年道:“带路吧,那两株秃木要是有知,现在必然已经招手欢迎了,你和它们作伴,是再配也没有了!” 那五岳不再答话,一转身,首先走下! 杏衫少年相随其后,状至悠然! 箭远之地,刹那已到,杏衫少年伫步开口道:“到了你约的地方啦,摘下人头来吧!” 那五岳那颗手提着的人头,是晃子,也算得是兵刃,是故杏衫少年一语双关,暗讽不已! 那五岳一笑,道:“不慌,你既然来了,咱们大可先谈一谈!” 杏衫少年道:“没工夫相陪,姓那的,动手吧!” 那五岳嘿嘿一笑,道:“这可由不得我,有人非要和你谈淡不可!” 杏衫少年闻言一惊,左顾右盼了刹那,道:“谁?是谁要和我谈谈!” 那五岳道:“那专门耍‘长虫’的朋友!” 杏衫少年似是已知是谁,退后一步,道:“蛇魔在哪里?” 那五岳道:“不远的地方!” 杏衫少年怎肯再次上当,冷笑一声,道:“抱歉,小爷不想再多走一步路了!” 那五岳嘿嘿一笑,道:“耍长虫的是真有两套,他早已料到你不能再走路了!” 杏衫少年听出话中似乎有话,双眉一皱,道:“小爷是自己懒得动!” 那五岳正色道:“当然,你在三五丈内活动,没人管你!” 杏衫少年双眉皱成了一字,道:“小爷偏要多走几丈!” 话声中,杏衫少年才待挪步,那五岳突然沉声道:“小子,我话可说在前面,你若不信我的警告,走出五丈以外,要是突然莫名其妙而死的话,那是你自找!” 杏衫少年变了脸色,怒声道:“老狗,你捣的什么鬼?” 那五岳道:“我一点鬼都没捣!” 杏衫少年道:“那你刚才的话,是放屁?” 那五岳道:“你何不试上一试?” 杏衫少年沉思有顷,双眉渐渐展开,道:“小爷不惧你的任何埋伏………” 话未说完,那五岳已接口道:“我说过,我没埋伏什么,也没有捣什么鬼!” 杏衫少年冷哼一声,道:“现在小爷已经不关心这个了,你约小爷前来,小爷没有那多工夫陪你闲话,姓那的,拿命来吧!” 他话声中,伸手处已将背后剑取出,就待攻上! 那五岳挥手道:“没有用,你必须先和耍长虫的谈妥了才能动手!” 杏衫少年道:“我就不信!” 那五岳很快的接话,道:“我再说一句话,耍长虫的已经等急了………” 话未完,杏衫少年宝剑一震,道:“看剑!”剑尚不能随声吐出,杏衫少年只觉背后有物轻扫肩头一下,神色立变,慌不迭地收剑旋身而视! 怪也! 背后空无人影,心凛之下,急又转回! 怪也! 对面那被称为“人魔”的那五岳,就在他一旋身躯的当空,失了影,不!是变了另外一个人! 那五岳变成了“蛇魔”王小五,王小五正嘻嘻的笑着,双目闪射出轻蔑的光芒,看着他! 杏衫少年猛一闭眼重又睁开,没有错,面前这人是王小五,绝对不是那粗暴提着人头的那五岳! 第108章 他坚决相信,约自己前来的的那五岳,绝非是王小五化装而为,这两个人,不论身躯面目,完全不同! 于是他开口道:“那五岳呢?”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他没走,你也用不着疑神疑鬼,刚才是他,丝毫没错,现在换上了我,也是如假保换!” 杏衫少年左顾右盼久久,道:“这不可能!” 王小五道:“指着什么说的?” 杏衫少年道:“你们断难有这样迅捷的身法!” 王小五道:“你是说,刚才我巧饰那五岳?” 杏衫少年心中是认定事非如此,但却颔首道:“不会假的!” 王小五一笑,道:“请问那颗人头呢?换下来的衣服呢?” 杏衫少年语塞,刹那后,他沉声说道:“小爷管你是谁,反正乃敌而非友!” 王小五笑嘻嘻地说道:“这可不一定唷!” 杏衫少年眼珠一转,道:“当然,若是你们没有敌意,就能交成朋友!” 王小五又笑嘻嘻地说道:“这也不一定唷!” 杏衫少年火了,怒声道:“莫非你们三老魔,就会这种本事!?” 王小五道:“实话告诉你,我们三个人过的桥,都比你小子走的路多,宰你这个样子的笨娃儿,连手都不用动……” 话未说完,杏衫少年已怒声接口道:“空口说些大话何用,敢动手试一试不?” 王小五道:“古人有一句话,是‘孺子不堪教也!’,好像是说你这小子一样,早知你小子是个笨瓜……” 杏衫少年沉声道:“王小五,你认为我不能立刻动手……” 王小五接口道:“你不能,的确不能,你不敢动一动,你心里在怕,那五岳警告过你,所以你不敢走出五丈的范围!” 杏衫少年脸色一变,王小五接着说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五岳,那五岳也不是我王小五,可是你因为想不通,我们怎会互换的这样快,就不如故作已知! 我警告过你,要杀你的话,连手都不用动,你却咬着发抖的牙,压着胆颤的怕,想和我动手!我说你不堪教也,是实话,那兄已经警告过你好多次,提醒你,说我是个‘耍长虫’的,而你却像块木头似的不知厉害! 小子,要不是我们‘一号’朋友,一再请我们留你这条小狗命,想你问几句话,你早就去见阎老五了!如今你给我乖乖地站那儿,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的不许撒谎,不知道的不许胡说!能这个样儿,话问完了之后,你小子滚你小子的,今夜事,你小子不说,老子保证没人知道!当然,你可以不服气,不听话,只是在不服不听之前,你必须能有不怕死的勇气,否则别丢人现眼! 现在老子的警告说完了,就要开始发问,你要是心有不甘,早点提出意见,好,轮到你开口了!” 半天教训,像老子之对儿子,使杏衫少年气为之结! 王小五说完之后,目射寒光,盯在杏衫少年身上,一动不动,静待杏衫少年开口接话! 杏衫少年压下闷气、怒火,扬声道:“放你的狗臭屁……”,话没说完,王小五倏忽伸出右手食指,对着杏衫少年道:“住口!你敢滿口乱喷脏东西,我要先责罚你!” 话声微顿,又道:“姑念无知初犯,仅鞭背三下以戒未来!” 说着,只见王小五食指一屈一伸连着三次,杏衫少年突觉背如遭鞭打般,一连三下,奇痛无比! 坏了!杏衫少年被吓坏了! 那本来焦黄的一张脸,如今变成了死灰颜色! 当然,在挨第一鞭的时候,他就迅捷旋身搜索,岂料背后没见敌人的影子,可是另外两下鞭击,却照挨不误,避之不能!他年纪虽轻,功了却已达到一等之属,背遭鞭击,旋身难见人影,这人的功力,自然高过他太多! 再说,假如这是王小五所为,他更害怕了,因为这样功力,他听人说过,是以意制敌的上乘绝顶神技! 所以他听得变了脸色,也乖得不再挪动或开口! 但是他却不死心,脑海中沉思着个中道理焉在! 王小五却适时嘻嘻一笑,道:“我要问了,愿你记住我曾警告过的话,别施弄狡狯,有什么说什么,莫拿你的性命开这玩笑!” 杏衫少年是恨,怨、怒、气到了家,少年人多盛气,心有所怨,则不免就现诸于形色。 王小五冷哼一声,接着又道:“你不服气是吧?” 杏衫少年道:“我不信你有如此高深玄奥的功力!” 王小五嘻嘻两声,道:“算你小子聪明!” 杏衫少年暗中放下了悬心,既知王小五没有“以意制敌”的神功,适才三次鞭击,自是他人所为! 虽说这隐身暗处相助王小五的敌者,身法功力十分高超,但杏衫少年却仍有自信,遇机必可脱逃! 王小五似是无所不知,又一声嘻嘻道:“小子,你在打想逃的主意?” 杏衫少年道:“小爷在想和你好好的打上一场!” 王小五道:“那是作梦!” 杏衫少年道:“你不过仗着隐身暗处的同党……” 王小五嗤笑两声,道:“天已经现出曙光来了,附近别无人能藏身的地方,你说老子另有朋友隐在暗处,岂不是活见了大头鬼!” 杏衫少年道:“刚才那三次击背……” 王小五耸肩打个哈哈,接口道:“小子你可真笨的能吓死人,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东西揍你的,真难为你能活到今天!” 杏衫少年极聪明,只是那五岳拦路而到现在,他处处落人算计之中,因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如今经王小五连骂带损的一顿挖苦,已然有些醒悟,再回味王小五那句“是什么东西揍你的”话,不由面色陡变! 他双目现出了骇然之色,道:“是……是你的那条蛇?!” 王小五拍手嘻嘻一笑,道:“俗话说:人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砂锅不打,一辈子不漏。你小子不含乎,刚告诉了你,你就明白了!” 杏衫少年被王小五挖苦的哭笑不得,脸上神色,越发难看,似是觉得那蛇儿正在全身游走,因之,一会儿抽抽肩膀,一会儿耸耸脊背,不知如何才好! 王小五却突地把脸一寒,道:“你乖乖地站着一动别动,我那‘大王’最烦人不听话,你动得它上了火,说不定就咬你几口!” 杏衫少年果然不敢再动,但他双眼却不停的向后顾盼! 王小五适时却又说出了惊人的警告,道:“它就在你颈旁,头别乱摆!” 杏衫少年嘴唇都泛了白,声调不寒自颤地说道:“你……你想问些什么,就……快问?” 王小五道:“你叫啥?” 杏衫少年道:“乔宏声!” 王小五道:“你小子这张脸,不是生来这么黄的吧!” 乔宏声:“是抹了姜黄!” 王小五道:“为什么?” 乔宏声道:“因为我除了脸色不对外,其余地方都很像小爷!” 王小五双眉一皱,道:“你不是自称‘小爷’吗?” 乔宏声道:“那是‘小爷’吩咐假冒他的!” 王小五道:“你口口声声所称为‘小爷’的人,是谁?” 乔宏声道:“他叫艾天齐,据说是‘天下一家店’的主人!” 提起“天下一家店”,王小五却十分熟悉,他盯了乔宏声两眼,冷冷地哼了一声,突然沉声道:“你胡说!” 乔宏声急忙分辩道:“都是实情!” 王小五道:“实情?你当老子没见过‘天下一家店’的主人?” 乔宏声道:“不是的,这里面有内情!” 王小五道:“快说!” 乔宏声道:“据说‘天下一家店’老主人,业已不再过问店务,远隐他处,艾天齐是小主人,人称‘小爷’!小爷说,目下店务,被雷家堡中的雷啸天,和萧晓梅占了去,所以小爷发誓要报这个仇……” 王小五哼了一声,道:“雷家堡现主人雷啸天,年龄虽然不大,却有侠义之名,岂会无缘无故,逐走艾天齐占其店务的道理?!” 乔宏声道:“详情小爷没说,不过我保证确有此事!” 王小五道:“你既不知内情,保证个屁!” 乔宏声道:“我住过‘天下一家店’,那时就认得小爷。” 王小五皱皱眉头,道:“老子懒得过问这件事,是另有话要问你?” 乔宏声道:“问好了。” 王小五道:“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乔宏声道:“我们?” 王小五道:“别装佯,我问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乔宏声道:“大概十几位……” 王小五嘻嘻一笑,接口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乔宏声道:“是真的……” 王小五沉声道:“放屁,只说归你调派的人,已有二十几个了,你当老子是省油的灯,任你胡说八道!” 乔宏声心中一凛,道:“这是误会,我只当您是问功力比较高的人……” 王小耳接口道:“不必掩饰,告诉我,你们在捣什么魔鬼?” 乔宏声道:“小爷要报强占店务的仇!” 王小五怒声道:“就算如此,天下也没有把送殡的朋友,一块埋的道理!” 乔宏声故作不解道:“我实在不明白您是指着什么说的!” 王小五冷冷地说道:“你们挖通地道,想干什么?” 乔宏声心头一颤,道:“地道?那……是……” 王小五沉声道:“告诉你,若再言不由衷,别怪我叫‘大王’……” 话未说完,乔宏声已口风一变,道:“是准备对付雷家堡才挖掘的!” 王小五道:“还有!” 乔宏声暗中自忖道:“这老儿到底知道了多少?我该怎么应付才是!” 正想着,王小五已接着催问道:“没听见我问你的话?” 乔宏声道:“您问‘还有’,我不知指得什么……” 王小五道:“你们在每座竹棚下,也挖通了地道,想干什么?” 第109章 乔宏声道:“那是狡兔三穴之计,以备事不成时脱身而用!”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看来若不叫‘大王’照顾照顾你,你是不会……” 乔宏声扬声接话道:“是准备放火用的!” 王小五道:“很早那些谣言,也是你们故意散布的了?” 乔宏声道:“是小爷吩咐办的!” 王小五道:“谣言说‘八月十四着大火’,是明夜了?” 乔宏声道:“是的。” 王小五道:“怎样放火法?” 乔宏声道:“夜半后,人皆梦时,由各地道中开始……” 王小五接口道:“我懂了!” 话锋一顿,王小五紧盯了乔宏声两眼,又道:“目下暂时算是没话再问你了,不过……嘻嘻……” 这几声嘻嘻,吓得乔宏声混身发抖,道:“您……不能……不能……” 王小五道:“你很聪明,当然会想明白,你说不能,但是别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乔宏声哀求道:“我发誓对今夜事,一字不泄……” 王小五冷冷一声道:“我相信你对艾天齐,也发过誓,有用吗?” 乔宏声语塞,低头想了半天,道:“你总不能在我说出实话之后,还下毒手吧?!” 王小五道:“你再想想,既是说出了实情,还留你有什么用?” 乔宏声道:“我一定发誓……不!我……您叫我怎样,我就怎样,只要您别吩咐‘大王’咬我,我……” 王小五寒着一张脸,接口道:“看你说的可怜,试试你的运气,现在你一直走,大约几里路外,会有人等你,你可以求他!一路上,别三心二意的想逃,你逃不了的,‘大王’亲自押送你上路,你越乖越好!去吧。” 乔宏声道:“那一位是谁,万一他不认得我,岂非……” 王小五道:“他认得你,你放心去就是。” 乔宏声似欲有言,王小五却接着又道:“我另外有事,‘大王’已经得到我的通知,半个时辰之后,它会毫不留情的咬你一口……” 乔宏声全身一抖,道:“这……这为什么了” 王小五道:“你若按我吩咐的办,等你的人会代我收去‘大王’,自然就不会咬你,否则你只好认命了!” 乔宏声道:“我立刻就去,请您……” 话尚未完,王小五却把手一摆,道:“祝幸运,再见!” 说着,王小五不再理睬乔宏声,身形立刻腾拔而起,向左侧飞纵而下,曙光中看得分明,渐渐远去! 第四十七章惺惺相惜 乔宏声猛一咬牙,他认了命! 不过他却知道,适才种种若被艾天齐晓得的话,那他就只有一条路好走,必将身受酷刑而死! 他很快的到达了王小五指定的地方,路旁果然已经有人等待着他,他认得,此人是“刀魔”欧阳彤! 欧阳彤并不多说,冷冷地道:“跟着我快点走!” 乔宏声暗中摇头叹息,自忖着完了,人家这是早就安排妥当了步骤,然后逐渐逼紧,自己绝对再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非但是自己,看来连艾天齐这次的策谋,都要变作泡影了,真难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想着,他记起了自己的生死大事,急忙说道:“欧阳大侠,我还有下情……” 话还没有说完,欧阳彤已接口说道:“半个时辰还没到呢,你死不了,怕什么?” 乔宏声喟叹一声,不再开口,只好紧随着欧阳彤身后疾行。 此时,天光大亮,正行间,乔宏声突然脸色惨变,额头立即冒出了粒粒冷汗珠儿,点点滴下! 他在欧阳彤的身后,是故欧阳彤没有发觉! 但是欧阳彤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人,那人也是一袭杏衫,却要比乔宏声气度安祥的多了! 迎面而来的杏衫人,竟站在了大路当中央,目光如炬,直盯在欧阳彤的身上,嘴角却泛出了狰狞的笑意! 欧阳彤倏忽止步,和杏衫人相距丈八,沉声说道:“你拦住去路何干?!” 杏衫人一指乔宏声道:“你要带我的人到哪里去?” 欧阳彤心头一凛,道:“你是‘艾天齐’?” 杏衫人正是艾天齐,但他并不承认,也不否认道:“我是什么人,你问不着,我只问你,带我的人想到什么地方去,有什么企图,快说!” 欧阳彤暗中摇头,这真是应了那句“人若倒运,喝水都塞牙缝”的话了,昨天有个伍仇,今朝又遇上了个艾天齐! 不过欧阳彤今朝却不像昨夜,他已有了经验,对年轻一代的人物,不敢再存着轻蔑的心意了! 因之他看看艾天齐,指着乔宏声道:“这个问题,你最好是问他自己!” 艾天齐冷冷地道:“不错,但是我还有问题问你!” 欧阳彤道:“那要看我高不高兴答复了!” 艾天齐阴森的一笑,道:“怕不由得你!” 欧阳彤眉头一皱,道:“我不信有人能勉强得了我!” 艾天齐冷哼一声,道:“你是‘刀魔’欧阳彤,近日和那五岳,王小五一串而行,似对我所想作的某件大事,有过问之意!我因彼此井水河水,互不相犯,故而未加闻问,岂料你们竟然过份欺人,掳劫起我的手下来了! 欧阳彤,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一,那面带狂傲之色的少年,叫什么名字?二,你们掳我手下想干什么?这两个问题,望你能识得厉害,实言相答,我当网开一面,否则惹得我起火,叫你生死两难!” 欧阳彤怒叱一声,道:“小子够狂,老夫偏就不答,看你有啥本领!” 艾天齐嘿嘿两声,道:“好,但我不能不教而诛,先给你们厉害尝尝!” 话声中,艾天齐右掌倏忽扬起,乔宏声适时喊道:“小爷暂请停手!” 艾天齐怒瞪着乔宏声道:“你还有话说?!” 乔宏声道:“属下并非怕死,属下也没有泄露过什么……” 艾天齐沉声道:“住口!若不怕死,何不自了!” 乔宏声道:“属下一时失慎,中了他们的暗算,那‘蛇魔’王小五,将毒蛇附于属下身上,逼使属下无法求死……” 艾天齐哦了一声,道:“你怕那蛇口之毒?!” 乔宏声道:“小爷有所不知,此蛇歹毒至极!” 艾天齐道:“你本欲求死,岂不正好?” 乔宏声道:“属下本想随着欧阳彤,到他们集会之地后,突下杀手伤他们几个人,然后能逃则逃,否则……” 艾天齐道:“不用再多说!你逃不了的!”话锋一顿,转对欧阳彤道:“快!我听你的答复!” 欧阳彤冷冷地说道:“我答复过了!” 艾天齐道:“不见棺材不流泪,是人的本性,那就接我一掌!” 说着,右掌扬起,正欲拍下,身后突然有人说道:“对,我接你一掌试试!” 艾天齐倏忽旋身,对面多了两个人,一是那“人魔”那五岳,另外那人,正是“万魔之王”伍仇! 艾天齐眉毛一扬,道:“我正要找你!” 伍仇道:“很好,我来了!” 艾天齐道:“你连日追蹑我的手下不舍,今又掳人,到底想干什么?!” 伍仇道:“想不让你干你要干的事!” 艾天齐道:“凭着什么?” 伍仇道:“就凭我想管和要管!” 艾天齐道:“那很好,咱们就地解决吧!” 伍仇一笑,道:“正合我意!” 艾天齐轻蔑的一瞥伍仇,道:“你背后有刀,腰缠软剑,说吧,是用哪件!” 伍仇道:“随你挑,徒手也行!” 艾天齐道:“也好,先对三掌,请!” 伍仇霎了眼,道:“你请!” 艾天齐哼了一声,右掌倏忽高扬,道:“接好了!” 伍仇双目射出寒光,紧盯在艾天齐身上,右掌一抬,迎着艾天齐打过来的掌劲抵去,看去伍仇只用了六成真力! 哪知当伍仇掌力发出之后,突觉对面并无阻力,眼睛一霎,正在奇怪,突然神色一变暴退了五步! 艾天齐适时哈哈一笑道:“算你不含乎,能受得了一掌!” 伍仇面色已有些苍白,但在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原先的模样,目射威凌,对艾天齐道:“你是‘十君子’的什么人?” 艾天齐暗自心惊,道:“谁是‘十君子’,我不认识!”。 伍仇道:“你会这种‘无影回旋神功’,必然和‘十君子’有极深的渊源,莫要自误,火速说出实情!” 艾天齐又是一惊,但他故意阴阴地一笑,道:“你好像什么都懂,其实却是自作聪明!” 伍仇冷冷地说道:“我问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说实话,那可怪不得我!” “我”字出口,伍仇右手当胸而侧立,对着艾天齐的左肩臂处,凌虚划下,疾如电掣,令人惊心! 艾天齐提足真力,正要相抵而战,突然人影一闪,身旁多了个银衫的少年,这人来得如同神龙,快到无法形容! 因之非但艾天齐没能看清这人的面目,就是对面的伍仇,也没有看出这人的来历和身法! 这人在足尖临地的刹那,突然开口对艾天齐道:“三弟快躲!” 话是这样说,但在时间上算来,艾天齐万难躲过伍仇奇异的竖掌一斩,因之这人在发话声中,已作了准备。 只见这人右手一送,艾天齐竟难相抗,被斜送出去了一丈以外,自然,伍仇一斩也成了空! 艾天齐又惊又怒,他在已提足真力之下,竟然被人一送而出,这人的功力,确是使他惊骇! 他一向目空一切,如今不能不承认这人功力高过自己多多,因此他由惊骇和不安,转变成了羞恼恨怒! 当他立稳脚步,看清这人之后,猛一跺脚对这人道:“算你狠,咱们一切的帐,总有清算的一天!” 话声中,艾天齐竟然腾身而起,疾射远去! 伍仇不防艾天齐会突然而去,等想到追赶的时候,艾天齐业已走没了影子,伍仇只好作罢。 不过伍仇对这突然而来的人,却不想再放过了,这人非但救了艾天齐,并且也坏了他的大事。 第110章 伍仇双目盯着这人,冷冷地说道:“你喊艾天齐作三弟,那你是他的哥哥了?” 银衫人含着微笑,道:“不错,我是他的二哥?” 伍仇翻了翻眼皮,道:“你出头管这件事,是否要管到底?” 银衫人非常客气而有礼貌的说道:“是的,我希望能有圆满的结局!” 伍仇冷哼一声,道:“我想听听,你所谓圆满的结局,是如何圆满法?” 银衫人道:“艾三弟若有开罪阁下之处,小可愿代陪罪!” 伍仇冷笑两声,道:“说实话,姓艾的没得罪过我!” 银衫人哦了一声,道:“那更好,只要彼此能退一步,就不会再有事了。” 伍仇耸肩道:“怕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我已经得罪令三弟!” 银衫人道:“我三弟性情偏激些,但是遇有机会,小可当对他诚恳加以解释,相信此事必能取得谅解!” 伍仇嘴角掀起一丝冷笑,手指乔宏声道:“此人是令三弟的手下,今已被在下所掳,尊驾能保令三弟会不追问此事,放过此人去吗?” 银衫人道:“只要阁下高抬手,准许小可带走此人,一切后果小可愿意负责!” 伍仇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银衫人不由道:“阁下因何发笑?” 伍仇没好气地说道:“你真想知道?” 银衫人似是没有火性,微笑着颔首道:“是的,小可愿闻其详!” 伍仇道:“你想带走此人是不?” 银衫人道:“阁下准许的话?” 伍仇一指乔宏声道:“你为什么要带走他?” 银衫人道:“阁下不是说,他是我艾三弟的手下吗?” 伍仇道:“不错,但他也是你的手下呀?!” 银衫人摇头道:“阁下料错了,艾三弟和小可已有数月未见,他现在所有的手下人,小可一个也不认识!” 伍仇盯着银衫人的双目,道:“当真?” 银衫人诚恳地说道:“小可向无谎言,至盼阁下能够信我!” 伍仇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令三弟的这位手下,我却没有办法答应让你现在带走!” 银衫人道:“可否说出原因来小可一听?” 伍仇道:“他是个证人!” 银衫人剑眉微微一皱,道:“要他证明些什么?” 伍仇道:“令三弟过份狠毒,想一网打尽与会的天下英雄!” 银衫人一笑道:“阁下是指着我三弟挖掘地道而言?” 伍仇目射寒光,道:“原来你是说谎!” 银衫人剑眉又是一皱,道:“小可再作郑重声明,向无谎言!” 伍仇冷哼一声,道:“你声言已数月未见艾天齐了,今又无心泄露艾天齐挖掘地道,阴谋放火及攻击雷家堡的事,这不是说谎是什么?” 银衫人一笑,道:“阁下也知道我三弟挖掘地道的事吧?” 伍仇道:“我当然知道!” 银衫人颔首道:“阁下不会是我艾三弟的同党吧?!” 伍仇怒声道:“你说话最好当心些!” 银衫人又是一笑,道:“请问阁下,您怎知道天齐挖掘地道的消息?” 伍仇道:“侦而知之!” 银衫人道:“小可亦然!” 伍仇道:“你是他的二哥,谁能相信你未曾参与此事?” 银衫人道:“话不是这样说,适才阁下亲耳听到,天齐去前对小可所说的话,此可足证小可未曾和他同谋!” 伍仇道:“你们是兄弟档,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如此而已!” 银衫人突然双目射出精芒,正色道:“小可心已尽到,阁下不信自是无可奈何,只是小可必须再作一次声明,就是希望阁下莫存贼心度人!” 伍仇早就想找个借口翻脸,此时恰好,立即沉声道:“你说哪个人有‘贼心’?” 银衫人剑眉一皱,道:“阁下何必非要盛气凌人不可呢?” 伍仇怒声道:“你和艾天齐是一丘之貉,当我不懂?!” 银衫人双眉暴扬,但却立即压下怒火,道:“小可已经看出,阁下是在故意逼我一战!” 伍仇嗤笑一声,道:“你不敢?!” 银衫人道:“小可不敢妄逞匹夫之勇而伤身!” 伍仇立刻沉声道:“那你就滚!” 银衫人一愣,道:“阁下不该如此辱我!” 伍仇道:“辱过你了,又能如何?” 银衫人摇摇头,道:“小可借此机会,把心中话说个清楚也好。” 话锋一顿,他目光一扫欧阳彤和那五岳,又道:“艾天齐以十队手下,分据各棚中,暗掘地道,埋伏火药,准备在今夜火焚棚屋,炸毁雷家堡!他的居心故然可诛,行为故然可恨,但是小可却敢说句狂言,他很难成事,因为用心已被人知! 至于阁下,就不同了,阁下风仪不凡,但却隐秘,但却已经暗结了不少死士,譬如刀、人、蛇三魔!阁下能为天下武林朋友们着想,暗中侦得天齐三弟之妄行,先期动手破彼阴谋,应该说是大丈夫的侠义行径! 但是阁下却也有暖昧的一面,那就是专一结交有‘魔名’在外的高手,用意却不像是旨在角逐武林盟主了!朋友,以你的风度来看,似不类是非不分的人,以你的功力来说,是出身磊落光明的家世而无疑!既是如此,朋友你却将人人视为敌者,不放过任何一个搏战的机会,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知可否告诉小可?” 伍仇直待银衫人把话说完,方始冷冷地说道:“你还有话说吗?” 银衫人道:“暂时没有了!” 伍仇盯了银衫人左腰所悬的宝剑一眼,道:“你带着剑,可会用?” 银衫人正色道:“小可对人,敢说向来屈己,能忍人所不能忍者,但也有时不能忍人所能够忍的,敢请阁下记住!” 伍仇愣了愣,似是对银衫人这句又反又正的话,想不通道理一般,因之没有立刻答上话来! 欧阳彤适时对银衫人道:“我们首座,对普通武林中的禁忌事,是求甚解,是故有时看似迫人,其实却存心极善。譬如刚刚朋友说的话,在我们首座听来,就认为十分奇怪,当然,老朽了解朋友你的表示! 你是说,武林中的通常搏斗或索战,你可以忍耐而退避,反之,若侮及朋友的人格,则不惜一战……” 话来说完,银衫人已含笑道:“话经欧阳大侠讲解之后,小可深信贵首座应该懂了!” 欧阳彤老脸一红,不错,他是看出伍仇没有想通银衫人的话来,有心借此答对将内情告诉伍仇。 但是事经银衫人挑明之后,欧阳彤却不好意思起来。 伍仇亦然,因之他也红了红脸,对银衫人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承认行走江湖未久,有些事和话,听入耳中有似是而非的感觉!但是人非生而知之,是故不知并非耻辱,欧阳兄把你说的解释清楚,是应当的,你用不着冷嘲热讽!” 银衫人一笑道:“阁下怎么惯以己意度人呢?” 伍仇冷冷地说道:“怎么,难道我想错了你?” 银衫人微笑着颔首道:“正是。” 伍仇道:“那你对欧阳兄所说的话,是含着什么意思?” 银衫人道:“意思是说,阁下现在该懂得小可的为人了,再有答问或谈及事务,则请不要轻侮小可!” 伍仇皱皱眉头,道:“你认为我是侮辱了你?” 银衫人道:“阁下仪表脱俗,小可希望谈吐也够风趣!” 伍仇冷哼一声,道:“无用的空话,咱们少说它几句,你身悬三尺青锋,必是个中高手,我想趁这机会领教几招!” 银衫人摇头道:“我已声明过,不作无意义的争搏!” 伍仇双目一皱,道:“莫非你那柄剑,已锈在了鞘中?!” 银衫人剑眉一皱,道:“莫非阁下说话,必须如此狂傲?” 伍仇冷笑一声,道:“正是!” 银衫人道:“阁下若能再谦和些,给人的印象会更好!” 伍仇虽说在言语上,在逼迫银衫人,但他的心中,却已对银衫人起了好感,并渐渐钦服对方的人品和修养。就因为如此,伍仇越法要和银衫人搏战一场,他动了私心,想收这银衫人加入自己的“万魔之旅”!所以当银衫人话说完后,伍仇又逼上一步道:“那是我的事,像你这懦夫,不配闻问!” 银衫人剑眉再次一皱,道:“阁下是不是自认本身的功力,业已无敌于天下?” 伍仇道:“你想知道?” 银衫人道:“以阁下这种狂妄的傲气来说,功力决高不了!” 伍仇又得一次索战的机会,怎肯放过,立刻道:“也许,咱们试试吧!” 银衫人想了想,道:“看来小可是躲不了啦,不过……” 话还没有说完,伍仇已接口道:“没什么过与不过,你用你的剑,我用我的刀!” 银衫人一笑道:“小可再问一句,阁下与小可有仇?” 伍仇道:“没有!” 银衫人道:“那又何必动用兵刃呢?” 伍仇道:“很简单,让你见识见识,我这功力并不够高的刀法,比你腰悬的剑要高明了多少!” 银衫人笑出声来,道:“也好,不过我们总该定个招式的数目出来吧?” 伍仇看了看银衫人,道:“三招!” 银衫人依然面带微笑,道:“每人三招?” 伍仇道:“当然!” 银衫人道:“你我别无仇怨,这三招……” 话没说完,伍仇已接口道:“你放宽了心动手吧,我不会伤你的!” 银衫人哦了一声,道:“那我就先向阁下致谢了。” 伍仇道:“不过这三招的胜负,却另有个说法!” 银衫人道:“阁下是想要赌点什么?” 伍仇道:“赌人!” 银衫人剑眉陡地一挑,道:“赌人?如何赌法?” 伍仇道:“你输了,要入我的‘万魔之旅’!” 银衫人一笑,道:“作阁下魔旅中之一员?” 伍仇道:“不错!” 银衫人道:“不幸要是阁下输了的呢?” 第111章 伍仇哈哈两声,道:“你在作梦!” 银衫人也哈哈两声,道:“梦能成真!” 伍仇神色倏忽转为肃穆,道:“你有此雄心,使我高兴,你说吧,我输当如何?!” 银衫人道:“设若小可侥幸而胜,只请阁下对艾天齐之事,不再过问,这位被掳来的朋友,由小可带走!” 伍仇一笑,道:“好,一言为定!” 话锋一顿,伍仇接着手指乔宏声道:“不过艾天齐业已说过,要杀了他……” 银衫人接口道:“小可以本身性命,保他的安全!” 伍仇颔首道:“那很好,你撤剑动手吧!” 银衫人却摇头道:“小可自重入江湖,就没有和人动过手,况今朝是阁下有心相迫一战,敢请先撤宝刀!” 伍仇嗤笑一声,道:“我若撤刀出鞘,怕你连攻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银衫人微笑着说道:“能如此,在阁下来说,岂不是‘正中心怀’?” 伍仇道:“话是不错,但我魔队中人,却须各有奇技,所以我必须给你进攻的机会,一试高低!” 银衫人依然面含着微笑,道:“小可早就声明,功力剑术未必能入阁下的心意。” 伍仇道:“所以要你先动手呀?!” 银衫人再次摇头道:“小可不会先人出手进袭,阁下原谅!” 欧阳彤看出事成了僵局,他深知伍仇的个性,和他那身玄妙高深难测的功力,要伍仇先撤宝刀动手,决办不到! 但是再看这银衫人呢,来时,如雷霆天降,轻轻挥手,已将艾天齐震出伍仇掌风圈内,自身承受了伍仇的掌力却如无觉! 艾天齐已是难惹难缠的人物,但当见到银衫人后,却只说了一句狠话,就飞纵而去,由此可见,这银衫人的来头也不小! 双方谁也不想先人动手,僵持下去何时是了,因此欧阳彤在仔细想过之后,插身而进说道:“老朽有个解决的办法!” 伍仇哦了一声,道:“欧阳兄请说……”,话尚未完,银衫人已含笑接口道:“欧阳大侠的办法,可是要小可与贵首座,同时动手?” 欧阳彤心头一凛,自忖道:“这银衫的少年,究竟是何来头,怎地这般老辣!”,想是想,答话却不迟误,欧阳彤立刻道:“朋友推断事情,竟如目睹,不错,老朽正是此意。” 伍仇接话道:“欧阳兄说的对。” 话锋一转,对银衫人道:“你觉得同时动手如何?” 银衫人额首道:“不失解决之道。” 伍仇道:“那是说,你赞成了?” 银衫人道:“可以,只是这要麻烦欧阳大侠……” 伍仇接口道:“与欧阳兄何干?” 银衫人道:“必须有位施令的证人呀?!” 伍仇摇头道:“证人是要,但欧阳乃本队中人,必须避嫌。” 话声中,伍仇目光向乔宏声一瞥,道:“这样吧,叫此人作证好了!” 第四十八章奇功惊魔 银衫人暗中点头,道:“阁下磊落光明,使小可心服而敬佩,小可认为,仍以欧阳大侠作证为宜,为示公正,可请欧阳大侠抛钱为令,金钱落地声响,即双方出手之时,阁下意为如何?” 伍仇笑了,笑的十分开朗,这是伍仇自出现江湖迄今,第一次由衷的欢颜,他对银衫人兴起了惺惜之心! 事情决定了,欧阳彤取出了一枚铜钱,呼喝一声要双方注意,弹指处,铜钱直射半空,一场罕见惊人的玄奇搏斗,即将展开! 突然! 一声急呼传到 “救命”! 欧阳彤身形倏忽腾起,半空中右手疾探,将那枚业已弹出的铜钱,重又收回掌中,飘落原处! 伍仇双眉一扬,对乔宏声吼道:“你鬼吼什么?” 乔宏声不睬伍仇,却对银衫人道:“这位公子,请快救命!” 银衫人剑眉微皱,道:“乔宏声,现在你还不致于死!” 乔宏声一愣,伍仇和欧阳彤也是一愣! 他们都在奇怪,这银衫人怎会知道乔宏声的名字。 乔宏声在一愣之后,想起生死大事,哭丧着脸道:“公子有所不知,那‘蛇魔’王小五,把他那条奇毒名为‘大王’的小蛇,放在了我的身上!” 伍仇闻言冷哼出声,欧阳彤微然一笑,银衫人却道:“当真?” 乔宏声道:“没有错,王小五并且对‘大王’下了令,只给我留半个时辰的时间,现在就快到了,所以……” 伍仇不耐烦地接口道:“少鬼哭狼号的啰嗦,王大侠是吓着你玩的!” 乔宏声摇头道:“你想骗谁,我曾挨过那蛇三鞭……” 欧阳彤接口道:“不错,就在‘大王’揍过你小子之后,王大侠就将它收回去了,然后吓唬你一顿,这是事实!” 乔宏声仍然不信,道:“到现在我还感觉得到,这蛇在……” 欧阳彤冷嗤一声,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王大侠那条蛇,是他的命,就凭你小子这个窝囊相,还不配他那么费心!” 乔宏声动了动,没生意外,再摇摇肩,头和腰,依然无事,放大胆,跳了跳,果如欧阳彤所说,身上根本无物。 他放了心,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两只贼眼,开始转动起来。 伍仇这时却对他冷冷地说道:“我警告你,你若在未经吩咐之下,妄想趁机脱逃,是自己找死,到时候别说我的心狠!” 话锋一顿,转对欧阳彤道:“为这个东西,已空耗了不少时间,欧阳兄请开始抛钱为号吧。”,欧阳彤点点头,看看银衫人,银衫人微笑着一颔首,表示他非但同意立刻开始抛钱作令,并且已有准备! 欧阳彤对银衫人也还了个微笑,扬声道:“两位留心!” 话声中,欧阳彤二指夹扣铜钱,微笑扬腕轻弹,一声轻啸,铜钱在朝阳映射下,带着一道紫光飞上了云空! 伍仇在铜钱轻啸之声起时,面色转为严肃,双目反而缓缓阖闭起,站在那儿,如一株古松! 银衫人,依然面带微笑,目光偶而一瞥伍仇,接着转向欧阳彤,神色从容,若无其事! 欧阳彤身为当代奇异高手,瞥望伍仇和这银衫人的神态,不由心中怦怦然而动,担上了一份心事! 伍仇已在以奇绝神功,侧听那铜钱下落之声,是故紧闭双目,一心再无二用,准备适时神刀出掌! 银衫人却似另有办法,因此才敢心分眼移,从容自在,对比之下,欧阳彤觉得,银衫人的功力竟似高深一些! 欧阳彤领教过伍仇的奇招和玄妙功力,已然认定伍仇是他生平仅见的为敌人物,难有再出其右者。 但这银衫人的从容深渊,似是又比伍仇高超过些许,设若伍仇此战遭败,后果实在不敢想象。 欧阳彤正思忖间,那道紫光,也飘风而下! 紫光落处,相距伍仇和银衫人约在三丈多些,并且是侧立而坠地的声音,必然极为轻微。 欧阳彤自己考验本身的功力进境,静下心神,来侧听钱坠之声,他听到了声音,微弱到极限! 适时,欧阳彤目注两面相对的伍仇和银衫人,他要看这两个人,哪一位出手快捷,是谁占了先着! 蓦地! 一道金闪劈开了天地! 欧阳彤张大着嘴,伍仇快了一步,金刀已下! 只见那金刀乍落,却倏忽暴升腾起,一射十丈,欧阳彤惊骇而疑,他惊骇金刀一上一下如同时发出,快到了难以形容! 疑惑的是,金刀为何突然升空?! 骇、疑未定,金刀又变,十丈高空,突现一面金网,广有十四五丈,包天盖地,风难透,风也难漏! “完了”!“完了!” 欧阳彤在为那银衫人悲呼,伍仇已展尽神力奇技,欧阳彤人称“刀魔”,看得清楚,金刀下,虫介也将粉身碎骨! “呛!” 半空中传来,一声金铁交鸣的轻响! 欧阳彤一呆,尚未转起念头,耳边已听到话声道:“多蒙承让,我带乔宏声去了,后会有期!” 话声中,欧阳彤只觉得劲风自身旁吹过,注目一旁前立的乔宏声,已和一个银色影子,电掣而去,转瞬无踪! 欧阳彤目瞪如铃,呆若木鸡,作声不得! 伍仇,已站在了面前,脸色苍白! 适时,天上落下来了花雨! 欧阳彤定定神,仔细看! 啊! 哪里是花雨,而是片片大如金钱般的碎布! 奇怪!哪里来的这百数片碎衫破布呢? 更奇怪的是,碎布怎会一般大小?! 纳罕万端之下,再瞧伍仇,欧阳彤也变了脸色! 伍仇那件长衫的下摆和双袖,如剪裁般断失,不问则知,数百片大小相同的碎布,来自此处! 不过伍仇却毫发未伤,只是那柄金光闪闪的宝刀,却依然提在左手,右手并多了一柄奇剑! 欧阳彤再看伍仇,傻傻地,眼望着银衫人的去处,霎都不霎,是呆愣出神,也是骇悔而丧志! 欧阳彤不敢开口,悄立一旁相待。 有顷,伍仇长叹出声,转身就走。 欧阳彤立刻紧紧跟随,走出已有数里,伍仇没说过一句话,自然,欧阳彤更不开口,免遭无趣! 陡地! 伍仇猛咕丁的站住脚,跟在身后的欧阳彤,若非步子收的快,差一点儿就撞到伍仇身上! 伍仇这时转身对欧阳彤道:“欧阳兄可还记得,十三日的夜晚的事?” 这话问愣了欧阳彤,他一霎眼道:“首座是问的那件事情?” 伍仇淡然一笑道:“看我,竟问起没头没脑的话来了!” 话锋一顿,摇摇头又道:“刚才那银衫朋友的深奥武技,至今使我无法忘怀,所以说起话来,也变得没了章理!我是在问欧阳兄,十三夜‘船灯’出现之后,雷啸天等十人,皆在堡头露过面,欧阳兄可记得此事?” 欧阳彤道:“记得!” 伍仇道:“可曾看清十人的模样?” 欧阳彤摇头道:“没有,因为船灯大亮,除雷啸天是站在光影下,看得分明外,其余的人,都无法看清相貌!” 第112章 伍仇颔首道:“不错,我若注意,或能看清,可惜那时我正在各处找寻欧阳兄及王、那二兄,放过了机会!” 欧阳彤道:“首座突然问及此事,莫非另有所见?” 伍仇道:“我疑心这银衫朋友,是十人中的某一位!” 欧阳彤不由脱口道:“难道是那‘萧梦梅’?” 伍仇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 欧阳彤喟叹一声,道:“设若是他,这次争盟之战,似是已可决定了!” 伍仇一笑,道:“未必!” 欧阳彤心中凛骇至极,伍仇适才对搏已败,以伍仇之目无余子的气慨来说,受此打击,必然壮志尽失无疑! 岂料在转瞬间,伍仇竟对此淡然置之,并且说出仍未心服银衫人的话来,则伍仇的深渊是令人难度了!不过欧阳彤也有疑处,于是试探着说道:“首座适才……” 话未说完,伍仇已接口道:“欧阳兄想错了,适才我并没有让他分毫,是他胜了,他胜得应当,我败得心服口服!” 欧阳彤一呆,道:“那首座的意思是说,争盟之战,未必……” 伍仇微然一笑,接口道:“欧阳兄有所不知,适才我有些骄敌,错认这银衫朋友,功力不至过高,因此没有施展我无与伦比的绝技!设若这银衫朋友,真是萧梦梅的话,争盟之战起我已知己彼,施出绝技则必操胜券!” 欧阳彤道:“但以刚才一战来说,银衫人似未使出全力!” 伍仇道:“诚然,他还有杀手!” 欧阳彤道:“如此争盟战起,首座……” 伍仇再次接口道:“他若真是萧梦梅,再与我动手的话,必然十分放心,就算他另有罕奇的杀手,也断然不会施展!我却仍以适才剑法相敌,骄其心志,在他无法预防下,突然使出绝技,他必败无疑!” 欧阳彤试探着说道:“首座刚才是有心深藏不露了?” 伍仇看了欧阳彤一眼,道:“一半一半!” 欧阳彤没再开口,他了解这句话的内情,一半是伍仇有心深藏,另一半,败在了骄敌上面! 伍仇说完了这句话,接着霎霎眼睛又道:“咱们去啦,今夜看场热闹去!” 欧阳彤一愣,道:“艾天齐的阴谋,已被别人发觉,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伍仇道:“到时自知!” 话吧,和欧阳彤缓步远去i 当夜初更! 一队排列整齐的人,在伍仇领率下,到达雷家堡外。 堡外那可容数千人的广场上,像昨夜一样,摆满了酒席,并且黑压压的早已坐满了武林客! 伍仇一行,共计二十四位,业已早派出了先站,占据了三桌酒宴的座位,是紧靠在擂台正中的三桌! 此时,酒菜还没有摆上,是故满座的武林人物,都在喝着香茶,找相识的朋友,海阔天空的谈着。 伍仇等一行二十四人的到达,却震住了全场! 原因十分简单 一是这二十四位武林客,除为首身着淡紫长衫的俊美伍仇外,余者无一不是名震江湖的煞星魔君! 不说别的,只讲刀、人、蛇这三老魔,已经很够十五个人瞧上半个月的了,何况另外还有更狠的人物! 伍仇身后,紧跟着有七位怪老头儿,看来要比三老魔还让人惊心! 此次武林大会,来者无一不是久行江湖的高手,因之,已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七个怪老头儿的来历! 不知是谁,首先惊讶的悄声说了一句 “啊!这是‘天魔宫’的‘七魔叟’!嘛!”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顿使场面紧张起来! 所有武林高手们,都停了谈论正浓的话锋,几千只眼睛,全盯在了这一队人的身上,一动不动! 另外还有个使众人静悄下来的原故 在那正端擂台当中的三桌席前,此时突然多了点东西,那是两面奇特而巨大的怪状“杏黄旗”! 右边旗上只绣着四个紫红大字,是 “万魔之旅”! 左边也只有四个大字,是 “魔中之王”了 谁?! 谁是“魔中之王”?! 人们的眼光,不由全罩在了伍仇的身上! 伍仇走在了所有成名的老魔头前面,以武林中不成规矩但却习惯了的规例来说,伍仇就是此行之首! 可是伍仇太年轻了,年轻到赴会而来的高手,没人能认识他,故而又惹起了人们的疑云。 不过也有不少武林高手,由于目睹伍仇的从容举止,和那种凌人的气势及风范,认为他就是“魔中之王”! 不是嘛?如今英雄都出在少年呀! 就在所有的武林中人,纷纷猜测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这些老魔头们,已经走到了席前,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个个神色肃然,开始揖让入座。 伍仇首先坐于正中席面的上首,在那两面旗旁! 这就等于是告诉了大家,他是“万魔之旅”中的魔王! 此时,酒菜已将开始送席,突然,抓五爷到了伍仇所坐的这一桌,他在伍仇的面前停步,含笑招呼道:“诸位早。” 伍仇也微笑着说道:“周大侠您早,咱们又见了!” 抓五爷一挥手,有人替他安置了个位子,就在伍仇的右旁,接着,抓五爷对伍仇哈哈一笑,道:“伍哥儿,可愿意和老朽谈谈?” 伍仇一笑,道:“能得前辈训示,区区自是求之不得!” 抓五爷摇头道:“伍哥儿,你不嫌捧老朽过高了些?” 伍仇道:“乾坤六绝名满天下,区区理当恭而敬之。” 抓五爷扫了在场众人一眼,道:“老朽尚有自知之明。” 话锋微顿,神色故转爽朗,又道:“伍哥儿,老朽有所请教,不过……” 伍仇一笑,接口道:“周大侠可是要先认识大家?” 抓五爷心头微凛,道:“伍哥儿真了不起,说到老朽的心中去了!” 伍仇又是一笑,转对他那魔旅中的老魔头们,道:“诸兄想必都认识周大侠的,周大侠是‘乾坤六绝’中的五爷,是以内家功力的‘神抓’,震威武林!周大侠和此次召开‘武林大会’的主人们,为道义之交,并身负某种任务,是故想知道诸兄的名号……” 抓五爷急忙接口道:“诸位,伍哥儿的话只说对了一半,老朽与此间主人为道义之交,一点不假,但却绝无其他任务……” 话未说完,“天魔宫”中七魔之首的“长魔”,邓凯,闪着一双射发着精光的眸子,接口问道:“周兄,老朽可能问上一句?” 抓五爷道:“请讲!” 长魔冷冷地说:“周兄想知道我等的名号,究有何故?” 抓五爷一笑,道:“自古英雄相惺惜,老朽自不肯对在座诸位英豪,失之交臂,因此不自量力,冒昧动问。” 长魔盯了抓五爷一眼,道:“如此简单?” 抓五爷道:“正是!” 长魔嘿嘿冷笑几声,道:“怕是别有存心吧?!” 抓五爷正色道:“老朽至盼朋友们,莫存疑念!” 长魔邓凯,还要开口,伍仇却已接话道:“大丈夫当磊落光明,诸兄请各报姓名吧!” 群魔立即一位位的报出了名号,个个声音高昂! 从伍仇率众到达当地,就无人出声,因之现在群魔报出名号,所有的武林英豪。俱皆听得清楚! 果然没出大家的所料,这队“魔旅”,包括殆尽了成名数十年,武林中难缠的人物,众人不由昨舌! 抓五爷在群魔报出名号之后,对群魔拱手道:“久抑诸兄的威名,自庆今朝得会了这多高人!” 话声中,酒菜恰正布到,抓五爷话锋一转,又道:“老朽恭敬诸兄一杯!” 说着,他高捧酒壶,恭敬而立,仰颈干杯! 魔旅中人,也俱皆奉陪了二盏,伍仇微笑着开口道:“周大侠,可以谈谈正事了吧!” 抓五爷故作不解,道:“伍哥儿是指着什么说的?” 伍仇道:“区区不信,周大侠除想知道本旅诸兄的名号外,别无事情相谈,当然,区区也许是料错了事!” 抓五爷想了想,道:“要说一定另外有事的话……” 伍仇接口道:“不管什么事,但说无妨!” 抓五爷一笑道:“有人请老朽转向伍哥儿致谢!” 伍仇哦了一声,道:“是哪一位?为了什么事?” 抓五爷道:“老朽那萧家梦梅兄弟,为了伍哥儿发现艾天齐阴谋之事,烦及老朽,转向伍哥儿及所有朋友们致谢!” 伍仇哈哈一笑,道:“小事情,算不了什么,何况区区并没有出力!” 抓五爷道:“话不是这样说,伍哥儿这个心意,已足感人了!” 伍仇又是一笑,道:“周大侠,谈到艾天齐的事情,区区要问几句了!” 抓五爷道:“凡老朽所知者,无言不尽!” 伍仇道:“区区先致谢忱。” 话语微停,伍仇含笑看了抓五爷一眼,方始又道:“今夜的‘火’,大概不致于有了吧?” 抓五爷道:“主人当不会使谣言成真!” 伍仇道:“很好,区区代赴会群侠庆幸!” 抓五爷道:“就算主人尚未发现这种阴谋,有伍哥儿在,老朽敢说,今夜这场‘火’也休想成真!” 伍仇一笑,道:“周大侠捧我了。” 抓五爷正色道:“不,这是事实。” 伍仇道:“不谈这个,区区另有所请。” 抓五爷道:“老朽仍在恭听。” 伍仇道:“明日之会,区区有个小小的愿望。” 抓五爷试探的说道:“想和老朽那萧老弟见上一面?” 伍仇含笑摇摇头道:“不只是想见一面!” 抓五爷暗皱眉头道:“难道伍哥儿有问鼎盟主之意?” 伍仇道:“不可以?” 抓五爷一笑道:“当然可以!” 伍仇一笑道:“不过这要麻烦周大侠来安排了!” 抓五爷道:“稍待,老朽相信,主人对明日大会比武之事,必有详尽的交待,是故用不到老朽代伍哥儿安排!” 伍仇摇头道:“区区之事,却与他人不同,必须周大侠帮忙!” 第113章 抓五爷道:“这为什么?” 伍仇道:“上千的英雄好汉,争搏起来,费时又费心力,是故区区不愿与人相同,想早一步了断了它!” 抓五爷道:“伍哥儿似是已有决策,可能说说?” 伍仇道:“区区想首先动手!” 抓五爷道:“这怕很难,为示公平,极可能有所限制,谁前孰后,要看命运的安排,老朽无能为力!” 伍仇道:“区区只想领教萧梦梅几招绝学!” 抓五爷道:“会期过后,是可以商量的,但在大会之日,必须各按次序而搏,伍哥儿聪明,当知这是事实!” 伍仇道:“假如区区指名请教呢?” 抓五爷瞥望了伍仇一眼,道:“伍哥儿莫非和我那萧家兄弟,有些纠葛?” 伍仇摇头道:“素未谋面,毫无恩怨!” 抓五爷道:“但是伍哥儿你,话言话语中,却有忿怨之意?” 伍仇道:“周大侠多想了。” 抓五爷哦了一声,道:“也许是老朽想得太多,不过伍哥儿坚欲索战萧家兄弟,却不能不令老朽深为难解而想到……” 话未说完,伍仇已接口道:“周大侠,具名召见此次争盟武林大会的十位当中,区区请教,是哪一位的功力最高?” 抓五爷暗中一笑,但却郑重的回答道:“这很难说!” 伍仇冷冷地一笑,道:“周大侠怎地言不由衷起来?” 抓五爷一愣,道:“伍哥儿此言何指?” 伍仇哼了一声,道:“区区是在请问,萧梦梅的功力,在十人中是否最高?” 抓五爷道:“未必!” 伍仇哦了一声,道:“这是周大侠由衷的答复?” 抓五爷颌首道:“不错!” 伍仇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哪一位的功力最高呢?” 抓五爷肃色道:“他们同盟兄弟姐妹十人,各有过人的地方。” 伍仇道:“这是说,各有绝学而胜过他人了?” 抓五爷道:“正是!” 伍仇紧锁双眉,沉思刹那,方才说道:“这样说来,若有人索战萧梦梅而得胜的话,怕还不足以折服其余具名的九个人了?” 抓五爷道:“怕是这样!” 伍仇不耐烦的冷哼一声,道:“太烦了,应该还有……” 话还没有说完,抓五爷已接口道:“没有其他的办法,谁想争盟,恐将必须和十位主人,都印证一番不可,不过老朽敢说,没人能……” 抓五爷刚刚说到这里,长魔邓凯狞笑一声,接口道:“叫你这样一说,盟主之位是非他们十人不可了?” 抓五爷冷冷地说道:“老朽记不得曾如此说过!” 长魔道:“你没有明说,但有所指!” 抓五爷一笑道:“邓朋友竟能知道老朽的心意?” 长魔道:“老夫耳闻,具名召开大会的这十位朋友,个个了得,设若按周大侠所说,争盟者必须接战十场的话……” 抓五爷哈哈两声,接口道:“老朽懂了,邓朋友是误会主人要用车轮战法!” 长魔道:“难道不是?” 抓五爷道:“争盟之战,到底是如何规定,老朽和邓朋友一样,至今尚未听到内情,不过老朽却敢保证……” 刀魔欧阳彤突然接话道:“周大侠,你不否认是此间主人之友吧?” 抓五爷道:“当然我不否认!” 刀魔道:“那就是了,君子避嫌,周大侠似是不该提出保证二字!” 抓五爷才要分辩,蛇魔王小五已开口道:“别争了,上眼瞧吧,主人们出来了!” 于是大家停止了争论,纷纷注目擂台之上! 此时,擂台正中紧靠着堡墙的一面,现露出来一道宽梯,宽梯直上,通到雷家堡的堡垛口! 主人们,在灯火引导之下,自堡垛上缓踱到了擂台上面。 广场上每桌席旁,本就高挑着四盏明灯,十分明亮,如今擂台上又加了百数十盏明灯,光芒更加耀目。 擂台上,摆了不少座位,但是身为主人的男女,却皆未入座,排列立于擂台正中,个个面带温和的笑容。 抓五爷趁此时机,起座对伍仇道:“大概要宣布明日大会的赛程了,老朽告辞,行前只有一言相敬,至盼伍哥儿能够接纳!” 伍仇一笑道:“良言一句三冬暖,区区愿闻!” 抓五爷道:“据说此次武林盟主,早在十数年前业已决定,并且可靠方面所来的消息是,那时十君主尚在人世!” 伍仇剑眉一挑,道:“这样说来,此次大会是场骗局?!” 抓五爷眉头一皱,道:“若有人肯下这大的本钱行骗,受骗的设若是老朽的话,认为即便真的被骗,却也心服口服!” 伍仇一笑道:“区区却和周大侠的想法不同,若是另有苦衷,好好商量,怎么都成,要发觉是受了骗,那……哼哼!” 第四十九章唇枪舌剑 抓五爷也哼了一声,道:“反正老朽话是说到家了,至于怎么作,是伍哥儿的事,老朽过问不着,好,打扰了,告辞!” 说着,他对伍仇一抱拳,大步而去! 长魔看着抓五爷的背影,对伍仇道:“首座太客气了,咱们该留下他!” 伍仇摇摇头,正色道:“邓兄请你记住,‘万魔之旅’,并非昔日邓兄的‘天魔宫’,我们绝不随便的‘留下谁’!” 长魔碰了个大钉子,低下了头! 伍仇若无其事的话锋一变,对欧阳彤道:“欧阳兄请你注意,擂台上有没有咱们认识的人?” 欧阳彤业已早就注目擂台,因此立刻就搭上了话道:“回首座的话,没有!” 伍仇笑了笑,道:“如此说来,晨间那银衫人不是……” 话没说完,欧阳彤突然插口道:“慢!首座可曾点过人数?” 伍仇剑眉一皱,道:“难道还有人没有到场吗?” 说着,他心中已在暗地里计算了人数。 于是话锋微顿,已接着说道:“欧阳兄秋毫不失,果然主人没全出场!” 那五岳道:“还缺一个,不知是谁?” 伍仇道:“传下话去,问问何人识得萧梦梅!” 群魔立刻开始一个传一个的问了下去,刹那,一个接一个的回话过来,最后止于王小五! 伍仇眼睛看着王小五,并没有开口,可是王小五已经明白了伍仇想问的是些什么,遂摇了摇头道:“没人认识他!” 伍仇剑眉再次扬起,沉思刹那之后,悄声对那五岳道:“那兄可愿作件事情?” 那五岳道:“什么事?” 伍仇道:“想个办法,使十位主人各自报报名姓!” 那五岳想了想,道:“不太难。” 伍仇一笑,道:“那就好!” 适时,擂台上平排站立着的主人当中,越众出来了一位,仍然是雷家堡现在的堡主雷啸天! 只见雷啸天目射寒光,向擂台下扫视了一遍,严肃的脸上,慢慢的现出了坦诚的笑容。 台下数千武林高手,早就鸦雀无声,此时越发悄静,设若现在有金针坠地,也好听到响声! 雷啸天双手合抱,向台下黑鸦鸦的人群一拱,扬声道:“是十四夜了,昨夜十三,请问有没有喝醉的朋友?” 台下的人群,传出哄笑之声! 昨夜没人没喝过酒,怪的是谁也没醉,所以当雷啸天问及“喝醉的朋友”时,俱皆会心而笑。 笑声渐停,雷啸天接着又道:“在下保证,今夜也没有大火!” 台下群雄,互望者有之,微笑者有之,议论纷纷。 雷啸天声调再高上些许,道:“不过那四句‘谣言’,却有一句令在下无法可想,并且必须遵办,就是‘八月十五开大会’的这一句!” 群雄再次豪放的大笑起来,当然,明天这场罕见的“武林争盟大会”,是开定了,也应定了那句谣言!雷啸天话锋一变,道:“谈到大会,不能不想到争盟之战,诸位武林前辈,如今敬请肃静下来,容在下报告争盟之战的规矩!” 于是人群重又寂静下来,目光全罩向了雷啸天! 雷啸天扬声道:“大会不能没有主人……” 话未说完,台下突然有人高声接口道:“难道阁下不是以主人自居?” 群雄不由纷纷注目说话的这个人,这人坐在“万魔之旅”所占的第三桌,是个文士打扮的人物。 雷啸天自然也看到了这个人,一笑道:“在下必须先为在座诸前辈着想,仍按适才所说,宣布明日武林争盟大会的较技规章。若有朋友们,不弃在下兄弟,有所指教或答问,在下愿于正事办理完毕后,恭敬候教!” 那位文士打扮的人,此时霍地起座道:“阁下声明的意思,是说现在老朽不能发问了?” 雷啸天道:“在下只有一张嘴,若赴会诸前辈,人人发问,在下实在不知要怎样应对才好,所以……” 文士不容雷啸天把话说完,扬声接口道:“阁下可以分出前后,一一作答!” 雷啸天道:“话是不错,可惜明天要开的是‘武林争盟大会’,设若是‘武林答问大会’的话,在下自是义不容辞!” 文士语塞,四外传来哈哈的哄笑之声! 雷啸天双手连摆,笑声渐止,于是接着说道:“为示此次大会公平正直,在下兄弟十人,虽然具名柬上,恭请过诸位前辈侠驾光临,但却不是主持大会的人!” 文士又得到了发言的良机,扬声道:“那谁来主持明日大会?” 这一问,无人反对,因为问到了人人的心中! 雷啸天道:“经在下兄弟几经研讨,决定请‘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来主持明天这场争盟大会!”此言出口,虽然惹起了议论,但却声调不高,说实话,少林和武当,在众人心中,早已是代表了武林! 当然,还有其他大的门户和派别,有些不忿不服,但却都不愿意于此时提出异议,来开罪少林和武当。 因此虽有议论,却少反对,看来将成定局! 岂料在即将决定的刹那,长魔在伍仇示意下,缓缓地站了起来,未语之前,先是一阵狂笑! 第114章 笑声如同迅雷,霹雳震响,令人心惊胆怕! 长魔在笑声停止后,沉声喝道:“老夫代表‘万魔之旅’,请问阁下,阁下所说以少林及武当为大会主持人之事,可是经过公决?” 雷啸天道:“是在下兄弟所商同者!” 长魔震声道:“这武林争盟大会,可是阁下十兄弟的私事?” 雷天也沉声道:“既然称为‘武林争盟大会’,自然是我武林同道大家的事情,朋友德高年长,怎会多此一问?!” 长魔冷哼一声,道:“阁下讽语罚问的好,不过既然阁下也知道,此次大会是武林同道之事,而非阁下十兄弟所能主者,那又怎地凭阁下十兄弟商同,想请谁作大会主持之人,就请谁来作呢?” 雷啸天颔首微笑,道:“问的好,在下先要请教一事,然后作答!” 长魔道:“可以!” 雷啸天道:“朋友前来参此大会,可有请柬?” 长魔一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难怪朋友问出刚才的话来,原来是不速之客!” 哄笑声爆然传出,使长魔无法下台! 伍仇示意长魔落坐,自己慢慢站起,目光向时正哄笑不止的群雄扫去,只见两道寒光射处,笑声立即停止! 然后伍仇面对着雷啸天道:“区区有所请教!” 雷啸天浓眉一挑,道:“尊驾可否先约束贵下些,候规章宣布后……” 伍仇冷冷地接口道:“阁下若不先与区区答问明白,规章就不必宣布了!” 这话说的又狂又傲,人人意会着一场风雨将要来到! 雷啸天浓眉又一次挑动,道:“在下武夫,不解尊驾所指,请明言!” 伍仇若无其事,目无余子的说道:“可以,区区是说,阁下若不先和区区答问,并能令区区心服口服的话,明天的武林大会,怕是开不成了!”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尊驾有这种本领?” 伍仇不答雷啸天所问,却转对赴会千百英雄道:“区区希望赴会的各派朋友们,能置身区区和雷家堡事件之外,在区区之事未了之前,不要登台较技!区区‘万魔之旅’,对当代武林各派各家,皆无恩怨,因此若人敬区区一丈,区区则还报十尺! 区区刚才已和雷堡主声明过,区区之事未了,则大会会期难定,此言既已出口,区区不惜流血千里而守之!当然,这是区区的一己之意,不强勉赴会朋友共守,但区区不愿有人反对,而迫使区区不得不有所开罪!” 话锋至此一顿,霍地转向他所率群魔道:“诸兄听谕!” 万魔之旅所属群魔,个个悄然起座,伍仇沉声道:“记住敬我魔旅之友,全力以报,记住毁我信言之人,若容此人此派生离百里之外,则以本旅规戒处治!” 群魔扬声为应,然后又悄然坐下! 这气势,这威风,压住了赴会上千的武林高手! 伍仇微微一笑,再次转对雷啸天道:“雷堡主,区区相信,有这种本领!” 雷啸天神色威严的说道:“伍朋友,你本领如何,明日大会你是否能够阻止,现在言之过早,让我们保留一下再谈!如今在下要先请问伍朋友一件事情,伍朋友想必是位英雄,因此在下敢请直言相答实情!” 伍仇道:“区区无事不可告人,请问吧!” 雷啸天道:“伍朋友可与在下有仇?” 伍仇道:“若非此次前来赴会,根本就不会知道雷堡主的大名,因此雷堡主应该明白,咱们没有仇恨!” 雷啸天道:“与在下其余兄弟,可有不和?” 伍仇道:“没有!” 雷啸天话锋陡变,沉声道:“如此说来,伍朋友是专为阻扰大会而来了?” 伍仇面色一寒,道:“堡主无论加区区什么罪名,都与事无补!”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在下是错怪了伍朋友!”,话锋一顿,神态客气的又道:“那请伍朋友直说来意可好?” 伍仇道:“区区是赴会争盟而来!” 雷啸天道:“那却为何威吓大众,阻止会期?” 伍仇道:“因堡主处理事务欠当!” 雷啸天一笑道:“在下处理事务欠当,伍朋友大可专找在下,如今不作此图,以贵旅高手之威,欺凌武林同道,这说不过去吧?!” 伍仇道:“区区声明在先,是请堡主先答所问,堡主不答,则区区方始另有行动,是故大会能否如期召开,责在堡主!”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伍朋友好辩才!” 伍仇却冷冷地说道:“堡主若如此想,大可不答所问,明朝一试区区是以辩才服人,抑或是除辩才外,还有其他的本领!” 雷啸天又是一笑,道:“伍朋友是认定在下,不敢相试?!” 伍仇道:“区区从来不敢轻人,只是……” 话未说完,突然在擂台之上,有人接口道:“大哥请回来准备宣读较技规章的事吧,伍魔主既然声明,并没有轻视我们,已经够了,让小妹来和伍魔主答问几句!” 话声中,过晓梅越众而出,站在了台口。 雷啸天含笑而回,和过晓梅打了个会心的招呼! 过晓梅先对着群雄一礼,然后向伍仇说道:“伍魔主有什么要问的呀?” 伍仇早已皱起了剑眉,此时冷冷地说道:“姑娘是过女侠吧?” 过晓梅道:“不敢女侠二字,我正是过晓梅!” 伍仇道:“区区声明,生平对人答问,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论对方年高或年轻,是男子抑或姑娘!” 过晓梅道:“这才对,伍魔主尽管说,我既敢站到这台口之上,就敢说能担得了千斤的重量,别客气!” 伍仇道:“姑娘请收回‘魔主’二字的称呼!” 过晓梅笑着道:“办不到!” 问话的故然不太客气,答话的却更不含乎,群侠此时人人心头雪亮,一场好戏怕是已经登台了! 伍仇闻言一呆,他从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对待他! 当他想明白是受了侮辱之后,冷冷地说道:“那很好,明天的大会……” 话没说完,过晓梅已接口道:“伍魔主,明天大会,你是否能够阻止,刚才我雷大哥交待过,那是明天的事,大可缓一步谈!假如伍魔主必须要人改变对你称呼的话,并不是绝对的不可以,而是要看伍魔主你自己肯不肯!” 伍仇不由问道:“此话是什么意思?” 过晓梅一指杏黄旗道:“这上绣‘万魔之旅’的旗,是代表伍魔主的门户吧?” 伍仇颔首道:“不错!” 过晓梅嫣然一笑,又一指另外—面旗道:“这‘魔中之王’,是代表你了?” 伍仇道:“也不错!” 过晓梅声调捉高,道:“请问伍魔主一声,‘魔中之王’是不是‘魔主’?” 伍仇语塞,过晓梅却不容他想出答对的话来,又道:“所以我说,伍魔主若能,若肯不用这‘魔中之王’的旗子,当然任何人就不会再称你魔主了!” 伍仇着实在心中恼火,但却苦无反驳的言语,看看过晓梅那从容不迫的神态,不由暗骂一声:“这鬼丫头,怎会如此刁钻!” 正想着,过晓梅的话声却又传来,道:“伍魔主,你不是说要问些什么吗?请问吧!” 伍仇本来大有不再开口之心,但在数千眼睛注视之下,若就此落坐无言,着实有些丢丑,压压心头火,沉声道:“区区要问,这‘武林大会’要凭什么资格参加!” 过晓梅道:“凡武林中人,皆可参加。” 伍仇道:“既然凡我武林同道,都可以参加,那适才邓凯兄与雷堡主答问时,雷堡主所说‘不速之客’是什么意思!” 过晓梅道:“这是句成语,我不信伍魔主不懂!” 伍仇对“魔主”的称呼,真是恨得牙痒,但却无可奈何,怒目瞪了过晓梅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区区就是不懂!” 过晓梅道:“那我解释给你听,不速之客,是不请自来的……” “意思”二字尚未出口,伍仇已沉声接话道:“既然是谁都可以参加,又由何谈起运‘不请自来’?” 过晓梅嫣然一笑道:“这里面有了误会!” 伍仇道:“区区看不出来!” 过晓梅道:“事情简单,一说即明,只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出口。” 伍仇道:“区区不解,姑娘有何碍难处!” 过晓梅道:“不是对我自己。” 伍仇剑眉一皱,道:“那是对何人?” 过晓梅道:“与魔主及贵万魔之旅有关!” 伍仇冷哼一声,道:“姑娘大可不必为区区着想的太多!” 过晓梅道:“设若说出口来,也显得我们小气了些!” 伍仇道:“请姑娘直言,不必有所顾虑。” 过晓梅道:“那伍魔主就恕我得罪了!” 话锋至此一顿,接着含笑又道:“武林争盟大会,自然凡是武林中人,都可以前来参加,若自认功力超人一筹,更可以一搏而争盟主之位!所以前来此地,参与武林争盟大会的同道,不论哪派哪家,是友是敌,都谈不到‘不速之客’四字……” 话没讲完,伍仇却已接口道:“可是雷堡主他,却当众说过邓兄是‘不速之客’!” 过晓梅一笑道:“不错,伍魔主稍安勿躁,容我说明!” 过晓梅说到这里,故意把话停住,星眸横在了台下群雄一眼,脸上带着真稚的笑容,又道:“大会设在雷家堡,自然雷堡主啸天大哥,就成了地主,雷大哥交游甚广,不能不为所识朋友尽些心力。所以在这雷家堡外,搭建了临时的住处,安排好相识朋友们的食宿之所,开列名单请柬发寄而尽地主之谊。 伍魔主恕我直言,当时,雷堡主及我们兄弟姐妹们,与魔主及所率诸高手,素不相识,故而没有请柬寄奉。但是这酒席和居所,却是按照所发请柬而准备的,也就是说,为对相识者尽心,有柬的就有食宿分配。 第115章 不过这和前来赴会的群侠,没有关系,再说得明白点,食宿之备是为对相识赴会朋友们尽心,而不是凡赴会之人都能在此食宿!伍魔主及贵魔旅高手,并无请柬,但也高居席上,因此雷堡主在问明经过后,始有‘不速之客’一语! 虽然伍魔主你的确作了‘不速之客’,但我们却决无逐客之意,如今解释已明,相信伍魔主已没有误会了吧?” 过晓梅侃侃而谈,一番话,说得群雄个个会心,但万魔之旅,由伍仇起至所率壮汉侍者止,却都涨红了头脸! 伍仇答不上话来,况过晓梅最后有了声明,表示出地主的风范,伍仇就算想借此翻脸,都苦无良策! 伍仇虽然难以答对,但万魔之旅中,无一不是经多见广的老江湖,自然不虑没有答对的言语! 于是“蛇魔”王小五,在目睹伍仇神情尴尬下,嘻嘻笑着站了起来,他首先对过晓梅把拇指一伸,夸道:“高明,姑娘的确是高明,叫姑娘这一解释,老朽及诸友,都成了不知分寸白吃白喝的‘混世虫’了! 不过这也怨不得老朽及诸友,贵堡既然有这些讲究,就该声明于先,老朽等人那时说什么也不会厚颜入座!如今事已过了,好在姑娘也声明过,并无逐客之意,那就恕我们‘万魔之旅’的朋友们,叨扰了!” 过晓梅一笑道:“古人曾说:相见何必曾相识,况如今我们总算认识了,并且又是武林同道呢,所以谈不到叨扰这两个字。” 话锋一顿,过晓梅转向伍仇又道:“伍魔主,我还要声明一件事,就是所发请柬上面,早就注明,大会请少林和武当的掌门入主持……” 伍仇冷冷地接口道:“这表示是贵堡对两派的尊重,抑或是认为除了少林和武当之外,其余门户人中,没有主持大会的资格呢?” 过晓梅道:“有个原因,我还没有来得及声明,那就是身负主持大会之责的少林和武当两派,已放弃了争盟之战!” 伍仇一愣,千百武林中人,也不由纷纷议论起来。 王小五正好还没有坐下,又嘻嘻一笑问道:“请问姑娘,是否凡主持大会之人,都要放弃争盟呢?” 过晓梅道:“为了避嫌,应该如此!” 王小五道:“老朽要为少林和武当两派叫屈了!” 过晓梅依然含着笑容,但话却十分厉害地说道:“若有委屈,我相信两派的掌门人会提出抗议的!” 王小五脸皮的确是够厚,已不亚如“万里长城”的厚度了,他非但不恼,反而又嘻嘻笑着说道:“老朽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白担扰了?” 过晓梅道:“我可不敢这么说,只是觉得凡赴会的同道,自己应该说自己的话,大可不必替旁人操心!” 王小五一吐舌头道:“姑娘好厉害,我说不过你。” 过晓梅一笑,才待开口,岂料王小五又接着说道:“老朽生性是‘一生不为已,专替他人忙’,身受主人的盛情招待,觉得应该也为主人们想想才对!大会由少林和武当主持,看来反对的人不多,谁不希望自己少几个高手来争夺盟主之位呢?!” “不过老朽觉得赴会人数如此众多,要是一一索战而分胜负的话,恐怕一个月也开不完这场大会……” 过晓梅突然接口道:“这是有关大会较技的规章,贵魔旅中的朋友们,若能不多延时刻发些问题的话,此事雷堡主早已宣布了!” 王小五一笑道:“老朽正是想请雷堡主,现在宣布规章。” 说着,王小五递给伍仇个眼色,双双落座! 王小五极端聪明,若非有这一转,伍仇简直就没有办法下台入座,这样一来,把事情遮了过去。 雷啸天这时再次走向台口,过晓梅自自然然地退回原处,彼此又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雷啸天立于台口后,立即扬声喊道:“有请‘少林寺’心禅掌门,和‘武当’玄天真人,驾临这擂台之上,宣布争盟规约!” 话声乍止,台下闻声站起来了两个人,一位正是被武林中人尊为“神僧”的心禅,另一位是武当掌门玄天。 二人遥隔数丈,互一礼让,双双闪身出席,沉着而稳健的,一步步走到了台口下,平肩而立。 心禅首先合十,念一声佛号道:“道兄先请!” 玄天稽首,道:“僧兄请先!” 接着,互一点头,未见二人有何举动,却已缓缓拔起,轻轻的落在了擂台正中的台口上! 雷啸天拱手道:“有劳两位前辈!” 心禅和玄天,目下在武林中的辈份,已是无人再出其右,但对雷啸天却非常客气的答以平礼。 心禅开口道:“此乃老衲的荣幸,堡主请莫太谦!” 玄天也继之稽首道:“贫道能获缘了此心愿,诚乃堡主之赐!” 台上答对,声音不高,但因场中悄静万分,是故一干赴会争盟而来的武林高手,人人听了个清楚! 因为听得十分清楚,所以人人现出了骇诧之色! 以“心禅”“玄天”之尊,与雷啸天平礼相序,说来已足令人惊疑,何况答对之间,又客气的过了份呢?! 众人惊骇猜疑问,雷啸天已再次开口道:“敢烦前辈宣布规章吧!” 话声中,雷啸天躬身为礼而退! 心禅和玄天,也以佛、道之礼作答。 接着,心禅和玄天互让,结果仍由心禅开口,他首先合十对一干群侠为礼,然后声如宏钟般说道:“老衲‘心禅’,蒙雷堡主不弃,诸施主厚爱,与玄天道兄主持明日武林争盟大会,兹先宣布较技规约!” “较技共分四场,为软,硬、轻功及合手,前三场,大会备有试场,各凭己技而定功力之深浅,并断胜负!” “最后一场,为通过前三场之同道,彼此印证所学,只要双方商同,兵刃暗器内力等,皆可相较,称为合手!” “通过前三场者,合手前,须抽签号,号码每数两个,即一有两张,二也有二张,以此类推!” “抽得相同号数者,即合手的对相,可彼此商同较技种类,向老衲及玄天道兄说明,即可比试印证!印证合手的先后,看所抽号码为定,以一,二,三,四……等,顺序在擂台之上较量!” 心禅说到这里,话锋一停,玄天真人却接上说道:“争盟之人,必须以正大光明的手段较技,是故若非经合双方商同的方法,不得擅自施展!” “若有暗藏阴谋,乘机下手对方的举动时,虽胜判败,并将身负不义之名,及全部后果责任!” “通过前三项的同道,若为单数,最后一人,则在号码箱中,再抽一张,待被抽中之人合手完毕,得充分休息后论战!” “大会为明日清晨开始,直到有人争获盟主为止,规章业已写成一纸,贴于台口下,稍待请大家过目!” 规章简单有律,要紧的部分业已说明,接着,台口下张贴出来了详文,字大如碗,十分好认! 赴会群雄皆无异议,一场罕见的争盟之战,终于来临! 心禅和玄天,在宣布过争盟之战的简要规矩后,被迎进了雷家堡,擂台上除掉堡丁外,主人们也都退去。 酒宴开始了,但吃的人却不多,泰半挤在台口,用心的去读那张贴出来的详细较技规章! 那五岳此时不待伍仇吩咐,已闪身站起,挤进人群,一字字十分注意的看着那张规章! 第五十章群豪毕集 这时,突然听到挤在台口的人群中,传来了话声道:“喂! 我说哪一个能全认得出这些字来,抱个奋勇,站到台上,大声的念它一遍,也省得都挤出一身臭汗来。” 好主意,有人提醒,就有人抱奋勇,规章被揭了下来,要两个人扯长了才能拿住,很够大了! 规章飞上了擂台,台下又成了一片肃静! 接着,台上传出雷般的话声,道:“朋友们听清楚,我念了!” 此人话锋一停,开始念道:“凡武林中人,自信能够仗艺胜人者,皆可参加争盟大会,今将大会较技规章,详列于后!” “一、凡参加争盟之战者,必须首先通过软,硬、轻三场考试,兹将三场考试题目,书明于下!” “软功必须通过仅有七寸的‘钢刀囚笼’,而能不伤及衣衫皮肤毫发者,方为合格!” 这时,台下已有人穷吼道:“他奶奶的,这是谁出的混账王八旦题目?老子光脑袋就有八寸还多,怎么通过,这不是穷开心吗?!” 台上正念着规章的那一位,扬声道:“你有吃有喝还有热闹看,攒不过‘钢刀囚笼’,你不会老老实实的当孙子,说他妈的什么废话!” 穷吼的人理短,没再开口。 台上这位接着念道:“硬功以一掌能将尺厚铁梁震碎,所碎之铁块,不计多寡,但须大小如一为合格!” “轻功平地树杆十根,每根间隔六丈,杆长丈二,杆顶浮置鸽蛋,须能一口气纵渡而过,方为合格!” 这人话锋一停,接着又道:“这一场还有个附注,大家注意!” 声音一顿,再起时已高昂了许多,道:“十根长竿,皆须踏到,若竿头蛋碎或滚落,则为负!” 念到这里,这人赌气把规章一抛,飞身下台而去! 不用说,这人是自知无法办到,而放弃了争盟雄心。 台下一干赴会武林高手,此时不由纷纷议论起来,若按所限三功来说,咸认十之八九是无法通过! 那五岳已回到原位,他看着伍仇,悄声道:“出这鬼主意的人,真是挖空了心思,照这三场来说,恐怕与会的朋友,能顺利通过的人不多!” 伍仇一笑,道:“今夜地主们所办的事,件件难得我的喜欢,唯有这三场规限,却甚合我心,使我省了很多事!” 邓凯此时道:“首座是自己参加,还是再多指派几个人……” 伍仇不待邓凯把话说完,已接口道:“我正要告诉诸位,本旅除遇敌分派由我作主外,对其他的事,是一律平等的,因此参加争盟之战,可自由自主!” 第116章 “但有一事,却须牢记,万一抽得号数其合手之人,为本旅自己兄弟时,不得动手,以猜拳决定谁进孰退!” 群魔立即应是,伍仇冷眼看出,他们已个个欲动! 伍仇心中一笑,神色却严肃地说道:“地主兄弟十人,看来是想俱参加,诸兄必须在事先分派妥当,哪一位对付他们那一个,方保万全!” 王小五接话道:“首座放心,我们早就有了安排!” 伍仇道:“是怎样的安排法?” 王小五道:“一因无法认清他们谁又是谁,再者明日争盟,后须号数来找对手,不见得如愿,所以想了个决策。” “稍待酒罢,主人们必将重回台上,有所声明,那时我们立即指名索战,今夜就把事情给解决掉!” 伍仇微然一笑,道:“甚合我意,人选定了没有?” 王小五道:“定了,我和那、欧阳二兄,再加上邓凯兄七位,正是十人之数,首座只请默记对方姓名就行!” 伍仇道:“不过要找个好借口才是!” 王小伍道:“业已想妥!” 伍仇点点头,高举起手中酒盏道:“好,我就以这杯水酒,预祝诸兄马到成功!” 七魔叟和老三魔,也扬盏为敬,各将美酒吞落肚中! ※※※※※※ 心禅和玄天两位掌教,又出现在台上了! 果然正如王小五所料,主人们相陪一旁。 心禅合十对台下为敬,等肃静之后,他扬声道:“现在众施主当然都已经看过规章,也都知道通过前三场不易了,其实这三场还另含仁心!” “争盟之战,必然各尽所能,在此情形下,死伤是在所难免,因此前三场严紧此,至少可保全许多英雄!” “老衲与玄天掌教,身为此次大会主持,除洁身以求公平外,并祈诸施主相助守此规章,则老衲感甚!” 说到这里,心禅郑重的又对台下群雄合十一礼。 玄天此时接着说道:“诸位若对规章,尚有不明之处,请现在提出疑问,贫道当详为解答,明日会场之上,就不再答问了!” 规章写得清楚,又经过再三念读,没人质疑! 玄天等了半响,见无人询问,又道:“既然无人质询,贫道与心禅僧兄今夜之事已了,除祝贺诸施主明日夺魁外,顺颂安康。” 话声中,玄天对心禅一稽首,双双就要退下!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台下突然有人开口道:“道长请留贵步,老朽有所请教!” 玄天和心禅注目处,心头不由一紧,原来心禅和玄天都认得此人,自然也就能推想到怕无好事。 因为此人呼喊的是玄天,是故玄天首先说道:“庞施主有何吩咐?” 随着玄天的这一句话,自长魔邓凯身旁,走出来了一个人,这人好胖的身材,高约五尺,宽却四尺有奇! 台下武林英豪,泰半认得这人,一因他这个模样,天下独一,再者他对敌的狠辣,也无人能出其右! 他既然是由邓长魔身旁站出,不问即知,自然也是伍仇的手下,属于“万魔之旅”中的一员! 他闪出席外,并不发问,却飞身到了擂台之上! 台下数千武林客,可说谁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见这胖老者竟飞身擂台之上,就已料到将有好戏登场了! 玄天真人见胖老者竟飞身台上,立刻和心禅掌教互望了一眼,接着往前两步,迎了上去。 胖老者满脸含笑,对玄天把手一拱,道:“庞某来得冒昧,道长海涵!” 玄天稽首道:“施主太客气了,不知有何指教?” 胖老者嘿嘿一笑,道:“庞大可只是想请问一声,道长和高僧二位,是专司明日大会主持之责呢,抑或还另有责任?” 玄天双眉微笑一锁,道:“恕贫道反问一句,庞施主究竟是想知道些什么?” 庞大可道:“老朽是想知道,今夜道长和高僧,算不算主人?” 玄天道:“施主多此一问,贫道及僧兄,只负责明日武林争盟大会的事务,其他等等,非贫道所愿闻!” 庞大可一笑道:“道长是说,除明朝武林争盟大会外,闲事不管?” 玄天道:“不错!” 庞大可拱手道:“如此老朽不再烦渎,道长请吧!” 玄天看看心禅,双眉一皱对庞大可道:“庞施主是嫌贫道在此碍事?” 庞大可一笑,道:“道长多心了,老朽诚恐延误道长的时间。” 玄天道:“贫道现在没事要办!” 庞大可作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那就任凭道长去或留!” 话锋一顿,庞大可却转向后面主人群中,拱手说道:“万魔之旅中的马前卒,敢请主人们答话!” 雷啸天才待答言,排名第九的“木头僧”,却已开口道:“胖老魔,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 庞大可本是“天魔宫”七魔叟中的“胖魔”,听到主人行列中,一个如痴若傻的小和尚答话,哼了一声,道:“要怎样明白法?” 木头僧道:“你要人答话,是要具柬有名的主人,还是雷家堡的主人,抑或是明日武林争盟大会的主人呀?” 胖魔道:“具名此次请柬之上的十位,哪一位都可以!” 木头僧道:“那我算一个了,有话请讲吧!” 胖魔道:“老朽首先声明,现在要谈的事,和明天召开的‘武林争盟大会’,是不发生任何关系!” 木头僧痴痴的一笑,道:“我也声明,如有答问,和大会之事无关!” 胖魔哈哈一笑,道:“正好对了劲,老朽先问问和尚你怎样称呼!” 木头僧道:“人家都叫我‘木头和尚’!” 胖魔哦了一声,道:“没听清楚,请问是‘无头’还是‘木头’?” 木头僧道:“都行,随你胖老魔喊好了!” 胖魔面色一正道:“老朽没有空儿开玩笑,是要问正经事!” 木头僧道:“和尚却多得是时间,随时能念‘超生咒’!” 胖魔哼了一声,道:“木头和尚,你能作主?” 木头僧道:“说吧,我不行反正还有行的!” 胖魔道:“请问你们十人具名,遍下请柬,约集武林江湖各门各派中人,前来参加武林争盟大会,这是事实吧?” 木头僧道:“就像‘吃饱了不饿’一样,是事实!” 胖魔道:“我们‘天魔宫’,怎没有接到请柬?” 木头僧道:“哦,真没接到?” 胖魔道:“当然!” 木头僧笑了笑道:“要真没接到……” 木头僧话锋突然停了下来,看看胖魔,才又接着说道:“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胖魔道:“这正是老朽要问你们的!” 木头僧道:“只有一个可能,你才没有收到请柬!” 胖魔道:“哪个可能?” 木头僧一字字调侃地说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发给阁下!” 胖魔先是一愣,台下人群之中,恰在此时传到了嘲笑他的声音,他不由变了脸色,怒声道:“和尚,你们不发请柬到‘天魔宫’,是何居心?” 木头僧道:“这还要我和尚解释?” 胖魔道:“当然!” 木头僧木愣的摇摇头,道:“原来你这胖老魔,比我和尚还要‘木头’,因为瞧不起你,所以才不给你请柬,你竟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胖魔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乍止,扬喝道:“很好,老夫也想过可能是这个原因,既然你们十个人蔑视我‘天魔宫’,老夫现在是必须问你们讨个公道了!” 木头僧傻傻地一笑,道:“好呀,胖老魔你想怎样讨这公道法呢?” 胖魔向后微退三步,道:“领领你们十位的高教!” 木头僧又是傻傻地一笑,道:“可以,就请你把另外六个魔叟,和那刀、蛇、人三老魔,一块儿召到台上来,大家凑凑热闹吧!” 胖魔心头一动,道:“和尚,你这是在向老夫兄弟们叫阵?” 木头僧一声哈哈,道:“你们不就是存着这个心意吗?想在会前,先和我们具名的十个人动动手,试试高低?!” 胖魔心头一凛,暗想道:“奇怪,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的打算了?” 他正在思索之间,木头僧却又接着说道:“你们这种心意,早就被我们料中了,所以我木头和尚才出面接下来,省得你们多费事!” “不过我木头和尚丑话可说在前面,如今还没开大会,真要动手,那就是武林之中的寻仇行径!你懂?” 胖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蛇魔王小五在台下看得着了急,身形一闪,飞上了擂台,道:“念经的,我们懂,要告诉你个清楚,我们既敢向十位当面叫阵,自然就敢接下任何的后果!” 展翼云在王小五飞身台上之时,也一闪到了木头和尚的旁边,首先和木头和尚示个意,才开口对王小五道:“王大侠,咱们双方能不能再谈谈了?”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俗话说,发昏当不了死,反正要打,不谈了吧!” 展翼云道:“就在此地动手?” 王小五点点头道:“这儿一切现成嘛!” 展翼云笑了笑,道:“由咱们两个人开始?” 王小五道:“可以呀,只是我还没请教过,你怎样称呼。” 展翼云道:“我姓展,字翼云!” 王小五把拇指一伸道:“好响亮的名字,展翼云生风云,鹏程行万里!” 展翼云道:“借您的吉言了!” 王小五一笑道:“好说好说。”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我也该自报名姓才对,我姓……” 展翼云已接口道:“前辈是王大侠,武林人称‘蛇圣’!” 王小五嘻嘻两声道:“展弟台可真的投桃报李了,我明明是人见人烦的‘蛇魔’,老弟台却比成‘蛇圣’,真是受之有愧呀有愧!” 展翼云却正色道:“这是前辈多心,自前辈以‘蛇’成名至今,在下就没听说过,有哪位仁厚君子,死于前辈蛇口之下的!” “反之,却时有耳闻,一些无恶不作之徒,丧命前辈那‘大王’之手,因此前辈当得‘蛇圣’之誉!” 第117章 王小五霎霎眼,看看展翼云,道:“老弟台愿这样谬赞,我只好实受了。” 说到这里,王小五话题一变,又道:“老弟台对我们的事,似乎知道很多嘛?!” 展翼云道:“我们对贵旅中的诸前辈,都很清楚!” 王小五嘻嘻两声,道:“这是你们消息灵通!” 展翼云道:“心有所义,自然就特别留心了!” 王小五哦了一声,道:“我这个人,就是这个毛病,讲过不谈不谈了,却又说了个没完没结,该住口啦,老弟台……” 他话锋自停,喘口气,又道:“咱们如何动手呀?” 展翼云道:“我仍愿再作一次要求,不希望和前辈动手!” 王小五摇摇头道:“当着天下英雄,若不分上个胜负的话,可叫我怎么下台,得了,老弟台就帮个忙吧!” 展翼云喟叹一声,道:“何必呢,这一战毫无道理,况明朝……” 王小五接口道:“箭都上了弦啦,老弟台就应个景儿吧!” 展翼云神色转为肃穆,道:“除一搏外,别无商量的余地了!” 王小五道:“大概这样!” 展翼云嗯了一声,道:“若非比不可,敢请王大侠和庞大侠先请下台入座,在下身奉敝盟兄之谕,要向天下英雄交待一番!” 王小五一拱手道:“老朽遵命,咱们回头擂台上再会了!” 话声中,王小五一拉“胖魔”庞大可,双双飞身下了擂台,果如所诺,缓步回座静待不语! 展翼云此时立于台口,对台下千百武林中人拱手道:“诸武林前辈及同道贵朋,‘万魔之旅’的高手们,今向在下兄弟,印证功力之高低,乃友谊的较搏!” “并且和明朝大会争盟之战,毫无关系,在坐朋友,去留随意,但请切莫参与此次证技之斗!” “此次不论孰胜谁败,不碍明日之会,但有一事,却有利于诸宾朋,那就是证技之战,与大会规则相同……” 话未说完,台下胖魔庞大可的身旁,突然站起来了半截黑塔般的一个老者,声如宏钟的喝道:“喂!你所谓的相同,是全一样?” 展翼云道:“发问的可是‘黑魔’万山重?” 万山重哈哈大笑两声,道:“有意思,是我!” 展翼云道:“正如万大侠所问,全部相同!” 万山重道:“也要自己先过那‘软、硬、轻’三关?” 展翼云道:“非过不可!” 万山重道:“然后抽号来找对手?” 展翼云道:“一点不错!” 万山重怒哼一声,道:“这是和谁商量过的规矩?!” 展翼云道:“此非争盟之战,不必商量!” 万山重道:“你们能自说自话的……” 话没说完,展翼云已接口道:“是贵旅向在下兄弟们索战,愿否任凭贵旅,若愿,在下兄弟则相陪一试,不愿,此战作罢!” 万山重怒气上冲,澎着大腮,说不出话来。 王小五适时悄声对伍仇道:“首座,对方早已料到有这一战,才出这题目!” 伍仇淡然一笑,道:“答应他!” 万山重在得到伍仇指示之后,沉声喝道:“你们认为老夫兄弟,会怕这小小的……” 伍仇不待万山重话罢,已悄声道:“万兄坐下,请王兄答复这姓展的!” 王小五立刻站起,接着万山重的话锋道:“老弟台,别光说不练玩‘嘴把式’,反正你弟台怎么划道,我们就怎样跟着,请缩短声明早些动手吧!” 展翼云点头道:“王大侠既然性子急,好,咱们立刻开始!” 王小五嘿嘿两声,道:“对,不过请问一声,达规矩是老弟台们所立吧?” 展翼云已知其意,答道:“王大侠放心,通过软,硬,轻三关,也是我们兄弟先试,请问王大侠,还有别的指示吗?” 王小五摇摇头道:“没有了,就等着弟台们试过了三关了!” 展翼云一笑,转对侍守台上,雷家堡的大汉们说道:“取出‘钢刀囚笼’!” 有四名堡丁,闻令则动,刹那,抬来一只五尺见方的钢笼,放置擂台正中靠边沿的地方。 囚笼是精钢铸成,中腹空置七寸弯弯的一条缝隙,四外却有难以计数的锋利刀尖,闪放着寒光! 台下千百武林高手,看到囚笼之后,立刻有十之八九,摇头起来,不问可知,他们已有畏意! 那七寸空处,若是垂直,虽说仍然难以通过,但却有人能够凭仗着罕奇的“缩骨身法”,平安穿过。 如今发现空处竟是七寸弯转的怪巷,那就不是单凭“缩骨身法”所能渡过的了,这般困难,怎怪他们摇头不迭! 展翼云此时扫视了台下众人一眼,道:“这‘钢刀囚笼’,说有七寸空隙,但因弯作弧形的原故,算来六寸还不到,想平安穿过,自非易事!” “尤其是规则上言明,不能伤及衣衫,因之若想通过这小小空隙,除必须施展‘缩骨’神功外……” 话还没有说完,万山重突然扬声喝道:“规则早已无人不知,你就省点唇舌吧!” 展翼云看了万山重一眼,微微一笑,道:“万大侠这样急于一搏?” 万山重道:“除急于一搏外,并且懒得多听废话!” 展翼云依然面带笑容,转对堡中侍役堡丁道:“准备十八支号签,每签同一号码各一支,快!” 刹那,号签备妥,置于台上! 展翼云看看台下群侠,又瞥望了“万魔之旅”们一眼,默然一笑,不再开口,却首先开始穿越“钢刀囚笼”! 数千双眼睛,各射寒光,盯注在展翼云的身上,只见展翼云就在这霎眼之下,业经穿越过了“囚笼”! 那身法,如江鱼戏水,巧妙无伦! 当展翼云穿过“囚笼”,立于台中,旋转身躯,请大家注意他衣衫是否完整时,换得了如雷的掌声! 掌声静止后,展翼云对“万魔之旅”们把手一拱道:“在下献丑已毕,请伍魔主差派贵旅中任何一位高手,登台穿越这‘钢刀囚笼’吧!”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这么快就轮到我们啦?” 展翼云道:“为示公平无欺,敝兄弟场场率先相试,贵旅中人继之!” 王小五道:“这样谁也不吃亏!” 话声中,王小五飞身而上,笑嘻嘻的穿过了“钢刀囚笼”,和展翼云一样,也是发毫衣衫无伤! 木头僧大步到了台口,一言不发,板着那张硬似木头的面孔,一滑过了“钢刀囚笼”,退回行列! 长魔邓凯,不待吩咐已涌身台上,他也轻而易举的通过了“钢刀囚笼”,站在了王小五的身旁! 继之过晓梅试越“囚笼”而过,那胖魔庞大可飞临台上,台下千百英豪,立刻纷纷低声谈论起来! 庞大可的“腰围”,足有六个七寸大,若想穿越这“钢刀囚笼”,叫谁看来,都会认定难如登天! 那知庞大可却大摇大摆的上了“囚笼”,一个胖大的身躯,倏忽变成瘦长,溜溜一转,已平安渡过! 掌声如雷般响起,庞大可却神色都不动! 接着,主、客一连通过了十八位,主人方面,只剩了没露面的萧梦梅,客人这边,还留下一位那五岳! 那五岳不待展翼云开口,已飞身台上道:“展朋友,现在该轮到谁了?” 这是明知故问,有心迫人! 怎料展翼云却把头一摇,道:“贵旅高手如云,但我兄弟却仅十人……” 那五岳抓住话柄,道:“对呀,还应该有一位才是!” 展翼云道:“不错。” 那五岳道:“请出来吧!” 展翼云一笑,道:“适才在下令人备签时,那大侠难道没听清楚?” 那五岳道:“你说了那么多话,我怎能完全记住!” 展翼云道:“号签只准备了九对!” 那五岳不能再装糊涂,哦了一声,道:“你是说,今夜只有九对合手?” 展翼云道:“不错!” 那五岳道:“贵兄弟共有十位,那一位呢?” 展翼云道:“恕不作答!” 那五岳一笑,道:“想来,那位定然是萧梦梅!” 展翼云道:“不须那大侠提醒大家,在下兄弟在试渡‘钢刀囚笼’时,人人报名而进,谁都没有瞒过!” 那五岳老脸一红,道:“可能老朽那时心无二用,没能听清。”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老朽仍然要问一声,萧朋友怎不出战呢?” 展翼云道:“梦梅弟为筹划争盟大会,业已极为疲劳,似今夜这等印证较技之搏,大可不必使他烦心!” 那五岳眉头一皱,道:“好,反正明天还有机会!” 他把话说完,冷冷地一瞥展翼云,飞身下台归座。 伍仇看了那五岳一眼,悄声道:“那兄,当台下试过‘硬功’一关时,你悄悄离席,在堡北面的石墙下等我,我立刻就到!” 那五岳暗中一惊,低声道:“首座是要进入‘雷家堡’?” 伍仇道:“嗯,萧梦梅既然躲我,我就只有去见他了!” 那五岳道:“不太好吧,设若被人发现……” 伍仇已接口道:“你去你的,其他事我自有安排!” 那五岳不能再多说什么了,颔首悄悄退席而去! 此时,台下千百英豪,无不聚精会神于台上的“硬功” 试技,因此根本谁也没有留心到那五岳。 但当伍仇继之悄悄起座后,暗中却有人盯上了他! 伍仇自然不知,若无其事地缓步走去。 暗中这人,远远注目,小心追踪,也离开了会场! 第五十一章小惩女魔 擂台上,九对十八个人,都完全渡过了三次试功! 台下人,个个唏嘘,叹为观止! 九对十八位一等一的高手们,在开始抽签了! 台下千百英豪,大气不喘,静待结果。 结果揭晓了 雷啸天对“长魔”邓凯! 过万乘战“胖魔”庞大可! 展翼云找上了“睡魔”樊山! 尚自强对付“黑魔”万山重! 第118章 古存文和“刀魔”欧阳彤捉对! 木头僧斗“蛇魔”王小五! 伍重远与“白魔”章新是一对! 强百柔是“矮魔”蔡八乘的对手! 若说天下巧事多,现在就有了一件再巧也没有的事! 过晓梅姑娘,却偏偏抽得了九号签,而“天魔宫”中,最毒最狠最辣最厉害的“瘦魔”狄二娘,也是九号签! 尤巧的是,她们统统是女子! 签号已定,首先是各认对手,大家都能保持武林高手的风度,极客气的互通姓名,再道久仰! 战云密布,气氛渐渐紧张,台下,鸦雀无声! 雷啸天这时扬声对手下堡丁道:“在台上左方,紧靠木柱,火速摆列九把软椅,一张长案,案上要有白巾,软椅要洁净无尘!” 堡丁应声而去,刹那摆好一切! 雷啸天拱手对邓凯道:“邓大侠及诸位请上座!” 运用不着客气,邓凯只道了声谢,即率众入座! 雷啸天在九魔坐定后,扬声道:“献茶!” 堡丁高应一声,献上九盏香茗。 雷啸天接着对邓凯一拱手道:“贵旅魔主未在台上,敢问哪一位能够作主?” 邓凯往台下瞟了一眼,心中一动,伍仇的座位,已然空置,人却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伍仇不在,邓凯沉思刹那,答道:“老朽可以代表在台上准备较技的兄弟们!” 雷啸天道:“这样说,在下若有疑问或相商某事时,就对邓大侠说了?” 邓凯道:“可以!” 雷啸天道:“在下先要请问一句,贵旅与在下兄弟可有仇恨?” 邓凯道:“没有!” 雷啸天道:“这样说来,此次会前相搏,纯系印证功力了?” 邓凯颔首道:“正是!” 雷啸天道:“请问是否必须使用兵刃及暗器?” 邓凯残眉一皱,道:“堡主之意呢?” 雷啸天道:“在下认为,仅以拳脚足矣!” 那“瘦魔”狄二娘,适时对邓凯道:“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邓凯点头道:“二娘有话就说,没有什么不可以。” 狄二娘一笑,转对雷啸天道:“堡主,咱们这次相搏,可是印证功力之高低?” 雷啸天浓眉一挑,道:“正是!” 狄二娘道:“那就不该有什么限制!”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这该如何解释?” 狄二娘道:“既然是印证所学,而论功力技艺之高低,若摒弃兵刃暗器,岂非无法得窥全貌,并有失公正?” 雷啸天道:“暗器乃阴险之物,证技为磊落侠举,故须剔除。” 狄二娘道:“兵刃呢?” 雷啸天道:“俗云:刀枪无眼,证技之会,不论何方伤亡,皆为不当,况高手论技,指可代剑,掌能为刀……” 话未说完,狄二娘已接口问道:“请问何物能代替我这‘红巾十丈’呢”? 说着,狄二娘一声冷笑,手抖处,台板上多了一条十丈的赤红软巾,映着灯火,发出奇异的光采! 雷啸天浓眉一挑,道:“狄女侠坚持使用兵刃,就为自己这条软红巾?” 狄二娘嘿嘿两声,道:“难道这不应该?” 雷啸天道:“狄女侠莫非认定,你这软红巾下决无敌手?” 狄二娘道:“可以这样说!” 雷啸天哼了一声,才要开口,狄二娘已接着说道:“你若不服不信,何不一试?!” 雷啸天冷冷地说道:“若非抽号不同,雷某甚愿立刻一试?” 狄二娘轻蔑地说道:“换个号码如何!” 过晓梅忍不住了,扬声道:“何必换,我早就准备好了!” 话声中,过晓梅缓步踱到台中间,转对雷啸天道:“雷大哥请代小妹问邓大侠一声,抽号故然是由一至九,但动手较技,似乎由九返一也无不可吧?!” 雷啸天还没有开口,邓凯正想接话,狄二娘却抢先说道:“小妹妹,这种问题用不着问的,当然可以!” 哪知过晓梅睬也不去睬她,转向邓凯一礼道:“武林中人,其所能远传千年者,规矩两个字而已,因此我仍应拜问邓大侠,可否由九号倒顺较技?” 过晓梅这几句话,说红了邓凯等人的老脸,说恼了骨瘦如柴但生性阴险的狄二娘,她恼羞成怒,又要接话! 长魔邓凯却残眉一扬,道:“二娘你当知分寸!” 狄二娘见邓凯已有怒气,只好强忍住了话头! 邓凯瞪了狄二娘一眼,转对过晓梅道:“女侠提议之事,似无不可,但雷堡主是否……” 雷啸天接口道:“过四妹所提请求,本来有些不当,按规,应由一而至九,顺序相搏,但因狄女侠业已叫阵于先,则又当别论!” “况狄女侠抽得为九号,过四妹也恰同号数,若邓大侠不认为不应当的话,在下愿意承诺!” 邓凯听出雷啸天话中之意,但苦咎错在己之一方,无法强词夺理,只好又瞪了狄二娘一眼,答道:“一而至九,或九而至一,是一样的,我不反对!” 经此一变,这九场搏战,改为倒行而前了! 事已决定,雷啸天退于座前,邓凯也缓缓坐下。 台中间,只剩了过晓梅和狄二娘。 正当二人就要答话动手的时候,突然有一堡丁,疾行到了雷啸天身旁,低低说了几句话,然后退去! 雷啸天接着重又起座,扬声道:“四妹且慢出手!” 过晓梅应声而退出丈远,雷啸天接着向邓凯拱手道:“刚刚只顾议论倒、顺之序,却忘记一件大事!” 邓凯道:“何事?” 雷啸天道:“在下兄弟,明朝还要应付争盟之战,是故今夜印证之搏,必须限个时间,邓大侠意为然否?” 邓凯道:“可以,不知怎么限制?” 雷啸天道:“令人计数,相搏以五十招为限,每人不论何种技艺功力,皆以‘一刻’为极限,过时为和,即应退席!” 邓凯沉思未答,蛇魔王小五,悄声对邓凯道:“可以答应,今夜之战,旨在一试对方功力并认其名姓,非为胜负,明朝争盟之战才是紧要!” 邓凯颔首,立即对雷啸天答道:“好,就这样办!” 雷啸天道:“一言为定?” 邓凯道:“一言为定!” 雷啸天道:“邓大侠与在下,各自约束其余兄弟?” 邓凯道:“当得如是!” 雷啸天遂向邓凯拱手为谢,接着高呼道:“速备‘滴漏’!” 刹那,“滴漏”的铜壶取到,高高放置于台右一角! 雷啸天又扬声道:“有请‘天下一家店’的金、闻两位总管!” 随声,人影闪飞,台上已多了两位金衫中年人物,台下千百英豪,竟没有一人看清这两位是何时飞到台上去的! 就是左边那九个成名天下多年的老魔头,也泰半没有看清这两个人的身法,因之不由俱皆暗惊! 上来的两个金衫人,正是闻文和金成。 闻文首先拱手道:“雷堡主召唤愚兄弟,有何吩咐?” 雷啸天还礼不迭,道:“吩咐怎敢,有事烦劳。” 闻文道:“请讲!” 雷啸天道:“请作‘计数’之证!” 闻文道:“此证所愿。” 话锋一顿,瞄了九个老魔头一眼,又道:“请问雷堡主,设有人不服证言,应当如何?” 雷啸天道:“若系在下兄弟失仪,余当代其谢罪,至于‘万魔之旅’诸大侠,皆成名已久的前辈,断无不重诺信之事!” 闻文道:“如此小弟为适才之言致歉!” 话罢,双侠齐步平肩走向九魔席前,拱手道:“愿聆诸大侠一言!” 适才闻文问及“不服证言”一句时,群魔就想质问,但等闻文说出歉然之意后,只好作罢。 如今闻文征求为证之同意,狄二娘自不舍却这大好报复的机会,不待吩咐,首先冷笑一声,道:“两位意问什么?” 闻文道:“为‘计数’之证,虽非大事,但例须双方同意,愚兄弟为雷堡主宠召,故须再拜问诸位一声。” 狄二娘道:“我想两位不至于把五十数成四十九吧?” 闻文一笑道:“事虽顽童皆能,然愚兄弟除尽心力外,不敢保证永不会错!” 狄二娘道:“这是两位客气,不过……” 她话锋一顿,轻蔑的一笑,道:“不过作证的人,最好能是双方的朋友,两位看上去是和雷堡主一鼻孔出气,令人有些不大放心!” 金成始终没有开口,如今却微笑着说道:“女侠顾虑的也是,看来只有请女侠重挑人选了!” 说着,金成转身就走! 讵料他行未三步,却“咦”了一声,倏地又转身而回,一大步就到了原先站立的地方,对狄二娘一拱手道:“刚才在下失礼,忘记拜问女侠尊姓?” 狄二娘虽知金成去而复转,必有要使自己难堪的话说,但却无法预料金成是要说些什么。 如今一听是问自己名姓,冷哼一声,道:“你贵姓大名呀?” 金成哦了一声,十分客气地说道:“女侠和诸位请多恕罪,在下兄弟也真是疏忽,竟忘记先通名姓,在下金成,他叫闻文!” “愚兄弟是武林末学后进,不懂什么,现在身为‘天下一家店’的总管,今夜尚盼诸大侠多指教!” 这番话,说得群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不禁你一声“太客气”,他一声“不敢当”,回敬着金成。 金成含笑向群魔点着头,却对狄二娘道:“女侠可能示下芳名?” 狄二娘道:“我是狄二娘!” 金成闻言,勃然变色,道:“女侠难道不是邓凯邓大侠?” 狄二娘知道难免被辱了,因此沉声道:“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金成冷哼一声道:“在下不善谎言,当然知道女侠是哪一个,但是在下却有些觉得,女侠自己已经忘记是谁了!” 狄二娘冷嗤一声,道:“胡言乱语!” 金成道:“在下兄弟,蒙雷堡主不弃,召为‘计数’之证,自当征求贵旅同意,因此同意与否,并不碍及在下兄弟的名望!” 第119章 “也就是说,贵旅在台上负责的人,有权否认在下兄弟作证的身份,请听明白,是要贵旅台上负责的人开口!” “家有家法,门有门规,人有信义,在下兄弟不信,贵‘万魔之旅’竟是无规无矩的乌合之众!” “因此在下相信,狄女侠你,已经不知生了什么毛病,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而胡言乱语起来!” 狄二娘只气得鼻青脸黄,但却苦无话语对答。 邓凯不能不再接话,冷哼一声,道:“金朋友,你这些话太过份了!” 金成这时却不客气,沉声道:“怎见得?” 邓凯道:“你怎能说,本旅乃‘乌合之众’?” 金成冷笑一声,道:“是阁下听错了!” 邓凯道:“你是否认曾经说过这句话?” 金成道:“我不否认,当着天下英雄,适才言犹在耳,我是说,在下不信贵旅乃‘乌合之众’,请注意那‘不信’二字!” 邓凯语塞,王小五不能不打个圆场,道:“本是小事,别因此而误了较技证功,邓兄,我们是较技主人,金、闻两位是客情的证人,我们该少说一句。” 若非能言善道的王小五,怕不立成一阵是非才怪! ※※※※※※ 动手了! 首先是过晓梅对狄二娘! 过晓梅不理狄二娘,却面对着台下扬声道:“按争盟之规而较今夜功力,我只用掌中剑,和拳、足、指、掌内外技艺相搏,现作声明!” 她摒弃了暗器,这是任何人都能听出来的! 邓凯深恐狄二娘再作出授人把柄的事来,立刻说道:“二娘,该你作个声明了!” 狄二娘自己尽作些半调子事,但她却昧于罚己,反而觉得别人处处,不合她的心意,早已又恼又恨! 如今听到要她声明,没好气的高声道:“凡属于武林中的功力一切,凡是我狄二娘所会的技艺,今夜是要全部使出,丝豪不留!” 雷啸天等十兄妹,仅淡然一笑,台下千百英豪,却泰半摇头,就是邓凯等人,也不由纷纷皱起了眉头! 当然,狄二娘可以如此声明,虽然过晓梅已暗示摒弃暗器之技,但狄二娘是不必也一定相同的。 只是若以武林之中的道义和风范来说,对手之人若已声明不用某种兵刃或功力,自己亦当磊落相从才是。 所以狄二娘的声明,才使千百英豪摇头不己! 声明交待即毕,搏战将起,闻文却突然扬声道:“在下敬问双方一言,何时计数?” 在闻文扬声询问的时候,金成却悄然弹指,射出一个小小纸团,直奔雷啸天手中,雷啸天立即抓在掌心。 他抓得纸团,首先左右观望,众人只顾目注闻文身上,竟没有一个看到金成的巧妙动作。 雷啸天随即展读一遍,对晓梅道:“四妹先请过来一下。” 晓梅姑娘闻声而前,雷啸天把展开的纸团儿,递了过去,姑娘微微一愣,看了一遍,点点头,将纸条撕碎! 然后闪身到了台口,扬手将碎纸屑撒飞天上。 雷啸天适时答复了闻文,计数自约搏者出手算起! 狄二娘此时冷嘲的对过晓梅姑娘道:“过女侠,咱们还不该动手吗?” 晓梅姑娘道:“我听你招呼!” 狄二娘沉声道:“招呼打过了,请吧!” 晓梅姑娘含笑颔首道:“动手前,我可不可以再说两句话?” 狄二娘道:“那就快说!” 晓梅姑娘道:“此次相搏,旨在印证功力,一非争盟,二非相仇,虽说自当各尽其能,但却仍应以仁厚为主!” 狄二娘不耐烦地说道:“这句话已有不少人说过了,请!” 晓梅姑娘摇头道:“还有一句话没说呢!” 狄二娘道:“哪怕有千句万句,话总有说完的时候,你若想用些废话拖延时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 晓梅姑娘不理会狄二娘的讽语,道:“狄女侠,我过晓梅在武林中,虽然滥竽充数,但却抱定一个宗旨,那就是‘敬人者人恒敬之’!” “这句话,可以包括任何事情来说,譬如稍待过招证技,狄女侠你用什么手段,当防我也会还你什么手段!” 狄二娘阴阴的一笑,道:“话说完了没有?” 晓梅姑娘道:“完了,只请你切切记住!” 狄二娘冷哼一声,十丈红巾一甩,道:“请接招!” 话声一顿,转向闻文和金成道:“计数的证人,开始了!” “了”字出口,她那十丈红巾一抖,倏忽缩为五丈,又一抖成了两丈五尺,第三抖,变为一丈二尺半! 这三抖三甩,现出了无与伦比的诡奇手法! 接着,红巾扬飞,击向晓梅姑娘的前胸! 晓梅姑娘右手合剑,身形一滑,闪向一旁,狄二娘这第一招,因而走空,而晓梅姑娘并未还手! 狄二娘红巾一顺,一式“风扫落木”,拦腰又到! 晓梅姑娘身形暴退,又避了一招! 狄二娘叱道:“老娘倒要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话声中,红巾倏忽卷起满天赤云,一朵朵,一片片,疾如闪电,快似雷霆,罩向晓梅的身上! 台上千百英豪,此时个个骇然颔首,不怪这女魔狂妄,手底下的是怀具不凡的罕奇功力! 于是不由纷纷代晓梅姑娘担起心来! 就在朵朵片片红云罩下的当空,银衫轻飘,腾于半空,万朵红中一点白,是分外的惹眼! 不用说,狄二娘这招“天罗普盖”,又走了个空,晓梅姑娘以奇妙的轻功身法,翻到红云上面去了。 狄二娘有些羞了,一连三招,皆被对手轻易躲过,这是多大的轻蔑,又是多深的侮辱呀?! 她羞则恼,恼则恨,前恨后恨无个发狠散恨处,手腕一抖,红巾再飞,一式“新郎披红”斜十字击下! 晓梅姑娘冷哼一声,道:“我身为地主,业已让过三招,狄女侠前后四十七招要请留意,我不再虚套留情,将施煞手了!” 话声中,红巾已到,晓梅姑娘这次声明不再退让,果如所言,手中剑透传真力,自下而上,硬削红巾! 红巾柔软异常,况乃奇物制成,不畏刀剑水火,这是“瘦魔”狄二娘威凌天下得意非凡的原由! 晓梅姑娘以剑相割,真乐得狄二娘心花儿怒放,内力传透巾上,手腕猛地再抖,红巾末端,暴然下卷而击! 怎料晓梅姑娘,是个识货的行家,剑削红巾,只不过是在坚敌错觉的“暗渡陈仓”之计! 当狄二娘再加内力,红巾末端回旋下击的时候,晓梅姑娘却身形一矮,倏忽自巾下飞了过去! 手中剑顺势斜下,左挑疾划,寒光闪处,晓梅姑娘已站在两丈以外,剑尖下垂,含笑而立! 再看狄二娘,右手衣袖已由腕至腋,被一分为二,成了单片,露着大半条黑臂,但却末伤皮肉! 闻文适时正喊“四”字,金成已扬声道:“停!胜负已分!” 狄二娘凶眉一竖,怒目圆睁,道:“姓金的,你说什么?” 金成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右袖已被对手宝剑削开,胜负已分!” 狄二娘冷笑连声,道:“这是你说的?!” 金成道:“你别不服气,设若这不是较技印证功力的话,适才你对手的剑,会多出三寸,你一条右臂早巳齐根斩断了!” 狄二娘不能不承认此事,但又怎能承认此事呢,她一身功力未尽二三,杀手在后,此时认败她怎肯甘心! 于是她把牙一咬,道:“我却觉得十分奇怪,她既然能够用剑削裂我的右衣袖,却为什么不加三寸,斩断我的右臂呢?” 金成道:“别忘记这是印证功力,而非寻仇拚命!” 狄二娘道:“抱歉,我不能相信这一点!” 金成道:“这样说来,你是不承认右衣袖被对手削裂的了?” 狄二娘道:“无法承认!” 金成道:“那你这右袖,请问是怎么裂开的?” 狄二娘道:“谁关心这种事!” 金成冷笑一声,道:“在下行走江湖多年,还真少见你这种人物!” 狄二娘怒声道:“你少见又怎样?!” 晓梅姑娘适时噗嗤一笑,道:“金大侠,你身为‘计数’证人,不必为此而抱不平,没关系,下次我就多出三寸剑好了,费心接着数下去吧!” 闻文也一笑,对金成道:“你是怎么啦,难道不许人家穿着破袖子衣服赴会?有一种人,不讲究穿戴,你真是少见多怪!” 话声未落时,台下已传来如雷鸣般的笑声,谁都有眼,谁全有心,当然大家不齿狄二娘的作为。 但是狄二娘却不管这些,厚着一张老脸对闻文道:“请接报数目,我要出手了!” 闻文冷哼一声,高喊道:“双方注意,请即动手!” “手”字出口,狄二娘红巾抖长了一半,"奇"书"网-q'i's'u'u'.'c'o'm"成了两丈五尺,带着劲风,缠卷向晓梅姑娘的身躯! 晓梅此次却不再客气了,剑气护体,剑化如虹,身形拔起,人剑相合如闪电般投向狄二娘而去! 狄二娘也早准备好施展阴谋暗算,过晓梅姑娘自投而来,正中心怀,红巾倏收,暴甩,十丈齐出! 十丈红巾,化成了十数软红圆圈,一连串,由高而下成了个连环,由头而下向晓梅姑娘套到! 晓梅姑娘本是攻势,但当红巾化圈而到的时候,她却倏忽下沉,站在相距狄二娘八尺地方,不再挪动! 如此,那红巾所化的十数圈圈,自自然然就将晓梅姑娘圈在了当央,只露首脚,难见身躯! 台下的千百英豪,互望愕然,深觉不解! 以武林较搏的经验来说,这是反常的! 谁全知道,狄二娘红巾化圈,必然藏有杀手,避之尚怕不及,那有停身相待自投罗网的道理?! 除非…… 台下群豪正在惊诧难解纷纷猜疑之时,蓦地听到狄二娘一声枭鸣般的长笑传出,接着厉喝道:“这是你自速其死,拿命吧!” 第120章 话声中,只见狄二娘手腕猛抖,在那一圈一圈的红巾内圈圈,突然散发出来万千牛毛般的寒芒! 台下一干英豪,不由个个惊呼出声! 红巾暗藏歹毒晴器,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无不在替晓梅姑娘担心,咸认晓梅姑娘难逃此劫! 哪知事情大出他们的意外,竟和所料恰恰相反! 就在万千牛毛般的寒芒,猬射向晓梅姑娘的时候,只听到晓悔姑娘冷哼一声,手中剑透出了奇虹! 剑华暴涨,那十数红巾圈兜,立即化成了片片飞絮,朵朵小花,洒落四方,飘落地上! 接着,传到狄二娘的一声厉啸,声调凄然! 再看那万千牛毛般的寒芒,竟无故自己转了个大方向,倒回头来,疾如电掣,反射向狄二娘的头脸! 此等突变,非只台下千百英豪想象不到,就是坐于台上左方的其余八个魔头,也始料不及! 更令众魔凛惧的是,晓梅姑娘在剑术上的功力和修为! 第五十二章金面客神龙天降 满台武林奇客,江湖顶尖儿的高手,竟没人看出,晓梅姑娘是以什么招数,断碎红巾而反震出万千暗器去的! 自然,狄二娘也是没有梦想到有此变故的人! 当她发现所发暗器反射而回,罩向自己的时候,不由花(丑)容失色,眼中现露出凛极的表情! 她无法躲避,一因相距太近,暗器太多,再因全心放落,认定必胜,不想变生不测,避已不及! 就在狄二娘惊惶失色,手足无措的当儿,群魔也身不由已的纷纷站起,这很难怪他们,他们因为关心而神乱! 眼看狄二娘,就要丧命在自己那歹毒暗计之下,而群魔救应不及,纷纷叹息的时候,又有了变化! 台下,那千百英豪中,突然飞起一条人影! 这人身法之快,实是无与伦比! 万千牛毛寒芒,在相距狄二娘不到半尺的时际,这人已飞拔到狄二娘的头上,其快可知! 众目之下,只见这人右袖倏甩,凌虚向万千牛毛寒芒一卷,那万千歹毒的暗器,竟凌空折旋,飞向这人而去! 这人以袖相迎,尽数收下,人却并未坠落! 群侠不由瞠目,这人好高的功力! 适时,这人一声清啸,身形自台上空中,竟又凌虚飞高二丈,身躯在飞高时,也转对台下,扬声道:“人有好生之德,请过女侠原宥老朽多事!” 话声中,这人已斜射出去了三丈,竟又凌空喝道:“狄二娘,你再若行事如此狠毒,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地”字出口,人已到了六丈以外,只见这人倏忽下沉,左足在一张席面上微微一登,身形似箭,投于远方! 这人自突临擂台上空,收去暗器,凌空转身而去,总共只有眨眼的工夫,快!快到了无法形容! 等雷啸天想起应该招呼这人到台上一谈的时候,这人却已疾射远去,夜色茫茫中,一闪而无踪! 台上的人都傻了,被这人的神功所惊! 台下的人更是个个目瞪口呆,皆被这人威势震住! 这人刹那间来去,说来好笑,竟无一人看到他的面目?! 不! 有人看到了! 一共只有两个人看得非常清楚! 一个是过晓梅,她正对这人! 但当她瞥目向这人脸上看时,却心头猛地一凛! 这人的那张脸,怪到了极点,绛色泛出微紫带黄的双眉,眉毛根根皆见,深凹的双目,射着精光! 但这些并不算怪,决不算怪! 怪的是此人竟生着一张似乎是赤金色的脸,还闪着光辉,不类生人,设若这人不是有白发托垂,几疑是个怪物! 过晓梅虽然看清了这人的一张脸,但却没对第二个人说,她暗自存了心,总有一天,她要见识见识这个人! 另外还有个人,看清了这不速怪客的模样! 这个人并没在台上,也不算是在台下。 怎幺说呢? 因为他是暗藏在一座竹棚的顶上,当金面怪客收去那万千牛毛寒芒之后,一转身,被他看了个清楚! 他略微沉思,脸上现出了得意的狞笑,低低自语道:“这是老天帮我的忙,我要交结上这个怪老儿,何愁萧梦梅不丧命我手,对,就是这个主意!” 他悄悄下了竹棚,和隐于暗处的三个人打个手势,三人立刻躬身为礼,向那怪人的去路飞追而下! 台上的争搏,因怪客突降而暂时停顿下来, 但只是暂时的冷场,和双方必须稍待相谈罢了! 怪客已去,过晓梅里眸一瞥狄二娘,似欲开口但终于忍了下去,脸上现出微笑,缓步回到自己的坐处。 狄二娘却依然楞在擂台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地下,擂台板上,满都是片片碎如蝴蝶的红巾,她心中痛如刀绞一生英名和相随数十年的红巾,都化为了泡影! 雷啸天目睹狄二娘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有不忍,再见狄二娘依然木立台中间,不由步向前去,悄声道:“狄女侠,先请归座可好?” 狄二娘楞了楞,方才回过味来,尴尬的苦笑一声道:“多谢堡主。” 雷啸天按上一句道:“在下相陪女侠入座。” 狄二娘由愧生感,垂头微然颔首,遂由雷啸天陪着,回到原处,然后雷啸天向“长魔”邓凯一拱手,道:“邓大快,我们还继续下去吗?” 雷啸天不讲刚才一战的胜负,绐狄二娘留了很大的面子。 邓凯等人,可不能也装糊涂,于是邓凯还礼道:“第一场较技证功,是狄二娘输了,依照前约,这一场是应该轮到‘强老弟’,和我们‘蔡贤弟’啦!” 邓凯如此答话,不问可知,较技仍须继续! 雷啸天自是无话好说,拱手退回己方坐处。 那“矮魔”蔡八乘,适时已摇晃着五短的身子,步到擂台正中,他面对着“强百柔”一拱手道:“恕老朽讨个大,招呼强老弟你一声‘老弟台’了,老弟台,如今该看咱们俩啦,老弟台可有意见?” 在互抽竹签各找对手之后,强百柔就曾受过的雷啸天指教,说蔡八乘是群魔中,生性最最阴险的一个! 如今蔡八乘却和和气气,一声老弟长,一句老弟短,听起来,谁也会把这个老儿,当作好人! 但是强百柔已受指点,心里有数,含笑起座拱手答道,“敬老尊贤,吾道之旨,在下没有意见,前辈您呢?” 强百柔比他还要客气使老奸巨猾的蔡八乘,一时之间无法翻脸,当然,这点事是难不住他的。 他哈哈一笑,道:“老弟台真够客气,这样的话咱们这场架就不必打了!” 这是他欲进姑退之计,要使强百柔上当! 怎料强百柔竟把头一点,道:“前辈既然这样吩咐,在下理当听命,并愿认败!” 话说完,强百柔对他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蔡八乘老脸一红,双目惊过一丝阴森的狞色,道:“慢些慢些。” 强百柔哦了一声,道:“前辈还有什幺吩咐?” 蔡八乘道:“老朽还是真喜欢老弟台这样的年轻人,我真有心作罢就作罢,不打就不打,只是签都抽了,退身已迟……” 强百柔有心要逼出蔡八乘的本性来,接口道:“这没有什么,在下是根本不想动手,只要前辈也是存此仁厚想法,在下说过,甘愿认败而退!” 蔡八乘语塞,暗忖道:“这小子真够厉害,不行,我要找他个毛病出来!” 念头—转,把脸一板,道:“老弟台,听你这个说法,老朽要是和你动手的话,好象就成了不够‘仁厚’的‘狠毒’人了?!” 强百柔微笑着突然说道:“前辈真是喜欢开玩笑!” 蔡八乘道:“哪个和你开玩笑?” 强百柔道:“当然是前辈了,前辈自站到擂台中间,就和颜悦色的客气至极,谁全能看得出来,前辈修养过人,如今突然变脸,不是开玩笑又是什么?” 蔡八乘被气的七窍冒了烟,忍不住了。 他首先嘿嘿阴笑两声,然后说道:“少废话,该咱们动手了,你先说,是拳脚兵刃,或是内功再加暗器,老夫没空陪你闲聊天!” 强百柔也把声调一扬,道:“这怪在下经验不到,无识人之明,看不出来刚才你竟是造作矫饰的仁厚,这样也好,在下不会再上大当!” 话声一顿,接着说道:“谈到动手,你先声明要比斗什么好了,尽管你那些和气客气是假的,但在下却不能和你一样刹那百变!” 这话可骂苦了蔡八乘,他恼羞而成了怒! 他日射凶光,沉声道;“强百柔,少逞口舌之利,你我对手,什么都能够用!” 强百柔哦了一声,道:“你是说,什么都能施展?” 蔡八乘怒叱道:“难道你是聋子?” 强百柔毫不动气,道:“问清楚了,免得最后发赖!” 蔡八乘道:“哪个发赖?!” 强百柔道:“这可难说了,也许到时候我会发赖呢?!” 蔡八乘冷哼一声道:“老夫会叫你赖不得!” 强百柔道:“那你可不一定能办得到!” 话锋微微一顿,又遭:“但是我却也不愿意发赖,所以要问个明白,使台下群侠,都可以听到内情,到时侯可作人证!” 蔡八乘道:“你还有什幺不明白的要问?” 强百柔道:“就是你说的那句‘什么都能够用’!” 蔡八乘道:“不错,老夫是这样说的,也将这样作!” 强百柔道:“那很好,不过在下还要再问一句!” 蔡八乘道:“老夫看你能再耗多久,问吧!” 强百柔道:“你说什幺都能够用,不知包括用牙咬人不?” 此言出口,台下群侠哄堂大笑了起来! 这如雷轰般的笑声,笑恼了蔡八乘他沉声道:“能,只要你小子能咬到老夫,尽管咬!” 强百柔道:“蔡前辈你弄错了,在下此问只当前辈说出什幺都能够用的意思,是要用口,因此……” 台下群快再次大笑,雷啸天适时扬声道:“百柔不许再轻狂了!” 第121章 果然,这样的一句话,强百柔态度立变! 蔡八乘却已气的全身发抖,指着强百柔道“记住小子,动上手之后,哼哼!” “哼哼”之意,表示出蔡八乘的狠毒! 强百柔神态已变,拱手悦色道:“在下现在用的是兵刃,蔡大伙请!” 蔡八乘道:“不管你用什幺,老子是全套的上!” 话一停,想起了强百柔所说用“牙”的话又道:“包括牙齿和指甲!” 这可好,普通女孩子的武器,全出笼了。 强百柔接话道:“其实蔡太侠的‘神斧八十一式’,在下自知难敌,因此蔡大侠不会有用到牙、甲的时候!” 蔡八乘冷哼一声,双手在背后一探,一对短柄巨斧,已捏在了手中,斧锋巨阔,映着灯火,闪射着精光! 强百柔却回身到了坐处,在椅子后面,取出于他的兵刃! 当强百柔再走到擂台正中时,台下群侠看清了强百柔所用的兵器,不由同声发出了惊呼! 蔡八乘也自然更看得清楚,双眉一紧,有了心事! 原来所用的兵器,罕奇而厉害! 强百柔的兵刃,是两种东西! 左手,一面盾牌,箭头形状,高二尺,上宽尺半,下渐渐狭尖,牌上铸着九个鬼头,鬼鼻高凸,还带着钢环和獠牙! 钢环大如小儿臂,如同门环,能任意上下活动,十分轻灵,獠牙高凸过半,尖利锋快,望之吓人! 盾牌四边,都开有利锋,一望即知,此牌用处极广! 右手,竟是一柄“佛手”! “佛手”,看来似与“判官笔”相同,但却绝不一样! “判官笔”是一只手中,紧捏着一管铁笔,“佛手”却不同了,就只有五根手指和厚掌! 但那五根手指,却作了极不规则的姿式,这姿式,是经无数名家精研而得,效能之高,出人意外! 如今强百柔所持拿的“佛手”,更和其它佛手不同! 手指竟有十只,五伸,各各其姿,五屈,虚实不一! 那盾牌更怪,天下只此一面,说出来能惊人心胆! 台下群侠中,见过此物的不多,但听说过这两件东西的却不少,因此当看清之后,才发出了惊呼! 蔡八乘更是识货,所以他紧锁起了眉头! 邓凯看到这两件兵刃之后,诚恐蔡八乘仍存轻敌之心,不由自坐处站起,故意对强百柔拱手道:“老朽可否问强少侠一句话?” 强百柔含笑道:“邓大快尽管请问!” 邓凯道:“强少侠历持盾牌及佛手,请问可是昔日‘狂神僧’所用的‘九灭神镗’和‘降魔禅手’?!” 强百柔明知邓觊此间,是在提醒蔡八乘,但他依然故作不解,并且非常客气的笑对邓凯道:“正是,不过这两般神器,在我的手中,却很难发挥降魔妙用,只是以此一壮小胆而得护身罢了!” 邓凯也笑道:“少侠说的客气。” 接着,他话锋一顿,转对蔡八乘道:“八乘弟,动手之时请莫忘了印证功夫的本意!” 蔡八乘应了一声,道:“大哥放心好了。” 话微顿,手中双斧一震,转对强百柔道:“请吧!” 强百柔颔首道:“在下身为地主,又是武林末学,不敢占先!” 蔡八乘暗哼了一声,表面却大方的说道:“总要有个先动手的才行,好,老朽僭越!” 话声中,他双斧一扔,虚向强百柔连劈三下,又道:“彼此礼仪巳尽,请接一招!” 话到人到斧到,第一招,他就施出了“五丁开山”! 这一招,是“斧”中的强式,全凭真力! 在真力的提聚之下的这一招,实有断山碎铁的劲力,若无千斤臂力和内功修为,妄施不得! 蔡八乘虽被称为“矮魔”,但在“天魔宫”群魔中,却是臂力过人的顶尖儿高手! 他这一招,自出江湖直到如今,敢说从来没人敢抗抵过! 缘因这一斧,足有五百斤的威力,是故泰半皆避其锋芒,或纵身暂避。 这次,蔡八乘板斧劈下,也认定强百柔会避之一旁,哪知事与愿违,这一遭他碰上了硬对手! 强百柔自幼练的禅门神功,真力之足,少有匹敌,而所用的“九灭神镗”和“降魔禅手”,更是奇重的兵器! 再加上强百柔对蔡八乘,很本没有好感,于是打定了要在第一招正式相抵下,给蔡八乘个好看! 蔡八乘双斧猛起,挟劲风劈落,强百柔不退反进,沉喝了声“来得好”,左手神镗,高举迎上! 耳边只听到一声震天爆响,强百柔退后了一大步,神镗依然高举,而蔡八乘却连退三步,右手斧已垂了下来! 就只一招相抵,明眼人已经看出,谁胜谁败来了! 适时,强百柔含笑道:“蔡大侠好手劲,也请接在下一招!” “招”字出手,那“降魔禅手”已由上向下压去! 蔡八乘自是不肯示弱,一咬牙,左手斧起,右手斧抬,双斧交合成个“叉”儿,迎将上去! 又是一声爆响出,蔡八乘被震的退了五步,而强百柔却只后移二尺,这第二招,吃亏的仍是矮魔! 强百柔一接一还,早已试出蔡八乘的真力来了,自然不再让步,只见他“禅手”连扬,一招接一招硬硬砸下! 蔡八乘惨了,空有一身罕奇功力,竟被逼得无法施展! 强百柔一招快似一招,是实打实砸! 蔡八乘双斧交并,是硬接硬架! 若在外行眼中,实在看不出有哈稀奇处,但今日不论台下抑或台上,却都是顶尖儿的行家! 俗话说,不会看的看热闹,行家却是看“门道”! 乍看上去,蔡八乘和强百柔,是以硬功夫相抵,一个生砸猛打,另一个就重接硬架,没有热闹! 其实,强百柔每下一招,皆是真力为之,因而蔡八乘也就以真力提贯于双斧之上,相抵相格! 故而谁也不能再停手,或改变打法! 缘因真力与真力相较,没有半丝可以偷巧或躲避处,必须硬拚到底,哪个先将真力收转,哪个即将溅血台上! 因此,台上的人,个个目射寒光,注意不懈! 台下的人,更是呼吸自停,提心吊胆的注目! 擂台虽说搭建未久,但仍有埃尘木屈,如今,却干净的都可以看到地板上的木轮纹路了! 动手的两个人,不论攻者或守者,不论是迈步抑或后退,举手或是抬臂,都挟着真力所发的罡风。 不用说别的,那高挑着相距擂台两丈多高的灯笼,都摇摆的如同大海孤舟,时而东又时而西! 台上双方高手所着衣衫,更是如受天风狂飙般,飘抖不停而发出叭叭声响,由此可知动手的二人真力多么纯厚! 此时,强百柔已连发一十二招,自然蔡八乘也是连着接架子一十二架,两个的脸上,全见了汗珠! 这一招,强百柔虎吼一声,身形涌起,左手“神镗”在前右握的“禅手”在后,全力扑击! 蔡八乘自第二招起,只有被迫着招架,如今他得到了回攻的时机,双斧猛的旋轮而出,双斧猛扫而斩强百柔双腿! 强百柔似是大意了些,镗、手尚未压到,而对方双斧已临小腿之上,躲已无及,双足猛缩,以神镗抵去! 这次强百柔吃了亏,人在半空,脚下无根,被震出了数尺,身形在空中一翻,落在了擂台板上! 蔡八乘狞笑一声,道:“你也吃蔡老子二十四斧头!” 他话到人到斧到,斧分上下,挟风砍去! 蔡八乘守时,因系双板斧,占了便宜,攻时亦然,左手斧“力砍泰山石”,右手斧却是一招“樵夫横断参天木”! 强百柔失招,原来并非大意,乃是有心为之! 蔡八乘双斧攻到,强百柔禅手抬处,“横架金粱”,左手镗,斜迎横来的斧,两声响,显出了功力! 蔡八乘前接一十二招,双臂已觉微酸,如今全力砍压,只顾攻敌,未量己力,强百柔却是有心而迎,胜败立见! 两声震响传出,蔡八乘那条左臂,立觉麻木,暗呼一声“不好”,虎口已觉奇热,那只板斧,脱手飞出! 右手斧因系横扫,幸未出丑! 闻文适时扬声喊道:“停,胜负已分!” 蔡八乘空有一身诡诈主意,尚有还未施展的几种绝技,但在脱手斧飞之下,也只好认败无言恨恨归座! “雷家堡”这些少侠们,连胜两阵,台下千百英雄,不由暗自颔首,俗话说:盛名之下无虚士。诚然! “白魔”章新,此时自坐处站起,到了台口。 他的对手“伍重远”,不待招呼,也步出了座位。 章新一身白,白衣白裤白袜,再加上他那“发面馒头”似的一张白脸,真是都白到了一起啦! 不过他这种白,却并不白的爱人,因为那张脸,毫无血色,白的苍煞,白中有灰,白的怕人! 他有一对无神的大眼,看时却似未见,茫茫然,使人不知他到底是看什幺,和打着什么主意。 适时,章新开口对伍重远一笑道:“伍少侠,请容我说句夸赞的话,贵兄弟们的功力技术,果然高人一筹,诚是老朽等人所仅见的强敌!” 伍重远含笑相谢道:“愚兄弟愧承谬赞,说实话,并无与贵旅相敌之心!” 章新道:“好话好话,确是一句中肯的好话。” 他说着,话锋突停,横扫了伍重远一眼,又接着道:“不过老兄弟……哦,我讨大称少侠一声老兄弟,还望少侠不要过意,老朽是江湖中人,深觉‘四海皆兄弟’一语,十分正确!” 伍重远道:“能得前辈垂青,小可自是身价立增!” 章新似极开朗的一笑,道:“老弟可别指着自己来捧我。” 话声一顿,接着改了话头,道:“老弟曾言,与敝旅并无相敌之心,恕老朽直言,老弟你错了,敝旅与贵兄弟,实是最佳敌手!” 伍重远哦了一声,道:“小可深觉不解,双方必为敌手之由?” 章新道:“敌者,不同于我者,此非仇也,这一点老弟应该先弄清楚,古人说,取他山石可以攻玉,即此故也!” 第122章 “以敌而视不同于我者,则可取其长,攻己错,自能日新,又日新,日日新,是故敌者友也,决非仇也!” 伍重远神情肃然,以揖而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敬请前辈归座,伍重远认败!” 章新哈哈一笑,道:“孙子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为最上,老朽多谢少侠承让。” 伍重远道:“以力服人非心服也,小可此退深觉光荣。” 一老一少,彼此一笑,果然风雨不响,互回坐处。 这一场,使台上下的英雄,无不木楞发呆!金成却扬声高喊声道:“第三阵,伍重远少侠败!” 闻文接上一句,道:“请第四阵‘木头僧’与‘蛇魔’,王大侠登场!” 王小五闻声而起,嘻嘻一笑,道:“这可真是‘丑媳妇难免见公婆’了,刚才章老弟以舌战而胜,胜的使人佩服,伍少快一言承败,败得光荣!” 话一顿,他长叹了一声,又道:“现在轮到我了,但是我这个玩蛇的,除了蛇之外别无一技之长,有刚才一场至高的言搏,我再若动蛇,自己都觉得不够味,不是东西!” 他话锋一停,转向恰好合十面离座的木头僧道:“少高僧,多少请你给我拿个主意如何?” 木头僧,真如木头,讷而笨,不善言辞。 一句“少高僧”,叫红了木头僧的脸,他合十道:“施主,小僧年仅二十几岁,请叫我和尚如何?” 王小五道:“江湖无大小,功力高的为尊,少高僧别客气。” 木头僧道:“施主若再这样称呼,请恕小僧不战面退了!” 王小五嘻嘻笑着道:“章老弟不战而胜,至少还用了一番思考和说了不少道理,我只称呼一声‘少高僧’就迫对手不战,可就胜过章老弟多多了!” 木头僧双眉一皱,道:“施主,时间宝贵,可能指示怎样动手法?” 王小五道:“我声明过了,就会玩蛇,怎幺办?” 木头僧合十道:“好办,小僧就来斗蛇。” 王小五道:“蛇乃毒物,类属虫介,怎敢辱及少高僧?!” 木头僧语慢话迟,急道:“没关系,谁叫我抽中了这个签,就算我甘愿和虫介动手好了!” 这话本来没有什幺,但若是“蛋里挑骨头”的话,却会发觉,王小五挨了骂,并且骂的无法还口! 果然台下群雄中,有了不少会心人,哄然笑出声来! 王小五这时候也会过了此意,老脸红了! 俗话说:言多必失! 王小五能说善道,如今却没想到,自己把自已圈进了虫介圈里,又正好碰上个老实和尚,丢了个大人! 木头僧却正在奇怪,台上下这些发笑的人,为什么笑,王小五此叫却必须遮过尴尬,于是接了话:“不啦,老朽陪你过两手吧,咱们以掌相搏可好?” 第五十三章一席谈误会冰消 木头僧道:“好,好的很!” 话声中,木头僧合十为礼,恭敬的连退三步,以“韦陀朝佛”之式开招,静待王小五出手! 王小五点点头,道:“少高僧,我看你是不会先动手了?” 木头僧道:“小僧不敢。” 王小五嗯了一声,“请”字出口,身形一闪欺上,左手“斜分阴阳”,右掌“开天劈地”,打向木头僧。 木头僧依然合十,原招不变,躲也没躲! 王小五掌临木头僧头顶及肩背之时,见木头僧竟不躲闪,不由一愣,双掌微停,正要开口询问! 哪知木头僧却在这个时候,左手掌直穿而出,自王小五双臂下伸了过去,一把就拿住了王小五的右臂肘! 右手掌,更快似闪电,一穿一震,但将玉小五左臂锁了起来,王小五尚未来得及震脱,木头僧十指合力已猛地向外抖去! 这合力一抖,王小五双臂就用不上力量了,被抖得左右两分,露出来前胸要害,木头僧双掌再穿,已印在了王小五胸口之上! 王小五那张脸,成了紫茄子啦,金成适时却不留情地喊道:“胜负已分,雷家堡木头僧胜!” 王小五蛇眼一闪,他没有生气,却嘻嘻地笑了! 然后他大拇指向木头僧一伸,道:“是你赢了,老朽一生对敌,虽也有败,但却都没有这一次败得好笑,败得使老朽不能不服!” “好,少高僧,这次你胜得虽说侥幸了些,但却非常公道,老朽无话可说,咱们只好明天大会上再见了!” 话声中,他转身步回坐处而去。 木头僧依然恭敬合十相送,然后归座。 ※※※※※※ 同时,在“雷家堡”中…… 是“雷家堡”的左方偏后的堡墙上,这时飘落一条黑影! 黑影好大的胆,好高的功力,落地即起,疾投而入堡中,像是进了无人之境,直扑到中堡! 所谓“中堡”,必须略加解释。 原来这“雷家堡”,是三圈三环相套! 正中约十亩宽敞,是“中堡”,中堡外有一圈是“护堡”,护堡外还有一圈,那才是“雷家堡”的外堡! 但是堡中人,却不如此称呼! 他们称“中堡”叫做“心堡”,“护堡”叫成“骨堡”,最外面的那层城堡,就称为“雷家堡”! 骨堡“护堡”和外堡之间,相距半亩之隔,有屋宇、花园、楼台、大厅等建设,而“心堡”(中堡)却不同! 心堡堡墙高四丈六,比骨堡高八尺,此外堡高丈六! 心堡的屋宇,完全是依堡墙环建而成,门户内向,正中约三亩方圆,是座豪华的大花园。 花园中,建有一座“雷霆楼”楼高十丈,占地整整一亩,雷霆楼造的美仑美奂,巧夺天工! 据说,此楼深藏奇妙设置,是雷家堡的心脏地! 如今,整个的雷家堡中,半点灯火没有,但正中的雷霆楼却亮如白昼! 因此这条胆大艺高的人影,直扑雷霆楼而进! 这人自进入雷家堡,一是功力高超,飞纵迅疾,二是堡中疏于防范,因此他没有遇上阻拦! 他在到达“心堡”堡墙,也就是心堡中屋宇脊顶的时候,暗中得意的一笑,他笑雷家堡虚有严紧之名却无其实! 因为他一路直进,就没有被人发觉! 如今,他注目心堡正中的那个花园,和园中的高楼! 花园中,一片沉暗,除隐隐可见树木假山外,难窥全豹! 但那座形容起来却说是高插云天的“雷霆楼”,却因光亮四射的原故,而现得十分清楚! 楼大门,洞开着! 长窗垂着半丝幔,极美! 楼门外,以石条铺的箭道地,白净无尘! 石条路两旁,“龙松”相列,古色古香! 楼门左右,各立着一只巨大石狮,雕刻而成,远看虽然难见功力,但由它似活的神态看来,必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人双眉紧了紧,摇摇头! 因为他自料若进入花园,或不至被人发觉,但若想欺进“雷霆楼”,却似李白形容蜀道般,难于上青天了! 缘因楼中灯火过亮,光芒四映,有人欺进,远在里许路外都能看得清楚,休想隐瞒得过! 不过越是如此,这人却也愈想欺进一探,他想得很对,既入宝山,焉有空返之理,何况认定里面有他要找的人! 这人沉思片刻,仍无良策,自忖道:“先到那花园之中再说,也许会有办法可想!” 因之,他不再犹豫,身形高拔腾飞而起,投向花园! 就在他疾箭般拔起身形,投射入园的当儿,不知由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扬喝,道:“站住,否则你就要受伤了!” 这人身形已然到了空中,闻言业难停步,再说,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听这一套,因之反而加快了三分! 于是他投进了花园之中,并且立刻将身躯贴向一株树干之后,适时,那“雷霆楼”中,传出话声道:“什么事?” 适才那扬喝着令黑影停步的人,仍在暗处答道:“回萧爷的话,有人潜进了本堡,在外堡时已被发觉,因萧爷有令,不必拦阻,才放他进来。” “岂料他却不自量力,由外堡而骨堡,今竟企图一探心堡的‘雷霆楼’,小的奉有堡主严谕……” 话声未已,楼中声音又起,道:“来的,这位不速之客,正是今夜我要等的人,吩咐‘灯使’撑起‘引路灯’,迎接‘伍魔主’的大驾!” 投入园中,隐身树干后面的夜行人,藏不住了! 暗自摇摇头,现在他深服这“雷家堡”的严紧了! 于是他坦步而出,扬声说道:“在下擅闯贵堡,虽旨在一试贵堡声威,然亦与武林道义相悖,愿负荆请罪于萧大侠台前!” 原来这夜入雷家堡的不速客,却正是万魔之王的伍仇。 伍仇话刚说完,答话之声已到,道:“小可恭候侠驾已很久了,请恕未曾远迎之罪!” 话声中,人影已现,灯光亦出,伍仇面前多了一人! 伍仇注目处,心头一动,暗忖道:“果然是他!” 思忖着,礼却不失,拱手道:“前在荒郊小道,虽只匆匆一会,但萧大侠那‘石破天惊’之一招,却已令区区永难忘怀!” “当时,萧大侠虽未示下尊名,但区区业已断定,纵目当代武林,除萧大侠外,实罕见身怀这般功力的人物!” “因之识荆之心,胜过一切,今夜于堡外台上,复未见庐山,故而始有此冒昧相访之举,尚望原宥。” 萧梦梅微笑着说道:“伍魔主既不见弃,请楼中相谈如何?” 伍仇道:“此固区区之所愿,不敢请耳!” 萧梦梅又是一笑,随即肃客。 ※※※※※※ 是“雷霆楼”中的古雅客室,萧梦梅与伍仇浅饮共话! 四样佳肴,两壶美酒,自饮自斟着。 杯酒落入肚肠,伍仇先开了口。 他面带着笑容,道:“萧大侠……” 话才起了头,已被萧梦梅打断,道:“伍兄贵庚?” 伍仇哈哈一笑,道:“好好,咱们莫序年龄,互称为兄如何?” 第123章 萧梦梅也朗朗笑道:“就不能再接近些?” 伍仇道:“能,等过了明朝吧!” 明朝是“争盟”之日,萧梦梅自然懂得个中道理。 于是萧梦梅喟吁一声,道:“在下并无志得盟主之心!” 伍仇正色道:“区区适才话还没有说完,等过了明朝,我们也许亲近到胜如同胞,但或者会变成死敌!” 萧梦梅剑眉一皱,道:“何故?” 伍仇微笑着先喝了一口美酒,道:“萧兄试猜!” 萧梦梅道:“难,区区一个武林盟主,决非成仇之因!” 伍仇哈哈笑道:“姑不论未来是敌是友,只听这个论调,萧兄却已是区区的唯一知己了!” 萧梦梅也喝了口酒,道:“在下实在百思不明,你我双方有何难解的纠葛?!” 伍仇道:“说来话长!” 萧梦梅道:“设若伍兄有意,何不作促膝竟夜之谈?” 伍仇哦了一声道:“明朝之会呢?” 萧梦梅温文一笑,道:“在下深信,去了个我,再走了个你,还有别人!” 伍仇剑眉一挑,道:“萧兄之意,是说宁可放弃盟主之争,而愿与区区作竟夜促膝之谈?抑或是早已另有了安排?” 萧梦梅道:“争盟事,本非所愿,能与伍兄促膝相谈,余何足论!” 伍仇双目突射寒光,道:“萧兄之言当真?” 萧梦梅正色道:“在下不敢相欺!” 伍仇道:“争盟之战,倘你我放弃,雷堡主即无敌手了!” 萧梦梅道:“若伍兄慨诺夜谈事,在下当请十弟兄尽皆放弃!” 伍仇霍地站起,道:“萧兄,你……你……” 萧梦梅肃问道:“心违此言,天地厌之!” 伍仇倏然止步,双手抓住了萧梦梅的两臂,道:“仁者君,义者君,伍仇服了!” 萧梦梅还握伍仇,道:“勇者伍兄也!” 两个人同时相视,不由俱皆开朗的大笑起来! 重入座,再添酒,伍仇举杯扬声道:“萧兄请干了这一杯,我有话说!” 萧梦梅仰颈而干,道:“设有难处,小弟不问!” 伍仇一笑道:“萧兄会错意了,我要说的是,今天只谈到四更,明朝仍请参与争盟之战,萧兄肯否?” 萧梦梅道:“设乃伍兄之愿,小弟遵命!” 伍仇颔首道:“好,此事就一言定局了?” 萧梦梅道:“当守信约!” 伍仇又道:“再有请者,今夜不谈到纠葛之事,萧兄能否慨诺?” 萧梦梅道:“此亦伍兄所望?” 伍仇道:“固愿,惟应得萧兄金诺!” 萧梦梅含笑道:“好,但不知谈些什么……” 伍仇接口道:“小弟想拜问萧兄几件事情!” 萧梦梅道:“知者,小弟当言而尽!” 伍仇道:“如此则感甚!” 他话锋一顿,又道:“听说贵兄弟十位中,也有位姓伍的朋友?” 萧梦梅道:“不错,是伍重远兄!” 伍仇道:“和小弟同姓,立人右旁一个五字的伍?” 萧梦梅颔首道:“正是,伍兄莫非……” 伍仇已接了口,道:“又据人说,贵兄弟皆昔日‘十君子’之后代,可是?” 萧梦梅道:“不错!” 伍仇道:“怎有两位姓过的?” 萧梦梅道:“这有段内情!” 伍仇道:“能讲一讲听吗?” 萧梦梅颔首道:“当然能!” 接着,他把所知往昔十君子结盟事,说出,然后谈到“卜”氏暗算自己父母,及后来改姓为“艾”等情! 最后说及,过女侠如何被掳为“卜”氏义女,又如何解破当年之事,而至“卜”氏隐身他乡,但却没有说明,自己习武经过等等。 伍仇点头道:“萧兄是因‘卜’氏无子,而以过女侠相代了?” 萧梦梅道:“不错,这样正是十人之数!” 伍仇道:“那伍重远是昔日‘伍二侠’的公子了?” 萧梦梅摇头道:“重远兄是伍二叔的侄儿!” 伍仇皱眉道:“莫非二侠也无子女?” 萧梦梅喟叹一声,道:“也许有,但苦无觅处!” 伍仇道:“说的也是,天涯海角,要找一个人是太难了!” 他说到此处,话锋停下,突然问道:“伍二侠如今何在?” 萧梦梅心头一动,道:“伍兄问及此事,不知……” 伍仇立即接口道:“随便问问就是。” 话锋一转,又道:“萧兄可曾发现‘黑石船’的所在?” 萧梦梅闻言,心头又是一动,道:“若伍兄知道,盼能示下。” 这种答复方法,非但表示出自己如今尚不知道黑石船下落外,并另有询问对方的双重用意。 伍仇摇头道:“小弟自出江湖,就有访觅此船的心志,惜无所得。” 萧梦梅微然含笑,借此机会问道:“伍兄似乎行道江湖不久吧?” 伍仇道:“仅一年不足!” 萧梦梅道:“伍兄曾经声明,今夜避免谈及小弟与伍兄纠葛之事,我们谈到现在,小弟可有违背过这个约定的话吗?” 伍仇摇头道:“没有。” 萧梦梅道:“设与纠葛无关事,小弟可能拜问而得伍兄答复?” 伍仇一笑道:“这也算‘来而不往非礼’了?” 萧梦梅道:“伍兄要是有这样想法,小弟不问就是。” 伍仇摆手道:“一句笑谈,萧兄不要当真,有话请讲吧。” 萧梦梅道:“小弟是想请问,伍兄的师承门户。” 伍仇闻言微微一愣,似是根本没有想到,萧梦梅会突然提及这个问题。 但他在微愣之下,却立刻有了答辞,道:“小弟说出真情之后,萧兄能信?” 萧梦梅道:“只有傻子,才不信真情?!” 伍仇一笑道:“小弟没有师承,也没有门户!” 萧梦梅道:“可是巧得某一机缘,而依之自修而成?” 伍仇心头一凛,道:“正是,萧兄怎会知晓此事的?!” 萧梦梅道:“想当然罢了。” 话声微顿,又道:“伍兄虽是偶获机缘,自修武功,但总要有位行家在旁指点才行,否则断无今日的成就,这位行家……” 伍仇心中又是一凛,接口道:“说来萧兄或不能信,是家慈!” 萧梦梅肃色道:“原来令堂是位武林前辈!” 伍仇一笑道:“若萧兄再问问家慈的姓名,岂不一切迎刃而解?” 萧梦梅脸色微微一红,原来他正有此意,不料话还没有问出口来,已被伍仇猜到而直接说出。 萧梦梅生性仁厚,待人忠诚,如今伍仇已经明说出口,他就不好意思再询问这件事了。 于是他沉默了刹那,道:“不瞒伍兄说,小弟本是有心要问这句话的,现在经伍兄指出之后,小弟到不好意思再问了。” 伍仇道:“家慈姓史,萧兄这该满意了吧?” 萧梦梅并没有满意,他仍然不知道武林中有哪位史姓女侠,当然,若伍仇能提及乃母家族方面,则萧梦梅必有所得。 萧梦梅虽然并没有满意,但脸却仍然红了红。 伍仇一笑道:“萧兄不必为谋解你我纠葛事,再作努力了!” 萧梦梅诚挚地说道:“小弟明知伍兄绝非别具心肠之人,若被迫仍须与伍兄为敌,而不知为敌之由,则小弟深觉悲恨!” 伍仇慨然道:“今夜之会,诚天意也,有此把晤,小弟敌意消了不少!” 萧梦梅却喟然一叹道:“伍兄应是小弟同行之人,今竟为敌,实令人恨!” 他一连提到两个“恨”字,是“恨”他自己的无能无德,不足以感他人,而并非恨怨别人! 伍仇深解其意,对萧梦梅更有了认识和好感! 因之,伍仇也诚挚地说道:“仇恨有时故然越久越深,但有时也会渐渐冲淡的。” 萧梦梅剑眉展开,道:“何时,小弟要等到何时?” 伍仇道:“不久之将来!” 萧梦梅微喟一声,道:“愿即明朝!” 伍仇目光向萧梦梅身上一扫,似是别有用意地说道:“怕没有那么快。” 萧梦梅也回望了伍仇一眼,道:“小弟是盼望着越早越好。” 伍仇突然话锋话题一变道:“小弟也许不会参与明天的争盟之战了!” 萧梦梅微感意外,道:“这为什么?” 伍仇瞥望着萧梦梅道:“要是参与的话,最后必将是小弟与萧兄相搏!” 萧梦梅开朗的笑着,道:“小弟保证,不会这样!” 伍仇肃色道:“萧兄之意,小弟业已猜到,就因为如此,所以小弟必须放弃,否则在纠葛未了前,而身受萧兄重情……” 萧梦梅中途插口道:“伍兄你错了,小弟本来志不在此,如伍兄愿为武林分忧,此正武林之福,何受小弟重情之有?” “况盟主者,实无一利,并须能吃得艰苦,任劳而任怨,若无卓绝之功力,坚毅不拔之心志……” 伍仇适时接话道:“萧兄可是要给小弟加上个枷?” 萧梦梅正色道:“这又不然了,若盟主得人若伍兄者,最后武林,则有风平浪静之望,设盟主为邪恶之徒,则大乱生矣……” 伍仇接口道:“任凭萧兄如何说,小弟之念已决!” 萧梦梅直接地问道:“伍兄可是决定,明朝不参与争盟之战了?” 伍仇道:“不错!” 萧梦梅道:“据小弟所知,伍兄本是存着要与小弟一战之志!” 伍仇道:“不错,今已作罢?” 萧梦梅哦了一声,道:“是否也暗示着,伍兄与小弟之间纠葛,业已完了?” 伍仇一愣,道:“凭心说,小弟实已不愿再谈纠葛事,不过……” 萧梦梅道:“不过什么?” 伍仇慨叹一声道:“不过家慈怕难同意!” 这次却真的说傻了萧梦梅,他木愣久久,才道:“伍兄,难道这纠葛事,与令堂大人有关?” 伍仇道:“小弟可以多告诉萧兄点事,小弟之行动,皆为家母所示谕,自然真有纠葛存于心怀的,也是家慈!” 萧梦梅摇头瞠然道:“这怎么会? 第124章 怎么会呢?!” 伍仇道:“小弟再多透露一句,纠葛并非针对萧兄十兄弟!” 萧梦梅讶然而愕诧地说道:“太奇怪了!也太令人难解了,那是针对何人?” 伍仇一字字说道:“武林‘十君子’!” 萧梦梅剑眉皱起,他真的越听越听不懂,坠入五里雾中! 伍仇却已接着又道:“其余内情,恕小弟无法再多奉告了,总之,小弟如今业已不愿与萧兄为敌,愿能说得家慈心动……” 话还没有说完,突闻一声爆响,起自“心堡”外“骨堡” 中的东南方,接着,半天上出现了浓烟和烈火! 萧梦梅和伍仇,立即双双站起,互相看着! 刹那之后,伍仇猛一跺脚道:“好鼠辈,心肠忒地歹毒了!” 萧梦梅摆手道:“小弟早有安排,伍兄不必焦急!” 伍仇正色道:“话不是这样说,小弟今夜是冒失而来,虽系适逢堡中遭人破坏,但传说出去,小弟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这身嫌疑!” 萧梦梅哈哈一笑道:“伍兄这样想,是把小弟当成了小人看待,并且正好中了这放火人恶毒的离间之计,望伍兄三思!” 伍仇剑眉挑动着,似乎压下了些许气愤! 讵料适当此时,“内堡”西北角上,又传来一声巨响,大火再起,浓烟卷空,伍仇脸色变了! 他看了萧梦梅一眼,严肃地说道:“萧兄,现在怎么说?” 萧梦梅剑眉紧锁,道:“伍兄,你必须要相信小弟,还有保护此堡的能力!” 伍仇剑眉也一锁,道:“萧兄是当真不让小弟动手?” 萧梦梅突然改换话题,道:“伍兄,外面擂台之上,还在较技证功吗?” 伍仇微微一愣,道:“若以计数五十为止的话,最多才到第七对……” 萧梦梅一笑道:“这两声巨震,和冲天的大火,想必也早惊动了大家,但是直到现在,不闻人声,伍兄没有疑及这一点?” 伍仇心头一动,道:“萧兄果然早有了妥当的安排?” 萧梦梅道:“伍兄自进入‘外堡’,即已被本堡负责巡夜的人发觉,以伍兄这身罕奇功力来说,尚未逃过监视,何况他人!” 伍仇道:“然则何故任鼠辈纵火……” 萧梦梅接口道:“夜入本堡,不告而进,其人虽不合武林规矩,然小弟尚不能以此罚彼,如今却不然了……” 话声至此适巧一顿,外面正好传来人声,道:“诸位里面请,伍魔主也在……” 外面人,话声未完,萧梦梅已接口道:“是大哥?” 话刚问出口,楼门启处,雷啸天已肃客而进! 伍仇注目处,不由暗暗伸出拇指,由衷钦佩萧梦梅了! 来的人不少,主,客正好十九人,主人是 雷啸天。 过万乘。 展翼云。 尚自强。 古存文。 木头僧。 伍重远。 强百柔。 过晓梅。 客人是 邓凯。 庞大可。 樊山。 万山重。 欧阳彤。 王小五。 章新。 蔡八乘。 狄二娘。 那五岳。 另外,还有四个人,不是主人,也非宾客,而是潜进“雷家堡”纵火之后,被擒的恶徒。 萧梦梅立即起座,含笑相迎,并谕令堡丁,很快的排摆好了双方座位,献上香茗而宾主落座! 邓凯等人,本欲向伍仇施礼,却被伍仇挥手止住。 落座后,伍仇首先含笑说道:“萧兄,原来一切皆在算中,小弟服了,但对这些纵火的恶徒,小弟却不想放过!” “这些人,仍是我拜弟艾天齐的手下,望伍兄弟高抬贵手,容小弟事后发落,况若非彼等,也引不得伍兄贵部至此相会。” 伍仇哈哈一笑,道:“这样说来,小弟还要感激他们了。” 萧梦梅也笑了,笑声中,挥手令人将恶徒带下,伍仇冷眼旁观今夜一切措置,不由恍然大悟,立即接着又道:“萧兄,今夜之会,除纵谈天下外,小弟郑重要求,不应涉及双方私人间事,可否?” 萧梦梅慨然道:“哪个违了此约,罚饮美酒百杯,并立即退席!” 于是大家都笑了之一群武林豪侠,果然不谈敌或我事,饮酒而畅论天下起来,直到四更,方始兴尽而散! ※※※※※※ 八月十五了! 是武林争盟之战的正日子! 老天!真是个古怪的东西。 说天是东西,决没有丝毫不敬之意,相反的却因对他有份亲切的感情,才在称呼上随便了些。 老天之古怪,是因人而施?! 有时,人想老天太不作美,有时人说,老天真可人意! 飞雪寒天牵佚行,他怨天冷! 第五十四章风起云涌武林会 酷暑驿站马上吏,他恨天热! 卖伞的怨天怎不下雨! 推车的恨天为何阴雨绵绵! 天!他若能随了众生意,天又怎配作天! 不过老天却真有些道理,痴长几年就能够体会到了! 譬如“七夕”,傍黑时,老天总会阴上一个时辰,有时甚或陪上两滴三滴眼泪,哭一鼻子! 再像小过年后,灶神爷“上天去言好事”了,老天的脸,一会儿笑着开了云口,一会愁的锁上眉闩! 当真,他在静听灶神爷的禀呈,是好事,他笑笑,人们就看见了太阳,有恶行,他烦,立刻阴云密布! 对这“天上月圆”,人间“团圆”的中秋,老天尤其是可人的心意,必然是晴空万里,月圆无风! 今天,正是中秋,不过还没到夜晚。 人间,今年的中秋,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 往年中秋佳节,除了千里流浪客,天涯落魄人外,凡是有家的,都回了家,有友的,都靠了友! 今年怪哉! 有上千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僧有道有尼姑,他们竟然都抛弃了自己的庵、观、寺院和家,来到这“雷家堡”! 当然,凡是前来参与今天“雷家堡”,擂台之上争搏武林盟主的,都不是普通人,而是各怀精艺的武林客! 他们等的够久,日子总算等到了! 正午,仍像昨日一样,席开数百桌,坐无虚席! 不!不! 正对着擂台口的那儿桌,却空无一人! 本来主人早就声明过,宴席不分门户,不计派别,是谁先到谁就坐,谁想坐在何处,谁就坐在何处! 不过自从那面“万魔之旅”的大旗,插在擂台口的席前之后,这几桌就没有人愿意来讨无趣了! 今午空置,有个原因,万魔之旅的群魔,一位没来,那位魔主伍仇,当然是也没有到场! 但是凡参与大会的人,却都知道:今夜争盟之战,万魔之旅志在必得,午间缺席,大概是在养精蓄锐! 千数武林高手,自来雷家堡外,可以说没人见过那位闻名已久,传言万人莫敌的萧梦梅! 今午之宴,仍是由雷家堡主雷啸天出席,非但萧梦梅没有出现,就是其余的主人,也没现影子。 以武林中的风气习惯而言,是小雨欲来的气势了! 太阳偏了西! 再偏!又偏!终于被西山顶在了头上! 难以描绘和形容的夕阳彩色,衬得大地美丽无俦! 夕阳的七彩,却使千数名武林客的心,渐渐提高! 本来还噪杂的人群,不知何时静了下来! 本来还东张西望的人们,也不知何时坐了下来! 你看我,我看你,无人不会心,也无人愿开口! 蓦地,有人出现在“雷家堡”堡墙之上! 那是个极为英俊秀逸不群的少年,一袭银衫,映着七彩,幻成了云裳仙衣,立于高处,更见风格盖世! 少年身后,一排站着众人俱皆见过的主人们,于是武林群侠,立即知晓,这少年就是萧梦梅! 那盏巨大而惊人的“黑石船灯”,这时也冉冉升挂了起来,似乎有心和天上的明月争辉! 适时,巨轮转动,七彩下沉,一跃一跃终于坠没! 接着,四处梆声齐鸣! 初更!初更!初更! 盛筵摆上,每席皆多了一大磁碟珍贵的应节甜食,一个个,浑圆、喷香,是月饼,主人想得真叫周到! 蓦地! 一声钟鸣,声震十里,千余人鸦雀无声! 那美俊超逸的少年,这时开了口:“武林争盟大会,自钟鸣时起,开始了!”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今晚之宴,自现在起,直到天亮,盼尽欢而散!” 宴自定更起,直到五鼓止,尽是盛筵! 少年话声微停,又起道:“小可萧梦梅,在此恭敬一揖,权叩赴会诸前辈们的安康,并在会前,有几件事先为声明!” “其一是诸位席上的月饼,内中有百枚藏有珍珠,哪位吃到,饼中珍珠就归那位所有!” “珍珠上,皆有附件,是一艘极小极小的八帆黑玉石船,此物,就是今后小可等十兄弟姊妹的信物!” “若在江湖,遇有危困,持此信物递到雷家堡,或是‘天下一家店’任何一家分店,必然有人代君分忧!” 语声一停,群侠由衷的鼓掌欢呼起来! 掌声渐止,萧梦梅话声又起,道:“大会规则,各位已知,小可现在另有所请,就是凡登台之人,务请点到为止,莫存伤人心意!” “小可业已耗费诸位不少时间,是故不再多烦,敬请诸位一面饮宴,一面赏月,一面登台各现神技!” 话都交待完了,人也退了下去! 千余武林高手,此时在纷纷低声谈论着刚才的事,并已动手取食席上的月饼,月饼人人有份,只多不少! 大家并非饿了,而是被那珍珠附件的信物所吸引,谁不想平空得到一件,至少能有一次大用! 不过群侠却在暗中奇怪,白天空置无人去坐的那几桌席,今夜却依然空着,不见人踪! 于是传言纷纷,个个诧疑! 此时,由堡墙上退了下来的萧梦梅,却也十分不安。 他沉思着,剑眉不时深锁! 雷啸天看得清楚,悄声问道:“是为了没见伍仇……” 萧梦梅颔首道:“也没看见他的手下!” 第125章 雷啸天低声道:“午间席上,就没见他们……” 萧梦梅接口道:“大哥可曾差人去请……” 雷啸天摇头道:“没有。” 话锋一顿,接着说道:“不过晚宴前,我却劳动了闻,金二位差来的高手,请他们前往促驾,哪知却已无人……” 萧梦梅垂头喟叹一声,幽幽的接了话,道:“大哥,他们都走了?” 雷啸天道:“嗯,都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却不知道。” 萧梦梅道:“伍仇人极豪爽……” 话锋突然拖长,接着一转,道:“大哥,您可能想出来,伍仇是何出身?” 雷啸天摇头道:“这……这太难了……” 萧梦梅抬头看了雷啸天一眼,接口道:“今夜争盟之战,假如没了他们,怕挑战的不多?” 雷啸天道:“却也未必,我早已在暗中注意,还有不少隐迹江湖多年的人物来到,恐怕仍将有几场大战!” 萧梦梅道:“就有,大哥已足能应付!” 雷啸天一愣,道:“盟主的意思……” 萧梦梅似有苦衷的瞥了雷啸天一眼,雷啸天却错会了意,于是话锋一停,含着笑摇了摇头,才接着说道:“二弟的意思是……” 萧梦梅知道雷啸天把事想岔,也一笑道:“小弟不是为了称呼不安,而是为了伍仇率队愤然而去,心中颇感怅然,尤其是在小弟已有所悟的时候……” 雷啸天道:“已有所悟?二弟,可是有关伍仇的出身和门户?” 萧梦梅道:“嗯,傍晚时候,小弟才突然贯通了此事!” 雷啸天和萧梦梅低声商谈甚久,其余八位,自自然然都围在左右,是故无不听得清楚明白! 过晓梅别具慧心,适时道:“二哥,这位伍朋友和二伯父……” 萧梦梅颔首接口道:“三妹倒是聪明。” 话锋一顿,萧梦梅转对伍重远道:“重远弟,你能否记忆及伍叔……” 伍重远摇头接话道:“当雷大哥找到小弟的时候,小弟曾经详述过当年之事,自家伯突然隐去之后,始终就没再回家!” “家伯母在第三年上,就率领着两名家仆和四岁的堂兄他往,说是要走遍天涯海角,去找家伯……” 萧梦梅颔首接口道:“这些我们都已经很清楚了,如今只有一件事情,要重远弟仔细回想之后,再为答复!” 伍重远道:“盟主说吧!” 萧梦梅道:“伍叔是娶得哪姓之女?” 伍重远皱眉道:“这有关系?” 萧梦梅嗯了一声,道:“关系极大!” 伍重远点点头,道:“既然关系极大,小弟甘愿有朝一日身受伯母大人重责,今夜就对盟主及诸兄弟,说出内中的秘密!” 萧梦梅闻言一愣,慌不迭摆手道:“贤弟且慢!”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重远弟,莫非伍叔母的出身,另有隐衷?” 伍重远颔首道:“正是!” 萧梦梅接着道:“贤弟可是曾受严渝,不得言及此事?” 伍重远道:“是的!” 萧梦梅肃容道:“既然如此,贤弟不可多言!” 伍重远道:“不过如今家严家慈皆已仙逝,家伯亦已早遭不幸,此事虽系秘密,已无再守这秘密的道理……” 萧梦梅郑重的接口道:“不然,在小兄看来,若未得长者渝示,任何时期,任何变化及情形下,贤弟都不当言!” 话锋一顿,又道:“此事只怪小兄事先不知,方始几乎使贤弟不忠不孝,小兄应向贤弟致歉,这件事不再谈了!” 伍重远挑了挑双眉道:“盟主不是说,事关重大吗?” 萧梦梅道:“任凭多么重大,也不能有背父母谕令!” 伍重远想了想道:“盟主先前问及小弟时……” 萧梦梅含笑接口道:“我已说过了,不再谈这件事情,贤弟不必耿耿于怀了。” 伍重远有些焦急地说道:“假如盟主只是问问家伯母娘家的姓氏……” 萧梦梅突然接口道:“伍叔母可是姓史?” 伍重远猛的一愣,道:“原来盟主早已知道了!” 萧梦梅面色极为沉重,没有回答伍重远的这句话! 雷啸天在一旁也深觉此事奇怪,当然,昨夜伍仇和萧梦梅单独相谈的那些话,雷啸天不可能知道! 沉默了刹那之后,萧梦梅长吁一声开了口,道:“诸贤弟,我有件事情要告诉大家!” 雷啸天道:“二弟,是关于伍仇的?” 萧梦梅颔首道:“不错。” 群侠俱皆看出事态严重,不由个个面色难安。 萧梦梅适时已接着说道:“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伍仇就是伍二叔的公子!” 此言出口,十君子的后代,无不震惊! 伍重远啊了一声,道:“他……他会是小弟的堂兄?” 萧梦梅道:“不会错了!” 展翼云皱眉道:“我想,伍仇贤弟自己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 萧梦梅却摇头道:“他早就知道了!” 过万乘哦了一声,道:“那他是什么意思?” 晓梅却白了她哥哥一眼,道:“哥哥你真是的,各人的遭遇不同,自然看法也就不会一样,况内中若无奇特的变化,伍仇……” 萧梦梅接了口,他打破了这个哑谜,道:“据伍仇贤弟说,是奉伍叔母令谕行事!” 雷啸天浓眉锁在了一处,长叹出声! 其余群小,却无不神色大变! 强百柔开口道:“伍伯母怎会这样?” 群小不由个个颔首道:“是呀!这不可能!” 萧梦梅却幽幽一叹,道:“这是可能的,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太苦了叔母她老人家,也太委屈了伍叔父,说起来……” 他话音拖长了,片刻过后,才接着一声叹息又道:“说起来罪之魁祸之首……” 强百柔较为莽撞,接口道:“是哪一个。” 萧梦梅道:“是我!” 这两个字,只惊骇得群小目瞪口呆! 半响之后,强百柔一跺脚道:“小弟不信!” 雷啸天和过晓梅,却不约而同开口道:“这是真的!” 话说完了,两个人不由互望了一眼! 萧梦梅深有此感,道:“还是大哥知我较深,晓梅通达事理!” 雷啸天却有心地说道:“这句话应该倒个个说,三妹知你之心,愚兄通达些事理,否则不会不约而同说出同样的话来!” 萧梦梅脸上一红,过晓梅更是低垂了粉颊。 雷啸天接着用话岔开了尴尬,道:“其实说来,二弟不能顶上这罪魁祸首的帽子!” 萧梦梅忽然长叹一声,道:“但是若非为了小弟,伍叔父又何至于……” 过晓梅接口道:“二哥,这件事不难向伍伯母解释清楚的!” 雷啸天也颔首道:“三妹说的对,二弟不要挂在心上了!” 其余群小,此时仍在鼓中,人人莫名其妙! 萧梦梅于是向众人详为解释道:“贤弟们无不知晓,伍叔为了先父托孤,隐于‘石湖红楼’,十数年如一日,寸步未离!” “我深信当伍叔悄然放我而去时,必曾回过家乡,更相信伍叔对叔母大人,也隐起了这件事情而未说明……” 尚自强皱眉说道:“伍伯真怪,何不对伯母说明呢?” 萧梦梅慨然长叹一声,道:“彼时步步危机,伍叔似乎不甚放心……” 尚自强辩道:“不通,至近莫过父子,至亲莫过夫妻……” 伍重远却答了话,道:“这一点小弟能够解释!” 尚自强道:“哦?讲出来嘛!” 伍重远道:“家伯和家伯母的感情,可说是深厚到人间罕见的地步,当然,这些事小弟是由家父母处听到的……” 古存文剑眉一挑道:“若是如此,那就更不通了!” 伍重远道:“请听我说下去,家伯与家伯母虽然感情深厚,但家伯母的娘家,却非正大门户的武林子弟……” 话未说完,萧梦梅已沉声接口道:“伍贤弟不许再说下去了!” 伍重远立即住口,道:“是,小弟一时忘怀……” 萧梦梅含笑挥手,道:“古人说言多必失,伍贤弟兹后应该小心些。” 话锋一顿,接着对众人道:“诸贤弟熟读诗书,当知‘赵氏孤儿’和程婴、公孙两家事,况伍叔当代之大丈夫,受人之托怎肯背信!” “伍叔回家,旨在一见叔母及自己的幼儿,在我想来,伍叔恐怕根本没在家中居留,连夜而去!” 伍重远忍不住接话道:“正如盟主所说,小弟成年后,家父曾经说过那夜的事,家伯只坐了片刻,就借故而去!” 萧梦梅双目中已含着珠泪,颔首道:“我想也是这样,诸贤弟请想,叔母与叔父,既然恩情深厚,对叔父这种奇特的举动,又怎能放怀呢?” “况自彼一别,夫妻再未相见,叔母后来携伍仇弟去天涯找寻伍叔,又是如何感人而悲楚的事情!” “但叔母终于失望了,天涯海角,仍难寻得叔父消息,日久之后,我想叔母大人必然是回了娘家……” 过万乘此时道:“就算如此,伍伯母也不可能恨上伯父的呀?!” 萧梦梅道:“诚然,但若是有人中伤,怕是……” 伍重远又忍不住了,接口道:“对,家伯母的娘家人,就可能……” 萧梦梅脸上已有了怒容,雷啸天赶紧接话向伍重远道:“伍贤弟你的记性可真坏!” 伍重远脸一红,道:“小弟知道。” 然后他低下头,不再开口! 萧梦梅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晓梅姑娘借此开口道:“二哥,话还是先前说过的,只要能见到伍伯母,小妹相信,这个误会是不难化解开的!” 萧梦梅微吁一声道:“恨只恨昨夜伍仇弟在时,我竟没能悟及他是伍叔的公子,空将一个很好的机会放了过去!” 雷啸天安慰他道:“谁也没想到伍仇弟会不辞而别!” 萧梦梅摇头道:“任何人想不到,都可原谅,只有我若没想到这一点,是个无法补救的恨事,并且不可原谅!” 第126章 强百柔道:“盟主责己太严了些!” 萧梦梅摇头道:“不严!我身受伍叔重生再造之恩,需叙死节之情,非但无报,竟会误将伍仇弟当作强敌,何可原谅!” 晓梅姑娘道:“二哥,事能后补的!” 萧梦梅苦笑一声,摇头无言! 半晌之后,萧梦梅脸上掠过了一片刚毅神色,晓梅和他知心,一见此情,业已料到必将有了难题! 果然! 萧梦梅突地抬头对雷啸天道:“这‘武林争盟’大会,必须停止!” 此言出口,十小君子除萧梦梅本人和过晓梅姑娘外,其余八位无不震惊得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雷啸天在过了半晌之后,方始说道:“二弟请你三思!” 萧梦梅摇头道:“大哥,我已经决定……” 适时,过晓梅接口道:“二哥可能暂不开口?” 萧梦梅道:“你有话要说?” 过晓梅道:“嗯,有事请教二哥!” 萧梦梅道:“若是为了停止大会进行的事,就不必了!” 晓梅姑娘一笑道:“二哥放心,你决定了的事情,谁能更改呢?” 萧梦梅道:“只要不是关于大会停办的事,我都愿回答!” 晓梅姑娘道:“二哥,我问了?” 萧梦梅一笑道:“好嘛!” 晓梅姑娘看了雷啸天一眼,雷啸天深知这位三妹之能,会心的微一颔首,静待此事的发展! 适时晓梅姑娘开口道:“小妹刚刚听二哥说明经过,有个疑问!” 萧梦梅皱眉道:“有关大会的事?” 晓梅姑娘摇头道:“小妹说过,不谈大会停不停的事!” 萧梦梅道:“那你是指伍仇弟的事了?” 晓梅姑娘道:“当然!” 萧梦梅扫了众人一眼,道:“回去坐下来谈可好?” 晓梅姑娘摇头道:“总共几句话,何必呢?” 雷啸天接上一句,道:“那三妹就快说!” 晓梅姑娘嗯了一声,道:“二哥,我们大家,包括二哥你,事先都不知道伍仇兄是伍伯父的公子,这一点二哥相信吧?” 萧梦梅道:“当然是如此!” 晓梅姑娘道:“那么伍仇兄知不知道他自己的出身呢?” 萧梦梅道:“他不应该不知道!” 晓梅姑娘颔首道:“对,伍仇兄是应该知道的,但他为什么不对我们或是二哥,详细说明内中的一切事情呢?” 萧梦梅一笑道:“我们说过,伍仇弟因奉有慈谕,不能说明!” 晓梅姑娘道:“若事关无辜,或后果重大时,伍仇兄还应该守这个秘密吗?” 萧梦梅道:“不遵父母之谕,是为不孝,不得父母之诺而妄言机密,是为不忠,伍仇弟绝非不忠不孝之人!” 晓梅姑娘点头道:“如此说来,二哥认为伍仇兄是很对了?” 萧梦梅道:“当然,他作的对,非常对!” 晓梅姑娘不知何故,又叮问一句道:“请二哥再想一想,伍仇兄作的是不是真对?!” 萧梦梅有些不悦地说道:“三妹,伍仇弟作的对,很对!” 晓梅姑娘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伍仇兄是一定没有作错了?” 萧梦梅皱眉道:“三妹颠来倒去的说它个没完,是何居心?!” 晓梅姑娘正色道:“二哥莫急,小妹就要说到了!” 她话锋一顿,抿了抿嘴,才接着又道:“事情谈到这里,小妹就不得不再问二哥一句,二哥不愿意我问的话,不过二哥放心,我只问一句!” 萧梦梅道:“好,你问吧!” 晓梅姑娘道:“二哥要中止大会,是何用意?” 萧梦梅不悦道:“三妹,我说过这事不再谈了!” 晓梅姑娘道:“我也声明过,只问这一句有关大会中止的事!” 萧梦梅无奈,只好答道:“伍仇弟不辞而去,使我深觉愧对伍叔,要中止此会,停争盟主之位,先将伍仇弟寻找回来!” 晓梅姑娘颔首道:“这样二哥就能心安了?” 萧梦梅道:“正是!” 晓梅姑娘笑了笑,突然,脸上笼罩了寒霜! 她一字字刚毅地问道:“二哥,你可是个不忠不孝的人?!” 这话问得太重,也太严肃了,使萧梦梅变了脸色! 但是萧梦梅向来喜怒少见形色,因之刹那之后,已恢复了正常,含着微笑,反问晓梅姑娘道:“三妹可是误会我不忠不孝?!” 晓梅姑娘却一点笑容也没有,道:“请二哥回答我!” 萧梦梅又是微微一笑,道:“我自出江湖到今天,敢说从来不忘忠孝仁信!” 晓梅姑娘哦了一声,道:“这是说,二哥也能守忠孝之训了?” 萧梦梅道:“当然!” 晓梅姑娘没再接话,却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惊住了群侠,也使萧梦梅十分不安! 终于萧梦梅忍受不了啦,开口道:“三妹这是耻笑我?” 晓梅姑娘道:“小妹不敢,但是小妹却已被二哥的训示所迷!” 萧梦梅奇怪地说道:“迷?什么迷……” 晓梅姑娘道:“二哥的训示,已使小妹我深觉不知所从了!” 萧梦梅剑眉一挑,道:“三妹,你到底是指着什么说的?!” 晓梅姑娘不答此问,却道:“据小妹我所知道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伯父、先父及诸兄的尊人,就共立誓言,传下了‘黑石船令’!” 萧梦梅道:“这是大家皆知的事嘛!” 晓梅姑娘道:“不错,但是事到今天,我却有了怀疑!” 此言出口,不仅是萧梦梅惊心,其余八位却也神色皆变,不知过晓梅发现了什么,会突作此言! 萧梦梅不能不答复这一句话,于是正色道:“三妹,此事千真万确,半点不假!” 晓梅姑娘道:“我也知道此事半点不假!” 萧梦梅有了怒意,道:“三妹,那你是什么意思,说出那种话来?!” 晓梅姑娘道:“是的,小妹知道!” 第五十五章石破天惊争盟战 萧梦梅道:“三妹,你何不直接说出要说的话?” 晓梅姑娘道:“允许我说?” 众人同声道:“当然!” 晓梅姑娘道:“好,不过我要声明,若说的不太好听,还要请诸兄担待,尤其是要请二哥多多原谅!” 萧梦梅道:“话只要有理,则不怕任何一个人!” 晓梅姑娘道:“是二哥,我想不会没有道理的!”她顿了一顿道:“二哥请听下去!” 接着又道:“非但前辈们的誓言不假,并装成了一面旗令,这面旗令,凡是在场的兄弟,也都已见过!” 萧梦梅道:“本来就是这样的!” 晓梅姑娘面色越发严肃起来,道:“此令此誓,当二哥尚是孩童时,就已完成,并将二哥派为如今的‘武林盟主’,维武林之正义!” 雷啸天本来已心知晓梅姑娘的心意,刚刚那句话,是他没有想到的,故而竟也惊心动魄! 如今听晓梅姑娘说到这里,不禁恍然,于是接口道:“三妹,这更是事实了!” 晓梅姑娘颔首,话锋一顿,字字分明地说道:“伍仇兄明知他的出身,也知我们是什么人,只为曾奉慈谕,就隐藏不言,二哥说他是又忠又孝!” 萧梦梅道:“圣贤教人……” 晓梅姑娘已接口道:“小妹并没有说,二哥的批评不对!” 萧梦梅剑眉一挑,道:“那三妹何必再提这件事呢?” 晓梅道:“当然有小妹必须提及的道理!” 她话又停顿了下来,转对群侠道:“小妹就要说到要紧的地方了,说出之后,至盼诸兄给小妹个明确的指示,小妹的话,是错是对!” 接着,她长吁一声,才道:“我等遵从惨死于江湖的尊长,昔年共立的誓言,共传的黑石船令,用心就是在于二哥已有‘武林盟主’之实!至于雷家堡此次举行的‘武林争盟’大会,在小妹眼中,只不过是摆摆姿势,给武林同道们看看而已!举行与否,对于二哥的‘武林盟主’地位,可说是毫无影响……” 晓梅姑娘说到此处,顿住话锋,目光在八人脸上一转,道:“我想各位也必与小妹同感吧!” 众人同声道:“我们正是这等想法!” 晓梅姑娘这才一笑道:“既然二哥‘武林盟主’的地位,牢不可移,照理说二哥要停止‘武林争盟’大会,小妹该是没有理由反对!” 萧梦梅道:“三妹同意了?” 晓梅姑娘道:“小妹原本并不反对二哥停止‘武林争盟’大会的!” 她这么一说,倒是把雷啸天等八位给说糊涂了! 过万乘重哼了一声道:“小妹,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了么?” 过晓梅面色一沉道:“小妹没有自相矛盾,我是说原本不反对!而此时情形,却是叫小妹非要反对不可了!” 萧梦梅皱眉道:“三妹究竟是何用意?须知当日在苏州决定召开武林大会之事,乃是小兄向雷大哥提出的!” 他这两句话是在点醒晓梅姑娘,这“武林争盟”大会,要开的是他自己,要停止的依然出于自己本意! 晓梅姑娘玲珑剔透,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闻言微微一笑道:“二哥的意思,是说一切主权均操之于你自己的主见了?但小妹却认为二哥此次决定停止‘武林争盟’大会,并非出于先见,也不是二哥你自己心中所愿意,而且为了某种原因……” 雷啸天忽然一笑道:“三妹,你别兜圈子了!该怎么说不妨直说吧!” 过晓梅娇靥现出一片幽怨之色道:“大哥,如果不是我们错了,那就该是……” 她话锋一顿,长长一叹道:“唉,也许是我们的长辈们错了!” 晓梅话音一落,众人同是一愣! 过万乘道:“小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晓梅姑娘冷笑道:“各位惨死的叔伯们所托非人!” 木头僧陡地大叫道:“过……女施主,你是说萧兄不能作为盟主么?” 晓梅姑娘冷笑道:“为了一个只肯听命于慈母,不顾先人遗志和武林道义的伍仇,二哥却认定他是忠臣孝子,而把大事放下不为,任令天下武林的朋友们失望、窃笑,甚至轻视我们十君子后代亦在所不顾,试想,若是过世的各位叔伯知道,会不会有所托非人之叹?” 第127章 有道理! 连萧梦梅也出汗了! 雷啸天皱眉道:“三妹,你对二弟指责得太过分了!” 晓梅姑娘撇嘴一笑道:“过分?二哥为了想表现自己那份妇人的仁慈,为了对伍仇讨好,置天下武林人物的反应于不顾,置先人血泪的遗志于不闻,他这种事,做得是不是不过分呢?大哥,你为什么不问问二哥?他此刻心里在怎么想?二哥若是认为他这么做并不过分,那小妹就自认说错了?从此不再置啄……” 雷啸天究竟是耿直的汉子! 闻言豪迈的一笑,向萧梦梅道:“二弟,三妹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萧梦梅道:“听明白了!” 雷啸天道:“二弟是否准备有所辩解?” 雷啸天不失长者,他依然在为萧梦梅着想! 但萧梦梅却摇头一笑道:“大哥,今日大会照常进行!” “哦……” 众人同是一惊! 然后,又轰出一声喝彩! 晓梅姑娘的嘴角,现出了笑容! “二哥,你不怪小妹直言放肆吧?”她的声音好柔和,充满了歉意! 萧梦梅红着脸—笑道:“三妹,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只怕愚兄从此已自绝于天下武林,更是愧对各位叔伯血溅荒山的仇恨了!” 晓梅姑娘的娇靥飞起红云! 但雷啸天却仰头发出了一阵豪壮无比的大笑! “萧二弟,你终究是个既能忠于天下武林,又不忘先人遗志,孝思匮匮的好兄弟……” 萧梦梅慨然一叹道:“大哥,若非三妹提醒,我险险作了不孝不忠之徒!大哥,一切之事,目前不必再谈了!且等争盟大会过后,我们再从长计较可好?” 雷啸天道:“好!二弟……不,盟主请出前门,上台主持!” 萧梦梅笑道:“不!大哥,今天大会的主人不是我!” 雷啸天浓眉忽然皱起来! 过晓梅的脸色也变得十分迷眩! 其余七小无不面现惊容! 他们不知道这位早已定名的盟主,为何突出此言? 难道他又变卦了? 强百柔忍不住叫道:“盟主,你是诚心不想肩起先人遗志的了?” 萧梦梅目光在九位兄弟脸上一转,摇头道:“非也!” 木头僧笑了:“盟主,你少耍赖……” 萧梦梅不让木头僧再说下去,笑道:“在‘雷家堡’举行大会,如果堡主不作主人,岂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么?何况” 他忽然指了一指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那一席,道:“主持之人,昨日业已聘定,今天岂可换人?” 他说的不无道理! 木头僧没话好说,强百柔也木然不语了! 萧梦梅适时一笑,又说道:“大哥,你去请心禅、玄天两位掌门人先上台去,否则,这场武林中的争盟大会就要冷场了!” 雷啸天看了众小一眼,道:“二弟,愚兄这就去请两位掌门人……” 话音未落,大步出了正门,向那一干群雄的席次行去! 萧梦梅回顾众小一眼道:“我们也该坐到主人席上去了!” 晓梅姑娘嫣然一笑道:“二哥,这句话你早就该出口才对!” 说着,娇躯一闪,率先向门外场中走了过去! 萧梦梅微微一笑,领着七小,举步相随! 当他们在那面对台口的席上坐定之时,也正是少林掌门人心禅大师,和武当玄天道长踏上擂台之际! 雷啸天却急步转到萧梦梅身侧,坐定,低声道:“二弟,心禅掌门告诉愚兄一件十分紧要之事……” 萧梦梅一笑道:“是不是有关那位金面怪人的来历?” 雷啸天听得一怔,道:“原来二弟已经知道了那位金面怪客现身之事了?” 萧梦梅明白这位大哥的心意! 那金面怪客现身之时,他们以为萧梦梅不在! 而事后由于伍仇之事分心,他们便来将此事告诉萧梦梅! 而萧梦梅此刻怎会知道了? 这能怪雷啸天诧异吗? “大哥,小弟也见到此人了!” 雷啸天大笑道:“二弟,你那时隐身在侧么?” 萧梦梅道:“小弟果是隐身在侧!” 雷啸天道:“愚兄不解,二弟说是隐身在侧,当然是见到那位金面怪客的了!只是,你怎知心禅掌门要愚兄转告之事,就是有关金面怪客之事呢?除非二弟你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了……” 萧梦梅笑道:“这可要怪大哥的神色太明显些,才使小弟一猜就中!” 雷啸天摇头赧然一笑道:“二弟,你不嫌太聪明了些么?” 萧梦梅刚自一笑,过晓梅已接口道:“大哥,休说二哥猜得出来,就连小妹也在听到大哥那句话儿以后,就知道大哥要说的是什么了!” 雷啸天苦笑道:“三妹,看来愚兄这一辈子也不能向人说谎的了!”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本来就不是一位愿意说谎之人嘛!” 话锋一转,向萧梦梅道:“二哥,你可是业已猜出那位金面怪客是谁了?” 萧梦梅一笑道:“面色如金的武林人物,本就不多,而且,这人身具那等高明的功力,在武林之中应是不作第二人想……” 晓梅姑娘笑道:“二哥,你是否认为郝金面怪客乃是北天山的魔头,人称‘金面天尊,追云魔叟’的金如幻?” 萧梦梅尚未作答,古存文已拍案而起道:“不是他是谁?小弟先前怎的未曾想到呢?” 雷啸天也呆了一呆道:“二弟,你猜的可也是这位老人?” 萧梦梅点头道:“小弟猜想的也是他!” 他忽然一笑,又道:“大哥,只怕心禅大师说的不是他吧!” 他这么反问一句,倒是引起群小的不信了! 一时,七双眼神全都射向雷啸天! 只有晓梅姑娘在低头微笑! 雷啸天也在笑,十分钦佩的笑:“二弟,你真厉害!是不是又从愚兄脸色上瞧出来什么征兆,才会否定了你自己的猜想?” 萧梦梅道:“这回不是从大哥脸色上瞧出什么,而是大哥那句询问小弟的话,使小弟觉出不对了!” 话音一顿,又道:“看来小弟要请大哥明说了!” 雷啸天冷冷一笑道:“二弟不想猜了么?” 萧梦梅道:“小弟委实再也想不出武林之中,还有谁既是金色面客,又是身具这高的内家功力之人了!” 雷啸天笑道:“二弟这话不假……” 晓梅姑娘忽道:“大哥,可否容我一猜?” 雷啸天道:“三妹有兴趣,愚兄就待会儿再揭露谜底便了!” 晓梅姑娘一笑道:“不必等,大哥,那心禅大师可是说” 她陡地一顿话锋,看了萧梦梅一眼道:“二哥,你一定早已想出来小妹心中要想说的人是谁了!你为什么不肯向大哥说出来呢?” 这一问,问得雷啸天皱眉笑道:“三妹,你真是个可人,二弟要是早已知道,愚兄不信他不肯说出,你何必在暗中来提醒他呢?” 晓梅姑娘的脸,倏告绯红! 谁说雷啸天不会损人? 他这句揭穿晓梅姑娘心意的话,比损人还绝! 萧梦梅的俊脸也透出红晕! “大哥,小弟心中确是想到过另一个人……” 雷啸天道:“真的?你何以不说?” 萧梦梅道:“我不敢说出,是因为此人的武功还不到那等火候?” 雷啸天道:“武功高低,可随岁月更改,二弟,或者你所想到的人,就是心禅大师所说之人也不一定!” 萧梦梅看了晓梅姑娘一眼道:“三妹,你可是想到那金面怪客,乃是金如梦?” 他话音甫落,晓梅姑娘已嫣然点头! 而雷啸天却长叹一声,又复大笑道:“看来什么事都难不倒二弟了!” 萧梦梅猜对了! 雷啸天所要说的人,正是金如梦! 群小之中,展翼云第—个忍不住道:“雷大哥,这金如梦可是人称‘天河钓客’的那一位?” 雷啸天道:“就是他!” 木头僧摇头道:“他果真不可能有这高武功的!” 显然,群小跟萧梦梅一样,不相信这人会是金如梦! 雷啸天笑道:“心禅大师曾与金如梦交往多年,大概此话出自心禅大师口中,定是无可置疑之处!” 萧梦梅笑道:“大哥,我很奇怪,心禅大师为何不说此人是金如幻,而硬敢确定他是金如幻的弟弟金如梦哩?” 敢情,这金如梦是“金面大尊”的弟弟! 雷啸天道:“心禅大师对愚兄说过,金如幻的为人,属于魔道,要想他伸手救人,一辈子也别想!所以,他才相信,此人必是金如梦无疑!”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是相信了!” 雷啸天道:“愚兄倒没有什么成见,不管他是金如幻也好,是金如梦也好,只要他不与我们为敌,愚兄倒不曾放在心上!只是,心禅大师却要愚兄转告二弟,说这金面人来意不善……” 萧梦梅笑道:“大哥,这位掌门人到是多虑得很!他不是亲眼目睹那金如梦业已离开了本堡了么?” 雷啸天道:“二弟,大师说金如梦还会转来!” 晓梅姑娘一笑道:“心禅大师真的这么说?” 雷啸天点头道:“大师说金如梦已是积石山的护法……” 他话音未毕,萧梦梅已摇手道:“大哥,不必再说了!” 雷啸天一怔道:“二弟,你……” 晓梅姑娘一笑道:“大哥,二哥的心意,是认定此人也必非金如梦!” 雷啸天有些不信的看着萧梦梅道:“二弟,三妹说的可是真的?” 萧梦梅道:“小弟正是这么想!不过,心禅大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大哥,小弟相信,在‘武林争盟’大会结束之前,那位金面怪客一定是不会再现身来此,因此,心禅大师担心我们树下了积石山这群强敌的顾虑,跟前倒可不必挂在心上的了……” 萧梦梅话音至此,顿了一顿,目光在众家兄弟脸上一转,微微一笑,低声的说道:“伍兄突然退出,固然令我们少了夺盟的强敌,但今日与会的—群雄之中,还有几批人物,不可忽视呢!” 第128章 过万乘一笑道:“盟主指的是哪一批人物?” 萧梦梅道:“那十二门派之中的‘万劫门’和‘追风堡’的人物,就不可等闲相待!何况,还有那来自天台山的……” 他话没说完,晓梅姑娘也一笑道:“二哥,你可是指的‘蟠龙谷’中的人马?” 萧梦梅笑了! “三妹,你已认出她们了么?” 晓梅姑娘笑道:“她们人人发鬓插了蟠龙玉钗,小妹怎会认不出来呢?” 萧梦梅道:“据说那‘蟠龙谷’中多是女人,男子不许入内,今日看他们所来的人中,没有一个男子,这传闻定然不虚了!三妹,少时如果她们上台夺盟,我方之人要特别留心她们手中兵刃暗器,是否含有剧毒……” 雷啸天适时插口道:“那‘蟠龙谷’独产的‘铁石木’,确有剧毒,见血封喉,各位贤弟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群小闻言,心中到是暗暗有些不服! 但雷啸天,萧梦梅两人既是说得十分严重,他们心中纵然不服,口中却也不好说了出来! 此时 那擂台之上已经有了动手之人! 敢情在他们十君子的后代群小全神谈及金面怪客之时,已经有六名高手,通过了软,硬,轻三种功力的试验,登台就技了! 不过,登台的人,固然打的十分热闹! 而此刻在台下却也出现了几处争斗的场面! 非他,为了争夺那月饼中的珠宝而已! 萧梦梅的剑眉为此而皱! “大哥,这些贪得无厌之人,应该驱除!” 雷啸天笑道:“愚兄早就看不惯了!只是碍于盟主未曾下令,所以才一直隐忍未肯发作,二弟,愚兄去将这批混帐摔死!” 说着,站起身就要向那远在西北角落的三席行去! 萧梦梅探手一把将雷啸天按回了座椅!笑道:“大哥,你今夜可得养精蓄锐,以斗强敌,这些小事,还是请抓五爷去办最好!” 话锋一转,向强百柔道:“强弟,你去请抓五爷管管他们吧!” 强百柔一笑道:“小弟遵命……” 转身,就跑的个没影子! 雷啸天浓眉一锁,望着萧梦梅道:“二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萧梦梅早知他必然有此一问,笑道:“大哥,你是装佯?还是当真不知小弟心意?” 雷啸天大声道:“愚兄跟你有什么皮袄可反穿?二弟,你说,你刚才说了什么?有在用着什么心机?” 萧梦梅笑道:“大哥,你莫非怪责小弟么?” 雷啸天道:“如果二弟不把话说明白,愚兄确是要怪责于你了!” 萧梦梅淡淡一笑,正要说话,晓梅姑娘已笑道:“大哥,二哥如果要把那‘武林盟主’的尊号,让你取得的话,大哥,你会不会同意呢?” 雷啸天怔了! 萧梦梅却看了晓梅姑娘一眼道:“三妹,你不能帮着我一点么?” 他是在埋怨她了! 晓梅姑娘笑道:“二哥,我本来在帮着你的!” 萧梦梅摇了摇头,一笑未语! 雷啸天却忽然大声道:“你们搞什么鬼?愚兄真糊涂了!” 木头僧忽然怪笑道:“雷大哥,这事情明白得很,你糊涂什么?” 雷啸天环目暴张道:“明白什么?和尚兄弟,你说!” 木头僧冷笑道:“萧盟主要让位!雷大哥得成为武林盟主了!” 雷啸天回头怒视萧梦梅道:“二弟,你是这么想吗?” 萧梦梅含笑点头道:“大哥,请恕小弟有必须这么想的苦衷……” “胡说!” 雷啸天真的动怒了! “大哥……” 晓梅姑娘忽然笑道:“大哥且勿动怒,你且听听二哥有什么苦衷再说吧!” 雷啸天恨恨地一拍席面道:“我不听!雷某不作违背先人遗志的不孝之人!” 尚自强插口道:“大哥说的对!小弟也不能违背先人遗训!” 这一来,展翼云、古存文、伍重远都作色变容了! “盟主,你莫让我等失望……” “盟主,你别要我们不孝……” 萧梦梅只被他们逼得剑眉紧锁,苦笑摇头道:“各位贤弟误会了!” 木头僧道:“盟主,只怕不是我们误会吧!” 雷啸天喝道:“二弟,你若想作那不忠不孝之人,愚兄无话可说,只好跟你割袍断义,我们算是妄自结交一场了……” 这幽怨的话音,令萧梦梅热泪几乎夺眶而出! 他幽幽一叹道:“大哥,小弟决无背孝违义之心!” 雷啸天道:“那你刚才所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萧梦梅道:“小弟只是想出了一个十分可行的变通办法,使小弟既不违先人遗志,也能对得起恩师伍叔在天之灵……孰料反引来大哥误会,真叫小弟痛苦不安……” 雷啸天浓眉一扬,道:“二弟,你……” 蓦然,一声石破天惊的“砰”然大震,在近处响起! 第五十六章血溅擂台红 一阵腥风,带着漫天的血雨,兜头洒来! 接着,是两声刺人心魄的惨呼,夹着一条高大的人影,直向群小所坐的这一席扑了过来! 萧梦梅剑眉倒竖,霍然跃起! 过晓梅却花容失色,骇极的发出了惊叫…… 就在过晓梅骇极惊叫声中,雷啸天已双袖狂挥,神功倏发,将那当头盖来的血雨击向擂台之上! 而萧梦梅那飞跃而起的身形,也已下落! 他手中多了一个人! 一个死人!一个没了头的死人! 这个身材十分高大,此刻胸前穿了个碗口般的大洞,颈上失去了头颅,血肉淋漓,死状惨极,恐极! 一袭黄衫,也被鲜红的血水染透了一半!但是,怪的却是萧梦梅,虽是两手已沾满了血水,而他那银衫之上,却半点血丝皆无! 过晓梅此刻惊魂赂定,柳眉双聚的叫道:“二哥,放下他!” 萧梦梅冷冷一笑道:“小妹,台上比武之人,违背了我们的规矩了!” 晓梅姑娘道:“二哥,你瞧这人早巳死去多时,你还捧着他干吗?交给他们送去埋了吧!死人入土为安啊!” 萧梦梅冷冷一笑道:“小妹,这回你可想错了!” 他忽然向雷啸天正色道:“大哥,你必须主持公道了!” 雷啸天虎目之中,隐射怒火,沉声道:“二弟,随我来!” 双臂一振,拔高五丈,有如盘空巨鹰,飘落擂台之上! 萧梦梅双手横抱着那个无头的尸体,两肩一摇,像一支快箭,直冒九霄,银衫耀彩,灯月交辉中,也落向台上! 两名主人突然捧了血迹淋漓的无头死尸上台,确是给台下的群雄们带来了一阵极大的骚动! 很多人都为那名仍在擂台之上的中年书生担忧! 此时,雷啸天正向那名中年书生喝道:“阁下怎样称呼?” 这位中年书生,穿着一身天青长衫,肋下挂了一支长剑,白巾束发,面容看上去倒是十分清逸! 但他那长眉之下的一双星目,却是太过灵活,灵活得有些儿不像男人,令人觉得此人可憎! 雷啸天话音一落,那中年书生神态狂傲的冷冷应道:“南化萍!” 雷啸天浓眉一扬,心想:这家伙倒是嫩得很! 面上却是哈哈一笑道:“这位南兄!失敬了!不知南兄是何出身?” 南化萍冷冷道:“雷堡主,争盟大会上规定了这一条么?是否每一位参与之人都要报出自己的出身?” 嘿!不但人傲,口齿更不弱! 雷啸天朗声一笑道:“虽无规定,事实上却有此必要!” 南化萍冷冷一笑道:“雷堡主请道其详!” 雷啸天面色一寒道:“其理十分简单,天下武林人物的盟主,不应该是个出身不明之人!试想南兄若是夺得盟主之尊以后,连个出身门户都不曾说出,叫天下群雄心中作何感想?南兄认为可对?” 南化萍目光流转不定,显然是被雷啸天给问住了! 他看了站在一旁的萧梦梅一眼,忽然浅浅一笑道:“在下来自天台‘洗云精舍’!” 天台“洗云精舍”想必是个十分惊人的所在!只看那台下千百群雄的惊讶失声,就可明白了! 雷啸天也似愣了一愣道:“南兄是‘飞星要命婆婆’桂神妪的门下么?” 南化萍道:“雷堡主莫非不信?” 雷啸天忽然大笑道:“雷某相信!” 话锋一转,喝道:“南兄虽是桂神妪门下,但也不能藐视雷某!” 南化萍冷笑道:“雷堡主上得台来,接二连三疾言厉色的向在下逼问姓氏出身之举,是否要称之为对我恭敬?” 雷啸天到不曾料及他会有这等反问之言出口! 一时到弄得呆了一呆方道:“雷某身为主人,对于不合规矩之事,自应问个明白,不然叫雷某何以向台下朋友交代?” 他顿了一顿话锋,又道:“南兄,阁下可记得雷某的萧盟弟适才现身之际,曾向天下英豪,所特别提出的那句话?” 南化萍冷冷道:“什么话?南某……” 他似是本想说出几句伤人之话,但是,他目光触到萧梦梅的那张正气凌人的俊脸之后,竟是把那要说出来的话,给咽了回去! 雷啸天适时道:“萧盟弟要求各位务请点到为止,不得伤人的那句话,阁下应是不会没有听明白吧!” 南化萍道:“听明白又将如何?” 雷啸天双目暴睁,指着那无头血尸道:“阁下心肠何其歹毒?胸腔已碎,何故又要断其首级,阁下不但有违大会规矩,而且用心太以凶残,令人不齿!” 南化萍忽然嘿嘿一笑道:“雷堡主可知此人是谁?” 雷啸天沉声道:“不管此人是谁,阁节此举亦太嫌过分!” 南化萍道:“雷堡主,你可听说过东海‘桃花岛’?” 雷啸天怔得一怔,陡地大笑道:“淫魔之窟,奸邪之薮,听来已污我耳!” 南化萍面色一寒道:“雷堡主认为‘桃花岛’乃是为人不耻之地的了!” 雷啸天道:“不错!” 第129章 南化萍道:“既是其地为人不耻,则其人亦应是俱皆可诛之徒的了!” 雷啸天不假思索地大笑道:“那还用谈么?当然俱是可诛之徒的了!” 南化萍倏地冷冷笑指那无头血尸道:“此人名唤童真,自号‘花花太岁’,乃是那‘桃花岛主’的十大弟子之一,大概毁在此人手中的贞洁女子,最少也有百人以上,雷堡主,尊驾既是正人君子,对于这等无耻之辈,是否仍肯大肚宽容,任令其为害人间呢?” 问得好! 雷啸天为之语塞良久! “这个到是雷某的不是了!” 雷啸天豪放的大笑三声,又道:“南兄手诛凶僚,雷某为武林姐妹庆贺!” 他这等勇于认错,豪爽大方的风度,令人激赏! 台下群雄,顿时鼓掌喝彩不止! 南化萍那寒冰般的脸色,也微微解冻! 他淡淡一笑道:“堡主君子风范,叫南某好生敬佩!” 萧梦梅此时已缓缓放下那“花花太岁”童真的尸体! 台下立时有两名堡中的壮汉,走上擂台,将那淫魔的尸体抬起,正待转身走下擂台埋掉! 萧梦梅向那两名大汉一笑道:“人死不再记恶,装上人头,好好安葬!” 好一派宽容的心胸! 两名堡中壮汉应了声“是”,快步下台而去! 萧梦梅向雷啸天一笑道:“大哥,童真虽有可死之因,但他却死在不该死之处!此等事,可一而不可再,请大哥重新宣布一下吧!” 萧梦梅话音一落,向雷啸天一抱拳,看都没看那位南化萍一眼,转身飞落台下而去! 南化萍的脸色一连变了几变! 他颇似耍阻止萧梦梅离去,但是,却又似不大好意思说出口来,而萧梦梅却已不见了人影! 是以,他才脸色连变! 雷啸天无暇顾及南化萍的神态,他重咳一声,大步走到擂台台口,向群雄郑重地说道:“武林争盟,擂台较技,并非锄奸凶杀,快意恩仇,兄弟再次宣布,务请各位在台上较量武功之时,只可点到为止,不可再有仇杀流血事件发生,否则,兄弟决不坐视……” 话锋一顿,忽然大声道:“兄弟请‘神通双侠’,闻、金二兄上台!” 闻文、金成二侠,应声飞跃上台! 雷啸天一笑道:“两招请在台上,暂为执法,比武之人如再有伤人行动,请两位兄弟放心出手相救!” 闻文、金成抱拳一揖道:“属下遵命!” “神通双侠”这等称呼,在不知内情之人听来,实是甚为迷惑,但若知晓内情之人,则又不以为怪了! 闻文、金成此时俨然已是“天下一家店”的总监督,而雷啸天、萧梦梅则俨然是“天下一家店”的新店东—般,以总监督对大店东说话,自称一声:“属下”,岂非理所当然! 雷啸天适时笑道:“如此有劳二兄了……” 转身又向心禅、玄天两位掌门人施礼道:“晚生请两位掌门人主持大会继续进行!” 话落,不待二老回答,便顺着木梯,走回台下! 过晓梅等雷啸天坐定,笑道:“大哥,这南化萍只怕不会听话哩!” 雷啸天笑道:“谅他不敢!” 晓梅姑娘道:“大哥可愿跟小妹打赌?” 雷啸天道:“赌什么?三妹,我这回倒是不信你的话会准了!”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好像蛮有把握的么!” 雷啸天道:“愚兄倒确是有十分把握!”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那我们就赌上一次可好?” 雷啸天笑道:“好!你说赌什么吧!” 此刻,台下正有一名十二大门派之中,浙东雁荡山的“追风堡”门下弟子,上了擂台! 晓梅姑娘嫣然一笑道:“大哥,这一回小妹想赌大一点!” 雷啸天看了萧梦梅一眼,发觉萧梦梅正全神注视在擂台之上,不禁宏声一笑,大声道:“三妹,怎么叫赌得大一点?” 晓梅姑娘道:“以大哥的今后声誉,和小妹的终身幸福作为赌注可好?” 雷啸天皱眉道:“三妹,你能再说得明白些么?” 晓梅姑娘道:“大哥若是胜了,小妹从此削发为尼!” 雷啸天大吃一惊道:“使不得,如果小妹你削发为尼,二弟他……” 晓梅姑娘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嗔道:“大哥,你少扯上二哥好不?这是我的事!而且,你怎知道你一定能赢得这场赌注呢?” 雷啸天摇头道:“我不想赌了!” 晓梅道:“大哥是怕输?” 雷啸天大笑道:“我是怕赢!” 晓梅姑娘尚未说话,古存文已笑道:“雷大哥干脆认输不就成了?” 雷啸天大笑道:“要我认输倒是容易,只是,那南化萍如果不再违反规矩伤人的话,愚兄要认输也输不掉啊!” 古存文笑道:“那还不简单么?待小弟上台狠狠地臭骂他一顿,他自然就会怒火中烧,忘了规矩,小弟再佯为不敌,让他伤我一处皮肉,流上几滴鲜血,大哥岂不就要输定了么?” 雷啸天失笑道:“这倒算得上一个好主意!” 晓梅姑娘道:“那怎么能算?” 雷啸天道:“三妹,咱们别赌了!” 晓梅姑娘道:“大哥,小妹非要你赌不可!” 雷啸天作难的摇头道:“三妹,请恕愚兄也非要方命不可!” 晓梅姑娘道:“说来说去,大哥还是怕输吧!” 雷啸天目光对台上一转,笑道:“三妹,你已经输定了!” 晓梅姑娘道:“大哥,我的看法跟你正好相反,你以为那南化萍此刻与这名‘追风堡’的弟子打得十分和善,就认为他不会施煞手伤人了么?大哥,小妹自信不会走眼,你只要说敢不敢赌吧?” 雷啸天笑道:“要赌可以,除非三妹换一个赌注!” 晓梅姑娘玉面微红道:“大哥要我换什么赌注才肯赌呢?” 雷啸天想了一想道:“这样吧,你如果输了,以后就必须依我之话,做两件事!” 晓梅姑娘笑道:“那两件事?” 雷啸天道:“第一件是……” 他略一迟疑,摇头又道:“愚兄这会儿还没想出来,反正只有两件事就是!” 晓梅姑娘也想了一想,才道:“好吧,小妹应允了!” 雷啸天一笑道:“三妹,你的赌注已然付出,我的呢?是什么?莫非我若输了,该不是去削发出家当和尚吧?” 晓梅姑娘扑哧一笑道:“那怎么会?” 雷啸天道:“不是当和尚,三妹想赢点什么彩头?” 晓梅姑娘道:“小妹已经说过,乃是要赢大哥的声誉!” 雷啸天不禁大笑道:“三妹,愚兄有什么声誉值得三妹如此重视?” 晓梅姑娘笑道:“雷家堡堡主还不够响亮么?” 雷啸天摇头道:“这在三妹眼中,只怕是一文不值哩!” 晓梅姑娘道:“大哥,你真是太小看了自己了!试想以大哥的声誉之隆,只怕眼下除了二哥,也无人可比了!” 雷啸天呵呵一笑道:“三妹,你是要赌注?还是要明捧暗讽的骂我?” 晓梅姑娘笑道:“小妹敢骂大哥么?小妹确是要赢大哥的赌注!” 过万乘在一旁看得有些过不去,低声道:“小妹,你怎可拿大哥寻开心?” 晓梅一笑道:“哥哥,我没有寻大哥开心的!” 话锋一转,向雷啸天道:“大哥,我要的赌注,对大哥来说,可能是非常严重,只不知大哥声没有这份豪气接受……” 雷啸天闻言,大笑道:“请说,请说!愚兄倒不信天下有令我不敢之事!” 晓梅姑娘道:“大哥,你这算答应了?” 雷啸天道:“我答应了什么?” 晓梅姑娘道:“我要的赌注呀?” 雷啸天一怔道:“三妹,你既未曾说出赌注,又怎能说我答应了呢?” 晓梅姑娘一笑道:“大哥既说天下事中没有你不敢的豪语,小妹所要提出的赌注,大哥又怎会不敢答应呢?” 雷啸天听得皱起了浓眉! 如果晓梅姑娘是存心摆了个圈套在面前,那么,雷啸天这回可是自己把自己投了进去! 他苦笑一声道:“好,就算我答应了!三妹,你究竟要我赌什么呢?” 晓梅姑娘嫣然一笑道:“大哥,你若输了赌,你就得拚出全力,舍死取得今日武林‘争盟大会’中盟主的地位!” 她说得好轻松! 听的人却受不了啦! 雷啸天的脸色变得发白! 群小的脸色,也充满了疑虑和惶惑! 只有萧梦梅恍如不觉,只掉头向晓梅姑娘淡淡一笑! 但,这一笑又包含了多少情意呢? 这大概只有晓梅姑娘心中明白的了! 过晓梅看看众人,忽地一笑道:“大哥,你怎么啦?可是输不起了?” 雷啸天这才仿佛恢复了知觉,正色道:“三妹,你可是开玩笑?” 晓梅姑娘嫣然一笑,话未出口,萧梦梅已回头笑道:“大哥,三妹不是玩笑!” 雷啸天霍然立起道:“二弟……盟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我雷啸天为一个不孝不义的千古罪人?” 萧梦梅摇头道:“小弟与小妹决无此心!” 雷啸天指着晓梅姑娘道:“三妹,你快说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显然雷啸天已然动了真怒! 晓梅姑娘一笑道:“大哥,我可是一片好心啊!为了二哥的处境,也是为了不违已死的老人遗志,小妹才提出这件赌注的!” 雷啸天望着萧梦梅说道:“二弟?你明白么!” 萧梦梅道:“小弟明白!” 雷啸天转向群小道:“各位贤弟呢?” 众人都茫然摇头道:“不懂!” 雷啸天目光如电的逼向过晓梅道:“三妹,你听清楚了?他们都不懂呢!” 晓梅姑娘一笑道:“大哥,你可记得我们在堡门以内所讲的话?” 雷啸天道:“什么话?” 晓梅姑娘道:“二哥要停止武林争盟大会之事!” 雷啸天道:“记得,但二弟已然改变了主意了!” 第130章 晓梅道:“大哥,你可曾想到,二哥所说他要找回伍仇世兄之事,也有相当的道理么?” 雷啸天道:“什么道理,愚兄不懂!” 晓梅姑娘道:“大哥,那伍仇乃是伍二叔之子,你信不信?” 雷啸天看了伍重远一眼道:“愚兄相信!” 晓梅姑娘道:“伍二叔乃是二哥的义父兼恩师,是不是?” 雷啸天道:“这是你我均知之事,三妹提他作甚?”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对父师之恩,有了可报的机会,而依然不报的话,这种人算不算得上大仁大义之人呢?” 雷啸天浓眉一扬,怒道:“这等人已是禽兽不如,还敢称作大仁大义么?” 晓梅姑娘笑说道:“大哥,你是不是要二哥成为禽兽不如之人?” 雷啸天一愣道:“那怎么会?愚兄岂是这等无知之辈?” 晓梅姑娘忽然幽幽一叹道:“大哥,二哥确是马上就要变作这种不仁不义之人,而大哥也将成为你自己口中的无用之辈了!” 萧梦梅本是含笑的神情,忽而满布愁云! 他低叹一声道:“大哥,你必须成全小弟……” 雷啸天终究不是十分糊涂之人! 睹状也有些明白的了! “三妹,二弟,你们干脆说明白好不好?” 晓梅姑娘点头一笑道:“大哥,小妹这就要说出来了……” 话锋一顿,看了其他七位兄弟一眼道:“各位兄弟一定不曾忘记,老人遗言,以及那‘黑石船令’都已清楚的说明,我们‘十君子’后人,要共同一心,奉萧二哥作为‘武林盟主’,任何人不得稍有异心二志……” 众人笑道:“不错,我们记得!” 晓梅姑娘正色向雷啸天道:“大哥,如果眼下‘十君子’后人之中,出了叛徒,不遵老人共传的‘黑石船令’,我们该怎么办?” 雷啸天朗声道:“群起诛之!” 晓梅姑娘一笑道:“大哥,你这句话小妹不同意!” 雷啸天道:“这等不孝叛徒,三妹还肯放任于他么?” 晓梅姑娘道:“不是放任,大哥,只怕称下不了手!” 雷啸天道:“乱臣贼子,岂有下不了手之理?” 晓梅姑娘忽地一笑道:“大哥,你下得了手?” 雷啸天道:“下得了!” 晓梅姑娘忽然一伸粉颈道:“大哥,这叛徒是我,你斩吧!” 雷啸天呆了! 群小也呆了! 萧梦梅却暗暗点头而笑! 晓梅姑娘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又道:“大哥,你为何不动手?” 雷啸天长叹一声道:“三妹,我明白了!” 晓梅姑娘道:“大哥,此刻若是伍仇世兄在此,我相信大哥也下不了手的!因为大哥心中不会忘记伍叔……” 雷啸天道:“不错,我办不到!各位兄弟也办不到!” 发呆的群小,此刻也恍然晓梅姑娘的用心了! 他们同时出声长叹道:“雷大哥,我们也都明白了!” 晓梅姑娘适时一笑道:“大哥,为了达成先人遗志,而又不要伤及二哥对伍叔的孝思,二哥确是应该去找回伍仇!” 雷啸天道:“这个自是应该办的,但与盟主之位又有什么关系呢?” 晓梅姑娘道:“大哥,这武林盟主,一旦正名之后,麻烦事可就多了!各种武林纠纷,都会找你解决,武林正义的维持,正要仰赖盟主的秉公矢勤,不懈不舍地去埋头苦干,试想,这么沉重繁忙的武林盟主,会不会有时间去为私人之事奔走?” 晓梅姑娘说到此处,展翼云大声道:“是啊,果真要无暇分身的了!” 雷啸天却皱眉道:“三妹,你是说二弟今日在天下英雄之前,坐上盟主之位,就无法分身去找那伍仇贤弟了吗?” 晓梅姑娘道:“小妹正是此意!” 雷啸天道:“三妹,二弟不能分身,你我几人应可代劳!”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这事只怕谁也代劳不了他哩!” 雷啸天道:“为什么?” 晓梅姑娘道:“一来伍仇世兄功力太高,我们无法克制于他,就无法与他接近或深谈,二来,这事关系着二哥对伍叔的报恩,如果由别人代替,这对二哥来说,将永远不安的了……” 雷啸天道:“三妹这么一说,倒真是叫愚兄进退两难的了!” 萧梦梅道:“大哥,你得勉为其难啊!” 雷啸天摇头道:“这……” 晓梅姑娘道:“大哥,眼下你只要取得这个名义……” 她的话音未已,突然擂台之上,传来闻文、金成的大声暴喝 “南相公住手……” 但是,第二阵血雨,又告洒出! 雷啸天正待一跃而起,倏地,晓梅姑娘伸手抓住了他,同时,一笑道:“大哥,你的赌注已经输掉了!” 雷啸天山怔道:“三妹,你说什么?” 晓梅姑娘道:“大哥,你输了赌住了!” 雷啸天没有作声,举目向擂台之上望去! 只见那金成的手中多了一个尸体! 这人正是“追风堡”中的弟子! 而闻文却正与南化萍在争得面红耳赤! 雷啸天摇头苦笑道:“这个姓南的真是胆子不小!三妹,你果是赢了!” 晓梅姑娘道:“大哥,你不许赖帐啊!” 雷啸天看了萧梦梅一眼道:“二弟,这真是出于你的本心要这么做么?” 萧梦梅十分恭敬地道:“大哥,小弟如无大哥之助,伍叔之恩,先人遗志,就势难兼顾,大哥忍辱负重,小弟永铭五中……” 第五十七章李代桃僵 雷啸天道:“二弟,你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只怕愚兄心余力绌,争不来‘武林盟主’,那就要……” 他话没说完,晓梅姑娘已叫道:“大哥,你如出全力,盟主定可到手!”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三妹,你不相信我会出全力么?” 晓梅姑娘笑道:“小妹倒真是不太敢相信!不过,大哥,你别忘了,今日如是大哥争不到武林盟主之位,‘十君子’的遗志,就怕难以得偿了!大哥,你肯作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么?” 真行!这几句可把雷啸天说得出了一身冷汗! 同时,也使得雷啸天胸头热血沸腾! 雷晡天浓眉电扬,沉声道:“愚兄决心全力以赴,三妹放心就是!” 晓梅姑娘笑了一笑道:“小妹预祝大哥获胜……” 但她那一双俏目之中,却含了一份隐忧! 这只有萧梦梅看得出来! 由于萧梦梅与她心意相同,此时,他也正在担心,仅仅是擂台上的一个南化萍,就已如此难以打发,这台下还坐着有上千的武林豪客,就算百中选一吧,雷大哥能否过关,实际上是令萧梦梅和过晓梅无法预为把握的事! 那位心狠手辣的中年书生南化萍,这会儿竟与担任执法的“神通双侠”也由动口,变成了动手! 金成正以一双肉掌,狠斗那南化萍手中的长剑! “神通双侠”在中原武林享有盛名,武功之高,见识之广,一时无两,但金成与南化萍这时却打得十分吃力! 雷啸天看得有些发急道:“二弟,这南化萍高明得出人意料,瞧他这份找上执法之人动手的神情,倒真像诚心找碴来的!” 萧梦梅剑眉微微一扬道:“大哥说的不错,此人果是诚心生事而来!” 雷啸天沉声道:“二弟,待愚兄上台将他撵走如何?” 萧梦梅摇了摇头! 晓梅姑娘却适时一笑道:“大哥,你今夜的身份可不比平日,一步走错,就将无法收拾,这人还是由小妹上台去打发他!” 雷啸天回顾萧梦梅道:“二弟,这使得么?” 萧梦梅一笑道:“理该由小妹前去!” 他忽然向晓梅姑娘正色道:“三妹,最好别要伤了他,否则,只怕那‘蟠龙谷’中的诸女,正好有了借口了!” 晓梅姑娘含有深意的嫣然一笑道:“二哥,小妹早就明白了……” 娇躯一拧,飞燕投梁般的拔空一掠而去! 过晓梅忽然飞上擂台,倒是大出“神通双侠”意外! 闻文放下那名“追风堡”弟子,上前道:“姑娘,这书生属下两人尚能应付,姑娘大可不必劳动的!” 晓梅姑娘低声道:“闻大侠,这人大有来历,而且,也是女儿之身,所以侄女才上台来替下金大侠的……” 不筹闻文回答,晓梅姑娘已娇叱一声道:“金大侠请退一步,姑娘要向这位南公子讨教!” 金虑闻言,猛挥三掌,逼退南化萍,回头笑道:“姑娘,属下对付得了这小子……” 适时,闻文已笑呼道:“金兄,你且退下,小弟有事相告!” 金成闻言,心中已然明白,这位老主人的千金,必然有了什么发现,才会亲自上台而来! 他不再说什么,闪身退到闻文身侧! 晓梅姑娘寒着一张粉脸,向那仗剑卓立,狂傲无比的南化萍冷冷—笑,沉声低喝道:“南公子,这是武林争盟大会的擂台,不是尊驾寻仇滋事的场所,尊驾一再伤人,甚至找上本堡派在擂台之上,执法救人的人动手,是不是尊驾自认本堡无人可与尊驾相比么?” 这番话说的不轻! 南化萍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红晕! 但一瞬间就变成了寒霜,嘿嘿一笑道:“姑娘可是过晓梅?” 晓梅姑娘冷笑道:“正是你家过姑娘!” 南化萍忽然轻蔑地一笑道:“在下曾闻传言,晓梅姑娘容貌绝代,武功超凡入圣,今日一见,倒叫在下开了眼界,原来……” 他故意的顿了一顿话音道:“嘿嘿,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不是骂人么?而且骂得十分刻毒! 骂女人丑,不为过,象这等先捧后讽,对于这位娇容美绝的过晓梅而言,委实是太过分了些! 怪的是晓梅姑娘并未如台下群雄所料的动怒! 她反到嫣然媚笑道:“南公子,传闻失实的事多得很!” 话锋一转,突然冷哼道:“尊驾为何不答姑娘所问?” 第131章 南化萍笑道:“姑娘是要在下回答什么?” 晓梅姑娘冷冷应道:“尊驾少装佯,你究竟是来此作什么的?” 南化萍笑道:“姑娘这活问得不嫌多余么?” 晓梅姑娘本知南化萍是个十分难缠的角色,因此,她心中也早已打定了对策,冷冷地应道:“尊驾只管回答,多不多余,那是我的事!” 南化萍沉声一笑道:“很好,在下告诉你,在下乃是争夺‘武林盟主’而来,姑娘是否满意在下的回答了?” 晓梅姑娘忽然格格一笑道:“尊驾真是要想争夺‘武林盟主’么?” 南化萍道:“今日来此之人,谁不是为了争夺‘武林盟主’?姑娘竟然怀疑在下,真是令人不解得很!” 晓梅姑娘笑道:“南公子倒不必奇怪,姑娘不再怀疑就是……” 忽地嫣然一笑,暴声道:“我陪你南公子印证印证如何?” 台下群雄虽然心里明白过晓梅既然上台,准会要跟那傲慢无礼的南化萍拚上一场!但此刻听到了过晓梅这句柔若无骨的话声,依然使得他们心头一紧,人人都嘘出了一口大气! 狄二娘的一仗,他们已见识过了晓梅姑娘的武功! 南化萍的武功,比不比得上那“天魔宫”中的“瘦魔” 狄二娘,谁也不敢妄下断语! 所以,每个人都凝神以待! 南化萍也是个玲珑剔透的顶尖人物,过晓梅拿话套住自己,然后方始柔声邀战,其用心何在,他早已明白了! 但他却不信过晓梅真能强过自己! 南化萍低哼一声笑道:“姑娘愿意赐教,南某倒是十分荣幸的了!” 右手一挥长剑,又道:“过女侠请!” 南化萍此时倒是礼貌周到了! 晓梅姑娘皓腕一挥,拔出肩后长剑,娇笑道:“南公子,我身为主人,恕不先发……” 南化萍嘿嘿一笑道:“在下明白得很,恕我有僭!” 晶光乍现,这一剑刺的是晓梅姑娘前胸! 好一招对姑娘们不敬的招式! 群小席上的木头僧怒哼一声道:“这混帐姓南的太下流!” 雷啸天因为身为群小的大哥,虽是心中也十分震怒,但木头僧既已出口责骂,他反倒不好置言了! 他回顾了二弟一眼,在他的想像中,萧梦梅应该也在动怒,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一张笑脸! 雷啸天心中暗暗奇怪! 萧梦梅适时一笑道:“大哥,三妹定可在五十招内获胜!” 雷啸天只好一笑道:“二弟,你不认为这姓南的可恶么?” 他话中有话!因为他们不知那位中年书生南化萍乃是个易钗而冠的西贝货色! 萧梦梅却装作不懂的笑道:“只要三妹将他击败,纵然可恶也算不得什么了!” 雷啸天和其他七位,目睹萧梦梅不肯说明南化萍的下流招式,他们自也不好再往下说了! 而擂台之上的晓梅姑娘也表现得出人意表! 若就她平时性格,南化萍这种举动,早就该引起了她的嗔怒,甚至会埋下了杀身之祸的种子! 可是,晓梅姑娘今天似是过分的宽容,她不但没有面现杀机,反倒连手中的剑招,也十分敦厚! 三十招中,未见她有过一招杀手! 过万乘显得十分不安地低声道:“雷大哥,小妹今天怎么啦?她是不是对这姓南的……” 这位做哥哥的简直是错到了家! 雷啸天忍不住笑道:“过兄弟,小妹怎会是这种人?她不下杀手,必有原故!你等着瞧吧,那姓南的有得好看!” 过万乘红着脸看了萧梦梅一眼,讪讪道:“雷大哥,我……” 他也觉得自己太想歪,连脸都红了! 雷啸天目注擂台,朗声一笑道:“过兄弟,你瞧,小妹不是拿出绝招来了么?” 过万乘抬目望去,只见那擂台之上,又是一番景象! 南化萍的身形,已然看不见,两丈方圆,都是过晓梅那支长剑腾起的光华流转的莹剑气! 台下群豪似是看得十分过瘾,莫不鼓掌叫好! 萧梦梅看得皱眉一叹道:“大哥,那南化萍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雷啸天笑道:“这种人理应给他吃上一点苦头!” 适时,那南化萍似也尽出全力的拚命反击! 只见那千层剑气之中,不时泛起几声闷喝! 就在一干群豪的喝彩鼓掌之声,更见热烈之际,擂台之上,突然传出来一声女人尖叫…… 这声女人的尖叫,直叫得台下群豪和雷啸天头皮发麻! 晓梅姑娘败了么? 那可是太叫人难以相信! 是故,千百双眼神,都射向擂台! 怪事发生了! 擂台上的剑气已敛! 显见得这一战胜败已分! 但是,令人不解的,却是那擂台之上,竟是有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过晓梅,这是十分合理之事! 但那南化萍为何也成了女人呢? 说她不是女人,他又哪来那满头如云的秀发? 而况,这长可及腰的秀发,此刻已散披两肩之下! 木头僧一掌拍向光头,叫道:“原来这家伙是女的……” 他一叫,谁都明白了! 南化萍也是个雌儿! 这可就难怪晓梅姑娘要挺身上台,这也难怪那南化萍轻薄的剑招,也未引起晓梅姑娘的怒意了! 原来晓梅姑娘早就知道对方是女人! 只是她不如萧梦梅所料,伤及南化萍的身体,而是以极快的剑招,削开了对方的文生巾! 让她露出本相,的确是上上之策! 不但,且看南化萍的神态吧! 说悲不是悲,说哭却无泪! 怔怔的,恨恨的,两眼发直,眼角冒火,嘴角翘得老高,老高,十足的可以挂上八斤油! 那支剑,摔在擂台之上! 他那种少见的狂傲,像见了太阳的冰雪,溶光了! 再看那晓梅姑娘吧! 她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是鄙视的冷笑! 她没有说半句话,胜了!就是胜了! 但是,在群豪发愕,全场无声的静寂中,闻文却发出了一声,震人心脾的暴喝:“南化萍落败!” 金成却适时接口道:“请南女侠下台回位!” 顿时 台下轰雷般叫好! 尤其是靠左面那几席,叫得更是起劲! 你会发现,那几桌原来都是坐着“追风堡”中的人物,所以,南化萍的失败,不啻让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南化萍此时眼角现出了泪光! 她可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败得如此之惨! 擂台上已无她立足之地! 她拾起剑,跺着脚,狠狠地看了过晓梅一眼,飞身跃下擂台,在那席次空隙之中,顿得几顿,就走的个没影! 台下的群雄似是想不到南化萍居然走了! 而且,雷家堡也未派人拦截! 他们竟是现出了一些失望的神态,仿佛这场热闹不过瘾!一时低语之声,在四下里飘了起来! “这南化萍不够种!” “不过瘾,这位过姑娘应该斩断那丫头四肢才对?” “虎头蛇尾,这姓南的太没出息了……” 南化萍也许真没出息! 但也许并不! 就今日这“武林争盟大会”而言,走了一个南化萍,与大会的进行,根本没有多大关系! 台下群豪的叹息未已,台上的晓梅姑娘也回到了台下! 心禅、玄天两位掌门人和“神通双侠”依然留在台上! 这表示大会照常进行。 同时,那角落里为了争取那月饼中的珍宝和“黑石船令牌”而引起的纠纷,也被抓五爷制止了! 不过,台下群雄却心中并不安宁! 那是因为过晓梅姑娘在下台之时,走到那几席空着的席次之前,竟将那无人敢动的“万魔之旅”的旗号给摘掉了! 这意味着什么? 一干群豪无从知晓! 他们所能明白的,只是用眼睛所看来的一切! 晓梅姑娘是很平静的取下那根旗号! 黄绫大旗,被折成五折,纳入她那罗衫袖内! 而那根熟铜打就,杆上雕有龙纹的丈许旗杆,却被晓梅姑娘顺手带到群小的这一席去了! 她没有要这根旗杆,却送给了木头僧,并且笑着说:“和尚兄弟,颠僧伯伯的‘哭笑降魔杖’法,素有宇内一绝之称,这根旗杆,如是作为‘降魔杖’,不知道重量能不能称手?” 木头僧接过旗杆,竟是大笑道:“百斤铜杖,小僧用来果是稍为重了一点!” “不过,过姐所赠,小僧不敢不受,我愿勉力勤练,不负姐姐赠我铜杖,劝我卫道降魔之意!” 雷啸天看得呵呵一笑道:“三妹真是黠心慧口,木头贤弟也不木头了!” 这一说,说得群小全都忍不住大笑! 适时,萧梦梅忽然低声道:“大哥,你瞧‘蟠龙谷’的人出面了!” 雷啸天和其余八人全都闻声注目,只见那擂台之上此刻正有一名身着红色罗衫的少女,仗剑索战! 雷啸天浓眉一剔:“二弟,我们派人应战如何?” 萧梦梅略一沉吟,笑道:“不必!” 雷啸天笑道:“擂台岂可无人去打?二弟……” 萧梦梅笑道:“大哥,会有人上台的……” 他话音未毕,倒真是有人飞上了擂台! 看此人身法,已知不是弱者! 一式“风曳垂扬”,好轻俏,好利落! 雷啸天不禁赞道:“好身法!” 萧梦梅笑道:“大哥,此人是‘追风堡’中的年轻好手!” 雷啸天道:“不错,这身法正是‘追风堡’主人‘旋风神剑叟’费长庚的‘旋风’身法,想必这人定是他的弟子了!” 晓梅姑娘笑道:“那费堡主已然丧失了一名门下弟子,此刻依然传令他们上台,不知他究竟是何用心?” 晓梅姑娘的这句话,可叫群小有些不解! 古存文笑道:“小妹,你这话叫我们好生难懂了!试想这‘武林争盟’大会,凡是武功够格之人,皆可上台?为什么你说费堡主的门下上台之事,好像认为费堡主别有居心,是何道理呢?” 第132章 晓梅姑娘一笑道:“古五哥,你忘记了么?那‘追风堡’也与少林、武当一样,是列入十二门派之中的哩!” 古存文道:“列入十二门派之中,就不能争夺‘武林盟主’了么?” 晓梅姑娘笑道:“古五哥,你莫非忘了那‘十君子’与十二门派掌门所共立的‘黑石船令’了?谁是盟主,早有成算啊!” 古存文摇头道:“但是……擂台总得有人上去吧!” 晓梅姑娘笑道:“不错,擂台应该有人上去,可是,十二门派的弟子,最好是不必参与,否则,就有暗违掌门指令之嫌!” 古存文想了一想,笑道:“小妹,大概你是对的……” 晓梅姑娘笑道:“我本来没错哩!” 他们说话之间,擂台上的一男一女,已动起手来了! 那女的,正是“蟠龙谷”中的弟子,名叫王秀芳! 男的则自称“追风堡”弟子池长彪! 两人均是用剑,但那池长彪显然比不上王秀芳犀利! 终于,在四十招左右,由闻文判定王秀芳获胜! 此时,心禅掌门忽然走到台口! 这位老和尚合十向台下作了个罗圈抖,朗声发话道:“争夺盟主之战,老衲要在此略作补充说明,凡是获胜一场者,请坐在台下前面的空席之上,等待第二次抽签较技,适才那位南施主违例之事,兹后不许再犯,否则就要取消争夺盟主的格……” 老和尚话音一顿,自袖中掏出一张白纸,又道:“今夜通过试功,有意争夺盟主的人数,包括雷堡主兄弟十人在内,尚有廿五位合格,除了南化萍,及已死的两人和适才已分胜负的女施主和‘追风堡’门下池长彪以外,共计还有廿名之多,是以老衲认为有抽签分场,以定对手的必要!” 心禅大师话音一落,台下立时叫好! 因为,这样才乱不了章法! 心禅大师慈祥的一笑,又道:“老衲请雷堡主兄弟和通过试功的各位施主上台!” 大师语音甫落,雷啸天已应声道:“晚生兄弟敬遵大师法谕……” 顿时,十君子的后人,全在雷啸天领导之下,步上了擂台! 另一边,也上来了十名男女! 萧梦梅目光在十人身上一转,不禁暗中皱眉! 他想不到去了强敌“万魔之旅”,却又引来了另一群不比伍仇更好对付的魔道中高手! 是故,萧梦梅皱眉了! 这时,签号业已抽毕! 心禅大师不等各人报出号码,就大声说道:“各位请即回到席上,老衲叫到号次,再请上台吧!” 众人闻言,一笑回座! 闻文、金成却走向心禅大师,低声交谈了几句! 心禅大师点了点头,又向台下说道:“今夜是本次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场压轴大战,老衲在此再度申明,除了适才廿位以外,哪位朋友尚想夺盟的话,最好立即先试三功,老衲现在计数十下,如是十字出口,仍然无人起身参与,争盟之战开始以后,非曾参加抽签之人,一概不许再行挑战,否则,其人即为武林公敌,由老衲与十二门派的掌门人联手驱逐……” 老和尚的话音,宛如霹雳震心! 谁敢跟十二门派联手为敌? 台下的群豪没有半个人吭气! 心禅大师已张口念数:“一……二……三……四……” 萧梦梅低声一笑道:“大哥,闻、金二侠果然精明过人!若是没有心禅大师这番话,只怕盟主定位以后,还少不得另有纠纷!” 雷啸天道:“不错,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很可能向新盟主找碴的!” 萧梦梅道:“大哥,小弟认为心禅大师这几句话说明以后,他们纵然胆大,也不敢与十二门派共同为敌的!” 晓梅姑娘一笑道:“二哥,那可要看是什么人得到盟主之位了!” 萧梦梅笑道:“三妹,你可是认为如是雷大哥获得盟主之望不大?” 晓梅姑娘道:“二哥,你比我朋白!” 萧梦梅笑道:“我担保大哥可以获得如何?” 晓梅姑娘笑了! “我也敢担保!但是,二哥,那样做不行……” 怎样做?晓梅姑娘没说明白! 群小都有些儿愣愣的! 可是,萧梦梅却是会心地一笑道:“三妹,你不同意大哥获得盟主么?” 晓梅姑娘道:“我若不同意,又怎会要跟大哥打赌?” 萧梦梅笑道:“三妹既然同意,为何又阻止我暗中相助!” 敢情他敢担保,乃是要暗中相助雷啸天! 晓梅姑娘道:“二哥,暗中相助之举,固是你一番好意,但却不合二哥平日为人,而且,也有辱大哥名望!” 萧梦梅笑道:“事有从权,我认为这一次不妨破例!” 晓梅姑娘摇头道:“二哥,小妹请你三思!” 萧梦梅笑道:“你以为我未曾考虑么?” 晓梅姑娘道:“二哥所想,并未面面顾到!比如说,大哥同意没有?你怎么能不尊重大哥心意,问问他呢?” 萧梦梅皱眉道:“大哥怎么不肯……” 他话音未落,雷啸天已摇头道:“二弟,你如暗中相助于我,倒不如你先杀了我!” 好!雷啸天果然不同意!萧梦梅怔了一怔! 晓梅姑娘道:“如何?二哥,依小妹之见,一切到时再看情况吧!说不定,大哥会很轻易的获胜也不定呢!” 萧梦梅知道她是说要靠抽签上的机会,让对方的几个极为厉害的老魔头,互相的自己碰上面,这就减少了雷啸天的阻力! 可是,这种机会,只是廿分之一啊! 不过,萧梦梅此时也想不出来别的办法了! 他只好淡淡地笑道:“看来是只有听天由命了……” 晓梅姑娘笑道:“二哥,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尽力而为吧!” 晓梅姑娘这句话的含意极深! 萧梦梅心中清楚,是以,低声一叹道:“若能尽力而为,天命应可改变……” 适时,心禅大师已然数到了“十”字! 没有人站起来! 十二门派掌门人的名望,看来不弱! 心禅大师合十一笑道:“老衲交待已毕,既是各位之中已再无有心争夺盟主之人,老衲这就要宣布争盟大会重新开始了!” 玄天道长这时已走到心禅大师身旁! 心禅大师向玄天道长合十一礼,低道:“道兄,烦请道兄主持这第一场比斗!” 玄天道长稽首一笑道:“贫道遵谕……” 话音一顿,宏声向台下喝道:“持第一号签号的施主,请登台较技!” 第五十八章七海浪和尚 玄天道长话音甫落,台下已飞来两人! 萧梦梅举目望去,不禁剑眉倏告双锁! 心中暗叫道:“怎么换了人?” 不错,是换了人! 那台上的两个手持一号签号的人中,有一位就不曾参与抽签! 但是,她却持了签号上了台! 算是违规不算呢? 萧梦梅自己也不明白! 此刻 玄天道长也似是愣了! 心禅大师则合十皱眉,一脸愁容! 结果,还是“神通双侠”出了面! 闻文大步向那不曾亲自抽签的老婆婆走去,抱拳道:“雷神婆,你老没参加抽签啊!” 嘿!不愧“神通双侠”,他认得这位白发老妪! 雷神婆闻言却是大笑道:“老身不曾抽签是不错,闻老弟,难道你们几时规定过不许老身叫我的徒儿代我抽签呢?” 闻文为之语塞! 不错!没有这个规定! 但是,他可心中灵机一动,想起另一个难题! 闻文淡淡一笑道:“神婆反问得好!但晚辈还有一事请教!” 雷神婆冷笑道:“你说吧,少心中不痛快,嘴里还要卖乖了!” 这位老婆子火气不小! 闻文却不以为意地笑道:“你老也没经过试功啊!” 雷神婆陡然大喝道:“闻文,你敢轻视我老婆子?” 闻文笑道:“晚辈岂敢?” 雷神婆嘿嘿一笑道:“你胆敢要老身试功?闻文,你如不信,老婆子就拿你和金成两人试试,倒也来曾不可!” 闻文似是料不到老婆子会找上他们两个试功,一愣道:“那怎么行?” 雷神婆道:“不行么?闻文,你少给老身罗嗦了!” 闻文皱眉道:“雷神婆,这可是武林大会的规定啊……” 雷神婆两眼一瞪,暴喝道:“闻文,刚才抽签的人是不是都经过试功了?” 闻文笑道:“你明明看见他们都已通过了三种试功……” 雷神婆不容闻文再说下去,冷冷喝道:“闻文,你给老身住口吧!我那不成器的徒儿都通得过试功,难道我这做师父的还差过徒儿么?” 闻文倒是没话可说了! 雷神婆所行所为,虽然不尽合于大会规定,但于情于理,却是十分站得住脚,师父,当然比徒儿强! 因是,他果然试不试功,都无所谓! 雷神婆适时沉声喝道:“闻文,你给我闪开着些!” 这个白发老婆婆,理也不理闻文,大步走向她的对手! 闻文十分为难地叫道:“雷神婆,你老何必要跟他们后生晚辈们过不去?……” 雷神婆本来已经在向那名对手叫阵了! 闻文的话,却使她掉转了头,怒喝道:“闻文,你再不识相,就莫怪老婆子对你不起!” 闻文皱眉笑道:“神婆,老前辈,你老人家就不肯为我们想一想么?” 雷神婆忽然一笑道:“为你们想什么?” 闻文道:“武林大会的规矩啊!如果你老可以不遵守,我们不加制止,回头别人不遵守时,我们又怎能制止呢?” 雷神婆听得怪笑道:“就为这个么?” 闻文道:“不错,就是为了这个!因为此事在晚辈等看来,实在是十分重要!……” 雷神婆哈哈一笑道:“闻文,这事老身包下来了!你们不用担心!……” 话锋一顿,这个白发老女人忽然向台下喝道:“谁敢破坏今日武林大会规矩,就得先闯过我‘霹雳神婆’这一关!” 第133章 她是“霹雳神婆”雷秋娘! 台下起了一阵大大的骚动! 谁有胆子惹她? 那他八成是“寿星老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萧梦梅神色未变,但却也着实吃了一惊! 他看看雷大哥 雷啸天的神情惨透了! 说不上是喜,是愁! 两只眼盯着雷神婆,嘴里却仿佛在念咒…… 晓梅姑娘玲珑心窍,她这时已想出了几分内情,笑道:“大哥,你听说过这位老人家么?” 雷啸天没答! 他根本被自己的心情激动得耳目不聪敏了! 晓梅姑娘看着萧梦梅低声道:“二哥,大哥他……” 萧梦梅笑道:“三妹,大哥忽睹亲人,自是难免感情激动的!……” 晓梅姑娘笑道:“二哥,这位老婆婆真是大哥的亲人么?” 萧梦梅道:“她老人家是雷大哥的姑姥姥!雷三叔只有这么一位姐姐啊!” 晓梅姑娘虽然事先已经料到,而萧梦梅说明以后,依然令她呆了一呆,蹙眉放声低叹道:“二哥,这事演变得有些不好收拾了!” 萧梦梅懂得她话中之意! 实则,他此刻也想不出什么较好的方法! 有了这位“霹雳神婆”雷秋娘在擂台之上,要雷大哥夺取盟主,恐怕已经是不大可能的事了! 聪明的萧梦梅,他这时也难免木讷了! 适时,那擂台之上,已传出金成的暴喝:“停!雷神婆胜了!” 这是早在众人预料之中的事!作为雷神婆对手的,乃是“蟠龙谷”门下的一名弟子,力所不敌,毫无可讶之处! 雷神婆摇动着白发,嘿嘿冷笑中,走下擂台,她看都不看群小一眼,就坐在他们身前的客席之上。 这时,玄天道长已报出了持第二号签的人上台! 结果,是过万乘跟古存文同时站了起的! 晓梅姑娘眉梢带笑道:“哥哥,你该让!” 过万乘在发现对手竟是古存文时,不禁又坐了下去! 晓梅姑娘话音甫落,过万乘已笑道:“小妹,我已坐下来了!我正要准备认输呢!” 古存文跟他一样心思,过万乘刚坐下去,他也跟着学样,坐在自己位上不动,口中却道:“过兄,这场小弟输了……!” 雷啸天此刻目光仍在雷神婆身上转动,是以对于身旁过、古二人的事,却似未曾发现! 萧梦梅笑了一笑,他不能不说话了:“过兄,古兄,你们必须上台!” 过、古二人同时摇头不肯! 萧梦梅笑道:“不管谁让,也得上台向台下交代……” 话锋一转,又道:“依我之见,两位上台抓阉或是猜拳决定胜负为何?” 这倒是个好办法! 过、古二小一笑而起,双双走上擂台! 当着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过万乘抓了个“胜”字的阉儿,而赢得了这一场胜利! 第三对,是晓梅姑娘和一位名叫宇文慧的少女! 结果,这位身着黑衫的“蟠龙谷”中少女宇文慧,在二十一招之上,被晓梅姑娘震脱了手中长剑! 过晓梅又胜了一场! 说她又胜了一场,是因为她已经赢过那位南化萍!此刻,又把“蟠龙谷”中的弟子击败一名! 第四对,是强百柔对“万劫门”中的一名高手胡孟和! 强百柔在八十招时,用一式“飞云追月”,快捷无比的掌法,将胡孟和击倒擂台之上! 玄天道长那句“抽得五号签条的施主请上台……”的台字甫落,人群之中,已升起一阵狂笑! 笑声之中,一条人影,箭似射上台去! 原来是一个老魔头! 积石山四大护法之一的“七海浪和尚”! 在武林之中,“七海浪和尚”的名望,远远超过了十二大门派的掌门人,与积石山的另一位护法“九幽痴道人”同时被人目为释道双怪!谁都不愿意去惹上这两个怪人! 他也参与夺盟主,正像雷神婆一样,令人震悸! 是故,台下群雄都替他的对手担心! 谁会是他的对手呢? —干群雄在心中怀疑,思索! “七海浪和尚”上台已经亮了相,而他的对手却未出现! 会不会是那位抓着“五”号签的人,见到对方竟是双怪中的“七海浪和尚”,而临时不敢应战了? 一时,议论之声,纷纷四起! 不过,他们都想错了! 那位抽着“五”号签的人并没退缩! 他只是不肯炫耀,而顺着扶梯走上了擂台! “这下子有好看的了……” 不知道是哪位冒失鬼,在发现了走上扶梯的人以后,竟然敞开了嗓门眼儿,拍手大叫起来! 不差!果真是有好看的! 这顺着扶梯上台的人,正是那一身银衫,俊逸绝伦的,传说中已是天下无敌的萧梦梅! 他这等走上擂台,倒是连“七海浪和尚”都有些儿吃惊,也有些儿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 萧梦梅洒脱的走到台上,含笑抱拳,向“七海浪和尚” 道:“大师怎么称呼?小可萧梦梅候教!” 他倒是礼数周到得很! 这位光头如镜,目如紫豆,圆圆脸,笑眯眯,但神态却又十分狂傲的高大和尚,闻言一抖大红架裟道:“你就是萧梦梅了!听说你神功无敌,手下甚少十合之将,老僧今天可谓十分幸运……” 话音一顿,哈哈一笑,问道:“萧兄弟,你听说过‘七海浪和尚’么?” 萧梦梅笑道:“听说过!” “七海浪和尚”道:“就是我!像么?” 说着一昂头,摆出一付吊儿郎当的味道来! 萧梦梅依然笑道:“像倒是像,可惜大师不会换上一套衣饰!” “七海浪和尚”一怔道:“换一套衣服么?干吗?” 萧梦梅道:“那也许更像一些!” “七海浪和尚”狂笑道:“萧兄弟,你别忘了,老僧是佛门弟子,理应穿着这身僧衣!如是换了衣衫,岂不令佛门弟子泄气么?” 萧梦梅也冷冷大笑道:“大师既知身为佛门弟子,就该严严正正,规规矩矩的拜佛念经,修心养性才是!而大师舍此不为,却以一个‘浪’字为名,这身衣衫穿在大师身上,宁非错着了地方么?” “七海浪和尚”紫目一瞪道:“萧兄弟,你没听说过‘三车和尚’么?” 萧梦梅呵呵一笑道:“大师想与玄奘大师的弟子,那位身为江由县开国公,左金吾将军尉迟敬宗的公子尉迟大师相比么?” “七海浪和尚”大笑道:“萧兄弟,你知道得不少嘛!但老僧认为那窥基大师既可每出必以三车载家妓、女仆、食膳荤腥相随,老僧稍为放浪又有何不可呢?萧兄弟莫非也要太厚古人而薄今人啊……” 萧梦梅忽然大笑道:“大师这等自比,小可认为不伦不类!” “七海浪和尚”道:“怎么不伦不类?” 萧梦梅道:“窥基大师成就之高,你能比么?” “七海浪和尚”笑道:“老僧并没想比得上!” 好厚的脸皮!倒是不怕丑得很! 萧梦梅沉声道:“大师既有自知,为何善者不比,恶者又要相比呢?” “七海浪和尚”忽然正色道:“是非善恶,你这等年纪又能见过多少?萧兄弟,老僧向来养心不修口,修命不修行,你懂么?” 萧梦梅懂不懂? 懂! 这“七海浪和尚”大有来历! 只怕这个“浪”字,正是对那些表面苦修苦行,内心污秽龌龊的狗肉僧侣的极大暗讽! 他微微一笑,抱拳道:“大师是个有心人了!小可失敬得很!” “七海浪和尚”忽然呵呵一笑道:“萧兄弟,咱们动口的结果,你败了!现在,老僧要跟你动手了!希望你别再败了!老僧抽上了你作为对手,实是你我两人的大大不幸!” 萧梦梅听得心头狂震! 他忽然胸中灵光乍现,明白了“七海浪和尚”话中的深意! 不错,自己确是败不得! 他目光一凛,惊声道:“小可拜谢大师教谕!大师请!” 萧梦梅一上台,那“七海浪和尚”就找他们上了口,也会令台下群豪大感诧异,此时,却有不少人明白了! 这位和尚乃是别有用心而来! 晓梅姑娘发出了会心的笑意! 同时,他也发觉,另一怪物“九幽痴道人”恐怕也与这位“七海浪和尚”抱了同一心理,才参与夺盟大会的! 这一来,晓梅姑娘担心的事,已等于解决了一半! 她含笑向雷啸天一瞥,低声道:“大哥,今日争盟大会有了转机了……” 晓梅姑娘忽然止住话锋,一掌拍向雷啸天后心重穴! 群小一惊之下,纷纷立起! 他们不明白晓梅姑娘怎么暗袭起雷大哥来! 不过,当晓梅姑娘的掌力,将雷啸天拍得长长吐出一大口大气之时,他们才恍然大悟,重新落座! 敢情,雷啸天是一时惊痛之下,痰迷心窍,失了知觉! 他是由于雷神婆的出现为敌,而致愁急攻心的! 若非晓梅姑娘适时一掌,只怕他虽不会由于痰塞心窍而致疯狂,内腑之间,也难免要受到伤害! 说来,晓梅姑娘这一掌是救了他! 雷啸天一旦灵明恢复,不禁低低一叹道:“三妹,谢谢你……” 晓梅姑娘一笑道:“大哥,先人遗志重于一切,尚望大哥珍重……” 雷啸天感愧无已地点头道:“三妹,愚兄受教了……” 雷啸天话音未已,擂台上已然展开争搏! 萧梦梅跟“七海浪和尚”彼此谦让了半天,结果正是由“七海浪和尚”率先的攻出第一掌! 盛名之下,岂有虚士? 虽然那“七海浪和尚”是另有居心而来,但在出手以后,却也不肯藏私,拿出了真实功力! 他还想看看萧梦梅的功力究竟如何哩! 萧梦梅面对这位怪客,倒也未曾掉以轻心! 不过,他也不能太给对方难看而一招克敌! 是以,他仅以六成真力,接了对方一掌! 接着,他以五成真力,回敬了一招! 第134章 “七海浪和尚”两招接实,心里已经有数! 这小子果然行! “刷刷” “七海浪和尚”忽地迅快地劈出两掌! 这两掌不但快,而且绝! 他那第一掌是拍向萧梦梅的前胸,而另外的一掌却是拍向了萧梦梅的脚跟右侧半步之处! 萧梦梅目光一亮,叫道:“大师好神奇的掌法……” 他说话之间,人已向右一闪,避过了第一掌,而正好双腿却要挨上了“七海浪和尚”的第二掌! 这就是他所以叫好的原因! “七海浪和尚”的掌法,预见了先机! 可是,萧梦梅的功力奇高,就算“七海浪和尚”真个这一掌打实在他的身上,也伤不了他分毫! 是故,那击向萧梦梅的第二掌,只是迫得萧梦梅表现了一身难得一见的绝技给台下群豪拍手叫绝! 萧梦梅为了再闪避第二掌,竟是两臂一张,迫使身形鹄起半空,恰让对方掌力自脚下滑过! 这一手振臂腾身的功力,果真吓人! 一时,叫好之声,轰然四起! “七海浪和尚”却在群豪叫好声中,收掌而退,哈哈狂笑一声,向那两位掌门人和“神通双侠”道:“萧施主武功,已至仙人境界,老僧输了!” 说完,头也不回,一跃下台,就入人群之中! 闻文应声大喝道:“第五场,萧少侠胜!” 萧梦梅含笑向心禅、玄天两位掌门,以及“神通双侠” 闻文、金成一揖,低声说道:“有劳几位老前辈,晚生告退了……” 肩未摇,足未曲,双臂一分,倒飞下台而去! 好!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喝彩! 萧梦梅轻描淡写的五招,已叫台下群豪大开眼界! 晓梅姑娘适时向倒跃而下,却能丝毫不差,落向自己坐位之中的萧梦梅,嫣然一笑道:“二哥,你今天可真露脸了!” 萧梦梅赦然一笑道:“三妹,你也取笑我么?” 晓梅姑娘笑道:“我何尝是取笑你?你这两手‘驭气凌空’的功力,已足够慑服不少心怀叵测的小人了!二哥,小妹为你不战而屈人之威致贺……” 萧梦梅知道她说的不假,一笑道:“谢谢三妹……” 此时,台上已在叫第六对上台! 展云翼站了起来,走上台去! 另一面,是来自“崆峒”门下的弟子! 结果,是展云翼胜了! 第七场,是尚自强对“九幽痴道人”! 上台之前,晓梅姑娘暗告尚自强,只许输,不许赢! 尚自强在第九招,就落了败! 第八场,是木头僧对一位“天山”门下,结果,木头僧以“大擒拿”手法,摔了对方一个筋斗! 第九场是雷啸天对“蟠龙谷”中的四大弟子之一的“越女剑”施香菱! 雷啸天很轻易的胜了对方! 最后一场,是伍重远对“万劫门”中的一位堂主,武林之中,人称“玉掌”白枫的中年文士! 在晓梅姑娘的想法中,“万劫门”中的一位堂主,应该不是伍重远的对手! 可是,双方动上手以后,却叫人吃惊了! 那“玉掌”白枫,强得出人意料之外! 伍重远竟是在对方掌影之下,没有还攻之力! 终于,金成判定“玉掌”白枫获胜! 伍重远非常懊丧的退回座中。 他懊丧,是因为在十君子后人之中,他是唯一的一位真正在擂台之上,被人打败了的人! 雷啸天、萧梦梅笑着安慰他,伍重远仍感郁郁不乐! 可是,晓梅姑娘却用几句话,使他露出了笑容! “伍三哥,你知道这白枫是什么人弟子么?” 伍重远摇头不答! 他不知道! 晓梅姑娘笑道:“伍三哥,他的掌法,你识得么?” 伍重远依旧摇头! 晓梅姑娘一笑道:“伍三哥,你听说过‘柔掌金刚’四个字吗?” 伍重远一惊,两眼看看晓梅姑娘道:“难道这白枫会是青海魔僧‘天机和尚’的传人么?” 晓梅姑娘一笑道:“白枫的掌法,正是‘天机和尚’的‘蚀骨掌’啊!” 伍重远的心头好受多了! 他也曾听见过自己父母说过,青海魔僧“天机和尚”的武功之强,几与“黑石船主人”萧大先生相颉颃! 昔年,十君子远赴青海,在塔尔寺内,曾跟那位青海魔僧“天机和尚”盘桓了十多天之久! 十君子中,有七位在论武中被对方折服! 伍二爷和雷三爷也只落得过勉强不败之局! 那时,魔僧气焰之高,真是目空一切…… 最后,还是萧大先生施展了罕绝神功,才慑服了这位魔僧,赧然泄气之余,那魔僧“天机和尚”遂发下誓言,“十君子”中只要有人活着在,他决不踏入中原一步! 而今,“十君子”已然十去其九,唯一仅存的“九魂魔铃”卜窥宇老人,又因愧对这批怀仇的子弟,也遁迹荒山,埋首思过,魔僧的传人忽然踏入中原,自然也是相当合理,十分可能的事了! 这一段事实说明了那“玉掌”白枫既是“天机和尚”的传人,胜得了伍重远,自也应该! 伍重远的神色略霁,晓梅姑娘已再度笑道:“伍三哥,你想通了么?” 伍重远微现赧然地一笑道:“想通了!多谢小妹的指点……” 萧梦梅却微微一笑道:“那白枫寄身在‘万劫门’中,确实叫人煞费思量,如若塔尔寺的势力,与‘万劫门’联成一气,只怕除了那伍仇兄‘万魔之旅’以外,武林之中又将出现了另一股逆流!” 雷啸天豪气的一笑道:“二弟,别顾虑得那么多了!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咱们尽力而为,必可问心无愧!” 萧梦梅闻言,肃容揖让道:“多谢大哥教诲!” 萧梦梅等人谈话之际,擂台上的两位掌门,已经做好了十一个签,招请获胜的十一人上台! 顿时,群小中获胜者纷纷上台! 这十一位有资格争夺盟主的是! 雷啸天! 萧梦梅! 过晓梅! 过万乘! 强百柔! 大头僧! 展云翼! 九幽痴道人! 雷神婆! 白枫! 王秀芳! 这十一人在台上一亮相,台下升起一片喝彩! 谁会是武林盟主,每个人都有十一分之一的机会! 不过,十分之八的人都看中了萧梦梅! 另外的两成人,则看中了雷啸天和雷神婆! 台上的抽签,已经揭晓! 十一个中人,有一个轮空! 这轮空的人,竟是萧梦梅! 他笑了! 他并非为自己的不战而晋级微笑,而是他可以不去淘汰一名好手,而感到心中舒贴才笑! 十一位退下去了九位! 台上留下的两位,是抽得第一号签的人! 他们是展云翼和白枫! 这两人年纪相差无几,同样的都是一身书生打扮,看上去又都是那么潇洒,俊逸! 所以,台上的人尚来动手,台下已然叫好! 展白两人交待了几句场面话,各挥肉掌,立即就缠向一起! 休看两人那等文质彬彬,但动起手来可真够人瞧上个半天的! 掌影翻飞之中,不时传出阵阵“砰!!砰!!”之声! 这是双方掌力接实之后的音响! 三十招甫过,展云翼就支挡不住了! 眼看“玉掌”白枫再有几掌,就会将展云翼击成重伤,那担任执法的闻文忽然大喝道:“停手!白枫少侠胜了!” 展云翼闻言,抽身就跳下台去! “玉掌”白枫皱皱眉,冷哼了一声,也下台而去! 他对闻文这声暴喝大感不满!此人居心叵测,他似乎诚心想将展云翼击毙台上,方始过瘾!若非闻文看出危机,适时暴喝,弄得“玉掌”白枫下不了毒手,那展云翼恐怕就要吃大亏了! 心禅大师在两人下台以后,立即宣布第二号持签人物上台! 过晓梅、王秀芳同时跃上台去! 晓梅姑娘的美,是不用提了! 而王秀芳却并不比晓梅姑娘逊色! 这么两个娇滴滴的美人上了台,顿时将台下群豪的眼神都给勾直了! 没有半个人嘴巴是合拢了的! 叫好,喝彩,一片呼喝! 而晓梅姑娘和那位来自“蟠龙谷”的王秀芳则在群豪的喝叫声中,展开了一场惊人的苦斗! 一白一黄两条人影,像电一般在台上闪跃! 两支长剑从起的光华,却映着灯月光辉满台的幻彩! 晓梅姑娘的剑势,快速犀利! 王秀芳的剑势,则在犀利之中还带有几分诡异! 所以,她比那南化萍、宇文慧看来要强上不少! 晓梅姑娘尽出全力,方始在第五十七招之上,磕落了王秀芳手中的长剑,迫使对方认败下台! 第五十九章盟主竟是谁 晓梅姑娘退下台以后,抽得第三号签的人上了台! 是雷神婆对木头僧! 休看那木头僧在对付七魔之时,显得十分的刁钻古怪,装疯作傻,全没把“天魔宫”中的群魔放在眼中!可是,此刻他面对这位雷大哥的姑姥姥,却一点也不敢嬉笑放肆! 他毕恭毕敬地向雷神婆合十恭声笑道:“老前辈请!” 雷神婆两眼一瞪,冷笑道:“你这小和尚是不是那‘癫和尚’的徒儿?” 木头僧笑道:“小僧正是?” 雷神婆怪笑道:“小和尚,老身要试试那‘癫和尚’到底教了你多少家当,动手吧,你别叫老婆子真发火……” 木头僧微微一笑道:“你老法谕,小僧不敢不遵!老前辈看打!” 木头僧心里明白,面对此老,自己不先动手是不行的! 所以,他一声喝打出口,立即挥拳进击! 拳势虎虎,力道可真不小! 雷神婆嘿嘿一笑道:“小和尚,这种乌龙拳也想卖乖么?” 笑声中,一连两掌拍出! 别看雷神婆这十分轻松的两掌,似是随手拍出,但那木头僧的拳势顿时一挫,被对方迫退了三步! 木头僧眉头一扬,拚命的又是三拳捣出! 第135章 雷神婆再度嘿嘿一笑,挥掌猛拍! “砰” 一声大震,倏告传出! 木头僧的身形,晃了两晃,连退七步,仍然拿桩不稳,终于一屁股坐到台上,才止住了后退之势! 闻文睹状,刚待喝停,那木头僧已一跃高起,叫道:“雷姥姥,小僧惨了!” 合十一礼,掉头就扑下台去! 雷神婆似是没料这个小和尚这么快就输了!而且,又那么快就落下了擂台,一时倒弄得呆呆地在台上发愣! 直到心禅大师向她合十报胜,她才大笑下台而去! 第四对上的是“九幽痴道人”和强百柔! 结果,强百柔败了! 第五场是雷啸天对过万乘! 两人一上台,过万乘坚持不肯抽签或猜拳! 出乎意料的,是他一定要跟雷啸天动手分个胜负! 这一来,休说台下的群豪人人诧异,连一干“十君子” 的后人,也全部为之变色皱眉不已! 尤其是晓梅姑娘,说不出的有多么难过! 她想不出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这等不通情理?雷大哥身负重责大任,此后尚有四场硬仗,怎可在此时耗他真力? 尽管晓梅姑娘心中对他哥哥此举大大的不快,那擂台之上,过万乘已经跟雷啸天动起了手来了! 晓梅姑娘皱眉恨道:“二哥,我哥哥怎么这等糊涂啊……” 殊料萧梦梅闻言反倒笑了! 晓梅姑娘不解地嗔道:“二哥,你笑什么?” 萧梦梅道:“三妹,这就叫事不关己心不乱!此刻你是心乱了,所以才想不出令兄的此举用心之苦吧!” 晓梅姑娘倒真是有些心乱,而致灵明不敏! 虽然萧梦梅已经点明于她,她却依然没想出其中道理! “二哥,你是说……” 萧梦梅阻止她再说,一笑道:“令兄不愿抽签、猜拳,那是因为这两种方法的胜负之机,双方是完全相等的,谁也无法取巧!” 晓梅姑娘螓首连点道:“本来是嘛!” 伍重远则一旁沉声道:“盟主,这有什么不对呢?过兄弟要想从中取巧获胜么?” 萧梦梅道:“伍贤弟正好说反了!” 伍重远道:“莫非过兄弟并非想取胜?” 萧梦梅道:“他正是要令得自己落败是实才选择了动手!” 晓梅姑娘此时忽然格格一笑道:“二哥,小妹明白了!” 伍重远一怔道:“你们明白了?我怎么还……” 萧梦梅一笑道:“伍贤弟,若以武功而论,雷大哥与过兄弟应该谁强?” 伍重远笑道:“当然雷大哥强!” 萧梦梅道:“这不很明显么?过兄弟想败,而且败得非常实在,甚至是连一分一毫获胜的机会都没有,他如果选择了猜拳,或是抽签,那不是双方均有五五的机会去胜得了对方么?” 伍重远再笨,这会儿也明白了! “是啊!小弟也明白了……” 他话音甫落,台上胜负已分! 过万乘被雷啸天一掌击倒台上! 看来,过万乘还受了不轻的伤!雷啸天正满脸懊丧地跑过去抱起过万乘,在他身上推拿! 萧梦梅不禁向晓梅姑娘一笑道:“小妹,令兄真的受伤了!” 晓梅姑娘一笑道:“二哥,这怪不得雷大哥,谁叫他不让,诚心要挨上这一掌呢?” 萧梦梅笑道:“若非如此,又何以向台下群雄交待!小妹,你不该埋怨令兄,他已经尽了他的全力了!” 此时,过万乘已在雷啸天,金成的扶持下,走回席中! 雷啸天大为不安地向晓梅姑娘道:“小妹,请恕愚兄失手……” 晓梅姑娘不容雷啸天再说下去,一笑道:“大哥,这事怎能怪你呢?大哥,我们先别管这些事,擂台上还要抽一次签,大哥,你得记住,输了东道,你不能不尽力而为啊!” 雷啸天感激的一笑,朗声道:“三妹放心,愚兄定将全力以赴!” 这时,心禅大师已在俯请双胜的六人上台了! 雷啸天、过晓梅、萧梦梅、雷神婆、“九幽痴道人”和“玉掌”白枫六人,应声走上擂台! 在群豪的鼓掌声中,六人已抽签完毕! 第一组:过晓梅遇“九幽痴道人”! 第二组:萧梦梅对“玉掌”白枫! 第三组是最尴尬的一组! 那雷啸天竟倒霉的抽到了姑姥姥作为对手! 这一仗怎么打呢? 雷啸天傻了! 不但他傻了,连台下群小都傻了! 晓梅姑娘也皱眉不语! 还是萧梦梅比较镇定,在他们退下擂台之时,他笑向雷啸天道:“大哥,面对亲人前辈,大哥不可作不孝之人而作出犯上之行,一切但求交代过去便是!” 雷啸天有些神思愤愤的道:“我怎么交待过去呢?二弟……我想退出了!” 萧梦梅摇头道:“大哥,不可这么做!” 雷啸天道:“二弟,你不是说我们不能不孝犯上么?如果我竟然冒此不违,而向姑姑动手,今后将以何种面目去见天下武林同道?” 萧梦梅笑道:“大哥,你何不先跟令姑交代几句呢?如果她老人家要成全大哥,说不定她老人家会退出的!” 雷啸天摇头道:“不可能!” 萧梦梅笑道:“大哥先别武断后果,何不试试再说呢?” 雷啸天无奈地一叹道:“好吧,我试试就是……” 两人说话之间,那擂台上的晓梅姑娘跟“九幽痴道人” 已然迅快的分出了胜负来了! 非常意外的是,这位“天下一家店”老主人的女公子过晓梅,竟然吃了败仗,惨遭淘汰! 她已无缘染指“武林盟主”了! 萧梦梅跟雷啸天也微觉意外的互看了一眼! 等到晓梅姑娘下台回来,雷啸天不禁问道:“三妹,那痴道人武功果真这等厉害么?” 过晓梅淡淡一笑道:“大哥,小妹为了大哥的姑姑,必须要靠痴道人对付,所以小妹不愿多耗此老真力……” 这话很明白,她让了“九幽痴道人”! 雷啸天听得长叹一声道:“小妹,为了愚兄的这位姑姑,真叫你委曲了……” 雷啸天的话并不过分! 武林中的人物,把胜败的观念,是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晓梅姑娘这么,牺牲得确是不小! 晓梅姑娘一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大哥,你抽了第三号签,这真是命了!不知大哥可有什么打算了?” 雷啸天一叹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尽力而为而已!” 晓梅姑娘闻言,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因萧梦梅已大步走上了擂台,而将到口的话忍了回去! “玉掌”白枫已卓立擂台之上! 萧梦梅缓缓地走上来! 他笑着向白枫道:“白兄请了!” “玉掌”白枫脸上掠过难以形容的色彩,一笑道:“萧兄好!” 萧梦梅又是一笑道:“白兄,你我是空手一搏,还是动用兵刃?” “玉掌”白枫心中电转,他明白自己如果动用长剑,只怕获胜的机会要少了一半,因此,闻言立即笑道:“萧兄,你我不必拿刀动剑,就是空手一搏便了!” 萧梦梅早知他会选择空手一战,因为他既有“玉掌”之名,在掌上的功夫,自是高人一等! 白枫的话音一落,萧梦梅立即笑道:“既然白兄不愿动用刀剑,在下同意就是!” 话锋一顿,又道:“白兄请!” 他倒是挺大方的! “玉掌”白枫剑眉一扬,笑道:“如此兄弟有僭了……” 他也蛮客气! 不过,客气是客气,口中那“了”字方出,双掌一错,已迅忽间向萧梦梅递出了五掌之多! 好快捷的掌法! 萧梦梅目光微凛,暗道:“这青海魔僧果然有点真才实学!” 转念之间,也扬掌一拍! 他这一拍之威,在台下的人看来,并不怎么! 但是,“玉掌”白枫可就感受到非同小可! 萧梦梅的真力之强,逼得他递出的掌势,无从发挥! 白枫心头暗惊之下,顿时起了杀意! 只见他掌法一变,竟是绕着萧梦梅快步旋转! 而他那快捷无比的掌势,却连绵不断地向对方全身各处大穴拍出! 萧梦梅看得心中暗暗一笑,他顺着白枫的旋转身形,缓缓地在对方掌影之内,闪躲趋避! 他不肯再度还手! 直至“玉掌”白枫已攻到第三十六招,掌法的变化已尽,他才冷冷一笑,飞身脱出掌影之外! “玉掌”白枫想不到对方会这等轻易的就脱出了自己的掌力范围! 一时间倒是怔了一怔! 萧梦梅如果想伤他,这时只要一伸指头就够了! 但他没有这么做,反是笑道:“白兄,你这套掌法,果然好极,好极!” 白枫心中暗道:“你小子倒是算得上蛮识货,‘蚀骨掌’本来就是以快捷著称于世嘛……” 口中,白枫却是应道:“萧兄过奖了……” 萧梦梅笑道:“白兄,你这套掌法虽然妙极,快极,却是伤不了我,在下也想施展一套掌法请白兄指教!” 白枫心中微微一惊,虽然萧梦梅在话中不啻暗骂了他武功不济,而他此刻已无暇顾及了! 暗中一调真气,全神贯注萧梦梅! 萧梦梅又是淡淡一笑,道了声:“白兄,留意了……” 话音一落,陡然亮掌一击而来! 白枫的“蚀骨掌”本来就以快速著称! 但与萧梦梅此时所发的掌势相较,那就可以看出高低来了,自己的掌法,要比对方慢了一筹! 台下群豪先前已经震悸于白枫的掌法奇绝! 而此时则只有瞪大了眼,不住叹息! 因为萧梦梅的掌法更快! 快得已非肉眼所可凝视! “玉掌”白枫一连挥臂击了三掌一指,才将萧梦梅这一掌让了开去! 而萧梦梅的第二掌,又一闪而来!接着: 第三掌,第四掌,第五掌…… 这五掌似是一气呵成,连续而发! 但却又每掌均未拍实! 否则,白枫焉能还站在擂台之上? 第136章 五掌出手,萧梦梅又是一笑道:“白兄,在下的掌势够快么?” 他笑语声中,已停手不攻! “玉掌”白枫俊面微红,大声道:“尊驾掌法之妙,不在兄弟‘蚀骨掌’之下……” 话锋一转,忽然又道:“萧兄,兄弟还有些不成气候的武功,一并向萧兄讨教了……” 话音一落,倏地欺身发出一指! 这白枫的功力,看来真不弱! 指力发出,就有一阵“咝咝”之声划空而来!萧梦梅也不免心中暗赞,这白枫确是很高明! 但他却不在乎对方这十分恶毒的指力! 他那“芝血神丹”所蕴聚的功力,已到金刚不让地步,“玉掌”白枫的区区一指,又能怎样呢? 萧梦梅面含笑意,随手一挥道:“白兄,你这通天指力,只有六成火候吧!” “玉掌”白枫的俊面之上,不但是现出了骇异之色,而且是现出了一种说不出口的绝望之色! 白枫知道自己已无能达成恩师的希望! 不过,他虽然绝望,但却没想到死!他必须回到青海,萧梦梅的一切,他必须告诉恩师! 所以,他在萧梦梅话音一顿之后,脸色微微一变,却又忽地仰天发出一阵大笑,抱拳道:“盟主之位,非萧兄莫属,兄弟自知难敌萧兄神功,这一仗,就到此为止,别叫兄弟出丑如何?” 萧梦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自己视为十分难缠的“玉掌” 白枫,竟然会自动的认了败! 他固然钦佩白枫的坦率,但也忍不住怔得一怔道:“白兄何以忽生退让之心了?” 白枫呵呵一笑道:“萧兄,兄弟不才,却有自知之明,这一场如果兄弟再不见好收舵,只怕萧兄再一伸手,兄弟就难看大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道:“萧兄,荣获盟主以后,尚盼萧兄能拨冗来到青海一游,家师和兄弟,定当扫室以待!” 他要回青海去了! 敢情他连“万劫门”的堂主也不干了么? 萧梦梅心念至此,脱口笑道:“白兄要离开‘万劫门’么?” 白枫一笑道:“那还不一定……” 他说了这半句话,脸上神色一变,似是觉出说漏了口,连忙止住话头,哈哈一笑,抱拳道:“萧兄,兄弟在青海候驾了……” 不等萧梦梅回答,便闪身扑下台去! 只见他在人丛之中几个起落,就走的个无踪无影! 萧梦梅心头感慨殊深的缓步走下擂台! 适时,心禅大师催请第三组上台比试! 雷神婆怪笑声中,飞上台去! 但是,雷啸天却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地走上擂台! 姑侄相对,老天也未免太以作弄人了! 台下的群豪此时辗转相传,差不多全知道了这位“霹雳神婆”是雷堡主的嫡亲姑母了! 所以,大家都露出了一种怀疑和期待的神色,注视着这一老一少,会不会真的动起手来?或者,究竟是谁会自动退让? 雷啸天走到台口,突然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姑姑……” 这个豪气凌人的汉子,这一句姑姑,叫得令人心颤! 雷神婆的寒霜般脸色,一连变了几变! 连她那脸上的皱纹,也起了一阵阵痉挛! 她看着雷啸天! 雷啸天看着她! 这两个有着血缘骨肉至亲的姑侄,一时僵在了台上! 台下,一片沉寂! 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声! 这沉重的气氛,压得每个人都小心翼翼,惟恐自己出了声音,就会惹下什么滔天大祸一般! 良久!良久! “霹雳神婆”雷秋娘忽然桀桀一笑! 她那双细眼,蓦地暴睁喝道:“谁是你的姑姑?谁告诉你的?讲!” 雷啸天闻言,眼睛中突然现出了泪光! “姑姑,你老人家的事,爹都跟孩儿讲过……” 雷秋娘白眉一掠道:“你爹说了些什么?快讲!” 雷啸天顿首道:“爹说姑姑是为了生他的气,才离开家中的!所以,爹说要穷有生之年,把姑姑请回家来!” 雷秋娘听得嘿嘿一笑道:“看来你爹好像蛮有良心哩!他人呢?” 她这一问,可把雷啸天问得伤心以极! 他忽然放声大哭道:“姑姑,爹死了……” 雷秋娘到底与雷三爷有着手足之情,闻言一怔道:“死了?怎么死的?” 雷啸天咬牙道:“被仇家暗算致死……” 雷秋娘陡地跺脚道:“谁是那仇人?谁是那仇人?混帐的东西,你怎么不找仇人报仇?雷家怎会有你这种没出息的子孙?你……你……还有脸叫我姑姑么?……” 这位老婆婆真是火爆的厉害! 一串数骂,只骂到雷啸天泪如雨下! “姑姑,被人所害的不止是我爹一人……” 雷啸天话没说完,雷秋娘已至大吼道:“不止一个人又怎么样?莫非杀父之仇,还要靠别人来报么?雷家有你这混帐子孙,真是脸丢到家……” 雷啸天不敢辩! 当年这位姑姑一怒离家,就是因为那个作弟弟的“霹雳震天”雷三爷跟她开玩笑而赌上了气才走的! 由此可知,这位老人家的脾气有多倔! 雷啸天低声道:“姑姑,十君子中,有八个人都被对方所害,所以,侄儿等名列‘十君子’的后人,才遵奉了老人遗志,召开‘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一方面主持武林公道,一方面为‘十君子’报仇……” 雷秋娘听得冷冷笑道:“很好,这是你们的事,我不管……” 话锋一转,又道:“你跪在这儿干吗?” 雷啸天本来以为姑姑然然为了父亲之死而动怒,一定会再要谈及如何报仇之事,不料她却一句话,又把彼此给踢开了!显然,她对爹爹的误会,虽然已经过了四五十年,却依然并未消除! 雷啸天暗中长叹了一口气,口中却低应道:“孩儿叩见姑姑啊……” 雷秋娘跺脚道:“起来,你少认我做姑姑……” 雷啸天却不肯起来,悲声道:“姑姑,雷家只有你是孩儿的唯一亲人了……” 雷啸天这句话说得台下有人落泪! 但雷秋娘却无动于衷! 只见她狂笑三声道:“我不认识你,雷堡主,咱们还是动手见过高低吧!如果你想争夺武林盟主,你得先赢了我!” 好生分! 雷啸天的心头滴血了! “姑姑……” 他不死心! 雷秋娘真火了! 陡然一脚,把雷啸天踢得滚出丈许,喝道:“你要是雷鸣的儿子,就乖乖地给我站起来动手!像你这种没出息的样子,雷家堡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雷啸天这一脚挨得不轻! 但他却并没有丝毫恨他姑姑!他揉揉被踢的右肩,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步向雷秋娘走去! 雷秋娘嘿嘿一笑道:“这才像人样子……” 雷啸天的脸色十分严肃,他走到姑姑身前,忽地长长一揖,大声道:“姑姑不认孩儿,孩儿并无怨恨之心,但孩子仍把你老人家看作孩儿唯一的亲人……” 他话锋一转,沉声道:“幼不犯上,少不犯上,孩儿不愿作不孝之人……” 雷啸天突然再度跪了下去,拜了三拜! 雷神婆脸色一变,大骂道:“混帐东西,你真是没出息得很!给我滚!” 喝骂声中,一掌向雷啸天拍去! 雷啸天没有让,这一掌又将他打了个筋斗! 但他依然咬牙忍痛,从台上挣扎着站起来!不过,他这一回可没有再向雷神婆走去了! 雷啸天举涉艰困的走向两位掌门人! 台下群豪的目光,跟着他在移动! 这些眼神中都包含了复杂的情绪,同情,怜悯,不平,愤怒,甚至有人还流露出鄙视之色! 一代大豪的雷家堡堡主,怎可如此窝囊? 当然,大部分的人,还是为雷啸天的悲壮情怀痛苦! 适时,雷啸天已抱拳向两位德高望重的掌门人一揖道:“两位前辈,这一场在下认输了……” 心禅、玄天二老心中虽是早有预感,这位雷堡主可能会放弃这一场争盟之战,但他们却实在不大愿意雷啸天退出! 所以,雷啸天的话音甫落,心禅已抢先说道:“堡主,此事尚请三思!” 玄天道长也道:“堡主,武林盟主关系重大,堡主莫要免战……” 雷啸天虎目中泪光连转,低声道:“两位前辈的关怀,在下心领了……造化弄人,在下决不能为了盟主之位而做犯上的不孝之行……” 雷啸天话锋一顿,又是一揖道:“两位前辈,请恕在下认败告退了……” 魁梧的身躯一转,咬着牙下台而去! 谁也留不住他! 亲近如萧梦梅、晓梅姑娘也只好相互一叹! 雷啸天刚自下得擂台,闻文已大声吆喝道:“第三组中雷神婆获胜!” 台下,只有数声稀落的掌声! 雷神婆却是桀桀一笑,向台下大声道:“老婆子是胜了……你们可是认为我胜得不够光彩?老婆子可不在乎这些,哪位不服不妨上台来试试……” 她这等狂傲口气,几乎激怒了十二门派全体掌门! “万劫门”的女主人“旋风魔女”费三姑霍然自席中站了起来,“丐帮”帮主“穷神”吕化也排众而出! 这两人一旦有了举动,倒是使得与会群豪悚然一惊! “穷神”吕化这时已走到擂台之前! 雷神婆目光射向吕化,大笑道:“吕帮主,你不服么?” 吕化朗声一笑道:“不错,不止老夫不服,十二门派的掌门人恐怕全都不服呢!” 雷神婆嘿嘿一笑道:“吕化,你想用十二门派来吓唬老婆子么?” 吕化刚自大笑,尚未答话,费三姑已尖声喝道:“雷神婆,你如是想扰乱这‘武林盟主’大会,我十二门派的弟子早已有言在先,决不坐视!” 雷神婆怪笑道:“决不坐视又待如何?嘿……嘿……” 她冷笑连连,目光在台下一转,又道:“还有八位掌门人呢?你们怎不出来答话?” 这个火爆的老婆子真够狂了! 第137章 人家都忌讳犯众怒,而她却要自己主动去找! 台下的华山、峨嵋等八位掌门人无不为之霍然作色!一个一个自那席位之中站了起来! 雷神婆桀桀大笑道:“到底是十二门派中的一派宗主?果然有些儿胆量!” 笑声一顿,忽然目中寒芒四射,又道:“老婆子等着你们哩!你们刚才不是说过,谁要违反大会规矩,就难免要遭到你们十二门派联手合击么?老婆子已经违反了大会规矩,你们何不上台来联手一试呢?看看老婆子强,还是你们十二掌门联手更强?……” 这简直狂得不像话了! 雷神婆话音一落,台下的八位掌门顿时纷纷抢出! 这批一派的宗主,就算修养再好,也受不了这等奚落,所以,盛怒之下,全都腾身扑向擂台! 适时,心禅大师忽然出声喝止:“各位掌门施主,请还座入席!” 老和尚这声大喝,宛如春雷乍发,震人心肝! 抢出身形的一干掌门人,立即就地止步! 白发苍苍的“天山”奇侠狄雷,瞪目叫道:“大师何故阻止老夫等人?” 第六十章一举成名天下惊 心禅大师合十道:“狄老施主请暂时息怒,老衲甚望各位应以武林大会为重,雷神婆虽然出言不逊,但在盟主未曾选出之前,老衲认为我们十二大门派不应另起风波,以致阻挠了大会进行……” 狄雷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走回原席! 狄雷听心禅大师所劝“以武林大会为重”之言,按下心头怒火,一言不发的走回原席,但是,“崆峒派”的玄武真人却修眉一扬,冷笑道:“大师好耐性,少林子弟有这份宽宏大量,做得到唾面自甘,但我崆峒门下,却是办不到……” 玄武真人话音一顿之际,“长白”掌门人“摧心夺魄刀” 公孙玄也嘿嘿冷笑,接口说道:“长白一门,决不容人侮辱!” 这两位掌门人可是顶上了! 心禅大师白眉倏皱,回顾了玄天道长一眼,合十向“崆峒”、“长白”两位掌门人一笑道:“两位掌门施主的话,本来并没有错,但此时此地,为了‘武林大会’着想,却是不宜争这口闲气!” 武当掌门人玄天道长也道:“玄武道兄和公孙道兄务请以大局为重才是,我等昔年与萧大先生共同约定之事,若因两位道兄逞一时之忿,而受到阻碍,两位道兄将何以面对天下英雄和武林儿女呢?” 玄天这几句话,分量相当的重! 重得令玄武真人和公孙玄半晌无言可对! 心禅大师微微一笑,突然大声道:“老衲有请‘九幽’道兄和萧少侠登台!” 这位大师虽然不曾用过心机对人,但此刻形势逼人,他也不得不拿出一点手腕出来了! 萧梦梅、九幽痴道人在心禅大师话音甫落之际,立即同时自擂台前的席位之上站起,飞跃上了擂台! 台下的几位掌门人纵然还想说什么,格于那“阻扰武林大会”的高帽子,一时也不敢冒此大不韪了! 台上,心禅大师却在与萧梦梅、“九幽痴道人”和“霹雳神婆”雷秋娘三人小声商谈着! 那雷神婆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移时,心禅大师白首连点的向台口走去! 台下群豪个个瞪大了眼,等着这位老和尚说话! 他们相信,少林掌门人适才必是与这三位可能就是今后武林盟主的竞争者,讨论及最后一战的比斗方式! 不论是谁碰谁,这都是十分惊人的苦战! 尤其是有萧梦梅出场时,他们更急于见识这位据称天下无敌的少年人,是否名符其实! 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天下无敌? 而他又凭那一类武功才能天下无敌? 期待,盼望,在台下一干群雄胸头沸腾! 心禅大师说话了! “武林盟主之战,已到决战阶段,依照规定,本当由最后三人采循环方式,各比一场,而决盟主谁属……” 老和尚说到此处,台下涌起一片叫好之声! 心禅大师顿了一顿,又道:“当经老衲与三位施主商讨结果,为了节省时间,好早一点选出盟主,特将规定略作修改,把循环三战,改为抽签方式,抽签时轮空之人,再与获胜者决定盟主之战,所以只要两战即可定出盟主谁属……” 大师话音未已,台下已有人大叫反对了! 群众之心,最为难以控制,这台下既然有人一吼,顿时就引得群豪们起了哄,“反对”之声,不绝于耳! 心禅大师在台上可为了难! 他明白反对的原因,是群豪难得有机会目睹这等当代第一流高手的拚力狠搏,如果用循环方式比斗,他们可以多看一场高手的搏击! 改用抽签,则他们要少一次眼福! 论理,群豪的要求,并不为过! 但“九幽痴道人”却是不主张循环的最力之人! 心禅大师没有把握能说得服这位痴道士! 不过,他答愿意尽力而为! 少林掌门人合十恭身,向台下道:“请台下施主少安毋燥,老衲这就去与三位施主商讨……” 说着,正待转身,那反对最力的“九幽痴道人”忽然间走了过来,向心禅大师笑道:“掌门人,看来这些朋友倒真瞧得起人……” 心禅大师笑道:“正是,正是,不知九幽兄肯不肯多搏一次?” “九幽痴道人”双目一翻道:“我老痴无所谓!” 心禅大师愣了愣暗道:“你这个老道真正岂有此理!刚才一力反对,此刻却又并无所谓,这不是诚心拿我开心么……” 只是,心禅大师口中却十分客气地说道:“九幽道兄既不反对,老衲认为仍照原定规章进行吧……”语音微停,又向萧、雷两人道:“两位施主想必没有异议的了!” 萧梦梅当然没有意见! 他此时已是赶着鸭子上了架,雷大哥代自己夺取盟主之事既已告吹,自己就必须干上此一苦差事了! 故而闻言只是一笑道:“晚辈毫无意见……” 雷神婆却怪笑道:“老婆子最爱打架,多打一场,正好舒舒筋骨!” 心禅大师听得放心地一笑道:“如此就仍照原定规章比斗便是……” 老和尚话音一落,台下立时轰然喝好! 鼓掌,呼叫之声,直可远闻十里! 玄天道长一笑,摊掌亮出三个纸团道:“请三位抓阄,轮空的一位,少时先对获胜的一方,再战失败的一方,两战皆胜者,是为盟主!如果三人均为各胜一场,则重新抓阄,以较量内力决定胜负……” 萧梦梅含笑上前,自玄天道长掌中拈起一个纸团! “九幽痴道人”和“霹雳神婆”雷秋娘也各自抓走一个! 就在三人拈阄之时,木头僧忍不住口中念念有词道:“菩萨保佑,萧盟主一定要轮空……阿弥陀佛……” 晓梅姑娘看了木头僧一眼笑道:“你在念什么经?” 木头僧两眼一翻道:“盟主兄定是抓得轮空的阄了!” 晓梅姑娘一笑道:“你怎么知道?” 木头僧道:“我佛已示先机……” 古存文听得失笑道:“和尚兄弟,你通神了?” 木头僧道:“小僧不知何谓通神,但盟主兄定然轮空就是……” 他们争议未休,台上的玄天道长已大声喝道:“萧施主轮空,请暂时休息!” 晓梅姑娘不禁回头笑道:“木兄弟,你真是有些神通了……” 木头僧低声一叹道:“小僧幸甚!其实,我自己还出了一身冷汗……” 萧梦梅此时已退下台来! 雷啸天一手抚胸,神情不安的道:“二弟,九幽痴道前辈能胜么?” 萧梦梅摇头笑道:“很难说,这两位老人功力,正是五五之比!” 雷啸天皱眉道:“如是痴道长落了败,二弟,你可别管愚兄的事,必须全力以赴,夺得这武林盟主之位才是!” 萧梦梅早有成竹在胸,笑道:“大哥,除了你,这盟主之位小弟是不肯承让的!” 雷啸天既感叹,又满意地一笑道:“有你这句话,愚兄总算放了心!” 晓梅姑娘此时忽然道:“二哥,你瞧,痴道长似已占了先机!” 萧梦梅等人举目望去,那“九幽痴道人”此刻悉如晓梅姑娘所言,已然占了八成先机! 雷神婆的脸色,这会儿可真十分可怕! 她那凶猛狠毒的掌法,宛如怒海狂涛,在“九幽痴道人” 的胸前,飘来飘去,招招不离要穴! 可是,“九幽痴道人”的掌法则十分奇特! 看来是慢得如同练武喂招! 但每一掌发出,必然迫得雷神婆变色闪退! 台下有大半以上的人看不出雷神婆何以凭那么凶的掌法,还压制不了那痴道的还击之势! 当然,他们也更看不出痴道人已经占了先机了! 萧梦梅目光闪电般暴睁,笑向雷啸天道:“大哥,痴道长的掌法你见过么?” 雷啸天摇头道:“愚兄倒是未曾见过!” 晓梅姑娘道:“二哥,你见过这套怪异的掌法么?” 萧梦梅笑道:“伍叔曾经说过……” 他目光在伍重远身上一转,笑道:“伍贤弟知道这套掌法么?” 伍重远微微一笑道:“是不是‘啸天伏波掌’?” 萧梦梅点头道:“不错,这套掌法正是‘啸天伏波掌’!” 雷啸天道:“二弟,这套掌法除了出掌极慢,可能内力极强以外,愚兄看不出它有何等惊人之处!” 萧梦梅道:“大哥,这套掌法过人之处,正在于他的不见得有什么惊人之处,大哥,你看,雷神婆的那等犀利掌势,却无从破得了这种掌法!” 雷啸天点头道:“二弟说得不错!” 晓梅姑娘一笑道:“大哥,这套掌法,如是由大哥施展,定然别有功效!” 雷啸天一怔道:“三妹,你以为愚兄强得过痴道长么?” 晓梅姑娘笑道:“那倒不见得!不过,我说的决不是假的!” 雷啸天不解的皱眉道:“三妹,你别卖关子好不好?” 第138章 晓梅姑娘道:“大哥,你何不想想这套掌法的名称,也许就明白了!” 雷啸天果真低下头想了一想道:“愚兄想不出来有何怪异之处!” 晓梅姑娘抿口一笑! 萧梦梅却应声道:“大哥,三妹的用意,我可能猜出来了!” 晓梅姑娘抬眉一笑道:“二哥,你猜出来了何不说出来呢?” 萧梦梅道:“三妹,是不是这套掌法与大哥有同名之雅?” 晓梅姑娘笑道:“不是么?” 萧梦梅道:“三妹,这与掌法的威力又有什么关系呢?” 雷啸天这时忍不住手按肩头伤肿之处,皱眉而笑道:“三妹,你真是跟愚兄玩笑了!” 晓梅姑娘道:“大哥,二哥,这可是心理上的作用啊!” 雷啸天摇头道:“三妹,你越说越叫我糊涂了!” 晓梅姑娘笑道:“其实,这道理十分简单,大哥,这套掌法与大哥同名,大哥在施展这套掌法时,一旦想到自己的名号,就必然会豪气顿生,神威奋发,试想,在这种心理状态之下,大哥必然会为了个人名誉而激发出生命潜力,所以,这套掌法在大哥手中施展,必然会增加一倍威力了!” 她这番大道理,可把雷啸天说得笑了! 萧梦梅也颔首笑道:“三妹,你真是越来越黠慧得令人……” 那“爱煞”两个字,他可没有说出口来! 但这样就已够晓梅姑娘的粉脸通红了! 晓梅姑娘偷偷的瞥了他一眼,心中却是很甜! 雷啸天没发觉,适时笑道:“三妹,你说了这么一大篇,其实都是白费,愚兄根本就没有练过这套掌法啊……” 晓梅姑娘一笑道:“大哥,等到盟主选出以后,不出三天,我包险大哥就可以练会了这一套同名之雅的掌法!” 雷啸天猜不透晓梅姑娘葫芦中的什么药,只好笑道:“三妹,你往日倒是言无不中,这一回,愚兄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因此而砸了金字招牌了!”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你且拭目以待吧!” 萧梦梅忽然一笑道:“大哥,痴道长已经胜了!” 果真台上的闻文已大声喝道:“停手,九幽痴前辈胜了!” 雷神婆闻言,气得一跳三丈高地叫道:“谁胜了?谁胜得了我?痴牛鼻子,你胜在什么地方?你……” 雷神婆的话声,忽然自止! 她呆呆的望着自己那短袄的下摆,半晌没说出话来! 敢情那儿已击穿了一个碗大的洞口! 九幽痴道人何时击穿自己棉袄,自己都不知道,真是叫雷神婆大大的泄气! 九幽痴道人此时却一掀那花白长髯,痴笑着向台下走去!口中却是在边走边嘀咕道:“秋姑娘,承让!承让……” 雷神婆头发白的像银子,痴道人叫她秋姑娘,这真令台下的一干群豪叫起来大为忍俊不禁! 适时,玄天道长稽首喝道:“痴道兄请勿下台,你还得跟萧少侠动手!” 九幽痴道人闻言似是愣了一愣! 玄天道长又道:“如果道兄需要休息,请在台上调息半个时辰也可!” 九幽痴道人忽然摇头道:“不必休息!” 玄天道长道:“如此,贫道有请萧少侠上台!” 萧梦梅应声飞上擂台! 他那银衫一现,台下就是一片喝彩! 玄天道长一笑道:“这一场请萧少侠对痴道兄一搏!” 萧梦梅十分谦恭地向九幽痴道人一揖道:“九幽前辈请……” 九幽痴道人忽地哈哈一笑道:“好!好!我走,我走……” 说着,转身就走向台下! 老道士这一手可把台上台下的人都弄傻了! 心禅大师连忙上前一拦,合十道:“道兄怎么走了?” 痴道人两眼一翻道:“那萧梦梅不是要我请么?他既然下了逐客之令,请我滚蛋,我还赖在这擂台之上干吗?” 心禅大师听得几乎忍不住发笑!幸而他一向为人十分严正,心性又极其坚定,才不曾会笑出声来! 可是,台下却是笑成了一片! 心禅大师合十一礼道:“痴道兄,萧施主不是请你走,是请你先行发招啊!” 这位老和尚明明知道九幽痴道人是有心装痴,但他却不能不把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说明一遍! 九幽痴道人先前并未显露一丝一毫痴态,但他此刻忽然变得无比又痴又呆起来,闻言一怔道:“发什么招?要我跟那小子打架么?” 心禅大师笑道:“道兄不是在争夺‘武林盟主’么?你如果不赢得那萧施主,又怎能够恭任武林盟主呢?” 痴道人忽然一笑道:“我几时要争夺‘武林盟主’了?” 他竟然把自己干的什么都忘了! 心禅大师皱眉道:“道兄,你只剩下这最后的一战了啊!” 痴道人摇头道:“我不打了!” 心禅大师愣了一下道:“道兄不肯与萧施主动手么?” 痴道人大笑道:“管他是谁,我也不肯跟他打架了!” 话音一顿,双拳一抱,不伦不类地一揖道:“有违,有违,我要下去吃月饼了……” 说着,竟是看也不看任何人一眼,就下台自去! 心禅大师会心的一笑,道了声:“道兄好走……” 一转头,心禅大师面色立即又显得十分木讷的大声道:“玄天道兄,痴道兄不战而退,该怎么算?” 玄天道长皱眉道:“依照规章,判作失败!” 心禅大师合十一笑! 闻文应声喝道:“九幽痴道前辈不战而退,判作败阵,这第二场应是萧梦梅少侠获胜!” 他话音铿锵有力,听起十分扣人心弦! 台下,随着他的话音响起了一片喝彩! 玄天道长修眉适时一扬道:“雷神婆,你是否要略作调息?” 这位老道可也用上了心机了! 试想,以雷神婆这等辈份,面对武林末学如萧梦梅者,她怎好意思说得出自己必须调息半晌,再行应战的话来? 剧战惨败之余,立即再战,不论在体力上,在斗志上,她都要比萧梦梅打了一个对折! 玄天道长这个忙,可算帮得不着一丝痕迹了! 雷神婆果然落入了算中! 她两眼一瞪,怒道:“对付这个娃儿,老婆子尚有余力!” 玄天道长可是打铁趁热,生怕萧梦梅提出异议,雷神婆话音一落,他立即哈哈一笑道:“神婆果是豪勇无双,萧少侠,请即与雷神婆作今日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场争盟之战吧!” 萧梅梦能再说什么呢? 他只有抱拳一笑道:“晚辈遵法谕……” 银衫一摆,大步走向擂台中心! 雷神婆此时也移步上前,站在萧梦梅五尺之外! 萧梦梅剑眉一扬,朗声道:“神婆请出手吧!” 雷神婆明知这个年轻的对手,高明无比,真想先行出手,抢上一个先机,但她格于自己的身份,只能桀桀一笑道:“娃儿,你岂是能叫老婆子先行出手之人!” 神态狂傲无比,只看得雷啸天在台下掌心出汗! 萧梦梅却十分坦然地一笑道:“老前辈不肯占先,晚辈只好放肆了!” 话音一落,挥袖抖出一股劲风,直袭雷神婆! 雷神婆嘿嘿一笑,舍身上前,双掌穿风直入,快疾无比的已然递到了萧梦梅的胸前! 这一式可说是神奇已极,台下几乎无人看得出这雷神婆是怎样穿过了萧梦梅挥出的劲风,袭向他的胸前! 一时,连晓梅姑娘也为之变色! 就在她几乎要失声惊叫的刹那,她那娇靥之上的惊骇之色,忽然又一变而成了满脸的笑意! 擂台上面,摔出去的人影,不是她所关心的那一位! 萧梦梅依然卓立擂台之上,神采飞扬,面含浅笑!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动过手一般,若非他那双右臂刚刚才缓缓的收回,任何人也不知道雷神婆怎生会突然一跤摔倒在擂台之上! 雷神婆愣极,骇极! 她明明已然稳获胜算的击中了萧梦梅前胸,但却不明白为何自己竟被对方单臂一挥,摔出了丈许? 而且,怪的是对方竟是不惧自己那足可开山裂石的两掌掌力! 传言中的“芝血神丹”,果真不假了! 作为执法的“神通双侠”似也未曾料到,这盟主争夺的最后一战,仅仅是在一招接触,便告结束! 是以,闻文、金成两人也忘了喝叫胜负! 一时,整个雷家堡前,仿佛静得没有半个人! 最后,还是萧梦梅先开了一声:“雷老人家,晚辈承让人……” 这等于说,雷神婆,我赢了! 雷神婆的脸色,比猪肝还要深! 她没有想到,自己在“蟠龙谷”苦修四十年,结果依然徒劳无功,连萧大先生的儿子都斗不过! 这还不气人,最气人的,莫过于自己这大年纪,竟然连这个乳臭未干的娃儿的一招都招架不了…… 活着还有个什么劲? 谁也想不到的,这位“霹雳神婆”竟然想死! 适时,闻文、金成两人听得萧梦梅的话声,而同时大喝一声,向台下宣布了战局结果:“萧少侠两战全胜,荣膺武林盟主!” 好…… 台下是一片暴雷般的喝彩,高叫! 展云翼等人,更是跳了起来! 照理,萧盟主应该走向台口向天下的武林同道们说几句活! 可是,他没有! 萧梦梅此刻却是在台下的一片叫好声中,脸色十分凝重的注视着雷神婆,一眨也不曾眨…… 莫非他已动了疑心? 这时,所有的人都在忘我的兴奋状态之中,连台上的心禅、玄天两位掌门人,也不例外! 当然,萧梦梅本人,是唯一脑筋冷静的人! 而台下呢! 台下也有一个十分冷静的人! 那是晓梅姑娘! 她没有任何冲动的情绪,她只是十分严肃的凝视着台上的二哥,包括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嘴角眉梢…… 她明白,萧梦梅这等沉肃,必有原因! 至于原因何在,她却想不出来了! “武林盟主”选出来了,群豪情绪欢欣,那本是十分合理的事,但如萧梦梅这等情形,就未免有些意外! 第139章 所以,晓梅姑娘为他担心! 台上的两位掌门人,脸上罩满了笑意,缓缓走向台前! 看样子,这两位得道的高僧贤道,是要向天下群豪宣布“武林盟主”选出,武林大会到此为止的了! 可是,就在两人走到台口的刹那 萧梦梅陡然发出了一声清叱! “雷老人家,使不得……” 随着这一声清叱,银衫电掠而起! 那坐在擂台之上,尚未站起来的雷神婆,一只右手正高高举起,被萧梦梅一把托住! 雷神婆的脸上,是一片凄厉之色! 破锣一般的嗓子,直嚷嚷:“好小子,你要干什么?老婆子的事,谁要你管?” 萧梦梅的严肃神态已然顿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脸淡淡的微笑! 他左手托住了雷神婆,朗朗笑道:“雷前辈,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老怎可遽寻短见?” 这么一对一答,才使台下的人发觉到,那雷神婆居然在失手之后,要寻死寻活了! 霎时,那阵欢呼又变成了惊讶和不屑的叹息! 晓梅姑娘,却松了一口气! 她心中不禁暗道:“二哥越来越细心了……” 此时群小之中,雷啸天的神情最是尴尬! 他为这位姑姑感到极大的不安,这武林大会是在雷家堡举行,但结果险险垮在姓雷的人手上! 雷啸天十分激动的几乎奔上擂台! 幸好此刻那雷神婆已在闻文、金成的护持和半拖半拉的勉强情况之下,抬下了擂台! 雷啸天站起来就想迎上前去! 晓梅姑娘忽然一笑道:“大哥,你不要去!” 雷啸天浓眉皱起,叹息道:“三妹,她老人家总是我的姑姑啊!” 晓梅姑娘一笑道:“大哥,此非其时,她老人家仍然不会认你的!” 雷啸天微怔道:“那我该怎么办?” 晓梅姑娘道:“大哥应该专程去一趟‘蟠龙谷’才是!” 雷啸天道:“三妹,据说那里不许男人进去的……” 晓梅姑娘:“你如在谷口求见,神婆必不会见责!” 雷啸天只好眼巴巴地望着雷神婆回到那角落的一群女人席次之中,低低一叹,摇头道:“这真是……三妹,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晓梅姑娘嫣然一笑,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萧梦梅已在向台下群豪抱拳施礼,她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萧梦梅此时向台下正朗朗说道:“小可萧梦梅幸获武林盟主之位,内心深感惶恐,但维持武林正义的职责所在,小可当然不敢推卸,今后凡我武林同道,如有什么受害被扰之事,小可决不坐视……小可今日不想多说废话,只想向各位提醒一句,武林人物要讲究光明正大的人格,保持青天白日一般的心胸,多为侠义之举,少作争忿仇杀之行,小可今日在此对月信誓,凡是卫道降魔之事,小可虽牺牲性命,亦将勇往直前!此乃小可信念,也是我武林朋友今后行动方针,小可当盼各位至亲好友支持……” 他话音一顿,目光一扫台下的群豪,又道:“武林大会至此已告结束,现在,夜虽深,月光却更为皎洁,堡中备有水酒薄宵,尚望各位暂勿离去,小可兄弟将陪各位痛饮至黎明时分……” 他话音未已,台下掌声已如雷动! 堡中弟子,也穿梭般送上了酒菜! 萧梦梅又是一笑道:“各位豪饮之余,如有什么对武林中降魔卫道之事的高见,不妨直接未找小可说明,小可定当衷心接受……” 他话锋一转,朗声道:“小可的话,说到此处为止,谨此一揖,恭视各位康健威猛……” 萧梦梅一揖到地,抬头又是一笑道:“明晨小可要请十二门派掌门人在雷家堡稍作一日勾留,尚望十二位掌门前辈赏光!小可告退,各位请开怀畅饮吧……” 话落,在雷动的欢呼声中,他又是一揖,方始退下! 霎时,雷家堡外,灯月交映,酒气凌云! 这是一个不平凡的“中秋”! 这也是一个武林不平凡的盛会! 第六十一章武林由此是非多 而盛会已经十分圆满的达到了目的! 萧梦梅,这位身怀绝技的少年,终于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 “十君子”的后人,没使冤死的先人遗憾…… 但是,他们的心中还有一个结! 他们知道,这个结如不解开,萧梦梅不会安心当他们的“武林盟主”的! 是以,他们在寻思着如何解这个“结”了…… “武林大会”结束以后的第五天! 雷家堡中驶出了一辆轻俏华丽的马车! 赶车的车把式,毡帽低垂,看不清嘴脸,车厢则是棉帘低垂,从外面看不出车内坐的何人! 马车离开了雷家堡以后不久,堡门大开,又冲出了三匹骏马,马上人的身手,干净利落,一缰在手,操纵自如,堡门前丈许多宽的护堡小河,在马上人双手一领之下,三匹骏马已六蹄齐飞,飘然跃过! 三马出堡不久,堡门中缓步走出了两人! 这两人因是安步当车,故而看得十分清楚,乃是“神通双侠”闻文和金成两人! 闻、金二人出得堡门,就一直往南行去! 在他俩的神色之间,看不出什么可异之处,一路谈谈笑笑,倒颇像是踏春游客,好不逍遥! 闻、金二人的背影,在天际消失不久,堡门中又出现了人影! 这一回,正是那位豪迈绝伦的雷堡主! 雷堡主似是在送客! 客人是谁? 会不会是十二门派的掌门人? 不是! 那只是一僧一道! 如果你仔细的瞧上一眼,你会发现,这一僧一道,乃是来自积石山的“浪僧”和“痴道”! 随在雷堡主身后的“十君子”后人,只有四位: 这四位是展云翼、尚自强、古存文、强百柔! 另外五位不曾露面! 他们哪里去了? 没有人知道?也许,他们懒的慌,在屋里睡觉! 但,这不合理! 以“浪僧”、“痴道”的身份而言,“十君子”的后人如果多在堡中,没有理由不出来相送! 唯一的原因,除非他们不在堡中! 也许,你还记得刚才有一辆车,和三匹马离堡而去! “十君子”后人中的另五位,会不会就是坐车,乘马而去了? 车帘低垂,车身俏丽,看来似是专为内眷乘坐而备的马车,是不是载了晓梅姑娘和萧盟主! 而那赶车的,是不是抓五爷? 三匹骏马上的好手,会不会就是“十君子”后人中的另外三位小侠,木头僧、过万乘和伍重远呢? 这到是局外人不得而知! 而局内人却不肯说出!于是,形成了所谓的“谜”! 当然,“谜”终有解开之时! ※※※※※※ 这一天的中午,那辆马车驶进了苏州“天下一家店”的后堂,但店中之人,却并未见到车中下来的是谁? 似乎神秘得很! 而稍后几天,在八粤惠州城内的“天下一家店”分店之中,也有人发现了那来自雷家堡的三匹骏马! 马是看到了! 但是人呢,却自从进店以后,就杳如黄鹤一般! ※※※※※※ 大约在这两批马车进驻两处分店以后的五六天吧,“神通双侠”在金陵“天下一家店”中,碰上了恶客上门! 金陵总店的总管是昔年武林中的一名独行怪客,在南七省绿林道上,算得上是顶尖的高手! 此人名唤狄慕青,江湖上道了他一个绰号叫“圣手仙猿”!一身轻功,在武林中可称罕见! 这天中午,店中轮值的执事,是大洪山的“三侠庄”中三侠老二“雷霆手”石仲飞,轮值试技的则是老三“开碑手” 石仲明! 石氏兄弟依照店中往例,陪着住在店中的武林朋友午餐,诺大前厅之中,充满了一片欢笑,热闹! 但这份宾主欢乐的场面,却被一名自外面闯进大厅,神色十分惊慌的弟子所打扰破坏掉! 住在店中的武林豪客不下百人,他们只见这位店弟子匆匆的向石氏兄弟耳畔低声说了几句,石氏兄弟竟然立即放下碗筷,变色而起! 这百多名武林中朋友,睹状心中一震,大部分人怔怔的放下碗筷,望着石氏兄弟跨身向大厅之外行去! 他们都想不出,在这高手如云的总店之中,会有何等惊人之事,使得这两位执事的大侠,如此紧张? 这时,石氏兄弟已跨到大厅之前的天井之中! 怪的是,他兄弟俩忽然站住了! 在石氏兄弟身前丈许之处,此时已出现了五人! 这五人长得都十分怪异,看来令人心惊! 为首的那个,身高八尺以上年约四十出头,秃顶、断眉,眼似铜铃,鼻如涂红的蒜头,穿着一件杏黄长衫,满头黑发,乱乱的披到肩下,一双大手,就像两把蒲扇,赤着一双大脚,站得倒是十分沉稳! 肩后斜背着一支长剑,没有剑穗,但看上去要比普通的剑长上三分之一,也宽上了五分之一! 此人目光转动之间,神采不凡,倒是相当威武! 在这名黄衫大汉身侧,左边,站着一位白发白须,神情相当阴鸷,中等身材的黑衫老人! 右边,是位年在六十以上的灰衣和尚。 这和尚十分矮,比那黄衫大汉要矮上一半,背后多长了一个大肉峰,使他看来横直都几乎相等! 和尚的脸色到是很慈祥,满含了笑意! 黄衫大汉身后,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大概只得十三四岁的黑炭般的小厮! 另一个,则是位富团团,笑嘻嘻,衣饰郁丽,手执一个乌木算盘,神态可亲的大腹贾! 那黄衫大汉,似是五人中的首脑,此时在天井中站定以后,环目在石氏兄弟身上一转,呵呵大笑道:“这儿可是‘天下一家店’么?” 石氏兄弟闻言,心中一愣,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但石仲飞仍然含笑应道:“尊驾问的正对,此处乃是‘天下一家店’总店!” 第140章 黄衫大汉笑容一敛道:“尔等两位,是店中的什么人?” 石仲飞依然一笑,应道:“老夫兄弟乃是今日轮值执事!” 黄衫大汉浓眉忽拧,怒道:“尔等是对我说话?这老夫两字给我收回去!” 石仲飞听得哈哈失笑! 石仲明面色一变道:“尊驾是谁?可曾听说过老夫兄弟名号?” 黄衫大汉似是料不到有人在自己已经命令他收回所说之话以后,又从口中冒出“老夫”两个字来,神情一怔之下,陡地怒喝道:“你们胆子不小……” 此人似是不大喜于说话,是以虽然大怒,却不知道要怎样说话,才能折服石氏兄弟,故而说了半句就自动停止! 石仲飞笑声一敛,也沉声怒道:“尊驾是来此住店?还是来此生事的?须知这‘天下一家店’,却向来不容人撒野的!” 黄衫大汉陡然呵呵一笑道:“我们是来住店的,伙计,你们赶快为我打扫一栋洁净的楼房,二爷要等你们主人叙谈哩……” 他可把石氏兄弟看成店中打杂的下人了! 石氏兄弟互望了一眼,石仲飞掉头发话道:“尊驾可有名号?” 黄衫大汉掉头向身旁白发老人笑道:“大叔,住店还要报出名号么?” 那白发老者似是对这“天下一家店”中的事,知道得不少,闻言微微一笑,低声道:“二爷,住这‘天下一家店’是要报出名号的!” 黄衫大汉道:“这倒真是奇闻了!我们一路之上,住了不下数十家栈店,他们不都是没有要我们报出名号么?” 白发老人笑道:“二爷,那是普通客栈,自是不必报出名号的了!但传闻中这‘天下一家店’有三不收,五等级,这报出名号,就是列在那‘三不收’的规定之中……” 黄衫大汉仰天一笑道:“大叔,那三不收?你可知道?” 白发老人笑道:“三不收据说乃是,一不收任何费用,二不收非武林人物,三不收门户不明之客!所以,住店之人必须报出名号来历!” 黄衫大汉环目暴睁道:“什么是五等级?” 白发老人道:“这‘天下一家店’中的客房,据说分为‘维、武,威,扬’和敞房等五个等级……” 那黄衫大汉忽地插口叫道:“客房为何要分五个等级?” 白发老人道:“分等列级,乃是便于招待武林中功力不同之人!” 黄衫大汉笑道:“我们该住什么等级?” 白发老人一笑沉吟一笑道:“这个……” 黄衫大汉浓眉忽扬道:“大叔,你也不知道么?” 白发老人道:“据说这五个等级所住之人,敞房是招待一般江湖朋友,‘扬’级则供给有名望之人,‘威’级属于当代高手,‘武’级则接待身怀绝技之人或为德高望重的前辈豪侠……” 黄衫大汉迫不及待的喝道:“那‘维’级呢?” 白发老人笑道:“这‘维’级客房,据说须是身为一派宗主,各派掌门,或是公认天下无敌的高手,方可进住!” 黄衫大汉听完白发老人之话.忽然大笑道:“大叔,我们就住那‘武’级吧!” 好轻松! 他们只住“武”级楼房! 好像他这口气中,还带了几分委曲似的! 石氏兄弟不禁愣了一愣! 适时,那名黑炭般的小厮,忽然越众而出,叫道:“喂,伙计,给大爷们准备‘武’级住处吧!” 石仲飞灰眉倏,看了小黑炭一眼喝道:“你们既然知本店分有等级,也知本店三不收规定,未报门户,未试功力之前,岂可在此胡吵闹?” 那小黑炭闻言傻不愣登的瞪眼道:“你讲的什么?我…… 你老爷怎的不明白?” 才多大?就自称起老爷来了! 石仲飞气得只好发笑! 石仲明却沉声道:“黑小子,话未说明之前,还是由你家主人出面吧!” 右臂一探,就往那黑小子抓去! 在石仲明的心意,只是想把他拉开! 但黑小子却似错会了意! 石仲明右臂甫出,他立即大叫一声道:“干吗,想打架?……” 那黑脑袋一转,人已经像条泥鳅般滑出丈许! 这小子溜得快,但回来得也快! 一眨眼,两只小黑手已递向石仲明身前! 同时,叫着骂道:“黑老爷要揪你的胡子……” 石仲明探臂没能抓住黑小子,心中已是一凛,等这小黑炭飞身而回,探手就抓自颔下的三绺长髯之际,石仲明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 一个小厮已这等溜滑,主人该不想可知,格外高明的了! 但他总不能让这细小娃儿当真揪到自己的胡子,是以,身形微闪,双掌倏然拍出,口中喝道:“闪开了……” 那小黑炭被石仲明的双掌拍向两只小手之上,双方内力一发,黑小子到底年轻,不禁退了三步! 他可不服气,大叫一声,又扑了过来! 适时,一声暴喝传来:“黑炭,退下去!” 小黑炭耳中听得黄衫大汉喝声,倒是十分听话,前扑的身子一扭,斜刺里纵出去丈许,然后,退回原处! 但他那炭般的脸上,却充满了不服! 黄衫大汉此时浓眉一展,沉声道:“住店一定要报名号么?” 石仲飞道:“尊驾,这是本店规矩!” 黄衫大汉又道:“住在何级,还要试功么?” 石仲飞道:“这也是本店规矩!” 黄衫大汉忽地一笑道:“如果二爷既不报名,也不试功,你们又将怎么办?” 这人到是直得很,要问什么,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石仲飞笑道:“果是如此,本店概不接待!” 黄衫大汉道:“那就是撵我们走路的意思了!是么?” 石仲飞笑道:“本店立规如此,老夫兄弟依命行事!” 黄衫大汉道:“店东何在?” 石仲飞笑道:“住店之事,老夫兄弟可以作主,不必主人出来!” 黄衫大汉大笑道:“你做得了主?你……” 他似是忽然想起这石氏兄弟又说了几句“老夫”,一时忽然大怒变色,笑容一敛,暴声道:“不许再称老夫,否则二爷要你好看!” 石仲飞听得心中十分愤怒!可是,为了“天下一家店” 的仁义信誉,也只好强自忍下了这口气,淡淡的一笑,应道:“尊驾,老朽改口便是!” 黄衫大汉面露喜色道:“这还差不多……” 话锋一转,大笑道:“二爷的名号倒是可以报出来,不过,你们是谁,二爷得先听上一听,看看够不够格问我名号!” 石仲飞目光一寒道:“老朽石仲飞,人称‘雷霆手’!” 黄衫大汉听得回顾身旁老人道:“大叔,武林中有这字号么?” 那白发老人似是对武林人物,十分熟悉,闻言笑道:“有!大洪山有座‘三侠庄’,庄中三位主人,武林中号称‘大洪三侠’,这石仲飞,就是二庄主!” 石仲飞兄弟闻言,不禁心中一惊,多看了老人一眼! 黄衫大汉却哈哈一笑道:“大叔既是听说过,想必他们是有资格的了!” 话音一顿,大声道:“石老儿,二爷我姓史名平!要住‘武’级客房,够了么?” 他倒十分坦直,痛快! 可是,石氏兄弟却认为不够! 石仲飞一笑道:“尊驾虽然报出名姓,不说武林门,仍然不合本店规章!还有,这几位也得一并说明才行……” 黄衫大汉狂笑道:“零碎的规矩可不算少……” 显然,这史平已然大为不耐烦了! 石仲飞应声抗答道:“本店规定之事,住店之人必须遵守!” 那史平环目一睁,正待怒喝,他身旁的又矮又驼的和尚,忽然咧开了嘴,嘻嘻一笑道:“二施主,入乡随俗,你可不许动怒!” 史平闻言,按捺住心头怒火道:“大师有何高见?” 驼和尚笑道:“二施主向来不善辞令,何不改请商大老板出面,跟这两位石施主打打交道,二施主也好省些气力!” 史平浓眉一展道:“大师说的是!” 转头向那位一团和气的商贾模样中年人一笑道:“商兄,劳你大驾全权处理吧!” 那中年商贾,此刻正双手拢在长衫袖中,乌木算盘,夹在肋下,闻言拱了拱手,谀笑道:“二公子,属下遵命!” 说着,迈开方步,越众而前! 这一身锦绣的中年商贾,脸上神态变化极快,刚才对那史平说话,乃是一脸谀媚笑容,此刻却又换了一脸奸笑! 他双手仍然拢在袖中,向石氏兄弟拱了拱手道:“在下商必利,两位石兄定然听见过在下的字号了!” 这不起眼的看来似是一个市井之徒,报出了名号以后,到是叫石氏兄弟在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 “羊城魔贾”商必利,这名头不小! 武林中传言,此人不但在商场之中,无往不利,而且武功之高,已可算得身怀绝技之士! 所以,石仲飞连忙抱拳道:“原来是商大侠,老朽失敬了……” 他口中说着,心中更是在想,这商必利居然对那史平自称属下,足见这史平更是大有来历之人了! “羊城魔贾”商必利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商某的二东主要住进贵宝号,除了石兄刚才所说的以外,不知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零碎?” 石仲飞笑道:“没有了!” “羊城魔贾”商必利笑道:“既是只有这些规矩,看来这笔生意可望成交的了!” 话锋一转,又道:“石兄所谓武功之事,不知是否对我们同来之人,人人皆要试过,方可进住到贵店之中?” 石仲飞道:“不错!” 商必利摇了摇头道:“那多麻烦?石兄,商某讲个情,讨一个价,石兄可否免了这一套呢?” 石仲飞沉声道:“不行!” 商必利一怔道:“石兄何必这么认真?” 石仲飞道:“不依规矩,不能成方圆,商大侠岂可强人所难?” 商必利道:“看来贵店是个真不二价的金字招牌了!” 第141章 石仲飞道:“商兄说对了!本店向无还价余地!” 商必利谦恭地笑道:“这样说,商某得向东主请示了……” 一转身就和史平低低耳语半晌! 史平点头不已,并且哈哈大笑道:“一切都依商兄办理便了!” 商必利卑怯的笑着,一连拱了几次手,才转过身来! 石仲飞冷冷一笑道:“商大侠请示得如何?” 商必利面容一整,抹去了那股谀媚神情,也冷冷应声道:“石兄想知道么?” 石仲飞道:“老朽就是等待商大侠一句话!” 商必利大笑道:“我们姓名可以说,来处也可以说!” 石仲飞笑道:“老朽洗耳恭听!” 商必利笑道:“商某和东主姓名,石兄已经知道,不必再提,这位白发老前辈,商某说出来,石兄必然知道!” 石仲明冷哼一声道:“阁下请讲!” 商必利目光在石氏老三身上一转,嘿嘿一笑道:“石三侠,武林中有一位‘璇玑客神手仙翁’,不知石三侠可曾听人提过?” 石氏兄弟闻言,不禁呆了一呆! “璇玑客神手仙翁”陈飞,他们怎会没听说过? 此人名头之响,声誉之浓高,远远凌驾十二掌门之上! 石氏兄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在此出现! 石仲飞连忙抱拳一礼道:“原来是陈老,石某兄弟失迎了!” 陈飞倒是很客气,呵呵一笑道:“贤昆仲大名,老夫也曾久仰……” 那商必利此时又指着那驼僧道:“这位乃是‘方外双绝’中的‘北海驼僧’!两位可曾闻名过?” 石仲飞目光更是一凛!暗忖道:“这些武林中绝顶的高人奇客,怎么都聚到一起了?” 他脸上可是十分恭敬地笑道:“驼大师乃是方外高人,石某闻名,如雷贯耳!” “北海驼僧”嘻嘻一笑道:“好说,好说,施主,贫僧浅薄得很,浅薄得很!” 石氏兄弟心中,这会儿可是不安得很! 他们猜不出这批人的来意!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有所为而来! 石仲明适时一指那小黑炭道:“商大侠,这位小友呢?是否也是一位大有来头之人?” 商必利耸肩笑道:“这小子名唤小黑炭,乃是商某东主的随身小厮!” 石仲明忽然一笑道:“商大侠,你们要住‘武’级客房,石某认为够格,因此,试功一项,倒可以免除了!” 商必利大笑道:“石三兄果是明白人!可喜!可喜!” 是明白人,为什么可喜? 商必利不说出来,石仲明也没问下去! 可是,石仲飞却接口道:“三弟,史大侠、陈老、驼大师和商兄等四人,要住‘武’级客房,照章可以通过,只是……” 他目光在那小黑炭身上一转,道:“这位史大侠的贵介?恐怕不能在‘武’级客房接待吧!” 石仲明笑道:“二哥说的是!” 商必利插口道:“石兄怎么又变了主意了?” 石仲飞笑道:“老朽兄弟并未改变主意!” 商必利道:“石兄如说未曾改变主意,兄弟东主的随身小厮,按理就该跟东主同住,方好照料一切……” 石仲明不等商必利再说下去,突然插口道:“商大侠,本店规矩,决不容人破坏,石某兄弟,刚才已经一再向尊驾等说明过,尊驾还没听清楚么?” 商必利大笑道:“石三兄的意思是……” 他明明知道,却故作不明的沉吟! 石仲明道:“依照规定,四位可以进住‘武’级楼房,但是,贵介如果要住去,就得经过‘武’级试手试招!” 商必利听得哈哈一笑道:“就是这样么?试试这小黑炭的功力就行了么?” 石仲飞抢先笑道:“正是如此!” 商必利回顾了那面带怒容的小黑炭一眼,笑道:“石兄,不知试功的主持人是谁?” 石仲明沉声道:“今日兄弟轮值!” 商必利轩动寿字眉笑道:“原来就是石三兄主持,那真是妙极!” 石仲飞笑道:“商大侠,天井不是待客之所,请贵东主和陈老,驼大师等入内待茶,并准备试功如何?” 商必利狂笑道:“石二兄这才想起来么?” 说着,一转身,肃清史平先行! 宾主进入大厅,厅内百多名武林人物,都欠身而起! 敢情他们已经听明白这批人是谁了! 坐定,商必利立即笑道:“石三兄,这就开始吧!” 石仲明一笑道:“商大侠,贵介先得从‘扬’级试起!” 商必利皱眉道:“石三兄,你不是在故意刁难吧?” 此人说话看似和气实则针针见血! 石仲明笑道:“兄弟决无此意,一切均依规矩办理!” 商必利道:“石兄可是主持‘扬’级试手?” 石仲明道:“石某主持‘威’级……” 话音未落,小黑炭忽然大叫道:“管他什么级,商爷,我会把他们打发去不就成了么?” 小黑炭喝叫未已,商必利已笑道:“小黑子,你且稍安毋燥!” 话锋一顿,又向石仲飞道:“石二兄,商某还向你请教一事!” 石仲飞道:“什么事,商大侠请讲!” 商必利道:“越级试功,贵店可曾有过先例?” 这一闷,倒是把石仲飞问住了! 但他不能不据实回答:“这等事倒是有过!” 商必利哈哈一笑道:“那就简单了……” 他目光陡然在石仲平脸上一转,又道:“既然越级试招,贵店已有先例,则与商某等人同来的小黑炭,为何一定要从‘扬’起试呢?” 石仲平愣了一愣,未能作答! 他问的算不错! 石仲飞含笑又问道:“商大侠的意思,该怎么办才好呢?” 商必利哈哈一笑道:“依商某的意见,十分简单,咱们同来之人,既是住在‘武’级,小黑炭如要经过试招,那就该与‘武’级试手放对!” 石仲飞脸上的神色连变不已! 石仲平更是怒火上升,脱口叫道:“放屁!哪有越过两级的道理?商必利,你别以为石某兄弟好欺,不信你就试试石某的雷霆一击……” 这石仲平到真是火暴的很! 商必利闻言大笑道:“石三兄想打么?” 石仲平冷笑道:“不错,石某要教训教训你们!” 商必利笑容未敛,陡然一掌拍出,口中却漫不经心地说道:“石三,你且先接受一些别人的教训吧!” 石仲平没想到对方会蓦然出手,顿时,迫得闪身退让! 但是,他却未曾料到的是,对方诚心要他们兄弟出丑,他这里刚刚一退,那黑小子已从身后向他扑来! 第六十二章神通双侠 “砰!” 一声暴响,眨看一条人影掠了出去! “开碑手”石仲明,性子火暴! 这“羊城魔贾”商必利,却是个遇上大事能喜怒不现形色,做上生意赔赚不皱眉头的阴险人物! 商必利和石仲明答对的时候,已经存了不良的心意,因之在话难投己下,他蓦然出手,拍向石仲明的前胸! 石仲明不防此着,招架不及,迫得后退! 商必利并未追击,但在石仲明移步后退身形未稳之时,那黑小厮却悄没声的由后面扑袭而到! 石仲明不论有多高的功力,在难防之下,也必然会落入商必利和黑小厮,这种配合无间的阴谋之中的! 此时石仲明虽已听到背后突袭风声,但身形仍在后退,脚步尚未站稳,若想避过已不能够! 说时迟那时快,石仲明在危急之下,狠了心肠,他本就提聚一身功力,这时决定和偷袭之人来个两败俱伤! 念头定,猛旋身,暴出双掌! 在石仲明的心意,认定自己虽然慢了一步,但那偷袭的人,势将先要化解自己暴出的双掌,如此…… 岂料他双掌尚未竟功,一声震响传到,接着“砰”的一声,一条黑影飞掠出去,摔到丈外! 石仲明定睛看时,原来飞掠摔出去的黑影,正是那黑瘦矮小的小厮,救下自己的,却是自称史平的黄衣大汉! 石仲明愣了,一旁本欲出手,但仍慢了一步的石仲飞,也呆傻在那里,“羊城魔贾”商必利,脸变了颜色! 黑小厮摔得不轻,手捂着那几乎摔成四半的矮屁股,裂着嘴,忍着痛,对黄衣大汉说道:“二爷您这是干嘛呀?” 史平冷哼一声,道:“你小子该打!” 黑小厮舔着嘴唇道:“是是,二爷说该打,那一定是该打!” 史平道:“怎么,你不服气?” 黑小厮头摇的像“货郎”鼓,道:“小的敢吗?只是……” 史平怒声道:“只是个屁,在家的时候,怎么对你说的,你都忘了,打人没有关系,打不过人家有二爷我……” 黑小厮接口道:“二爷,小的还没打败呢,可是二爷……” 史平叱道:“听我说完了,和人家动手,输了有二爷我,但是你这种偷偷摸摸乘人之危的手段,却先该打,所以……” 黑小厮揉着屁股,接话道:“所以二爷就打了?” 史平道:“嗯,打的不对?” 话一停,他转向“璇玑客神手仙翁”道:“大叔,你说我打的对不对?” 陈飞一笑,道:“打的对,但是也不对!” 史平一愣,道:“大叔,这话多难懂?” 陈飞又是一笑道:“黑儿暗中偷袭,该打,所以说二爷打的对!” 话锋一停,看了“羊城魔贾”商必利一眼,又道:“但是黑儿偷袭,却是奉令而行,所以……” 史平摇头道:“我没有叫他偷袭人家呀!” 北海驼僧适时接话道:“二施主,叫小黑儿偷袭石大侠的,是商大老板!” 史平双眉一挑,面对商必利道:“商兄,这是真的?” 商必利神色一变,恭顺的哈着腰道:“驼爷说是属下的主意,那就是属下的主意了,不过属下这个主意,却是个计算错误的赔本主意!” 小黑炭哭丧着脸道:“商爷,赔本的是我小黑炭!” 第142章 史平被小黑炭这个神态给引笑了,一指商必利道:“商兄,下次不可以了!” 商必利诌笑连声,道:“二公子放心,赔本生意,属下不作第二回的!” 史平嗯了一声,道:“我累了,快弄好了这里的事,让我休息!” 商必利早已有了主意,恭敬的答道:“二公子,这件事看来非驼爷或陈爷出马不可了!” 史平眨眨眼道:“为什么?” 商必利道:“二公子也听到了,人家说过,咱们住‘武’级房是没问题了,但是小黑炭却还要考一考身手……” 史平道:“那就快些考!” 商必利道:“属下却怕考到后来,小黑炭弄不及格!”[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史平道:“不及格是什么东西呀?” 商必利道:“不及格的话,小黑炭就不能陪二公子您住‘武’级房了,也就是说,无法照料二公子您啦!” 史平皱眉道:“这可不行,没有小黑炭给我捶腿,我睡不着!” 商必利耸肩摊手道:“属下计穷,所以说这件事要驼爷、陈爷来解决!” 史平哦了一声,转对驼僧道:“就烦大师来办办吧!” 驼僧合十道:“二施主吩咐,老衲怎能推辞!” 说着,移步而前,到了石氏兄弟的对面! 驼僧嘻嘻一笑,道:“两位施主听明白了吧!” 石仲飞答道:“听明白了!” 驼僧道:“我们二施主离不开小黑炭,两位何不行个方便?” 石仲明道:“愚兄弟早已说明,规矩前定,不敢不遵!” 驼僧哦了一声,道:“当然当然。”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规矩是人定的,似乎人也可以再改动它!” 石仲飞道:“诚然,不过这要定那规矩的人来改动才行!” 驼僧道:“那人是谁?现在何处?是否已死?这些,都离现在太远了,太远了,使我和尚无法等待!” 话又一顿,声调转为十分强硬,又道:“因此我和尚敢请两位施主,现在作主一改!” 石仲飞答的干脆,道:“办不到!” 驼僧哈哈一笑,道:“我和尚一个,他神翁一个,再算上我们二施主,凭我们三个人的这点面子,两位总该……” 石仲明接口道:“就是天王老子在,也办不到!” 驼僧火了,嘿嘿一笑,道:“你说这种话,可敢负这个责?!” 石仲明道:“当然,石某……” 话没说完,乃见石仲飞却突然喝止他道:“三弟住口!” 石仲明一愣,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石仲飞没答此问,却道:“三弟到后面去一趟,给狄兄送个信!” 石仲明闻言,恍然大悟,颔首道:“是,小弟去去就来!” 说着,他转身而去。 史平又把眉头皱了起来,道:“大师,他们这是捣什么鬼呀?!” 驼僧道:“事体太大,石家施主作不得主张,去请示了!” 史平啊了一声,道:“这大半天的功夫,岂不是白耗了?!” 驼僧道:“这到不是!” 史平道:“姓石的兄弟既然作不得主,他们早该……” 驼僧接口道:“二施主,俗话说得好,打了小的才能引出来老的,如今就是这个样子,稍待必然有结果的!” 史平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商必利却把那乌木算盘儿,抖得哗啦啦一响,道:“二公子,这次买卖,一上来咱们是赔了些!” 史平皱眉道:“怎么讲?” 商必利道:“时间就是金钱,多耗时间,就是多耗了金钱!” 史平想了想,点头道:“有些道理!” 商必利又道:“何况这次事,迟迟早早是必须钱货两讫……” 史平接口道:“怎么叫两讫?” 商必利道:“二公子您忘了,这场架非打不可?!” 史平眨眨眼,道:“对,非打不可!” 商必利阿谀的一笑,道:“所以属下才说,用不着再耗下去了,不是唱戏!” 史平嗯了一声,转对驼僧扬声道:“大师,咱们不等了,不叫咱们住店,咱们就打!” 驼僧看了神手仙翁一眼,转向史平道:“二施主,您大概又忘记不能莽撞的戒规喽?” 史平浓眉一挑,道:“这个现在也用得着?” 驼僧道:“这要二施主自己作主了,反正规矩是姑奶奶定的,连老施主好像都很听从,至于二施主吗……” 神手仙翁接口说道:“老驼,你这不是尽说废话吗?” 驼僧故作一愣,道:“这是废话?” 神手仙翁道:“没有错,本翁都守此规矩,二爷又怎能不守,你颠三倒四的问个不停,不是废话又是什么?!” 话声一落,不待驼僧答言,已转对史平道:“二爷,这规矩违犯不得!” 史平点头道:“大叔放心,我懂!” 一旁呆立着的石仲飞和石仲明,已多多少少从这些不速之客的口中,听出来了些许端倪! 石仲明才待开口询问,那史平却在向神手仙翁答过话后,大手一摆,直接了当的向石仲飞道:“喂!你们到底是作得了主不?” 石仲明看了石仲飞一眼,道:“愚兄弟说过,住店分级,分级必须试手,有关试手的事,愚兄弟能作全主,但若不想按敝店规矩……” 史平不忍耐地接口说道:“我是在问,这里除掉两位外,谁还高过你们?!” 石仲飞道:“是论功力,抑或是说权责?” 史平道:“我问最当权的人!” 石仲飞道:“这金陵分店,身份最高的是总管……” 史平立刻接口道:“对,请他出来!” 石仲飞为了难,不去请吧,适才这黄衣大汉曾显露过一手,凭人家那一手,他们兄弟就要甘败下风! 去请吧,真说不过去,真章没见,到了后面,又怎样向总管“圣手仙猿”狄爷来述说呢?! 石仲明此时已有了决定,他知道乃兄为难的地方,但是目下事已紧急,通报进去比再耗下去好的多! 因之他在石仲飞犹豫不决时,立刻接话道:“这是愚兄弟理当办的事,请先小坐,我去去就来!” 话锋一顿,接着向侍役弟子道:“看茶!” 说着,向乃兄施个眼色,转身而去! 商必利适时对着石仲明的背影,奸笑一声,道:“希望石三侠请来的总管硬朗些!” 石仲明听得清楚,故作未闻,三步两步转向后方! 商必利并不算婉转,对石仲飞道:“石二侠,贵总管是哪一位呀?” 石仲飞存了心机,道:“商大侠着急了?” 商必利一笑道:“当然,好生意将要上门,自是心急的!” 石仲飞道:“敝总管少时就到,让他自己向商大侠介绍吧!” 商必利嘿嘿一笑,道:“先露个口风,让我这生意人预先能盘算一下算盘珠儿,看看行情,定个价钱,岂不三全齐美?!” 石仲飞顶上一句,道:“很难,我怕商大侠定不出这个价目来!” 商必利哦了一声,道:“可是我要不起?” 石仲飞道:“可以这么说!” 商必利一指神手仙翁和驼僧道:“这简单,价码太大,商某若是吃不进它的话,还有本钱更足更大的买主在等,保不落空就是!” 石仲飞道:“也许,不过吃进的人要不是商大侠的话,现在多说了,商大侠岂不要弄个脸红脖子粗,干生气嘛?!” 商必利语塞,嘿嘿两声,自觉的下了台阶! 刹那,步履声动,石仲明陪着三个人到来! 石仲明走在最前,后而紧跟着“圣手仙猿”狄慕青! 狄总管身后步履从容,面带笑容的两位,却是如今“天下一家”店的总负责人,“神通双侠”闻文和金城! 适才这前大厅中,横生事故,闻文和金城早已得报,只因石氏昆仲也是一代高手,所以他们就没有过问! 石仲明禀陈进去之后,闻,金和狄慕青,方始知道来人非但有心生事,并且还是名震武林的人物! 出迎之前,闻文和金城,已向狄慕青授过应对之计,现在可以说是有备而出,十分从容! 狄慕青走在石仲明身后,出现之时,恰好和商必利打了个照面,非常奇怪,商必利神色竟然一变! 这情形,没有能瞒过老江湖的驼僧和神手仙翁去! 驼僧和神手仙翁,彼此打了个心知的招呼。 石仲明此时向驼僧和神手仙翁一拱手,一道:“恕在下如今必须动问,五位谁是此行之主?” 驼僧首先答话,道:“主人是我们史二施主,但答对可以找陈老头儿!” 神手仙翁陈飞一笑,对驼僧道:“你这臭驼子想闲着?” 驼僧道:“有你在,何用我!” 神手仙翁道:“那你干些什么?” 驼僧一笑道:“超渡亡魂,念些经咒,那是和尚我的事!” 神手仙翁瞥了“神通双侠”一眼,道:“会到那个地步吗,驼子?” 驼僧合十念了声佛,道:“佛曰:说不得,说不得!” 他们互相调侃畅谈不已,根本没将主人放在心上! 石仲明火了,沉声道:“朋友们,你们若是要自己商量的话,请……” 神手仙翁适时接口道:“石三侠原宥,臭驼子发话了,答对就由老朽吧!” 石仲明有心地说道:“主人既然是史朋友,本店按规行事,不论答对抑或是其他事务,一概是和史朋友来谈!” 神手仙翁脸上掠过了不悦之色,道:“石三侠之意,是说老朽没有代言的资格了?!” 石仲明刚要接话,狄慕青已开口道:“石三弟,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该改的时候就得改,何况说话的是名震武林的陈大侠呢?!” 这两句话,分量够重,明是说石仲明见事不清,暗着却在嘲讽“神手仙翁”,说他不大懂江湖规矩! 神手仙翁脸色更难看了,才要接话,狄慕青接着却又道:“其实,说来说去都是熟人,譬如陈兄和驼大师,在江湖中我们很熟,见过多次,只有……” 说到“只有”这两个字时,话锋顿住,手指史平道:“只.有这一位陌生!” 第143章 史平接话很快,道:“我姓史名平!” 狄慕青对史平含笑把头一点,接着手指商必利道:“这一位是……” 石仲明却代答了话,道:“这位是‘羊城魔贾’商必利商大侠!” 狄慕青哦了一声,道:“久仰久仰,只惜相见晚了几年!” 话锋一顿,不容任何人来回味这句“只惜相见晚了几年”的话中含意,接着哈哈一笑,自介道:“在下狄慕青,江湖人称‘圣手仙猿’如今蒙聘在这金陵天下一家店中,总负其责,愿与诸位多亲多近!” 神手仙翁此时也换上笑脸,道:“狄大侠说的对,我们虽无深交,但在江湖上确实是见过,俗话说的好,相见有缘,又道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话未说完,狄慕青已接口道:“好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此间在下是主,诸大侠相率而来,敢问是因‘缘’至,抑或是……” 神手仙翁道:“久慕‘天下一家店’的大名,路经贵处,有心歇足贵店,以符‘武林人住武林店’,天下武林是一家之名!” 狄慕青一笑道:“这是小店的光荣。” 话锋一落又起,转对石仲明道:“石三弟请即按店规,恭迎来客!” 石仲明不由暗挑拇指,俗话说的好,姜是老的辣,真是半点不假,只须一句话,就能归入正题,引到要紧的地方! 于是石仲明答道:“小弟已按店规,恭迎过来客了。” 狄慕青哦了一声,道:“既是如此,为何还不请来客进入贵店歇足?” 石仲明才待答话,神手仙翁也冷笑一声道:“狄总管,以老朽看来,咱们最好别耍这个!” 狄慕青以不解的眼光,一扫神手仙翁道:“陈大侠有何所指?耍这个三个字,又怎样解释?” 神手仙翁道:“适才因为我们二爷的随侍书童事,几乎和石三侠闹得伤了和气,老朽不信狄总管你不知道!” 狄慕青哦了一声,道:“在下懂了,陈大侠是认定我已知此事,故再问及?” 神手仙翁颔首道:“正是!” 狄慕青淡淡一笑道:“因此陈大侠才说出不信在下不知的话来?” 神手仙翁又点点头道:“不错!” 狄慕青陡地把脸一冷,道:“陈大侠,你对此事是怎样想法,那是你的事,在下职责所在,问及敝店中人,却是在下的事!” “在下处理敝店交易之时,似乎不必来管你的想法,但你却应该自知身份,少参与在下店务之事才对!” 这两句话,又冷又干,但却有理,因之使神手仙翁这只老狐狸,涨红了鬼脸,说不出活来! 狄慕青却不理会他,再次转问石仲明道:“石三弟,事情究竟是如何?” 石仲明道:“除那位小朋友外,来客已合店规,可住‘武’字楼房,但来客坚持要这位小朋友,也住进去……” 驼僧接了话,道:“狄施主有所不知,这位小黑炭,是我们二施主的书童,二施主的一切,全是由这书童来照料,已成习惯!” “这些年来,小黑炭没离开过我们二施主,我们二施主也离不开小黑炭,所以才有……” 话没说完,狄慕青已接口道:“驼大师恕在下拦住话锋,这件事敝店无法可想,这位小朋友,必须按试手后所列等级住宿!” 史平开了口,道:“除此之外呢?” 狄慕青道:“只此一途,没有例外!” 史平哦了一声,转对神手仙翁道:“大叔,这件事您看着办吧!” 神手仙翁嗯了一声,转对那小黑炭道:“过来,小黑!” 小黑炭一对圆又大的眼睛,滚滚动着,道:“老爷子您吩咐!” 神手仙翁道:“听清人家说的话了没有?” 小黑炭道:“早听清了!” 神手仙翁道:“那就好了,能不能陪着二爷,会不会给二爷丢脸,那可要全看你小子的了,去!去试上两手吧!” 小黑炭哦了一声,迈步而前,行未三步,他突然又转身走了回来,调皮的向神手仙翁道:“老爷子,看来现在是小的一个人的事了?” 神手仙翁道:“不含糊,到现在你小子才弄明白,别人的事早办好了,如今就剩下你小子一个人的问题啦!” 小黑炭道:“这么说,此事已经和别人没关系了?” 神手仙翁道:“不错!” 小黑炭道:“那我有全权来办自己的事喽?” 神手仙翁颔首道:“对,正是如此!” 小黑炭挤挤眼,一拍小脑袋瓜,道:“那可简单多了!” 说着,小黑炭转身挺胸大步到了狄慕青的面前! 狄慕青对神手仙翁,都敢把脸拉长,但面对着小黑炭,却是一面孔的高兴,笑嘻嘻的说道:“小朋友,我服你这份精神,稍待动上手,小朋友尽管稳住心神,施出全力,我希望你能住进‘武’级楼!” 小黑炭眨动大眼,道:“当真呀?” 狄慕青笑道:“自是真的,本店自创建伊始,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位‘武’级住客,年纪如此的轻,我愿小朋友能留个佳话!” 这几句话,是狄慕青由衷之言,他的确喜欢这个孩子! 小黑炭人小鬼却大,乐嘻嘻的对狄慕青一笑,道:“我也这样希望。” 话锋一顿,他接着又道:“听说贵店试手要从最末一级来……” 狄慕青接口道:“小友从‘扬’级试手开始好了!” 岂料小黑炭把头摇得像“货郎鼓”,道:“你这可不够朋友了!” 狄慕青一愣,道:“小朋友,这句话是指着什么说的?” 小黑炭道:“刚才就是为这个斗气的,现在我告诉你,要不嘛别试,要试的话,咱们就从‘威’字级开始!” 狄慕青剑眉一皱,道:“小朋友,你自‘扬’级试手,已经超越一阶了!” 小黑炭道:“我知道,我还想再越一级!” 狄慕青依然面带笑容,道:“怕很难办到了!” 小黑炭看了看狄慕青,道:“狄爷,我看你很喜欢我小黑炭,而我小黑炭也怪喜欢你的,实在不愿意为了这件事,叫咱们都不开心……” 狄慕青一笑,接口道:“我看小朋友要坚持己见的话,咱们是无法避免不开心了,其实小朋友年纪很轻,似乎不该……” 小黑炭也接口道:“狄爷等我把话说完,我小黑炭有个可以避免不开心的办法,狄爷是不是能够听我说明……” 狄慕青道:“当然可以!” 小黑炭道:“狄爷是此处的总管,这算公事,我来住店而试手,也是规定,说来说去,现在是‘事’的争执!” “对‘事’来说,咱们不妨争个道理出来,对我们彼此喜欢的这一方面来说,应该仍能相互无间,对不对?” 狄慕青心中一动,道:“小朋友的意思,是说对事不对人,不论咱们争执到什么地步,都不伤我们两个人彼此的友谊对吗?” 小黑炭一拍手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狄慕青一笑,道:“设若不幸,敝店和贵上等人,必须动手的话,请问小朋友一声,我们仍能交成朋友吗?” 小黑炭道:“怎么不能,各交各的嘛!” 狄慕青道:“小朋友赤子之心,令人可敬,好,就这么办!” 小黑炭一笑,道:“咱们话说定了,现在办正事喽?!” 狄慕青颔首道:“不错,该办正事啦!”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请小朋友你答应狄某略候片刻,容狄某向其余住于敝店的武林朋友们,交待几句话语如何?” 小黑炭道:“没问题,狄爷自管请!” 第六十三章羊城魔贾 狄慕青向四座的住客,拱手说道:“诸位仍请用饭,今朝不周之处,容后谢罪!” 众宾客纷纷还礼,都十分客气的谦虚了几句。 其实,他们谁还有心吃这顿午饭呢,有人特来生事,这是难见的好戏,少吃一餐饭算得了什么! 小黑炭见事已完毕,接上了话,道:“狄爷,我要试手了!” 狄慕青道:“可以!” 话锋一变,转向石仲明道:“石三弟,刘五弟到何处去了?” 石仲明道:“他来了个朋友,胡七弟在!” 狄慕青道:“请胡七弟来!” 刹那,一个三十二三的中年人,由后进来到,首先向闻文和金城及狄慕青行过礼,然后道:“总管唤我?” 狄慕青一指小黑炭道:“这位小兄弟要住店,烦七弟接待……” 中年人应了声是,含笑到了小黑炭面前,拱手道:“在下胡春堂,行七,人称胡七,小兄弟贵姓?” 小黑炭也还个礼,道:“我姓史,人长的黑,又小,人称小黑炭!” 胡春堂面带笑容,道:“史兄弟,请问你是试拳脚还是试兵刃呀?” 小黑炭把头一摇,道:“现在谈这些还早,我要请教胡大侠一件事情。” 胡春堂道:“史兄弟请讲,我知无不言!” 小黑炭道:“贵店等级及规章,我全一清二楚,如今只是还不知道胡大侠是负责哪一级的‘试手’……” 胡春堂一笑道:“我负责‘扬’级!” 小黑炭把头一点,道:“‘扬’级完了该是‘威’级了吧?” 胡春堂道:“不错!” 小黑炭一笑道:“‘威’级试手是哪一位呢?” 胡春堂道:“是石仲明石大侠。” 小黑炭拱了拱手,道:“多谢指点,我是要找‘威’级的石大侠试手!” 胡春堂一听傻了! 狄慕青在一旁答话道:“小兄弟,你怎么又来这个了?” 小黑炭竟然不理会狄慕青,却对石仲明道:“石大侠,请赐我小黑炭几手高招吧?!” 石仲明冷冷地说道:“抱歉,你得由‘扬’字级试起,通过了‘扬’字级的话,不必你说,老朽也会奉陪的!” 小黑炭不高兴了,道:“这么说来,石大侠是绝对不和我动手了?” 石仲明道:“如今还不能奉陪!” 小黑炭随地止步,手指石仲明喝道:“你好神气嘛!” 第144章 石仲明淡淡地说道:“石某只知按规行事,用不着神气!” 小黑炭冷哼一声,道:“你所谓的‘规’,可是你们这‘倒头’店规?” 石仲明沉声向史平道:“史朋友请管束尊使些,他的话业已伤众了!” 神手仙翁却代史平答道:“此事石大侠为何问我们二爷?” 石仲明双眉一挑,手指小黑炭道:“他是史大侠的伶童,不问史大侠又问哪个?” 神手仙翁冷哼一声,道:“贵店留客,分不分主仆?论不论关系?设若小黑于是随着二爷住进‘武’楼,犯了过错,我们二爷自然当问!” “可是如今贵店是人人平等,必须试手论级,那小黑子别说只讲了一句丧气话,就算杀了人,您问不着我们二爷!” 石仲明语塞,不由怒自心生! 刹那之后,他想出了答辞,沉声道:“很好,只要有陈大侠这句话,石某相信,这黑小子若再放肆,本店还有制他的这份能力!” 史平突然向前迈了一大步,震声道:“你说什么?” 石仲明道:“我说贵介再若口没遮拦的话,本店要对他不客气了!” 史平道:“不客气你要怎样?” 石仲明一时竟然答不上话来,愣在了一旁! 史平哼了一声,接着又道:“刚才我要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的话,决不会出手救你,叫你好好的躺上几时辰!” 他话锋一停,手指小黑炭接着说道:“我告诉你们,小黑子有什么错,也只许我来骂来打,别人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叫他赔条大腿!” 狄慕青久未开口,此时却冷哼了一声,道:“史朋友,狄某问你,你是住店来的还是生事来的?!” 史平双目一翻,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慕青道:“要是住店来的,就请少发那些不必要的狠,按本店规矩行事,若是生事来的,大可不必假借住店的名义!” 史平道:“不借住店的名义又当怎样?” 狄慕青道:“那就简单多了,各按武林规矩,战上一场就是!” 史平哈哈一笑,才待开口,驼僧却接口道:“二施主,发不得火哟!” 史平目光一扫驼僧,继之停在了神手仙翁的身上! 神手仙翁道:“臭驼子说的是,二爷现在还不能发火!” 史平万般无奈,狠狠地一跺脚道:“真够烦人,我不管了!” 神手仙翁道:“来时二爷是怎么答应的,现在如何能不管了呢?” 史平双眉一皱,道:“好,管就管,只是大叔要快一点儿!” 神手仙翁道:“小黑炭必须试手,这是人家的规矩,怕快不了!” 狄慕青适时道:“很快,只要按本店店规而行,快的很!” 小黑炭这时却手指着石仲明道:“喂!我有话问你!” 石仲明哼了一声,故意转过头去不理! 小黑炭冷嘲的说道:“你尽管不理我好了,谁叫你有个店作靠山,假如有那么一天,你没了靠山,看你还有没有架子!” 石仲明冷嗤一声道:“小黑娃,石某兄弟,在没有负这店中职务以前,已经在江湖中有了名声,见过高人,战过好手……” 小黑炭好厉害的一张嘴巴,接口道:“慢着!我小黑炭只是针对你石仲明,和另外两位石大侠无关,你用不着口口声声把‘石某兄弟’抬出来!” “不错,我也知道你成名很早,但是怎么成的名,是否仗持着两位哥哥的威望而挤上一榜,只有天晓得了!” 石仲明怎能再耐,怒叱一声道:“咄!小黑娃,我要你收回这句话!” 小黑炭道:“可以,露两手叫我佩服的功夫,我立刻赔罪!” 石仲明目射寒光,道:“小黑娃,你太过份了!” 小黑炭把头一晃,道:“要是不能的话,今后我小黑炭可要告诉所有认识我的朋友,说‘三侠庄’中只有二侠,你已被除名……” 石仲明厉声叱道:“你敢再说下去!” 小黑炭嗤笑一声,道:“别唬人,除非你真的本领平常!” 石仲明大怒,道:“若不念你这小的年纪,老夫……” 小黑炭嘻嘻一笑,接口道:“我们家养了只老叫驴,八十多岁了!” 石仲明无法忍耐了,手指小黑炭道:“老夫一定要教训教训你!” 小黑炭身形一闪,道:“我正想领领高教,来吧!” 石仲明沉声道:“这是你自己找的,别怪老夫以大欺小!” 话声中,出手如闪电般疾,抓向小黑炭的前胸! 小黑炭身形一摔,已到了石仲明的身后,道:“反正是打上了,不下手也白不下手!” 说着,小手暴然递出,点到石仲明的右腰! 石仲明一抓成空,心头一凛,左肩一拧,右腿倏地向后扫去,这一式“云燕巧横”,用的绝妙! 小黑炭手已递出,但在石仲明“云燕巧横”之下,必须先顾己身,于是右足轻点,纵起了三丈! 但他出指的式子却依然未变,仍旧点向原处! 石仲明冷哼一声,右掌斜切,身形再移,非但隔开了小黑炭的一手“玲珑指”,并且避到了有利的方位! 小黑炭嘻嘻一笑,道:“我收回刚才的话,石三侠,您并非浪得虚名!” 话声中,小黑炭却并不停手,用臂欺近,双掌一旋,左掌直砍石仲明头顶,右掌却横截前腰! 石仲明人称“开碑手”,掌上自有独步的道地功夫,但他成名多年,实不愿对个孩子,使用那种厉害掌法! 不过如今小黑炭欺身猛攻,所用掌法却是十分歹毒! 石仲明既然是以掌成名,自然对武林中各种掌法有过精研,因之一眼就能看出小黑炭掌法的来处! 小黑炭所使的是“断魂掌”,乃掌法中有名的七大毒掌之一,小小年纪,就这般心狠,恼了石仲明! 石仲明虽然已存要着实教训小黑炭一次的心意,但他这次却仍然没有下手,身法步路都变为退势,避了开来! 小黑炭却得理不让,再次扑上! 这次,小黑炭仍是用“断魂掌”法,加了两成真力,因之出掌之后,已有呼呼的风声,威凌至极! 石仲明双眉一挑,再次退身,但却警告小黑炭道:“小小年纪,印证功力竟然施展如此歹毒的掌法,老夫已忍至再三,现在警告你一句,你若……” 话未说完,小黑炭已猛扑近前,双掌交叉,非但是“断魂掌”法,并且是一招歹毒的“绞颈手”! 石仲明怒叱出声,道:“咄!是娃儿你自找罪受!” 说着,石仲明下身定如磐石,上半身微然后仰,双臂及掌腕,以“一柱鼎天”之式,穿在了小黑炭的两臂之间! 接着,石仲明双腕一震,将小黑炭的两条胳膊震分左右,门户大开,石仲明乘此机会,右掌一翻当胸印下! 石仲明已经恼了,这一掌,含聚了八成真力,别说是个人的身体,就算是块巨石,也将震成碎粉! 就在石仲明右掌已拈到小黑炭衣襟的刹那,他心中突然又起了不忍之心,是故微然一顿! 适时,闻文扬声喝道:“石三兄手下留情!” 石仲明耳听到总负其责的闻文喝止,又加上自己也兴起了不忍之念,立刻掌沿一顺,变拍为擦,斜取小黑炭左肩! 变招、换式、部位上移,和不忍时的一顿,耳听到闻文喝声下的微停,石仲明业已失去了先机! 小黑炭却趁此刹那,全身猛地一矮,双掌已平按在石仲明的小腹之上,只见小黑炭一托一送,硬把石仲明抛出去了八尺! 不错,小黑炭这次没用那种歹毒的掌力,石仲明也没摔倒地上,但无论怎么说,石仲明是被抛扔了出去却不假! 石仲明脸上变了颜色,全身发抖,手指着小黑炭,有满腹的冤气和话语,却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是气怒到了顶点,因之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小黑炭此时却一收那种顽皮样子,向石仲明恭敬的一礼道:“石三侠,您别动真气,小黑炭有话要说!” 石仲明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道:“说!你说!” 小黑炭道:“论功力,我差的多,何况谁也看得出来,您手下留情,才被我所乘,所以说您并没有败阵!” “不过您是被我扔出去了,我赢的虽不光荣,但却因为另有苦衷,虽不光荣我却非赢不可!”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我必须赢了您,才能住进‘武’字楼,您石大侠是老前辈,今朝成全了我小黑炭,我小黑炭终生感激!” 说着,脸上绽开嘻笑,连连向石仲明打躬,又道:“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里谢您了,谢您了。” 石仲明有天大的气,他也发作不出来了! 狄慕青此时却寒着脸向小黑炭道:“小朋友,这次算了,但我希望你今后在江湖之中,不论对人或对事,都该磊落光明!” 小黑炭恭敬地说道:“狄爷放心,小黑炭既然由心意要交您这个朋友,除了刚才非偷巧的不可外,今后保不会给朋友丢人!” 狄慕青嗯了一声,道:“好,我刮目以待!” 话锋一顿,转向石二侠石仲飞道:“请石二兄吩咐下去,给这几位朋友安排‘武’字楼住宿之处,并妥善照料酒饭,事毕请到后面来一次!” 石二侠应命,招呼石仲明道:“老三,别愣了,还不去办正经事!” 石仲明微呼一声,才待转身而去,史平突然开口道:“石三侠请暂留!” 石仲明闻声,道:“史大侠何事见教?” 史平对他深施一礼,道:“我代小黑炭郑重赔罪!” 石仲明听了这一句话,烦闷气恼尽失,一笑道:“没这么严重,小朋友惹人疼爱,调皮些罢了!” 史平正色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这东西今天太不要脸……” 驼僧看出不对,接口道:“二施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史平这次却不听驼僧的了,大眼一瞪,道:“谁说过去了? 第145章 !” 话锋一停,手指小黑炭道:“过来!” 小黑炭眨眨眼睛,走了过去! 狄慕青适时开口道:“史大侠可容狄某说句闲话?” 史平道:“狄大侠,你要是为小黑炭讲情,就不必了!” 狄慕青一笑道:“小兄弟他业已知错认错,古人说:‘明过知耻近乎勇’,至盼史大侠看狄某薄面,恕他一遭!” 史平冷冷地摇头道:“我不能不正家法门规!” 石仲明突然接话道:“史大侠,能否暂寄此罚,以待未来呢?” 史平依然摇头道:“恕我不能!” 接着,史平怒声对小黑炭道:“你小子知道,该怎样受罚去自己……” 驼僧接口道:“二施主,咱们到宾馆之后再办此事可好?” 史平冷冷地说道:“不好!” 场面严肃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深觉无法进言,不由个个木愣在一旁,实不知该如何才好! 小黑炭作梦也没想到,一时偷巧,竟成轩然大波,他深知这位二公子的脾气,事到如今,是绝难转圆了! 史平此时哼了一声,道:“滚回去,自己去到老太太面前禀陈罪状,该怎么罚,老太太会罚,老太太若饶了你,那算你命大!” 小黑炭“土地爷抓蚂蚱(蝗虫)他‘慌了神’啦!”一面孔的可怜相,苦丧着那张黑脸,低着头道:“二爷,您怎么罚我怎么受,千万别赶我回去……” 史平怒声道:“留你再给我丢人?!” 小黑炭道:“小的下次……” 史平接话叱道:“咄!还有下次!” 小黑炭吓的全身一抖,没了下文! 史平接着哼了一声,道:“现在就走,别再罗嗦!” 小黑炭头低到了前胸口,那份可怜样子,真叫人不忍的看,但事情已到无法转圆之地,谁也莫可奈何了! 适时,在进前厅正门旁,突然有人开口说道:“这小子真可怜,我来讲讲情吧!” 此人话说出口,厅内所有的武林人物,无不目注在他的身上,但泰半在一瞥之下,都摇起头来! 此人模样儿就先惹人厌,黄焦焦的一张脸,像是大病初愈,一身白长衫,灰尘满布,肮脏无比! 年纪已近五十,弓着腰,晃着头,看来比三家村那老冬烘还酸了好几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店里来的! 在这个老酸丁的后面,还有一个中年汉子,黑如炭般的一张脸,双目灼灼有神,但却看来目光微现狞色! 这两个人,好像是一道来的,互立在厅门的左右。 史平在听到这人要向他讨个情份时,自然而然的目光也扫向了他,接着史平把眉头一皱,道:“你最好别管这件事!” 老酸丁一笑,道:“阁下说那里话来,人者仁也,老朽是‘当仁不让’!” “当仁不让”四个字,此人竟用在了这种地方。 史平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下事!” 老酸丁点点头,步向史平走来,边走边道:“天下一大家,四海皆兄弟,史兄弟请听老朽一言。” 史平哼了一声,才待谢拒,老酸丁却已接着说道:“武林争搏,力不敌则智取,甚或有时,智力胜过功力,此即自古至今,智慧高过一切的道理!” “黑小子论技艺,似也不输于那位石三侠若干,设似年龄火候来论,黑小子怕还要胜上一筹呢!” “况黑小子之所以不惜用智使诈者,旨在能够进身‘武’楼,相伴阁下,若我有仆如此,喜且不及……” 史平沉声道:“我不要听!” 老酸丁一笑,道:“自古说的好,忠言逆耳,阁下……” 史平哼了一声,转身不再理睬这老酸丁了,却向驼僧说道:“大师,咱们进去了!” 老酸丁一步跨到了史平的前面,把右手向史平的面前一伸,看似在阻止史平前进一般,道:“阁下何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史平本是一面孔的不高兴,哪知在目光一瞥老酸丁的手掌心时,神色立变,竟然十分客气地说道:“有何吩咐……” 老酸丁不容生平再说下文,也不容他人会过意来,立刻一阵猛咳,并以左手揉着前胸。 当咳止之后,方才说道:“怎敢吩咐二字,阁下若能给老朽个薄面,这次饶过黑小子,则老朽就十分的感激了!” 史平才待开口,老酸丁却以眼光止住了他,道:“阁下只说可不可以好了!” 满厅高手俱皆早已坐定,自史平等人来后而到现在,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无不看的分明! 因此对史平的脾气,也摸到了个七八,老酸丁这样说话,大家都提起了心胆,认为必将横生事故! 那知事却怪了,史平非似没有发火,反而把头一点道:“可以!” 老酸丁笑了,大家却愣了! 老酸丁在笑声中,向史平拱手道:“这份人情,老朽会记在心中,阁下及贵友,一路至此,必已十分劳累,就请早些休息吧。” 史平连嗯了两声,转身向小黑炭一挥手,道:“还不前面带路!” 小黑炭应一声是,却开口道:“二公子,可能容我向人家道个谢?” 老酸丁把手一摆,道:“小事情,算了!” 小黑炭却恭敬地对老酸丁一礼,道:“这恩情不小,小黑炭死都忘不了,非谢不可!” 说着,深深拜了下去。 老酸丁实受了,道:“好好,很好,下次记住,遇事要光明磊落。” 小黑炭恭敬受教,转身带路前行。 适时,圣手仙猿狄慕青,却突然开口道:“史大侠请暂留贵步,狄某有小事相烦!” 史平转身道:“请讲!” 老酸丁也看着狄慕青,似是奇怪狄慕青又有什么话说! 狄慕青此时把手一拱,道:“请问史大侠,‘羊城魔贾’商必利,是史大侠什么人?” 这句话问的不合规矩,令人难答! 商必利把算盘儿一轮,发着响声接话道:“狄总管问及小贾,不知有何事见教?” 狄慕青不理商必利,目光却仍旧盯着史平。 史平不能不答,他双眉一挑,脸上已有了不悦之色! 但在话还没有出口的当空,老酸丁却横插上了一句,“史朋友,老朽相信,人家狄总管不会无的放矢,所以我看史朋友似乎应该有问则答才是!” 真奇怪,老酸丁好像是专门喜欢管人的闲事! 更奇怪的是,以史平的脾性,非但不恼,竟会听从,这实在意味着有什么不同平常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老酸丁话罢,史平换上了温和的态度,道:“狄总管问的这件事情,使我难答……” 狄慕青接口道:“也许狄某能把话说的明白,狄某之意是说,商必利兹后所作所为,是否史大侠你能负责?” 史平坦然颔首道:“能负此责!” 狄慕青点头道:“再请问一声,他从前的事呢?” 驼僧接了话,道:“从前?请问是多久?” 狄慕青不答此问,却道:“他投入史大侠处,有多久了?” 驼僧道:“狄施主请先答我和尚的话!” 狄慕青道:“抱歉,狄某是在和史大侠交谈!” 驼僧道:“若狄施主不答此问,我和尚相信,二施主也不会答复狄施主问题的,这一点请狄施主多想一想!” 狄慕青尚未答话,老酸丁却开了口,他对史平道:“一个简单的问题,别越弄越复杂,史兄弟,以老朽的看法,只要磊落光明,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别人的!” 驼僧双目一挑,道:“老施主可真愿意管人的闲事?!” 老酸丁冷冷地说道:“未必!” 驼僧一笑,道:“自老施主出现,已经管了两件闲事啦……” 老酸丁冷嗤一声,道:“不错,但是你的闲事,老朽就懒得管!” 驼僧双眉一挑,道:“老施主,你可是想跟和尚过不去?” 史平突然沉声对驼僧叱道:“大师住口,此事你不必多话!” 驼僧一愣,但却没再开口! 接着,史平对狄慕青道:“商必利在三年前,到我……” 狄慕青拱手接口道:“史大侠是说,四年前还不认识商必利了?” 史平道:“不错!” 狄慕青冷冷的瞥了商必利一眼,又转对史平道:“这是最后拜烦了,请问史大侠,在商必利未投入史下侠门中时,所作所为,哪个应当负责?” 史平道:“似是他自己应该负责!” 久未开口的神手仙翁,这时说道:“狄总管,话是这么说,可是如今商必利业已是‘史氏’门中的人了,遇上事,史氏门下却很难不闻不问!” 狄慕青震声道:“这一点狄某懂,这也就是所谓‘武林道义’!” 话锋一顿,接着感慨地说道:“不过请容狄某说出一事,然后再请陈大侠判断‘史氏’门中的朋友,是不是还应该伸手过问!” 话又一顿,怒目看着商必利道:“狄某是今日才见到诸位,直到现在,仍然不知道‘史氏’一门,是武林中哪一家的传授!” “因此我相信诸位能够明白,狄某没有一星半点意图和‘史氏’一门为仇之心,更无结冤之意……” 闻文没开过口,此时却不能不说话了,他道:“狄兄可是和商大侠有些纠葛?” 狄慕青未语之前,双目已然流下了泪来,明眼人一见即知,他和商必利之间的仇恨,恐怕是极深,极重! 狄慕青未语落泪,一干武林客,无不极为震骇! 尤其是史平和驼僧及神手仙翁,他们深知,若无深仇大恨,以狄慕青今朝在此店的身份来说,是不会落泪的! 闻文深知狄慕青的为人,此时目睹狄慕青悲极泪下,心中份外难过,但他得于店规,不得不对狄慕青道:“狄兄请冷静一下,小弟有话请你仔细听清!” 狄慕青不失身份,恭敬地说道:“属下在听!” 一干住店的武林客,没人认识闻文和金成,但在耳聆狄慕青自称“属下”这两个字后,都不由瞪大了眼! 第146章 第六十四章怀壁其罪 史平等人,更未例外,他们此时始知闻文与金成,才是这“金陵”总店的最高人物,不禁互相示意! 事到如今,闻文已经不想再隐起身份,于是接着道:“狄兄应知本店规章,至盼……” 话还没有说完。狄慕青已接口道:“属下知道,属下负责此处店务多年,对那条‘凡入本店者,不论仇恨多深,在店中不得寻仇搏斗’……” 金成适时接话道:“不错,是故请独兄遇事多为忍耐才好!” 狄慕青颔首道:“属下理会得!”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属下另有下情,祈能容陈!” 闻文道:“不能到后面再说?” 狄慕青道:“这些话,属下认为似应当着天下英雄来讲。” 金成已知其意,微笑着说道:“狄兄当知,万事只要不碍店规,狄兄是有全权的!” 狄慕青投以感激的一瞥,道:“如今请恕属下作主了!” 话声一停,接着面对群侠,把手一拱道:“狄某和他商必利,仇深似海,恨重如山,狄某就为了找他,才重出江湖,萍寄天涯,奔波至今……” 话未说完,商必利却开了口,道:“姓狄的,骗人可要能骗的过才行!” 狄慕青沉声叱道:“鼠辈,你敢这样侮蔑狄某?!” 商必利阴阴地一笑,道:“姓狄的,在你这一亩三分地内,最好是多讲理少发狠才算英雄,关上门坐皇帝,这谁都会!” 狄慕青怒声道:“狄某早有交待,在本店内,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商必利嘿嘿两声,道:“说得严重了,我这生意人,走遍江湖,踏过四海,要是怕人‘动’的话,这生意还能干吗?” 狄慕青冷哼一声,道:“少说没用的话!” 商必利阴森的一笑,道:“那你想叫我说什么话呢?” 狄慕青道:“指狄某骗人,还个公道出来!” 商必利嘿嘿两声,道:“我当你‘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把话题扯得远远的,是怕谈这‘骗人’的事,原来……” 好狠毒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将话题扯远,如今却“猪八戒抢耙子”,倒打了过来,此人之心可诛! 狄慕青压下怒火,道:“随你怎么说,但直指狄某骗人一语,却要解释!” 商必利道:“姓狄的,咱们当着天下英雄,来个一问一答可好?” 狄慕青道:“求之不得!” 商必利道:“姓狄的,今日之事,先请说句公道话,是我这生意人找你的麻烦,抑或是你先找的我这个生意人?” 狄慕青道:“狄某先找的你!” 这是丈夫胸襟,英雄气概! 商必利一笑道:“对,因此我这生意人有个要求,我先发问!” 狄慕青道:“可以,但要有个时限,狄某不能……” 商必利接口道:“总应该把你所谓的恩怨事,公开明白吧?!” 狄慕青道:“那是当然!” 商必利一笑道:“是喽,我就是这个要求!” 狄慕青道:“就如此决定,问吧!” 商必利道:“为示公平,我问五句之后,轮到你问,咱们这样轮流下去。” 狄慕青道:“好,你该开始了!” 商必利道:“姓狄的……” 驼僧突然接了口,道:“商施主,在彼此称呼上,你该改一改!” 商必利一愣,驼僧挑他一眼,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一愣之下,由不得看了驼僧一眼! 神手仙翁却把眼一瞪,道:“商必利,驼子和尚的话不错,不管怎么说,如今你是‘史家’的人,行事说话,要顾到身份!” 商必利什么不懂,他沾上毛的话,要比猴子还精上三分,看到这种情形,已知驼僧和仙翁,都对他起了反感! 于是他眼珠暗转,已打定了主意! 表面上,十分恭敬地说道:“这是应该,我疏忽了!” 话锋一顿,接着对狄慕青道:“狄朋友,刚刚你说,方了我这做生意的,你才重入江湖,走遍了天涯海角,这话不错吧?” 狄慕青道:“这算第一问?” 商必利道:“狄朋友,现在起,咱们就是问答正经事了!” 狄慕青道:“如此狄某就回答你!” 话一顿,字字如雷般地掠着又道:“不错,这话狄某刚刚说过!” 商必利道:“第二问,狄朋友身负此店总管之责,多少年了?” 狄慕青道:“三年有余!” 商必利道:“你身负店中全责,又说为了找我,走遍天涯海角,如今我请问一声,你分得开身子骨吗?” 狄慕青道:“这个问题,狄某不答……” 话没说完,商必利已哈哈一笑,对群侠道:“诸位请听,狄总管这不是明明骗人吗?” 狄慕青并不动气,却接着商必利的话道:“狄某不答,是因为若由狄某口中说出内情,恐人误系自说自话,这问题狄某敢请负责本店总分店务的闻爷代言!” 闻文不待狄慕青请求,已开口道:“闻某可以代狄大侠答此问题,狄大侠接这店务之前,曾提出一个条件,这条件闻某已然承诺!” 话锋一顿,声调高扬地接着又道:“狄大侠每年只有两个月,来店负责,其余十个月的时间,他有全部自由,赴任何地区!” 狄慕青适时冷冷地对商必利道:“你这第三问,已有闻大侠代答,请问第四问?!” 商必利双眉一皱,道:“既然贵店各处店务的总负责人这样说,商必利就是还有一万个不信,也决不再辩,这问题是解决了!” 话锋停了一停,微然一笑,道:“第四问非常简单,那就是设若有朝一日,我商必利落在狄朋友你手中的话,你要把我如何?” 狄慕青道:“你自己知道,何必多问!” 商必利一笑道:“狄朋友请别忘记,你该有问必答!” 狄慕青冷冷地说道:“好,到那一天,狄某会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商必利哦了一声,自语似地说道:“我的天,看来咱们的仇恨可真不小!”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接着以郑重的语气又道:“第五问,请教狄朋友,在我未报出姓的时候,在我们见面之前,狄朋友认识我吗?” 奇怪!真奇怪! 商必利那样聪明狡诈的一个人,竟会问出这样一个傻极的问题来? 于是店中一干武林住客,都不由的看着商必利! 谁知狄慕青却适时答道:“狄某那时并不认识你!” 这回答,更怪,简直是出入意料之外! 因之所有人的眼光,又从商必利身上转望着了狄慕青! 商必利这时嘿嘿一笑,道:“有意思,对一个素未谋面,向来不识的人,却说有如海之仇,似山之恨,真真令商某费解?!” 狄慕青冷冷地说道:“这算那一问?” 商必利道:“哪一问也不是,是我自说自话,当然喽,商某多少也有点叫在座群侠一听,而判断是非的意思!” 此人着实厉害的紧,处处皆用心机,半丝空隙不漏! 狄慕青却沉声道:“抱歉,狄某觉得你这该算是一问,否则恕不作答!” 商必利一笑道:“商某并没有请狄大侠必答之意!” 话锋一顿,接着别居歹毒心肠的又道:“当然罗,这个问题也非常难答!” 狄慕青冷哼一声道:“相约之时言明,每人五问五答,你多说了这么一句,若不算是在发问,就和相约的条件不合了?!” 商必利道:“商某真真对这句话要抱歉了,因为所约之时,并未言明双方不得自说自话,所以商某一时忍,不住……” 适时史平却沉声接口道:“商必利,不得矫情!” 商必利暗中咬牙,表面上却恭敬地说道:“是,属下遵谕……” 话未说完,史平接着又道:“刚才的这一句话,应算是你第二次发问时的第一问,记住,再论到你问话的时候,只能问四句了!” 商必利这份恨,真是恨有天高,但他却不敢现诸形色,并且立刻连声说着是,连连点头! 狄慕青身份有关,不能不抱拳向史平致谢道:“感激史大侠仗义……” 史平还礼接口道:“这是我本份事,该怎样就怎样,值不得谢!” 狄慕青依然又拱了拱手,才转对商必利道:“商大侠,该轮到狄某发问了!” 商必利道:“商某已恭候多时!” 狄慕青此时心情业已平静了下来,因之语调也和缓了许多,神色和态度上,更能严守自己的身份。 脸上微然带笑地说道:“请商大侠答我这第一问,在四年前,山东泰山十八盘下的‘浮生居’酒楼客栈内,曾否与人结拜金兰?!” 商必利回答的很快,道:“商某一生为利奔波,没空结交什么金兰兄弟?” 狄慕青一笑道:“很好,第二问是,商大侠认不认识一位名叫‘狄文青’的少年,请商大侠好好的想想再作回答!” 商必利冷笑一声,道:“用不着想,除了今夜在这‘天下一家’金陵总店中,才认识了个姓狄的冤家外,生平没有第二个姓狄的朋友!” 狄慕青哼了一声,道:“商大侠,狄某至盼在答问之后,少出讽嘲语句。” 商必利冷冷地说道:“商某只知以事实相答,至于言语间偶而不由自己地说出讽嘲的话来,也是发乎于衷,狄大侠该能原宥!” 狄慕青剑眉一挑,道:“算是狄某要求过份好了,如今是第三问,仍是,四年前,在泰山的‘浮生居’酒楼客栈内……” 商必利接口道:“商某已有答复……” 狄慕青平静地说道:“时地虽和狄某问的第一件相同,事却有些出入!” 商必利道:“那是商某心太急了,请多原谅。” 狄慕青道:“时地相同于第一问,人却不是,有位姓夏名宏声,江湖人称之谓‘小季布’的朋友,商大侠你可认得?” 商必利道:“所答与第一问同,商某朋友不多!” 狄慕青道:“是,若果如商大侠自己所说,一生之为谋利活的话,就有朋友,怕也难以是善朋益友!” 第147章 商必利道:“狄大侠怎地也说出这种嘲讽的话来了?” 狄慕青道:“近朱者赤,狄某大概在不知觉间,学上了商大侠!” 商必利一笑道:“商某还有一套做生意的看家活,狄大侠要不要学?” 狄慕青道:“狄某心不够狠,意不够毒,手段不够辣,专以求利,为财而不惜暗算盟弟和朋友的事,怕作不来!” 商必利沉声道:“狄大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慕青也沉声道:“第四问,谣传天下已有多年的‘东城藏宝’据说非但果有此事,并且业已为商大侠发现藏处了,然否?” 商必利冷哼一声道:“先说这是‘谣传’,又说‘果有此事’,继之硬给商某扣上‘业已发现藏处’的帽子,狄大侠这是何意?” 狄慕青道:“商大侠请别忘记,这是狄某份内的第四问?” 商必利道:“此乃私事,况再暗中加上,‘莫须有’的罪名,使商某深觉狄大侠的这一问,有些毒辣!” 狄慕青道:“这只是商大侠你的看法,狄某不能同意!” 商必利哼哼了两声,道:“答就答,若是准许发问时乱说一遍,商某也会,只怕稍待狄大侠答话时,要十分为难了!” 狄慕青道:“多谢关怀,请答所问!” 商必利道:“所谓藏宝,所谓商某业已发现该宝藏处种种,尽皆是奸恶之徒,别有用心故造的谣言!” 狄慕青道:“商大侠答话的解释,是说并无其事了?” 商必利道:“这算第几问?” 狄慕青一笑道:“这是因为商大侠对第四问的回答,不够明朗……” 商必利接口道:“只怕在座英雄,只有狄大侠一人认为是这个样子吧?!” 狄慕青道:“好,如今狄某还有最后一问,请教……” 商必利接口道:“且慢,话说的太多,商某有些渴了,可否先请狄总管下个谕令,着贵店朋友送过一杯清茶如何?” 狄慕青颔首道:“这要怨狄某大意了。” 话锋一顿,接着转对手下吩咐,在每一位的面前,都送上了一盏香茗,然后冷笑开口道:“狄某可以问了吧?” 商必利道:“请问。” 狄慕青道:“商大侠可曾见过一把‘玉钥’?” 商必利道:“这一问太广范了,玉钥天下太多,说没见过,那是骗人,但若说是见过,却也未必实在!” 狄慕青道:“商大侠说的对,是狄某没把话说清楚!”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其实说也没用,钥匙的形状,绝非言语能够说清楚的!因此狄某早就绘制一图,请商大侠过目!” 说着,狄慕青探手囊中,取出了一张极薄的浅黄色羊皮,抖开羊皮,现出了一把用殊砂绘制的巨大钥匙! 羊皮旁边,写着几行小字,一干英雄人人目注羊皮之上,狄慕青却适时朗朗向大家默背那几行小字道:“此钥长五寸,宽仅六分,形如锥而两面有锯齿各十六个,厚五分,为罕奇的‘金班碧玉’制成!” “此钥名为‘寒玉金星钥’,乃开启‘宋相’贾似道所藏‘东城宝库’之钥,流落江湖多年……” 说到这里,狄慕青停下了话锋,转问商必利道:“商大侠是否见过这把钥匙?” 商必利哈哈一笑道:“设若天下真有此钥,商必利势当梦寐以求!” 狄慕青道:“狄某只请商大侠回答见没有见过?!” 商必利道:“没见过,但是商某却知道有一个人见过此钥!” 群侠闻言,不由个个注目在商必利的身上! 狄慕青适时也急声问道:“那人是谁?” 商必利道:“这是第几问了?” 狄慕青语塞,商必利却冷笑一声,得意地又说道:“狄大侠若必欲问,请待再轮到的时候发言吧!” 狄慕青剑眉一挑,似欲开口却终于又忍在了心头! 商必利接着说道:“现在是不是该又轮到商某发问,狄大侠作答了?” 狄慕青道:“不错!” 商必利一笑道:“那就请狄大侠答我所问吧!” 话声一顿,他竟没有再接着下去?! 狄慕青静待商必利的问题,所以也没有开口。 结果双方竟成了闭口相对的局面,奇哉怪也! 久久之后,狄慕青忍耐不住道:“商大侠请快发问,虚耗时间不是办法!” 商必利却故作惊讶地说道:“咦!商某还在等狄大侠回答呢,怎又叫我发问?!” “大侠并未发问,叫狄某何从回答?” 商必利道:“商某早已问过问题了!” 狄慕青沉声道:“商大侠请自重,狄某不信满座英雄,有谁听到商大侠这第二次发问的第一问来,此事……” 话没说完,商必利却已接口道:“商某却说!满座英雄都听到过!” 狄慕青扬声道:“商大侠,你这算什么意思?” 商必利道:“我正要请教,狄大侠这是何意?!” 闻文适时皱眉道:“商大侠请恕闻某插一句口,闻某也没听到商大侠所问的问题!” 史平这时也开口道:“商必利,我也没有听到!” 商必利故作恭敬对史平道:“二公子因非当事人,没往心里深思是应该的。” 话锋一顿,却转对狄慕青道:“可是狄大侠你却不同了,你是当事主人,商某的一言一语,你都应该记住而不能忘的呀?!” 狄慕青道:“商大侠发问的是,不过若是根本没有发问,而叫狄某作答的话,那似乎是太难为狄某了吧?!” 商必利道:“好,商某提你个醒儿!” 话锋二顿,故意说道:“狄大侠可还记得,在第一次轮流发问时,商某那最后一问吗?那一问狄大侠曾说,应算第六……” 话没说完,狄慕青已哦了一声道:“商大侠在指,可是先时所问那句我们素未谋面,狄某却道仇深似海,恨重如山……” 商必利道:“正是这一问,难道狄大侠忘记了不成?” 狄慕青道:“并未忘记,只因商大侠说过,并来要我一定回答……” 商必利道:“不错,可是最后我们公子却代我发言,只是这应算一问,并郑重谕示商某,再发问只能四句……” 狄慕青接口道:“是有此事,狄某认错,现即回答商大侠!” 史平却适时沉声道:“狄大侠你没有错!” 话锋一顿,史平转向商必利道:“商必利,我希望你今后行事说话,要光明些,少动这种小聪明,多为我‘史家’的英名想想!” 商必利必恭必敬地说道:“属下知错。” 史平道:“很好,那就向狄大侠道歉!” 商必利恨得牙痒,但却不现形色道:“属下遵谕,” 接着转向狄慕青道:“商某省了点事,想不到却使狄大侠作了难,抱歉!” 狄慕青道:“是狄某没有深思,商大侠何歉之有!” 听双方答对,非但不像冤家,可能还是好朋友呢! 狄慕青话锋一顿之际,接着说道:“商大侠此问,狄某立即作答,但在未答此问前,狄某必须先有所声明,望商大侠承诺,众英雄指教!” 商必利道:“别客气,请说吧,不过商某却不能先承诺什么!” 狄慕青道:“当然,不过商大侠放心,这项承诺对商大侠百利无害!” 商必利道:“那要由商某自己来判断才行!” 狄慕青嗯了一声道:“诸位,在下和商大侠之间的答对,认为已有所得,是故声明每五问一轮的前约,不必继行……” 商必利一笑,接口道:“很聪明,商某刚才那一问,自然是也作罢论了?” 狄慕青摇头正色说道:“不,这一问狄某仍愿回答,但答过此问之后,事情就要到达水落石出的时候了,所以前约已可作罢!” 商必利刁滑阴险至极,闻言也正色道:“这是商某讨了便宜,但却不敢作主。” 话锋一顿,转向史平道:“二公子意为如何?” 史平道:“可以这样作!” 商必利却道:“但占人便宜似不合适……” 史平冷哼一声道:“事出狄大侠自愿,并为使天下英雄得能明了内情起见,这种便宜是可以占的,也是应该占的!” 商必利应一声是,才转对狄慕青道:“狄大侠,我们公子已有指示了,请回答吧!” 狄慕青道:“商大侠,此问答毕,事却未了,商大侠应该知道!” 商必利道:“当然,商某必会奉陪终席的!” 狄慕青道:“好,狄某先向商大侠道谢。” 说着,狄慕青果然对商必利深施一揖! 然后才抬头扬声说道:“狄某在今夜之前,只是久仰商大侠之名,而未曾谋面商大侠,所谓未曾谋面而会仇深似海一节,是另有原因!” “原因在数年前,狄某突接舍弟狄文清烦人送到的一封家信,启封之下,始知那竟是一封预留的遗书!” “这封预留为备的遗书,写明了舍弟为何事先留函的原因,和舍弟心中所疑的一件事情!” “舍弟信上说,他新近结拜了一位盟兄,此人姓商名必利,是一位隐身商贾的奇特人物……” 商必利嗯了一声,接口道:“原来如此,难怪狄大侠恨及商某了!” 狄慕青突然问道:“请教商大侠一句,这‘难怪’二字作何解释?” 商必利双目连眨,深自懊悔,古人说言多必失,自己只顾得意的接了口,却不料露出这大的马脚! 但他刁滑万端,立即得计,一笑道:“商某人称‘难怪’,若当真令弟交上这么一个朋友,以狄大侠的正派来说,自是要恨我入骨了?!” 狄慕青暗中冷哼,表面却一笑道:“这也未必,世人好人坏人的分野,不在门户的正邪!” 商必利哦了一声,道:“如此请教高明,正邪分野在何?” 狄慕青道:“在其本身!” 商必利道:“再请详为指点可否?” 狄慕青道:“人邪,虽出身正派,是邪;人正,虽是邪派中的出身,但我们却必须承认他是正人君子!” 第148章 商必利故作乍懂这个道理似的,道:“高明高明!” 第六十五章抽丝剥茧 狄慕青看了一眼,道:“商大侠若再无问题,可能容狄某接说舍弟之事?” 商必利道:“请讲请讲,商某正听到有兴地方!” 狄慕青再次暗哼一声,心中打定了主意! 闻文此时已由狄慕青所说种种话语中,会意出全部事态的十之七八,并已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后果。 于是和金成打个招呼,然后接口对狄慕青道:“狄兄,史大侠等朋友,来已多时,一路想必已经十分劳顿,我想何不立即令人摆上酒宴,边饮边谈呢?” 狄慕青闻言知意,道:“闻总管怎样吩咐怎样好。” 闻文笑应,立即令人摆上了酒菜。 史平一行,计有驼僧、仙翁、小黑炭、商必利五位。 主人方面,是闻文、金成、狄慕青和石氏兄弟,也是五位。 因此闻文吩咐,摆上了个大圆桌面。 接着闻文向史平拱手道:“史大侠是一行之首,请先入座。” 岂料史平把头一点之后,却对适才代小黑炭讲情的那人礼让道:“请上座。” 这人一笑,转向闻文道:“闻大侠,我可还没有试手,也没报出名姓门户,请问一声,这桌上等酒席可有我的座位?” 闻文在史平礼让这人的时候,已然想到如何与这人答话了,故而在这人话声一停之后,立刻接口道:“五湖四海皆朋友,阁下自是坐得,试手论级之举,大可待此席终了再行,但是为了称呼方便……” 话没说完,这人似是已知其意,接口道:“我姓伍,字人九。” 满座中人,却都错听这人名叫吴仞九! 闻文不能不客套一番,道:“久仰久仰,请坐。” 伍人九又是一笑道:“谢坐了。” 说着,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 适时另外那个看来似乎是和伍人九同路的人,大步走到席间,双拳一抱,对闻文、金成作礼道:“在下‘万恨生’,亦未试手,也只有终席再说了。” 话声中,他紧靠着伍人九坐了下去! 这情形,越发使主、客双方,承认这自报名姓叫“万恨生”的人,是和伍人九同行的伴友。 因之谁也没起疑心,接口互让而坐。 互让中,闻文和金成有心隔开狄慕青和商必利,使他们两个人,一东一西,坐成个面面相对! 其间,万恨生入座之后,伍人九暗中曾动过疑念,因为伍人九自己知道,他没有同伴,是独来独往! 当然,伍人九并没有想到,众人是误会他和万恨生是朋友,其所以疑心,是这万恨生的来路罢了! 坐定之后,互相敬酒三杯,万恨生却首先敬向伍人九道:“伍兄适才举手之劳,而使史兄不罪这位小友,令人钦佩,来来来,小弟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伍人九自然饮过回敬,使主客更认定了他们的关系。 三杯入肚,狄慕青起座开口道:“狄某要接着未完的话,说下去了!” 话锋一顿,不容任何人接口,已面对商必利道:“狄某敢请商大侠仔细的听着,狄某所说有关舍弟的种种事情,尤其是那封预先留置的信柬内容!” 商必利嘿嘿笑道:“是是,商某洗耳恭听!” 狄慕青道:“舍弟预置留为万一时的那封信柬,如今已是遗书了,遗书上,开始的一段,狄某念与诸位一听!” 说着,狄慕青由手畔取出一封信柬,信封业已折叠的不成形状了,一望即知,狄慕青必系时时阅读之故! 信柬展开,狄慕青有些激动了,双手已颤抖起来! 闻文和缓地说道:“狄兄,冷静些,冷静些!” 狄慕青面对闻文,苦笑一声,道:“这是舍弟留给我的唯一遗物,见物思人怎能不悲!” 话锋一顿,他强压着无边的哀伤和沉痛,念道:“大哥,这封信是小弟预为留置的证据,当它传到大哥手上的时候,小弟必然业已惨遭不幸为人所算了!” “此地是泰山十八盘下的‘浮生居客栈’,小弟在此居留已有十天,为的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件珍物!” “大哥可还记得,那武林流传已几百年的‘东山宝库’和开启此库的‘金星玉钥’吗?它被小弟在无心中发现了!” “如今‘金星玉钥’,正在小弟手中把玩,那‘东山宝库’,也近在咫尺,并已决定明晨前往宝库寻珍!” 话声停了,狄慕青却早已泪流满面! 他那双流泪的眼,扫了众人一遍,沉重地说道:“这是舍弟信中的第一大段!” 接着,以袖拭泪,继续念道:“当‘玉钥’到手之时,突有一人自暗中出现,此人自报名姓为商必利,向弟讨索这柄宝匙!” 狄慕青话又停了,对商必利道:“商大侠,你的名字如今出现在舍弟遗书中了!” 商必利若无其事地问道:“狄大侠可是要商某回答?” 狄慕青冷笑一声,道:“目下不必,你听下去好了!” 话锋一顿,接着又念道:“小弟与其动手,久战难分胜负,因而惺惜相引,停搏论交,言语投己,遂相伴而回‘浮生居客栈’!” 狄慕青微吁而停下了念读信函,又对商必利道:“商大侠,舍弟信中这‘惺惜相引……言语投己’一句,今日狄某读来,难禁悲、恨、伤、怨……” 声调一改,重又念那信柬道:“小弟在泰山居留期间,认识一友,姓夏名宏声,人称‘小季布’,是位仁厚忠诚一诺千金的人物!” “据夏朋友说,他也是为寻‘玉钥’而登泰山,小弟慕其人风范可亲,早有一结金兰之愿。” “今既又识商兄,归后即相约夏兄恳谈,诉效古之桃园兄弟,在泰山顶上,义结同盟,留为佳话。” “岂料夏兄只允若小弟与商兄必欲结盟时,他愿出而为证,以示事之隆重,但婉拒列名,小弟虽三请而终不得!” “于是选一吉时,由夏兄为证,小弟与商兄义结金兰之约,商兄年长为兄,小弟年幼是以为弟。” 话又停了下来,狄慕青端起酒盏,仰颈干了一杯! 接着目光向商必利一扫,才重念信柬: “既结金兰,即乃兄弟,自是无话不言,夏兄虽未加盟,然亦道志相投,遂共研寻觅宝库之事!” “时逢山东一境及河南半省奇旱,五谷不生,地裂河枯,夏兄即席相商,云若得珍宝,应尽为购粮资灾之用。” “小弟自是十分赞成,商兄亦颔首而诺,三人立刻商妥方策,分头按‘玉钥’所示秘文,开始找那宝库!” 狄慕青话锋一顿,接着以感慨的声调道:“舍弟和那夏朋友,当无愧于心了!” 说着,目闪神光,盯在了商必利身上。 商必利并不答话,神色依然十分宁静,若无其事! 狄慕青冷哼一声,又接信柬所写念了下去: “一日中午,宝库终被小弟三人寻获,果如传言,满是珍宝黄金,想及当年,若有这些东西谋求维国勇士,大宋朝何致亡于异族?!” “因珍宝甚多,遂商同仍将宝库封起,回店细思取用购粮的方策,却不料大祸业已暗中兴起!” “归后当夜,商兄悄然与小弟相谈,言说夏兄虽有‘小季布’之称,然其本身,却是个无恶不作的伪君子!” “并说他已侦知,夏兄正与一群黑道人物联络,用意不问可知,是在打这些珍宝的主意!” “又说开启‘宝库’的‘玉钥’,既在小弟手中,则夏兄势将图谋此钥,要小弟慎防夏兄的暗算!” 念至此处,狄慕青停下话来,冷冷地对商必利道:“商大侠如此关心舍弟,令人感动!” 商必利一笑道:“商某并没承认那人是我,狄大侠莫要错认?!” 狄慕青也一笑道:“天下还有第二位‘羊城魔贾’吗?!” 商必利摇头道:“怕是没有了!” 狄慕青道:“那就是罗!” 商必利却正色接话道:“真的自是只有一个,至于假的,那就难说会有多少了!” 狄慕青道:“不说舍弟写成此柬的那个时候,就算现在,商大侠也算不得无敌天下的高手,他人又何必假冒阁下呢?!” 商必利摇摇头道:“这只好去问那假冒商某的人了!” 狄慕青冷哼一声道:“这话也是,若真有假冒商大侠之人的话,狄某自当前去找他说话,不过狄某却十分奇怪,商大侠……” 商必利接口道:“对这件事,狄大侠别再关联到商某!” 狄慕青道:“从狄某读出舍弟遗书起,到现在止,内中并无丝毫不利于商大侠处,商大侠又何必一再否认……” 商必利道:“令弟说那个商必利好也罢,坏也罢,都与商某无关,但那个商必利却不是商某本人,商某自为说明!” 狄慕青嗯了一声,道:“这是对的,换了谁也非声明不可!” 话锋一顿,接念那封遗书道:“小弟当时十分不安,不能相信商兄之言是假,又难相信商兄所说是真,遂暗中决定了个策略!” “泰山‘上清官’中,小弟交了一位年龄相仿的三清门下,他法名‘涵云’,是位可靠的朋友!” “小弟与‘涵云’论交,夏、商二兄皆尚不知,此次既然有了这种难分真假的事情,小弟遂找上了‘涵云’。” “次日晨,夏兄突然不告而去,一去三日始归,当夜,商兄又悄语告知小弟,言说宝库左右,已发现了不少诡谲的人物!” “接着商兄问及小弟‘玉钥’藏处,小弟告知其地,商兄取阅后还原,似已放心,再三嘱咐小弟夜来当心而去!” 狄慕青摇头一叹,似是自语般道:“以狡狐之智面对一个忠厚之人,舍弟怎能不死!” 话锋一顿,接着又念道:“商兄走后,小弟苦思甚久,立即写成此函,将‘玉钥’带在身上,悄然飞驰向‘上清官’中拜尽托‘涵云’,请他在一连半月若仍不见小弟之面时,将信送交大哥!” 第149章 “涵云慨诺,并誓代守此密,因此小弟才说,大哥若能接获此柬时,则小弟必已不在人世了!” “大哥,您若接到此柬,祈立刻海角天涯找寻夏、商二兄代弟复仇,其中之一,必然是谋杀小弟的凶手!” 狄慕青念到这里,停了下来,道:“下面还有一小段,是狄某兄弟的私事,与舍弟被杀无干,因之狄某省些时间,不再念了!” 那史平人虽看来有些直愣,实在说却是一块璞玉,慧心天生,只是现在还拙于辞令而已。 从入座之后,他一言未发,只在仔细的听狄慕青念读狄文青那封遗书,此时却突然开口问道:“狄大侠,我要问你几句话。” 狄幕青已知史平不善言辞,因此对史平直撞般的这种问话方式,毫不觉得无理,反而和气的答道:“请问。” 史平道:“我是个笨人,但却已经听出来所有的内情,别人大概更明白了,现在我只要问,令弟呢?” 这话问的可笑,但是狄慕青却知其话意,答道:“舍弟果如他那遗书中所说,已惨遭不幸了!” 史平嗯了一声,道:“这封遗书,可是‘涵云’道人送到的?” 狄慕青道:“正是!” 史平道:“除了这封信之外,还有人见到过令弟吗?” 狄慕青道:“史大侠问的可是舍弟的尸骨?” 史平点头道:“是是,令弟是否遭了不幸,应该……” 话还没有说完,狄慕青已经接口道:“狄某在‘泰山’十八盘下的绝崖内,亲自找到了舍弟的尸骨,如今埋葬在祖居的老屋旁边!” 史平喟吁了一声,道:“这件事是绝对错不了啦,那……” 他话声一顿,扫了商必利一眼,道:“那就只有在夏宏声和商必利两人之中,来找凶手了!” 狄慕青颔首道:“狄某也这样想!” 史平道:“先时狄大侠声言现在座中的商必利,就是杀令弟的凶手,请问是不是已经有了确实证据?” 狄慕青只苦笑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驼僧适时开口道:“狄大侠,可疑的人有两个,业已不容置疑,但是若无证据,恐怕不论狄大侠指谁杀人,他们都难心服!” “因此和尚有个提议,狄大侠应该去找那夏宏声,只要找到此人,不怕那恶毒的凶手再藏头不露!” 狄慕青却摇头道:“很难!” 史平慨然道:“我帮你这个忙,立即令人开始搜觅!” 狄慕青拱手道:“狄某深感史大侠千金之诺助,但是仍无用处!” 史平道:“怎么,难道那夏宏声上了天不成?!” 狄慕青瞥了商必利一眼,道:“夏宏声就算没有上天,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呢?” 史平道:“为什么没有用?” 狄慕青道:“现在府中的这位商必利商大侠,业已声明在先,他没去过‘泰山’,没结过盟约,是有人冒了他的名姓!” “因此我找到夏宏声后,夏宏声岂不也可以这样说,那时狄某又能拿他如何呢?所以说……” 史平接口道:“不对,除非是夏、商两个人串通杀人,要不只要找到两个人,叫他们面对了面,就能分别出商必利是否去过泰山!” 狄慕青道:“那时譬如夏宏声指明在座的商大侠,就是去泰山与舍弟结义金兰的商必利,恐怕商大侠还有话说!” 史平道:“我不相信!” 狄慕青道:“狄某解说一遍内情,史大侠就会相信了!” 话锋一顿,接着说道:“设若那个时候,商大侠说冒名之人,是经过易容矫饰而去的,这岂非又落个前功尽弃?” “再说,杀人的现在还不知道是夏宏声,抑或是商大侠,或者正如史大侠所说,是二人共谋……” 始终没有开口的金成,适时接口道:“狄兄恕我插一句话,我急欲想知道一件事情!” 狄慕青道:“金总管请讲。” 金成道:“既然至今不能分清是谁杀的令弟,为何狄兄在乍听到商大侠姓名时,那样的激动呢?” 史平也道:“我也正要这样问问!” 狄慕青一字字有力地说道:“为只有狄某知道,杀人的是商必利!” 此言出口,众人无不震惊异常! 但却没人开口询问狄慕青个中道理,奇怪? 其实若您熟识世事和人情,您就不觉得他奇怪了! 因为在一问之下,必将有个结果出来,姑不论这结果如何,当事人必然会怨恨这多问的人,谁愿多事呢! 史平可不是这种人,他要开口! 可是身旁坐着的驼僧,却以传声说道:“二施主,问不得,千万别开口,静观其变吧!” 史平虽有满腹疑问,只好压在心头! 众人久久无人开口,整个大厅中顿时严肃了起来! 商必利为当事人之一,狄慕青又一再明指暗示那杀人的是他,在这个情形下,他有些坐立俱感不安了! 因之他在沉思了刹那后,开口道:“商某有话请教!” 狄慕青道:“商大侠请说!” 商必利道:“商某要问狄大侠,有何指证证明杀人的一定是那商必利?!” 讵料狄慕青说出了令人惊心动魄的话来! 他道:“商大侠说错了,狄某是指杀人的不是‘那个商必利’,而是现座中的商必利,也就是你!” 商必利霍地起座道:“狄慕青,这句话你非还个公道来不可!” 狄慕青稳沉地说道:“当然,不过狄某若将公道还出,你那阴谋暗算舍弟的事情,是不是也应该还狄某个公道呢?” 商必利道:“狄慕青,只要你不矫辩而入我以罪,有证据,获确据,可公诸于在座诸君时,商某自然有公道还你!” 狄慕青冷哼一声道:“有你这句话,狄某就放心了,如今你请坐下,狄某立即当着在座的英雄们,说出当年之事的经过!” 商必利嘿嘿笑着,若无其事的重又坐下,道:“昔日事,不论是不是商某本人或另有恶徒冒名去的,但狄大侠却没有在场,如今竟敢大言不惭,说是能够说出当年事情的经过,岂非在骗小孩子?!” 这话问的有理,因之群侠有不少人在颔首不已! 那知狄慕青却正色说道:“昔日若有狄某在,你那些手段还能施展吗?!”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商必利,你不要认为当年狄某没有在场,就认为狄某无法侦得实情,须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商必利冷冷地接话道:“确是一篇大道理,嘿嘿,只是说来说去,你狄慕青也已承认并未在场,姓商的现在到要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狄慕青只以寒光炯炯如同利刃般的双目,注视着商必利,没有再为这一句话来反驳或分辩! 片刻之后,狄慕青捧起了面前满盏酒,向四座一礼道:“狄某敢请在座诸君为证,先听个故事!” 话锋一停,接着朗朗说道:“这故事,前半段已由狄某惨死泰山的可怜兄弟的遗书写明,此书有‘涵云’道长作证,是真事,是事实!” “后半段,诸君请听狄某说个明白首先须按亡弟遗书中所写,夏宏声君突然不告而行,一去三日这一句来开始说起。” 话已进入了正题,在座群侠无不悄然静听。 狄慕青字字分明地说道:“夏君的确有过不别而行三日始返的事,那是因为夏君发现泰山附近,突然来了许多来历不明的江湖人!” “夏君前往侦窥,已有所得,并获得实据,那些江湖高手,竟是亡弟盟兄‘羊城魔贾’手下的死党!” “夏君获得确证之后,回转‘浮生居’客栈,本想立刻通知舍弟,但因商必利未离舍弟左右,夏君遂决定入夜时再向舍弟言明。” “那知入夜之后,舍弟却因已动疑念,惜因不知谋己者是夏君抑或商必利,而预置遗书去了‘上清宫’!” “舍弟当夜即归,而夏君竟未出现,直到次晨,仍然不见夏君踪影,商必利却适时对舍弟说,夏君因阴谋泄露,羞愧而去了!” “舍弟信以为真,遂决定与商必利是日取出全部珍宝,就在取宝的当空,舍弟为商必利所算,惨死危崖之下!” 商必利这时开口道:“好故事,只是狄慕青你早已声明在先,当时没有在场,既未当场,请教怎知这故事是如此发展呢?” 狄幕青沉声叱道:“狄某话没说完,故事也还没完,你说些什么?”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诸位,故事的主干,大概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还有几处小节,此时顺便向诸君说出,以供推敲之用!” “狄某敢请诸位仍秉全神来听,因为若这几处小节疏忽过去,则全篇发生的这段惨事,就无法了然是非了!” 在座群侠,泰半互望而颔首,不论这是个故事,还是事实,如今大家都已被它所吸引住了,无不想能快些知道后面的真相! 所以他们果按狄慕青所要求的,人人留心来听! 狄慕青适时说道:“小节之一,当狄某发现舍弟残尸时,也发现了另外一处天然堆藏尸体的地方,那地方并且已有十三具尸体存放!” “这十三具尸体,经狄某仔细相认,有十具能说出名姓,当时狄某曾与一位证人指出,死者咸皆是商必利所约的死党!” 商必利忍不住接口道:“不含糊,有了证人啦,请问一声这证人是谁呢?” 狄慕青理也不去理他,接着说道:“小节之二,狄某由证人口中,得知商必利所约死党,恰是十三名,如今死得一个不留,这事就简单了!” “能杀这十三个人的,只有商必利,由于这十三个人的死,狄某有了判断,宝库藏珍,并未全部取出!” 史平这时接口道:“狄大侠,这怎能证明呢?!” 狄慕青道:“商必利所以约得死党的原因,是那时他尚没有把握,能巧妙的消灭夏君和舍弟,死党来后,可助其竟功!” “只当夏君被他暗算于前,亡弟为其惨杀于后之下,死党已失功用,反而成了必分珍宝的冤家,这才再施毒谋,将死党一网打尽!” 第150章 “就因为这个道理,狄某判断,商必利必然不会再使任何人得知宝库所在,来分他一杯羹!” “珍宝众多,重量难计,他一个人,很难运出,况运出之后,仍须隐藏,那又何如放置原处任其随心取用呢?!” 史平颔首道:“这个道理想想看是有可能,不过现在经过三年多了,他就不能已经一点一点地都取去了吗了” 狄慕青十分有把握地说道:“不能!” 史平皱眉道:“三年多了,狄大侠……” 狄慕青摇头道:“没有那么久!” 史平甚感奇怪地说道:“令弟遗书,不是在三年多前进交狄大侠的吗?” 狄慕青道:“不错!” 史平道:“那狄大侠怎么说没有那么久呢?” 狄慕青道:“不但狄某认定没有那么久,并敢断言一句,那杀人的恶徒,最多才取用过藏宝两次!” 史平摇头道:“狄大侠的话,叫我这个笨人实难听懂!” 狄慕青一笑道:“史大侠再听下去就明白了!”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舍弟惨死,是已有三年多了,但商必利千算万算,却没能算到舍弟死前会有预置的遗书,托交好友!” “因此在舍弟死后一个月内,狄某已获得遗书,知道了凶耗,又半月,狄某人已到了泰山!” “再半月,狄某因有‘涵云’道长为助,找到了证人,并在次日就发现了那十三具尸体……” 史平忍不住接口道:“这些都有可能,但和恶徒是否已将藏宝完全取出,却没有关系,狄大侠有什么证据判断藏宝还在呢?” 狄慕青道:“狄某自接亡弟遗书而断定其死日起,到发现十三具尸体止,前后仅仅两个月而已,这一点史大侠有疑问没有?” 史平摇头道:“没有!” 狄慕青道:“狄某发现那十三具尸体后,不忍任这些尸体风干而化,曾烦及‘上清官’诸道长掩埋,这事自难隐秘!” “况当时狄某已知杀人者是那商必利,自然在话语中,时时恨恨提到他的名字,此时山民也多知晓!” “待狄某运护亡弟遗体归后,相信商必利会再去取用藏宝,那时他听到这些传言,必然会一探究竟!” “首先他会去那堆藏十三具尸体的地方,当发现尸体已失时,他已知危急将临,自然不会再在泰山居留!” “于是深夜之间,悄悄前去宝库,取出部份可供他花用甚久的珍宝,然后离开泰山他往……” 史平又接口道:“这一点我也承认可能,但是三年多仍是三年多,他仍然会再去泰山,只是小心一些就是……” 狄慕青接口道:“史大侠,恶徒从那次他离开泰山,就再没去过!” 史平道:“这可要能证明才行!” 狄慕青颔首道:“不错,有证明!” 驼僧接问道:“是物证抑或人证?” 狄慕青道:“人物证俱全!” 史平不由扬声道:“好哇,狄大侠快说将出来,谁是人证?!” 狄慕青却一指史平等人道:“史大侠,陈大侠,大师,甚至这位小朋友,都是人证!” 史平一愣,才待开口,小黑炭和驼僧却不约而同道:“喔!我懂了!” 史平怒瞪了小黑炭一眼道:“你懂什么?” 小黑炭道:“狄大侠是指那杀人的凶手,就是咱们这位商爷,若此指是真,商爷投入公子门中已有三年以上,其间始终没能单独行动了,当然泰山藏宝就无法……” 话没说完,史平也已经懂了,连连嗯着,狄慕青却在此时,又指出了物证,说出来惊人心魄的话语……! 事经小黑炭之口,说出了狄慕青指说史平、陈仙翁、驼僧为人证之由,一干宾客方始恍然! 史平当然也懂了,一拍小黑炭的肩头道:“好小子,这次没丢人,记一功!” 小黑炭顺杆爬上,道:“二公子,功不用记了,刚才那次过也免了可行?” 史平一笑道:“小鬼头,我答应你了!” 小黑炭自是高兴非常,脸上也现出了笑容。 第六十六章明修栈道 商必利此时却若无其事地开,口道:“狄大侠,我这买卖人现在的确是佩服你了!” 狄慕青冷冷地说道:“不敢当商大侠如此垂青!” 商必利嘿嘿冷笑两声道:“天下事巧合的太多了,还是那句老实话,那个去过泰山的商必利,不是我这货真价实的商必利!” 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所以说,不论狄大侠讲些什么,商某一概不知!” 狄慕青也冷笑出声,道:“那个背弃盟约,暗算亡弟,又惨杀了他一干手下的商必利,是不是你,现在不必争论……” 商必利接口道:“本来是不必争论的事!” 狄慕青哼了一声道:“不错,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不容争论的!” 商必利道:“狄大侠,你一而再的指说我就是那万恶的凶手,我已忍耐的够了,最好狄大侠能指出令人心服的人证来!” 狄慕青道:“狄某所以指说史大侠等的原故,只是请史大侠等及一干朋友明白,天下巧合的事有,但没见在在巧合的!” 话锋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不过狄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早就知道商大侠是不会坦承此事的,所以还另有人证准备着!” 此言出口,举座皆惊! 商必利竟也不由变了脸色,有些不大自在起来! 史平此时对商必利也动了疑念,道:“狄大侠若还有可靠的人证,何不请将出来大家一见?!” 狄慕青道:“泰山‘上清官’道长涵云,也曾见过商必利商大侠,若非泰山距此太远,实在可以请他作证的!” 商必利哈哈一笑道:“诸位都听到了吧?原来另外那位证人,还远在泰山之上呢,商某真正不懂,狄大侠他这是什么居心?!” 狄慕青道:“商大侠,你别认为狄某请不来涵云道长!” 商必利道:“那人呢?!” 话锋一顿,一声哈哈又道:“设若你狄大侠认为,商某能随你安排居留,在此地等你去找来证人的话,那就太自说自话了!” 狄慕青道:“商大侠,若是有人指我狄慕青乃万恶无义的凶手,我狄慕青却甘愿等这证人前来,一清误会!” 商必利冷笑一声道:“若人人相同,天下早就安定了!” 狄慕青道:“有此机会难道商大侠不愿澄清是非黑白?!” 商必利道:“商某不能由你指挥安排,若能换个地方,重新计个时间,也许我商必利会不计亏损答应这件交易!” 狄慕青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我不能等待的!” 商必利耸耸肩头道:“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狄慕青扬声道:“不要认为除了涵云道长外,就再无人证了?!” 商必利讽诮地说道:“有,我知道,还有我们二公子等人!” 话锋一顿,接着正色说道:“狄大侠,商某为你这种无聊的邪缠,已经十分不耐烦了,请问一声,何时才能算完?!” 狄慕青道:“此事就要结束了!” 商必利哦了一声道:“那真感激之至!” 狄慕青哼了一声,道:“商大侠,你可知道那‘小季布’夏宏声夏大侠,他是谁的门下吗?哼哼!人家也正找你呢!” 商必利暗自心惊,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道:“不管他是谁酌门下,都与商某无干!” 狄慕青一笑道:“说的简单,怕只怕……” 商必利接口道:“泰山那个商必利,本不是我,自然杀那夏宏声的人,也不是我,都不是我我又怕的什么?!” 狄慕青突然说道:“商大侠怎知那夏宏声死了?又怎知是死在商必利之手?!” 群侠闻言咸皆颔首,目注于商必利身上! 岂料商必利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消息是听狄大侠刚才说的!” 狄慕青道:“狄某好像没记得这样说过呀?” 商必利一笑道:“适才你说到那假商必利,未将宝库藏珍全部取出时,史二公子曾经立刻问你有何证明!” “你接着说,那假商必利,约得十三名死党,乃因彼时还没有把握能消灭令弟和夏宏声……” 狄慕青接口道:“不错,这些话我说过,但和夏宏声之死却……” 商必利沉声道:“请听下去!” 话锋一顿才道:“然后你就说,只当夏君被他暗算于前,亡弟为其惨杀于后!狄大侠,你话中的这个‘他’字是指得谁?!” 狄慕青道:“商必利!” 商必利一笑道:“是了,因之我才说那假商必利杀死了夏宏声!” 狄慕青哦了一声道:“原来商大侠会因话引话而推断一切!” 商必利道:“这明明是狄大侠说过的嘛!” 狄慕青道:“商大侠对狄某说的话,能够信任吗?” 商必利颔首道:“商某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对于狄大侠所问的这一点,我是信的,因为狄大侠没有编个故事骗我的道理!” “本乎此,商某进而也相信令弟惨死之事是真,不过那个商必利却决不是我,这一点狄大侠也该相信我才对!”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说起来,我所蒙受的祸害,并不小于狄大侠!” 狄慕青哦了一声道:“我听不懂!” 商必利道:“狄大侠手足中拆,自是至悲之事,但有人冒我之名为恶,几乎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这害处也够深够大!” 狄慕青冷哼一声,但却没有接话! 商必利瞥了狄慕青一眼,又道:“所以说来,我们同是受害的人,狄大侠自当为弟复仇,我却更该找出这个真凶,一清视听!” “如今我至至诚诚地向狄大侠要求,希望能彼此暂抛误会,联手合作,来侦访此人此事!” 商必利侃侃而谈,话是听来合情而适度! 就在他说个不已的时候,内门悄然而开,有人侧身走了出来,商必利虽然是对门而坐,却没能注意及此! 其他的武林朋友,都在静听商必利的分辩,全神贯注之下,对时时有人出进的事,自更不去注意了! 第151章 这人侧身而出,绕行到商必利的身后,站在相距商必利三尺的地方像其他旁听者一样,静听商必利发言! 这人虽是最后来的,但这种有关武林人奇特变故恩仇的事,是个热闹,听和看热闹,是人的本性,非常平常! 那知就在商必利话说完了之后,这人在商必利背后冷冷地开口道:“阁下这番胡话说完了吗?!” 商必利闻声而心头猛地一凛,才待回头,这人的右手却已压在商必利的后心上面,沉声说道:“别动,你若敢回回头,我就先震死你!” 商必利老奸巨猾,他竟对着狄慕青道:“狄大侠,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史平等人,也有些恼了,但因事出意外,救应自然来不及了,只好个个立即提聚着功力,等候时机! 商必利话问出口,不待狄慕青答复,就转对闻文道:“闻大侠,这说不过去吧?” 话锋一顿,接着冷嘲道:“听说贵店规戒极严,任凭有何仇恨,不管是谁,不得在店中相搏!如今……” 话没说完,他背后的那人已沉声道:“闭上你这张翻云覆雨的‘鸟嘴’!” 说着,这人掌心微一吐力,商必利已觉心肺涨痛,提不得气力,果然乖乖听话,“鸟嘴”不敢再“叫”! 这人在一声冷哼下,扬声又道:“商必利,我只是个合规住店的武林人,我对你如此,和这‘天下一家店’中的朋友,毫无关系!” “再说,我只是用掌力压住了你的后心,不会杀你,更不是彼此相搏,所以根本不妨人家的店规!” 商必利低声道:“你不想杀我,这是作甚?” 这人道:“我要想杀你的话,又这样作甚?” 说的对,这人要杀商必利的话,掌心吐力即可如愿,又何必制住商必利,而迟迟不立下毒手呢? 史平此时在座上问道:“朋友,话虽对,但你偷偷制住商必利,总不光明,更不应该,若有话说,就该磊落的……” 这人接口道:“对姓商的,谁要磊落光明,谁就先身受其害!”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顿,低沉的问商必利道:“姓商的,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 商必利道:“抱歉,我从来没听到过你的声音!” 这人冷哼一声,道:“那就是说,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商必利一颗心虽在怦跳不已,但表面的神色,却极为镇静,谁也休想在他外表上,看出不安的神情来。 在这人话声之后,商必利立即接口道:“商某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人道:“很简单,你不敢承认从前曾经听到过我的声音!” 商必利一笑道:“朋友,一个人的声音,有时候会因天时,疾病或特殊原因而变调,就算老朋友,在上述情形下也会听不出来的!” “但是面目模样,除故意矫饰外,却一见即知,朋友若是商某的熟人,何不转过来让商某看看?” 这人哈哈一笑道:“当然要,只是还得再等一会儿!” 商必利状似无奈地说道:“刀柄儿现在朋友的手中,你说等就只好等了!” 这人不接商必利的话语,却转对史平等一干群侠道:“在下突然制住商必利,是有其必要,保证不会伤他分毫,并且在话说完后,立即收回掌力!” 话锋一顿,这人声调提高,接着又道:“在下敬问在座诸位一句话,可有人认识在下?” 此言出口,东角落上有人应声道:“我认识你!” 又一人扬声道:“我也认识阁下!” 接着有三位武林朋友开口,都说认识这个人! 适才那位一言救下小黑炭的老穷酸,适时开口道:“我虽不认识你,但却知道你是谁!” 这句话,说怔了群侠,个个目光移向了他! 史平眨眨眼,非常恭敬地说道:“这句话实在使小弟费解,但小弟相信这是真话,不过为了释疑,小弟敢请您说详细些好不好?” 老穷酸看了史平一眼,道:“当然好。” 声调一转对这人说道:“朋友,你可是那‘小季布’夏宏声?” 这句问话,如同突降的霹雳般惊骇了群侠! 再看商必利,却若无其事的脸上带着冷笑! 这人在老穷酸话说出口后,颔首道:“老人家料事如神,在下正是夏宏声!” 话锋一顿,夏宏声转对适才另外说认识他的几位道:“有烦适才声明认识在下的英雄们,答句话儿,在下是不是诸位认识过的‘小季布’夏宏声!” 那几位武林客,一口同声道:“没错,阁下正是夏宏声!” 夏宏声倏忽收回按在商必利后心的手掌,步向了商必利的对面,冷着一张俊脸,沉声向商必利道:“商必利,现在当着天下英雄,咱们把泰山之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的来对质一次吧!” 商必利冷冷地说道:“朋友,此处有不少英雄,声言你是夏宏声,大概不会错了,是故商某也称呼你声夏朋友!” “夏朋友,你适才以掌力迫我的事情,商某不会忘记,离开这‘天下一家店’后,随时向夏朋友讨回公道!” 夏宏声叱道:“答我所问,少提其他的事!” 商必利道:“商某不用回答,因为商某早已声明过了,泰山之上那什么‘浮生居’客栈之内的商必利,并非我本人!” 夏宏声怒目道:“你仍然否认那就是你?!” 商必利一笑道:“什么叫仍然否认,那人本来就不是我嘛!” 夏宏声道:“这样说来,在狄文青去‘上清官’的那一夜,以淬毒暗器伤我,我逃他追,一掌将我震落绝崖之下的人也不是你了?” 商必利摇头道:“不是我!” 夏宏声恨哼一声,道:“商必利,夏某囊中,还存放着那支毒药暗器,臂间那伤处,今生已不会消失,这些……” 商必利一笑接口道:“这些再次证明,昔日夏朋友你和狄大侠的亡弟,的确是受了那个假商必利的阴谋暗算,一死一伤!” “不过夏朋友,那个假冒商某的商必利,并不是我本人,因此商某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都找错了人!” 夏宏声怒叱道:“商必利,你认为夏某就没有其他的证据,来证明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凶手,那凶手也就是你吗?” 商必利双肩一耸,道:“若有证据,请即举出,商某业已为此事被扰的不耐烦了!” 夏宏声才待开口,狄慕青已说道:“夏老弟,他不会就这样承认的,其余的话,无妨等一会儿再说,让我再问他几句其他……” 商必利适时接口道:“狄大侠,我刚刚说过,这件事已使我不耐其烦了,我奔波终日,早已疲乏,希望能休息片刻!” 狄慕青冷笑一声道:“那要等狄某把事情分明白之后!” 商必利道:“我一再声明,那个商必利不是我,这一切一切发生过的事情,我毫不知情你为何不信呢?!” 狄慕青道:“你就是凶手,狡辩何用!” 商必利扬声道:“以‘莫须有’三字加诸商某,能令人心服吗?” 狄慕青道:“我会还你公道的!” 夏宏声也接话道:“也还你真凭实据!” 商必利一笑道:“若有公道,能拿出确证,商某愿意等!” 狄慕青冷笑连声,转对夏宏声道:“夏老弟,烦你去请‘涵云道长’移至此间……” 话未完,内室通门已开,走出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一袭蓝袍,一柄拂尘,再无他物! 道长现身之后,首对商必利稽首道:“商施主还认得贫道吗?” 商必利在耳聆狄慕青之言,烦夏宏声去请涵云时,心头猛地连连震凛,但他转念间,已平静了下来! 此时涵云向他稽首开口,他立即站起还礼道:“由狄大侠话中,商某已知道长即‘泰山’上清宫中的‘涵云真人’今朝相见,真乃幸会。”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道长三清门下,至盼能多看商某两眼,商某深信昔日那假冒之人,矫饰的再像,也必有破绽!” 好狡猾的商必利,用反语来暗示他不是涵云所认识时人! 涵云却一笑道:“商施主若不嫌贫道多口时,贫道要说,当年那位商施主,和现在贫道面面相对的商施主,是同一个人!” 商必利不怒反笑道:“这样说来,当年那个凶手,的确矫饰的太像商某了,否则断然不会使狄大侠夏朋友和道长,都错认了!” 岂料涵云却摇头道:“商施主,贫道等人并未错认,当年那个凶手就是你!” 商必利不能不故作恼怒了,沉声道:“道长,你怎敢如此武断?!” 涵云正色道:“并非武断,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商必利冷哼一声道:“拿来!” 涵云道:“施主是要证据?” 商必利道:“当然!” 涵云看了看狄慕青,神色万分凝重! 狄慕青也一脸严肃,神情穆然! 商必利适时扬声道:“你们既然认定了当年那人是我,看来我虽说破嘴唇你们也不会相信了,这真令人又气又恼又恨!” “事到这个地步,商某只好认个‘情屈命不屈’,只要你们能举出证据,商某就承认那个人是我!” 他是看出涵云等人,拿不出明确的证据来! 适时狄慕青对涵云和夏宏声道:“两位请借一步相谈。” 于是他们三个人,到了角落,一合即分,又走了回来! 三个人同时开口,道:“诸位听得清楚,我们要举出证据来了!” 商必利接话道:“快!只要这证据,能使在座群侠咸认为可,商必利就算冤沉海底,也会甘愿替那人背上这口黑锅!” 狄慕青看了涵云和夏宏声一眼,彼此点了点头,接着:他们三个人同时同声开口说道:“据狄文青遗书上最后写明,那商必利前胸近肚脐地方,有颗黄豆般大的黑痣,这是证据!” 群侠闻言,不由都把眼光盯在了商必利的身上! 第152章 狄慕青接着又对商必利道:“为示真假,你可敢脱下衣衫叫大家看看?!” 商必利哈哈一笑道:“商某身上并无此痣,自然敢脱衣一验!” 说着,他又开始动手摘落衣衫的扣子! 狄慕青和涵云及夏宏声彼此又互望着,神色严肃而凝重,并且似乎有一丝奇特的不安,自眼神中掠过! 商必利已将长衫扣子解开正在解脱小褂! 突然! 商必利神色一变,迅捷地又将衣扣扣阖起来! 狄慕青看了涵云和夏宏声一眼,三人微微点头! 接着,夏宏声扬声道:“你怎么不脱了?!” 狄慕青沉声道:“这是你洗净恶名的唯一机会,何故不为?” 商必利按压着激动和不安,道:“商某本是要脱的,但现在却改了主意!” 狄慕青道:“为什么?!” 商必利一笑道:“商某来此住店,一切已合店规,却平空生出这种是非,由住店之客,几乎降成了众皆不齿的匪类!” “这实在说来想来都太窝囊了,现在你们说要我脱衣相验,我就脱衣相验的话传入江湖,我商必利成了什么东西?!” “姓商的虽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却也难由人摆布,所以要想叫我脱衣受验这样是办不到的!” 夏宏声道:“明明是你胸有黑痣,而不敢一验!” 商必利道:“由你怎样说与我无关!” 狄慕青道:“你若不脱衣相验,狄某就拿你当作那真凶看待!” 商必利冷冷地道:“随便!” 狄慕青道:“好,狄某不用烦扰大家了,此事就这样决定!” 话锋一顿,他转对闻文和金成道:“属下今辞本店总管之职。” 闻文道:“狄兄这又何必?” 狄慕青道:“本店店规,不容任何人破坏,是故小弟在店中已不能代亡弟复仇,必须监视着这姓商的,直到他离开本店!” “小弟面对着一个狡猾的仇家实不敢说有把握在他离店之后,即可成擒,设若必须追踪千里,店务……” 闻文接口道:“狄兄,此事缓一步商谈可好?” 狄慕青颔首道:“小弟遵命。” 话锋一顿,转对史平等人把手一拱,道:“烦扰诸位多时,今当致歉,现事态业已澄清,只等时机到来,为亡弟复仇,诸位仍请饮宴恕我先退。” 说着,他转身而去。 商必利却适时扬声道:“慢些!” 狄慕青闻声转身而回,道:“商必利,狄某及夏贤弟已然认定你是仇家,现已无话可说,你小心些,狄某在你离店之时……” 商必利哈哈一笑,道:“且慢!狄大侠恕商某拦你的清谈,此时你就认定商某是你仇家的话,恐怕还早了一些!” 狄慕青道:“你不敢脱落衣衫,何异自承就是凶手?!” 商必利一笑道:“狄大侠,商某适才的声明,旨在说不能由你来指挥商某,要我如何就如何并非不敢露胸以证事实!” 狄慕青闻言双眉锁于一处,暗自忖道 “莫非我和夏贤弟都料错了,此贼未将那件东西挂于颈上?垂于胸间,否则此贼怎敢……” 思忖未毕,商必利已接口说道:“我的意思是,当我露出前胸之后,若有那颗黑痣,自然就是当年的凶手,但若没有黑痣呢?!” 狄慕青尚未答话,夏宏声已接口道:“夏某愿当群侠面前,叩首致歉!” 商必利冷笑一声道:“好,就这样说定,狄大侠你呢?” 事到如今,狄慕青自然不能退缩,立刻扬声道:“任你发落!” 商必利嗯了一声,对在座群侠道:“请诸位作明见证!” 话声中,商必利再次开始解脱衣扣! 狄慕青和夏宏声,四目盯注在商必利身上一眨不眨! 涵云自亦关心不懈,从旁监视! 商必利大方的解脱了长衫衣扣,又开始去解小褂的七粒布纽,他是解开了第一粒,然而却又自第七粒开始往上数解。 当解到第二粒,也就是唯一还没解开的一粒时,似是这一粒特别费事用了两倍的时间,方始解开! 昔日的长衫,男性来说,小褂脱落里面就是肉体了,商必利自不例外,双手互抓着小褂左右两片,这时道:“请在座群侠注目看!” 话声中,他双手互往左右一拉一分,衣衫虽未脱落,但却已将整个的前胸,完全暴露了出来! 一干群侠,在注目之下,俱皆发出喟然之声,原来商必利前胸,根本没有什么“黑痣!” 商必利此时一脸得意神色,对狄慕青和夏宏声道:“狄大侠,夏朋友,现在怎么说?” 狄慕青看了夏宏声,夏宏声点点头,道:“人若暗中欺心,必有防备,我要进前看看!” 说着,他步向了商必利身前! 商必利冷哼一声,挺一挺胸道:“看仔细些,等一下塌台的时候别说冤枉!” 夏宏声也冷哼了一声,果然俯身注目仔细观看! 讵料夏宏声俯身之后,却双掌暴出,击向商必利的前胸! 商必利不防此变,招架不及,迫得慌不迭飘退一旁! 这时,狄慕青闪身而到,双掌倏出,已将商必利的两腕抓住,这时史平等人,已怒容满面纷纷起座! 第六十七章暗渡陈仓 夏宏声却在一攻之下,立即后退,回到了原处! 史平扬声却向狄慕青叱道:“狄慕青,你好大的胆子……” 驼僧和仙翁,却已双手扬起了手掌! 商必利两腕被制,奇痛难耐,已呻吟出声! 史平怒叱方罢,那老穷酸却冷哼一声,道:“坐下,都坐下!” 说来不信,史平天地不怕,谁的话也不听,但在听到这老穷酸一声坐下之后,却乖乖地坐了下来! 史平既然重又坐下而不再发言,驼僧及仙翁,虽觉意外,但却因为史平没有任何表示,他俩也就没敢多言! 闻文却适时对狄慕青道:“狄兄放手!” 狄慕青尚未答话,那老穷酸哈哈一笑,道:“闻总管,这件事你别管,静瞧个热闹不好吗?” 闻文眉头一皱才待接口,老穷酸已接着说道:“商必利胸前本无黑痣,这一点狄大侠和那位夏朋友早已知道,他们故意这样说,那是‘明修栈道’之计!” 金成一愣,道:“明修栈道,针对‘暗渡陈仓’,难道……” 老穷酸嘿嘿两声道:“不错,他们正是要‘暗渡陈仓’!” 闻文皱眉道:“突用此计,目的何在?!” 老穷酸目光一扫挣扎无力的商必利,道:“羊城魔贾,鬼心计最多,一口咬定他没去泰山?虽有夏宏声和涵云老道为证,也是难奈他何!” “因此只有找出‘物证’使这魔贾的魔法无法再变,但物证却在魔贾身上,所以狄慕青才巧施妙计!” 金成看了老穷酸一眼,道:“阁下怎会对此事这般清楚?” 老穷酸一笑道:“很简单,只要遇上合情理的事后,多想想就行!” 闻文道:“阁下所谓的物证,究是……” 话还没说完,老穷酸已手指商必利道:“快看,只要商必利那紧抓着衣衫的右手一松,就有件东西会坠落地上,那就是物证!” 这时,商必利在先机失去,双腕受制下,已挣扎无力! 狄慕青再提三分真力,贯于十指,商必利已难受,左手首先松开,右手继之也无力垂落! 右手松处,有件东西自小褂内贴胸滑落于地上,一干群侠刚才都已听老穷酸解说的清楚,不由个个,注目于那件东西上面! 那件东西,赫然正是一柄“金班碧玉”所制,厚五分,长五寸,宽六分,形如锥面两面各有十六个锯齿的…… “寒玉金星匙”,又名“金星玉钥”! 于是自史平开始,到那小黑炭止,无不骇咦出声! 商必利在“图穷匕见”之下,猛地抬脚踹下! 好狠的心肠,他要以真力击碎地上的“玉钥”来个“死无对证”,并使天下人谁也休想得到那“东山”藏宝! 此举,出人意外,狄慕青虽然紧握着商必利的两腕,却也未防此变,再想阻止,业已不及! 怎料就在这个时候,“金星玉钥”竟然倏忽飞起,如疾箭般向店门边投射而去,群侠不由个个惊呼出声! 惊呼下,注目处,群侠面前已多了一人! 这人腰悬长剑,剑眉星目,面含微笑却仍是不怒而威,正目注视商必利身上! 闻文和金成,看到此人,首先欢呼道:“啊!萧盟主!” 一声“萧盟主”,顿使在座群侠呆目肃声! 原来这不速而至的英俊少年,正是萧梦梅! 萧梦梅来的巧,正赶上商必利企图毁坏玉钥,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能当机立断的将玉钥摄取手中! 在闻文和金成欢呼下,萧梦梅含笑道:“两位好,这是怎么回事?” 闻文道:“说来话长,盟主请先入席,然后……” 萧梦梅摇头接口道:“我用过饭了!” 话锋一顿,目光扫向群侠! 说来奇怪,那自称“伍人九”的老穷酸,却把头扭向一旁,那报名“万恨生”的人,却掏出汗巾在擦眼睛! 萧梦梅微微一笑,接着一场玉钥,道:“此物是该交给哪一位呀?” 这句话,不像是在问闻文和金成。 但是金成却答话道:“以理而言,此物应该交给狄慕青狄兄。” 萧梦梅一笑,却对着老穷酸一拱手道:“伍兄来得早过小弟,请示此钥该给谁才合理呢?” 老穷酸脸一红,道:“你来得可真快,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去!” 话声一顿,接着又道:“此钥是该交给狄大侠!” 萧梦梅含笑点头,将玉钥交给狄慕青时,道:“狄兄将这位朋友……” 伍人九接口道:“他叫商必利!” 萧梦梅嗯了一声道:“狄兄放开这位商朋友吧,在店中是不该动手的!” 狄慕青松开了商必利,接过玉钥道:“盟主不知,此人心狠意毒,是杀亡弟的凶手!” 第153章 萧梦梅道:“我相信狄兄必获得了证据!” 狄慕青一扬玉钥道:“此是物证。” 然后一指涵云和夏宏声,又道:“这两位是人证!” 萧梦梅颔首道:“看来狄兄复仇怕要有些耐性了!” 这句话懂的人懂,狄慕青就是懂得此言的人! 于是他咬一咬牙道:“是,在这店中,我保证决不动他!” 萧梦梅微喟着,转对伍人九道:“伍兄,可肯随小弟后面一谈?!” 伍人九者,“伍仇”也! 伍仇因义而散“万魔之旅”,独自远行天涯,却不料萧梦梅也为“义”而作万里追踪,终于相逢此处! 伍仇此时已不能再隐本来面目,一笑道:“盟主相召,敢不从乎?” 萧梦梅正色道:“盟主之名本应兄有,兄弃我而去,今复作此言……” 伍仇急忙接口道:“好了好了,咱们俩个人的事,别在这里说!” 话声一顿,伍仇开始摘落矫饰之物,刹那之后,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一位英挺俊逸的少年公子! 面目出现,仙翁,驼僧和那小黑炭,立即起座为礼道:“属下见过大公子!” 伍仇把手一摆,道:“在人家店里,没有这么多礼道,坐下谈!” 仙翁等应声而坐,伍仇却对史平道:“二弟,你怎么说?” 史平似知道伍仇问的是什么,红着脸道:“是姑老太太谕令小弟率人来的。” 伍仇道:“来‘天下一家店’生事,好逼使萧兄出面?” 史平道:“大概是这个意思!” 伍仇长叹一声道:“妈就是这样。” 话锋一顿,问道:“她老人家呢?” 史平道:“正在调集‘琴岗’高手,和大哥的‘万魔之旅’,准备在‘冬至’的那一天,柬请‘十小君子’一战!” 伍仇道:“三天之内,你可能见到她老人家?” 史平道:“能,她老人家现在……” 伍仇又一挥手道:“不必多说,听着,今夜住在此处,明天一早动身去见她老人家,请老人家停此召集人手之事!” 史平应着,但那脸色却现出了难为的样子! 伍仇看在眼中,接着又道:“你只要对老人家说,我与萧盟主,义结兄弟,有关当年老人家们的事情,会有满意的方法解决!” 史平这才放下心来,道:“有大哥这几句话,小弟就有办法了!” 伍仇哼了一声,霍地手指商必利问史平道:“这是五舅收用的人?!” 史平尴尬的说道:“三年了,这谁也想不到他会是……” 伍仇又哼了一声,道:“只看姓商的这个模样,已知决非善类,目露凶光,一脸暴戾之气,五舅若再这样的话总有一天……” 史平接口道:“小弟已经决定,把这小子逐退本门……” 伍仇冷笑一声,道:“我既然也在,自会解决!” 话声中,伍仇转对商必利道:“我相信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吗?” 商必利如今似待决之囚,一面扣着衣纽,一面道:“是,属下知道了!” 伍仇突然厉声道:“住口!琴岗史氏一门,从现在起,没有你这种狠毒的属从,今后你若再敢以史氏门中人自称,我必诛之!” “兹后,你作你的‘羊城魔贾’,人家狄大侠报人家的杀弟之仇,再和史氏一派无任何关系!” 话锋一落即起,又转对史平道:“带人回应住的卧室去,别忘了明日清早动身!” 史平应声而起,和驼僧及仙翁与小黑炭别过伍仇,由人带路到后面去了。 伍仇看也不屑看那商必利,对萧梦梅道:“史平是小弟五舅之子,此次奉家慈之命……” 萧梦梅一笑接口道:“伍兄,一切话咱们后面谈吧!” 伍仇接口一笑道:“好,但我不能不向狄大侠致意。” 狄慕青却感激地说道:“伍大侠太客气了,我已感情深恩重。” 伍仇盯了商必利一眼,道:“狄大侠,姓商的在此地,该如何你就如何吧!” 狄慕青拱手道:“狄某理会得。” 伍仇一笑,转对萧梦梅道:“萧兄先请。” 萧梦梅却道:“请稍待,还有位朋友我要嘱咐他几句!” 话声一顿,萧梦梅竟对那使入误会是伍仇一路的汉子道:“朋友贵姓?” 这汉子提着悬心,道:“在下万恨生!” 萧梦梅道:“人生于世,百年瞬至,怕事作不及,爱不及,喜亦不及,哪还有多余的时间,生万般恨呢这名字不好!” 万恨生刚要答话,萧梦梅已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谁,至盼你能把满腔恨怨,化为仁爱,这是利人利己的事情,请多想一想。” 说着,他转对闻文道:“闻兄请备一静室,供这位万朋友居留。” 闻文应声,立即吩咐手下在“武”级备房相待! 万恨生去时看着萧梦梅道:“我吃喝完了再去睡,可以吧?!” 萧梦梅道:“这是什么话,我没有限制你行动的意思!” 万恨生道:“那就好。” 说着,万恨生立刻自饮自斟又吃了起来! 伍仇和萧梦梅及闻文、金成等人,却在互让中,离开大厅,已不再过问这大厅内的一切事了! 大厅中,商必利如斗败了的公鸡,木立一旁,在十手所指,十目所视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狄慕青适时上前一步,冷冷地说道:“商必利,从现在起,有人会日夜的陪伴着你,希望你能吃的饱,睡得着,咱们店外再会!” 说着,狄慕青招呼涵云和夏宏声道:“夏兄和道长请随我来。” 他们三个人,在话声中也鱼贯进了通往里面的那道门,当推门而进的刹那,狄慕青还回顾了商必利一眼! 商必利此时成了“热锅的蚂蚁”啦!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直跳。 如今,他已没有了仗恃,从伍仇点醒了史平之后,他已被逐出了“史平一派”,成了个孤身人! 目下,他在这“天下一家店”中,狄慕青和夏宏声,碍于店规所限,不能复仇,他自然是可以平安! 但狄慕青身为此店的总管,商必利吃住偷活在仇人的眼皮底下,这滋味并不好过,也不甘心! 只是他在尚未想出妥当办法来之前却更不敢离店一步,否则无异飞蛾扑火,自投进那条死路! “天下一家店”中,住客虽说尽皆武林江湖中人,虽然也有不少素有恶行的人物,但却少见像商必利这种恶徒! 因之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他,他越法形神难安! 适时,有位二十多岁的少年,走到他的面前,道:“你是住在‘武’字楼的五号房,可要我带路?” 商必利心头一动,急忙摇头道:“不必,我自己会找。” 话音一落又起,道:“请问你是这店中的人?” 少年冷冷地说道:“我若不是店中的人,理你才怪呢!” 商必利碰了一头灰,只好尴尬的一笑作罢! 少年适时又道:“你要吃什么快说,时间不早了,你睡不着是因为暗室亏心,我们累了一天可要早休息!” 商必利此时心火上升怎能吃喝得下,遂摇了摇头! 少年却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能吃就吃点吧,别忘了还有几天好活了!” 这种话和态度,要放在先前,商必利早就发脾气了,可是现在他却一言不发,低着头动也不动! 少年又冷哼一声,大步走了! 商必利恨在心中,却无可奈何! 他正在焦心忐忑的当空,耳边突然听到有人以真气传声,透入耳中,不由的精神一震! 传声道 “大丈夫应该挺起胸膛,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干么作出那种叫人看着好笑而无人可怜的样子呢!” 商必利闻声自忖道 “是呀!就算死,为什么不死的英雄些?” 于是他挺直了胸膛,扫视着厅中的人! 当然,他也在暗中找寻这传声的朋友! 此时,传声又起 “你看到那位报名叫‘万恨生’的朋友了吧,坐过去,那里有吃的,有喝的放大胆先吃喝饱了好办事!” 商必利这时无异是盲人而骑瞎马,半点“亮头”和主意也没有,竟然听凭这传声的吩咐,坐到席前! 整桌的一席酒,就只坐着他和那万恨生! 商必利刚刚坐下,传声再次入耳 “不论这姓万的对你多没有礼貌,记住,这是作给别人看的,你要忍着点,快些吃喝完了回你的五号房!” “那时姓万的朋友,会悄悄的前去找你,你只要听他的话,非但不惧狄慕青复仇,并可得回那柄玉钥!” 商必利目光正向四下扫视,但却仍然找不到这发话的人! 哪知刚把目光收回,万恨生已沉声喝道:“刚才店里的人,问你吃什么,你却闭着鸟张嘴不开腔,如今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想干什么?” 商必利道:“吃喝点东西,好去睡觉!” 万恨生哼了一声,道:“为什么偏偏坐在这里吃?” 商必利道:“我刚才就坐在此地的!” 万恨生虎的一声站了起来,道:“像你这种人,真叫不知羞耻,万老子是个人物,焉肯和你这种东西同桌进食,你一个人吃吧!” 说着,他转对角落上的店中侍者道:“我住哪儿?带我去!” 店中侍者应声而前,道:“请随我来。” 万恨生大步随着店中侍者,出了大厅! 适时,商必利耳旁传声又起,道 “快吃,万朋友已经去了你的五号房,等你一谈啦!” 商必利心里有数,在吃了半碗饭后,推筷而起,也不招呼店家,自己去找那“武”字楼的五号房间! 登楼,有侍者已在长廊相候,看到商必利冷冷地说道:“你还用什么东西不?” 商必利摇头刚要开口,传声又起道 “骂这狗眼看人的东西一顿,叫他送壶好茶来!” 商必利真听话,立刻把脸一扳,道:“你问我?” 店中侍者道:“现在只有你和我,我不问你难道是问鬼呀? 第154章 !” 商必利抓到这句话,沉声喝道:“可恶的东西,别认为姓商的已经走了末路告诉你小子,只要姓商的住在这里一天就是客人……” 这时,门声响动,狄慕青竟在对面四号房中出现! 狄慕青现身之后,立刻对店中侍者叱道:“商必利是我的仇家不错,但这是私事,如今他是客人,你要按照客人的态度来对待他才是!” 侍者恭敬的答应着,狄慕青看了商必利一眼,道:“希望你今夜睡得好!” 商必利哼了一声道:“希望你把那玉钥保护好!” 狄慕青冷冷地说道:“这个当然!” 话声一停又道:“你要住几天?!” 商必利道:“这可没有一定,也许住上一辈子?” 狄幕青哼一声,道:“只要你能住的下去,狄某欢迎!” 说着,不待商必利答话,已退回房去,将门关上! 侍者此时开口道:“还用什么不用,快说吧!” 商必利道:“送壶上好的茶来!” 侍者应声道:“就送到,保管‘上好’!” 商必利双眉一皱,懒得再说什么,推门进了五号! 谁说不是,那万恨生已坐在太师椅上,等着他了! 侍者送茶来,万恨生身形一闪,已到了里间,直待侍者走后,万恨生始缓步走出首先把门栓上! 接着坐在原处,悄声说道:“你想不想平安逃出此店?” 商必利道:“当然想……” 话还没有说完,万恨生已开口道:“我负责平安送你出店,不过你却先要替我办一件事情!” 商必利道:“什么事?” 万恨生道:“事情十分简单,但却必须等到时候才能告诉你!” 商必利眉头一皱,道:“事情要是很简单的话,你自己为什么不去作?” 万恨生看了商必利一眼,哼了一声,站起来就走! 商必利不由问道:“你要走?” 万恨生冷笑一声,道:“不错,你还有事吗?” 商必利道:“要谈的事不谈了吗?” 万恨生淡然说道:“不谈了!” 商必利眨眨双眼,道:“为什么?” 万恨生耸肩一笑道:“因为你认定我要你办的事,自己不能去办!” 商必利道:“万兄你该知道,我已是惊弓之鸟!” 万恨生冷哼一声道:“请问你一声,你有没有把握平安离开此店?” 商必利摇头道:“没有这个把握!” 万恨生轻蔑的看着商必利,道:“你该知道,目下此店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监视着你的行动,你若想平安而使人不知的出店,比登天还难!” 商必利道:“这个我知道!” 万恨生道:“知道就好,我要你办的事,在我也许有些困难,在你却是举手之劳,并能换得自己的平安……” 商必利接口道:“万兄不要动气,小弟只是小心了些而已。” 话声一顿,含着微笑又道:“小弟今已决定,与万兄合谋,请吩咐就是!” 万恨生依然冰冷冷地说道:“你决定合谋了?” 商必利谀笑着道:“决定了,决定了!” 万恨生谀笑了一声道:“今夜除外,从明天算起,第三个夜晚,我会救你平安离开此店,听明白,我保证你‘平安离开此店’!” 商必利连声应是,道:“是是,请问万兄要小弟作些什么?” 万恨生道:“很简单,你白天多往右后园走走,每次都坐在‘井台’之上,并且以井台上现成的绳、桶,打些水喝就行!” 商必利奇怪道:“这是为什么?” 万恨生沉声道:“少问,一天去几次,次次一样,为什么用不着问,记住,不要和我打招呼平时并要现出焦躁不安的样子来!” “最好什么地方都走动,使狄慕青认定你在打着暗中逃遁的主意,只要能作到这些,就可以了!” 商必利应着声,但心中却存着疑念! 实在说来,万恨生叫他作的事,的确是十分简单,但商必利却很清楚,里面必然藏了天大的秘密! 不过他有鉴于刚才话不投机之变,现在有疑也只好存于心间,不敢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 万恨生早已看出商必利的心意,于是一笑又道:“在第三天的中午你午睡时,我会再来找你,告诉你最后要办些什么事,和告诉你怎样才能平安离店!” 商必利只要能安然脱身,别无所求,自是立即承诺。 他们商量已定,万恨生方始悄然离开了五号房间! ※※※※※※ 是金陵总店中,昔日卜震宇的书房! 萧梦梅正和伍仇在奕棋品茗,谈笑甚欢! 史平和仙翁及驼僧,昨日已经走了,史氏一派中人,在伍仇和萧梦梅的仁爱相交,化解了一切仇恨! 萧梦梅和伍仇,本来也要离开,因为万恨生逗留未去,逼使萧梦梅也留在当地,静观变化! 万恨生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就是“小爷”艾天齐! 不过此时店中上下,除了萧梦梅一人之外,别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萧梦梅守口如瓶,一言未发! 不过他却嘱咐过闻文和金成,要不分日夜的监视着这名叫“万恨生”的人,随时他要可靠的嘱告! 另外一间静室中,狄慕青和夏宏声与涵云,却在注意着商必利的一举一动,他们有店中侍者监视的报告! 萧梦梅,注意到了商必利,狄慕青却没有注意那万恨生! 这一天又过去了! 萧梦梅综合所获消息,万恨生除了三餐外,再未外出,入夜,灯光明亮,时有书声,不知捣什么鬼! 狄慕青方面有关商必利的消息和行动很多,商必利十分焦急,两天以来,跑遍了整个的店区! 商必利时常到右园,老是坐在那井台之上,然后打上半桶井水,喝上几口,接着左顾右盼叹息着回去! 这情形,十分明显商必利在偷空想逃! 因此狄慕青示谕店中日夜轮值的侍者,严加监视! 第三天的中午,大家都到了用餐的大厅! 万恨生先到一步,找了个座位要了酒饭。 商必利后到,坐在了万恨生的后面,两个人背靠着背! 商必利刚刚坐下,点过酒莱耳边传声突起 “老商,在我衣后带内,有个小包儿,你假作整理衣衫,将它取去,饭后就到井台,想办法把包中物散撒井中!” “记住,包中物散撒井中之后,今晚的水,茶就不能再喝,初更时,在你住的地方等我,我要带你离开此店!” 商必利心中大喜,乘人不注意时,探手将小包取去! 小包到手,置于袖中,传声再起道 “我要故意侮辱你一番,为的是不使别人疑心,你却别往心里去,但却要和我争吵起来,只是别忘了大事,和初更等我!” 商必利用不着开口,矫作得天衣无缝! 突然! 万恨生沉声喝道:“店里的朋友,请过来一位!” 店中侍者应声而到,道:“万爷有什么事?” 万恨生道:“给我换个位子,我后面有一股臭气!” 店中侍者莫名其妙,道:“不会呀,我们日日清扫,不会……” 万恨生接口道:“不是东西臭,是人臭!” 这句话谁全能听出指的是什么来了,于是有人笑出声来。 笑声,使商必利无法下台,霍地站了起来,道:“喂,你是指着我说的吗?” 万恨生冷哼一声道:“指你又如何!” 商必利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万恨生眼一瞪,牙一咬,霍地举起手来! 闻文奉命监视他,自然在场,立刻闪身而到,道:“万朋友息怒,在小店中,请莫出手相搏!” 万恨生看看闻文,对商必利道:“狗东西,出了此店,用不着姓狄的动手,我就非宰了你不可!” 话声中,万恨生把脚一跺,饭也不吃了,回转居室而去! 大厅中闹事的消息,传入了狄慕青耳中! 狄慕青并未多想,他认为天下人管天下事,不平则鸣,商必利惨杀盟弟而夺藏宝,自不为君子人所谅! 第六十八章诡谋施毒 其实,天下人无不自扫门前雪,天下人无不喜背后之言,事若当头,想找个为正义而开金口的人,难哉! 消息自然而然的,也传进了萧梦梅耳中! 他却不像狄慕青,立刻引起了疑念! 首先,他了解万恨生(艾天齐)的为人,此人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的朋友,怎会突然管起闲事来了! 况且自己现在总店之内,万恨生非常清楚,他自顾尚怕不暇,哪里还有这好的心情起为不平之鸣?! 于是萧梦梅有了个决定,立即召唤闻文前来,道:“闻兄,刚才大厅之中,听说有人羞辱商必利,那人姓万名恨生,据试技册上载明,也住在‘武’字楼上……” 闻文接口道:“不错,看来万朋友是个血性的汉子!” 萧梦梅一笑,道:“有件事要多烦劳闻兄和金兄。” 闻文含笑道:“大弟就吩咐好了,说什么烦劳二字。” “大弟”这个称呼,是萧梦梅要求老朋友而年长于自己的人,如此喊的,又亲切又合适! 萧梦梅也含笑道:“那万恨生,样儿甚像小弟的一位故友,但却又怕错认,小弟相烦二位暗中注意些他的行动!” 闻文经验太广,立刻会意,道:“大弟放心,目前我与老金,当寸步不离此人!” 萧梦梅颔首道:“好,但务必二位相伴,切切莫忘!” 这种嘱咐,使闻文有些惊心了,道:“因此人试手时,恰在商必利与狄兄事后,我与老金没有看见,难道是位身怀奇绝功力却故藏……” 萧梦梅接口道:“设若此人就是小弟的故友,功力是很高的!” 闻文嗯了一声,道:“那他隐藏着本身的功力,有何企图?!” 萧梦梅淡然道:“凡住在‘天下一家店’中的武林朋友,谁没有几许秘密呢?反正只要守着店规,其他的事是管不胜管的。” 第155章 闻文默然而去,但他心中却已动了疑念。 萧梦梅自和伍仇重逢店中,食宿就无不相共,闻文走后,伍仇在默默的盯了萧梦梅一眼之后,道:“萧兄,万恨生是你的故友?” 萧梦梅向无谎语,如今有些为难了! 伍仇却适时又道:“小弟看来,却不像是故友!” 萧梦梅年龄长于伍仇,在化尽前嫌后,即弟兄相称! 此时萧梦梅因感极难答对,于是反问道:“不像故友又像什么!” 伍仇道:“像是旧识!” 萧梦梅笑道:“故友即旧识,二者一也!” 伍仇却也报了一笑,道:“非也,旧识怎是故友?!” 萧梦梅故作诧然,道:“二者有何不同?” 伍仇道:“故友乃友,旧识另有不同的讲法!” 萧梦梅哦了一声道:“贤弟请释之!” 伍仇道:“旧识一解,昔日之相识也,然昔日之相识,却不定就是朋友,譬如誓不两立的冤家,亦旧识也!” 萧梦梅一笑道:“贤弟多心了,设若万某人是我的冤家,小兄早就已有举动了,何况对方也不会如此安然呀?!” 伍仇摇头道:“自‘雷家堡’静室水榭一夕谈后,小弟已知萧兄的格品,就算面对仇家,也不会立即报怨的!” “何况今在这‘天下一家店’中,再说那万恨生,又没有其他的过份行动,萧兄自更忍而不言了!” 萧梦梅摇头道:“贤弟把我比的太好了些!” 伍仇正色道:“小弟是有什么说什么!”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小弟虽然从前不识那商必利,但自狄大侠之事发生后,却问过史二弟,并且十分详细!” “由驼僧口中,知道这商必利是位道地的伪君子,认小人,所以在这两天中,我十分注意他的举止……” 萧梦梅接口道:“我们谈的是万恨生,而非商必利呀?!” 伍仇一笑道:“萧兄为何瞒着小弟,难道……” 萧梦梅再次接口道:“我瞒你什么事来?” 伍仇道:“萧兄明明业已疑及商必利和万恨生有些鬼鬼祟祟,却故意把他们两个人分开来谈有何原故?” 萧梦梅摇头道:“事无证据,说出来岂非图乱人意?” 伍仇一笑道:“这样说,萧兄是不否认小弟所指了?” 萧梦梅道:“本来就得否认。” 伍仇音调一变,突然问道:“萧兄欠他多少?!” 萧梦梅一惊,道:“贤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又是谁?!” 伍仇道:“他是万恨生!” 萧梦梅剑眉一皱道:“贤弟怎地问出这种话来?” 伍仇道:“萧兄还要隐瞒下去?” 萧梦梅道:“这又是指的什么?” 伍仇道:“仍然是指万恨生!” 萧梦梅道:“贤弟何不直言是知道了些什么?!” 伍仇道:“好,小弟知道,万恨生暗起不良,勾结一般恶徒,在争盟大会之上,曾企图火拼雷大哥的雷家堡!” “还有他曾偷入堡中,埋爆炸药,日期就是小弟与萧兄在堡中相会之日,畅谈的那天晚上!” 萧梦梅低下了头,伍仇接着说道:“小弟那时曾暗中派出高手追随过他,因此尽得,此次他虽经矫饰化装而来,仍然逃不过小弟的双目!” 话锋一停转为低沉,道:“萧兄,你为何对他如此容忍? 欠多少人情?!” 萧梦梅长叹一声,道:“他有今日,皆愚兄所累!” 伍仇一愣,道:“这怎会?” 萧梦梅道:“前日相会,愚兄曾将昔日恩叔事,详尽述明,恩叔因受先父托孤重任,始弃家园而成全愚兄……” 伍仇接口道:“此事小弟已然明白,况有先父遣书秘册为凭,相信家慈已能谅解,而为先父义举感到骄傲!” 声调一转又道:“但是和现在要谈的这个万恨生,毫无关系呀?” 萧梦梅摇头道:“关系太大了!” 伍仇皱眉道:“小弟不解其由!” 萧梦梅道:“有些事,非当事者是难以志而不忘的!” 伍仇却道:“事之经纬小弟根本不知,否则断无遗忘之理!” 萧梦梅以低沉的声调,道:“贤弟是忘怀了!” 伍仇嗯啊了一声,道:“有这种事?” 萧梦梅道:“贤弟当还记得愚兄曾经谈过,恩叔与先父暗中计议,如何才能使人不觉而救愚兄他往的事。” 伍仇道:“当然记得,不是先父自外面买得人家幼儿……”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话来,双目有神的望着萧梦梅! 半晌之后,伍仇自己点着头,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是他?!” 萧梦梅颔首道:“不错,是他!” 伍仇摇头道:“这太巧了!” 话锋一顿,接着说道:“萧兄怎能断定此人就是呢?” 萧梦梅道:“贤弟当还记得,恩叔遗训之上的话吧?” 伍仇道:“他有那暗记?” 萧梦梅道:“正是!” 伍仇长吁一声道:“如此说来,就是小弟也不能难为他!” 萧梦梅也喟吁一声,道:“谁说不是!” 伍仇道:“小弟静观此人,心性虽然不是极恶,但习性却是狠毒阴险,设若今后他无恶不作……” 萧梦梅接口道:“我不会允许他有这个机会的!” 伍仇道:“那除非萧兄日夜监视着他!” 萧梦梅道:“必须如此时,愚兄不惜牺牲!” 伍仇道:“岂能为他一人,误却诸般大事?” 萧梦梅道:“事难两全,又有什么办法呢?” 伍仇正色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反之亦然,小弟认为不当如此!” 萧梦梅道:“贤弟错了,恩叔遗命,重于天下诸般大事!” 伍仇语塞,低下了头去! 移时伍仇突然说道:“萧兄,此事可否交由小弟来办!?” 萧梦梅大喜道:“早有此意,只是不敢相请。” 伍仇一笑道:“那就好了,小弟正感无事而烦心呢。” 萧梦梅看了伍仇一眼,道:“不过此事并不容易噢!” 伍仇颔首道:“小的理会得,萧兄放心好了!” 萧梦梅仍然嘱咐道:“以无止的忍耐对人,是种极大的考验……” 伍仇接口道:“萧兄,当小弟发觉他的作为已不能耐时,必然将他擒住交由萧兄亲自来发落,这样萧兄可以安心了吧?” 萧梦梅一笑道:“愚兄深信贤弟能够办好这件事的。” 于是对万恨生(艾天齐)的事就这样决定了! ※※※※※※ 商必利一脸的焦躁不安,在大厅中蹀躞不已! 暗中监视他的狄慕青和夏宏声,此时悄悄相跟着。 夏宏声道:“狄兄注意,他又到了去右后园的时间了!” 狄慕青皱眉道:“此事有些怪异!” 夏宏声嗯了一声,道:“前几次小弟也没有疑过什么,但后来他一再按时而动,小弟业已看出,他焦急是假,在按步就班的作些什么是真!” 狄慕青又皱了皱眉头,道:“他必有阴谋已无疑问,只是我却百思不解,那右后园内,有什么东西或地方,能被他利用呢?” 夏宏声也摇头道:“小弟也是甚觉不解!” 狄慕青道:“如今只好再加强监视这个匹夫,看他企图何为,不过我却仍有灵感,深信他就要有所行动了!” 夏宏声颔首道:“小弟也有这个感觉!” 跌坐一旁,久未开口的涵云,此时说道:“定法不是法,狄大侠的话对,目下还是加强监视,任他千变万化,我们只要不露些给他就行!” 于是他们决定了方策,待机而动! ※※※※※※ 商必利坐在右后园的井台上,看看天,又瞧瞧地,摇摇头,愁眉苦睑,迭声的喟叹着! 坐了半响,口又渴了! 他习惯的抓取到吊绳,左腕微一用力,继之拔上,垂于井内的木桶,也带着小半桶井水,缓缓升起! 他右手中,早已握着万恨生给他的小纸包儿。 此时,商必利也知万恨生的阴谋何在,是“井中下毒”,这口井,是金陵总店内,上下所赖的唯一水源! 商必利也曾想过,这姓万的好狠! 这狠恶的手段,毒辣的心肠胜过自己! 进而也明白了,万恨生和这“天下一家店”的仇恨必然是深极,大极,重极,才用这种绝顶毒计! 换个人,必然会觉得万恨生这计谋太恶毒了些,偏偏他找的是商必利,一个见利忘义阴险恶毒的东西! 因之在臭味相投,和各为其利下,牢结一处! 商必利捧起水桶,就唇边喝了起来! 暗中监视他的人,心中都有个想法,就是商必利内心不安已极,所以才需要这口冰冷的井水! 就在商必利捧起水桶,就唇而饮的时候,这“天下一家店”,金陵总店的厨房内,也发生了意外! 一个厨下帮工,以巨斧断柴,不巧斧首脱柄而出,飞击中了那只足容五十个人用三天的大水缸! 水缸立即破碎,水流满地! 这件事,只传到石氏三侠那儿。 因为破了一只水缸,不是大事,三侠就能作主,谕令立刻去买上一只应用,对那厨房帮工,骂也没骂一声! 所以狄慕青,不知道这件事! 萧梦梅再聪明,却非神仙,自然也不知道! 再说,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不会联想到其他的! 商必利回房去了! 大水缸也买了回来! 没人埋怨,除了那两个抬水的杂工! 他们是三天打一次水,如今加了一次,所以唠叨没完! 就在商必利回到卧处,大水缸抬进门来的刹那,伍仇自前大厅回到他和萧梦梅两个人的居留静室! 伍仇推门而进,第一句话就是! “萧兄,他走了!” 萧梦梅一愣,道:“刚走?” 伍仇道:“刚走,小弟听他和前厅侍役的弟子说,他走了,并且嘱咐侍役弟子,转告萧兄,说江湖路上再见!” 萧梦梅剑眉深深皱起,半晌没有接话! 第156章 伍仇却适时又道:“萧兄,小弟也该走了!” 萧梦梅看了伍仇一眼,道:“贤弟当真要代愚兄办好这件事?” 伍仇一笑道:“丈夫一言,如白染皂,况是义不容辞的事!” 萧梦梅道:“愚兄也不说什么客气话了,只请贤弟记住两件事情,其一是对他万勿伤害,再就是若有消息可投递于各处分店,则愚兄立即知晓!” 伍仇道:“理会得!” 萧梦梅又道:“贤弟,伯母大人那儿,愚兄想……” 伍仇接口道:“萧兄不必去了吧!” 萧梦梅道:“岂可不去,贤弟可有什么话要愚兄代陈的?” 伍仇道:“没什么,只问她老人家安康就是!” 萧梦梅道:“就这样说了,别忘记半年之后,此处兄弟相会之约,那时各弟兄俱皆前来,再大的事也要放下。” 伍仇应了一声,立即对萧梦梅含笑拱手而去。 他是追蹑万恨生之后,以防他变,却不料万恨生毒谋已成,满怀着欣慰和极度的得意,出了天下一家店! ※※※※※※ 相距“天下一家店”金陵总店不远,是家普通的招商客栈,名为“金论”,万恨生竟住了进去! 追蹑其后的伍仇,紧皱起了双眉! 直待打听清楚,万恨生住于几号,并督视甚久而发觉万恨生不会立刻离开后,伍仇又回了天下一家店! ※※※※※※ 傍晚! “天下一家店”金陵总店的后厨房,出了奇案! 时间正当晚饭当空,厨房中的三位师傅,各有所忙! 三师傅有个嗜好,喜喝上好的茶叶,每当要忙的时候,他必然沏上一壶好茶,一面工作,一面喝茶! 这嗜好和习惯,已经有了好久了,人人知道。 今晚自不例外,他沏了壶好茶,一面做着“干炒四季豆”,一面端起茶壶来,喝了一大口! 接着那大师傅开了口,道:“老杜,四季豆加点工噢,是萧爷吃的!” 三师傅杜胖子,应着声道:“放心哥子,格老子的‘干炒四季豆’!哎哟……” 话没说完,哎哟出声,接着哨啷声响,干炒四季豆连炒菜的锅铲,一并扔在了火灶上面! 继之他按着肚子,蹲到了地上! 大师傅和二师傅,傻了,呆呆的看着他! 就这刹那工夫,杜胖子的脸变成了煞白,黄豆粒般大的汁珠子,成串的从额头上滚了下来! 大师傅看出不对,急声喊叫道:“小顺子,快到前面报,说杜胖子生了急病……” 打杂的小顺子,三步当成了两步,奔向前面! 穿廊过堂,几乎和另外一个人碰在一块儿! 这人身形一闪,操手抓住了小顺子,叱道:“跑什么?也不看着点儿!” 小顺子已经看清了这人,立刻道:“狄爷,杜胖子得了急病……” 小顺子恰好碰上狄慕青,很巧! 狄慕青一听杜胖子得了急病,立刻道:“你是说厨房间的杜三?” 小顺子道:“可不是!” 狄慕青松了手,道:“你去请东街的阮大夫,快!” 说着,小顺子跑向店外,狄慕青却到了厨房! 他来晚了,杜老三杜胖子,业已挺尸在地上! 当他目射寒光一扫杜三尸体后,神色立变! 接着以久行江湖的经验,下了判断! 他双眉一挑,沉声向厨房中的所有的人道:“你们都给我停工!” 各人立即肃立一旁,狄慕青接着郑重地说道:“厨房内的一切东西,都不许动!” 话声突然一顿,急声问道:“菜饭有没有开到前面!” 大师傅说道:“还没有。” 狄慕青道:“是不是一份也没有端出厨房?” 大师傅颔首道:“一份也没有端出!” 狄慕青嗯了一声道:“很好,我告诉你们,杜三是中了巨毒而死,厨房内的东西,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吃不得也动不得!” 大师傅应声不迭,狄慕青目光一扫,转对另一个打杂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打杂的道:“小的王二。” 狄慕青道:“你去前面请闻爷和金爷来,快!” 王二应声而行,狄慕青却适时又道:“慢着,见了闻爷和金爷,只说我在此处有请他们两位,其余的话和事,不许你多说一个字!” 王二连声应是,快步而去! 刹那,闻文和金成来了,对杜三突然中毒而死的事,感到十分意外和十分忿怒,立刻进行检验事务! 他们取来象牙筷,纯钥匙在酒、饭、菜中,一样样的试过,所试的结果,使他们凛惊万分! 饭中有毒,菜中有毒,但酒里却半点毒性都没有! 这时,伍仇恰好回到店中,正与萧梦梅谈说着万恨生住于“金论”店中的事,二人都觉得十分奇怪! 他俩都已经饿了,于是通知侍役弟子开饭! 这名侍役弟子去后回来,报告了厨房中的事情! 于是他俩互望一眼,立刻到了厨房! 此时厨房中,正在忙乱,虽已证实菜,饭含毒,但却追究不出来,是谁下的毒,何时下的毒! 萧梦梅和伍仇来到,自然而然大家都静候吩咐。 狄慕青首先禀述所知,然后又将检验结果说出。 萧梦梅马上作了决定,先叫王二阻止阮大夫虚行,然后吩咐侍役弟子,向住客说明,火灶中裂晚饭每人以纹银二两暂代伙食! 这两件事办妥之后,萧梦梅开始沉思下毒的经纬! 他目光闪处,看到了那只新的大水缸,眨眨眼道:“这水缸是什么时候买的?” 石三侠道:“今天才买来的!” 狄慕青一愣,道:“从前那只呢?” 石三侠道:“破了!” 破了一口水缸,十分平常,狄慕青没有再问! 萧梦梅却心细如发,道:“怎么破的呢?” 石三侠道:“厨房帮工在缸旁砍劈断木,斧首脱柄打碎……” 萧梦梅接口道:“请把那斧头和那帮工找来!” 斧头找来了,帮工却不见了! 原来那名帮工,业已不知哪里去啦! 再查帮工的来源,竟也无法找出,于是,石三侠涨红了脸,就是狄慕青,也觉得十分难堪! 萧梦梅却安慰他们道:“这算不得什么,店中人多而杂,有人混了进来,声言某某所荐,为临时帮工,试想,哪个又能注意呢?!” 话锋一顿,接着严肃地说道:“今后却要小心些了!” 这句话,说得闻文和金成都深觉不好意思! 萧梦梅目光一扫水缸,冷笑一声道:“酒中无毒,菜、饭中却都有毒,这是奇怪事!” 闻文道:“菜有浓味,下毒使人难防,这白米干饭之中下毒,非但奇怪,简直是使人百思而不解的事!” 伍仇一笑,但没开口! 萧梦梅深知伍仇聪慧多谋,有心一试伍仇看法是否和自己一样,于是问道:“贤弟可是有什么发现?” 伍仇说出了惊人的话来道:“小弟已知毒下在何处,并且已知是谁下的毒,甚至连那主使下毒的真正主凶,也知是哪一个!” 众人闻言,信疑参半! 萧梦梅却一笑道:“贤弟何不说出来大家听听呢?” 伍仇颔首,手指水缸道:“毒下在水中!” 众人目光,自然而然的都瞥向水缸! 大师傅闻言似是想起一事,接说道:“有道理,杜三习惯嗜茶,他沏了壶好茶,就在喝过一大口之后不久,就捂着肚子哎哟起来!” 萧梦梅嗯了一声,又问伍仇道:“下毒的人是谁?” 伍仇道:“商必利!” 狄慕青恍然大悟,道:“难怪这匹夫一天去井台上坐好几次!” 萧梦梅剑眉一挑,道:“主使人呢?” 伍仇道:“万恨生!” 闻文和金成,是奉谕监视万恨生的,闻言道:“这怎会呢,我们……” 萧梦梅接口道:“不错,正是如此,毒药是万恨生交给商必利的。” 金成道:“不可能吧,在大厅上,万恨生痛骂商必利……” 伍仇接口道:“不错,痛骂之前,早有密议,并将毒药交到商必利的手中!” 闻文道:“难道商必利自己就不能暗藏着毒药?” 对呀,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萧梦梅这时正色说道:“不会的,伍贤弟说的半点不错!” 话声一顿,接着又道:“商必利随史贤弟而来,在此遇上狄兄,是事前难知之事,因此他断无预藏毒药而施于阴谋的道理!” “万恨生却是有备而来,早有预谋,因此这毒药是他的东西,他狡猾至极,巧用商必利代操刀手!” 狄慕青此时面色铁青,道:“盟主,我要去擒那商必利前来!” 伍仇却摇头道:“我去!” 话声乍止,人已一闪而去! 第六十九章仁释元凶 商必利坐于卧室之中,静待三更!日间,他井桶中下毒之前,已多叫了一份伙食,此时早已填饱了肚子,只等逃亡的机会了! 门鼓三响,商必利霍地离开了坐椅,道:“谁?” 门外人悄声道:“开门吧,是我!” 商必利一愣,这声音陌生,不由又问道:“你是哪个?” 门外人声调微扬,道:“快开门,是万兄请我前来……” 话还没有说完,商必利已欣然应声,将门打开。 门开处,商必利已看清了来者,心头阵鼓擂鸣,神色大变,只吓得连连后退,手足皆颤! 伍仇目含威凛,大步而进! 他跨进门槛之后,顺手关闭,并扣阖了小闩! 商必利自厅中之事后,业已知道伍仇乃何许人也,此时当然会想到伍仇前来,不是善意! 伍仇冷着一张俊脸,开口道:“没想到我会来吧?” 商必利不知如何答话才好,愣在了一旁! 伍仇冷哼一声,又道:“你不欢迎我来吧!” 商必利提心吊胆,勉强笑着道:“欢……欢迎,当…… 当然欢迎!” 伍仇狞笑一声,道:“你是等那‘万恨生’,会欢迎我吗?” 第157章 商必利脸色一变,道:“没有……没有这种事,我…… 我……” 伍仇叱道:“你,你给我先闭上狗嘴!” 商必利连声称是,道:“是是,狗嘴……狗嘴该闭……” 伍仇目射寒光,道:“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商必利期期艾艾地说道:“商某……” 伍仇怒咄一声,道:“哪个是商某?” 商必利急忙接口道:“是是……小的……小的害怕……” 伍仇道:“少废话,我问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商必利道:“小的不知,大公子您有何吩咐?!” 伍仇怒声道:“谁是你的大公子?!” 商必利道:“小的一向称史爷是二公子,您自然是……” 伍仇震声道:“记住,我二弟已当众将尔逐出史家门外,你和史家及我,早已没了任何渊源,今后少套交情!” 商必利连声称是,道:“小的兹后注意就是!” 伍仇道:“我的来意你真不知道?” 商必利此时心神魂魄较前稍定,道:“正要请示。” 伍仇冷冷地说道:“我因始终没见你去大厅饮茶,特来相请!” 商必利心头猛颤,道:“怎敢劳动大公子……” 伍仇厉声叱道:“我名伍仇!” 商必利吓得全身一抖,道:“是,我是说不敢劳驾。” 伍仇道:“上下个楼梯,费不了什么事,请吧?!” 商必利迟疑了半晌,才道:“伍仇先请了,我就到。” 伍仇干而冷地说道:“不,我们一道下去!” 商必利咬咬牙,道:“伍爷,您这不像是对朋友……” 伍仇把眼一瞪,道:“谁说咱们是朋友?!” 商必利道:“若不是朋友的话,伍爷你喝你的茶,别管我!” 伍仇冷哼一声道:“说的好,没有你那茶水哪个敢喝?!” 商必利心中有了数,不问可知,井中下毒的事情发作了,他不禁暗恨万恨生不已,恨对方怎地还不出现! 伍仇话声顿下,看着商必利,似等答复! 商必利只顾心中暗怨万恨生,却忘记了答话。 伍仇于是接着又道:“还不走吗?” 商必利既知大祸已发,了然忍也无用,不由也沉声道:“伍爷,你的话商某不懂!” 伍仇嘿嘿两声道:“哦?你又变成商某了?!” 商必利一挺前胸,道:“不错,你既不认是朋友,商某何必高攀!” 伍仇颔首道:“够威风!” 话锋一顿,沉声喝道:“跟我下去!” 商必利也沉声答道:“办不到!” 伍仇道:“你认为我不能宰了你?!” 商必利冷笑一声道:“那要看是什么地方!” 伍仇哈哈一笑,道:“当真?!” 商必利哼了一声,道:“别管你是萧梦梅的好朋友,怕也不能破此店规吧?” 伍仇颔首道:“这当然了!” 话声儿一停,冷笑一声又道:“但是我早已想好了杀你而不阻碍店规的办法!” 商必利道:“那就请施展好了!” 伍仇嗯了一声,道:“看来你是不信?” 商必利冷笑道:“不错!” 伍仇嘿嘿两声,道:“我自出道江湖,说实话,还真没有杀过人,别看很多江湖宵小,都认为我又狠又毒,但我……” 伍仇话声突然停了下来,却扬声对外面喝道:“谁在外面?” 随着这句话,有人应声道:“是伍爷在商大侠房中吗?” 伍仇大步而前,开了房门原来是闻文当门而立! 伍仇一笑道:“有事吗?闻大侠?” 闻文道:“没什么大事,狄慕青兄要我对伍爷您说,请伍爷看在他惨死的弟弟份上,千万别动商大侠,他……” 伍仇笑着接口道:“可以,商大侠现在连根汗毛都没少!” 闻文道:“那就好了,我去知会狄兄一声!” 伍仇却突然说道:“闻兄,顺便请告诉狄大侠说,商大侠可能已经住够了这店房啦,说不定会马上就走……” 商必利急忙扬声道:“闻大侠,我还没住够……” 伍仇却接口道:“我是说你可能住够了,看还没住够的话,你就住下去好了,用不着像死了亲娘那样着急!” 话锋一顿,接着又对闻文道:“就这么几句话了,闻兄忘不了吧?” 闻文一笑道:“这怎会忘!” 他话锋一顿,却探头对商必利说道:“商大侠,我有几句话,能进来说吗?” 从这句话中,商必利暂时放宽了心,瞧,人家店里的规矩有多大,连闻文都不能随便进入客房! 商必利想到这里,自然不肯再得罪闻文,于是含着有些阿谀的笑容,极客气的肃手说道:“闻兄太客气了,请进请进!” 闻文点点头,走了进来。 商必利相让道:“闻兄请坐下来谈!” 闻文摇头道:“商大侠不必太客套,更不必对闻文称兄道弟,因为闻文自度德量力,不敢有像商大侠这种好兄弟!” 这句话,又干又冷,使商必利难以答言! 闻文却在一停之后,立刻又道:“在下的话很简单,是劝商大侠早些离开敝店!” 商必利一愣,道:“这……这也是贵店的规矩?!” 闻文正色摇头道:“敝店开设多年,对住客向来没说过这种话!” 商必利道:“闻总管为何厚人而薄我?!” 闻文摇头分辩道:“商大侠错了,在下正是厚你,方始那样说的!” 商必利莫名其妙,道:“这……这怕要解释才行!” 闻文道:“商大侠,你曾在敝店井中,作过手脚吧?!” 这种直接了当的询问,使商必利傻了眼! 因之,他久久没能开口,无法答话! 闻文却淡然一笑道:“商大侠,敝店已经有人中毒死了!” 商必利期期艾艾地说道:“这……这是误会,我…… 我……” 闻文接口道:“没有关系,商大侠用不着有话不敢说出口来,再说,你的举动有人指证,根本谈不到是误会!” “不过你只要不离开敝店的话,从狄兄起到敝店止,谁也不会把商大侠你怎样的,放心好了!” 商必利皱眉道:“既然如此,闻总管适才要我离店,岂非……” 闻文笑道:“听来好像是要商大侠自投死路似的,喔?!” 商必利道:“莫非不是!” 闻文道:“绝对不是!” 商必利冷哼一声,道:“总管,黄鼠狼给鸡拜年,说是好心谁信?” 闻文道:“我说明白了之后,你就信了!” 话锋一顿,又道:“商大侠,你在井中作了手脚,如今满口井的水,都不能用了,这种事实你商大侠总不否认吧?!” 商必利道:“井中果已有毒时,水当然就不能使用了!” 闻文颔首道:“是喽!” 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商大侠,请问你最多能几天不吃东西?” 商必利道:“我不懂此问何由?” 闻文道:“你先回答,最后我自然会说明原因的!” 商必利道:“有人数十日不食,有人可十数日……” 闻文道:“你呢?” 商必利道:“十数日禁食,当无问题!” 闻文道:“不错,但是你能十数日不喝水吗?” 商必利道:“这谁也办不到!” 闻文道:“那就是了。” 商必利道:“原来贵店自即日起,要断我的饮食!” 闻文摇头道:“不是不是,商大侠误会了,试想,不论你犯了多大的罪过,天下也没有饿死的刑罚呀?!” 商必利皱眉道:“那……总管究有何意?” 闻文道:“因为敝店中毒而死的人,是厨下师傅,所以其余的师傅们有了决定,这决定是只对你商大侠一人!” “他们保留了井中的水,用这种水,来给商大侠烧茶,洗米,做菜,意思是请商大侠专用这口井了!” 商必利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闻文却对着商必利一笑,又道:“敝店自往昔创业至今,店规严紧,从来没人敢犯,但店规中只有不得在店中搏斗,却无不得……” 伍仇适时接口道:“闻兄,以有毒之水供商大侠饮用,似乎过份……” 闻文接话道:“伍大侠,话不是这样说,水中施毒是商大侠所为,古人曾说,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 伍仇一笑,道:“其实这是贵店之事,我过问不着的!” 闻文道:“虽说厨下众师傅有以存心,但在下却不忍商大侠如此而死;是故前来知会商大侠,留不如去!” 伍仇哦了一声,道:“闻兄来此原是善心……” 闻文接口道:“自然,不过是去是留,仍要由商大侠忖定!” 闻文把嘴一噘,道:“谁?这决定谁下!” 这时,走廊上传来了步履之声,一位腰系帼裙,身量矮而胖的厨师傅,端着一个食盘,走进房中! 食盘内,有一只烤鸡,一份炒菜,一份砂锅鱼头,雪白的白米干饭,和一壶香气四溢的美酒! 在这矮胖厨师傅的身后,却跟着一条癞皮狗! 这条狗,看上去就多了一口气,一身癞腥,皮毛半脱,鲜血烂肉,望之会把隔夜饭都呕吐出来! 矮胖厨师傅,将食盘放置桌上,对商必利一笑道:“商大侠,从现在起,你这个房间的一切,都归我来监管了,今天的菜是沙锅鱼头和正香烤鸡……” 商必利不待厨师傅把话说完,已急急挥手道:“我不饿!” 矮胖的厨师傅笑嘻嘻地说道:“我姓斯,名字叫药民,人家却都叫变了音,把斯药民换成了‘死要命’,商大侠怎样称呼我都好!”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商大侠,要不要喝杯酒?!” 说着,斯药民就替商必利开始斟酒! 商必利连忙声明道:“我戒酒了!” 斯药民耸耸肩头,道:“这多可惜,吃点鸡可好?” 商必利如避蛇蝎般,连连挥手道:“我不饿,不渴,你……你请吧!” 其实,商必利已经饿的肚子都咕噜咕噜的在叫! 第158章 斯药民眨眨眼,道:“商大侠,你真不饿?” 商必利道:“不饿,不饿,一点都不饿。” 斯药民哦了一声,道:“可惜,你不知道有多好吃!” 商必利没好气地说道:“你要认为好吃,你吃就是!” 斯药民道:“当真?” 商必利哼了一声,道:“不假,只要你敢吃!” 斯药民道:“有商大侠的吩咐,现在又当着我们总管的面,我这又不是馋嘴偷吃东西,有什么不敢吃的?!” 说着,斯药民果然开始撕吃起那只鸡来! 他是狼吞虎咽,刹那间,一只烤鸡入了五脏之庙! 接着端起沙锅鱼头,一顿旋风般,也扫了个光! 商必利暗中懊悔不迭,肚子咕噜咕噜直响,馋虫饿火交攻,舌尖直在嘴唇上打转,口涎硬往空肚子里送! 斯药民吃饱了,拍拍大肚子笑道:“真好吃!” 边说边在收拾残盏,想起那壶酒来,又道:“商大侠,刚才您说戒酒对吧?” 商必利只好嗯了一声,道:“不错!” 斯药民一笑,端壶仰颈灌下,刹那酒尽器空! 他右手揉着胖胖的肚皮,道:“真是酒足饭饱!” 说着,看到了那只癞皮狗,哦了一声,道:“好小子,你跟着斯老子干什么?” 话锋一顿,噗哧一笑,道:“原来你也饿了,好好好,就吃点白米饭吧!” 斯药民说着,用竹筷夹了些米饭扔在地上! 癞皮狗早已饿得两眼发了蓝,红舌一卷,白米干饭入了肚,商必利只恨的牙痒,原来这餐饭并没有毒! 早知如此,刚才他就吃了! 正空白悔恨间,不好了! 那只癞皮狗,突然狂吠起来,接着在室内一转又转,独咕叮的摔倒地当中,可不登腿完蛋大吉! 癞皮狗死了,嘴、眼、鼻、口、耳中,紫黑的血直流,吓得商必利直往后退,全身颤抖不已! 斯药民却把胖脸一寒,指着癞皮狗道:“哼!你也不撒尿看看自己,就凭你这种东西,竟也妄想吃老子做的菜饭,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话锋一顿,他却突然转对商必利道:“商大侠,我做的饭莱你敢吃吗?” 商必利神色大变,竟难答话! 斯药民冷哼两声,一手端着残盏碗筷,一手抓起了癞皮狗的死尸,摇摇头,叹口气道:“其实该死的不是你,而是那在井里下毒的棍帐王八旦,癞皮狗,你记住了是谁害的你,半夜找他索命好了!” 说着,斯药民大步而去! 闻文看着商必利,摇头嗟叹地说道:“商大侠这是你亲眼所见,可怕呀可怕!” 伍仇一笑,道:“有东西不敢吃,真是罪过!” 闻文却道:“伍大侠有所不知,中毒而死固然很惨,但是活活的渴饿而死,那滋味想来也不会好受!” 伍仇嗯了一声,道:“不惜,由此可见,为人行事是错不得的!” 话锋一顿,转对商必利道:“看来阁下报应到了,伍某拭目以待!” 接着向闻文拱手道:“闻兄坐着,我走了。” 闻文笑笑,没有开口,直等伍仇远去之后才道:“商大侠,在下话都已经说清楚了,该怎样你是比别人明白的,我也该走了,你一个人想上一想吧!” 说着,闻文也大步而去。 商必利此时业已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想了很久,有了决定,一跺脚,离开了房间! 现在他已不再避忌什么了,直接走到了万恨生所住的地方,叩门三响,内有人应声道:“请进!” 声调不像万恨生,但是商必利别无选择,推门而进! 岂料跨进门来,大吃一惊,才待转身而去,背后却早已有人阖扣了室门,阻住退路! 原来室内一共坐着三个人,一人阻门,二人坐于门的对面,正是那冤家对头狄慕青等三位! 阻门的是“涵云”,商必利投进了罗网! 商必利见无法退出,不由急了,扬声喝道:“你们意图何为?!” 涵云稽首道:“贫道一片善心,商施主不必害怕!” 商必利冷哼一声,道:“商某根本就不怕!” 狄慕青这时道:“商必利你是来找万恨生?!” 商必利咬咬牙,道:“不错!” 狄慕青一笑道:“你这老奸巨猾的匹夫,自认是只聪明极点的老狐狸,岂料阴沟里翻了船,上人的大当!” 商必利沉声道:“你的话我不懂!” 狄慕青道:“不懂?那你找万恨生何干?!” 商必利道:“我要责问他因何嫁祸与我!” 狄慕青道:“嫁祸?” 商必利道:“当然!” 狄慕青一笑道:“你二人狼狈为奸,那个不知?!” 商必利不理狄慕青,却道:“万恨生何在?” 狄慕青道:“狄某算就你会前来找他,故而在此相候,告诉你商必利,姓万的早已逃之夭夭,离开此店了!” 商必利猛一跺脚,转身要走,狄慕青却又说道:“慢着!” 商必利道:“姓狄的,别忘记你是此店……” 狄慕青一笑,接口道:“放心,你只要住在此店中一天,狄某就等你一天,不会动你的,但是话却要说上几句!” 商必利道:“我不想听!” 狄慕青道:“这可由不得你!” 商必利哼了一声,道:“这也是贵店的规矩?!” 狄慕青不答此问,却指着墙角上竖立的一轻便软床,道:“可知道那是什么?” 商必利不答,眼睛看着天蓬! 狄慕青接着又道:“这张轻便的软床,只要两个人就能抬起来走,床上就算躺着个胖子,也并不觉得会有多重!” “当然喽,躺着的要是你商必利,就更轻了,抬你走个十里八里路,等于抬只死狗似的轻便!” 话锋一顿,哈哈一笑,又道:“何况当狄某和朋友们抬你出去的时候,你早已饿成了‘人干’,至多也不过是骨头的重量……” 商必利怒声接口道:“狄慕青,士可杀而不可辱……” 狄慕青也怒声道:“你瞧瞧镜子,自己看看像不像只缩头的软骨虫?!” 商必利蓦地转对涵云道:“你让不让路?” 涵云却问狄慕青道:“狄施主,若有人首先在贵店之内,动手攻击贫道,请问贫道是束手待毖,抑或也能还击?!” 狄慕青道:“本店助那有理的!” 涵云哦了一声,道:“那就是喽!” 话锋一顿,笑对商必利道:“商施主,你莫非想要动手?!” 商必利气、恨、恼懊俱来,只好一言不发! 狄慕青这时一笑,道:“狄某似乎已经看到舍弟对你招手,商必利,杀人者死,姓狄的现在到要看你还能活多久!” 商必利依然一言不发,狄慕青这时对涵云道:“道长请让路,叫他滚!” 夏宏声此时开口道:“商必利,夏某也祝你好好的活着!” 涵云开了门,商必利飞逃而出! 第七十章狡兔三窟 萧梦梅面对着巨窗,沉思着一件事情! 金成立于一旁,悄然相待! 半晌之后,萧梦梅喟吁一声,转对金成道:“金兄亲自辛苦一趟吧!” 金成答应着,但却说道:“盟主,小爷的为人,我们可都清楚,您这样对他,他是不会感激的,不如盟主另想良策……” 萧梦梅摇头接口道:“金兄就去吧,对他的事,我只能如此!” 金成道:“盟主,不是我敢多言,就算盟主不愿背弃昔日结拜之情,似乎也该将他擒住,免生其他意外……” 萧梦梅道:“他若再有恶行,我会这样作的!” 金成摇摇头,萧梦梅接着又道:“伍贤弟可能就回到那家店中,我不愿他和艾天齐动手,金兄谅我,就请立刻前去如何?” 金成不能再不走了,答应一声而去! 金成走后不久,伍仇来到,他坐在萧梦梅对面,道:“萧兄,小弟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商量!” 萧梦梅笑道:“可是关于万恨生的事?” 伍仇颔首道:“萧兄料事如神,正是!” 萧梦梅道:“贤弟请讲!” 伍仇道:“小弟适才曾到过商必利的房中……!” 萧梦梅道:“愚兄业已得报了!” 伍仇一笑道:“必是闻兄多话。” 萧梦梅摇头道:“是斯药民所陈!” 伍仇哦了一声,道:“说起这位厨师傅来,小弟到记起一件事情,此人决对不像是个居于人下的普通朋友……” 萧梦梅似乎有心改变伍仇的来意,接口道:“贤弟目光如刃!” 伍仇道:“此人是否早已成名江湖?” 萧梦梅道:“不错。” 话锋一转,却突然问道:“贤弟试猜,此人有多大年纪了?” 伍仇道:“小弟本是猜不出的,但萧兄这样问我,反而矩我有了约计,猜来大概能有十之八九了!” 萧梦梅笑道:“愚兄不信!” 伍仇道:“此人既然是位成名多年的人物,年纪决对不像看上去那种四十四五大小,我猜他在五十四五左右!” 萧梦梅哈哈一笑道:“猜错了!” 伍仇道:“大概差不了许多,非常接近!” 萧梦梅摇头道:“不能说差不多,他今年整整六十!” 伍仇有些吃惊地说道:“当真?” 萧梦梅道:“愚兄不会骗你的!” 伍仇道:“他是谁?” 萧梦梅道:“斯药民呀!” 伍仇道:“他当真叫这个名字?” 萧梦梅道:“不错。” 伍仇摇摇头道:“我怎没听家慈说起过这个人呢?” 萧梦梅道:“我相信你这句话,但也不信?” 伍仇道:“这话怎么解释?” 萧梦梅道:“伯母大人一定对你说过,但此人的真实名姓却很少人知,伯母大人大概是只说过他的外号……” 伍仇接口道:“这很可能,他外号……” 萧梦梅接口道:“他曾是先父及伍恩叔的好友兼厨师……” 伍仇闻言一惊,道:“难道他就是‘恶人屠’?” 第159章 萧梦梅颔首道:“正是他!” 伍仇哈哈笑道:“也只有此老,能对付像商必利那样的东西!” 萧梦梅道:“说到商必利,愚兄认为他就要跑了!” 伍仇道:“正要他自投罗网!” 萧梦梅摇头道:“此人聪明万分,怕是逃得脱的!” 伍仇哦了一声,道:“萧兄这话当真?” 萧梦梅道:“自然是真!” 伍仇道:“小弟却说,他逃不掉的!” 萧梦梅一笑道:“贤弟可愿赌上一次?” 伍仇道:“正有此意!” 萧梦梅道:“愚兄是说商必利能逃得无踪无影,但若斯药民出头去找的话,却可找到,贤弟信否?” 伍仇道:“小弟却认为他根本逃不掉!” 萧梦梅道:“赌了,但若经斯药民出面时,仍算愚兄赢才行!” 伍仇道:“好,就这样办!” 萧梦梅道:“赌什么?” 伍仇道:“由萧兄说吧!” 萧梦梅道:“就以万恨生为赌注吧!” 伍仇一愣,道:“萧兄是有心喽?” 萧梦梅道:“不瞒贤弟说,愚兄业已警告过万恨生,令其立刻离开金陵,此时相信他早已远出数里了……” 伍仇长叹一声道:“萧兄这是放虎归山!” 萧梦梅道:“贤弟多谅,对此人,愚兄必须忍至极限才能动他!” 伍仇无奈的点点头道:“现在空言已然无补了!” 萧梦梅想了想,道:“设若所赌是贤弟胜的话,愚兄必然擒那万恨生回来如何?” 伍仇霍地站起,欢然道:“一言为定?” 萧梦梅道:“不错,一言为定!” 伍仇拱手告辞道:“小弟要去安排一下。” 话锋一顿接着诚恳地说道:“深信萧兄知道,小弟并非容不下一个万恨生!” 萧梦梅含笑道:“愚兄知道,这是贤弟的善意关怀!” 伍仇也含笑道:“萧兄知我,我就心安了。” 说着和萧梦梅打个招呼而去! ※※※※※※ 伍仇、闻文、金成、狄慕青、涵云和夏宏声,他们在大厅一角团团围坐着,共商大事。 伍仇道:“诸位没有问题了吧!” 狄慕青道:“放心,我们如此安排,若再叫他出了手去,也显得我们太无能了,何况日夜分开监视……” 伍仇接口道:“狼还交了个狈友,狄兄说话要小心些!” 狄慕青道:“伍大侠说的是!” 闻文却道:“不过就我所知,盟主一向料事如神,他既然说商必利能逃出我等之手,怕是会真的……” 夏宏声接口道:“只要我们从现在起,不离这小子左右,除非他变成个幽灵鬼魂,我就不信能逃之夭夭!” 涵云道:“不谈了,就按所议,立即行事!” 众人颔首,于是纷纷离开了大厅! 狄慕青和涵云一路,在离开大厅后,到达了商必利所住的房外,狄慕青闪身向前,敲门作声! 此时,萧梦梅却正和那斯药民相谈。 在萧梦梅的静室中,斯药民正开口说话,他道:“盟主!事情果然会这个样子?” 萧梦梅道:“保证不错!”[奇书网isuu.] 斯药民道:“果是如此,这小子真的太聪明!” 萧梦梅一笑道:“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终于自投死路!” 斯药民道:“盟主既知未来要发生的事情,何必要我……” 萧梦梅道:“我和伍贤弟打了赌,所以必须烦你相助!” 斯药民道:“必然又是为了艾天齐?” 萧梦梅道:“你也不服气了?” 斯药民道:“这小子虎狼之性,怕是难以改悔……” 萧梦梅接口道:“那是后事,我会注意的!” 斯药民耸耸肩头,道:“只好由盟主您了!” 萧梦梅道:“咱们可说定喽?” 斯药民道:“说定了。” 话辞一顿,又道:“不过要有了错,我可……” 萧梦梅接口道:“不会有错,即便有错我来负责!” 斯药民胖胖的肚子一挺,道:“那好了,我等着!” 说完这句话后,斯药民躬身而退! ※※※※※※ 嘭嘭!嘭嘭嘭!嘭嘭! 狄慕青敲击商必利房门,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响! 涵云脸色也变了,道:“别敲了,冲开它!” 一声巨震,狄慕青冲开了房门! 室内根本无人,但门却关得紧上加紧? 涵云眉头一皱,道:“这东西大概是由窗户走的!” 狄慕青破门而入时,就已经看到,后窗高高支起,此时候经涵云指明,越法认定商必利是由此逃走! 于是狄慕青冷哼一声,道:“我就不信,他会逃出店去!” 话声中,他略沉思,又道:“道长,此事要立刻知会大家!” 涵云颔首,二人急步下楼而去! 他俩找到闻文和金成、伍仇后,狄慕青首先将破门而入,不见商必利踪影,后窗高支之事说出! 伍仇闻言,双目暴射寒光,道:“我们若是找不到这个匹夫,岂不被天下人笑!”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我料他此时必然还藏在店中某处,请狄兄传下令去,除在店外四方监视之人不必更动外,余者立即开始搜索此贼!” 狄慕青嗯了一声,立即召来人手,于是开始排搜! 他们并没有惊动店中住客,但此店并非普通店,当住客更非普通人物,发生了事故是很难瞒住的!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之内,消息已泄! 住客们都见过商必利,又都知道商必利井中下毒的事,如今听说商必利突然失踪了,不由都参加了搜索行列! 搜!搜!搜! 近百名住客和店中的高手,一分一寸地开始排搜! 他们咸信在这刹那时间内,商必利不可能就逃出店去,何况店外四面早就埋伏了人,也都没看到他的影子! 话虽这样说,可是店中排搜的高手,几乎已将这座店翻了个身,却依然没有找到商必利! 在无奈之下,伍仇作了安排! 他将人分成了八队,每队八人,店外四队,店内四队,然后不分店内店外,每队轮班三个时辰,余者休息! 第二天,从早到晚,依然没有搜到商必利! 众人死了心了,有多一半人认定商必利已经逃之夭夭! 伍仇,狄慕青,夏宏声,闻文,金城和涵云这六位主脑人物,在三更时候,齐集大厅之上商量对策! 伍仇首先开口,他道:“不论怎么说,我仍然相信此贼没有逃出此店!” 大厅上,坐满了客人,都在悄静的听着。 涵云接话道:“贫道也是这样想!” 狄慕青皱眉道:“按说此贼决难逃出,但搜了两夜一天,几乎将此店倒翻了个,却仍然不见一点影子……” 夏宏声接口道:“我也认为他仍然藏在店中!” 闻文道:“大家既然想法一样,可见外面监视的人没有失职,他还在店中,现在我们仔细想想,他能藏在哪里?” 狄慕青沉思着,没有接话! 伍仇却突然问闻文道:“闻兄,这要是你的话,你会藏在哪里?” 闻文苦笑一声,道:“按照我们这种搜法,不论藏在哪里也早被搜出来了?” 伍仇剑眉一挑,道:“这真气死人了!” 涵云这时突然说道:“贫道想起一件事来!” 众人同声问道:“什么事?” 涵云道:“伍大侠刚才问我们,若是我们的话,能藏在哪里,使贫道突然想起,这匹夫的可能藏处!” 伍仇急忙道:“在哪里?” 涵云看着狄慕青道:“狄大侠,破门而入发现室内无人的是我们……” 狄慕青接口道:“是呀?” 涵云道:“后窗高支,认定此贼已由后窗逃走的也是我们!” 狄慕青皱眉道:“这还说它干么?” 涵云道:“别急,反正也不忙在一时,让我好好的边想边说!” 话锋一顿,涵云接着又道:“试想,一个人若是真由后窗而逃,为了不使人能够一眼看出找到他的逃路,他会怎样你呢?” 夏宏声道:“他会……” 涵云摆手相拦,接着说道:“要是我,我不但不会从室内反扣上门,并且应该将室门虚掩,后窗放落,这样才能使别人步向歧途!” “但是此贼却恰恰相反,反扣了门,高支起窗,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追踪他的人说,他由后窗而逃的吗?” “此贼刁滑万分,心机百出,奸诈无比,怎会作出这种令人一望就能了然的笨傻事来呢!” 伍仇一拍大腿,道:“不错!” 厅中一干住客,也人人颔首道:“分析的对!” 涵云适时又道:“这一切一切,现在贫道已经想出,是他故布的疑阵,有心让我们上当,而我们果然上了他的大当!” 话锋一停,他冷哼了一声道:“不过他虽聪明,却太拿别人当了傻子,我们上当一时,却非永久,如今贫道敢说,他还在店中!” 狄慕青道:“我们大家都信他还在店中,但是搜到现在却仍然毫无发现,就算是在店里,又能奈若他何呢?” 涵云道:“话不是这样说,表面上看来,他平安了,究其实,他只要还在店中,我们迟早会找他出来的!” 夏宏声道:“道长的分析是,说他并非从后窗而逃了?” 涵云喟叹一声,道:“不是,当时他根本就没有逃!” 夏宏声一愣,闻文等人也不由一呆! 涵云道:“说来怪贫道和狄大侠,当时太着急了些,所以没能好好的想想,否则此时早已把他擒住了。” 金成道:“以道长的看法,当时他藏在哪里?” 涵云说出了惊人的话来,道:“他就在那间屋子里!” 狄慕青摇头道:“这不会的,当时我看得明白,室内无人!” 涵云道:“不错,他是藏在令人一眼看不到的地方!” 伍仇道:“哪里?” 涵云道:“床下!” 狄慕青跺脚道:“我没看床下!” 第160章 涵云低沉地说道:“非但当时狄大侠你没看床下,就是开始排搜之后,数经他所住的那间房子,也没人进去过!” 伍仇恍然道:“对,谁也有个想法,只为那间屋于是他逃走的地方,但却忘记,他仍然可以回去安稳的躲藏!” 狄慕青恨声道:“就只说这种心机吧,也不能留他活命!” 伍仇道:“走,现在再去看看!” 话声中,众人俱皆站起! 那般住客,更是好奇,也站起了多一半来! 这时,萧梦梅安步踱出,道:“贤弟不必去了!” 众人见盟主现身,立即肃穆归座。 伍仇却道:“萧兄,莫非道长料错了此事?” 萧梦梅摇头道:“不是,涵云道长料事如神,半点不错!” 伍仇道:“此贼是藏在住处的床下?” 萧梦梅颔首道:“正是!” 说着,萧梦梅轻拍两掌,有人抬来了一张木床! 萧梦梅道:“将床翻转来!” 床被翻转放在了地上,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了床上! 萧梦梅道:“商必利功力还没到家,附于床下,无法久停,所以必须弄巧,贤弟注意看,床头床后板上的痕迹即知!” 果然! 床板上,有新的凹痕,可供人来抓捏! 伍仇看清之后,恨声道:“好个万恶刁滑的匹夫!” 狄慕青适时道:“盟主也在找这贼子?” 萧梦梅一笑,道:“此贼跑不了的!” 话由萧梦梅口中说出,力量大了,可说无人不信! 狄慕青闻言大喜,道:“盟主已知他藏在店中何处了?” 萧梦梅道:“不!他现在早就逃出此店去了!” 众人闻言,无不骇愕而失望! 涵云道:“这不太可能?” 萧梦梅道:“设若贤弟们在发现此贼失踪后,并不心急,的话,他是绝对无法逃出店中的,但贤弟们太心急了些……” 伍仇接口道:“他是怎样逃出店中伪?” 萧梦梅道:“贤弟不该请本店住客也参与排搜,这样,此贼十分容易的易容之后,加入了排搜行列!” 伍仇脸一红,道:“萧兄说的是!”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商必利既已逃离本店,只怕不是一时三刻可以找得到的了!看来咱们又得重新布置一番才行!” 萧梦梅摇头道:“来不及了!贤弟,咱们还是歇歇吧!” 说着,笑了一笑,向金成道:“金兄,你且派人在店外相候,商必利回来之时,立即带到兄弟的房中,兄弟还有几句话要问他……” 萧梦梅这么一说,可把这伙人都说愣了! 难道商必利会鬼迷了心窍,自己跑回来送死吗? 不可能! 狄慕青想问,但萧梦梅已拉着伍仇回房去了! 涵云道长摇头一叹道:“狄施主,盟主的话,大概错不了多少……” 狄慕青点头道:“道长说的是,盟主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的!但是兄弟却怎么也想不透,那商必利怎会回来?” 夏宏声道:“狄大哥不必为此烦心,反正过了今天,如若那商必利仍未见踪影,咱们就离开此店,四出寻找,兄弟不信他能飞上天去!” 狄慕青道:“夏兄弟,那姓商的既能易容兔脱,只怕此后江湖之上,也永远找不到这个‘羊城魔贾’商必利了!” 夏宏声脱口道:“为什么?他至少会再去泰山取那珍宝!” 涵云道长笑道:“夏施主,他纵然去了泰山,只怕你认他不出的了!” 夏宏声怔怔地道:“那……莫非就没有办法了?” 涵云道长笑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很难奏效而已!” 夏宏声道:“什么办法?何不说出来听听?” 涵云道:“请闻大侠和金大侠发动‘天下一家店’的各处分店朋友协同注意,然后,咱们三人再以锲而不舍的苦志,踏遍天涯海角,追寻此贼!” 狄慕青听得摇头道:“道长,商必利未曾改名易容以前,狄某还找他找了已近三年,如今他这一改名易容,有意隐匿,只怕这等做法,不啻海底捞针,永远也找不到的了!” 涵云长长一叹道:“狄施主说的是,贫道这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商必利既已逃去,只怕……唉!除了真如萧盟主所料,他会回到此处以外,真是不易找得到他的了!” 第七十一章血债血还 适时,闻文微微一笑道:“道长的计谋,未始不可一试!假如那商必利真不回来,则也只好照那不见得奏效的办法去做了!” 狄慕青低声道:“为了属下之事,惊动本店所有的朋友,属下于心何安?闻兄千万不可传出此令,令小弟更增罪孽!” 这“更增罪孽”四字,听得“神通双侠”同是一震! 不错,那商必利的一身武功,并不含糊! 因此,一旦发动各处支店人物打探此人,只怕将来伤亡在“羊城魔贾”商必利手中之人,一定不少! 狄慕青究竟不失忠厚之心,丈夫气概,对于这等损人而不见得利己的事,自是不肯担当的了! 金成凤目一眯,笑道:“狄兄心意,金某明白!狄兄但放宽心,纵然盟主所料有了差错,兄弟相信今后形势发展,也不会如同狄兄所料的那么凶险……” 闻文也笑道:“不错,金兄说的是!狄老弟毋要担心本店人手的伤亡!须知本店眼下宗旨所示,类似这等恶人,咱们还是放不过他!” 狄慕青激动的向“神通双侠”长揖道:“属下先行谢过两位总管……” 闻文笑道:“狄兄不必客气了!” 话音一顿,向石氏兄弟一笑道:“贤昆仲请通知厨下,今日晚饭提前开上来吧!设若盟主料的不差,初更时分,应是可见分晓!” 石仲和应声道:“属下这就去……” 语音未已,人已踅向厨下! 金成微微一笑道:“闻兄,你可是打算初更过后,要到石头城外搜查?” 闻文道:“如是盟主料错,咱们是恐怕不免要先在这金陵附近一带,彻底的搜上一搜,查上一查了!” 说话之间,厨下已道上了酒饭! 狄幕青抱拳在厅内的住店英豪一揖道:“为了狄某之事,劳动各位,真是不安,诸位盛情,狄某容图后报,今日且先借本店水酒,敬各位一杯,聊表兄弟感激之忱!……” 说着,举杯连干三觥! 群侠自也举杯回敬,一时厅内的气氛,到是相当的热闹! 就在众人饱餐战饭,准备等过了初更,就要出发去至城外搜查商必利的这一段等侯的个把时辰,“天下一家店”例外的加上了一道精致的茶点侍客! 是以,所有的人,除了萧梦梅和伍仇,以及另有专司的人外,差不多全都集中在大厅之内! 这些人中,最沉不住气的,是“雷霆手”石仲飞! 他不止跑向酒店的大门口去了七趟! 说真的,大多儿可就觉得他简直是在大厅与大门之间,来来回回的跑来跑去,奔行未停一般! 大概是在石仲飞跑到第十二趟的时候,他忽地像发了疯一般的大声吼叫着向大厅之内奔来! 不必猜,准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石仲和快步迎将出去,大喝道:“二弟,不得在无礼!惊动了盟主,那还了得?” 石仲飞本是一路吼了进来,闻言笑道:“大哥……那… …商必利果然回来了!” 石仲和愣了一愣道:“真的?” 石仲飞道:“他……快到大门口了!” 说着,又转身向外面跑去! 此时,狄慕青已走了过来,道:“石大兄,令弟……” 石仲和笑道:“狄兄,果如盟主所料,那商必利回来了!” 石仲和道:“舍弟业已见到他向本店走来……” 说话之间,那石仲飞已陪着两人自外面走了进来! 当头的一位,不是那“羊城魔贾”商必利是谁? 狄慕青长长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暗暗祷念,这真是亡弟的英灵不昧,才会令这个无恶不作的凶人,终于自己投向了罗网之中! 不过,当他看清了第二个人时,却不禁大大一愣! 那不是厨下新来的那位专给盟主准备菜肴的大师傅么?他怎么会跟在商必利的身后,而且还像是赶猪的一般,将商必利推推拉拉的赶着? 难道,这商必利是这位厨师抓回来的? 狄慕青不敢相信! 适时,闻文、金成已大步走来,抱拳向厨师笑道:“斯老辛苦了!” 斯老?以闻文、金成两人的身份,居然要对这位厨下的伙计称呼一声“斯老”,此人地位,可想而知! 毋怪在场之人,全都在发愣了! 斯药民这会儿可一巴掌把商必利推得向前一冲,口中大声道:“两位总监不必客气,老朽当不得这般称谓!” 话音一顿,指着商必利道:“这姓商的交给两位了!老朽还得去厨下为盟主准备一点菜肴!……” 说罢,快步向后堂行去! 至此,厅内的群豪都已明白,这商必利是被这位大师傅抓了回来! 而且,这位大师傅乃是一位遁世高手! 是以当斯药民穿过大厅之时,所有的人都立起抱拳,以示恭敬之意! 斯药民向众人点了点头,疾步而去! 这时,闻文、金成已押着商必利走进大厅! “小季布”夏宏声双目冒火,厉喝一声道:“姓商的,有本领你就再逃一次试试……” 扬手一个耳光,直打得商必利半边脸肿起老高! 商必利没有吭气! 连疼好像都不知道,只呆呆的望着夏宏声! 闻文一旁笑道:“夏老弟,此人神智不清,你暂时莫要跟他计较了” 金成却道:“夏兄弟,本店规矩何在,老弟莫要成为本店伤人!” 夏宏声脸上微现赧意,忙道:“是!是!兄弟冒失了!” 闻文向狄慕青看了一眼道:“狄兄,盟主交代,要先与这姓商的一谈,狄兄报仇之事,只怕要等盟主问完了话以后了!” 第161章 金成接口道:“狄兄,请恕兄弟有言在先,本店规矩,狄兄可千万破坏不得!” 狄慕青两眼泪光闪闪地抱拳道:“属下省得……属下报仇之时,决不会在本店之中!” 金成笑道:“委曲狄兄之处,尚盼见宥才是!” 狄慕青沉声道:“金兄如此厚待兄弟,兄弟怎会怪及金兄!” 闻文接口道:“狄兄请在大厅稍候,兄弟这就去见盟主!” 说着,“神通双侠”押着商必利就往盟主住处走去! 萧梦梅的住处,是“天下一家店”昔年专为老主人所备下的特级客房,是在后园中的一座独立花楼! 当闻,金两人押着商必利抵达楼下,已然可以清晰的听自楼上的窗中,传出那棋子落枰的叮咚之声! 金成笑道:“想不到盟主此刻还有这等闲情下棋!” 闻文笑道:“盟主算无遗策,商必利早在盟主掌握之中,他又何必那等焦虑?长夜手谈,岂不正是最佳消遣么?” 金成笑道:“不错!盟主心胸,实非常人可及!” 两人说话声音虽低,但又怎能瞒得过楼上二人! 伍仇哈哈一笑道:“楼下可是闻兄?金兄?” 萧梦梅也在一笑之后,大声道:“闻、金二兄可是已将商必利抓来了?” 那闻文呵呵一笑道:“萧大弟,伍二弟,那商必利果然抓回来了!” 话音一落,只听得伍仇叫道:“谁将他抓回来的?” 闻文道:“厨下老师傅斯老抓回此贼!” 楼上有半晌沉默! 忽然,伍仇大笑道:“大哥,你赢了……” 闻文,金成听得一愣! 他们两人仍在下棋么? 不然,伍二侠怎会大叫盟主赢了呢? 就在两人思索之间,萧梦梅已大笑道:“贤弟,这个东道是愚兄赢了!” 伍仇道:“大哥果然神机妙算,而斯老更是叫人敬佩!商必利说能逃出本店,而逃不出他的手掌,真是怪……” 他怪字甫告出口,萧梦梅已大笑道:“贤弟,你可知道斯老除了‘恶人屠’,‘死要命’两个绰号之外,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号么?” 伍仇道:“小弟没有听说过!” 萧梦梅道:“斯老天赋异禀,对于追踪之术,别有奇才,是以昔年黑道中人,都曾暗中叫他‘阴魂不散’!” 伍仇大笑道:“大哥,小弟早知斯老就是‘阴魂不散’,这一场赌小弟就不会答应的了!” 萧梦梅道:“贤弟可是觉着悔之莫及?” 伍仇道:“东道已输,再谈悔之莫及,岂是智者所取?大哥,小弟只是觉得太便宜了那位‘万恨生’而已!” 萧梦梅道:“贤弟,此事容图后论,到是快请闻金二兄上楼吧!” 伍仇大笑道:“不错!咱们可真是失礼了!” 话音一顿,人已在窗口现身,大声道:“盟主请闻、金二兄押那商必利上楼!” 闻文、金成这时已知所谓输赢,乃是这两位小兄弟在为了商必利打赌,而且,还牵涉到“万恨生”! 他们不知其中究竟,自是也不必多费心思去想了! 当下,闻文应得一声道:“兄弟遵命!” 顿时一左一右,押着商必利上得楼去! 进了那间精致的小客堂,萧梦梅起身相迎,并且,肃请闻、金二侠就坐! 闻文、金成告谢落坐已定,萧梦梅目光在那“羊城魔贾” 商必利身上一转,哈哈一笑道:“贤弟,这姓商的神智有些不清呢!” 伍仇一跃而起,走到商必利身前,仔细的看了一番,笑道:“大哥,他是被斯老用拂穴手法所制!” 萧梦梅笑道:“贤弟,这套拂穴手法,想必不会难倒贤弟的了!请贤弟代劳解开他那被制的穴道吧!” 伍仇笑道:“大哥,这是先父的手法,小弟自是懂得!” 话声未毕,已弹指向商必利的后颈点去! “羊城魔贾”商必利团团的脸上,现过二丝捕苦的愁容,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伍仇适时笑道:“姓商的,好好调息一下,莫让那血气倒行,毁了你的一身武功!” 说完话,伍仇已回到了座位之中! 萧梦梅微微一笑道:“看来这姓商的穴道已然被制了两个时辰了!” 伍仇笑道:“大哥眼力过人,"奇"书"网-q'i's'u'u'.'c'o'm"此人果是已被制有两个时辰,如若再过两个时辰不解,只怕他一身武功已将废去了!” 萧梦梅笑道:“料不到斯老哥的心狠手辣作风,数十年来依然未变,凶恶之徒被他碰上,免不了仍然要大吃苦头!” 话音一顿,向闻文、金成道:“狄总管呢?” 闻文道:“现在大厅等待……” 萧梦梅道:“本店规矩不可破坏,狄总管杀弟之仇又不可不报,此事闻兄必须想上一个两全之计方好!” 闻文笑道:“大兄弟,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了。” 伍仇脱口笑道:“闻兄想的是什么两全之计?” 闻文笑道:“兄弟打算将商必利押出本店大门,然后就交由那狄兄和夏兄弟,涵云道长等人自行处理!” 伍仇道:“行!但是,哒姓商的如果赖在房中不走哩?” 闻文道:“这……” 显然,他未曾预料及此! 萧梦梅笑道:“闻兄,这到是不可不防!” 闻文道:“闻某到不大相信姓商的赖得了……” 敢情他忽然想起斯药民送了饭菜去的那一回事,是故他略一沉吟,陡地大笑道:“老弟台,商必利如果不怕饿死,他当然可以赖在本店不走的了!” 伍仇闻言笑道:“这到是一个绝招!” 萧梦梅道:“话虽如此,在下却觉得有些过份!” 伍仇摇头道:“大哥,仁慈之心,也要看对什么人!像商必利这种人,小弟以为大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闻文道:“伍兄弟说的对!对付这等人纵然手段再毒辣一些,也不会算得有伤天和,萧老弟也不必难过!” 萧梦梅笑道:“兄弟并非觉得有伤天和,也不是觉得对付商必利这等人应该仁慈,而是觉得这‘天下一家店’不可如此对待来店投宿的武林人物……” 金成忽然笑道:“萧兄弟,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武林朋友必然不会见怪到本店的!” 萧梦梅笑道:“金兄可是认为商必利在井水之中下毒,就可以堵住武林人物的口,不会有人指责本店过分么?” 金成道:“萧兄弟可是认定商必利如此恶毒,依然堵不住天下武林人物的悠悠之口?” 萧梦梅笑道:“很可能!” 金成意似不信道:“这怎么会?” 萧梦梅道:“金兄,就一般人言,应是不会有人说话的了!但若是碰到那些别有居心之人,岂不正好就是口实么?” 金成道:“那……大弟,依你之见呢?” 萧梦梅道:“所以兄弟才说要慎重行事……” 伍仇忽然在旁微笑道:“大哥,小弟到是想出来了一个办法了!” 萧梦梅道:“什么办法?” 伍仇道:“这‘天下一家店’的金陵总店就以井水有毒为词,停止供应伙食半个月,每日仍依前日之例,住店之人各发给菜饭纹银,出店买食!” 萧婪梅道:“贤弟可是说让那商必利将出店买取食物么?” 伍仇道:“小弟正是如此想!” 萧梦梅道:“他如若找店中伙计代买呢?” 可不?这总不能不让他叫伙计代买吧! 但伍仇却笑道:“店中不会有伙计了!” 萧梦梅道:“为什么?你……” 伍仇道:“既是井水有毒,不能再用,那自然是要日夜赶工,另外开上一口新井的了!大哥对不对?” 萧梦梅道:“对!贤弟想的很周到!” 伍仇道:“这就是了!那商必利如是想叫伙计代买,就说伙计正全部在后园参与挖井,抽不出空来!” 萧梦梅大笑道:“好办法,但贤弟仍忘了一件事情。” 伍仇道:“什么事?” 萧梦梅道:“他不可以托别的住店之人去代买么?” 闻文忽然笑道:“大兄弟,本店的住店朋友,是不会有人代他买的!” 萧梦梅道:“那可不一定!” 金成笑道:“兄弟可以先行招呼一声!” 萧梦梅道:“不是兄弟泄各位的气,只怕这样也不行!” 伍仇道:“大哥这么说,想必早有成竹在胸的了!” 伍仇不愧才思敏捷,一语说中了萧梦梅心意! 萧梦梅道:“贤弟,愚兄想也想过了,只是依然觉得不算万全!” 伍仇道:“大哥何不说出来?” 萧梦梅道:“愚兄以为一客不烦二主,这事若由斯老哥出面,大概那商必利是不会不自动出店去的了!” 伍仇拍手大笑道:“大哥你这才是想了!妙!妙!” 其实,此刻他们这一绝番话说来说去,只有一个目的! 要“羊城魔贾”商必利听明白! 因为,商必利即是被那“恶人屠”弄了回来,他必然是会打定了赖在店中不走的主意了! 因为这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以商必利为人,他必然是走这条路! 这也是萧梦梅等人最为担心的事! 如何在心理上先迫得商必利不敢作此之图,这就是他们不惜故作姿态的说了半天办法的道理了! 商必利果然是句句都听了进去! 凭良心说,他们所想的每一个办法,都足以令他心惊胆跳,失魂落魄不已! 萧梦梅纵然不提出要“恶人屠”出手来对付于他,他也没有胆子敢赖在这个房中的仇人眼前了! 此刻,商必利早已调息完毕! 但他却不肯睁眼! 他想多拖一点时间,好打点自己何去何从! 商必利的算盘打得虽然很如意,孰料萧梦梅就好像长了看得穿别人心肺的大罗神仙般,陡地大喝道:“商必利,你该睁眼了!” 商必利怔得一怔,骇然的睁开了眼! 第162章 伍仇忽地笑道:“姓商的,你怎么回来了?” 商必利不答! 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想出了这个拒绝说话的对策! 萧梦梅的眉头一皱道:“商必利,你近随二弟甚久,应该知道小爷的手段!” 商必利混身似是一震! 但他依然不说话! 伍仇怒容满面的一跃而起 忽地,萧梦梅一伸手,笑道:“贤弟,莫要对这等人生气,犯不着的很!” 伍仇忿忿地道:“大哥,这等人实在容他不得!” 萧梦梅道:“贤弟,休说此店之中不可动武待人,就是那狄老哥也不会愿意贤弟伤了这姓商的一毛一发的!” 伍仇跺了跺脚道:“真是便宜了此贼……” 闻文这时道:“萧大弟,如是你已不再问这姓商的什么,请由愚兄押交那斯老手中如何?” 萧梦梅笑道:“也好……兄弟知道可能是什么话也问不出来的了!” 闻文笑了一笑,刚刚站了起来!那商必利陡然双目暴睁,大声道:“且慢!” 他终于开口了! 伍仇忽地大笑道:“怎么?姓商的不是哑巴么?” 商必利冷冷笑道:“你不必耀武扬威,商某对你不在乎……” 伍仇闻言反倒不怒而笑道:“姓商的,小爷大概也不必你在乎我……” 萧梦梅忽然冷冷笑道:“商必利,你的所作行为,实已天人共愤,你今日被斯老擒了回来,可是还有些不服么?” 商必利嘿嘿道:“那姓斯的用了诡计暗算商某,算不得什么好汉!” 伍仇冷笑道:“你躲在床下面算是好汉?” 萧梦梅此刻可是神色十分严肃地说道:“商必利,你可知道那斯老是什么人?” 商必利道:“无耻鼠辈而已!” 他好像豁出去了!口头上不肯饶人了! 萧梦梅大笑道:“商必利,你大可不必嘴硬!‘恶人屠’的大名你应该曾经听说过,你再狠,大概也狠不过他!” 商必利在听到“恶人屠”三个字以后,简直是从脚心凉到了底! 半晌,他没有说话! 萧梦梅哈哈一笑道:“商必利,在下今晚只打算告诉你一句话,你不必妄想赖在店中不走,昔年你既能杀了那么多人,你也算得是一条汉子,因此,在下认为,你大为凭你的一身武功,与狄慕青、夏宏声等一搏!如果你强过他们,你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商必利目光闪了一闪,已然有些心动了! 萧梦梅话音顿了一顿,又道:“但在下要告诉你,你与狄大侠等相搏,幸而获胜,我希望你发誓今后不要再做恶事,否则,只怕武林中人就容你不得了!” 商必利看了萧梦梅一眼道:“商某明白了!” 萧梦梅道:“你明白就好!” 话音一顿,向闻文道:“请闻兄为商必利安排食宿,明日一早,送他出店!” 闻文应了声“是”,和金成两人押着商必利下楼而去! 伍仇在他们三人离去后,忽然笑道:“大哥,你这等安排真是令人钦佩!” 萧梦梅笑道:“贤弟,这是唯一能够堵塞某些人闲言的办法!” 伍仇明白这“某些人”指的是谁! 他会意地一笑道:“大哥,你真是做的仁至义尽了!” 萧梦梅道:“贤弟,愚兄不得不尔……” (本书已至结束阶段,今后情节越来越离奇,要知后事,请看续下集) 第七十二章罗网自投 伍仇微微一笑道:“大哥,你可知道狄兄准备那如何报仇么?” 萧梦梅笑道:“愚兄猜猜如何?” 伍仇道:“大哥不必猜,小弟知道你一定猜得出来!” 萧梦梅笑道:“贤弟,如果愚兄猜的不错,那狄慕青兄台,一定是要生擒商必利,前往泰山活祭他的兄弟了!” 伍仇道:“我说大哥一猜就中嘛!” 话音一顿,笑道:“大哥,狄兄除了在泰山要以商某活祭乃弟以外,他还要把那‘东城藏宝’取出来的!” 萧梦梅道:“干吗?那么,那藏宝为数极多,取出来只怕不大……不大……” 他一连说了两个“不大”,却没把下文说了出来! 伍仇笑道:“大哥,你是不放心宝藏出库会招人眼红么?” 萧梦梅道:“愚兄正是如此担心!” 伍仇笑道:“大哥,这是狄兄的一片心意,他要把这‘东城藏宝’全部取来,送给‘天下一家店’,替天下武林朋友做上一些善举义行!” 萧梦梅沉吟道:“这……狄兄这番心意太好!只是太冒险了……” 伍仇笑道:“大哥,这事到不必操心,该操心的应是那‘万恨生’是否已经……” 突然,萧梦梅目光一凛,喝道:“什么人?” 萧梦梅功力深厚,突发现窗外有人偷听,目光一寒,大喝道:“什么人?” 伍仇也适时扬眉道:“进来吧!盟主在此,你们还想瞒得过人么?” 窗外,一声哈哈,立即飞进来两人! 落地现身,赫然是“刀魔”欧阳彤,“人魔”那五岳! 萧梦梅先是怔得一怔,但一瞬间,他又笑了! “原来是两位魔兄,区区失迎了!” 欧阳彤,那五岳两人互看了一眼,向萧梦梅一揖道:“见过萧盟主……” 萧梦梅笑道:“罢了!区区不敢当,请坐!” “刀魔”“人魔”道了一声谢,又向伍仇见礼! 伍仇道:“有劳两位兄台了!” “刀魔”笑道:“不敢!大哥吩咐之事,老朽兄弟自是理应奔走!” 伍仇笑道:“看欧阳老哥满面春风,一定是办得十分顺手了!” 欧阳彤道:“说不上顺手,只算幸不辱命而已!” 伍仇笑道:“那真是有劳两位了……” “人魔”那五岳道:“魔主……大哥,那批人虽已尽数消灭,但却走了为首之人!” 伍仇笑道:“兄弟已经知道了!” 那五岳一怔道:“大哥可是另外还派了人……” 伍仇笑道:“没有!兄弟自是信得过两位!” 那五岳道:“那……大哥怎地已知为首之人业已逃走?” 伍仇笑道:“兄弟业已见过了他!” 欧阳彤目光一亮,大笑道:“大哥,你必然已亲自动手解决了他了!” 伍仇笑道:“没有!没有!” 他这等回答,可大大的出了两位魔头意外! 呆呆地,欧阳彤和那五岳半晌未曾答话! 萧梦梅这时笑道:“两位何不请先坐下再谈?” 欧阳彤、那五岳这才告谢,坐下! 伍仇笑道:“大哥,你怎么丝毫不曾为欧阳老哥等现身之事惊奇呢?” 敢情伍仇自己沉不住气,先张口问人了! 萧梦梅大笑道:“贤弟,愚兄为何要问?” 伍仇道:“大哥,小弟曾告诉大家,魔旅已告解散,而‘刀、人’二魔忽然出现,大哥竟然不惊,实令兄弟不解!” 萧梦梅笑道:“贤弟,解散魔旅,不见得就是永远不跟他们交往啊!欧阳二弟出现,愚兄不会见怪的道理就在这儿!” 伍仇笑道:“大哥待人如此赤诚,真是令人感动得很!” 萧梦梅大笑道:“贤弟,到今天你怎么还说这种客套话呢?” 伍仇道:“小弟原以为大哥会厉声相责于我,但却想不到大哥竟然是如此信任小弟,的确使小弟觉得十分惭愧!” 萧梦梅道:“贤弟,其实愚兄对你那‘万魔之旅’就根本未曾歧视过,你要愚兄责怪你,那岂非不大可能?” 话音一顿,又道:“贤弟,可是请他们跟踪了,那艾……” 伍仇突然插口打断了萧梦梅的话声道:“大哥,他们虽然除去了艾三弟的手下之人,但却并未能伤及艾三弟分毫,大哥不会见怪吧!” 萧梦梅笑道:“愚兄怎会?说不得,愚兄还得谢谢欧阳兄和那兄!” “刀魔”欧阳彤哈哈笑道:“盟主过奖,老朽愧不敢当……” “人魔”却笑道:“那姓艾的跟魔主大哥见过面了?” 伍仇点了一点头道:“见过了!” 他忽然目光一肃道:“那老哥,以后你别喊我魔主了!‘万魔之旅’既已解散,这‘魔主’两字,自应随之消失……” 那五岳道:“是,是!老朽改口就是!” 伍仇道:“那老哥,以后你们别叫我大哥了!” 那五岳一愣道:“大哥你……可是要赶走我们了?” 伍仇笑道:“不是!我只是要你们改口称呼我一声兄弟!” 欧阳彤皱眉道:“那怎么可以?你本来是咱们的龙头老大啊!” 伍仇道:“此后我们的大哥乃是盟主萧大哥,你们应该称呼盟主为大哥,因此,我才要你们改口!” 欧阳彤、那五岳这才明白了! 同时一笑道:“是了!老朽等遵命就是!” 萧梦梅笑了一笑道:“两位老哥不可如此客气!区区但望两位,也叫兄弟一声老弟足矣!” 欧阳彤、那五岳自然不肯,当下由欧阳彤说道:“盟主大哥如是这样说,那就是瞧不起老朽等人了!” 萧梦梅苦笑道:“两位执意如此,兄弟只好愧受……” 那五岳、欧阳彤忽然双双立起,长长一揖道:“见过盟主大哥!” 萧梦梅还了一礼道:“多谢两位老哥了!” 伍仇这时笑道:“王老哥的事,办得如何?两位可见到了他们?” 那五岳摇头道:“老朽来此之前,一直未曾见到王兄!” 欧阳彤道:“兄弟,老朽怕那王兄难以得到结果!” 伍仇道:“王老哥交游满天下,如果连他也查不出来,只怕别人更是查不出来的了!” 那五岳道:“伍兄弟说的是,除了王兄外,果真甚难找到有人如他一般的交游广阔,识遍三山五岳人物……” 萧梦梅忽然道:“贤弟,那王毒丐是奉你所差找人去了?” 伍仇笑道:“是小弟差他去打探一个人的下落!” 萧梦梅道:“谁?” 伍仇道:“大哥想知道么?” 萧梦梅道:“贤弟如果不便,那就不必说出了!” 第163章 伍仇笑道:“小弟对大哥决无不便说出之事!只是,小弟说了出来,恐怕大哥要怪小弟多事了……” 萧梦梅听得心中一动,笑道:“贤弟,你……” 突然间,萧梦梅肃容立起道:“贤弟,你不会是派那王老哥去找卜老吧?” 伍仇目光一暗道:“大哥……” 他口中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就没有了下文! 是了! 这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伍仇正是要王小五到处找那“十君子”中唯一硕果尚存伪“九魂魔铃”卜窥宇卜老丈下落! 萧梦梅半天没说话! 他只是站着瞧着伍仇! 伍仇,没有说话,他似乎有一丝愧意! 萧梦梅忽然坐了下去,长长一叹道:“贤弟,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了?谁告诉了你?” 伍仇低声道:“这……是家母告知!” 萧梦梅皱眉道:“伯母怎会知道的呢?” 伍仇道:“这大概是‘璇玑客神手仙翁’陈飞老人查出来的!” 萧梦梅道:“贤弟,伯母可是要贤弟一定要找到卜老丈么?” 伍仇幽幽地点了点头! 萧梦梅道:“贤弟莫非未把愚兄之意禀告伯母么?” 伍仇道:“大哥,家母知道大哥的心意,但家母曾告诫小弟,卜窥宇乃是我等杀父大仇,他纵然是身化白骨,也得找到他的那几根白骨来奠祭死去的先人!” 萧梦梅的剑眉一时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了! 显然伍伯母这份决心,可令他大大为难不已! 他一手支额,低声道:“贤弟,这等看来是十分为难的了!” 伍仇道:“大哥,小弟是母命难违……” 萧梦梅道:“贤弟,这事休说是贤弟母命难违,连愚兄眼下也感到处境困难,怕是劝也劝不动伯母了!” 伍仇摇头道:“大哥,这事只怕无人可以改变家母了!” 萧梦梅突然长叹道:“如此看来,过四妹也要空劳往返了!” 伍仇闻言一怔道:“大哥,你……是晓梅姑娘去了家母之处么?” 萧梦梅道:“不止过四妹呢!” 伍仇道:“还有谁去了?” 萧梦梅道:“抓五爷,木头僧,过万乘和重远兄!” 伍仇道:“他们都去了么?” 萧梦梅道:“愚兄若非因事在苏州留下,而后转来金陵,否则,愚兄此时也在那‘罗浮宫’中叩见伯母了!” 敢情那次自雷家堡出来的马车和三骑骏马,正是萧梦梅、过晓梅、过万乘、木头僧、伍重远等一行! 而那驾车的老人,正是抓五爷! 伍仇皱了皱眉道:“大哥,恐怕他们是徒劳往返了!” 萧梦梅道:“贤弟,这事既是伯母决心已下,愚兄自然也不便多讲,但愿卜老丈能够不被王小五寻到就好!” 伍仇道:“事到如今,小弟也只好这么想了!” 话音一顿,转头向刀、人双魔道:“两位老哥辛苦了,就在隔壁房中歇歇吧!” 刀、人二魔起身应是,向两人告辞,双双退到隔壁! 萧梦梅沉吟良久道:“贤弟,卜老丈的事,暂且放下不谈,那艾天齐的事,愚兄尚盼贤弟遵守诺言,莫要再让愚兄为难!” 伍仇笑道:“大哥,打赌是你赢,小弟怎敢反悔?” 萧梦梅笑道:“愚兄此心,只要贤弟懂得就好!” 伍仇笑道:“大哥,前天小弟已听大哥说过,既知此人乃是昔日代替大哥之人,小弟纵然再恨他,也不能对他如何了!” 萧梦梅笑道:“愚兄先行谢谢贤弟……” 顿了一顿,他忽然低声道:“贤弟,咱们也调息一下吧,明日一早还得分头去行事呢!” 伍仇会心地点头道:“小弟遵命!” 萧梦梅抖手弹灭了室内灯火,身形一闪,竟已穿窗而出! 伍仇没有跟去,但却低声道:“大哥,你可得小心些……” 话声传出,萧梦梅已然走的没了影子! ※※※※※※ 天色甫明,金陵“天下一家店”的大门呀然而启! “神通双侠”陪着一位面圆圆,富态态,但却眉目之间有重忧的胖子,走出了这扇金漆大门! 那胖子刚刚跨出大门一步,闻文立即抱拳道:“商兄好走,恕闻某不送了!” 胖子抱拳道:“不敢!打扰之处,尚祈海涵……” 话音未已,人已腾身而去! 他走的果真很快! 因为他要争取这早走片刻的时机,好避开狄慕青追来! 原来昨夜在店中已得闻文、金成保证,他商必利离开“天下一家店”的半个时刻之内,狄慕青不会离店追赶! 是故商必利跨出大门,连多说半句话都不肯! 可是,就算商必利再聪明,这几天他也变昏了头! 敢情那闻文的话中有话! 狄慕青不在半刻时辰追他,那夏宏声和涵云道长呢?他们两个人,闻文、金成连提都没有提! 在商必利而言,这是他唯一逃生的机会,大喜之下,就把闻文的话当作包含了夏宏声、涵云在内! 其实,是不是如此,只有老天知道! 商必利一口气奔向城外! 而且他是奔向江边! 在商必利而言,迅快的弄一只船过了江,或是干脆躲在舟中不出,饶令你狄慕青,那也是追不到自己的了! 然而,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自己的举动,已然落在他人的算计之中! 商必利刚刚抵达下关江边,狄慕青竟然早在岸边相候! 这一下子可把这奸险凶毒的,“羊城魔贾”弄愣了! 他计算从“天下一家店”赶至此处,总共花了半个多时辰,那狄慕青如是迟了半刻赶来,他又怎会先到? 就在商必利念头尚未转过来的刹那,狄慕青已冷冷喝道:“姓商的,你别打算再跑了!” 商必利嘿嘿地连笑两声道:“想不到‘天下一家店’也是不讲信义的人!商某一生不肯相信别人,今儿头一遭信了别人,想不到就上了一个大当……” 他一面说,一面眼珠子乱转,可是在打量四周,是不是有什么机会,可以帮他脱身遁走! 狄慕青冷哼一声,道:“姓商的,你说话可得当心,闻总监可不是好惹的!他几时骗过别人?你到是讲明白最好……” 商必利目光仍在四周转动,冷笑道:“那闻文明明告诉商某,你要在商某之后半刻时辰方可离府,你此刻先我而来,岂不是证实了闻文说的乃是假话了么?” 狄慕青冷哼道:“商必利,你只好怨你自己昏了头,狄某出发,正是在你走了以后半刻时辰,至于先你而到么?那……” 他忽然嘿嘿一笑,又道:“只因狄某比你姓商的在金陵地带住的久,路径比你姓商的要熟的太多,抄了近路,自是先到的了!” 商必利厉声道:“你怎知道商某必会来到江边?你们设好圈套……” 他话未说完,狄慕青已怒声斥道:“商必利,你少在此处信口雌黄了!狄某告诉你,狄某虽然应允那闻总监,迟你半刻赶来,但狄某却并未答应闻总监不可另派别人盯梢于你,你这老狗一出大门,所去何处,可说一步都未脱出狄某的眼睛!” 商必利愣了一愣道:“你们……这正是骗了人……” 他话声未已,忽然指着狄慕青身后道:“姓狄的,你们如不骗人,你身后那几位是谁?” 狄慕青一怔道:“狄某身后有人么?” 狄慕青不自主的随着话声,转头向身后望去! 可是,身后哪里有人? 狄慕青心中一动,掉头道:“商必利,你……” 眼前,商必利连影子都没有了! 敢情他是趁着狄慕青回头的一刹那,闪身逃躲到那码头的房舍之中去了! 狄慕青冷冷一笑,自语道:“今天要是再让你逃出掌心,狄某也是白活了!” 他一面自语,却一面背起手,在江边漫步! 狄慕青这等寻仇,未免令人不解! 杀弟的大仇溜了,他为什么不追! 莫非他不再打算替他弟弟报仇了么? 不是! 就在狄慕青在江边徘徊,不足盏茶时分,那位忽然逃去的“羊城魔贾”商必利,竟然再度跑了回来! 怪事!真正是怪事! 商必利真好像是被鬼迷住了! 明明他已经跑的不见了,却又怎地跑了回来了呢? 而且,他身后还跟了三个人? 狄慕青缓步迎向商必利,冷笑道:“商必利,你怎地不逃?” 商必利目中凶光暴闪,冷哼道:“姓狄的,你是要跟商某一决死战么?” 这家伙果然厉害! 他在走投无路之下,居然打算用一拚来侥幸取胜保命! 狄慕青大笑道:“商必利,你大概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 这时,那跟在商必利身后的三人,已走了过来! 领先的那人,竟是“恶人屠”斯药民! 另外两位,一个是“小季布”夏宏声,一个是泰山的涵云道长! 怪不得商必利逃不了! 也怪不得商必利不敢打什么歪主意了! 既有“恶人屠”在旁,商必利再狡猾也没有办法了! 此时,斯药民腆着大肚子笑道:“狄老弟,你肯不肯听老屠夫一句话?” 狄慕青抱拳道:“斯老请说!” 斯药民笑道:“这姓商的本该碎尸万段,也本该由老屠将他拿下,交给你老弟和夏老弟报仇,但是,老屠发现这姓商的这份可怜相,觉得他太不像人样,根本不够于为非作歹,所以,老屠夫忽然奇想,你老弟可否答应这姓商的,跟他打上个三五十回合,让老屠夫瞧瞧这姓商的到底凭着多少武功,在武林之中为非作歹?” 狄慕青恭声道:“晚辈遵命!” 斯药民大笑道:“老弟真是够交情……” 话音一转,向商必利道:“姓商的,老屠帮了你不小的忙,你该别让老屠也跟着丢人,拿出你真实功夫,也好让老屠看看你可是够料害人!” 商必利目光一转道:“斯老哥,这一战,大概是免不了的!但商某可得把话说在头里,如果商某赢了,该怎么办?” 第164章 他不提自己输了,是他明知自己若败,必无侥幸可能! 斯药民大笑道:“这个很简单,换一个人上去再打!” 商必利一怔道:“怎么,是车轮大战?” 斯药民道:“随你怎么想都行!” 商必利忽然笑起来,大声道:“算了!商某束手就缚算了!” 斯药民道:“你想撒赖么?” 商必利道:“不敢!” 斯药民道:“既是不敢,为何要说束手就缚?” 商必利道:“商某连日未曾休歇,我胜狄某一人,商某尚有把握,但要商某一连邀斗三四人,商某自分难免,所以,千脆不如不打,还省些气力!” 斯药民道:“那你要怎样?” 商必利道:“一战决定胜负!” 夏宏声忽然大喝道:“放屁!” 斯药民却笑道:“商必利,你想得蛮自在啊!” 商必利冷笑道:“商某乃是要求公平决斗!” 斯药民大笑道:“好一个公平决斗!斯老屠今天决心再帮你一个忙,如何?你愿意么?” 商必利心中暗喜,口中却道:“斯老有心帮忙,商某却之岂非不恭么?” 他明明希望人家帮忙,口中却不说出半句感激之话! 斯药民笑道:“好,你不是说要一战决胜负么?” 商必利道:“不错,商某确有此意!” 斯药民道:“老屠帮你一个忙,要他们答应你一仗决定胜负就是!” 狄慕青目光一转道:“斯老,这事恐怕……” 话音未已,斯药民已大笑道:“狄老弟,你这个面子不能不卖,斯老屠今天少不得要强迫老弟台一次了!” 斯药民话音一落,涵云道长忽然道:“斯老施主,此事关系重大,你老应该慎重!” 斯药民道:“放心,老屠向来处事慎细公允,你们不必着急!” 商必利笑道:“斯老,你老先把条件说出来吧!” 斯药民道:“好的!老屠当然要说的了!” 话音一顿,笑道:“狄老弟和夏老弟准备!” 狄慕青怔了一怔,看看夏宏声,半响没能说话! 斯药民笑道:“两位怎么了?” 狄慕青道:“斯老可是要我们联手合击?” 斯药民道:“怎么,你们可是不愿么?” 狄慕青道:“这……” 商必利忽然冷笑道:“斯老,你这是算帮忙么?” 斯药民道:“不错,这正是老屠要帮的忙!” 商必利忽然冷笑不已! 斯药民道:“狄老弟,你们如果不忘那泰山血债,对付这等凶人,两人联手,也不会有什么不对!” 狄慕青沉吟未语! 夏宏声也似乎大感难以决定! 只有涵云道长忽然稽首道:“为了泰山那十三名尸体和狄二施主的血仇,两位施主果真不该再多所犹豫不决了……” 狄慕青皱了皱眉,忽然向夏宏声道:“夏贤弟咱们别再等了,斯老说的对,为了泰山那血债,咱们委实没有依江湖规矩的必要!” 夏宏声剑眉一扬,陡然自肩后拔出长剑,大步直向商必利走了过去! 狄慕青挥手自衣襟之下抽出一根尺许铁笔,也举步沉稳地向那“羊城魔贾”商必利走去! 商必利手中已掣出了他的铁算盘! 冷冷一笑道:“姓狄的跟姓夏的,商某人如是胜了你们,你们这一辈子可就别再想报仇了!所以商某告诉你们,要你们尽出全力!” 狄慕青冷哼道:“不劳你费心!” 夏宏声道:“姓商的,夏某跟你是不死不休!” “嗖”的一声,长剑电疾刺出! 商必利铁算盘一横,直往夏宏声长剑锁去! 原来他这只算盘,还有着锁拿对方兵刃的功用! 夏宏声长眉一扬,剑势倏变,手伸剑身,拍向商必利手中的铁算盘,左手并一领剑诀,点向商必利心窝! 商必利嘿嘿一笑,抖手拍出三掌! 这时,狄慕青铁笔一挥,也加入了战团! 商必利狞声一笑,“当当”一阵铁算子响声,随着他右手飞举之势传出,挡开了狄慕青铁笔,顺手还猛攻了五招! 斯药民在旁看得笑道:“姓商的武功不弱,两位不尽全力,恐怕不容取胜!” 涵云道长道:“老施主说的是!此人武功阴险得很!” 斯药民低声道:“那姓商的手中算盘,可能还暗藏了什么花样,你最好设法说破于他,免得狄老弟两人上当!” 涵云道长点点头道:“贫道亦有此心……” 话音一顿,突然大笑一声道:“商施主,你那算盘子儿可是喂过了毒的暗器么?” 第七十三章血溅古墓 其实,商必利的那只铁算盘,到确是一件极为恶毒的兵器,不但那铁算子喂过了毒,就是那每根穿子的算骨,也都是可以自动射出的毒箭! 他敢于有恃无恐地与夏宏声、狄慕青两人一拚,这个兵器的妙用,对他不无很大关系! 不料涵云道长竟然叫破了此事,这可把商必利气得恨不得先拿这个牛鼻子老道开刀了! 狄慕青、夏宏声自是知道涵云道长的用意! 是以,涵云道长话音一落,狄慕青立即笑道:“道长不必担心,狄某早已知道姓商的兵器有鬼了!” 夏宏声则一连三剑刺出,口中大喝道:“商必利,在下到要瞧瞧你有什么花样可出!” “刷,刷” 剑势有如狂风暴雨一般,招招不离商必利要害! 商必利一身武功虽然不弱,但是,遇到了狄慕青和夏宏声,两人这等仇深似海的对头,可也大感难以应付的了! 是故在两人的一轮猛攻之下,迫得他险象环生! 商必利心中,此刻可是在打着主意! 因为,就目下情势而论,他是除了一举将四人制于死地而外,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可言! 铁算盘连番锁拿拍搠之下,他双目凶光乍闪,倏的大喝一声道:“你们拿命来吧!” 十多点星星,电疾分向狄慕青、夏宏、声涵云道长和斯药民四人袭去! 这一手虽然在那四人预计之中,但是,他们却并未料到的是,商必利竟连涵云道长和斯药民也算计在内! 因此,斯药民不竟大声道:“商必利,你简直是在找死了……” 话音一顿,陡然一掌横拍,将那飞向自己和涵云道长的四颗算盘子,震得斜飞七丈以外! 不过,斯药民倒并未再出手攻击商必利! 就在斯药民震飞那铁棋子的同时,狄慕青、夏宏声也同时让开了商必利那凶狠的暗算,奋力抢攻! 商必利嘿嘿一笑,厉声道:“你们想要商某的命,商某也不会饶了你们……” 话音一顿,陡然闪身退了一步! 就在退步的刹那,那支铁算盘突然像爆竹般炸了! 铁算盘炸开,岂不是商必利自己也不免么? 没有! 商必利没有受到丝毫伤损! 同样的,那狄慕青、夏宏声也没有受到伤损! 敢情那铁算盘并不是真的爆炸,而且支解了而已! 那铁算盘子,算盘骨,都如利箭一般向四人射去! 在商必利而言,这已不啻是孤注一掷! 这一手叫做“万毒齐飞”,是商必利的独门手法,在敌对之人无备之下,几乎无人能逃过他的毒手! 今天他明明知道对手有备,居然仍不惜用出这种手法,显然是表示他已到了穷途末路,别无可择之地了! 狄慕青、夏宏声、涵云道长、斯药民四人在商必利震碎“铁算盘”的那一刹那,由于心中早有计划,是的纷纷挥掌舞剑,闪身退让! 十三根铁骨和三十多枚铁算子,全都跌落在丈许之外! 他们没有受到伤害! 可是,就这一眨眼之间,那商必利居然一头跳入了江中而去! 他要借水遁开溜! 狄慕青不识水性,只急得在抓头直叫! 但夏宏声则不然! 他长剑一摆,也一头窜入了水中! 这时,斯药民大笑道:“这家伙可是自找苦吃了……” 话音未已,那江水之中,突然冒起了三个人头! 一个是夏宏声!一个是商必利! 但另外的一个是谁? 容得狄慕青张眼看明而时,不禁失声道:“是石三兄么?” 原来此人乃是“大漠三雄”中的“开碑手”石仲明! 石仲明能在水下埋伏,这到是大出狄慕青意料之外! 因为“大漠三雄”乃是旱路上的英雄,怎会有这等精通的水性呢? 狄慕青皱眉望着他们在水中激斗的三人直发呆! 斯药民笑道:“狄老弟,你可是很惊奇么?” 狄慕青道:“可不是?这石三兄识得水性,真是意外得很!” 斯药民道:“老弟,那石氏兄弟乃是在‘罗布泊’畔长大,识得水性,又有什么可怪之处?老实说,这石老三的水下功夫,只怕长江上的豪杰,也很少有几个人能够与他相较的了!” 狄慕青道:“未料到石三兄还有这等能耐……” 话音一顿,又道:“斯老,这一定是你老安排的了!” 斯药民大笑道:“对付商必利这种人,老屠不能不步步为营,替他弄妥一条最好的道路,让他自己锁将进去!” 狄慕青长长一叹道:“若非你老出面,晚辈真是无法对付得了他!” 斯药民大笑道:“老弟,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老屠尽这份心意,乃是做人的道理,老弟不必挂在心上了!” 狄慕青道:“晚辈和舍弟九泉之灵,都永感斯老惠助之德!” 斯药民笑道:“老弟,你怎么又来了?老屠岂是要人感恩之人?” 突然,水中传来了一声厉吼! 那位“羊城魔贾”商必利大概是吃了亏了! 因为他不但厉声怪吼,而且也伸起了双手,在水面之上挣扎狂挥! 夏宏声则一手拍水,一手挥剑在向商必利刺去! 石仲明却没有踪影! 眼看夏宏声这一剑就要刺穿商必利的前胸蓦地,那商必利竟然一下子从水里头跳了起来! 这一跳,离水居然高达三尺! 第165章 刚好,他避开了夏宏声这一剑! 商必利身形刚刚离水,就双臂一划,想要向岸上飘去! 可是,他却没有料到,石仲明陡地自水中冒了出来,一伸手,抓住了商必利的左脚,一把就将他拖进了水中! 商必利像个大虾子一般,栽进了江面之下! 但他迅快的又冒出了水面! 这一回可不是他自己冒出来的,因为狄慕青很明显的看出来,那商必利的左肘和左腿都被一只手捏牢! 接着,石仲明的头肩也露了出来! 敢情那商必利已经被石仲明在水底活捉了! 由于商某已被生擒之下,夏宏声的长剑也就未再刺出! 斯药民哈哈大笑道:“石老三,摔上来吧!” 石仲明的水性之佳,果是不同凡响,他虽然手中抓了一个人,依然能够在水中不沉,而且竟然能开口说话! 斯药民话音一落,石仲明立即应声道:“晚辈遵命!” 他陡然双手一抖,竟将商必利向上一抛,然后用掌力将对方震得向岸上横飞三丈之远! 涵云道长只看得长叹道:“石施主这‘开碑手’之名,果不虚传,传力之强,贫道真是仅见……” 石仲明在一掌将商必利震得向岸上飞去的同时,也自朗声大叫道:“狄总管,好生的抓住这姓商的!” 狄慕青呵呵一笑道:“有劳石三兄了……” 双手一抄,已将商必利接住! 这时,他才发现商必利的穴道已然被制! 石仲明、夏宏声也湿淋淋的上了岸! 斯药民道:“狄老弟,咱们要不要先将他弄回店中呢?” 狄慕青摇头道:“不!” 石仲明笑道:“狄总管,依在下之见还是将他弄回店中好!” 狄慕青道:“石三兄,这贼子不能弄去店中的!” 斯药民笑道:“为什么?” 狄慕青道:“晚辈不想破坏店中不得寻仇的规例……” 石仲明笑道:“狄总管打算怎么办呢?就在此地解决此人?” 狄慕青道:“也不!” 斯药民笑道:“老屠明白了!” 石仲明道:“斯老,你老明白什么了?” 斯药民道:“狄老弟可能要把这姓商的弄到泰山吧!” 石仲明怔得一怔,道:“怎么?还要走这么远的路么?” 狄慕青沉声道:“石三兄,兄弟要将他活祭在舍弟灵前!” 斯药民大笑道:“狄老弟这份恺悌之心,老屠是十分赞成!” 石仲明忽然摇头道:“狄总管,兄弟只怕这样并不好……” 狄慕青闻言一惊道:“石三兄有何高见?兄弟不知其中有何不好?” 石仲明道:“狄总管,不是兄弟多事,这等迢遥路程,只怕不大平安吧!” 狄慕青笑道:“石三兄是担心这一路之上,可能出事么?” 石仲明道:“商必利诡计多端,说不定他也有过什么意想不到的安排……” 斯药民道:“这个么,老屠认为不必担心的了!” 石仲明道:“斯老,你老可认为这姓商的并没有什么生死之交么?” 斯药民道:“可不是么?试想像这种人,谁能与他打得成生死相共的交道?任何人沾上他没有不吃亏的了!” 石仲明道:“这也有道理……但愿一路平安就好!” 话音一顿,向夏宏声道:“夏兄这身衣履恐怕还得回去换一换吧!” 夏宏声道:“不必了!兄弟随便买办一套换上就行!” 听他们的口气,似乎这就要动身了! 斯药民笑道:“狄老弟,此去山东,路程不近,说真的,你们可得当心些才好!虽然就常情而论,应是不会出事,可是,天下事往往很多出人意表,稍一不慎,这后果就要不堪设想的了!” 狄慕青感激不已的恭声道:“你老教训,晚辈永志心怀!” 话音一顿,又向石仲明道:“石三兄,生擒商必利的大恩,兄弟只好容图后报的了!” 石仲明呵呵一笑道:“狄总管这么说就显得太生分了!区区举手之劳,兄弟理应尽力,尚求狄总管不要挂在心上才好!” 狄慕青长长一叹道:“石三兄如此说,兄弟越发不安得很……” 他话音顿了一顿之间,夏宏声已将商必利接了过去,同时,涵云道长也自向斯药民和石仲明稽首,意似告别了! 但斯药民却大步向码头边行去! 狄慕青却接口又道:“石三兄,话回上闻、金两位总监,就说兄弟祭完舍弟在天之灵,必将取回宝藏,重返金陵……” 石仲明大笑道:“狄总管不必挂齿,此事兄弟一定为你把话带到!” 此时,斯药民已自码头边弄到了一只渡船! “狄老弟,你们就坐这只船过江吧!过江以后起早,一路之上,可得隐秘行藏,改扮一下穿着,而且,最好是弄上一辆大车,把姓商的扮成病人最好!” 狄慕青十分感激地道:“晚辈多谢你老关照……” 长长一揖,转身上了渡船! 夏宏声抱着商必利也跳上了渡船!. 最后,才是涵云道长从跳板之上,缓缓走向舟中! ※※※※※※ 在金陵“天下一家店”的总店后楼之中。 萧梦梅和伍仇再度低首交谈。 闻文、金成肃立一侧! 伍仇脸上隐泛忧虑之色,低声道:“大哥,那……艾天齐怎会走了呢?” 萧梦梅道:“愚兄先还以为他一定要在此间等个水落石出,方会离开金陵,但怎知他竟会已然先行抽身而去呢?” 伍仇道:“大哥,依你看,他会上哪儿去?” 萧梦梅摇头道:“这就太难说了……” 伍仇道:“大哥可是也没想到他的去向?” 萧梦梅道:“艾三弟而今已然无法调动‘天下一家店’任何一处支店的人手,因此他的行踪就无法捉摸了!” 伍仇道:“大哥可是说那艾天齐眼下已是孤孤单单,因而他要隐蔽行踪,就十分的容易,使人无法追索了?” 萧梦梅道:“愚兄正是这么想。” 伍仇道:“大哥,难道咱们就放弃了追踪了吗?” 萧梦梅道:“贤弟,愚兄认为这不是放弃的问题,而是咱们要找寻艾三弟,真如大海捞针一般的毫无把握……” 伍仇道:“大哥,小弟认为纵然是大海捞针,我们也得把他找到啊!” 萧梦梅道:“贤弟,愚兄的决心是走遍天涯海角,也必须将艾天齐找到……” 此时,闻文忽然一笑道:“萧大弟,兄弟想插一句话!” 萧梦梅笑道:“闻兄请讲!” 闻文道:“关于艾小爷之事,兄弟认为萧大弟不必就自去跋涉寻找!” 萧梦梅笑道:“闻兄可是要兄弟邀请很多高手协助寻找么?” 闻文笑道:“萧大弟,兄弟认为萧大弟不必自己去找,也不必要发动任何人前去寻找!” 萧梦梅怔了一怔道:“闻兄,你……莫非闻兄已经知道那艾三弟的下落么?” 闻文摇头道:“萧大弟,兄弟不是此意!试想那艾小爷离去之时,兄弟乃是在这店中未曾外出,自是无法知晓他的下落了!” 萧梦梅道:“闻兄既然不知艾三弟下落,为何阻止兄弟寻找他呢?” 闻文笑道:“萧大弟,兄弟相信,那艾小爷一定会重回此间!” 伍仇笑道:“闻兄可是说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即可等到艾天齐么?” 闻文笑道:“兄弟相信那艾小爷一定会回来找萧大弟的!” 伍仇笑道:“那与守株待兔何异?” 闻文笑道:“伍少侠,那守株待兔,乃是一个不可预知的结果,但闻文的想法,艾小爷乃是必将回来此处!” 萧梦梅笑道:“闻兄的看法,兄弟知道不错!可是……” 话音倏然一顿,但他摇摇头道:“这要等到何时呢?” 闻文笑道:“如果兄弟判断不错,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很够了!” 伍仇道:“太久了!” 萧梦梅也笑道:“果真是太久了些,兄弟与伍贤弟尚得前往别处一行,如在此处等上一个月,那可就误事了!” 金成插口道:“萧大弟,以逸待劳,总比茫无头绪的寻找要好!” 萧梦梅笑道:“这……兄弟看来只好放弃追踪艾三弟的念头了!” 闻文道:“倘若萧大弟必欲早日找到艾小爷,不妨用上双管齐下之策!” 伍仇道:“怎么双管齐下?大哥不善分身之术……” 闻文笑道:“这到不必萧大弟分身了!伍少侠尽可与萧大弟办自己的事,这金陵总店之中,有闻某在此,艾小爷如果来了,兄弟自会设法将其留下!” 金成道:“闻兄与兄弟坐镇此间,任那小爷如何改变,大概也瞒不过兄弟耳目了!” 萧梦梅笑道:“这到不失上上之策!” 闻文道:“萧大弟,如果你不反对,兄弟尚想发动各处分店中人,注意小爷行踪……” 伍仇道:“那自然可以!” 金成道:“依金某愚见,只怕不出一月,也许可查出小爷下落!” 萧梦梅笑道:“但愿如此……不过,小弟却有件事非得跟两位说明白不可!” 闻文道:“盟主大弟请讲无妨!” 萧梦梅道:“不论在何种情形之下,千万不许与艾三弟动手!” 金成笑道:“可是连出手阻止艾小爷离去也不可?” 萧梦梅道:“正是如此!” 闻文、金成肃然应道:“兄弟等记下就是!” 萧梦梅向伍仇一笑道:“贤弟,咱们何时起程?” 伍仇道:“随大哥的意思吧!小弟无时不可动身!” 萧梦梅道:“即刻动身如何?” 伍仇道:“小弟遵命!” 萧梦梅转头向闻文道:“闻兄,如是雷大哥来此,请他不要离开,兄弟一月之内,定可与伍贤弟端离返回金陵!” 闻文笑道:“大弟不必挂心,凡是‘十君子’后人,兄弟决不让他们离开就是!” 萧梦梅笑道:“有劳两位兄台了!” ※※※※※※ 泰安城外的一所极大的庄院之前,这天来了三骑骏马和一辆大车! 第166章 车抵庄院门前,立即有那庄中的家丁上前,自车中抬下一名看似重病的身躯肥胖的富商! 那三名骏马上的骑士,这时也翻身下马! 敢情不是别人,乃是狄慕青、夏宏声和涵云道长! 由此可知,那车中抬下来的富商不会是别人,一定是那位心性凶毒的“羊城魔贾”商必利了! 他们一路兼程急进,终于以六天的时间,赶抵泰安! 这所坐落泰安城外的大宅院,正是狄家庄! “狄家庄”的主人,是狄慕青的二叔父狄公豪,武林之中“天旋神掌”的一位隐侠! 这位狄公豪与狄慕青、狄文青的先父狄公道乃是嫡亲兄弟,但他由于生性淡泊,故而出道不足五年,闯下“天旋神掌”名号以后,就住在故居,闭门课子,弃武修文,不再过问武林中任何事件! 这次狄文青被害之事,当狄慕青在三年前返回泰山寻封尸骨,安葬狄文青之时,狄公豪才又重披征衫,在外仆仆风尘,为了这位被害的侄儿,追查“羊城魔贾”商必利的下落! 直到目前接获狄慕青快马传音,方始重回故居,静侯狄慕青将那“羊城魔贾”商必利押来! 狄慕青等一行进庄之后,狄公豪已在大殿相候! 狄慕青快步上前叩见,并为夏宏声和涵云介绍! 狄公豪略作寒喧,立即决定,当夜二更,在祖茔坟山的狄文青的墓前,将商必利剖心活祭! 至手“东城藏宝”,则决定由狄公豪具名向济南府的“飞龙镖局”,请其派人派车来此接运! 不过,狄公豪并没说明镖货乃是何物! 由于狄公豪数十年来在泰安息隐林泉,而且他的两位公子,狄含青、狄惠青俱已官拜三品京堂,是故他这一趟抵运的货物,在绿林道上看来,也只不过是一批中等货色而已! 何况,狄含青是刑部侍郎,狄惠青是兵部侍郎,他们根本犯不着担那么大的风险,一个不好,就会惹起官兵的大举进剿,岂非得不偿失了么? 是的,狄公豪的这一手掩人耳目的运宝与下之策,确然是十分奇妙,也是十分的安全可靠! 当下计议决定,就由狄公豪修书,派人快马赶赴省城“飞龙镖局”! 在一顿丰盛的晚宴之后,狄公豪、狄慕青、夏宏声、涵云道长,押着被十名庄丁捆抬的商必利,向城东的祖茔坟山而去! 一片岗陵起伏之中,在一处浅谷之中,一行人停了下来,眼前的一座青冢,石碑之上,是金刚指力所刻的“亡弟狄文青之墓”七个大字! 夏宏声与狄文青虽是相交不久,事事坦诚相处,因此,在目光触及那石碑之后,不禁一跃而前,抚着石碑,痛哭失声! 涵云道长,则在一旁连连垂泪! 狄公豪的一手抚着白髯,也频频举袖擦泪! 到是狄慕青奇怪的镇静! 他说未哭,也未发泪! 他严肃地向石碑一拜,然后大步向商必利行去! 商必利早已知道不免,因此,他从上了大车以后,就从来没再说过半句话! 而且,也一直连眼不睁! 此刻,他当然更不会睁眼的了! 狄慕青走到他面前,伸手制住了他七处穴道!然后才亲手将捆住他的铁索解开,拖到亡弟坟前! 这时,夏宏声已将那备好的香烛纸马烧起! 涵云道长则自袖中取出一面铜铃,和一面招魂牌,缓步走到坟旁,闭照肃立,准备用道家招魂大法,为狄文青招魂! 狄公豪垂手卓立,看到一切均已准备妥当,向狄慕青道:“慕青,把这姓商的衣履剥掉,只留一件内裤!” 狄慕青应了一声“是”,抖手揭开商必利的长衫! 夏宏声也大步赶来,一掌将商必利掀翻在地,迅快的剥去了商必利的中衣和上身贴身的汗衣! 在烛光之下,露出了商必利的一身肥肉! 狄公豪冷笑一声道:“这姓商的倒蛮懂养生之道啊!慕青,你先试试他这身上的血是红的,还是黑的……” 狄公豪话音一落,狄慕青立即应声道:“侄儿遵命!” 抖袖摔出一把七寸长的锋利匕首,对准那商必利左臂的肌肉狠狠的一刀砍下,深达五寸! 狄慕青脸上露出一派肃穆之色,右腕微一用力,匕首的刀尖在商必利臂内之中一绞,碗大的一块,足有半斤多重的红肉,血淋淋的应手跌落在那草地之上! 商必利只疼的张口狂吼,额际汗如雨下! 但他穴道受制,却根本没有办法挣扎滚动! 狄公豪冷哼一声道:“慕青,解开他腿上的穴道,让他跪在文青的坟前!” 狄慕青左手一抓,将商必利拖到石碑之前,屈指一弹,解开了商必利的两腿先前被制的穴道! 那商必利顿时像只利箭般的跳了起来! 他右臂的鲜血,在他跳起来的刹那,暴雨般向四下里喷出! 狄慕青首当其冲脸上喷了几十滴之多! 夏宏声适时一掌,将商必利打得一头栽倒在地,狄慕青抢前一步,将商必利抓了起来,右腿一脚踢在商必利的膝骨之下,硬将他迫得跪在那狄文青的墓前! 狄公豪干咳了一声,踏前二步,老泪纵横地望着狄文青的坟墓,咬牙切齿地指着商必利道:“姓商的,这堆黄土之中,埋的就是你曾经义结金兰的兄弟,当日你们结义之日,一定有过不愿同日生,但愿同日死的誓言,而今文青死去已有三年,你姓商的多活了三年,今日一死,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了!” 话音一顿,向狄慕青道:“慕青,先剜其心!瞧瞧他是不是够黑……” 狄慕青匕首一挥,直往商必利胸前刺去! 蓦地,那狄文青的坟穴之中,闪电般击出一块巨石,将狄慕青的匕首,击得跌落三尺之外! 同时,一阵幽灵般的长笑,自坟墓中传出! 就在狄慕青匕首一扬,寒光一闪,直刺商必利胸前,要挖出商必利的人心,活祭乃弟文青在天之灵时,突然,自坟墓之中,电疾飞出一块巨石,将狄慕青的匕首击落在地上! 接着,是一阵幽灵般的长笑自坟中传出! 有鬼? 这人间如是有鬼,未免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但眼前的情况,却叫人毛骨悚然! 幽幽鬼笑! 鬼从坟墓里头扔石头! 说不定,接着就会是鬼出来迷人了! 第七十四章奇峰突现 狄慕青在匕首被震脱的刹那,惊得向后连退了三步! 夏宏声呆了一呆,探手拔出了长剑! 那涵云道长的右手招魂铃停在半空,半晌也没有响出一声“当!当!”之声! 究竟狄公豪年纪大,见得事多些,在这等情况之下,他就显露出了他的镇定与沉着的智慧! 长笑之声未已,狄公豪已沉声大喝道:“什么人?竟敢在此装鬼捉弄人?还不与老夫滚了出来么?” 狄公豪话声未已,那座土坟突然“轰”的一声,裂了开来,一阵烟雾尘土,把石牌前面的两只巨烛,全都给弄灭了! 尘土迷浸之中,那坟墓已裂开了三尺大小的一个洞口! 三个一身黑衣人影,自裂口之中飘飘走出来! 狄慕青迅快的一把将商必利抓了过来,退后五步! 狄公豪则冷冷一笑,向那黑影中的三人喝道:“你们是谁?” 飘飘的黑影,没有答话,却大步向狄公豪行去! 狄公豪大喝一声道:“慕青,点燃烛光!” 夏宏声这时应道:“晚辈来点!” 左手晃燃了火石,右手持剑戒备,将两只蜡烛重新点明! 一片昏暗中,狄公豪已看清了眼前三人! 这三人不但身着黑色长衫,而且脸上也各自罩了一块黑纱,使人看不清这三人的面容,认不出三人是谁! 此时,三人已经走到狄公豪身前三尺之处! 狄公豪白眉一扬,喝道:“三位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可是与老夫曾是故交么?” 这句话乍听没有什么,但对方稍不留心,就会露出自己的来历了!到底狄公豪年纪大些,说出话来中肯得很! 那三位蒙面人同时嘿嘿一笑! 狄公豪等四人,以为这三位蒙面人在一笑之后,必会道明来意,是以全神贯注,等待对方说话! 孰料,半响过去,这三人却依旧一语未发! 狄公豪白眉耸动,干哼了一声道:“三位可是哑巴么?” 至此,那三人中最矮的一位忽然大声道:“谁是哑巴?” 终于,他们说话了! 同时,这也解除了狄慕青等主人心中疑神疑鬼的恐怖! 虽然狄慕青、夏宏声、涵云三人知道这三位从坟中走出来的不会是鬼,但他们未曾说话之前,却至少令人难安! 狄公豪闻言,眉头也告略展,笑道:“三位既然不是哑吧,老夫所问之话,三位为何不答!” 那名矮小蒙面人道:“阁下问的话,当老夫认为不屑回答之时,自是不要回答的了!” 狄公豪冷冷一笑道:“三位擅入狄某家中祖茔,并且毁坏了狄某子侄的墓坟,难道狄某问上一问都不可以么?” 矮子冷冷应道:“问不问在你,答不答却在老夫我了!” 狄公豪嘿嘿一笑道:“你们倒是蛮横得很!” 那矮子冷哼一声道:“老夫如是横蛮,只怕还不止眼前呢!” 话音一顿,陡然向狄慕青道:“你可是狄慕青?” 狄慕青一扬手中匕首,道:“不错,区区正是狄慕青!” 那矮子蒙面人突然伸手道:“拿来!” 狄慕青怔了怔! 他无法想得出这蒙面人的“拿来”两字,所指何意? 因而,他一怔之后,立即应道:“尊驾这是何意?狄某人欠了你什么?” 矮子冷笑道:“你姓狄的倒没有欠老夫什么,但你姓狄的却有着一样老夫等必须要得到手方始罢休的物品!” 狄慕青道:“狄某有什么东西值得三位远路而来?并且不惜挖了狄某兄弟的坟墓?” 那矮子嘿嘿一笑道:“这东西果然很珍贵,不知你舍不舍得拿出来?” 第167章 狄慕青道:“狄某一身而外,倒想不出来有什么珍贵的物件!” 突然,三个蒙面人中的一位喝道:“花子施主何必跟他罗嗦,要他拿出来不就得了!” 听口气,这人是个出家人! 而那位矮子好像是个讨饭的花子了! 狄公豪这时大声道:“三位可否揭去面巾,让老夫见识见识三位面目?” 那矮子大笑道:“狄公豪,你真要见见老夫等人么?” 狄公豪道:“老夫正要见识一下三位究竟是何方高人?” 矮子忽然伸手揭下蒙面黑纱道:“狄公豪认识老夫么?” 狄公豪在昏暗的烛光之下,向这位生得十分丑陋的矮子瞧了半晌,终于摇了摇头,大声道:“恕老夫面生得很!尊驾是谁?” 这矮子生得不但耳鼻眼挤在一起,而且一头乱发更是长得像一堆乱草般蓬在头上,让人很难瞧出他的脸上轮廓! 狄公豪话音一落,矮子立即大笑道:“老夫早知道你认不出老夫是谁!不过,你虽认不得老夫,但老夫等人却是认得你这狄二庄主!” 狄文豪道:“尊驾姓名可否见告?如是三位乃是狄某故交,也免得狄某怠慢三位!” 矮子嘿嘿一笑道:“狄公豪,江湖上的‘长山七鬼’,你可曾听说过?” 一句“长山七鬼”,顿时令那狄公豪大大变色! 他愣了一愣道:“你……尊驾乃是‘东城魔丐’修志弘?” 矮子大笑道:“怎么?狄二庄主可是有些不信?” 狄公豪道:“狄某怎会不信?只是各位隐居长山八岛,已近五十年之久,而今忽然出山,到令狄某吃惊不小!” 东城魔丐道:“老夫静极思动,出来游游又有何不可?你狄二庄主似乎用不着如此大惊小怪的引为诧事吧!” 狄公豪心中此时可是十分震惊! 因为这“长山七鬼”昔年在武林之中,与“十君子”乃是齐名的黑道高人,武功之强,决不在十君子之下! 当年这“七鬼”忽然退隐,一般谣言,乃是受十君子中第一位“黑石船主”萧大先生所迫,但究竟是否如此,却是无人能够证实! “十君子”而今俱已作古,这七位大魔头倘若真的重新出山,要来为祸江湖,武林人物又是劫星高照了! 狄公豪想着想着,不自觉地长长一叹道:“七位重出江湖,只怕不是人间之福……” “东城魔丐”听得大笑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取,狄公豪!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狄公豪闻言,悚然一震,沉声道:“这两位是……” “东城魔丐”道:“这两位是老夫的至交!” 狄公豪道:“想必也是‘七鬼’中人物了!” “东城魔丐”道:“不错!” 他指着那位高大的蒙面人道:“这位是‘三化魔僧’!” 那高大的蒙面人应声揭下面巾,露出那张看上去并不狰狞,反倒显出无比豪迈的红润面孔! 浓眉巨目,狮鼻虎口,秃顶之上,九个红红的戒疤,使人看到以后,不禁有了肃然起敬之感! 这位大和尚这时大笑道:“洒家三化,狄施主你好!” 狄公豪连忙抱拳道:“狄某久仰大师英名,今日得见,实是幸会!” “东城魔丐”接口道:“狄二庄主,这位是‘黄泉醉道’你也见见吧!” 那中等身材的“黄泉醉道”也应手取下面巾,大笑道:“名为黄泉,身在人间,狄施主莫要见怪!” 这位老道可是叫人惊讶了! 他不但面容清癯古朴,而且额下飘着三绺白髯,神态飘逸,若非名列七鬼,乍然相见,定会把他错当神仙中人! 狄公豪依然抱拳见礼道:“道长大名,狄某也是久仰了!” “黄泉醉道”哈哈笑道:“不敢,不敢!贫道日在醉乡,夜梦黄泉,如有什么名气,那也不过是‘醉生梦死’而已……” 说罢,更是长笑不已! 这三人名姓一旦报出,狄慕青、夏宏声和涵云道长三人,可就心中嘀咕不已! 就事实而论,这三人的来意似是不善! 但他们就想不出对方怎会知道自己等人要来此处用商必利活祭亡弟在天之灵,而事先裂开坟墓藏身? 同时,更令他们难料的是,以“七鬼”身份,又怎么找上了自己等人,仿佛在索取什么珍贵物件! 狄慕青三人忖念未已,“东城魔丐”已冷冷一笑道:“狄二庄主,咱们的名姓也说过了,咱们来此的用意,你是否还想知道呢?” 狄公豪道:“狄某正要请教!” “东城魔丐”道:“其实,老夫此来只为了一件小事!” “小事?” 谁会相信?他们不惜多费手脚,裂开狄文青的坟墓,躲在里面等着自己等人,足见这决不会是小事! 狄公豪笑道:“老前辈为何而来,当请明告!” 狄公豪面对“长山七鬼”,自知在辈份上差了一截子,故而在称呼上就极其谨慎,不敢再事托大! “东城魔丐”闻言笑道:“二庄主,老夫此来,但是想向令侄狄慕青要一样东西而已!” 狄公豪看了狄慕青一眼应道:“佟老要的是何物?舍侄不知道有没有?” “东城魔丐”道:“有!有!一定有!” 狄慕青此时已将商必利交给了夏宏声,匕首也藏入怀中,闻言立即一抱拳,神然很恭敬地说道:“晚辈一身之外,并无长物,不知佟老要的是何等贵重物品?” “东城魔丐”笑道:“老夫索取之物,认真的说来,乃是老夫等自己之物,只是不慎遗落,而被你狄老弟拣来而已!” 狄慕青听得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怔怔地道:“佟老指的究是何物?” “东城魔丐”缓缓一笑道:“老弟台,你可曾知道武林,盛传宋相贾似道有一处‘东山宝库’之事?” 狄慕青闻言,心中明白了大半! 但他应声道:“晚辈听说过!” “东城魔丐”道:“开启‘东山藏宝’的那个‘金星玉钥’,你老弟想必也会听说过的了!” 狄慕青道:“不错!也听说过!” “东城魔丐”道:“那玉钥落在令弟狄文青手中,可是真的?” 狄慕青道:“不假!舍弟之死,就是因此而丧生!” “东城魔丐”忽然向“三化魔僧”道:“大师,看来果然不错了!” “三化魔僧”大笑道:“那小子没有欺骗咱们……” “东城魔丐”忽然向狄慕青道:“拿来吧!” 这可是“东城魔丐”第二次说出这句话了! 狄慕青道:“你是要什么?” “东城魔丐”道:“那支‘金星玉钥’!” 狄慕青道:“你是怎能断定玉钥是在晚辈手中?” “东城魔丐”道:“老夫若是不知,又怎会巴巴的跑来此处?老弟,你该知道,这支玉钥原是‘北邙寒生’林悠林兄弟所有吧!” 狄慕青怎知道? 狄文青根本没有提及! 他摇头道:“晚辈未曾听说过!” “东城魔丐”道:“你如是未曾听说,老夫则不得不告知于你了!” 狄慕青道:“晚辈愿闻其详!” “东城魔丐”道:“那‘东山藏宝’之事,在武林中传闻极广,为何从来无人敢去寻找,你老弟可知道为什么?” 狄慕青道:“晚辈不明白!” “东城魔丐”笑道:“老弟,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开启‘东山藏宝’的‘金星玉钥’乃是落在七鬼中的‘北邙寒生’手中之故!” 狄慕青道:“这倒是晚辈第一次听说玉钥下落何在!” “东城魔丐”道:“看样子你好似不信?” 狄慕青道:“不是晚辈不信,而是此刻如是落在‘北邙寒生’林老前辈的手中,不知又怎会在三年之前到了舍弟手里?” 狄慕青话音未落,“三化魔僧”陡然大喝道:“小子,提起此事,洒家恨不得剥了那狄文青的皮!” “三化魔僧”这声大叫,只把狄公豪和狄慕青惊得大为失色! 他们想不出狄文青怎会跟“七鬼”结上了怨恨! 莫非狄文青是自“北邙寒生”手中抢来“金星玉钥”么? 狄慕青不信乃弟有此能耐! 狄公豪更是不信了! 因为以狄文青的武功,与“长山七鬼”相较,那未免相差得太远,如是狄文青能抢得到“金星玉钥”,那“山东藏宝”岂不早巳被人掘走了么? 忖念至此,狄公豪不禁笑道:“大师为何对舍侄文青如此痛恨?难道舍侄曾有什么失礼之处么?” “三化魔僧”道:“不错,那狄文青果是得罪了洒家!” 黄泉醉道也适时笑道:“狄施主,令侄不但得罪了三化大师,贫道老实的说上一句公道话,他可说把‘长山七鬼’全给得罪了!” 狄公豪大吃一惊道:“舍侄怎敢如此大胆呢?这事叫狄某难以相信!” 黄泉醉道笑道:“狄施主莫要不信,听完叫花子的话之后,贫道保险你狄施主就会心悦诚服的相信贫道之言了!” 狄公豪略一沉吟,抱拳向“东城魔丐”道:“佟老可否详述其中原委?” “东城魔丐”道:“老夫当然要说!” 话音一顿,向狄慕青道:“老弟,那狄文青给你的条件之中,可曾提及他如何得到‘金星玉钥’的详细经过么?” 狄慕青道:“没有!舍弟只说偶然获得而已!” “东城魔丐”大笑道:“偶然获得?好一个偶然获得!狄慕青,你怎么也不去偶然获得一下这等万人瞩目的珍贵之物呢?” 狄慕青扬眉道:“这……舍弟如此说,晚辈自是只有相信的了!” “东城魔丐”道:“你老弟到是相信令弟得很!” 狄慕青道:“晚辈似乎找不出不相信之理!” “东城魔丐”道:“老弟,令弟为人,在你心中必是十分正直的了!” 狄慕青道:“晚辈认为舍弟不失正人君子之流!” “东城魔丐”大笑道:“好一个正人君子之流! 第168章 狄慕青,那狄文青在老夫眼中,可比老夫这号称魔丐的奸滑得多多!” 狄慕青闻言,变色道:“舍弟已死,佟老可别血口侮人!” “东城魔丐”道:“老夫侮辱了他么?” 狄慕青道:“佟老适才所说的话,就辱及了泉下的舍弟阴灵!” “东城魔丐”道:“老弟,看来老夫不将全部经过说出,你一定是不肯相信令弟狄文青的为人是如何恶毒了!” 狄慕青道:“不错,晚辈确是不易相信!” “东城魔丐”道:“好!老弟听清楚,老夫叙述之时,你最好不要妄加评论,否则老夫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了!” 狄慕青道:“晚辈遵命!” “东城魔丐”干哼了一声道:“那狄文青三年之前居住何处,你狄老弟可知道?” 狄慕青摇头道:“不知道!想必游侠江湖,四海为家!” “东城魔丐”道:“他在长山八岛居住!” 狄慕青一愣道:“他……竟然是住在长山八岛么?” “东城魔丐”道:“不错,他正是住在长山八岛!” 狄公豪忽然插口道:“佟老,那长山八岛不是已被佟老划为禁地了么?舍侄文青又怎能去到岛上居住的呢?” “东城魔丐”道:“长山八岛虽是禁止武林人物前往,但一般渔民,老夫等人却是从未给他们丝毫为难之处,所以只要不是武林中人,他们尽可自由前去长山八岛的了!” 狄公豪道:“原来如此么?” 狄慕青接口道:“听前辈之意,可是舍弟伪装不会武功,混在岛上了!” “东城魔丐”道:“若非如此,他又怎能混得上岛去?” 狄慕青道:“舍弟纵然混入岛上居民之中,晚辈却是不信他能自‘北邙寒生’林老手中抢去‘金星玉钥’!” “东城魔丐”道:“他自然不是抢的了!” 狄慕青道:“舍弟既非动手抢得,晚辈却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可使舍弟能自‘北邙寒生’手中弄得玉钥!” “东城魔丐”道:“他抢不到,自是可以用骗的了!” 狄慕青大声道:“晚辈不信!” “东城魔丐”道:“不信?你为何不信?” 狄慕青道:“舍弟无此能耐从林老前辈中骗走玉钥!” “东城魔丐”道:“你就是因此不信么?” 狄慕青道:“不错,这理由已经很够了!” “东城魔丐”道:“老弟台,你对令弟知道得未免太少了!” 狄慕青道:“晚辈与舍弟自幼一同长大,自信对他的了解,似乎要比各位多的多!” 黄泉醉道大笑道:“狄施主似乎太固执了!” “东城魔丐”笑道:“醉道兄,这种情形,乃是人之常情,老夫到并未怪他,只是狄文青这小子也未免太聪明了些,才会连他的哥哥都被他瞒住了!” 狄慕青道:“请老前辈快说,舍弟怎生得到玉钥经过吧!” “东城魔丐”道:“令弟在岛上居住了两年之久,老夫等人因为先前替我们经管衣食事项的渔民,不幸重病亡故,始在居民之中挑选接替之人,由于令弟十分能干,天王李兄竟然看中了他……” 狄公豪插口道:“李天王可就是‘七鬼’之首的‘八冥天王’李老?” “东城魔丐”道:“正是李大哥!” 狄慕青道:“那也不能说明舍弟就有机会骗取玉钥啊!” “东城魔丐”道:“当然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工夫,令弟在老夫等人之处,一共工作了长达五年之久才动手骗取玉钥!” 狄慕青皱眉道:“这么久?” “东城魔丐”道:“若非如此之久,老夫等人又怎会上当?” 狄公豪道:“那‘金星玉钥’何等贵重,林老又怎会轻易取出示人呢?” “东城魔丐”道:“不错,但你不知‘北邙寒生’林煞老弟对狄文青的喜爱,因为狄文青办事能干,为人又显得老诚忠厚,尤其是生成一副可练绝顶武功的根骨,于是林兄终于看上了狄文青了!” 狄慕青道:“林老莫非有了收徒之心么?” “东城魔丐”道:“正是如此!林老弟把令弟收为了记名弟子!” 狄公豪道:“林老,为何要收作记名弟子?” “东城魔丐”道:“这……” 他忽然沉吟了一下道:“狄公豪,这可是七鬼私人之事,在长山八岛之日,咱们都受有誓言约束不可正式收授传人!” “哦!” 狄公豪道:“这就难怪了!但那孩子又怎生得到了玉钥呢?” “东城魔丐”道:“说来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那侄儿!只怪林老弟太宠这小子,而且也太想积满善功,便于早离长山八岛之故!” 狄慕青道:“老前辈可是认为舍弟罪过不大了么?” “东城魔丐”道:“老夫只说并不全怪令弟而已!” 话音一顿,又道:“三年前山东大旱,连长山八岛的渔民,也大部分无以为食,我等兄弟一片善心,要赈济全省灾民,于是,取出了那枚玉钥,要狄文青设法寻到‘东山宝藏’地点,开库取出部分实物来赈济灾民!” 狄慕青道:“不错舍弟给我的信中,也是这么说的!” “东城魔丐”道:“他也这么写么?” 狄慕青道:“可不是?” “东城魔丐”长叹道:“这小子真厉害……” 话音一顿,指着那坟墓道:“狄老弟,这墓里的尸骨可是狄文青?” 狄慕青道:“晚辈亲手所埋,自然是舍弟的了!” “东城魔丐”冷冷一笑道:“不见得吧!” 话锋一转,忽然大声道:“那狄文青带了玉钥,离岛以后,不但未曾开库取出宝物济世,而且,连个人影子也不见了……” 狄慕青道:“舍弟本要取出宝物救灾,可怜当他在未取得宝物之时,就被这位‘羊城魔贾’商必利给害死在泰山十八盘了!” 说着,指了指商必利! “东城魔丐”大笑道:“老弟,这些话可都是令弟信中所说?” 狄慕青道:“正是,佟老可是认为有何不妥么?” “东城魔丐”道:“何止不妥,简直是胡说八道!” 狄慕青道:“舍弟尸骨乃是晚辈亲自找到,亲手埋葬,佟老这等说法,好似怀疑舍弟未死,这可叫晚辈无法解说了!” “东城魔丐”道:“老夫本来没有要你解说!其实,你老弟也并不知道啊!老夫自然不会怪你用假话骗人了!” 狄慕青道:“佟老,你……” 他本来想问,狄文青是否真个未死! 但是,他却觉得这等问法未免失之于荒唐! 因此,他话到了口边,却又咽了回去! “东城魔丐”道:“老弟,你可是想问明白令弟是否已死之事?” 狄慕青讪讪的点头道:“晚辈果有此心!” “东城魔丐”道:“你不必问了,反正这坟墓之中不是令弟就是!” 黄泉醉道忽然道:“狄老弟,那玉钥可是在你身上?” 狄慕青道:“玉钥正在晚辈身上!” 第七十五章长山七鬼 “三化魔僧”大笑道:“小施主,既在你身上,可是该物还原主的时候了!” 狄慕青摇头道:“这……晚辈万难从命!” “三化魔僧”两眼一翻道:“怎么?你也想吞没玉钥?” 狄慕青摇头道:“晚辈决无此意!” “三化魔僧”道:“你既无此意,为何不肯拿出玉钥?” 狄慕青道:“晚辈未能查明你老所言是否属实以前,恕晚辈要暂时保留这只‘金星玉钥’的了……” “东城魔丐”笑道:“敢情老夫说了半天,你根本不信是不是?” 狄慕青道:“并非晚辈不信,实因舍弟为人,不会如此阴……” “东城魔丐”满脸怒色。 狄慕青道:“佟老不必动怒,此事查问商必利应可知道,舍弟乃他亲手所害死……” “东城魔丐”道:“好吧,你先解了他的穴道!” 狄慕青伸手拍开商必利哑穴! 商必利可就应手发出一声尖叫! 敢情他那肩头被剜之处,疼得他一直憋着叫不出来,一且哑穴解开,他忍不住就吼出声来了! “东城魔丐”皱眉道:“他怎么了?吼什么?” 狄慕青愣了一愣道:“这……想必他吃多了撑的慌!” 黄泉醉道听得大笑道:“看来你们对他到是优遇得很啊!果然是吃得太多了!” 话音一顿,这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忽然一掌向那商必利的后心按去,同时大喝一声道:“给我吐出来点吧!” 商必利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黄泉醉道这一掌,重不重,但说轻么,可也不轻! 只见掌力一发,那商必利果真大吐特吐! 他不但把隔夜的菜肴全给吐了出来,而且更糟的是,一口真气不匀,竟然连胸中的一股鲜血也喷了出来! “三化魔僧”瞧得直笑道:“阿弥陀佛,醉道兄,这一下子可叫这位施主吃了苦头了!” 黄泉醉道笑道:“不敢,这等连禽兽不如之徒,纵然将他碎尸万段,那也不为过错,打他一掌又有什么了不起?也值得你大和尚大惊小怪的么?” “三化魔僧”长笑一声道:“醉道友到底是神仙中人,言辞行事不失仁慈之道,和尚令兄也大发善心,超渡超渡凡人如何?” 笑声一敛,一脚把个商必利踢得滚了三丈! 这一脚比黄泉醉道的那一掌可重得多多! 商必利的一条小命,十成已丢了六成! 但他们并没有放松他! 狄慕青一步跨了上去,一把将商必利抓了回来! “东城魔丐”嘿嘿一笑,向那只剩了一口气的商必利喝道:“那狄文青可是你亲手害死的?” 商必利此时根本已说不出话来,“东城魔丐”问他,他只有点头! “东城魔丐”冷冷笑道:“你确定那被你害死的人是狄文青?” 商必利又点了点头! 狄慕青插口道:“佟老,这么会是假的了呢!” 第169章 “东城魔丐”笑道:“那可不一定!” 连商必利都亲自承认的事,“东城魔丐”居然不肯相信,这未免令狄慕青心中升起了怒意! 狄公豪此时也大为不快的沉声道:“佟老可是仗了武功,有心跟狄某家人过不去么?” 照说,狄公豪这话不轻,“东城魔丐”八成发火! 但事实上却不然! “东城魔丐”不仅未怒,反而笑道:“狄公豪,你且稍安毋燥!” 话音一顿,向商必利道:“姓商的,你号称‘羊城魔贾’,想必你一向是在八粤一带扬名闯万,打出来天下的了!” 商必利依然点头不语! “东城魔丐”笑道:“商必利,你叫‘羊城魔贾’,老夫号称‘东城魔丐’,咱们这名号之中,都有一个‘魔’字,站在这‘魔’教的同行,老夫要你用你的良心回答一句真心话,行吗?” 商必利睁开了眼看了“东城魔丐”一眼! 这一眼包含的意思很多! 明眼人看得出来,“东城魔丐”大笑道:“商老弟,你这一辈子活得并不窝囊,一个人活得很痛快,死也该死的干脆,老弟懂么?” 商必利又点了点头! “东城魔丐”笑道:“老弟到底不愧我们魔道中人!你很明白!” 商必利咧了咧嘴,仿佛想说什么,但却没说出来! “东城魔丐”干咳了一声道:“商必利,你老实说,那被你推下断岩的人,真是狄文青么?” 商必利愣了一愣,半响没点头,也没摇头! “东城魔丐”冷笑又道:“商必利,你难道怕了?要死,也死得痛快些才好!” 商必利脸色微变,终于,他张口说了话:“商某将他藏在那‘东山宝库’之内!” 狄慕青闻言几乎跳了起来! 狄公豪大喝道:“商必利,老夫那文青侄儿没死么?” 商必利冷冷应道:“死骨未腐,气息已绝!” 狄慕青先前几乎跳了起来,只道他兄弟并未身死!但是,他等商必利这句话说出口,他的脸上又布满凄切神色,匕首一伸,抵住商必利的后心,喝道:“当真?” 商必利道:“不错!” 狄慕青道:“那狄某在深谷之中,寻到的尸体是谁?” 商必利忽然嘿嘿笑道:“夏宏声!” “夏宏声?这怎可能?” 狄慕青大吃一惊的向站在一旁的“小季布”夏宏声道:“夏老弟,你……你又是谁?” 狄公豪更是一步跨到夏宏声身前,大喝道:“你不是夏宏声?” 夏宏声神色镇定的笑道:“狄老,晚生果然不是夏宏声!” 他承认了自己不是! 这可又是大出众人意料! 狄公豪道:“你是谁?” 夏宏声凄然应道:“晚辈宏俦!宏声乃是晚辈长兄!” 狄公豪“哦”了一声道:“原来你真的不是夏宏声?” 狄慕青此时却收回抵住商必利后心的匕首,大声道:“你既然不是夏宏声,为何在狄某见着你时,你竟诿称自己就是夏宏声?你可是有什么诡计……” 夏宏俦摇头道:“狄兄,我跟你的处境完全一样!你是为了令弟,我却是为了先兄……” 狄慕青道:“你为什么要冒充令兄?” 夏宏俦道:“还不是为了想使那商必利在我的指证之下,心惊色变,而无可推诿认错!” 狄慕青道:“这……夏兄弟,你是怎生知道令兄已遭不测呢?” 夏宏俦道:“狄兄所接获的狄二侠遗书之中,不是曾经提到,家兄曾在出事之前,离开了他们三日么?” 狄慕青道:“不错,是有这句话!” 夏宏俦道:“那商必利曾指证在下的家兄,离去乃是为了要招来武林败类,图谋狄二侠跟商必利……” 狄慕青道:“不错,现在瞧来,果真有些道理了!” 夏宏俦道:“当时家兄只不过是跟狄二侠一样暗中留下了几句话,以自己遭遇不测之后,无人知道原由!” 狄慕青道:“令兄可是心机深沉得很!” 夏宏俦道:“遇到商必利这等人,家兄又怎能不多小心?” 狄慕青道:“听起来竟有道理!” 敢情狄慕青的话意,已逐渐不信任夏宏俦了! 夏宏俦自然听得出来! 他也明白,自己这做法,实际上是很难令人谅解! 因而,他只能疚歉于心,低声道:“家兄在那三日之中,乃是前经徂徕山来看了一位丐帮中的至交,留下了几样重要的物件……” 狄慕青道:“什么物件?” 夏宏俦道:“家兄的一块随身玉玦,和一张家兄手简!” 狄慕青一怔道:“令兄也有遗书留下么?” 夏宏俦道:“家兄似是预知这姓商的为人大有问题,是以跟狄二侠一般,也为自己的下落留下一条线索!” 狄慕青道:“令兄手简中是怎么说的?” 夏宏俦道:“家兄手简内写得十分简单,只说一年之内,他如是依然未归,要兄弟出外寻找商必利、狄文青二人,即可知道他的下落何在?” 狄慕青道:“如此说来,令兄连舍弟也怀疑在内了?” 夏宏俦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兄弟认为家兄这等想法,事实上并非对狄二侠不信任!” 狄慕青道:“夏兄弟,狄某这可有些不解了!” 夏宏俦道:“狄兄有何难解之处?” 狄慕青道:“狄某找到你之日,你为何直认就是夏宏声?” 夏宏俦道:“狄兄,你找到兄弟之日,已是事隔两年以后,是么?” 狄慕青道:“不错,正是已隔两年以后!” 夏宏俦道:“狄兄,在你找到兄弟以前,兄弟已然知道家兄乃是丧生在泰山之下,而狄兄见着兄弟之时,一开口就指说兄弟有害死令弟之嫌,这正足以说明,凶手必是那商必利了!” 狄慕青道:“这与你冒名令兄有什么关系?” 狄慕青话音一落,在场的人,包括那商必利在内,全都睁大了眼睛看夏宏俦,听他怎么回答! 夏宏俦长长一叹道:“狄兄,你若不太健忘,应该想得出当年你我相见之时的一切吧!” 狄慕青道:“狄某记得甚是清楚!” 夏宏俦道:“狄兄在见着兄弟以后可曾问过兄弟是谁?” 狄慕青失声道:“没有?是了,狄某明白了!” 夏宏俦脸上露出了一丝凄凉的笑意道:“狄兄,为了家兄血仇,兄弟冒认作为家兄之举,狄兄应是可以谅解的了!” 狄慕青道:“狄某自是不会见怪夏兄……” 他忽然视商必利一眼,又道:“夏兄,这姓商的为何也不揭穿于你?” 夏宏俦道:“大概他也不敢确定家兄是否果然丧生!否则,以商必利的奸诈阴毒,他是不会不辩的!” 狄慕青道:“夏兄,想必在狄某找到你之前,已然知道令兄致死时的一切了?” 夏宏俦道:“兄弟由那位丐帮朋友处,业已获悉一切!” 狄慕青“哦”了一声道:“这位丐帮的朋友是谁?” 夏宏俦道:“此人乃是丐帮北五省的首席护法长老,武林之中称为‘终南秃丐’的欧阳昆老前辈!” 狄慕青自然对这位丐帮长老久已闻名! 他点头道:“既是这位老前辈所说,狄某焉能不信!” 夏宏俦道:“狄兄,欧阳前辈非但告知兄弟一切,而且,他还曾派人前去泰山,原想助家兄和狄二侠一臂之力!” 狄慕青道:“莫非有什么事未曾去成?” 夏宏俦道:“不是没有去成,而是丐帮派去的子弟,在泰山登山之处即遭武功极高的人物,逐个击退!” 狄慕青道:“这一定又是商必利下的手了!” 夏宏俦道:“兄弟也是这么猜想……” 狄慕青对夏宏俦的话意至此总算揭清! 他向夏宏俦略一抱拳道:“夏兄,狄某适才如有失礼之处,尚盼夏兄见谅!” 夏宏俦道:“狄兄不必客气了!” 狄慕青目光一转,向“东城魔丐”道:“佟老此刻可相信晚辈的兄弟并非那等忘恩负义,吞没藏宝之人了吧!” “东城魔丐”哈哈一笑道:“老夫果然相信了!” 狄慕青道:“佟老既是相信晚辈之言,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未知佟老可否应允?” “东城魔丐”道:“既是不情之请,只怕定是十分令人难以答应的事了?” 狄慕青道:“那也不一定!” “东城魔丐”道:“老弟先说来听听吧!” 狄慕青道:“晚辈为舍弟及为夏兄弟的兄长报仇,所以要用商必利活祭,这座坟墓内既然只有夏宏声兄的遗骨,今天这血祭只怕已然不便举行了!” “东城魔丐”道:“这与你要求老夫之事又有何关?” 狄慕青道:“正是有着关系!” “东城魔丐”道:“什么关系?” 狄慕青道:“那‘金星玉钥’晚辈得借用几天!” “东城魔丐”道:“你要它作甚?” 狄慕青道:“开启‘东山宝库’取出舍弟尸骨!” “东城魔丐”大笑道:“狄老弟,这事恐怕有些不妥当吧!” 狄慕青道:“佟老认为有何不当之处?” “东城魔丐”道:“你们如是趁那取你兄弟尸骨之时,将‘东山藏宝’取走,叫老夫如何向天王大哥等人交代?” 狄慕青冷笑道:“晚辈岂是贪财之人?这‘金星玉钥’落在狄某手中已然不是一天,狄某如是要取那藏宝,又何必等到今天?” “东城魔丐”大笑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老夫当然有老夫的想法了!” 狄幕青道:“佟老可是不相信晚辈?” “东城魔丐”道:“不错!” 狄慕青道:“佟老可是目下一定要取走那!‘金星玉钥’么?” “东城魔丐”道:“物归原主,理所当然!” 狄慕青道:“玉钥如是被佟老取去,舍弟的尸骨岂不永远暴露在那宝库之中了么?” “东城魔丐”大笑道:“狄文青葬身宝库之内,由于藏宝之中多是前古明珠,老夫相信定可永保尸骨不腐,你又何必担心呢?” 第170章 狄慕青摇头道:“这……晚辈认为不妥!” “东城魔丐”道:“有何不妥?” 狄慕青道:“人死而不能身归祖籍,舍弟只怕九泉之下,也难以安身啊!何况……晚辈等也觉得于心不安呢?” “东城魔丐”大笑道:“这都是废话!同在泰山之下,你这祖籍风水又能会比贾似道的那个‘东山藏宝’风水好么?” 狄慕青似乎为之语塞,沉吟未语! 狄公豪忽然插口道:“佟老,这不是风水的问题啊!” “东城魔丐”道:“不是风水是什么?老夫不信你们这座小小的祖茔坟山,比那藏宝之处更要高明得多少……” 狄公豪摇头道:“佟老,狄家子弟,自应归藏狄家祖茔才是!此事当请你老行个方便,舍侄尸骨运回,定将那把玉钥送到佟老手中!” “东城魔丐”大笑道:“不成!玉钥老夫今宵必要取回!” 看来这事是谈不拢的了! 狄慕青大声道:“佟老怎可如此不讲情理?这‘金星玉钥’究竟是不是‘北邙寒生’林悠所有,晚辈至今尚不相信!” “东城魔丐”冷冷一笑道:“说来说去,你老弟还是不信这‘金星玉钥’乃是林老弟的么?” 狄慕青道:“晚辈用意并非不相信这‘金星玉钥’乃林老所有,只是晚辈就理论事,玉钥现在晚辈手中,你老纵然要讨回此钥,晚辈总也有商讨何时归回的余地吧!” “东城魔丐”脸色微微一变,大声道:“老弟是什么意思?” 狄慕青道:“晚辈只是想取回舍弟尸骨而已!” “东城魔丐”嘿嘿一笑道:“老弟,你真是死心眼得很!” 狄慕青道:“晚辈并非是死心眼,而是舍弟尸骨必须取回!” “东城魔丐”冷笑道:“老弟,不是老夫说句不讲情面的话,今宵老弟若是不将‘金星玉钥’交给老夫,只怕你们休想离开此地!” 狄公豪陡然冷笑插口道:“佟老,你们可是有硬抢之意?” “东城魔丐”道:“是又如何?” 狄公豪大笑道:“那你们就不妨试试!” “东城魔丐”大笑道:“狄公豪,你雄心不小啊!” 狄公豪道:“你们是执意要在今日取回玉钥,狄某自是只有一拚了!” “东城魔丐”双眉一扬,大笑道:“很好!你狄公豪有此雄心,老夫自是不能不成全你们了!” 话音一顿,掉头向“三化魔僧”道:“大师,你大可过瘾了!” “三化魔僧”笑道:“过什么瘾?就是他们么?” “东城魔丐”道:“怎么样?还不够分量?” “三化魔僧”大笑道:“不堪一击,也许更令洒家难过了!” 黄泉醉道忽然笑道:“佟老六,你是真想打一架?” “东城魔丐”笑道:“怎么样?醉道兄可是认为这一架不必打?” 黄泉醉道笑道:“贫道确有此心!” “东城魔丐”道:“你……醉道兄可是慈悲心又发作了?” 黄泉醉道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慈悲心,根本今晚不必急于取回那‘金星玉钥’的!” “三化魔僧”大笑道:“道兄可是忘了咱们来此用意了?” 黄泉醉道大笑道:“没有!” “三化魔僧”道:“那你为何不同意在今夜取玉钥?” “黄泉醉道”道:“贫道认为过几天取回并非不可而已!” “东城魔丐”大笑道:“醉道兄,你不担心别人把宝藏取走么?” “黄泉醉道”大笑道:“他们不会!” “三化魔僧”大笑道:“你到是真会帮着他们!道兄,你可知道那贾似道的藏宝之中,有几种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东西么?” “黄泉醉道”大笑道:“不管是什么东西,贫道都相信他们不会去偷!” “东城魔丐”道:“凭什么?” “黄泉醉道”大笑道:“由此刻开始,你我便与他们寸步不离!” “三化魔僧”道:“什么?你……” “东城魔丐”却长声大笑道:“醉道兄,你今天可是没有喝过酒?” “黄泉醉道”笑道:“佟老六可是想请客么?” “东城魔丐”笑道:“不相干!花子是认为你刚才说了今天一天来的第一次有道理的话,足见你已经醒了!” “黄泉醉道”大笑道:“佟老六,其实贫道若非说话之前吞了三颗‘酒丸’,大概还真被你问倒,想不出对答之词呢?” “东城魔丐”哈哈一笑道:“我的天,三颗‘酒丸’含多少斤大面?” “黄泉醉道”笑道:“一粒十斤,只不过三十斤而已!” “东城魔丐”摇头道:“醉道兄,虽然你说的明明是醉话,但至少这一句话说得倒是极为合体,花子同意,寄在他们狄氏叔侄身旁……” 此时,狄慕青不禁大声道:“三位如此不信任狄某,恕狄某不愿接受三位的镇日监视!” 狄公豪也嘿嘿一笑道:“三位如是信不过狄某,三位要取回玉钥,那只有靠三位的武功了!” “东城魔丐”等三人可是没想到狄公豪叔侄在自己等人让步以后,居然会耍了这一手意外花招!+ 第七十六章吃里扒外 顿时,这三位魔头脸上全变了色! “三化魔僧”陡然间大喝一声道:“你们胆子不小呀,竟敢向‘长山七鬼’叫战么?” 狄公豪好像是拚上了! 他在“三化魔僧”话音一落之际,立即朗声道:“士可杀,不可辱,三位如是像押解人犯一般的对待我狄某等人,狄某等人是绝对不能忍受i纵然是狄某等人战死此地,狄某人也在所不惜!” “三化魔僧”怪笑道:“够种i你狄公豪倒是算上一号人物!” 笑声一敛,忽然冷冷地又道:“洒家向来最为喜爱这等人物,狄施主,洒家就在这狄氏祖坟之前,超渡超渡你如何?” 话音一落,高大的身躯一晃,已自躺在地上的商必利身上跨过,直向狄公豪迎面拍出一掌! 狄公豪虽然久已归隐林泉,不在武林之中行走,但是,他也懂得武林人物决无真正能有隐居的福气,因此,他在隐居泉下之时,那一身高明的武功,可并未放过半天半日! “长山七鬼”中“三化魔僧”这一掌拍来,狄公豪倒是既不惊惶失措,也不丝毫大意的挥手发掌,迎了上去! “砰i” 一声暴响过处,“三化魔僧”竟然被狄公豪这一掌,震得一连退了三步,方始立定站稳! 狄公豪却只是退了—尺不到! 这等结果,可是大大出乎了“长山七鬼”中的这三位魔头的意料之外! 他们根本没把狄公豪看在眼中! 但是,这一掌相对的结果,却使他们在心中暗暗吃惊,不得不对狄氏叔侄一行人,加以另眼看待了! “三化魔僧”脸色一变,大叫一声道:“好哇,洒家可没料到狄施主居然是个够料的对手,来,来,来,洒家倒要好好的向你领教一番了!” 话音一落,全力攻出两掌i 狄公豪适才一掌,虽然击退了“三化魔僧”,但他却丝毫不敢引以自大,因为他知道那一掌自己乃是用上了九成真力,而“三化魔僧”顶多不过只使出了七成真力而已i是以,“三化魔僧”攻来两掌,他立即挥掌相迎! 一时掌风呼呼,劲气迫人,两人全力抢攻,打得十分激烈! “东城魔丐”目光一转,突然向狄慕青道:“老弟,有兴趣陪老夫走上几招么?” 狄慕青知道今夜若不分出一个高低,那“金星玉钥”就一定保存不了i自己兄弟的尸骨,也就没有运回祖坟的可能! 因而,“东城魔丐”即使不向他叫阵,他也要立刻向“东城魔丐”叫阵,好早些解决眼下的僵局了! 是故“东城魔丐”话音一落,狄慕青立即应声道:“佟老既有此心,晚辈舍命相陪!” 他可是相当客气! 但是,口中虽然客气,出手却是毫不让人! 话音未落,闪身欺步,一连攻出五掌i 这五掌在狄慕青而言,已然不啻尽了全力! 但“东城魔丐”却极为从容地飘身闪过,同时笑道:“老弟,你的掌力不弱,可惜碰了老夫这等对手,只怕你这点力道,要有点儿相形见绌了!” 说话之间,已回攻了三掌! 狄慕青心中一凛,不敢硬接对方掌力,身形电飘,斜移八尺! 适时,夏宏俦大喝一声道:“狄兄,咱们联手与这位前辈一搏吧!” 呼的一掌,直往“东城魔丐”拍去! “东城魔丐”朗声一笑道:“你们早该联手与老夫相搏才是……” 笑语声中,分向两人攻出五掌七指! 狄慕青、夏宏俦—左一右,也趁对方出指的间隙之际,还手攻了那“东城魔丐”三腿四掌! 涵云道长神情肃穆地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商必利,反而不敢分心去看那场中的五人激斗情势了! “黄泉醉道”负身而立,一派悠然神色i 他看涵云道长,-忽然笑道:“道友大名,可否见告?” 涵云道长闻言,连忙稽首道:“弟子乃是泰山‘上清官’的涵云!” “黄泉醉道”笑道:“道友的尊师是谁?” 涵云道长道:“晚辈家师法讳‘青虚’i” “黄泉醉道”闻言大笑道:“你是青虚老弟的弟子么?” 涵云道长不禁肃立恭声道:“前辈可是与家师相识i” “黄泉醉道”笑道:“太熟了!算来你该是贫道的师侄晚辈了!” 涵云道长连忙稽首道:“醉师伯……” “黄泉醉道”大笑道:“免了……免了i” 话音一顿又道:“你何不将这个姓商的制住穴道,也好替你的三位朋友接阵啊!” 涵云道长闻言,不禁心中暗自失笑,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口中却是十分恭敬地应道:“晚辈多谢师伯指点!” 话音一顿,立即伸手点了商必利之三处大穴i “黄泉醉道”笑了一笑道:“尊师眼下可是仍是长住‘上清官’中?” 第171章 涵云道长道:“家师近来很少下山,甚至连宫中之事,也极少过问!” “黄泉醉道”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贤侄,咱们可都是老了!” 目光忽然一转,笑道:“贤侄,你的武功可是随令师所学?” 涵云道长道:“晚辈武功皆是家师传授!” “黄泉醉道”道:“依你自己心得,已有几成火候?” 涵云道长略一沉吟,方始应道:“晚辈愚蠢,顶多不过七成火候!” “黄泉醉道”忽地笑道:“贤侄适才为何沉吟之后,方始回答贫道所问?” 涵云道长低声道:“晚辈不敢隐瞒,实在是若非师伯相询,晚辈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武功火候,究竟有了几成功力?” “黄泉醉道”笑道:“如此说来,你大概已得青虚老弟的九成真传了!” 涵云摇头道:“晚辈不敢作如此之想……” “黄泉醉道”忽然笑了一笑,低声道:“贤侄,你师父的‘破云神掌’你练得如何?” 涵云道长道:“这套掌法,晚辈练得十分纯熟i” “黄泉醉道”点了点头,笑道:“贤侄,你可想帮助他们打么?” 涵云道长闻言,愣了一愣,望着“黄泉醉道”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敢情他猜不出这位黄泉醉道,怎会吃里扒外! 莫非他真是名如其实的醉了么? “黄泉醉道”目睹涵云神情,忍不住笑道:“贤侄因何发呆?” 涵云道长低声道:“师伯,你老怎么会帮晚辈来击败你们自己?” “黄泉醉道”笑道:“谁不讲理,我就不帮谁i” 涵云道长会心地笑了! 他发现“黄泉醉道”不是喝醉了,而是清醒得过人i同时,也使他觉得有这位明晓是非的长辈,令人值得高兴! 因之,他轻轻问道:“师伯,晚辈应该如何帮助他们?” “黄泉醉道”笑道:“你先帮狄公豪击退‘三化魔僧’吧?” 涵云道长怔得一怔道:“师伯,晚辈就这么上去夹攻么?” “黄泉醉道”笑道:“不错,但是,你只许用三招!” 涵云道长又是一呆! 三招?自己能够三招把“七魔”中人击退?那岂不是天下第一奇闻了?他根本不相信! “黄泉醉道”笑道:“贤侄,你可是不信自己有此能耐么?” 涵云道长摇头道:“师伯,晚辈何止不信i根本晚辈就不堪‘三化魔僧’的一击i” “黄泉醉道”笑道:“这到不必担心!贤侄,你尽管上去,只要你用的是‘破云神掌’的最后三招,保你这三招不输便是。” 涵云道长兀自不信的道:“这……晚辈不懂……” “黄泉醉道”笑道:“你尽管放心上去,一切有我替你做主!” 涵云道长叹了一口气道:“师伯,晚辈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黄泉醉道”道:“你尽管用那‘破云掌法’中的最后三招,向‘东城魔丐’佟老六猛攻,别的事你不用管了!” 涵云道长略一沉吟,心想反正是眼下已成不了之局,成功失败,试上一试也没有什么行不得之处? 转念至此,他向“黄泉醉道”稽首一礼,缓步向那“三化魔僧”和狄公豪两人激斗之处行去i此刻,狄公豪与“三化魔僧”,依然打的是个势均力敌的情势! 涵云道长在旁边站了一瞬间,陡然大声道:“狄老施主,晚辈助你一臂之力i” 涵云道长想的甚是周到! 他知道像狄公豪这等人,轻易是不肯联手与人合击的,他未曾出手,先予说明,不但是为了维护狄公豪的面子,随时也等于向“三化魔僧”打个招呼,要他明白自己出手,并非偷袭! 涵云道长话音未落,狄公豪尚未说话,“三化魔僧”已哈哈大笑道:“你早该出手了……” 魔僧话音未已,涵云道长已然攻出一掌! 这一掌正是那“破云神掌”中最后三招之一的“云破月来”! 就掌势而论,这一招并不凶狠i 涵云道长右手一翻,平胸外移,缓缓的击向“三化魔僧” 的左肩部位! 但在掌力将发要发之际,涵云道长的腕部略一用力,平拍之势,立即变成了面上而下的斜砍! “三化魔僧”目睹涵云道长攻来,不禁又是大笑道:“这等掌力,也敢在洒家面前丢人……” 倏然,就在涵云道长掌势一变之际,“三化魔僧”脸上的神情大大一变! 他鄙视涵云的语声,也嘎然而止! 高大的身躯一闪,突然退了半步! 涵云道长一招“云破月来”尚未使满,右手一招,右臂一曲,第二招,“云开见月”!又顺势攻出i“三化魔僧”狂攻一招,击退狄公豪的掌力,身形又是一闪,进了半步,让开涵云道长的掌势! 涵云道长听从“黄泉醉道”的指点,“破云神掌”的最后一招“云开见月”,紧跟着全力发出! 但见一片掌影漫天而来! “三化魔僧”大喝一声,飞身跃退三丈! “住手!” 涵云道长蛮听话,三招已发,果真应声住手! 狄公豪则在旁直发愣! 他料不到涵云的三掌,真将“三化魔僧”击退i不仅他,连涵云本人也是呆呆的发愣不已! 这三招果真收了效i为什么呢? 涵云自己找不出答案来! 不过,此时“三化魔僧”却在替他找答案了i “三化魔僧”自三丈以外缓步行来,大声道:“小牛鼻子,你是谁人的门下?” 涵云道长应声道:“贫道乃是泰山‘上清官’门中弟子!” “三化魔僧”大声道:“洒家问的是你师父是谁?” 涵云道长道:“家师清辞青虚!” “三化魔僧”道:“是李青虚么?” 涵云道长恭声道:“正是i” “三化魔僧”道:“你这套掌法可是令师所授?” 涵云道长道:“不错!” “三化魔僧”忽然大笑道:“你是铁木真人的再传弟子了,是么?” 涵云道长恭声道:“家师祖正是铁木真人!” “三化魔僧”忽然又是大笑道:“你为什么早不说呢?这一架打得真冤枉i” 涵云道长闻言一愣道:“大师父先前没有问过晚辈,晚辈如何说起?” “三化魔僧”道:“对!酒家失言了!” 话音一顿,陡然向“东城魔丐”道:“佟老六,臭化子,赶快歇手吧,咱们别大水冲倒了龙王庙,一家子人不认识得一家子人了!” “东城魔丐”呼呼两掌,将狄慕青和夏宏俦击退一步,扭头向“三化魔僧”道:“你说什么?” “三化魔僧”道:“花子,别费劲了,咱然闹成窝里反了!” “东城魔丐”耸肩道:“窝里反?这狄家与咱们七魔何关?” “三化魔僧”道:“狄家虽与洒家们无关,但是这个小牛鼻子却与我们有关?” “东城魔丐”道:“你这和尚怎么回事?这小牛鼻子又是谁?” “三化魔僧”道:“他是李青虚的徒儿!” “东城魔丐”闻言愣了一愣道:“怎么?他是铁木师叔的徒孙么?” “三化魔僧”道:“可不?花子,洒家看这一仗不必再打了!” “东城魔丐”道:“是!是!果真不该再打了!” 说着,向狄慕青道:“老弟,算了,咱们化敌为友吧!” 狄慕青道:“狄某无所谓,佟老如果有兴趣,狄某照样奉陪i” “东城魔丐”大笑道:“好小子,你真是嘴硬得很i” 话音甫落,黄泉醉道已在旁大笑道:“佟老六,贫道早就说过你们不必干戈相向,谁叫你不听话呢?白费了力气,反而受人奚落,犯不着吧!” “东城魔丐”笑道:“不打不相识,既然这位小牛鼻子是铁师叔徒孙,咱们果真算得是一家人,握手言和,乃是当然之事,至于是否受到奚落,那到不放在花子心上了!” “黄泉醉道”闻言大笑道:“佟老六你倒是开通得很……” 朗笑声中,掉头向狄公豪道:“狄施主,看来这场不必要的误会,大可到此为止了,不知道狄施主是否同意贫道的想法?” 狄公豪闻言倒是极为豪爽地笑道:“醉道长法谕,狄某自应遵从……” 黄泉醉道大笑道:“施主好说i” 狄公豪双手抱拳道:“狄某有心邀请三位同回敝庄,不知三位可否移玉?” 敢情这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怪! 适才三个魔头要去,狄公豪不肯! 现在,他却出口邀请了! “东城魔丐”哈哈一笑道:“二庄主相邀,花子如不应允,就未免显得太以矫情了!” 黄泉醉道也笑道:“狄施主,贫道肚内酒虫已在发怒,贵庄如有佳酿,千万望施主多弄出来几坛,施舍施舍贫道!” 狄公豪大笑声中,连声应道:“不敢,不敢,狄某正要孝敬孝敬各位……” 话音一顿,向狄慕青道:“慕青,把商必利带回庄去,且等明天收回文青的尸骨,再行诛此枭毒,替文青和夏老弟报仇i” 狄慕青应声抓起商必利,大步当先,向泰安行去! 一场干戈,终于化为玉帛i ※※※※※※ 惠州城内的“天下一家店”! 这一天正午,店前来了两匹骏马! 马上的骑客,是两名极其英俊的少年i 惠州分店的总管“聚影剑”曹伯昆老早就站在店外等待,这两名少年健马甫抵门前,他就趋前恭迎! 两位少年进店以后,立即进了特室! “天下一家店”的特等客房,除了总店的总督察和店主人一家,其他的人,是一概不许进住i这两个少年居然住了进去,显然来路不小! “聚影剑”曹伯昆陪得两人进了客房以后,立即垂手恭立,敬候吩咐! 其中的那位青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曹总管,兄弟与伍贤弟赶来,并无别人知道,曹兄居然已在门前等候,到真是令兄弟十分惊讶!” 原来是萧梦梅与伍仇两人! 第172章 “聚影剑”曹伯昆闻言笑道:“盟主尊下,虽然未曾告知别人,但闻、金两位总管已于日前飞鸽传书告知,要属下预为布置一切,是故盟主抵达之时,属下自然知道的了!” 伍仇大笑道:“闻、金二兄真是神通不小!” 萧梦梅笑道:“若非神通不小,又何能称为‘神通双侠’?” 话音顿了一顿道:“曹兄,抓五爷他们还没回来?” 曹伯昆道:“没有i不过,前两天抓五爷要人捎了信来,据说伍老夫人对过姑娘十分喜爱,要留下他们在宫中住上一段日子,叫属下将此情转告总管,告诉盟主,属下因为已然接获盟主南来信息,故而就未将此事转禀总管了i” 萧梦梅看了伍仇一眼道:“贤弟,看来这不过是四妹的造化了!” 伍仇道:“想不到家母会……” 他忽然住口不往下说i 萧梦梅笑道:“贤弟为何不说下去了?” 伍仇笑道:“大哥,家母好像变了!” 萧梦梅道:“变了?怎么变了?伯母是……” 伍仇道:“这些年来,家母已养成一种极为冷僻的个性,几乎除了小弟,她从来不跟任何人多讲一句话……” 萧梦梅笑道:“过四妹智慧过人,伯母见了她只怕真的要一改以前的心性呢i” 伍仇道:“但愿如此i” 话音一顿,伍仇又道:“家母自从获悉先父亡故之事以后,就在心中种下了一股复仇的怒火,甚至连亲子侄都稍稍不予颜色i大哥从史平二弟的神情中,应该看得出来!” 萧梦梅笑道:“愚兄果然猜到了!不过,贤弟,伯母所以如此,乃是由于心切二叔大仇,过四妹伶俐过人,如果愚兄料得不错,大概过四妹不出十句话,就会使伯母转忧为喜,转愁为乐呢?” 伍仇笑道:“大哥,小弟真希望大哥说对了才是i” 曹伯昆一旁笑道:“盟主,据抓五爷派来的人说,伍夫人可能有心把过姑娘收在名下,作为螟蛉义女呢i” 萧梦梅笑道:“真的么?” 曹伯昆道:“抓五爷传话来此,想必不会假的!” 伍仇道:“大哥,这真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家母若是能够收了过四妹,那……大哥,小弟真是高兴之至!” 萧梦梅笑道:“贤弟如此高兴,倒令愚兄十分奇怪了!” 伍仇长叹一声道:“大哥,小弟乃是为家母心情的开朗而高兴啊i” 萧梦梅笑道:“贤弟这片孝心,愚兄明白了!” 伍仇又是长长一叹道:“大哥,我……该怎么谢谢过四妹呢?” 萧梦梅大笑道:“自己兄妹,还要说什么谢字呢?你不怕过四妹怪你生分么?” 伍仇道:“大哥,家母这多年来,几乎从没笑过,今日曹兄说出这事,使小弟想像得出,家母近来一定是笑容满面,重新有了生机,这等大恩大德,小弟怎能不向过,四妹说谢呢?” 萧梦梅接道:“贤弟,你这样做就太俗气了!” 伍仇一怔道:“俗气?” 萧梦梅道:“不错!大恩不敢言谢这句话贤弟难道不懂么?” 伍仇呐呐道:“大恩不敢言谢?不错,大恩不敢言谢i大哥,小弟真是茅塞顿开了!” 萧梦梅笑道:“贤弟,这事咱们不必再谈,倒是你我是否今日即行赶往罗浮?” 伍仇道:“小弟一切听凭大哥!” 萧梦梅笑道:“那就立即起程如何?” 伍仇笑道:“小弟遵命!” 他说走就走,居然站起来了! 曹伯昆笑道:“盟主和伍少侠车马劳顿,想必尚未用过午饭,属下已叫厨下准备妥当,盟主何不与伍少侠吃过午饭以后再行动身呢?” 萧梦梅笑道:“这倒使得,兄弟果然有些饥渴了……” 两人在惠州城内用过午饭以后,就在准备动身之际,曹伯昆突然取出一张短简交给了萧梦梅i萧梦梅打开短简,看了一眼,立即神色大变! 伍仇吃了一惊,连忙凑过头去,向短简望去! 蓦然,伍仇也神色一变! 他眉头一扬道:“大哥,这艾天齐也太过分了!” 敢情这是有关艾天齐的一份报告i 萧梦梅道:“贤弟,艾三弟此举果是有些过分……” 他忽然回头向曹伯昆道:“曹兄,这短简何时送来的?” 曹伯昆道:“适才由江西大庾分店飞鸽传来!” 萧梦梅道:“曹兄,由总店传书至此,最快要多少时日?” 曹伯昆道:“以这等十分火急的传书,大约也得两日夜方可到达本店!” 萧梦梅忽然回顾伍仇道:“贤弟,除去金陵至此两日,再加上由山东传至金陵时间,这消息应是在五天以前自泰安传出的了” 第七十七章旧事如烟 伍仇道:“小弟同意大哥的看法!” 萧梦梅道:“既然你我此刻赶去山东,只怕也是来不及的了!” 伍仇道:“当然是赶不及了!不过” 他忽然正色道:“大哥,这事可不能置之不问啊!” 萧梦梅道:“愚兄几时说过置身事外呢?” 伍仇笑道:“大哥只要不置身事外就行!” 这时,曹伯昆已转身离去! 萧梦梅道:“贤弟,艾三弟此举用心,仍是针对愚兄而来,贤弟千万不要莽撞啊!” 伍仇笑道:“大哥,小弟不会莽撞的,只是那‘长山七魔’乃是昔年与‘卜君子’同时代的人物,不好惹得很!” 萧梦梅笑道:“贤弟,愚兄倒不是担心他们好不好惹!” 伍仇笑道:“大哥担心的是什么?” 萧梦梅道:“愚兄担心的是艾三弟越来越入歧途了!” 伍仇笑道:“大哥,你太宽大了吧!” 萧梦梅道:“贤弟,你莫要忘了,你曾经输了东道呢!” 伍仇大笑道:“小弟不曾忘记!只是‘长山七魔’重出武林之事,倒真是大出小弟的意料之外!小弟认识那‘万魔之旅’之时,也曾派人去过那长山八岛,想请七魔出来,结果却被他们拒绝了!” 萧梦梅失笑道:“贤弟也想借助于他们么?” 伍仇道:“大哥,像这七位老魔头,武功之高,自然是小弟极力争取的人物了!可惜……唉!小弟真是想不到那艾天齐用什么方法把他们弄了出来?” 萧梦梅道:“贤弟,你该知道,他们七魔是怎样困居在长山岛而不能重出武林的么?” 伍仇笑道:“小弟虽曾听说但却弄不十分明白,大哥,他们可是与‘十君子’有关系?” 萧梦梅道:“贤弟,他们困居岛上,正是与‘十君子’有关!” 伍仇笑道:“大哥,你能把其中详情说出来么?” 萧梦梅道:“贤弟,此事说来,是因为先父而起?” 伍仇道:“是大伯父惹起的么?” 萧梦梅道:“惹出此事,不是先父,而是雷三叔和过八叔!” 伍仇皱眉道:“是三叔和八叔惹的?” 萧梦梅道:“这事愚兄曾听得伍二叔亲口说过,不过那时愚兄却不知道那当事之人,就是雷三叔而已!” 伍仇黯然道:“大哥,先父奇怪得很,为什么他先不对你说明呢?” 萧梦梅长叹道:“二叔是怕愚兄知道了一切以后,不能专心练武啊!” 话音一顿,又道:“贤弟,那‘长山七魔’的武功,当年不在各位叔叔之下,你知道么?” 伍仇道:“小弟听那陈仙翁说过!” 萧梦梅道:“二叔当时是用讲故事方式告知愚兄,据说当时三叔与八叔因为有事山东境内,而与七魔结了怨仇!” 伍仇道:“原来他们结了仇么?” 萧梦梅道:“正是结了仇!二叔说那是因为当时三叔与八叔乃是前去山东追杀一名武林之中的黑道枭贼,想不到那位黑道大枭雄,竟是‘长山七魔’之中‘地狱鬼王’赵洪明的老弟!” 伍仇道:“那黑道枭雄是谁?” 萧梦梅道:“此人乃是后来死在伍二叔手下的‘君山八寨’的总寨主‘闹海金蛟、八手龙君’赵洪元!” 伍仇道:“大哥,小弟想起来了!” 萧梦梅道:“贤弟想起什么?” 伍仇道:“家母曾经向小弟谈过那追杀赵洪元之事!” 萧梦梅道:“二叔说,二叔和赵洪元血战了三天三夜才将他剑劈洞庭,不知贤弟听伯母所说也是否如此?” 伍仇道:“家母当时也在场呢!” 萧梦梅笑了一笑,反倒向伍仇问道:“贤弟,伯母一定曾把那一战的经过告诉贤弟了!” 伍仇道:“大哥可是要听么?” 萧梦梅道:“贤弟何不说出?” 伍仇道:“据家母说,当年家父与赵洪元在那洞庭湖中的君山八寨的大堂之内千百群雄眼前,苦战了三日三夜,最后是靠着由‘无敌神刀’所变化成的一剑,才将那赵洪元劈成两半呢!” 萧梦梅笑道:“二叔胜得十分辛苦啊!” 伍仇道:“家母曾说,如果由她出手,百招左右可将那赵洪元劈倒当地!” 萧梦梅笑道:“贤弟,伯母当时为何不肯出手呢?” 伍仇道:“家母怎好出手呢?大哥,你不知道家母对先父是百依百顺么?” 萧梦梅长叹一声道:“愚兄听说过!唉!这真苦了伯母啊!” 伍仇道:“这跟外公有关系啊!” 萧梦梅道:“贤弟,你不可这么说啊!” 伍仇道:“大哥,有时候小弟也很奇怪,为什么外公要……” 萧梦梅道:“贤弟,长辈的事情怎可由我们来妄加评论呢?贤弟你别因为史老的那个‘魔心鬼王’外号,就认为你外公不是正道人物啊!” 伍仇道:“大哥说的是,小弟此后不敢了!” 萧梦梅道:“二叔对愚兄提及‘十君子’之事时,也说出十君子中人曾对史老前辈有过误会,伯母这一生可真是苦透了!贤弟,今后千万你不可有这等想法啊!那会伤及伯母的!” 伍仇道:“小弟遵命!” 萧梦梅道:“贤弟,当日二叔剑劈赵洪元以后,君山总寨的人可曾向二叔叫阵?” 第173章 伍仇道:“大哥,家母说当时若非她与先父同去,只怕先父就要走不出君山了!” 萧梦梅道:“愚兄猜想那批君山水寇一定会群起而攻之的!” 伍仇道:“可不,但他们全被家母的‘无敌刀法’吓住了!” 萧梦梅笑道:“贤弟,伯母的刀法愚兄果是钦佩无已!应是当得天下第一刀法之号!” 伍仇笑道:“大哥,你这可是在挖苦人了!” 萧梦梅道:“愚兄说的是真心话啊!” 伍仇道:“大哥,你忘了那天你我动手的一招么?” 萧梦梅笑道:“贤弟,你忘了么?那是因为愚兄用的是‘天龙子’前辈的‘天龙圣剑’九式的一招呢!” 伍仇笑道:“既有克制的武功,就当不得天下第一之号了!” 萧梦梅笑道:“贤弟,至少在刀法之中,已是举世无敌的了!” 伍仇笑道:“大哥,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可好?大哥,快把三叔所说的讲出来,也许小弟会想出一点办法!” 萧梦梅道:“贤弟,你要想什么办法?” 伍仇道:“想办法对付七魔啊!” 萧梦梅道:“贤弟,愚兄并非小看那长山七魔,但愚兄相信,以愚兄武功,足以制服他们!” 伍仇道:“大哥,三叔可曾提到与七魔动过手?” 萧梦梅道:“三叔跟八叔果曾与七魔动过手!” 伍仇笑道:“在什么地方?” 萧梦梅道:“泰山南天门前!” 伍仇笑道:“大哥,三叔可是与七魔同时动手的?” 萧梦梅道:“据二叔说,当时七魔之中的‘八冥天王’李化雨并未到场,因此只有六魔与三叔八叔见面!” 伍仇笑道:“三叔,八叔以二敌六么?” 萧梦梅道:“贤弟,如照你这么说,那七魔岂不就不甚可怕了么?” 伍仇道:“大哥是说三叔他们乃是一对一么?” 萧梦梅道:“二叔正是这么说的!他老人家就是与七魔中的‘天绝魔剑’白羽比斗的,两人鏖战千招,结果依然未分胜负!” 伍仇道:“八叔呢?” 萧梦梅道:“八叔是力战‘地狱鬼王’赵洪明!” 伍仇道:“结果是八叔获胜了?” 萧梦梅笑道:“贤弟,八叔未曾胜得了!不过也未败落!” 伍仇笑道:“大哥,小弟真为三叔八叔担心!” 萧梦梅笑道:“贤弟可是怕六魔群起而攻么?” 伍仇道:“可不是么,三叔他们处境很险啊!” 萧梦梅笑道:“贤弟,长山七魔的名望与‘十君子’不相上下,他们怎会做出那等事来呢?贤弟未免多虑了!” 伍仇道:“大哥,那一战最后可是无果而终?” 萧梦梅笑道:“不!三叔和八叔与他们中的白羽、赵洪明未分胜负,自然只有订下了后会之约的了……” 伍仇道:“大哥,这事小弟可就没听说过了!三叔他们?以后又跟长山七魔动过手吗?” 萧梦梅道:“二叔说他们在南天门一战,未见胜负,于是从此约定一年之后,在嵩山少室峰头再决雌雄!” 伍仇道:“嵩山?为什么又约定嵩山呢!” 萧梦梅道:“二叔说那时因为先父母正在少林作客,所以,三叔灵机一动,就约定嵩山少室峰头!” 伍仇笑道:“这该是临时决定的了!” 萧梦梅笑道:“那也不一定!” 伍仇笑道:“还有别的原因么?” 萧梦梅道:“二叔说除了先父母在少林作客以外,亦因为在嵩山搏斗,可以获少林一派的助力!” 伍仇笑道:“十君子怎会要借助于少林派呢?” 显然伍仇不相信! 萧梦梅笑道:“贤弟,当年少林的两位长老尚未圆寂,如论武功,这两位长老可比十君子不稍逊色呢?” 伍仇一怔道:“大哥,那两位高僧是谁?” 萧梦梅道:“贤弟可曾听说过‘少林二圣僧’之名?” 伍仇道:“是大明、大力两位长老么?” 萧梦梅道:“正是这两位硕果仅存的大字辈长老!” 伍仇笑道:“那一战结果如何?十君子是不是全到了?” 萧梦梅道:“十君子当时只到了五位!” 伍仇愣了一愣道:“没到齐?那……” 萧梦梅道:“当时伍二叔、彭神僧、古六叔、卜窥宇和先父不曾前去!” 伍仇道:“大伯不是在少林作客么?怎会没去呢?” 萧梦梅笑道:“贤弟,家父母作客少林,是当三叔订约时候的事,与南天门一役,可是订约后一年的事啊!” 话音一顿,又道:“据三叔说,那时先父母因事去了蟠龙谷!” 伍仇道:“大哥,以五个人对七个人,只怕南天门一役,并不乐观吧!而且,小弟的父母为何也没有去?” 萧梦梅道:“伍二叔那时正和伯母赶去了君山总寨!贤弟,那位‘闹海金蛟,八手龙君’赵洪元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伍二叔剑劈在洞庭湖总寨之内!” 伍仇恍然一笑道:“这就难怪了!” 萧梦梅道:“至于彭神僧,则因闭关未出没有前去,古六叔有事点沧未及赶返,只有卜窥宇则是行踪不明!” 伍仇笑道:“那一役结果呢?七魔是不是到齐了?” 萧梦梅道:“七魔仍然只去了六魔,‘八冥天王’李化雨依旧未曾现身!” 伍仇道:“大哥,那一战结果呢?谁输了?” 萧梦梅笑道:“贤弟为何如此急于要知道结果?” 伍仇道:“大哥,小弟是担心叔伯们的声誉……” 萧梦梅道:“贤弟,那一役搏战的结果,对‘十君子’而言,实在是一次很大的教训,使各位叔伯们认出自己本身功力的不足以傲视武林!” 伍仇道:“大哥,可是‘十君子’败了?” 萧梦梅道:“正是!,其中除了雷三叔连胜对方两人以外,其余四位叔伯们,全都吃了一场从未曾有的败仗!” 伍仇道:“雷三叔未败么?算起来也应该可是扯平了嘛!” 萧梦梅笑道:“这不是扯不扯平的问题啊!贤弟,‘十君子’的名望,可禁不起这等惨败的!” 伍仇笑道:“大哥,嵩山之役,是怎生结果的呢?” 萧梦梅道:“当日之战,是结束在少林两位圣僧抵达之后!” 伍仇一怔道:“大明、大力两位圣僧赶来了吗?” 萧梦梅道:“若非两位圣僧赶到,三叔一行可就惨了!” 伍仇道:“想不到七魔武功高明至此!” 萧梦梅道:“当日两位圣僧到的正是时候!如若两位圣僧再迟一两个时辰,三叔他们可能全要伤在对方手下了!” 伍仇道:“大哥,少林两位圣僧抵达之后,七魔可是吃了败仗了?” 萧梦梅道:“据二叔告知,大明、大力二僧抵达少室峰头以后,七魔大概知道不敌,他们就没有再打下去了!” 伍仇笑道:“他们则是精灵得很!” 萧梦梅道:“二叔说那一役当时虽然因为少林双僧赶来而没有再打下去,但是却又与七魔订了下次的约斗时间和地点!” 伍仇失声道:“大哥,这七魔可真难缠得很啊!” 萧梦梅道:“若非难缠,又怎能称为七魔呢?” 话音一顿,又道:“贤弟,那最后一次的约斗,就是七魔为何困居长山八岛,数十年不能重覆中原的原因了!” 伍仇道:“想必是七魔吃了败仗了!” 萧梦梅道:“七魔当日在少室峰与三叔约定,半年之后,在长山八岛中的七魔住所‘天王殿’中再决高低!” 伍仇道:“大哥,十君子可都全到了?” 萧梦梅道:“没有全到!” 伍仇道:“为什么?” 萧梦梅笑道:“找不齐啊!” 伍仇道:“大哥,哪几位叔叔没有去?” 萧梦梅道:“古六叔、彭神僧和卜窥宇未去!” 伍仇笑道:“大伯跟先父去了么?” 萧梦梅笑道:“二叔和先父如期而至,十君子也有七人!” 伍仇笑道:“七君子对七魔,这一定是一场十分精采的大战!” 萧梦梅道:“二叔说那一仗果真十分精采!先父跟贤弟的父伍二叔,以及三叔等三人,大显神威连败对方六人!” 伍仇笑道:“他们没有捉对儿厮打?” 萧梦梅笑道:“七魔很精,他们知道十君子中的萧、伍、雷三奇同来,就知道单打独斗,必是对他们不利!” 伍仇道:“大哥,他们难道要群起而攻么?” 萧梦梅道:“那也不至于!他们只是找上没有跟他们动过手,和跟他们动过手,而未曾败过的三人!” 伍仇大笑道:“他们这真是自找苦吃!” 萧梦梅道:“虽然七魔中的六魔具已落败,但那位七魔之首的‘八冥天王’李化雨,却依然神色泰然,毫无惊讶之色!” 伍仇一怔道:“那李化雨可是武功极高?” 萧梦梅道:“据二叔说,李化雨的武功果,然是十分高明!” 伍仇道:“大哥,小弟猜想他仍然不是大伯的对手!” 萧梦梅道:“二叔说那李化雨的武功,几乎与先父不相上下!” 伍仇有些不信! 但这话既是出诸于自己的父亲伍二爷之口,他不相信也不行!因此,他愣愣地向萧梦梅道:“大哥,先父可说明那天的结果了?” 敢情,他仍然急于想知道结果! 萧梦梅道:“李化雨输了!” 伍仇道:“大哥,小弟明白了!” 萧梦梅道:“贤弟明白了什么?” 伍仇道:“那七魔是被大伯逼居长山八岛的了!” 萧梦梅道:“贤弟,这回你又猜错了!” 伍仇道:“错了?难道他们不是被十君子所困?” 萧梦梅道:“当日先父以绝顶神功击败李化雨以后,依十君子之意,就要将七魔的武功废去以免后患!” 伍仇大笑道:“好主意!听大哥之意,可是有别人讲情了?” 萧梦梅道:“正是有人讲情!” 伍仇道:“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第174章 萧梦梅道:“泰山上清官的一位道人!” 伍仇道:“上清官的道长有这么大的面子么?” 萧梦梅道:“贤弟,那上清官的上一代观主,乃是一位大大有名的隐侠!” 伍仇道:“大哥,先父提过他的名字?” 萧梦梅道:“提过!” 伍仇道:“大哥为何不说出来呢?” 萧梦梅道:“二叔说那位道长,就是亲手打造‘黑石船’之人!” 伍仇道:“是铁木真君?” 萧梦梅道:“正是这位道长!” 伍仇笑道:“那就难怪了!” 他话音一顿,忽然又道:“大哥,这铁木真君真会去了长山八岛?” 萧梦梅笑道:“他不是自己去的!乃是十君子请去作为见证的!” 伍仇笑道:“这就难怪了!” 萧梦梅道:“当时十君子都主张将七魔武功废去,但铁木真君却独持异议,向先父和二叔建议,七魔为人,在武林中当算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人,而且,他们一身武功练来不易,像他们这等人,一旦武功被废,只怕仇敌立即就会赶来,他们活着反而不如死去了!” 伍仇道:“铁木真君说的不错!他们这等人自是结仇甚多,一旦失去了武功,仇人赶来乃是必然的事!” 萧梦梅笑道:“所以铁木真君告诉先父与二叔,要不就杀了他们,要不就放了他们,废去武功,徒显得不够气量!” 伍仇道:“大哥,大伯可是应允了!” 萧梦梅道:“应允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伍仇笑道:“不用说,一定不许他们进入中原了!” 萧梦梅道:“当时‘八冥天王’发誓,十君子有生之年,他们决不再入中原一步!” 伍仇笑道:“如今他们重入中原,那一定知道十君子已然仙去了!” 萧梦梅道:“贤弟,事情若是真如此简单,那倒好办了!只怕……” 萧梦梅话音一顿,长叹一声道:“愚兄担心的是他们受人所用啊!” 萧梦梅话音一落,伍仇顿时愣了一愣! 他想不出这“长山七魔”会受谁的利用? 以他们这一辈人物,眼下又有谁能诱惑得了他们?卜窥宇么?这不大可能,因为他已带了五绝隐居了! 伍仇寻思中,忽然心中一动,大叫道:“大哥,你可是担心那七魔与艾天齐有关么?” 萧梦梅苦笑道:“可不?” 伍仇道:“大哥,小弟认为不大可能!” 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七十七旧事如烟 伍仇道:“小弟同意大哥的看法!” 萧梦梅道:“既然你我此刻赶去山东,只怕也是来不及的了!” 伍仇道:“当然是赶不及了!不过” 他忽然正色道:“大哥,这事可不能置之不问啊!” 萧梦梅道:“愚兄几时说过置身事外呢?” 伍仇笑道:“大哥只要不置身事外就行!” 这时,曹伯昆已转身离去! 萧梦梅道:“贤弟,艾三弟此举用心,仍是针对愚兄而来,贤弟千万不要莽撞啊!” 伍仇笑道:“大哥,小弟不会莽撞的,只是那‘长山七魔’乃是昔年与‘卜君子’同时代的人物,不好惹得很!” 萧梦梅笑道:“贤弟,愚兄倒不是担心他们好不好惹!” 伍仇笑道:“大哥担心的是什么?” 萧梦梅道:“愚兄担心的是艾三弟越来越入歧途了!” 伍仇笑道:“大哥,你太宽大了吧!” 萧梦梅道:“贤弟,你莫要忘了,你曾经输了东道呢!” 伍仇大笑道:“小弟不曾忘记!只是‘长山七魔’重出武林之事,倒真是大出小弟的意料之外!小弟认识那‘万魔之旅’之时,也曾派人去过那长山八岛,想请七魔出来,结果却被他们拒绝了!” 萧梦梅失笑道:“贤弟也想借助于他们么?” 伍仇道:“大哥,像这七位老魔头,武功之高,自然是小弟极力争取的人物了!可惜……唉!小弟真是想不到那艾天齐用什么方法把他们弄了出来?” 萧梦梅道:“贤弟,你该知道,他们七魔是怎样困居在长山岛而不能重出武林的么?” 伍仇笑道:“小弟虽曾听说但却弄不十分明白,大哥,他们可是与‘十君子’有关系?” 萧梦梅道:“贤弟,他们困居岛上,正是与‘十君子’有关!” 伍仇笑道:“大哥,你能把其中详情说出来么?” 萧梦梅道:“贤弟,此事说来,是因为先父而起?” 伍仇道:“是大伯父惹起的么?” 萧梦梅道:“惹出此事,不是先父,而是雷三叔和过八叔!” 伍仇皱眉道:“是三叔和八叔惹的?” 萧梦梅道:“这事愚兄曾听得伍二叔亲口说过,不过那时愚兄却不知道那当事之人,就是雷三叔而已!” 伍仇黯然道:“大哥,先父奇怪得很,为什么他先不对你说明呢?” 萧梦梅长叹道:“二叔是怕愚兄知道了一切以后,不能专心练武啊!” 话音一顿,又道:“贤弟,那‘长山七魔’的武功,当年不在各位叔叔之下,你知道么?” 伍仇道:“小弟听那陈仙翁说过!” 萧梦梅道:“二叔当时是用讲故事方式告知愚兄,据说当时三叔与八叔因为有事山东境内,而与七魔结了怨仇!” 伍仇道:“原来他们结了仇么?” 萧梦梅道:“正是结了仇!二叔说那是因为当时三叔与八叔乃是前去山东追杀一名武林之中的黑道枭贼,想不到那位黑道大枭雄,竟是‘长山七魔’之中‘地狱鬼王’赵洪明的老弟!” 伍仇道:“那黑道枭雄是谁?” 萧梦梅道:“此人乃是后来死在伍二叔手下的‘君山八寨’的总寨主‘闹海金蛟、八手龙君’赵洪元!” 伍仇道:“大哥,小弟想起来了!” 萧梦梅道:“贤弟想起什么?” 伍仇道:“家母曾经向小弟谈过那追杀赵洪元之事!” 萧梦梅道:“二叔说,二叔和赵洪元血战了三天三夜才将他剑劈洞庭,不知贤弟听伯母所说也是否如此?” 伍仇道:“家母当时也在场呢!” 萧梦梅笑了一笑,反倒向伍仇问道:“贤弟,伯母一定曾把那一战的经过告诉贤弟了!” 伍仇道:“大哥可是要听么?” 萧梦梅道:“贤弟何不说出?” 伍仇道:“据家母说,当年家父与赵洪元在那洞庭湖中的君山八寨的大堂之内千百群雄眼前,苦战了三日三夜,最后是靠着由‘无敌神刀’所变化成的一剑,才将那赵洪元劈成两半呢!” 萧梦梅笑道:“二叔胜得十分辛苦啊!” 伍仇道:“家母曾说,如果由她出手,百招左右可将那赵洪元劈倒当地!” 萧梦梅笑道:“贤弟,伯母当时为何不肯出手呢?” 伍仇道:“家母怎好出手呢?大哥,你不知道家母对先父是百依百顺么?” 萧梦梅长叹一声道:“愚兄听说过!唉!这真苦了伯母啊!” 伍仇道:“这跟外公有关系啊!” 萧梦梅道:“贤弟,你不可这么说啊!” 伍仇道:“大哥,有时候小弟也很奇怪,为什么外公要……” 萧梦梅道:“贤弟,长辈的事情怎可由我们来妄加评论呢?贤弟你别因为史老的那个‘魔心鬼王’外号,就认为你外公不是正道人物啊!” 伍仇道:“大哥说的是,小弟此后不敢了!” 萧梦梅道:“二叔对愚兄提及‘十君子’之事时,也说出十君子中人曾对史老前辈有过误会,伯母这一生可真是苦透了!贤弟,今后千万你不可有这等想法啊!那会伤及伯母的!” 伍仇道:“小弟遵命!” 萧梦梅道:“贤弟,当日二叔剑劈赵洪元以后,君山总寨的人可曾向二叔叫阵?” 伍仇道:“大哥,家母说当时若非她与先父同去,只怕先父就要走不出君山了!” 萧梦梅道:“愚兄猜想那批君山水寇一定会群起而攻之的!” 伍仇道:“可不,但他们全被家母的‘无敌刀法’吓住了!” 萧梦梅笑道:“贤弟,伯母的刀法愚兄果是钦佩无已!应是当得天下第一刀法之号!” 伍仇笑道:“大哥,你这可是在挖苦人了!” 萧梦梅道:“愚兄说的是真心话啊!” 伍仇道:“大哥,你忘了那天你我动手的一招么?” 萧梦梅笑道:“贤弟,你忘了么?那是因为愚兄用的是‘天龙子’前辈的‘天龙圣剑’九式的一招呢!” 伍仇笑道:“既有克制的武功,就当不得天下第一之号了!” 萧梦梅笑道:“贤弟,至少在刀法之中,已是举世无敌的了!” 伍仇笑道:“大哥,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可好?大哥,快把三叔所说的讲出来,也许小弟会想出一点办法!” 萧梦梅道:“贤弟,你要想什么办法?” 伍仇道:“想办法对付七魔啊!” 萧梦梅道:“贤弟,愚兄并非小看那长山七魔,但愚兄相信,以愚兄武功,足以制服他们!” 伍仇道:“大哥,三叔可曾提到与七魔动过手?” 萧梦梅道:“三叔跟八叔果曾与七魔动过手!” 伍仇笑道:“在什么地方?” 萧梦梅道:“泰山南天门前!” 伍仇笑道:“大哥,三叔可是与七魔同时动手的?” 萧梦梅道:“据二叔说,当时七魔之中的‘八冥天王’李化雨并未到场,因此只有六魔与三叔八叔见面!” 伍仇笑道:“三叔,八叔以二敌六么?” 萧梦梅道:“贤弟,如照你这么说,那七魔岂不就不甚可怕了么?” 伍仇道:“大哥是说三叔他们乃是一对一么?” 萧梦梅道:“二叔正是这么说的!他老人家就是与七魔中的‘天绝魔剑’白羽比斗的,两人鏖战千招,结果依然未分胜负!” 伍仇道:“八叔呢?” 萧梦梅道:“八叔是力战‘地狱鬼王’赵洪明!” 伍仇道:“结果是八叔获胜了?” 第175章 萧梦梅笑道:“贤弟,八叔未曾胜得了!不过也未败落!” 伍仇笑道:“大哥,小弟真为三叔八叔担心!” 萧梦梅笑道:“贤弟可是怕六魔群起而攻么?” 伍仇道:“可不是么,三叔他们处境很险啊!” 萧梦梅笑道:“贤弟,长山七魔的名望与‘十君子’不相上下,他们怎会做出那等事来呢?贤弟未免多虑了!” 伍仇道:“大哥,那一战最后可是无果而终?” 萧梦梅笑道:“不!三叔和八叔与他们中的白羽、赵洪明未分胜负,自然只有订下了后会之约的了……” 伍仇道:“大哥,这事小弟可就没听说过了!三叔他们?以后又跟长山七魔动过手吗?” 萧梦梅道:“二叔说他们在南天门一战,未见胜负,于是从此约定一年之后,在嵩山少室峰头再决雌雄!” 伍仇道:“嵩山?为什么又约定嵩山呢!” 萧梦梅道:“二叔说那时因为先父母正在少林作客,所以,三叔灵机一动,就约定嵩山少室峰头!” 伍仇笑道:“这该是临时决定的了!” 萧梦梅笑道:“那也不一定!” 伍仇笑道:“还有别的原因么?” 萧梦梅道:“二叔说除了先父母在少林作客以外,亦因为在嵩山搏斗,可以获少林一派的助力!” 伍仇笑道:“十君子怎会要借助于少林派呢?” 显然伍仇不相信! 萧梦梅笑道:“贤弟,当年少林的两位长老尚未圆寂,如论武功,这两位长老可比十君子不稍逊色呢?” 伍仇一怔道:“大哥,那两位高僧是谁?” 萧梦梅道:“贤弟可曾听说过‘少林二圣僧’之名?” 伍仇道:“是大明、大力两位长老么?” 萧梦梅道:“正是这两位硕果仅存的大字辈长老!” 伍仇笑道:“那一战结果如何?十君子是不是全到了?” 萧梦梅道:“十君子当时只到了五位!” 伍仇愣了一愣道:“没到齐?那……” 萧梦梅道:“当时伍二叔、彭神僧、古六叔、卜窥宇和先父不曾前去!” 伍仇道:“大伯不是在少林作客么?怎会没去呢?” 萧梦梅笑道:“贤弟,家父母作客少林,是当三叔订约时候的事,与南天门一役,可是订约后一年的事啊!” 话音一顿,又道:“据三叔说,那时先父母因事去了蟠龙谷!” 伍仇道:“大哥,以五个人对七个人,只怕南天门一役,并不乐观吧!而且,小弟的父母为何也没有去?” 萧梦梅道:“伍二叔那时正和伯母赶去了君山总寨!贤弟,那位‘闹海金蛟,八手龙君’赵洪元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伍二叔剑劈在洞庭湖总寨之内!” 伍仇恍然一笑道:“这就难怪了!” 萧梦梅道:“至于彭神僧,则因闭关未出没有前去,古六叔有事点沧未及赶返,只有卜窥宇则是行踪不明!” 伍仇笑道:“那一役结果呢?七魔是不是到齐了?” 萧梦梅道:“七魔仍然只去了六魔,‘八冥天王’李化雨依旧未曾现身!” 伍仇道:“大哥,那一战结果呢?谁输了?” 萧梦梅笑道:“贤弟为何如此急于要知道结果?” 伍仇道:“大哥,小弟是担心叔伯们的声誉……” 萧梦梅道:“贤弟,那一役搏战的结果,对‘十君子’而言,实在是一次很大的教训,使各位叔伯们认出自己本身功力的不足以傲视武林!” 伍仇道:“大哥,可是‘十君子’败了?” 萧梦梅道:“正是!,其中除了雷三叔连胜对方两人以外,其余四位叔伯们,全都吃了一场从未曾有的败仗!” 伍仇道:“雷三叔未败么?算起来也应该可是扯平了嘛!” 萧梦梅笑道:“这不是扯不扯平的问题啊!贤弟,‘十君子’的名望,可禁不起这等惨败的!” 伍仇笑道:“大哥,嵩山之役,是怎生结果的呢?” 萧梦梅道:“当日之战,是结束在少林两位圣僧抵达之后!” 伍仇一怔道:“大明、大力两位圣僧赶来了吗?” 萧梦梅道:“若非两位圣僧赶到,三叔一行可就惨了!” 伍仇道:“想不到七魔武功高明至此!” 萧梦梅道:“当日两位圣僧到的正是时候!如若两位圣僧再迟一两个时辰,三叔他们可能全要伤在对方手下了!” 伍仇道:“大哥,少林两位圣僧抵达之后,七魔可是吃了败仗了?” 萧梦梅道:“据二叔告知,大明、大力二僧抵达少室峰头以后,七魔大概知道不敌,他们就没有再打下去了!” 伍仇笑道:“他们则是精灵得很!” 萧梦梅道:“二叔说那一役当时虽然因为少林双僧赶来而没有再打下去,但是却又与七魔订了下次的约斗时间和地点!” 伍仇失声道:“大哥,这七魔可真难缠得很啊!” 萧梦梅道:“若非难缠,又怎能称为七魔呢?” 话音一顿,又道:“贤弟,那最后一次的约斗,就是七魔为何困居长山八岛,数十年不能重覆中原的原因了!” 伍仇道:“想必是七魔吃了败仗了!” 萧梦梅道:“七魔当日在少室峰与三叔约定,半年之后,在长山八岛中的七魔住所‘天王殿’中再决高低!” 伍仇道:“大哥,十君子可都全到了?” 萧梦梅道:“没有全到!” 伍仇道:“为什么?” 萧梦梅笑道:“找不齐啊!” 伍仇道:“大哥,哪几位叔叔没有去?” 萧梦梅道:“古六叔、彭神僧和卜窥宇未去!” 伍仇笑道:“大伯跟先父去了么?” 萧梦梅笑道:“二叔和先父如期而至,十君子也有七人!” 伍仇笑道:“七君子对七魔,这一定是一场十分精采的大战!” 萧梦梅道:“二叔说那一仗果真十分精采!先父跟贤弟的父伍二叔,以及三叔等三人,大显神威连败对方六人!” 伍仇笑道:“他们没有捉对儿厮打?” 萧梦梅笑道:“七魔很精,他们知道十君子中的萧、伍、雷三奇同来,就知道单打独斗,必是对他们不利!” 伍仇道:“大哥,他们难道要群起而攻么?” 萧梦梅道:“那也不至于!他们只是找上没有跟他们动过手,和跟他们动过手,而未曾败过的三人!” 伍仇大笑道:“他们这真是自找苦吃!” 萧梦梅道:“虽然七魔中的六魔具已落败,但那位七魔之首的‘八冥天王’李化雨,却依然神色泰然,毫无惊讶之色!” 伍仇一怔道:“那李化雨可是武功极高?” 萧梦梅道:“据二叔说,李化雨的武功果,然是十分高明!” 伍仇道:“大哥,小弟猜想他仍然不是大伯的对手!” 萧梦梅道:“二叔说那李化雨的武功,几乎与先父不相上下!” 伍仇有些不信! 但这话既是出诸于自己的父亲伍二爷之口,他不相信也不行!因此,他愣愣地向萧梦梅道:“大哥,先父可说明那天的结果了?” 敢情,他仍然急于想知道结果! 萧梦梅道:“李化雨输了!” 伍仇道:“大哥,小弟明白了!” 萧梦梅道:“贤弟明白了什么?” 伍仇道:“那七魔是被大伯逼居长山八岛的了!” 萧梦梅道:“贤弟,这回你又猜错了!” 伍仇道:“错了?难道他们不是被十君子所困?” 萧梦梅道:“当日先父以绝顶神功击败李化雨以后,依十君子之意,就要将七魔的武功废去以免后患!” 伍仇大笑道:“好主意!听大哥之意,可是有别人讲情了?” 萧梦梅道:“正是有人讲情!” 伍仇道:“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萧梦梅道:“泰山上清官的一位道人!” 伍仇道:“上清官的道长有这么大的面子么?” 萧梦梅道:“贤弟,那上清官的上一代观主,乃是一位大大有名的隐侠!” 伍仇道:“大哥,先父提过他的名字?” 萧梦梅道:“提过!” 伍仇道:“大哥为何不说出来呢?” 萧梦梅道:“二叔说那位道长,就是亲手打造‘黑石船’之人!” 伍仇道:“是铁木真君?” 萧梦梅道:“正是这位道长!” 伍仇笑道:“那就难怪了!” 他话音一顿,忽然又道:“大哥,这铁木真君真会去了长山八岛?” 萧梦梅笑道:“他不是自己去的!乃是十君子请去作为见证的!” 伍仇笑道:“这就难怪了!” 萧梦梅道:“当时十君子都主张将七魔武功废去,但铁木真君却独持异议,向先父和二叔建议,七魔为人,在武林中当算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人,而且,他们一身武功练来不易,像他们这等人,一旦武功被废,只怕仇敌立即就会赶来,他们活着反而不如死去了!” 伍仇道:“铁木真君说的不错!他们这等人自是结仇甚多,一旦失去了武功,仇人赶来乃是必然的事!” 萧梦梅笑道:“所以铁木真君告诉先父与二叔,要不就杀了他们,要不就放了他们,废去武功,徒显得不够气量!” 伍仇道:“大哥,大伯可是应允了!” 萧梦梅道:“应允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伍仇笑道:“不用说,一定不许他们进入中原了!” 萧梦梅道:“当时‘八冥天王’发誓,十君子有生之年,他们决不再入中原一步!” 伍仇笑道:“如今他们重入中原,那一定知道十君子已然仙去了!” 萧梦梅道:“贤弟,事情若是真如此简单,那倒好办了!只怕……” 萧梦梅话音一顿,长叹一声道:“愚兄担心的是他们受人所用啊!” 萧梦梅话音一落,伍仇顿时愣了一愣! 他想不出这“长山七魔”会受谁的利用? 以他们这一辈人物,眼下又有谁能诱惑得了他们? 第176章 卜窥宇么?这不大可能,因为他已带了五绝隐居了! 伍仇寻思中,忽然心中一动,大叫道:“大哥,你可是担心那七魔与艾天齐有关么?” 萧梦梅苦笑道:“可不?” 伍仇道:“大哥,小弟认为不大可能!” 第七十八章罗浮山上 萧梦梅道:“贤弟,你何以见得艾三弟不可能这么做?” 伍仇道:“因为大哥,艾天齐怎会认识他们呢?” 萧梦梅道:“贤弟,艾天齐虽然认不得七魔,但愚兄相信,他一定曾经听到卜老丈说过昔年之事!” 伍仇道:“大哥据此认定那长山七魔可能是由艾天齐前往长山八岛,将他们请回了中原来的么?” 萧梦梅道:“贤弟,愚兄但愿不是如此,否则,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伍仇冷冷一笑道:“大哥,小弟认为纵然是艾天齐把他们勾引出来,大哥似也不必为此不安,因为长山七魔的武功,当年最强的‘八冥天王’李化雨尚且不是大伯父的敌手,这些年来,就算他们武功很高明,没有放松,但小弟相信,以大哥身具‘万应神功’和‘天龙圣剑九式’武功,对付长山七魔,应是绰绰有余,大哥何必焦虑呢?” 萧梦梅道:“贤弟,话不可这么说,长山七魔乃是老一辈人物,当年十君子既然不愿伤害他们,我们又怎能对他们下得了毒手?” 伍仇笑道:“大哥,他们不曾守诺言,杀之亦不为过啊!” 萧梦梅笑道:“贤弟,十君子已然物故,他们重入中原,算不得违背诺言的!” 伍仇道:“大哥,你忘了十君子中,还有未死之人么?” 萧梦梅道:“贤弟是说卜老丈么?” 伍仇道:“只要‘九魂魔铃’卜窥宇尚在人间,他们踏入中原,就是自背昔日诺言,大哥纵是杀了他们,也不算为过的了!” 萧梦梅道:“贤弟,卜老尚在人间之事,我们拿不出证据来!除非我们能找得到卜老人亲自出面……” 他忽然摇头道:“贤弟,茫茫天下,何处去找卜老呢?” 伍仇道:“大哥,抓五爷可以证明的!” 萧梦梅笑道:“没有用!七魔岂会相信抓五爷!贤弟,这事看来越来越辣手了!” 伍仇大笑道:“大哥,你真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 萧梦梅道:“愚兄失算何在?” 伍仇笑道:“大哥,你忘了你的身份了?” 萧梦梅一怔道:“贤弟是要愚兄以武林盟主的身份,不许他们‘长山七魔’重返中原么?” 伍仇笑道:“有何不可?这是名正言顺的事!” 萧梦梅道:“贤弟,此事武林人物知道的人极少,愚兄如果传下‘黑石船’令,只怕要引起不少纠纷!” 伍仇笑道:“只要铁木真君愿意出面说明,武林各大门派不会不相信的!” 萧梦梅摇头道:“铁木真君如今是否尚在人间,恐怕已然是个谜了!” 伍仇道:“大哥,就算铁木真君已然魂归道山,武林盟主所传下的‘黑石船’令,武林十二门派还是必须遵守!何况为了中原武林的平谧,大哥纵然不肯出面,但眼见七魔一出,他们可能会先找上大哥呢!” 萧梦梅道:“贤弟,愚兄到真希望十二门派先来找我!否则,愚兄到委实有点儿不方便传出‘黑石船’令!” 伍仇笑道:“大哥,小弟真为你这武林盟主担心!” 萧梦梅道:“贤弟,愚兄生性疏阔,这‘武林盟主’之位,若非贤弟突然率众离去,只怕贤弟想推也推不掉呢?” 伍仇大笑道:“大哥,小弟忽然不辞而去,正是因为发现大哥竟然要将老人遗志,置于兄弟手足恩义之上,小弟如是不走,大哥岂不是因为小弟之故,坚不就任盟主,而被天下人指责么?” 萧梦梅苦笑道:“贤弟,你这一番用心,愚兄感激不尽!” 伍仇微微一笑道:“大哥,这事早成过去,不必再提了!” 话音一顿,剑眉一扬道:“大哥,依小弟愚见,只怕‘黑石船令’迟早都要传出呢!” 萧梦梅道:“贤弟,如是为了七魔之事,愚兄到是不愿这么做!” 适时: 那位“聚影剑”曹伯昆已然率领了宫内手下之人,送上来几样精美的酒菜! 曹伯昆执礼甚恭地笑道:“盟主和伍少侠想必饿了,请趁热用些酒菜!” 萧梦梅道:“有劳曹兄了!” 伍仇笑道:“曹兄,请要马房将兄弟等马匹上料,盟主大哥与兄弟吃完,就要打马赶赴罗浮宫去了!” 曹伯昆应声道:“属下省得!” 说罢,转身而去! 萧梦梅和伍仇此刻倒是真的饥饿,就着那六样精致的小菜,相互举杯拾箸,浅斟低酌起来! ※※※※※※ 黄昏时分! 萧梦梅、伍仇两人二马,已然赶至罗浮山下! 伍仇陪同萧梦梅,至一家农庄门前,笑道:“大哥,此去俱是山路,马匹已不便行走,我们不如把马儿寄在这儿的农庄?下山时再来取回!” 萧梦梅笑道:“就依贤弟!” 说话之间,两人已翻身下马,将马匹寄在那家农庄之中,并且丢下了一绽纹银,要那农家好好看顾马匹! 寄好了马匹,伍仇笑道:“大哥,小弟为你领路了!” 萧梦梅道:“有劳贤弟!” 伍仇哈哈一笑,顺着一条登山小径,直往罗浮主峰奔去! 两人足程极快,约莫过把时辰,已然攀至半山! 伍仇此时突然在一片巨石之前站了下来,向萧梦梅一笑,指着那山下的一处深谷,说道:“大哥,这座深谷之中,就是罗浮宫的所在!” 萧梦梅笑道:“贤弟,罗浮宫是在山谷之中么?” 伍仇道:“正是建在山谷之中!” 萧梦梅笑道:“既在山谷之中,我们何不由山下绕道入谷?是否这山谷四面均无对外可行的通路么?” 伍仇道:“大哥说的是,罗浮的这座深谷只有上下行走的绝道,山谷之内,对外可谓并无一条山道!” 萧梦梅此时已然看出山谷之中的明灭灯,不禁笑道:“贤弟,如是这座深谷对外无路可走,那山雨暴洪一旦倾盆而至,谷底岂不是要被雨水淹没?” 伍仇笑道:“那到不曾有过!” 萧梦梅道:“贤弟,如此说来这山谷之中必有向外流水的沟渠了!” 伍仇道:“这个,小弟到不曾发现!” 说话之际,伍仇已移步向巨石之旁行去! 萧梦梅跟在他身后,只见伍仇走到那巨石的外侧,忽然伸手向巨石上的一处长满青苔的地方拍去! “咯……隆……” 一阵巨石移动之声传来,那块巨石突然露出一个五尺大小的石洞! 伍仇笑道:“大哥,我们由此处下去,就可到达谷尾了!” 萧梦梅笑道:“如此隐秘的入谷孔道,真是谨慎得很!” 伍仇道:“这是家母鸠工建造的!” 萧梦梅道:“伯母如此安排,必然有很大的用意!” 伍仇道:“家母只是要防止那卜窥宇突然进袭而已!” 两人此时已走进了那巨石之中! 敢情这石洞之中,有一个宽达四五尺左右的向下直通的石孔,沿着孔壁,挂了一条长长的软梯! 伍仇拉着软梯道:“大哥,我们下去吧!” 攀着软梯,向下行去! 萧梦梅紧跟着伍仇身后,也向下缒去! 软梯的长度,约莫有百丈左右!下到软梯的尽头,乃是一间甚为宽大的石室,而且十分明亮! 伍仇这时已然打开了一道门户,向萧梦梅道:“大哥,咱们已经到了谷底了!” 说着,引导着萧梦梅走出了山腹! 萧梦梅笑道:“贤弟,那山上的这石门户,你未曾关闭呢!” 伍仇道:“那道石门与软梯乃是连在一个机关之上,只要有人踹上软梯,那道巨石上的门户,就会自动的关起来了!” 萧梦梅笑道:“伯母的设计,委实令人惊奇!”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到山谷正中的一片茵绿如毡的草地之上,伍仇指着这片草地,笑了一笑道:“大哥,这片草地可以杀人呢!” 萧梦梅一怔道:“贤弟可是说这片草地也有机关埋伏么?” 伍仇道:“不是机关埋伏,乃是一种十分凶猛的毒汁!” 萧梦梅道:“这也是为了对付卜老丈的么?” 伍仇道:“这不是家母安排的!” 萧梦梅道:“贤弟,莫非这是原来就有的……” 伍仇道:“据家母告知,这种埋伏,乃是家外祖师设置!” 萧梦梅道:“那就难怪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微微一笑,又道:“贤弟,这些毒汁可是埋在草地之下么?” 伍仇弯下了腰,在草中随手一拨,笑道:“大哥,你瞧瞧!” 萧梦梅低头望去,敢情那儿有个直径大约五寸的铁打的莲蓬,埋在地面之下! 伍仇左手在相距约有五六尺的地方一拨,赫然又是一个铁莲蓬出现,同时,笑向萧梦梅道:“大哥,这片草坪,每隔六尺,就有一个铁莲蓬在地下,据家母说,全部埋在地下的铁莲蓬,多达七百多支!” 萧梦梅道:“贤弟这些莲蓬,可是能够喷出毒汁么?” 伍仇道:“正是能够喷出毒汁!” 萧梦梅道:“贤弟,愚兄觉得,这等设置,未免太以恶毒了些!” 伍仇大笑道:“大哥,小弟也有这种想法!只是,在长辈的面前,小弟无力反对而已!” 萧梦梅笑道:“贤弟既有这等心肠,将来总有拆除这等恶毒装置的一日!但望贤弟不要忘了今天所说的话就好!” 伍仇肃容道:“小弟不会忘记的!” 萧梦梅点头一笑道:“贤弟,咱们早些进宫拜见伯母去吧!” 伍仇一跃而起,笑道:“大哥,你跟我来!” 身形一闪,就往右侧的一处小山行去! 山谷之中,另有山谷,这等奇绝的地势,萧梦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随在伍仇身后,不禁暗暗称奇! 第177章 转过那座小小的山峰眼前一片光亮! 罗浮宫已呈现在两人的眼前! 萧梦梅打量了那巨大的青石建筑一眼,笑道:“贤弟,罗浮宫果真建造得气势凌人得很……” 伍仇笑道:“大哥,这是外祖当年用来控制天下魔道人物的发号施令之所,自然免不了要花了一些心血来装饰一番!” 萧梦梅此时已将罗浮宫的形势看了个明白! 整个百亩以上的山谷,几乎全是人工修建的花园一般,几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和一列一列的画阁飞楼,错综穿插在花木竹影之中,除了雄壮浑宏外,更是显得十分幽雅宜人! 每一栋屋宇之中,此刻都亮起了灯火! 是以,在夜色之中!更是迷人!…… 此时,伍仇已领着萧梦梅向谷内行去! 两人甫告走近入谷之处的一座石建的门楼,人影一闪,面前已多出了三名彪形大汉挡住去路! 伍仇连看都没看就喝道:“快去禀告老太太,就说武林盟主萧公子来访!” 那三名彪形大汉在看清了伍仇以后,连忙恭声道:“原来是公子回宫了!小的遵命……” 三人之中的一位,立即飞身向宫内行去!另外的两名,都依然垂手肃立一旁,目送萧伍二人向内行去! 伍仇一面领路入宫,一面笑道:“大哥,咱们到‘水月轩’去等候家母吧!” 萧梦梅笑道:“客随主便,一切就依贤弟!” 两人说话之间,已然穿过一重大殿,转向右侧的一间,坐落在一泓清水漂畔的明朗的敞轩! 萧梦梅已经看清那敞轩之上的一面木匾,横写着“水月轩”三个朱红大字! 随着伍仇踏入轩内,两人刚自坐定,便见那花木之中,人影闪动,四名少女,分花拂柳而来! 这是四个丫环! 她们奔进敞轩,立即上前见礼! 伍仇微微一笑道:“准备几样菜点伺候!” 四名少女之中助两名,福了一福,应声而去! 伍仇瞧着另外两名少女道:“老太太还没有安歇吧?” 一名紫衣的丫环笑道:“没有!老太太跟大小姐在聊天!” 伍仇闻言一怔道:“大小姐?哪位大小姐?” 敢情史家和伍家都无姊妹,所以这位大小姐,可把伍仇给听得愣了半晌! 紫衣少女抿嘴一笑道:“老太太认的千千金过姑娘嘛!公子可是还不知道么?” 伍仇恍然笑道:“原来是过四妹么?我知道了……” 萧梦梅也笑道:“过四妹能得伯母喜爱,愚兄真为四妹高兴!” 伍仇笑道:“大哥,这该是家母的福气……” 伍仇话音未已,紫衣少女已低声道:“公子,老太太来了!” 萧梦梅、伍仇闻言霍地起身,只见自那后宫的方向,在两盏气死风灯的引导之下,一行人正缓步而来! 萧梦梅此时心情十分激动! 他并非是因为瞧到了那位随在白发老太太身旁的过晓梅而激动!他是由伍仇的母亲,想到了二叔父身兼恩师的伍二爷而心中激动! 伍伯母应是自己的师母! 可是,恩师在世之日,他竟无缘一见师母! 此刻,师母已在眼前不远,他缅怀恩师造就之谊,心中怎不激动? 就在萧梦梅心胸激动之间,那一行人已走进了敞轩! 伍仇快步迎上前去,叫了一声:“妈……” 白发蟠蟠的史太君,一顿左手木杖,大笑道:“孩子,你回来了?萧贤侄呢?老身要瞧瞧他……” 说话之间,史太君已经走进了敞轩! 两名丫角青衣小婢,搬好了一张软椅,在伍仇的搀扶之下,史老太君含笑坐到那张软椅之内! 晓梅姑娘在见到萧梦梅的时候,只是点头笑了一笑,她可是一直随侍在史太君的身侧,显得十分孝顺! 史太君坐定以后,萧梦梅立即上前叩见! 萧梦梅是以师徒之礼,跪拜在地,口中同时说道:“徒儿萧梦梅,叩见师母!” 这可是比世侄之交,更近得多了! 史太君淡淡的白眉,一连轩动了几下,笑道:“请起!请起!贤侄,老身当不得你这等大礼……” 萧梦梅道:“徒儿初次叩见师母,怎可不拜!” 说着,已经拜了三拜! 史太君目光之中,有些潮湿,一迭连声道:“仇儿,给我拦着些,拦着些……” 过晓梅笑了,她低声道:“娘,萧大哥是干爹的徒儿,他应该大礼参拜的!” 史太君笑道:“好啊!你们都帮着他,老身只好身受了!” 萧梦梅行了三跪九拜之礼,这才起身肃立一旁! 史太君看了萧梦梅半晌,忽然向大伙儿道:“来啊,你们都坐下来吧!” 一拉晓梅姑娘,笑道:“叫厨下整理点儿吃的来,为娘要为你萧大哥接风!” 晓梅姑娘笑应了声“是”,像只燕子般飞了! 伍仇忍不住笑道:“妈!要送吃的来,为何不叫丫头们去呢?” 史太君笑道:“傻孩子,丫头们怎知你萧大哥喜欢吃什么呢?要是弄了几样不合口味的菜来,多扫兴呢?” 伍仇大笑道:“妈,你真会疼人!” 萧梦梅恭声笑道:“师母,你老这样,真叫徒儿不安得很……” 史太君笑道:“贤侄也是初来罗浮,山居也不过只有几样野味,谈不上什么海肴珍馔,贤侄如此客气,岂不是瞧不起人了么?” 话音一顿,又道:“贤侄,老身只顾说话,到忘了招呼你见见他们了!” 敢情,跟同伍母而来的人,除了过晓梅,还有史平和三位满头白发的古稀老叟! 这三位老人之中,萧梦梅认得一位!就是那在金陵总店之中见过的“璇玑客神手仙翁”陈飞! 另两位,他可没见过! 是以,史太君话音一落,萧梦梅忙道:“史二弟徒儿已在金陵见过了!” 史太君笑道:“贤侄,这位陈仙翁,你想必也见过了!” 萧梦梅抱拳道:“徒儿也曾在金陵见过!” 史太君指着另外两位老人道:“贤侄,这两位也是本宫护法,这位黄袍老人,是武林中人称‘焚心神叟’方雷方大侠!” 萧梦梅抱拳道:“久仰!” 方雷一掀白髯,笑道:“萧老弟武功盖世,老朽早已闻名,今日一会,真是幸甚!” 史太君笑了一笑,指着另一位黑袍老人道:“贤侄,这位是武林中称为‘黑怪无常’的施藩!” 萧梦梅抱拳道:“施老大名,晚辈也久仰了!” “黑怪”淡淡一笑道:“不敢当,老弟身膺武林盟主之誉,今日一见,果是不凡!” 萧梦梅笑道:“施老过奖了!” 史太君适时一笑道:“贤侄,在老身这儿,不必拘礼,你们都坐下来吧!” 众人告了谢,这才各自就坐! 萧梦梅略一欠身,抱拳朗声道:“师母,徒儿在见到伍贤弟以后,屡次意欲前来罗浮宫拜见师母,总因俗事缠身未能成行,直到今日方来,真是罪过得很,尚求师母莫要见怪!” 史太君笑道:“老身怎会?贤侄为了继承先人遗志,召开武林大会,老身虽然远居边陲,但也曾经耳闻一切,贤侄技冠天下,膺遵盟主之位,老身实在是高兴得很!唉……萧大哥的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啊!” 萧梦梅肃然起立,低声道:“徒儿年幼才薄,今后尚望师母多所教导!” 史太君笑道:“贤侄,你坐下!” 萧梦梅长长一揖,这才就坐! 史太君笑了一笑道:“贤侄,你二叔在世之日,待你好么?” 萧梦梅闻言,念及二叔扶养自己之恩,不禁泪光迸现,低声道:“二叔对徒儿恩同再造,徒儿虽粉身碎骨,亦难以报大恩于万一!” 史太君道:“贤侄这一片孝心,老身为先夫愧受了!” 话音一顿之间,过晓梅已率着府下之人,送上来一席精致的酒菜! 史太君招呼众人入座,并令丫头请来了十君子后人中的木头僧、过万乘和伍重远一道来此! 抓五爷没见! 过晓梅在众人入座之际,低声告诉了萧梦梅,抓五爷离山他去,办一件十分要紧的事去了! 宾主就位,酒过三巡,史太君忽然笑道:“萧贤侄,那黑石船的所在,你们找到了么?” 萧梦梅听得一怔道:“徒儿没有找到……” 他话音顿了一顿,陡然想起在“雷家堡”时,伍仇也问过同一问题,心中一动,连忙笑问道:“师母……你老人家知道么?” 史太君笑道:“此船所在,当年只有令尊萧大先生知道!因为令尊乃是‘黑石船主’,令尊令堂遇害以后,天下如是有人知道,那该是那位下手伤害令尊的人了!” 萧梦梅想不到史太君会这么说! 这不是明明指出,卜窥宇晓得“黑石船”所在! 萧梦梅心中有些不信! 他记得卜老丈决心隐退之日,一切都交代得那么清楚,如果他知道黑石船下落,不会不告诉自己的! 转念至此,萧梦梅脱口道:“师母,那卜老丈并不知道啊!” 史太君陡然目光一寒道:“他不知道?贤侄问过他?” 萧梦梅自进入敞轩,见到伍师母以来,这位老太太一直都是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的同自己交谈! 此时,史太君陡然面现怒容,倒把萧梦梅弄得心中直跳暗叫不妙! 萧梦梅一见师母动怒,自是不敢大意,连忙恭立答道:“徒儿未曾问过!” 史太君道:“你没问过?那你怎知他不知道?” 萧梦梅道:“徒儿乃是如此推想!” 史太君道:“孩子,你凭什么推想的?” 萧梦梅道:“徒儿见那卜老丈在决心隐退之时,曾经见他把每一件事都交代得十分清楚,如果他知道‘黑石船’的下落,徒儿相信,他会告诉徒儿的!” 史太君道:“孩子,你想得太天真了!” 萧梦梅虽然心中有些不信,但口中却不敢不应道:“徒儿愚蠢求师母赐教!” 史太君冷笑道:“孩子,那黑石船如是对他隐居具有极大功用之时,只怕他就不会告诉你了!” 第178章 萧梦梅听得呆了一呆! “黑石船”对卜老丈隐居有什么用? 他似乎一时想不出来! 过晓梅此刻忙在史太君身旁笑道:“娘,你老人家既是这么讲,一定知道‘黑石船’的下落何在的了!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女儿一定要把它弄回来!” 史太君瞧着晓梅姑娘,摇头一笑道:“乖女儿,你真是聪明,把为娘心事全猜透了……” 史太君话音一落,在坐的十君子后人,无不一愣! 这位二伯母果然知道“黑石船”的下落! 晓梅姑娘却是毫不怪异地笑道:“娘,你老人家可愿说出来么?” 史太君笑道:“遇到你这么个乖女儿,为娘还能有什么话能够瞒得了你?乖女儿,你可得好好的听明白了!” 晓梅姑娘笑道:“女儿会仔细地记住的!” 史太君这才微微二笑,道:“那‘黑石船’乃是一艘八帆巨舟,当年萧大哥建造以后,多数是用来在海上航行,很少进入长江!” 第七十九章娱亲论敌 晓梅姑娘笑道:“娘,这与黑石船何在也有关系么?” 史太君道:“当然有!” 晓梅姑娘道:“女儿可想不出来会有什么关联了!” 萧梦梅知道,晓梅姑娘这话是哄史太君的!就实情而言,晓梅姑娘应是早巳知道了老人家的用意! 史太君笑道:“傻丫头,这好猜得很嘛!” 过晓梅故作沉吟道:“娘,女儿猜不出来!” 史太君道:“唉!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喜欢多用心思……” 伍仇笑道:“妈,我们哪能有你老人家那么有眼界?多用心思反正都是白费,所以,我们就干脆不想它去了!” 史太君笑骂道:“你们真是一群懒虫!” 这一骂可把史平骂得叫起来了! “姑妈,平儿可向来不懒!” 史太君失笑道:“是啊!平儿你不懒,就是连每天的练武日课,都要姑妈打着你屁股,才肯到练武房去练……” 史平的脸红到了脖子,呐呐道:“姑妈,那是什么时候?平儿现在……” 史太君笑道:“好小子,那时候你已经十岁了!俗话说,从小看到大,周岁看到老,十岁的时候如何,长大了也好不了多少的了!” 说着,可笑得白发乱颤不已! 史平低下了头,低声呐呐自语般说道:“姑妈好不给人家留面子……” 史太君道:“要是给你们留面子,只怕你们就要上天了!” 晓梅姑娘笑道:“娘,你快说那‘黑石船’在哪儿吧!” 史太君笑道:“丫头,它在大海里面!” 晓梅姑娘听得噘嘴道:“娘,你老怎么了?‘黑石船’在海里面,谁不知道呢?” 史太君笑道:“乖女儿,你既然知道了,为何又问老娘?” 晓梅姑娘笑道:“娘,你老别再拿我们逗乐了,快告诉我们吧!” 史太君怜惜地看着晓梅姑娘,笑道:“乖女儿,为娘可真没骗你们呢!那条‘黑石船’是真的在大海里面呢!” 晓梅怔了一怔,忽然拉着老太太笑道:“不来了!娘……” 史太君大笑道:“丫头,船在南海呀!” 晓梅姑娘笑了! “娘,真在南海?” 史太君笑道:“为娘会骗你们么?” 晓梅姑娘笑道:“女儿也没说你老骗我们!只是南海有几千里,娘,你叫我们到那大的海上去找一条船,怎找得到呢?” 史太君笑道:“姑娘,南海还找不到么?” 晓梅笑道:“找不到!” 史太君道:“那你不会到普陀山去找找么?” 晓梅姑娘笑道:“娘,黑石船泊在普陀么?” 史太君笑道:“你信不信?” 晓梅姑娘道:“信!信!娘,谢谢你老人家!” 史太君大笑道:“乖女儿,跟为娘还客气么?” 话音一顿,又道:“姑娘,只顾我们讲话,可耽误了大伙儿吃菜了……” 晓梅一笑道:“是啊!萧大哥,你们快喝点酒,也敬老太太几杯!” 她这么一提,顿时有三个人起来向老太太敬酒! 这三个人是萧梦梅、伍仇和伍重远! 三个人互看了一眼,不禁全又坐了下去! 敢情他们三个人都觉着应该让对方先敬,所以站了起来以后,彼此都存了退让之心,而一同坐了下去! 晓梅姑娘瞧得忍不住笑道:“你们怎么了?要起来全起来了,要坐下去又全都坐下去了!” 伍仇大笑道:“四妹,萧大哥应该先敬,所以,我们一见大哥起来,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自然应该稍等下子了!” 萧梦梅笑道:“贤弟,你该先敬!” 伍仇笑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该是大哥先敬!” 萧梦梅笑道:“如此愚兄恭敬不如从命了……” 双手举杯,向史太君道:“徒儿敬以此酒,恭祝师母畅寿康宁!” 史太君大笑道:“孩子,难为你的孝心……” 说着,倒是跟萧梦梅干了一杯! 接着,伍仇、伍重远、木头僧,全都敬了老太太! 轮到晓梅姑娘时,老太太可说了话了! “乖女儿,你要为娘喝醉么?” 晓梅姑娘笑道:“娘,你可是门缝里看人,不给女儿面子么?” 史太君笑道:“姑娘,你好刁的嘴啊……” 举起杯,喝了个干净! 晓梅姑娘笑道:“娘,女儿喝两杯吧!” 史太君瞧着晓梅姑娘喝完了第一杯,还要喝第二杯时,不禁伸手拦着,她不让她再喝,同时笑道:“姑娘,你不能喝醉了,不然晚上可没有人陪为娘摆龙门阵了……” 伍仇一旁瞧得大笑道:“娘,你老好偏心!” 史太君听得瞪眼道:“为娘什么时候偏心了?你这个几子不也是不孝顺么?怎么?你还要怪老身的不是么?” 伍仇笑道:“孩儿不敢!妈,就算孩儿没有说吧……” 史太君大笑道:“你们瞧,这种儿子怎比得乖女儿讨人心疼!” 老太太这一说,可把大伙儿都说笑了! 这一顿酒菜,倒是吃得相当融洽! 但是,就在洒兴阑珊,余意未尽之际,老太太忽然说了话了! “萧贤侄,酒也吃得差不多了,老身可有一句话要说,如是老身不说出来,只怕要将老身鲠死!” 萧梦梅闻言,心中一惊,忙道:“师母请说,徒儿正在恭聆教诲!” 史太君道:“贤侄,你二叔父留给你的绢册呢?” 萧梦梅连忙立起,探手自怀中掏出那本终日揣在怀中,一时未曾稍离的薄薄手册,以及那面“黑石船”令,双手捧在胸前,送到史老太太面前!同时,十分沉痛地说道:“师母,恩师手泽,徒儿一日未曾离身……” 史太君的脸上也有了戚容! 她抖着手,接过那“黑石船”令,和伍二爷的手册! 萧梦梅递过手册,就肃立在旁,未该退下! 史老太太看了看“黑石船”令,突然将它送还萧梦梅! 老太太低声道:“这是武林盟主的旗令,贤侄,快揣起来!” 萧梦梅恭敬地接过“黑石船令”,应声道:“徒儿遵谕……” 史太君此时已颤抖着打开绢册! 绢册上的字迹入眼,史太君终于忍不住流出了老泪!她低低的叫了一声:“东华……” 敢情伍二侠的名号是“金掌佛心”伍东华! 萧梦梅等一干晚辈,无不为之茫然! 史太君缓缓地一页一页的读着! 老泪也顺着脸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终于,老太太看完了最后一个字! 史太君的脸上,已成了山间的溪渠,一条一条的流着泪水! 萧梦梅的脸上,也布满了泪珠! 他突然呜咽着道:“师母,都是为了不孝的徒儿,才会惹出这等惨事,徒儿不孝,祸延自己父母不止,还要连累了七位叔伯……师母,徒儿真是该死……” 说话之间,他陡然掏出“黑石船令”,拉住了伍仇,递了过去,口中说道:“贤弟,武林盟主请你代劳……” 不等伍仇说话,竟然反手一掌,击向自己天灵! 萧梦梅要一死以谢死去的十君子了! 这一下可把木头僧瞧得怪叫道:“大哥死不得……” 伍仇也大为失色地叫道:“大哥……你……” 身形一闪,挥动手中“黑石船令”,直往萧梦梅手上缠去! 伍仇的反应,不能说不快! 但是,另外却有人更快! 过晓梅像箭一般的用玉手抓住了萧梦梅的右手! 可是,晓梅姑娘在握住萧梦梅的刹那,竟是愣了! 因为萧梦梅的手竟然僵直得宛如僵尸的手! 这是为什么? 晓梅姑娘连念头还没转过来,史太君已大声道:“孩子,你怎么可以做这等傻事?” 话音一顿,向晓梅姑娘道:“乖女儿,这孩子的手已被为娘隔空点了穴道了!你帮他解开穴道,拉他到为娘面前来!” 敢情史太君已更快地制住了萧梦梅的穴道! 这位老太太果然是心智武功,全都超人一等! 过晓梅应声撞开了萧梦梅的肘部穴道,并且拉着萧梦梅走到史太君身前,大声向萧梦梅道:“大哥你怎么这等糊涂?你知道你身上有多重的责任么?” 萧梦梅没有答话,他似乎在发愣! 晓梅姑娘捏了他一把,萧梦梅忽然跳了起来! 这一下子倒是生了效! 萧梦梅神智恢复了! 他瞧瞧晓梅姑娘,长叹一声道:“四妹,愚兄真是罪孽深重……” 泪珠从萧梦梅眼角迸了出来! 那泪珠是红色的! “血!大哥,你眼睛出血了!” 史太君长叹道:“乖女儿,快点他的玉枕穴!” 晓梅应声弹指,萧梦梅应指倒在晓梅怀中! 史太君右手一抬,缓缓地在萧梦梅脸上按摩! 约莫盏茶时间过去,史太君方始住手! 老太太的眼中泪光闪现,低声道:“龙身太逼这孩子了!” 伍仇闻言,这才敢说道:“妈,这不是大哥的错!” 第179章 史太君道:“孩子,娘知道!不过娘的用意只是要他别忘了先人们的杀身之仇……” 伍仇道:“妈,大哥并没忘记!” 史太君道:“他是没有忘记!但是,他如果不将卜窥宇抓住,他就是大错特错了!” 伍仇道:“妈,大哥不抓卜老丈,是因为……” 史太君突然打断了伍仇的话音,怒道:“你懂什么?卜窥宇双手血腥,光是忏悔就值得饶恕了么?你没想到你爹是怎么死去的么?” 伍仇低声道:“孩儿不敢一日忘怀!” 史太君道:“这就是了!你既然不会一日忘怀,杀父之仇,你竟敢不报么?你还自以为自己有道理么?” 伍仇脸上变了色,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妈…… 孩儿不敢……” 史太君冷哼了一声,在萧梦梅两眼上一阵搓揉,低声向晓梅道:“乖女儿,解开他的穴道!” 晓梅姑娘依言拍开萧梦梅穴道,低声道:“大哥……” 萧梦梅看了晓梅姑娘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史太君低低地叹息道:“贤侄,你想明白了么?” 萧梦梅道:“师母,徒儿已经想清楚了!父母血仇!不能不报……何况,还有七位叔叔伯伯为我而死……” 史太君脸上掠过一丝惨淡的笑意道:“贤侄,你能明白,老身真是高兴……” 两颗老泪,自腮边滚落! 萧梦梅道:“师母,徒儿过去是太迂腐了!” 史太君闻言,忽然一怔道:“孩子,你说什么?” 萧梦梅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徒儿是说过去太迂腐了!” 史太君道:“孩子,你这句话可令老身有些踌躇了!” 萧梦梅听得呆了一呆! 晓梅姑娘接口道:“娘,你老可是认为萧大哥说错了话么?” 史太君道:“不是,乖女儿,为娘倒觉得我自己老得迂腐了!” 晓梅心中一动道:“娘,你……你老人家可是改变了心意了?” 史太君凄然一笑道:“不!” 老太太坚决的语气,把晓梅姑娘听得大大一愣! 史太君拍拍晓梅姑娘,低声道:“孩子,天下最最不可以妥协让步的事,就是‘国仇家恨’!杀父之仇,有不共戴天之恨,你们怎可等闲视之,不予报复呢?” 晓梅姑娘点头道:“女儿明白!但是,娘,你老人家又为什么自认迂腐?” 史太君道:“为娘所谓迂腐,只是指昔年明知卜窥宇的为人不可靠,而未能先预防范……唉,当时为娘若是暗中在那姓卜的身上弄点手脚,十君子又何止于落得那等凄凉下场呢?” 话音一顿,又道:“孩子,你们千万不可忘记,天下没有比杀父的仇人更深的仇恨,如果你们竟然宽恕这等人,试想你们将如何安先人之魂?” 老太太的话音一落,敞轩内一派凄凉叹息之声,此起彼落!几位十君子的后人,全都在落泪! “神手仙翁”陈飞此时忽然插口道:“史大姐,依你之见,可是要这几位老弟找着卜窥宇报仇?” 史太君点头道:“老身正是此意!” 陈飞笑道:“卜老贼已然隐居,只怕不易找得到!” 史太君凄然笑道:“找得到的!只要孩子们有决心,任凭那卜窥宇上天入地,老身相信也可以把他抄了出来!” 陈飞忽地一笑道:“史大姐,老兄弟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史太君道:“陈兄有话请讲当面!” 陈飞道:“史大姐仿佛已然知道了卜窥宇藏身之地了!” 史太君沉吟半晌,未曾答话! 一干晚辈,此刻可睁大了眼在等候! 他们对“神手仙翁”的这句话,大感诧异! 史太君如果知道卜窥宇下落,她会不讲出来么?这多少有点儿叫人不信!也多少显得突兀了些! 但他们在目睹老太太沉吟之后,又觉出陈仙翁的话,可能有几分道理,否则,老太太何必沉思? 半晌,史太君忽然长长一叹道:“陈兄,老身也只是猜想卜老贼可能……” 语音半途一顿,老太太目光转向了萧梦梅道:“贤侄,卜窥宇果真只带了五绝兄弟而去么?” 萧梦梅道:“此事是徒儿与四妹亲眼所见!” 史太君看了过晓梅一眼道:“真的?” 晓梅姑娘点头道:“大哥所说,一丝不假!” 史太君道:“这就差不多了!” 晓梅姑娘道:“娘,你老人家知道卜老何在么?” 史太君道:“嗯!如果他真的只带了五绝而去,那一定是去了南海普陀!” 伍仇失声道:“妈,他取走了黑石船么?” 史太君道:“他为什么不能?除了他和为娘,武林中知道‘黑石船’下落的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伍仇道:“娘,孩儿却觉得不大可能!” 史太君冷哼道:“你懂得什么?为什么他不能?” 伍仇笑道:“妈,那‘黑石船’目标太显明了!卜窥宇不会那样傻的!” 史太君冷笑道:“目标明显,难道他不会改装么?” 伍仇为之语塞,皱眉道:“那多麻烦?何况……那条船有八个帆!” 史太君道:“你真是越来越笨!八个帆难道都要升起来?那些帆樯的木柱,难道不能拔出来放倒在船上么?” 适时,陈飞笑道:“史大姐说的是,以卜窥宇为人,很可能他会住在‘黑石船’上!不过,老朽认为他可能已然离开南海了!” 史太君道:“很可能!” 晓梅姑娘道:“娘,卜老一旦驶船离开,那岂不就难找了?” 史太君抚着晓梅姑娘笑道:“傻丫头,他只要住在船上,他就跑不了的!顶多不过是我们也得弄一条船,在海上找他而已!” 晓梅姑娘笑道:“娘,什么船能比得上‘黑石船’的坚固和快速?只怕……娘,如果我们也买条船去追,那该多危险?” 史太君笑道:“丫头,这一回你可不够聪明了!” 晓梅笑道:“女儿本来就笨嘛!” 史太君道:“姑娘,要想对付那位卜窥宇,可不能用一般常情来衡度,要对付黑石船,更不能用普通海舟!” 晓梅姑娘笑了! “娘,莫非你老人家已经准备好了?” 史太君道:“准备好了什么?” 晓梅姑娘笑道:“船呀!” 史太君道:“好个伶俐丫头!算你猜着了!” 伍仇笑道:“妈,船在哪儿?” 史太君道:“这你们不必担心,到时候有船就行了!” 萧梦梅直到此刻,方始长叹一声道:“师母,你老人家真是辛苦了!” 史太君道:“孩子,老身为了复仇,昔日曾经险些儿误入魔道,但老身的一切准备,到今天却不见得没有效用了!孩子,你们只要有了决心,十君子被害之仇.你们必能报复得了!” 萧梦梅道:“徒儿决不辜负师母心愿……” 史太君笑了一笑,又道:“孩子,这绢册上提起的另一个孩子呢?在么?” 萧梦梅恭声道:“那位徒儿的替身仍在人间!” 史太君道:“你见过了?” 萧梦梅道:“徒儿见过了!” 晓梅姑娘道:“大哥,你可是说的那天齐二哥?” 萧梦梅道:“正是他!” 史太君道:“天齐?谁是天齐?” 晓梅姑娘道:“娘,就是那位被买来作为大哥替身的孩子!” 史太君“哦”了一声道:“他叫天齐么?姓什么?” 萧梦梅道:“姓艾!” 史太君道:“他家里的人在不在?贤侄,你要原谅他家人啊!” 萧梦梅闻言,不禁长叹一声! 史太君道:“贤侄,你怎地出声长叹了?” 萧梦梅道:“师母,艾天齐三字,并不是他的本来姓名!” 史太君怔怔地道:“那他本来叫什么呢?” 萧梦梅道:“师母,世间只怕也经没有人知道了!” 史太君呆了一呆道:“贤侄,你……那艾天齐的来历可是查不出来了?” 萧梦梅道:“正是如此!” 史太君道:“那……这艾天齐三字是谁为他取的?你爹么?还是你二叔?” 萧梦梅道:“艾天齐的名号是卜老丈取的!” 史太君道:“什么?卜窥宇?” 晓梅姑娘笑道:“娘,女儿过去也曾姓艾呢!” 史太君愣了一愣道:“你们这是怎么说的?为娘可真是糊涂了!” 晓梅笑道:“娘,那卜老丈主持‘天下一家店’时,就是用的姓艾的化名!所以,我和天齐二哥都跟着他姓了!” 史太君道:“是这样的么?那艾天齐想必也有一身武功了?” 晓梅道:“娘,他已有了卜老丈六成真传!” 史太君道:“卜窥宇的六成真传么?那他的武功应是算得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 晓梅姑娘道:“但与大哥相比,还差的甚远!” 史太君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的了!” 话音一顿,忽然向萧梦梅道:“贤侄,艾天齐眼下何在?跟卜窥宇一道么?” 萧梦梅道:“没有!卜老丈发现他心性恶毒,已将他逐出门去!” 史太君笑道:“卜窥宇也会嫌别人心狠么?这可真是笑话了!” 晓梅姑娘道:“娘,这是真的!” 史太君冷笑道:“卜窥宇是做个样子给你们看的吧!” 萧梦梅道:“师母,这倒不一定……那卜老丈曾有几次机会可将徒儿、晓梅妹妹和雷三叔的儿子雷啸天大哥置于死地,而他都没有那么做呢!” 第八十章喋血中原 史太君闻言嘿嘿一笑道:“傻孩子,这一点做作,就可以证明他不是坏人么?他不杀你们,只怕还是为了他自己吧!” 老太太的话,把大伙儿都说得怔了! 卜窥宇莫非真的别有阴谋么? 谁知道呢? 晓梅姑娘眨了眨眼,笑道:“娘,你老人家有些危言耸听啊!” 史太君笑道:“好姑娘,你又大胆指责为娘了么?” 晓梅姑娘笑道:“不敢……女儿说的真的嘛!” 第180章 史太君道:“乖女儿,为娘在哪儿危言耸听了?” 晓梅道:“你老人家把卜窥宇说得别有居心,我们怎么瞧不出来呢?” 史太君大笑道:“你们跟卜窥宇相识多久?为娘又跟他相识多久了?你们不能看透他,那还有什么可怪呢?” 晓梅姑娘笑道:“娘,你说卜窥宇为他自己才不伤害我们,有什么道理?” 史太君道:“诸葛亮七擒七收的故事,你们不知道么?” 晓梅姑娘道:“女儿怎么不知道?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史太君道:“诸葛亮七擒七放,才使孟获心悦诚服,永不西侵,蜀中乃得安宁,而卜窥宇对你们则不到七次,就已收服了你们,使你们忘了杀父杀母的大仇,而不再与他为敌,这等居心,还不狠毒吗?” 晓梅失声道:“这样的么?娘,女儿倒真没想到!” 萧梦梅心中却在自语道:“这也不见得是什么恶毒啊!卜老丈也不过是想把冤仇化解而已!……” 但是,他可没有敢说出口来! 史太君此时已冷冷一笑道:“乖女儿,卜窥宇为了破除你们复仇之心,使你们忘了父母血仇,而为武林知者不取,这等心地还不狠毒么?” 这倒是真的!倘若那卜窥宇果真如此用心,那也未免太狠了些了! 萧梦梅听得不禁呆了一呆! 晓梅姑娘秀眉一扬,笑道:“娘啊,想不到这卜老丈居然用心这等深……” 晓梅姑娘话音一顿,伍仇接口道:“妈,孩儿与萧大哥去趟南海好不好?” 史太君道:“何时起程?” 伍仇道:“即日起程!” 史太君摇头道:“孩子,你太急躁了!” 伍仇道:“若不赶快,岂不更给卜窥宇藏匿的机会了么?” 史太君道:“孩子,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话音一顿,向萧梦梅道:“贤侄,那艾天齐的事,你怎么打算?” 萧梦梅悚然一惊,应声道:“这……弟子尚未作最后决定!” 他这等说法,未免有些令人意外得很! 尤其是伍仇! 他不止一次听到萧梦梅的意见,要自己对艾天齐决不可视作仇敌! 此刻自己的母亲问他,他怎么会说未作决定了? 史太君闻言,低声道:“贤侄,艾天齐本身为人的好坏,老身不便置喙,但是,在你对艾天齐有什么行动时,你应该留心到他曾经为你替死……” 萧梦梅:“弟子没有一日或忘!” 史太君道:“贤侄,你既有此心,怎地还未作决定呢?” 萧梦梅道:“师母,弟子原来是决心不去伤害艾三弟的!” 史太君道:“孩子,你这样想,是对的!” 萧梦梅忽然叹息一声道:“师母,弟子近日忽然觉出艾三弟他……” 史太君道:“可是艾天齐并非昔日的替身?” 萧梦梅摇头道:“那倒不是!” 史太君道:“孩子,什么事让你这等难以措置呢?” 萧梦梅尚未答话,伍仇已抢着笑道:“娘,大哥是因为发现又有几个大魔头重入中原武林,在大哥的猜想之中,这批人可能是艾天齐弄来的!” 史太君道:“什么魔头?他们都是谁?” 伍仇道:“是‘长山八岛’上的七魔!” 史太君也似颇为意外地道:“是‘八冥天王’李化雨么?” 伍仇道:“可不正是他们?” 史太君闻言,忽然沉吟不语! “黑怪无常”施藩陡地冷哼道:“李化雨怎么重入中原?” 神手仙翁陈飞则笑道:“史大姐,听来这事果然有些麻烦呢!” 史太君目光亮了一亮,沉声道:“v他们大概知道‘十君子’已然不在人间了!” 陈飞道:“否则,谅他们也不敢如此大胆了!” 陈仙翁话音一落,史太君立即笑道:“陈兄,你不觉得他们太目中无人了么?” 陈飞笑道:“兄弟果然这么想!” 史太君道:“想那‘十君子’虽然已归道山,但‘罗浮宫’的人,可并没有半身不遂!陈兄,咱们可能又得下一次山了!” 陈飞闻言哈哈一笑道:“史大姐可是静极思动?” 史太君笑道:“陈兄,老身近年悟出一种降魔刀法,自信颇有威力,惜乎无人够格试刀,难得他们出山,到替老身解决了这一个难题了!” 伍仇笑道:“娘,你老要下山去?” 晓梅姑娘也笑道:“娘,有你老出面,魔教人物,又有何可怕?” 史太君笑道:“孩子,你们倒真是替为娘捧场得很!” 晓梅姑娘笑道:“本来应该嘛!女儿不捧娘的场,那该谁捧?” 史太君大笑道:“乖女儿,你这张小嘴,真能把死人说活……” 伍仇笑道:“娘,你老人家真要下山去?” 史太君道:“怎么?你可是不愿为娘下山?” 伍仇笑道:“儿子不敢!只是……” 史太君道:“只是什么?还不快说?” 伍仇道:“孩儿觉得对付那‘长山七魔’还用不到你老亲自动手!” 史太君笑道:“好儿子,你是说有你就够了么?” 伍仇道:“不敢!儿子认为以萧大哥的‘万应神功’,已足可制服这批魔头了!” 史太君笑道:“为娘相信得过!但为娘仍然要下山一行!” 伍仇笑道:“孩儿并非阻止娘下山,只是不想劳动你老出手而已!” 史太君笑着向陈飞等三老道:“你们瞧,这儿子多孝顺!唉……” 陈飞大笑道:“伍世兄这等用心果是可敬!” 伍仇道:“陈老也挖苦晚辈了!” 此时,史平忽然笑道:“大表哥,这回你肯不肯带我下山?” 伍仇笑道:“这个……愚兄可做不了主!” 史平目光转向史太君,可怜兮兮地笑道:“姑妈,求求你老……” 史太君大笑道:“孩子,这回下山,除了留下几个看守宫门之人,其余的可都得去,你当然也包括在内的了!” 史平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史太君目光转向萧梦梅道:“贤侄,七魔诸人眼下何在?” 萧梦梅道:“据弟子接获通知,他们出现在泰山狄家堡!” 史太君道:“好远啊!” 话音顿了一顿,又道:“孩子,他们在泰山干什么?” 萧梦梅道:“据说是为了宋相贾似道的‘东山藏宝’之事……” 史太君微微一惊道:“那贾似道的‘东山藏宝’已然出现了么?” 萧梦梅道:“业已被狄家堡中人寻获……” 他迅快的将商必利与狄文青的事说了一遍! 史太君闻言呆了一呆道:“这商必利居然瞒了老身这么久,没能瞧破他的为人,不可谓为心机不深的了……唉!知人知面不知心,想来真令老身恨煞!” 伍仇忽然道:“娘,那商必利可是骗了你老了?” 史太君笑道:“他敢?” 晓梅姑娘应声道:“娘,那你老人家又何必恨他呢?划不来啊!” 史太君笑道:“乖女,为娘不会生气的,你别担心!” 话音至此一顿,笑向史平道:“平儿,你相信姑妈的话了么?” 史平连忙站了起来,低头道:“平儿知罪了!” 知罪?这可把伍仇听愣了! 他忍不住脱口道:“娘,平弟做错了什么事了么?” 史太君道:“这孩子不听为娘之言,硬要将那姓商的留在宫中,当年收留商必利之日,平儿还向为娘一再表示,那姓商的乃是一位武功卓绝,心地善良,待人和气的武林豪客呢!” 史平低声道:“孩儿知错……” 史太君笑道:“平儿,姑妈并没有怪你,只是要你记住,以后决不可以外貌看人!那姓商的虽然外表一团和气,但他目光不正,姑妈早就知道他心术太坏,所以才会要你将他逐出本宫,可惜你不肯相信……” 史平连忙应声道:“姑妈,平儿今后不会再犯了!” 史太君笑道:“平儿,你的为人太耿直了!今后可也得学点心机才好,否则姑妈可就不放心让你出外行走了!” 笑声忽然转为长叹,又道:“平儿,你也是姑妈一手抚养长大的,如果你吃了什么苦,叫我如何对得起那死去的二弟夫妇?” 史平闻言,眼中出现了泪光! 伍仇看了看史平,低声道:“娘,平弟已经记下了!你老人家不要再生气难过了!” 史太君微微一叹道:“孩子,为娘并未生气……只是想起二弟夫妇被‘十君子’误解,终至葬身异域,心中有些难过而已!” 老太太此言一出,萧梦梅等一干十君子后人,可就脸上变了色了! 晓梅姑娘脱口道:“娘,‘十君子’莫非跟平弟的老人结了怨么?” 史太君听得长叹一声道:“结怨倒没有,只是由于他们不把为娘的兄弟史弥远看作正道人物,逼得他夫妇远走西藏,而埋骨雪山……” 萧梦梅失声道:“这怎么会?” 史太君看了萧梦梅一眼道:“孩子,你爹自是不会,但是,别人可就不见得了!孩子,你可知道老身兄弟的名号么?” 萧梦梅摇头道:“弟子浅见得很……” 史太君道:“孩子,武林中有位‘黄泉魔生’史弥远和‘幽冥魔女’唐燕萍,你二叔对你提起过吗?” 萧梦梅听得大吃一惊! 他可真没想道那武林中呼为“鬼影双魔”的两位大魔头,竟然是自己二叔兼恩师的内弟夫妇! 他怔怔地道:“弟子听二叔说过!” 史太君道:“贤侄,你二叔的口气如何?” 萧梦梅被史太君问得讷讷应道:“这……这……二叔他……” 半晌,他没说出下面的话来! 因为当年二叔说的话,叫他此刻难以说出口来! 是以,他讷讷地吞吞吐吐! 史太君忽然笑了:“贤侄,你二叔一定把他们狠狠地骂了一顿!” 萧梦梅苦笑一声,道:“师母,二叔并没有骂!” 史太君道:“没有骂?” 这位老太太似是有些儿不大相信! 第181章 萧梦梅道:“师母,二叔果真没有骂,不过,他老人家只是说,说……那‘鬼影双魔’的手段太狠毒!” 史太君凄然笑道:“这到真难为他了……” 伍仇忽地截口道:“娘,爹跟舅舅吵过架吗?” 史太君摇头道:“没有!” 伍仇道:“那……为什么爹对舅舅不高兴呢?” 这可正是萧梦梅想知道的! 史太君道:“孩子,这话说来就长了!” 伍仇道:“娘,你老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史太君摇了摇头道:“往事只堪哀,孩子,提他作甚?” 晓梅姑娘忽然低笑道:“娘,这些事如是能说出来,只怕对我们这些晚辈有很大的启示,帮助我们更清楚地了解人性……” 伍仇也道:“娘,是非自在人心,你老为何不说明白呢?” 史太君低叹了一声道:“为娘不是不说,只是说起来陡增无限思恋之情……” 陈飞忽然一笑道:“史大姐,杯酒叙旧,既可赏心乐事,也能增长年轻人见识,你又何不痛快地说将出来,要他们也知道,天下有许多事是不可听信片面之词的!” “黑怪无常”也冷冷笑道:“史大姐如果不肯说将出来,只怕武林之中再也没有别人愿意为史兄夫妇的痛苦作一番洗白了!” 听这两位老人的意思,是要史太君为“鬼影双魔”辩白一番! 史太君仍在沉吟未语! 萧梦梅忽然笑道:“师母,你老还是说出来吧!弟子相信,十君子纵然在此,他们也不会怪师母瞧不起他们的!” 史太君闻言,怔了一怔! 她目光在伍仇和伍重远脸上一转道:“仇儿和远侄跟萧盟主讲过什么话吗?” 伍仇,伍重远伺时摇头道:“没有!” 史太君道:“真的没有?” 伍氏兄弟道:“孩儿等确是未曾跟大哥提过你老人家的事!” 史太君看了萧梦梅一眼,笑道:“贤侄,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梦梅笑道:“师母,二叔曾经向弟子说过一件事!” 史太君道:“什么事?快说出来!” 萧梦梅道:“二叔曾告诉弟子,当年十君子中,就有九位与史大侠夫妇有过节,弟子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史太君道:“你二叔没记错!老身记得,十君子之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与老身的兄弟夫妇有过纠纷!” 萧梦梅道:“师母,二叔说‘霹雳震天’雷鸣三叔、‘寒山狂客’强仁与四叔、‘朝阳神叟’展朝阳五叔、‘天玄剑叟’尚阳和七叔、‘东篱醉侠’过不取八叔和最后一位‘九魂魔铃’卜窥宇,都跟史前辈动过手!” 史太君笑了:“孩子,实际上只有六个人跟老身兄弟不睦!” 萧梦梅道:“师母,这七位叔叔中,可是有哪一位是二叔说错了?” 史太君笑着伸手拉住在旁已经很不安的过晓梅笑道:“乖女儿,你听说你爹跟平儿的父亲有仇,可是心中很不安么?” 晓梅姑娘道:“娘,女儿真不知该怎么说才是……” 史太君笑道:“姑娘,乖女儿,你不必心中不安,你们那位伍二叔可就是说错了令尊,过不取从来没跟史弥远见过面的!” 晓梅姑娘本来在听到萧梦梅说出“十君子”中与“黄泉魔生”史弥远,“幽冥魔女”唐燕萍夫妇有怨的人中,竟然有自己的父亲“东篱醉侠”过不取时,心中确是不安已极! 但是,当史太君指出自己的父亲并不曾与史家结怨以后,她顿时从心底高兴得咯咯笑了起来! “娘啊!女儿真是白担心了!” 史太君笑道:“这只怪你伍二叔说错了……” 萧梦梅笑道:“当年弟子并不知道二叔就是十君子之一,所以,并未在意……而且……而且……弟子还觉得……” 他突然住口,不往下说! 史太君笑道:“贤侄,你为何住口不说?” 萧梦梅道:“师母,弟子当年的想法,委实很可笑,所以不说算了!” 史太君笑道:“贤侄,你不说老身也知道!” 萧梦梅涨红了脸道:“师母,弟子年幼无知,尚求师母莫要见怪!” 史太君笑道:“贤侄,老身不会怪你的,当日你,一切唯师命是从,你二叔既是向你吹嘘‘十君子’的侠义行为,在你心中,自然会把‘十君子’当作了圣人一般!凡是与十君子作对的人,在你心中,当然都是坏人了,这本是不足为怪之事!” 萧梦梅道:“多谢师母见宥……” 史太君笑道:“提起昔年之事,说起来也怪不得‘十君子’!” 萧梦梅听得心中微喜! 因为,他最担心的是这位老太太说恨于十君子!而她此刻这句话,就已说明她已不再固执自私了! 史太君话音一落,“黑怪无常”施藩冷哼道:“史大姐,这也怪不得史兄弟吧!” 史太君道:“施兄,真说起来,这只是一种误会而已!” 施藩笑道:“纵然是误会,其过也不在史兄弟夫妇!” 这位“黑怪无常”施藩仿佛对十君子很不欣赏! 是的,他一直在替史弥远仗义执言! 史太君点了点头,向萧梦梅道:“贤侄,这位施兄所说,乃是平心之论!” 萧梦梅道:“弟子相信!” 史太君道:“当年‘十君子’所以与老身的兄弟夫妇结怨,乃是起因于舍弟伉俪在嵩山少林寺内,伤了中原武林人物!你二叔告诉过你么?” 萧梦梅道:“二叔没有提过!” 史太君道:“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 一声长叹,史太君低声道:“老身与你二叔结婚后不久,正连袂行道江湖,为天下不平之事,作那刀头舔血的义行……” 陈飞哈哈一笑道:“史大姐与伍二侠的英姿,当年可真迷坏了不少武林中的少年男女!” 史太君脸上掠过一丝淡红的光彩,笑道:“陈兄见笑了……” 话音一顿,又道:“就在老身与你伍二叔远在关外之际,舍弟夫妇也踏入了中原!” 晓梅姑娘笑道:“娘,叔叔和婶婶到中原干吗?” 史太君笑道:“乖女儿,他们一身武功,不在‘十君子’之下,总不能永远蛰居百粤之地,老死深山之中啊!” 晓梅姑娘笑道:“娘,谁说要叔叔跟婶婶老死罗浮了? 女儿只是想知道叔叔婶婶同往中原,可是为了什么特别的事而去的!” 史太君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们夫妇只是想以武会友,交上一些中原道上的武林高人朋友而已!” 晓梅姑娘道:“娘,他们怎会又在嵩山少林伤了人呢?” 史太君道:“这个可就怪中原武林道上的许多朋友太眼皮子浅薄了!他们都瞧不起你叔叔和婶婶呢!” 晓梅姑娘道:“娘,那是哪些人?有没有十君子中人?” 史太君道:“没有!当时在嵩山少林正有一个武林人物的聚会,这个聚会的用意,原是为了对付藏边的一位大魔头的!” 晓梅姑娘笑道:“娘,女儿知道那位魔头是谁!” 史太君笑道:“你知道么?谁告诉你的?” 晓梅姑娘道:“是卜老丈!” 史太君道:“那卜窥宇倒是大方得很!姑娘,他告诉了你那位魔头是他的什么人没有?老身相信他会说的!” 晓梅姑娘笑道:“卜老丈说过了!那位魔头是‘毒手摩什’玄幻禅师,乃是‘九魂魔铃’卜老的师叔!” 史太君笑道:“不错,正是那个老秃驴!” 晓梅姑娘道:“娘,中原武林为何要在嵩山聚会,对付玄幻呢?” 史太君道:“这是因为玄幻秃驴,要霸占少林寺!” 伍仇失声笑道:“娘,这和尚倒是个妄想吹箫的蚂蚁,口气不小啊!” 史太君听得大笑道:“仇儿,你几时也学会了说俏皮话了?其实,那玄幻和尚的武功,比之少林掌门心禅可强得多了!” 伍仇笑道:“那和尚武功再高,他总不能强着赶走少林掌门,而让自己竟当起了中原武林第一大派的掌教吧!” 史太君笑道:“可不就是如此么?否则,那玄幻和尚就要血洗少林!” 晓梅姑娘笑道:“玄幻和尚有这份能耐么?” 史太君道:“有!以玄幻武功,想血洗少林寺并不足为奇!” 晓梅笑道:“娘,少林寺可是想聚集中原武林道上的高手,来共同对付‘毒手摩什’玄幻和尚吗?” 史太君道:“正是如此,但却想不到舍弟夫妇也瞎打瞎撞,赶到了少林,这才引起了一场无妄之祸来!” 晓梅姑娘笑道:“娘,叔叔和婶婶可是不同意他们对付玄幻和尚,而帮着那玄幻和尚讲话么?” 史太君笑道:“丫头,你以为你那叔叔婶婶名号上有了个‘魔’字,就帮着‘毒手摩什’玄幻和尚讲话么?” 晓梅姑娘的玉面红了! 第八十一章石船秘辛 她可真是这么想的! 史太君话音一顿,笑道:“乖女儿,你别不安,为娘并未怪你!” 晓梅姑娘低声道:“娘,女儿知道自己想错了!” 史太君笑道:“姑娘,恐怕还不止你呢!” 老太太目光在群小身上一转,连伍仇、史平都低下了头! 陈飞适时笑道:“史大姐,这可也难怪,他们心目中都有着先入为主的偏见,尤其是沾上一个‘魔’字,就难免令人误解了!” 史太君长长叹息道:“陈兄,若非是那个魔字,大概少林之战也不会发生了!以后与‘十君子’也就不会结梁子了!” 陈飞笑道:“大姐,这大概是天命如斯……” 史太君摇头道:“老身可就不信天命!当年中原武林朋友要是不以异心对待舍弟,又怎会弄得他夫妇一怒之下,出手却诛与会的三十六友?” 陈飞笑道:“当年之事,老朽曾经目睹,那些武林高人的气焰,也实在叫人受不了!老朽若非在暗行之时因老王爷谆谆告诫,恐怕老朽就先忍不住了!” 第182章 史太君低声叹道:“先父就是怕舍弟个性太躁,才要陈兄陪同他们前往,老身倒料不到陈兄说了实话,你几乎先冒火了!” 陈飞听得大笑道:“大姐,这事要是‘罗浮鬼王’史坚王爷在世之日知道,只怕老朽少不得要面壁三年了!” 史太君笑道:“先父不会处罚你老哥的!” 陈飞笑道:“这可不一定……” 萧梦梅直到此刻才知道伍二叔的老丈人乃是武林当中被称为第一魔头的“罗浮鬼王”史坚! 怪不得十君子都忌讳提起二叔的夫人之事了! 史太君此时笑道:“陈兄,那时舍弟和弟媳能忍了那么久,可也真不容易啊!” 陈飞笑道:“那回可真难为了史兄弟夫妇,若非长白派的长老们说的话太难听,那场血战可能就不会爆发!” 史太君笑道:“据说长白五老当日全部丧生,真的么?” 陈飞笑道:“长白五老、天山双剑、崆峒七子、昆仑四佛,加上长江十杰、少林三僧、美沧二侠、黄河二鬼,一共是三十六位,全都命丧少林罗汉堂中!老朽一想起那场血战,就不禁为‘罗浮神刀’叫绝!” 史太君笑道:“陈兄,‘罗浮神刀’向来一招克敌,据舍弟告诉老身,他当日一共拔刀出鞘三十七次,但不知谁要他费了两刀?” 陈飞笑道:“是少林三僧中的心印大师!” 史太君笑道:“少林心印,到是够得上料了!” 陈飞笑道:“当时那三十六名高手授首以后,其余的人都呆若木鸡,连一个人也不敢动!那情景真是人生难得一见!” 史太君道:“陈兄,盛况难得一见倒事小,舍弟夫妇被先父追回宫之后,面壁五年的罪可真受得不小!” 陈飞叹息道:“老王爷也真是狠得下心来!五年面壁之余,还须逼着史兄弟夫妇,远去藏边大雪山,监视‘毒手摩什’玄幻和尚,不许他们踏入中原一步……” 史太君道:“这可就是十君子惹出来的事了!” 晓梅姑娘插口道:“娘,这与十君子有什么关系么?” 史太君道:“先父在获悉舍弟在中原血溅少林之事,大为震怒,就派人前往中原,饬令舍弟夫妇返回罗浮!” 晓梅姑娘笑道:“娘,那也扯不上十君子呀?” 史太君道:“就在先父派人进入中原之时,舍弟夫妇己与十君子中的雷三弟、展五弟两人动过手了!” 晓梅姑娘“哦”了一声道:“谁赢了?” 史太君道:“未分胜负!以当时情形而论,雷三弟比舍弟要稍为高明一些,但是展五弟却并不比弟妹强,所以,雷三弟就有了顾虑,四人才打了个平手!结果是为娘与二叔赶去,才劝开了他们!” 史太君话音转了一转,又道:“舍弟夫妇在起程回返罗浮之际,在北上又碰上了强四弟、尚七弟和卜窥宇,结果又是一场血战……” 伍仇脱口道:“舅舅输了没有?” 史太君长长一叹道:“你舅舅胜了卜窥宇、尚七弟两人,却在强四弟的剑下负了一点轻伤!若非陈飞兄在侧,只怕舍弟定然不易脱身!” 陈飞笑道:“史大姐,你在捧老朽么?” 史太君笑道:“陈兄,他们若非得了你这‘璇玑客神手仙翁’的名号,只怕卜窥宇就放不过舍弟夫妇二人!” 陈飞笑道:“大姐,凭卜窥宇还伤不了史兄弟的!” 史太君长叹一声道:“这倒是真的!卜窥宇当年果真不是舍弟之敌!” 晓梅姑娘忽然道:“娘,就是这个原因,爷爷才要叔叔婶婶到藏边去的吗?” 史太君道:“只是这个原因,面壁五年已经足够了!” 晓梅姑娘笑道:“还有什么事与十君子有关?” 史太君又是一声长叹道:“可不是?十君子找上门来了!” 晓梅姑娘惊“哦”了一声道:“他们找上罗浮来了?” 史太君道:“雷三弟、强四弟、展五弟、和尚七弟四人,率领了各大门派高手,突然连袂来到罗浮,向先父大兴问罪之师,各大门派更是口口声声,要舍弟替那死去的三十六位高手偿命……” 悠然一声长叹,史太君忽然大声道:“当日若非雷三弟老成持重,只怕又是一场血腥的屠杀了!” 晓梅姑娘道:“三伯父可是不许别人动武?” 史太君道:“也亏得三弟知道先父的能耐,竭力阻止那各大门派的长老,不许他们妄动,否则,只怕他们一个也离不开罗浮了。” 晓梅笑道:“娘,爷爷武功那么强么?” 史太君道:“傻丫头,试想你那叔婶在少林连斩三十六高手的武功,就不难想到你爷爷的武功如何了!” 晓梅姑娘道:“结果呢?又怎会弄成要叔叔婶婶去到藏边?” 史太君道:“这是你干爷爷主动提出来的!当然,这也是因为雷三弟的老成持重和强四弟的伶牙利齿说服了你干爷爷!” 晓梅姑娘笑道:“娘,强四叔比女儿还会讲话么?” 史太君笑道:“你强四叔要跟你比,还差的多呢!” 拍着晓梅姑娘的粉靥,又道:“你那干爷爷盛怒之下,向你雷三叔许下了诺言,五年面壁期满之日,就派你叔婶前去藏边,诛那‘毒手摩什’!” 晓梅姑娘闻言笑道:“娘,叔叔和婶婶难道斗不过那玄幻和尚么?不然,叔叔和婶婶怎么一直守在藏边,直到死在是处?” 史太君道:“乖女儿,那‘毒手摩什’的武功,跟你叔叔不相上下,那正是你叔叔面壁五年,苦修精进,才能有此火候呢!” 晓梅姑娘“哦”了一声道:“女儿明白了!” 史太君道:“你真是鬼精灵,你明白了什么?” 晓梅姑娘道:“大概是未分胜负之前,双方一个不许进入中原,一个不肯返回罗浮,娘,女儿猜的对不对?” 史太君笑道:“算是让你猜着了!” 晓梅姑娘笑道:“娘,叔叔又怎会丧身藏边呢?” 史太君道:“那是平儿出世后的第三年,你干爷爷忽然去世,你叔叔婶婶带着平儿回来奔丧,就把平儿交给了为娘,他们回到西藏以后,与‘毒手摩什’就作了一次不死不休的约战,结果,苦战三日三夜,两人在比斗内力之中,同告力竭,吐血而亡……” 史平忽然失声痛哭! 史太君长叹道:“平儿,丈夫有泪不轻弹,你忘了么?” 史平闻言,果真强忍悲声,擦着泪应道:“平儿不敢忘记……” 话是说了,但那两颗珠泪,依然滚了下来! 史太君摇了摇头,凄然说道:“平儿,拿出英雄气概来……” 史平干咳了几声,果真不再哭了! 晓梅姑娘适时道:“娘,婶婶呢?回来了么?” 史太君道:“你那婶婶在收殓了叔叔以后,就殉夫而死!” 晓梅听得睁大了眼! 一干小侠,无不为之长叹唏嘘! 史太君看了萧梦梅一眼,低声道:“孩子,这些事你可是明白了?” 萧梦梅道:“弟子明白了!” 他目光一转,忽然向伍仇道:“贤弟,长辈的事,是非得失,愚兄以为不应该再计较了!到是关于艾天齐与卜老丈,我们得仔细的计较一番才是!” 伍仇道:“小弟一切唯大哥马首是瞻!” 萧梦梅道:“贤弟,师母既然决定下山,她老人家一定有了决策,愚兄由于艾三弟之事,已然显得有些方寸已乱之感……” 史太君笑道:“贤侄,关于艾天齐的事,不妨押后些时!” 萧梦梅道:“弟子也是这么想!” 史太君道:“眼下第一件要解决的事,该是找那‘黑石船’和卜窥宇!” 晓梅姑娘笑道:“娘,那‘黑石船’究竟是什么东西打造的呢?真是石头刻出来的东西么?” 史太君笑道:“也算是,也算不是!” 晓梅姑娘一怔道:“娘,你这是怎么说的?” 史太君道:“黑石船一共有两个,一个是石头刻的,另一个却不是石头刻的。” 诚然,石头刻的船,又怎能在海上行走? 晓梅姑娘恍然一笑道:“原来这样的呀……” 史太君笑道:“真正在水中行走的‘黑石船’,乃是用一种名叫‘铁石木’的木料所打造,由于这种木头生来不但内外全是黑色,而且,其坚硬程度,不下于铁石,所以叫做‘铁石木’!” 晓梅姑娘笑道:“那石头刻的呢?” 史太君笑道:“石头刻的,据说是在一处山谷之中……” 晓梅姑娘竟然抢着插口道:“娘,你老知道地点么?” 史太君笑道:“好姑娘,你那么着急干吗?” 晓梅姑娘笑道:“女儿是在想,那石刻的‘黑石船’,必然包含着古怪的事在里面!” 史太君笑道:“当然!” 晓梅姑娘道:“娘,究竟这石船中有什么古怪的事,你老晓得么?” 史太君道:“这个恐怕连萧大先生自己也不知道呢!” 老太太此言一出,大伙儿却惊讶出声! 伍仇失声道:“娘,那石刻的船,在哪儿?” 史太君道:“你爹曾听萧大先生说过,好像是在泰山!” 泰山? 这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了! 晓梅姑娘脱口道:“娘,二叔可说过有关这石船的什么典故么?” 史太君摇头道:“没有!” 话音一顿,又道:“这石刻的船,眼下倒不必急于去找,而那艘木制的‘黑石船’却不可让卜窥宇占去用作害人之所!” 萧梦梅应声道:“师母说的是,弟子主张先去南海……” 晓梅姑娘微微一笑道:“大哥,你以为那船还在普陀么?” 萧梦梅道:“师母说过,那船是泊碇在普陀的!” 晓梅姑娘道:“大哥,如果卜老丈真的去了南海的话,你想那‘黑石船’还会好好的泊碇在岸边不动么?” 萧梦梅抓头道:“这……倒是不可能再碇在原处了!” 晓梅笑道:“这就是了! 第183章 大哥,我们还得好好地研讨一下呢!” 萧梦梅笑道:“依四妹之见呢?” 晓梅姑娘要他商讨,他倒干脆反问起对方来了! 老太太可为晓梅姑娘打抱不平了,微微一笑道:“贤侄,这事是要大家商量,你怎么认为梅儿会已经先有了主意呢?” 伍仇插口笑道:“你们瞧,娘在护着四妹呢!” 史太君笑道:“你们刁难她,为娘自然要帮着她讲话哟!” 晓梅姑娘笑道:“娘,你老人家别理会他们,他们难不倒女儿的!” 话音一顿,又道:“大哥,不管那卜老丈是否已然驾船何往,普陀方面,却不能不派人前去查探,否则,我们又怎能知道那‘黑石船’驶往何处?” 萧梦梅笑道:“照四妹看,我们还是要去一趟普陀?” 晓梅姑娘笑道:“不必!我们启程之前,先以飞鸽传书,请总管在金陵派人奔赴普陀,如果此事能由‘神通双侠’自己去查,必能获得可靠的回答!这样既不耽误我们的行程,也减去不少惹人耳目的忌讳!” 萧梦梅笑道:“此计倒是可行!” 史太君笑道:“贤侄,事不宜迟,你就赶快修书,老身立即派人送往惠州城内的‘天下一家店’,这样在我们三日后动身之时,金陵方面,大概也已派人去了南海,依老身算计,我们行抵粤闽交界之处,就可以得到回音了!” 老太太话音一顿,又道:“贤侄,你跟他们到书房去吧,从明天起,三日之内,老身要指点梅姑娘两种武功,你们也不必见我请安了?” 萧梦梅恭声应道:“弟子遵命!” 一干少侠,随同萧梦梅肃立向史太君长揖,恭送老太太和晓梅姑娘等人,姗姗穿出敞轩,回至后宫而去! 伍仇微微一笑,向萧梦梅道:“大哥,咱们到书房去!” 史平笑道:“盟主大哥,兄弟和这几位前辈得去打点一下宫内琐事,恕小弟不陪盟主大哥去至书房了!” 萧梦梅忙笑笑抱拳道:“不敢,史兄请便!” 说着,又向陈飞等三位老人一礼! 史平等人去后,伍仇这才领着萧梦梅、伍重远、木头僧等一行,踅向左侧的一处竹园的书房行走。 行走之间,木头僧忽然道:“盟主大哥,留在雷家堡的众家兄弟,是不是也要他们前来金陵一晤?” 萧梦梅笑道:“是了!木兄弟若不提起,愚兄倒几乎忘了!待愚兄在书信之上加上一笔,请他们于日内立即赶赴金陵相会便了!” ※※※※※※ 第四天的清晨! 罗浮宫前,浩浩荡荡的走出了一群人和一抬软轿! 这些人是:史太君、过晓梅、萧梦梅、伍仇、伍重远、木头僧、史平、陈飞,施藩、方雷以及在金陵露过面的“方外双绝”中的“湾海驼僧”与另一绝“蓬莱痴道”! 随在史太君软轿旁边,是四名佩剑的丫环! 加上了两名轿夫,和那位史平的小厮“小黑炭”,一行多达十九名之众,在留守庄中的人恭送之下,向山下迈步行去! 当天的黄昏,抵达了惠州! 他们既然并非十分紧急,是以一路行来,十分悠闲,直走了五天,方始到达粤闽交界的平远! 奇怪的是,平远“天下一家店”并未获得金陵总店方面传来的任何讯息! 史太君不禁笑向群小道:“老身这一回可算走了眼了!乖女儿,那‘神通双侠’两人的办事能力,可靠得住么?” 晓梅姑娘笑道:“闻、金二侠处事之才,可谓世无其匹,娘放心吧,依女儿的想法,不出十日,定可得到回音!” 史老太太笑道:“那我们是在平远等?还是再向前走?” 晓梅姑娘胸有成竹般地笑道:“娘,咱们还是向前面走,边走边等多好!” 史太君笑道:“我们的行程,金陵方面能知道么?” 晓梅姑娘笑道:“天下一家店的消息传递,十分迅捷,女儿相信,我们每一站的行程,闻、金二侠必然了如指掌!” 史太君笑道:“既是如此,咱们还是这等依着既定行程走吧……” 一行人在平远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向福建省内行进! 直到第九天的正午! 他们正准备打松溪城关之外绕道而过,转奔浙江边界,突然一骑快马,自城内向一行人驰来! 马上之人,赫然竟是闻文! 萧梦梅眼力过人,在半里之外,他就看出了闻文!是以,他策马迎了过去,并迅快地领着闻文过来拜见史太君! 一行人在城外的路上停下来! 闻文见过了太君问安以后,立即说道:“晚辈接获盟主手示,当即请金兄弟坐镇金陵,由晚辈单身匹马,赶赴南海,买舟驶向普陀?……” 史太君笑道:“闻大侠,那‘黑石船’是否当在普陀后山的潮音洞下?” 闻文点头道:“‘黑石船’仍然泊在潮音洞下!” 史太君笑道:“闻大侠,你发现了‘黑石船’,就不该离开了!” 闻文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怪自己为何不在那儿坐守,倘是卜窥宇藏在船上,自己离开之时,对方如果启碇他驶,岂不是徒劳心血了么? 但闻文却早有安排,闻言恭声道:“晚辈已然派人在船侧伺候,老前辈大可放心!” 史太君笑道:“闻大侠,你不是说单人匹马,去的普陀么?” 闻文笑道:“普陀乃是我佛胜地,‘天下一家店’在该处虽无分店之设,但普陀的‘竹林寺’却是由本店派人经管,不啻亦是一所分店!” 史太君笑道:“敢情你们到真是分店遍布天下了!” 闻文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史太君道:“闻大侠,你派在船侧的人,武功如何?” 闻文道:“此人乃是江南地带的一位怪杰,人称‘千里独行客’白飞虹!你老人家一定听说过的吧!” 史太君笑道:“白飞虹的名号,老身倒是知道!只不过早已传闻这位老弟已经看破红尘,遁迹荒山,不料他竟然也寄身在‘天下一家店’中而已!” 闻文笑道:“白老果是看破红尘,削发为僧了!” 史太君笑道:“是么?他出了家了?” 闻文笑道:“白老而今乃是‘竹林寺’的方丈,法讳普净!” 史太君大笑道:“既是白老弟看守此船,老身倒是放心了!” 闻文笑道:“若非普净大师在彼,晚辈也不敢离开了!” 萧梦梅此时忽然插口道:“闻兄,那卜老丈可在船上?” 闻文听得一怔道:“卜老丈?老主人怎么在那儿?” 敢情萧梦梅在修书之时,并未述及查探“黑石船”之事,乃是为了防止卜窥宇窃船出海为患! 所以,闻文闻言之后,神情一怔! 这也是萧梦梅学来的乖巧之处! 他怕“神通双侠”念起旧主之情,暗中帮助卜窥宇逸脱,故而,他不在书信之上提及卜窥宇之事! 但萧梦梅又怎料到“神通双侠”的为人,乃是耿直公正之人,纵然他说明了,闻、金二人也不会循私顺敌的! 萧梦梅这一小心,孰料后来几乎误了大事! 闻文怔怔的话音一落,萧梦梅立即笑道:“闻兄,有一件事兄弟却瞒了你,心中颇为不安,尚盼闻兄莫要见怪才好!” 闻文何等聪明,萧梦梅话音甫落,他立即笑道:“盟主兄弟,是不是你要找卜老丈?” 萧梦梅道:“正是!” 话音一顿,他低声一叹道:“闻兄,兄弟本该在书信之上述明此事,只因兄弟一时有了私心,恐怕闻兄念及与卜老的故旧之情而暗中告知卜老,以致卜老逸去,所以,才骗了闻兄一次,当祈闻兄莫要见怪!” 闻文苦笑道:“盟主兄弟,你真是多心了!想我闻文又怎是那等人?” 萧梦梅讪讪道:“闻兄见谅则个……” 闻文忽然大笑道:“盟主兄弟放心,闻某怎会那等小气呢?说真的,此事若是易地而处,只怕兄弟连请你去查探都不放心呢!” 他这一说,则把大伙儿都说得笑了! 史太君目光一转道:“贤侄,既是闻大侠已来,‘黑石船’仍泊南海,我们何不早些赶路,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萧梦梅道:“师母说的是,我们就急赶一程吧!” 此时,晓梅姑娘忽然一笑道:“大哥,你这一回可做错了一件大事了!” 萧梦梅道:“四妹请指教!” 晓梅姑娘道:“大哥!你不该瞒着闻大侠的!” 萧梦梅道:“四妹,愚兄已经向闻兄致过歉意了!” 晓梅姑娘冷冷一笑道:“大哥,这事不是向闻大侠致过歉意就可了结的!你应该想得到,那普净大师既是‘天下一家店’的普陀主持之人,他与卜老丈的交情一定不恶!” 闻文笑道:“姑娘说的不错!普大师与卜老乃是数十年交情……” 晓梅姑娘道:“大哥,你明白了么?” 萧梦梅一愣道:“愚兄不明白!” 晓梅姑娘道:“大哥,你这回多了点心,只怕反而费事了!” 萧梦梅皱眉道:“四妹是指……” 他话音未已,闻文失声道:“不错,姑娘说对了!盟主兄弟你真把事情弄糟了!” 话音一顿,突然向史太君道:“老前辈,晚辈得快马连夜赶去普陀才行,否则,那普大师说不定就会被卜老丈骗过去了……” 闻文话音未已,萧梦梅也明白了,他大叫一声道:“闻兄,小弟错了,我伴你同去!” 双腿一挺,人已如同脱弦之箭,跃上马背,风驰电掣一般,直向前路奔去! 晓梅姑娘此时忽然脆声喝道:“大哥,你莫要再鲁莽了!一错不能再错的了!” 萧梦梅电射而去的身形,应声而急急的停住!他一掠而囚,大声道:“四妹,你可是要愚兄不可先行前去普陀么?” 晓梅姑娘道:“正是不要大哥先去!” 话音一顿,向史太君道:“娘,咱们兼程疾进,连夜赶路可好?” 第184章 [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史太君笑道:“当然好!这回萧贤侄太聪明了些,结果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萧梦梅红着脸道:“弟子该死!” 第八十二章普陀山上 史太君笑道:“没那么严重,孩子,上马吧,咱们得赶快了!” 萧梦梅应声跃上马背,但他可是心中焦急得很,大声道:“师母,何不派弟子等舍马快行,先去普陀呢?” 史太君道:“贤侄,你问问晓梅吧!” 萧梦梅转头向晓梅道:“四妹,你以为愚兄不应先去,究竟为了什么?” 晓梅姑娘道:“大哥,依小妹猜想,如果那卜窥宇真在普陀山中,则眼下你纵然赶去,那也是来不及的了!” 萧梦梅道:“四妹,早去一点总比迟去好啊!”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那卜老丈如是不在普陀,迟去又有何妨?” 萧梦梅道:“四妹是认定卜老丈不在普陀了?” 晓梅姑娘笑道:“那可不一定!” 话音一顿,向闻文道:“闻大侠,你在普陀逗留了多久?” 闻文道:“属下在普陀停留了一日夜!” 他这等称呼,乃是因为过晓梅昔日乃是主人的千金! 晓梅姑娘笑道:“闻大侠以后可别再这么称呼,而今算来,闻大侠应是‘天下一家店’的真正主人呢!” 闻文笑道:“姑娘,这可不敢当,‘天下一家店’乃是天下武林人物所共有,如果有一位主人,那人应该是‘武林盟主’才对!” 萧梦梅闻言忙道:“不可!闻兄别把这事拉到兄弟身上!” 史太君忽然大笑道:“闻大侠刚才这句话说的不差!贤侄,‘天下一家店’的店主,照理应该由‘武林盟主’兼任才是!” 萧梦梅急道:“师母,弟子当不起这等重任!” 史太君笑道:“傻小子,这又是什么重任?一切都由闻大侠代你主持,你顶多是挂个名而已,又有何不可?如果你连这点小事也不敢承认,这‘武林盟主’的大责,你又如何挑得起来呢?” 萧梦梅被老太太问得无言可对! 闻文抱拳一揖道:“盟主兄弟,这事既蒙史老前辈决定,你就应允了吧!否则,‘天下一家店’没有店东,岂不令人笑话?”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这事你想推也推不掉的了!今天就在这浙闽官道之上,作了最后的决定,闻金二侠乃是总监督,有权处理店中一切,你挂上个名,当个店东,每年按时为店中的必需财物筹措一番就行了!” 萧梦梅闻言,先是一叹,接着突然大叫道:“四妹,你说什么?要愚兄找钱供给店中支用么?” 晓梅姑娘笑道:“怎么?店东是白当的么?” 话音一顿,向闻文道:“闻大侠,全店每年支出,除了原有各地店产中的用地收成收入之外,是否尚有不足之数?” 闻文道:“全国各处三百七十九处分店,不含金陵总店在内,每年收支相抵,尚差五十万两白银!” 五十万两白银一年? 这可把萧梦梅听傻了! 晓梅姑娘一笑道:“如果包括总店在内呢?” 闻文道:“约需加上一倍之数!” 加上一倍,那就是一百万两纹银了! 萧梦梅连眼睛都闭起来了!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此后你每年只要筹到一百万两纹银交给闻大侠,你就可以做你的太平店主人了!” 一百万两?萧梦梅心想,一万两我也弄不到! 他两眼一翻道:“四妹,这个太平店东,我让贤了!” 晓梅姑娘笑道:“大哥,你想让贤也让不了的!” 闻文适时笑道:“过去卜老丈主持店务之日,每年的差额,都是由老主人私下经营的几个大钱庄和绸缎店中盈余筹措,眼下这些钱庄,和绸缎庄,都扩大了门面,每年‘天下一家店’的支出差额,不但不会短少,而且可能还有得多呢!” 闻文话音一落,萧梦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可像放下了千斤重的担子一般! 晓梅姑娘笑道:“闻大侠何必说出来呢?你让萧大哥多着一点急,也免得他再有空想心事,弄得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萧梦梅听得只好苦笑! 史太君笑道:“好个刁蛮的女儿,你萧大哥被你捉弄得够了……” 晓梅姑娘笑道:“娘,这可怪他自己啊!他要是不对闻大侠耍了个心机,眼下又哪有许多要人担心的事呢?让他自己心里着急一番,也算不了什么的了!” 史太君大笑道:“萧贤侄,你明白了么?一个人行事为人,可真一点大意不得,否则,就要惹上许多麻烦了!” 老太太笑声一敛,向闻文道:“闻大侠,你来此时走了多久?” 闻文笑道:“晚辈快马加鞭昼夜未停,一共走了两日一夜!” 老太太忽然皱眉道:“那要是像我等这么抬了轿子,岂不要四五天么?” 闻文道:“最快大约也得四天!” 史太君道:“太慢了……” 一转头,向晓梅姑娘道:“乖女儿,咱们去到城里看看可有快马?买上九匹,咱们都换乘快马,用上两天一夜时间赶去吧!” 晓梅姑娘笑道:“娘,你老也要骑马么?” 史太君笑道:“怎么?你以为娘真的老了?” 晓梅笑道:“女儿不敢!” 她一转话锋,向闻文道:“闻大侠,这松溪城中可有买马的地方?” 闻文笑道:“不必买,店中有的是千里良驹,要他们准备一下鞍韂就行了……” 他笑了一笑,又道:“此时已然晌午,何不请老太太入城休息一下,也好打个尖,顺便等他们把马匹准备停当上路呢?” 晓梅姑娘笑道:“这倒使得!” 回头向史太君道:“娘,我们进城去打个尖,也好换马登程!” 史太君笑道:“为娘正觉得有些饿了……” 一行人策转马头,向松溪城内行去! ※※※※※※ 离开松溪的第三天清晨,一行人赶抵了镇海! 船早已由闻文在行前派人准备停当,众人跨下马背,就踏上了一艘三桅大船,并且立刻扬帆驶向普陀! 中午时分,抵达了普陀码头! 众人上岸以后,立即请史太君上了软轿,直奔“竹林寺”而去! 不消半个时辰,业已到达寺前! 闻文领着史太君等人直趋方丈室之内! 那两名抬轿的弟子,则由寺中僧人引往寒舍! 竹林寺的方丈室,建在寺后的一处依山的松林之中! 这是一块占地约有百亩的松林,阵阵山风,呼啸着阵阵松涛,与远处的海潮呼应,令人有着出尘之想! 老太太扶着一根木拐,看了眼前景物一眼,笑道:“这到是个养老的好所在!” 闻文笑道:“老前辈说的是,晚辈昔日来此,就曾被这儿景色所迷,发誓要在年满花甲之后,来此静度余生!” 史太君笑道:“闻大侠,你今年贵庚几何?” 闻文笑道:“晚辈虚度四十一岁!” 史太君笑道:“还早呢!将近二十年时间,人事的变化还大着呢!” 闻文笑道:“晚辈心愿虽想在六十以后退休林下,但如世上仍有不平之事,则晚辈就怕难以如愿以偿了!” 史太君忍笑道:“闻大侠,老身年过七十,托大几十岁,唤你一声闻贤契可好?” 闻文连忙长揖道:“老前辈抬举晚辈了!” 史太君笑道:“贤契,为人但求心安,虽在攘攘浊世,亦不啻乐身仙山天国,你不必对能否退在林下之事问心太多了!” 闻文笑应道:“晚辈受教!” 说话之间,已然抵达方文静室门前! 这是一栋三开间的两进禅堂! 进门之处,是一所小小的佛堂! 跨过前面佛堂,有个小小的天井,天井的后面,是第二进房舍,一排三间,中间乃是方丈,左侧仿佛是个静室,右侧则是一间书房! 闻文大步跨进佛堂,一名小沙弥迎了上来! “参见闻前辈!” 闻文一眼看到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和尚,不禁心中一动! 这孩子的脸色,布满了重忧! 闻文大声道:“方丈可在室内?” 小和尚合十道:“方丈身受重伤,正在静室养伤!” “什么?” 闻文吃了一惊道:“方丈受伤了?” 小和尚道:“前辈离去的第三天,方丈就受了人家暗算!” 这时,史太君等一行也走进了佛堂! 晓梅姑娘闻言,脱口道:“小师父,普大师被何人所伤?你们知道么?” 小和尚看了众人一眼,竟是不曾答话! 闻文忙道:“这位姑娘乃是老主人的千金,有什么话只管说!” 小和尚这才合十道:“方丈大师是躺在潮音洞内,被监寺大师前去替换时所发现,究竟伤在何人手下,却无人知晓!” 晓梅姑娘道:“你们可曾查出普大师受的是什么伤?” 小和尚道:“这个……” 闻文道:“有话直说无妨!” 小和尚低眉合十道:“据监寺大师说,这伤了方丈之人,用的乃是老主人昔年的斩脉手法,是故无人可以化解……” 史太君闻言,长叹一声道:“果然是卜窥宇干的好事!” 小和尚听得一愣道:“闻前辈,卜窥宇是谁?” 敢情“天下一家店”中,很少有人知道老主人来历!是的,这个小和尚不知卜窥宇是什么人! 闻文应声道:“这个你不必问了,快带我们去静室看看普净大师吧,也许这位老菩萨有治愈方丈的功力呢!” 小和尚脸上有了笑意,连忙引导众人进入静室! 这是一间大小约有三丈的禅室! 室内除了一床禅床,和墙上的一支长剑,别无一物!连一般房中要陈设的桌椅都没有一张! 众人进入室内,都只好站着! 禅床之上,躺着一位白发白须的老和尚! 萧梦梅举目望去,只见这位老和尚的脸色,呈现了一片金黄! 第185章 显然,这是脉穴被斩,胆肝受损之故! 闻文抢前一步,行到禅床之前,低声道:“普大师,闻某回来了!” 半晌,普渡大师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无力地看看闻文,忽然眼中出现了泪光! 只见他白须乱动,却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显然,这位老和尚已无说话之力了! 闻文低声道:“大师可是不能说话了?” 普净大师艰困地点了点头! 这时,晓梅姑娘已扶着史太君走近禅床旁边! 而且,史平已自外间搬来一张木凳,放在床前,扶着老太太坐了下去! 普净大师抬眉睁目,一眼发现了史太君,不禁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史太君笑道:“白老弟,睽违数十年了!” 普净摇了摇头,轩了轩眉! 史太君笑道:“老弟又是要老身叫你一声普大师么?” 普净续缓地点头,笑了一笑? 史太君笑道:“你伤在何处?” 普净歪了歪嘴! 史太君皱眉道:“你一点都说不出来么?” 普净无言流出了两颗眼泪! 这时,那小沙弥走过来说道:“监寺大师来了!” 一位身材十分高大,年在五十左右的老和尚,已大步走到了禅床之前,双掌合十向史太君道:“贫僧普化,拜见伍夫人!” 史太君淡淡应道:“太师少礼!” 普化禅师垂手肃立,仿佛在静候史太君吩咐! 史太君看了一看普净大师,低声向普化道:“大师,普净方丈可是你发现伤倒在潮音洞内?” 普化禅师合十道:“方丈负伤,乃是贫僧所发现!” 史太君道:“你是何时发觉的?” 普化应声道:“闻施主离去的第三天!” 史太君道:“普净方丈可是已躺了三天了!” 普化道:“到今日正好三天!” 史太君道:“那黑石船可是仍在潮音洞下?” 普化大师忽然神色一黯,低声道:“贫僧发现方丈大师负伤之时,那黑石船已然不在那潮音洞下了!” 史太君冷笑道:“你可曾找过?” 普化大师道:“贫僧背回方丈以后,就派人出外寻找,迄今未有丝毫踪迹可寻!想必是什么人把它驾走了!” 史太君冷笑道:“你可知道,除了十君子或十君子的亲人而外,无人有行驶此船的能力,大师可知道是什么人驶走此船?” 普化大师合十道:“这……贫僧不敢胡猜!” 史太君目光一寒道:“普化,老身有一句话,希望你照实回答!” 普化大师微微一惊,低眉应道:“老施主动问之事,贫僧岂敢不照实回答?” 史太君道:“很好,大师在闻文来此之前,你可曾见到过‘天下一家店’的老主人?” 普化摇头道:“没有!” 史太君道:“真的没有?” 普化道:“贫僧乃是我佛弟子,不敢犯下诳戒!” 史太君道:“老身不信!” 普化合十道:“老施主不信,贫僧实是无法了!” 史太君白发微张,正待再度喝问,晓梅姑娘忽然说道:“普大师未见过艾老人,不知可曾见过六绝中人?” 史太君忽地笑道:“是啊,你见过那六绝兄弟么?” 普化大师略一沉吟道:“这倒真的见到过!” 史太君道:“你见到的是谁?” 普化道:“是拐三爷!” 史太君扬眉道:“还有谁?六绝不会只有一个人在此?” 普化道:“还有笔六爷贫僧也曾在普陀见到!” 史太君沉吟道:“他们果然在此!” 晓梅姑娘笑道:“普大师,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他们的?” 普化道:“一月之前,在山上的一处悬岩之旁!” 晓梅姑娘道:“最近呢?” 普化大师摇头道:“最近没有见到过!” 晓梅姑娘道:“大师是不是说他们最近已经不在普陀?” 普化大师目光在晓梅姑娘脸上一转道:“女施主是谁?” 闻文忽然笑道:“这位姑娘就是艾老店东的掌珠!” 普化听得呆了一呆,连忙合十道:“贫僧不知女施主乃是老主人千金,适才如有冒犯之处,望女施主莫要见怪才是!” 晓梅姑娘道:“大师好说!” 普化大师合十一笑道:“女施主此来,可是认为老主人已在普陀?” 晓梅姑娘道:“拐、笔二位既现,大师认为是否有此可能?” 普化沉声道:“这个倒是甚有可能!但……” 高大的普化和尚摇了摇头,又道:“只怕老主人一旦易容,天下就难以有人认得出来了!” 晓梅姑娘道:“这普陀占地不大,大师在近来可曾见过陌生之人否?” 普化失笑道:“女施主,这普陀地面虽然不大,但各地前来的信男信女和僧尼人等,每天都有千人左右,贫僧又哪里分别陌生与熟悉之人?” 晓梅姑娘皱眉道:“大师在闻大侠离去之后,可是与普净方丈轮流在那潮音洞下看守着那艘外人不知的‘黑石船’?” 普化点头道:“贫僧轮值过三次!” 晓梅姑娘道:“大师在轮值之时,可曾发觉可疑之人?” 普化大师道:“女施主是指哪一点而言?” 晓梅姑娘笑道:“比如有人前去窥伺?” 普化摇头道:“没有!” 晓梅笑道:“大师,船上有没有人?” 普化大师摇头道:“没有!” 晓梅正色道:“大师确信那船上没有人么?” 普化大师道:“贫僧自信眼力不差!” 晓梅姑娘点了点头,向史太君道:“娘,你老人家先把普净方丈的伤势治好吧!” 史太君笑道:“乖女儿,你问出头绪没有?” 晓梅姑娘道:“没有!恐怕此事只有等普净方丈清醒后,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的了!” 史太君笑道:“好吧,为娘试试看!” 史太君这一句“试试看”,可把普化听得一怔! 他本来就在为晓梅姑娘对史太君的称呼,觉得奇怪,此刻再听到史老太太能医斩脉手法也只说试试,不禁使这位监寺的大和尚动了疑心了! 普化退了一步,靠向门旁打听! 这时,史太君已挥手握住普净方丈的左手!并且招呼萧梦梅走到禅床之前,双手握牢普净方丈两腿的筋脉! 史太君低声道:“贤侄,你以三成功力,催动普净方丈的气血!” 萧梦梅依言双掌运起内劲,在普净方丈的脚踝地位传入! 史太君这时忽然出手迅快地连点普净方丈左右双臂八处穴道! 同时向晓梅道:“乖女儿,你懂得卜窥宇的斩脉手法幺?” 晓梅姑娘道:“女儿懂得!” 史太君笑道:“为娘用的解救手法,你会不会?” 晓梅姑娘笑道:“女儿学的是另外一套!” 史太君忽然笑道:“怎么?卜窥宇另有一套自己的手法么?” 晓梅姑娘道:“大概是!” 史太君失笑道:“怎么叫做大概是呢?” 晓梅姑娘笑道:“女儿没见过娘的手法,不知道这种斩脉手是否有两种解救前方法……” 史太君笑道:“好个刁丫头,你好像不大相信为娘手法嘛!” 晓梅姑娘笑道:“女儿怎敢?” 史太君笑道:“乖女儿,不管你信不信,且先瞧瞧为娘的手法吧!” 晓梅姑娘笑道:“女儿正在等着学呢!” 史太君笑道:“为娘正要教你呢!” 话音一顿,一面依次序解开适才所点的普净方丈的穴道,一面又连连封闭了其他几处穴道,拍拍打打的不停! 晓梅姑娘目不转睛地在一旁注视! 史太君约莫费了半个时辰,方始住手! 这时萧梦梅也自动松开了两手! 史太君笑道:“贤侄,轻轻地闭住大师‘涌泉穴’!” 萧梦梅应了一声“是”,立即用最快的轻巧手法,向普净大师的双足脚心“涌泉穴”拍了两拍! 此刻,那位神情萎顿不堪的普净方丈,脸上已现出了红晕,呼吸也逐渐地粗重和急促起来! 史太君微微一笑道:“平儿,喂两颗‘小还丹’给普净方丈!” 高大的史平应了一声,挥手自怀中掏出两颗龙眼大小的碧玉灵丹,十分小心地托起普净,喂了下去! 罗浮宫的小还丹,乃是疗伤圣品,丹丸入喉,立见功效! 普净大师的神态,不再有半丝半毫痛苦之处! 第八十三章剥茧抽丝 适时,史太君笑道:“萧贤侄,可以解开大师的穴道了!” 萧梦梅微微一笑,凌空出手,连连拍了普净方丈五处阴跷经脉,并说道:“大师请起身小坐,伤势已然痊疴了!” 普净方丈果然目光之中现出一片湛然神色,推被而起! 小和尚一跃上前,正待搀扶,普化大师笑道:“方丈业已痊愈,悟通不必扶持了……” 话音一顿,掉头向史太君合十道:“普化多谢女菩萨治愈方丈大德……” 史太君笑道:“不必多礼!” 普净方丈已坐了起来! 也许这几天躺得太久,以至于他虽已经过史太君和萧梦梅的救治,又得“小还丹”药力之助,但他依然精神上有些疲乏……是以,普净大师本想下床拜见史太君,却不得不改在禅床之上,合十道:“老菩萨救命大恩,老衲永感五衷……” 史太君大笑道:“白老弟……不对,该叫你普大师了!普大师,你对老身又何必如此客气?这不显得有些儿迂腐了么?” 普净方丈低声道:“老菩萨,老衲只有为你祈福了!” 史太君笑道:“大师真是多此一举了!” 话音一顿,又道:“大师,老身来此,有几件事想向大师请教!” 普净合十道:“老菩萨仙踪不离罗浮已久,今日突履尘凡,必有重要的大事,不知老菩萨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凡老衲能够尽力之处,老衲必全力以赴!” 史太君道:“大师,你见到了‘天下一家店’的主人艾老人没有?” 普净大师一怔道:“艾老人? 第186章 老衲很久没见过他了!” 史太君笑道:“很久?有多久?” 普净大师笑道:“大约已有两年左右!” 史太君笑道:“那是说前一些日子里你并未见到艾老人的了?” 普净大师道:“老朽确是两年未曾见过艾老人了!” 史太君大笑道:“你是否见到他而认不出来呢?” 普净大师道:“不可能!艾老人如来普陀,他不会不告诉老衲的!” 史太君笑道:“大师,倘若那艾老人别有用心,易容来此,而又未曾告诉于你,你是否能够在遇着时认得出来?” 普净大师愣了一愣道:“这个……老衲倒是难以自知了!” 史太君笑道:“难以自知,可是说你纵然当面碰到也认不出来?” 普净大师道:“艾施主身具易容妙技,老衲倒真是不敢说认得出来……” 史太君笑道:“大师这话可信!” 普净大师只是苦笑一声,未置可否! 史太君目光一闪道:“大方丈,普化禅师曾经见过‘六绝’中的拐三和笔六,老身相信,你大和尚只怕也见到过别位吧!” 普净大师一怔道:“老菩萨怎知老衲见过别人?” 史太君道:“想当然耳!” 普净大师道:“老衲曾于日前见过刀二爷和钩四爷!” 史太君回顾晓梅道:“乖女儿,六绝之中有四人在此现身,那是不会错的了!为娘相信,那剑大必与老贼形影不离……” 晓梅姑娘道:“娘说的正如女儿心中所想!” 普净耳听到了“老贼”两字,不禁吃了一惊! 他皱眉合十道:“老菩萨,你可是向艾老人寻仇的么?” 史太君笑道:“大和尚可是受惊了?” 普净大师道:“老衲果是吃惊不小!但不知老菩萨与艾老人因何结仇?据老衲所知,艾老人是个心地慈祥的大善人!” 史太君大笑道:“大方丈,你可知道艾老人的来历?” 普净方丈笑道:“老菩萨,一个人的行事善恶,与他来历何关?老衲认为纵然是个十恶不善之徒,虽有正当出身,那依然是不会被人看作好人的!” 史太君大笑道:“大师言之成理,但是老身却要你明白,这位艾老人来历,如果你知道以后,必将大为失色!” 普净大师似是有些不信地摇头道:“老菩萨,艾老人总不会是一位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吧!” 史太君道:“不是!非但不是,而且正相反!” 普净大师目光一亮道:“艾老人果是一位侠义门中的高人么?” 史太君道:“算得上是!” 普净笑道:“老菩萨,艾老人究竟是谁?” 史太君道:“大师怎么又急于要知道他的来历了?” 敢情,老太君正在讪笑普净大师刚才说的话! 普净大师讪讪地笑道:“老菩萨,老衲似乎已落了下乘了!” 史太君笑道:“大师,老身该说你连下乘都谈不上的了!” 普净大师居然满脸发红,笑道:“老菩萨骂得好!老衲果是半乘不乘……” 史太君道:“大和尚,你与艾老人相识多久?” 普净大师道:“大概就是艾老人手创‘天下一家店’之时!” 史太君向闻文道:“闻贤契,你记得么?多少年了?” 闻文笑道:“十八年!” 史太君笑道:“不算短了!” 掉头向普净大师道:“大师与艾老人相识已有十八年了?” 普净大师道:“差不多!但老衲猜想只怕不足十八年!” 史太君笑道:“不足十八年,那也相差无几了!” 普净大师道:“老衲想起来了!艾老人是在创建杭州分店之时,与老衲见的第一面!如今算来,不过十六七年吧!” 史太君道:“大师,这十多年中,你们见过几次面?” 普净大师想了一会儿道:“十次不到!” 史太君笑道:“十次不到,那是你们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了!” 普净大师道:“果然算不得深交!” 史太君笑道:“既非深交,大师又怎知他的为人如何?” 普净大师为之一怔,道:“这……武林之中,人人口碑载道,皆说艾老店东是个大大的善人,老衲自是不能不相信的了!” 史太君大笑道:“大师不觉得这种理由有些肤浅么?” 普净大师合十道:“老衲对人向来很少动过疑念!” 史太君笑道:“大师该是位至诚君子了!” 普净大师合十道:“老衲当不得这等称!” 长叹了一声,摇头又道:“老衲自知未入佛门之前,作过不少罪孽之事,遁身空门以后,为的就是想一心礼佛,稍赎前愆!” 史太君笑道:“大师这等用心,果然令人敬佩!” 普净大师苦笑道:“老菩萨过誉了!” 史太君微微一笑道:“大师,如此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那艾老人是谁了?” 普净大师道:“老衲果是不知!但听老菩萨口气,仿佛这位艾老人乃是一位侠义道上的高手,但不知究竟是谁?” 史太君道:“老身如果说他乃是先夫故交,不知你信不信?” 普净、普化两位大和尚同时惊“哦”出声! 史太君笑道:“大师们受震了么?” 普净道:“委实大出意料!” 史太君笑道:“大师猜得出来否?” 普净大师合十道:“既是‘金掌佛心’伍东平二侠的故交,此人应是‘武林十君子’中的人了!老菩萨,对不?” 史太君道:“算得上猜对了!但不知大师可猜得出他是谁?” 普净大师道:“这……容老衲想想!” 史太君笑道:“其实,大师根本不必想!” 普净大师道:“是雷三侠!” 萧梦梅几乎笑出声来! 他想不出普净大师为何会猜出是雷三叔?他更几乎忍不住脱口发问,要普净大师说出猜测的道理来! 不过,他没有!因为有人抢了他的先! 那是晓梅姑娘!她咯咯笑道:“大师怎会想到艾老人是雷三侠呢?” 普净大师道:“雷施主为人,向来豪迈仁义,能够为天下武林想出这等安身所在的善举,舍雷三侠又有何人?” 晓梅姑娘笑道:“如说仁慈,萧大先生和伍二侠岂不比雷三侠更甚么?” 普净摇头道:“女施主,此人如是萧大先生,只怕他永远不会掩去自己本来面目!至于伍二侠么?适才老菩萨已然说过,伍二侠既已仙游,那当然不可能重返人间,为武林作此善举了!” 史太君道:“有道理!但雷三弟与先夫之死几乎只相差先后不远,大师的猜测,只怕有些不大正确的了!” 普净大师笑道:“不是雷三侠么?” 史太君道:“不是!大师何不再想想?” 普净大师微一沉吟道:“会不会是‘南华逸士’古如芝古六侠?” 史太君笑道:“大师因何认定艾老人乃是古六侠?” 昔净大师笑道:“艾老人的慈祥神情,与古六侠昔日为人,颇多相似之处……” 史太君大笑道:“古如芝为人,自视极高,目无余子,他纵然有那光风霁月一般飘然外表,但要他隐姓改名,只怕谁也办不到吧!大师,你深思过么?” 誉净大师点头道:“老菩萨说的是!古老侠果然傲视武林,自重得很……” 史太君道:“老身容你再猜一次如何?” 普净大师笑道:“老衲只怕猜不出来了!” 晓梅姑娘笑道:“大师何不仔细地想想,那‘十君子’中,已有一半可以确定不是,在剩下五人之中,应是想得出来的!” 普净大师笑道:“不错,除了萧大先生、伍二侠、雷三叔、古六侠和颠神僧五位,剩下的果真只有五位……” 他沉吟有顷,终于笑道:“老菩萨,老衲想过了!” 史太君笑道:“是谁?” 普净大师道:“老衲认为剩下的五人之中,展五侠向来是洁身自好,是不会出面在人世之间作任何事情的了!” 史太君道:“不错!” 普净大师一笑道:“至于‘寒山狂客’强仁与张少侠,若衲认为他比那古六侠的为人更是自大自傲,狂放不羁……” 史太君笑道:“对!强老四不会当店老板的!” 普净大师笑道:“如此看来,那‘天玄剑叟’尚阳和尚七侠,他……” 老和尚话音未已,晓梅姑娘笑道:“娘,你老上了普净大师的当了!” 史太君道:“为娘上了他的当?上什么当?” 晓梅姑娘笑道:“大师在套你老的口风!” 史太君失笑道:“这倒是真的!为娘老糊涂了!” 话音一顿,向普净大师道:“大和尚,你精明得很嘛!” 普净大师讪讪地,低声道:“女菩萨见谅,老衲实是猜不出来了!” 这位老和尚倒不算赖皮! 史太君笑道:“大师,老身其实也并未怪你!这么办,你再猜一次,如果能够猜到,老身以‘小还丹’三颗为奖,如何?” 普净大师闻言,惊道:“女菩萨,史王爷的‘小还丹’乃是武林宝物,老衲承蒙赠这两丸,已使老衲毕生难报,女菩萨竟然又有以成全老衲,以此作为奖品,真叫老衲不知如何感激才好了……” 史太君笑道:“别说客气话,你还是猜一猜吧!” 普净大师摇头道:“老衲猜不出来了……” 放着这等好机会,他居然反而不猜了! 史太君点头笑了笑! 她觉出普净是可以信任得过了! 适时,普化大师道:“老菩萨,贫僧如果有意猜上一猜,不知老萨菩可否以一粒‘小还丹’作为奖励之赠?” 妙!普化大师对“小还丹”有兴趣了! 史太君笑道:“大师有心试试?” 普化合十道:“贫僧冒昧,但望老萨菩不要见怪!” 史太君笑道:“老身怎会见怪?大师如能猜出,老身决不食言,三颗‘小还丹’照旧相赠!” 普化合十道:“老衲这里先行谢过!” 晓梅姑娘笑道:“怎么? 第187章 大师可是目知必能猜中么?” 普化大师笑道:“贫僧有此自信!” 史太君笑道:“说出来!” 普化大师道:“贫僧认为那艾老人可能就是‘十君子’中排行最末的那一位‘九魂魔铃’卜窥宇卜大侠!” 史太君闻言,脸色变了一变! 但立即又是一笑道:“平儿,送三粒‘小还丹’给普化大师!” 史平闻言,连忙取出三粒“小还丹”送到普化大师身前,低声道:“大师请收下!” 普化大师极为高兴地收了三粒“小还丹”,笑道:“多谢小施主……” 此时,晓梅姑娘忽然附耳向史太君说了几句话! 只见史太君连连点头,笑道:“普化?你是凭什么理由猜出艾老人乃是卜窥宇?” 普化大师笑道:“贫僧说出来,老菩萨莫要骂人!” 史太君笑道:“老身怎会?大师快说!” 普化大师合十道:“贫僧乃是偷了一点巧……” 他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说不下去地笑了一笑! 史太君笑道:“既然偷巧,老身也不会怪你!” 普化大师道:“贫僧适才曾听到老菩萨提过卜大侠之名,因此,贫僧斗胆提出请求一试,其实……这根本不配接受老菩萨的赠品!” 史太君笑道:“大师,你可是十分想要‘小还丹’么?” 普化大师涨红着脸,笑道:“贫僧正是十分需要!” 史太君笑道:“作什么用?” 这真是问得多余! 但是,萧梦梅此刻心中在想,这必然有着什么原因! 普化大师道:“贫僧昔年行道江湖之日,曾经被一位黑道魔头,以极高的内功,震伤了胸膈,如今已有二十余年,每逢寒冬之日,必然隐隐作痛,只有罗浮‘小还丹’可以治愈,是以贫僧才斗胆讨巧,向老菩萨要取一粒‘小还丹’用以疗伤!” 史太君道:“伤你的人是谁?” 普化大师道:“是积石山的主人‘化石神魔’佟虹!” 史太君道:“原来是佟虹?这就难怪了!” 普化大师长长一叹道:“贫僧想不到那位佟施主的‘化石玄罡’竟是如许的厉害,伤人之后,竟是如此难以调治!” 史太君笑道:“佟虹早已魂归天国,大师纵然治好内伤,也无法再向那位魔头去复仇的了!” 普化合十笑道:“贫僧但求伤势不再发作,复仇之心,早已泯去!” 史太君笑道:“大师不愧佛门弟子,老身的灵丹,可谓送对了人了!” 话音一顿,掉头向普净大师道:“大方丈,你觉得很意外么?” 普净大师口喧佛号道:“十分意外!” 史太君道:“卜窥宇本是魔教高手,由悟道之心,转为正道君子,本是他向善向上的大好良机,可惜……” 普净方丈皱眉道:“老菩萨,卜大侠居然有此善心,创立‘天下一家店’,为武林造福,岂不仍是侠义的行为么?老菩萨言下之意,似是对他不齿,究竟为了何故?” 史太君冷哼道:“大方丈真的不知道?” 普净摇头道:“贫僧完全不明白!” 史太君道:“十君子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尚在人间之事,你知道么?” 普净大师道:“老衲曾经在不久前听人提及!” 史太君淡淡一笑道:“谁告诉你的!” 普净大师道:“这……是剑大爷!” 晓梅姑娘忽然笑道:“老方丈,你几时见到剑大爷了?” 普净大师目光闪了一闪道:“那已是数月之前,老衲在苏州碰见了剑大爷!” 史太君笑道:“不是在普陀山么?” 普净笑道:“老衲因为有事灵隐寺,顺道前往苏州与剑拐二绝把晤,承蒙剑大爷告知老衲,十君子已然凋谢!” 史太君笑道:“倒是可信!” 普净方丈合十道:“佛门弟子,怎敢任意诳语,老菩萨不必见疑才是!” 史太君大笑道:“不错,老身正该不动疑心……” 话音一顿,又道:“大师,老身想知道大师怎地受了人家暗算!” 普净大师长叹道:“提起此事,老衲甚是不解!” 史太君道:“大师有何不解?” 普净大师道:“老衲在此与人向无仇恨,怎会有人前来暗算老衲呢?” 史太君大笑道:“大师,闻文临去之时,可曾交代过大师?要大师注意那‘黑石船’,莫要被人下手盗去么?” 普净大师忽然一怔道:“是了!老菩萨,莫非‘黑石船’已经不在了?” 史太君笑道:“大师仿佛这才明白了,是么?” 普净大师忽然望向闻文道:“施主,老衲误了你的事了!” 闻文微微一笑道:“此事认真说来,可也怪不得大师!” 普净长长一叹道:“除了‘十君子’,似是无人知道‘黑石船’泊在普陀吧!” 史太君忽然笑道:“大师!你知不知道?” 普净笑道:“老衲居住普陀,自然是知道!” 史太君道:“那不简单么?既然大师并非‘十君子’中之人,都可以知道‘黑石船’在此,别人自然也可以知道的了!” 普净大师一怔道:“这……” 史太君道:“大师,你可知道自己是被何人武功所伤?” 普净大师道:“老衲遭人突袭,根本连人影也未瞧见就已晕厥,伤在何人武功之下,自是查探不出来的了!” 史太君道:“老身知道!” 普净大师合十道:“老菩萨可否教示?” 史太君道:“当然可以!” 普净大师道:“老菩萨,老衲是伤在何种武功之下?如是能知道这种武功,自是不难猜得出是什么人下的手了!” 史太君道:“不必查,老身早就知道是谁了!” 话音一顿,向普化大师道:“贵方丈乃是伤在一种‘斩脉’的手法之下,可对么?” 普化大师忙道:“老菩萨说的不错!方丈大师正是被人用‘斩脉’手法,伤了几处重要的经脉,而致气血不畅……” 史太君笑向普净道:“方丈听清楚了?” 普净大师皱眉道:“老衲听清楚了,乃是有人用斩脉手法,伤了老衲!” 史太君道:“正是!但武林之中以斩脉见长之人,似是不多!” 普净笑道:“果是不多!” 史太君冷冷一笑道:“如是有人想用斩脉手法伤及昔年的‘千里独行客’白飞虹,此人的武功似是不在十君子之下……” 普净摇头道:“老菩萨过奖!老衲愧甚?愧甚!” 史太君道:“方丈大师,这种具有比你高明的武功,又会斩脉之人,依老身看来,武林之中应是只得两三位而已!” 普净大师笑道:“正是!正是!” 史太君忽然目光一寒道:“大师还想不出来是谁伤的你么?” 普净大师一愣道:“这……老衲确是尚未想出来……” 史太君冷哼了一声,向普化道:“你呢?可想得出来?” 普化合十道:“如以贫僧猜想,这人应是十君子中的卜老!” 普净忽然低叱道:“师弟怎可冒渎十君子?卜老乃是何等人?他怎会向老衲下手?此话传入卜老耳中,咱们将何以见人?” 普化被方丈斥责得满脸通红,久久不敢作声! 但是,晓梅姑娘却咯咯一笑道:“方丈大师,苦肉之计也该到此为止了!” 晓梅姑娘这声冷笑未已,普净大师已脸上变色! 史太君适时笑道:“是啊!大和尚的苦肉计,真是高明得很!” 此时休说普净方丈脸上神色大变,连萧梦梅、伍仇、史平、伍重远和木头僧等一干小侠,也为之愣然变色! 他们想不到史太君和晓梅姑娘竟指那方丈涉有重嫌! 这可真是大大地出乎他们想像! 第八十四章血洗狄家庄 照他们的想法,普化禅师,才是涉嫌与那卜窥宇勾结之人,因为,他那种神态,和急欲“小还丹”的时候,一口猜出艾老人就是卜窥宇之事,正隐隐露出他极为可能是知道艾老人底细之徒! 而晓梅姑娘与史太君,却说普净方丈才是那位与卜窥宇有什么勾结之人,岂非使人如坠五里雾中么? 普净大师此时却合十闭目道:“老菩萨,你是在冤屈老衲了!” 史太君微微一笑:“冤屈你了?” 普净口念佛号道:“我佛慈悲,恕女菩萨妄言之罪!” 史太君冷冷一笑道:“大和尚,有一件事你做得委实不太聪明,就是这点滴之失,令老身看出了破绽之处了!” 普净大师笑道:“女菩萨真是难为了老衲了!” 史太君道:“大和尚,老身还要向你请教一件事,你敢不敢回答?” 普净笑道:“老衲心中坦然,自是可以回答老菩萨任何询问!” 史太君大笑道:“你倒真是大方得很!” 普净合十道:“老衲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史太君笑道:“大和尚,如果老身迟来数日,你能再支持多久?” 普净大师道:“十日左右尚不致要命!” 史太君笑道:“大和尚不嫌太以谦虚么?” 普净道:“老菩萨此话何指?” 史太君笑道:“以老身适才切脉所知,大师纵然十年,谅也不致残废,十日之期,岂非是大师太过谦虚?” 普净长叹道:“老菩萨太瞧得起老衲了!” 史太君道:“不错,老身确是很瞧得起尊驾!” 口气有些不对!“大师”,“大和尚”到“尊驾”,这等一连串的改变称谓,颇令普净方丈心中忐忑! 普净白眉扬了一扬道:“老菩萨,老衲身受老菩萨救命之德,老菩萨纵然对老衲有任何不快之处,老衲亦不会心中存有芥蒂!” 史太君笑道:“尊驾忒也客气了!老衲不敢承当救命之德!” 话音一顿,转头向史平笑道:“平儿,换取三粒‘小还丹’给普化大师!” 史平应声自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轻轻地倾出三颗淡虹颜色,宛如绿豆般的药丸,送到普化大师手中! 第188章 普化大师愣愣地道:“老菩萨,你已经送给贫僧三粒‘小还丹’了!” 史太君笑道:“那是假的!” 普化大师道:“假的?老菩萨,这……这三粒呢?” 史太君道:“这是真的,大师不妨放心服用!” 微微一笑,又道:“至于适才那三颗灵丹,亦非一般凡品,乃是本宫精炼焙制的培元固本神药‘养心培气丹’!大师莫要糟蹋了!” 普化大师连忙合十谢道:“贫僧敬谢老菩萨赠药之德……” 此时,那位普净大师可是愣了! “小还丹”是假的,在他而言简直太以出于意外! 这个当,他可上得真不小! 但他却说不出口来! 史太君这时忽然掉头向普净道:“方丈,你装得蛮像啊!” 普净方丈白眉连连扬动,终于,长叹一声道:“老菩萨,你对老衲用了好深的心机啊!” 这不啻是自认了! 史太君笑道:“方丈,老身如果不用上心机,不知你会不会说出你与那卜窥宇安排的这档苦肉之计?” 普净合十道:“老衲不敢说假,老菩萨如是不用心机,老衲是不会对你说出的!” 史太君大笑道:“这正要怪老身么?” 普净低声道:“老衲岂敢怪及老菩萨!” 史太君道:“好说!你老弟,大方丈,该说了吧!” 普净方丈环顾室内诸人一眼,长叹道:“老菩萨,这事果真是老衲做错了么?” 史太君笑道:“你才明白么?” 普净大师摇头道:“老菩萨,其实老衲一点儿也不明白!” 史太君笑道:“白飞虹,你还敢在老身面前装蒜?” 普净苦笑道:“老菩萨,白飞虹三字,在人世之间早已除名,老菩萨,请称呼贫僧一声‘普净’足矣!” 史太君道:“白飞虹,如果你是佛门弟子普净,就不会干下这等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害及武林之事了!” 普净闻言呆了半晌道:“老菩萨,老衲作了什么害人的事么?” 瞧他正在鼻孔里插葱装象呢! 史太君可真的动怒了! 慈目寒光乍现,大喝道:“你还在装什么羊?那卜窥宇的为人,你不知道么?那‘黑石船’乃是何等重要的事物,你怎可容他驶走?” 普净皱眉道:“老菩萨,你冤枉了老衲了!” 史太君道:“老身冤了你么?” 普净大师道:“闻总监来此之时,只说要老衲看守那‘黑石船’,非有他来,决不许任何人走近此船……” 史太君冷笑道:“这道理你听不懂?任何人均不许接近那‘黑石船’,你为什么竟然准许那卜窥宇走近‘黑石船’?” 普净道:“老菩萨,闻大侠只不过是‘天下一家店’的一位总监,而艾老人则是店东,老衲以为那闻大侠乃是奉了艾老人之命而来,如今店东亲自赶来,又怎能说是在闻大侠交代的限制之外?” 史太君冷笑道:“你倒是蛮有道理!” 普净道:“老衲确是这么想的!否则,老衲又怎会……” 他忽然摇头一叹道:“老菩萨,那艾老人……不对,老菩萨说他乃是十君子之中的‘九魂魔铃’卜窥宇,为何他并未向老衲说出?” 史太君冷笑道:“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普净大师皱眉道:“他又有什么缘故不肯告知老衲呢?何况,他如果表明身份,老衲也不必受这几天活罪的了!” 史太君道:“怎么,如果他说出是十君子之一,你将怎么办?任他随意驾走那艘‘黑石船’去干尽坏事么?” 普净道:“老衲可能这么做了!” 史太君道:“你倒也坦白!” 普净大师道:“老衲向来是实话实说!” 史太君道:“你如是真的实话实说,为什么又跟那卜窥宇弄出这一手‘苦肉之计’?” 普净大师道:“老菩萨,这事老衲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一定相信!” 史太君道:“如是你想编一套故事骗人,老身当然不信!” 普净大师道:“老衲怎会编出什么故事来?老菩萨,老衲与那艾老人其实并未订下什么‘苦肉之计’,只是老衲上了当而已!” 这话叫史太君不能相信!因为以“千里独行客”白飞虹昔日在武林之中的名号,他怎会上当? 史太君冷哼道:“大和尚,你会上当么?谁信?” 普净大师道:“老菩萨,你如是不信,老衲不说也罢!” 史太君嘿嘿一笑道:“怎么,你想拿跷么?” 普净大师道:“老衲怎敢?” 史太君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说?” 普净低声道:“老菩萨如果相信,老衲当然要说!” 史太君道:“你权当老身相信不行么?” 普净大师笑了! “老衲也只有如此了!” 史太君笑道:“大师到底是怎么上的当?你真的上当了?” 普净大师长长一叹道:“老菩萨,老衲在闻施主离去以后,就与普化师弟轮流在那‘潮音洞’的石崖之上,看守着那条船!” 史太君道:“大和尚说得倒真是挺尽责的!” 普净应声道:“老纳知道,闻施主此举必有深意,是以特别小心!” 史太君笑道:“船还是丢了!这就是大师小心的后果!” 普净大师道:“老菩萨,这事老衲真是始料不及!” 史太君道:“随你怎么说,你把卜窥宇怎么弄走‘黑石船’的事说出来吧!” 普净大师点头道:“那是闻施主离去的第三天深夜……” 晓梅姑娘忽然道:“你不是说闻大侠走后三天才丢的船么?” 普净道:“老衲被击,乃是第三天!” 晓梅笑道:“那是艾老人先已获得大师同意驾走那黑石船了?” 普净大师道:“这……” 史太君道:“怎么?大师可是又再想故事了?” 普净大师连忙应声道:“不敢!这事果真先经老衲同意的!” 史太君笑道:“大师承认了。” 普净道:“老衲只是照实说话,老菩萨千万不要把老衲当作存心欺骗!” 史太君道:“好吧,你慢慢地说!” 普净大师长叹道:“那天卜窥宇突然在剑老大的陪同之下,叫拐老三把老衲请到紫竹林中,问及闻文来此经过!” 史太君道:“你怎么说的?” 普净大师道:“老衲自然是照话实说的了!” 晓梅姑娘道:“大师,你老怎地不想想,他乃是店东,闻文来此的事,如果他派来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普净道:“女施主,这事老衲当时确是未曾想及……” 史太君道:“大师,你真是聪明得很!这种事你居然会想不到?莫非当年那位‘千里独行客’乃是白活了么?” 普净大师道:“老衲真是白活了这么大了!不过,老菩萨,在当时那等情况之下,老衲实在是没有疑虑艾老人的理由!” 史太君笑道:“大师,你这可是说了一句真心话了!” 普净大师道:“老菩萨,只怕换了任何人,在当时也无法想到那位‘天下第一家店’的店东艾老善人别有用心的!” 史太君冷笑道:“大师,天下假貌伪善之人,你可是见识到了吧!” 普净大师道:“老菩萨,老衲到此刻为止,还有一点不明白!” 老和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倒是大出史太君意料! 普净大师嘿嘿一笑道:“老菩萨,老衲也只有这一件事不明白了!” 史太君道:“什么事,说出来!” 普净禅师道:“老菩萨,那卜窥宇既然改邪归正,列名十君子之内,他要借用‘黑石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史太君冷笑道:“大和尚,你不明白那卜窥宇借船的用意么?” 普净大师道:“老衲实在不知道!” 史太君道:“那你怎么肯把船交给他了?” 普净大师道:“老衲因为他是闻施主的主人!” 史太君道:“道理倒是讲得通!” 普净大师道:“当时艾老人向老衲所说的道理,令老衲相信,他们此举用意,与闻施主来此的用心,并无不同!” “哦?” 史太君笑道:“卜窥宇怎么说的?” 普净大师道:“闻施主要老朽看守‘黑石船’之时,乃是讲及武林之中的某些居心叵测之人,要来普陀盗船!” 闻文笑道:“区区当时果是这等说法!” 史太君道:“仅仅是这点理由,你就放心把船儿交给卜窥宇了?” 普净大师道:“老衲当时曾经问及卜老人,他说,‘黑石船’千万不可落入对方手中,否则必将造成武林浩劫!” 史太君冷笑道:“他只怕说的正是自己!” 普净大师道:“老衲在听得卜老人的话后,顿感责任重大,免不了就向他请教,应该如何防止凶徒们来此盗船!结果,卜老人就向老衲提出借船……” 史太君道:“他说过借了作什么用途没有?” 普净大师道:“说过!卜老人是说暂将此船驶往海外,避避风头,也替这普陀山的佛门净土,免去一番杀劫!” 史太君道:“这话大概是真的打动了你和尚的心坎了!” 普净大师道:“老衲果真十分同意!当即决定次日午夜,由卜老人前来将‘黑石船’驶出普陀潮音洞!” 史太君道:“既然你已经把船借给了卜窥宇,他又为什么要同你订下这条苦肉计?这中间只怕还有什么道理吧!” “这……是老衲的一片私心!” 史太君道:“佛门弟子,也有私心么?” 普净大师长长一叹道:“老菩萨,老衲只是为了不让这普陀净土,变成了人间屠场而已!” 史太君大笑道:“大和尚,你不知道这么做根本无用么?” 普净大师道:“老衲倒是未曾顾念及此!同时,老衲相信,如是老衲乃是被人击伤而失去了‘黑石船’,则那位要想夺去此船的魔头,顶多只会对老衲一人不利而已!” 史太君冷笑道:“你这种舍身啖虎的慈悲心肠,到是叫人肃然起敬。” 第189章 普净大师道:“不敢!” 史太君嘿嘿一笑道:“大师,如此说来你是算不得共谋了!” 普净大师道:“老衲如是共谋,那也是出于善意!” 史太君皱了皱白眉大声道:“那卜窥宇可曾告诉你要把‘黑石船’弄往何处?” 普净大师道:“没有!” 史太君怔得一怔道:“可是连一点口风都没有露么?” 普净大师长叹道:“卜老人只是说要将此船驾驶出海,并未说出驶往何处?” 史太君向闻文笑道:“闻贤契,你可曾想过,卜窥宇会把此船驶往何方?” 闻文略一沉吟道:“这个……晚辈还想不出来!” 史太君道:“贤契在这东海一带,可有可供差遣之人?” 闻文笑道:“老前辈是要派人打探‘黑石船’驶往之处?” 史太君道:“如今之计,只有派人前去打探了……” 伍仇此时忽然笑道:“娘,孩儿也可以找人帮忙!” 史太君道:“可用之人,不妨全部调动,一月之内,定要查出‘黑石船’的下落!你们尽可分头行事,老身就在这普陀山等候消息……” 晓梅姑娘忽然笑道:“娘,你老何必在这儿等呢?” 史太君笑道:“乖女儿,你要为娘到哪儿去等?” 晓梅姑娘道:“金陵总店!” 史太君笑道:“金陵与这儿不是一样么?” 晓梅姑娘道:“那可不一样!雷大哥他们都想拜望你老人家,十天之内,他们都会赶至金陵相聚,你老人家顺便可以见见他们,岂非一举两得么?” 史太君道:“也好!那我们就去金陵吧!” ※※※※※※ 十天后,十君子的后人齐集金陵! 他们拜见了伍夫人史太君! 史太君对他们也十分喜爱,一个一个的问得十分仔细!尤其是对于雷啸天,更是极为器重,喜爱! 可是,令史太君着急的,却是半个月已过,“黑石船” 的下落,依然是渺茫得丝毫没有踪影! 晓梅姑娘知道老太太心中着急,但她也不敢提起这件事,她唯一的办法,是想尽了一切可笑的话,来逗老太太的欢心! 伍仇、史平和萧梦梅等一干小侠,天天都在外间等! 闻文、金成也同样的在等! 可是,没有结果没有讯息! 终于,二十天过去了! “天下一家店”的各处分店,都没有任何可喜的消息传来! 但是,相反的却传来了一件震惊了萧梦梅的噩耗! 泰山“狄家庄”,在三天前被人夷为了平地! 狄慕青的下落不明! 而“东山藏宝”,也被人开启了库门,连夜运走! 当晚,在史太君所住的那栋楼上,萧梦梅、伍仇、雷啸天、过晓梅和闻金二侠等六人,静静地等着老太太的反应和指示! 史太君的白眉紧锁,此事似乎使老太太觉得很头疼! 晓梅姑娘究竟智慧过人,她对于史太君的心理也十分了解,因此,当大家都默然无语之际,她首先笑起来! 史太君对于晓梅姑娘忽然发笑,不禁大为诧异地笑道:“乖女儿,你为何发笑?” 晓梅姑娘道:“女儿想起那贾似道一辈子贪赃枉法,卖国求荣,不仅贻害了当朝,余祸所及,还弄得几百年后的武林人物都跟着倒霉,岂不是可笑么。” 史太君闻言失笑道:“亏你想得出来!其实这话也不假,若无贾似道那批‘东山藏宝’,武林中果然要少去一桩麻烦!” 话音一顿,又道:“老身忽然想起来了,这事会不会是‘长山七魔’干的呢?” 晓梅姑娘笑道:“八成就是!” 但是,金成陡地摇头道:“属下认为可能不是!” 晓梅姑娘一怔道:“金大侠根据什么理由?那‘长山七魔’不是重返中原,第一个就找上了那泰山的狄家庄么?” 金成笑道:“那‘长山七魔’中的‘黄泉醉道’,‘三化魔僧’和‘东城魔丐’均已住在狄家庄中,他们非独本是‘金星玉钥’的主人,要收回玉钥十分容易,而且他们的武功比狄氏叔侄等强过多多,如是既由他们下手,于理未免不合!” 晓梅姑娘道:“这……金大侠是否接过山东方面传来的消息?” 金成道:“接到过!” 史太君道:“金大侠接到何人的消息?” 金成道:“狄慕青总管的手书!” 史太君道:“可有线索可寻?” 金成道:“有!” 史太君道:“快讲!” 金成大声道:“狄总管的手书是前日送到总店,当时晚辈拆阅以后,因为信内只说‘长山七魔’中的三位魔头已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同往狄家庄盘桓,准备等到开启东山宝藏,运出狄总管的兄弟尸体以后,再作今后行止!” 史太君道:“金大侠昨日为何未曾提及此事?” 金成道:“晚辈因为觉得此事并不重要,加以苏州分店有人来此,述及抓五爷突然遭人暗算,伤及内腑,急需派人前去迎接,故而就未曾向盟主提及,不料今日就接到泰山狄家庄的变故……” 史太君道:“如依金大侠所说,这事倒真的不可能是那‘长山七魔’所干的了!” 金成道:“晚辈正是这么想!” 史太君点点头道:“如果不是‘长山七魔’,又会是谁呢?” 伍仇笑道:“娘,会不会是艾天齐?” 史太君道:“不可能,艾天齐无此能耐!” 伍仇道:“那该是卜窥宇了!” 史太君道:“这……” 忽然间白眉一扬道:“对啊!那老贼干得出来的!” 萧梦梅笑道:“师母,如果此事是那卜老人所为,‘黑石船’不也驶去了山东了么?” 史太君道:“贤侄,咱们好像得去一趟泰山了!” 这时,雷啸天忽然朗声道:“伯母,此事不必劳动伯母,有小侄与盟主前往即可!” 史太君笑道:“雷贤侄,这事如是那卜老贼所为,老身焉有不去之理?仇儿,快快打点车马,咱们即刻登程……” 泰安城中的“天下一家店”分店,这几天显得有些儿气氛不同!因为那“威”、“武”两级的客房,竟住满了人! 这是少有的事! 试想“威”级客房乃是接待各派掌门或是天下公认无敌的奇客,“武”级客房,也是招待武林中身怀绝技之人的客房,一时之间,竟告客满,这岂不是大大的不同寻常么? 泰安城怎地来了这么多具有掌门身份之人? 而且,又有那么多身怀绝技之人? 住在店内的一般人不敢问! 第八十五章石间探幽 而店内的各级主事之人,也不肯说出来! 这样,倒使得泰安城内,充满了神秘色彩! 其实,这泰安分店并不是真的来了那么多的各派掌门人,而是史太君和十君子的后人,加上“天下一家店”的两大总监督中的金总监督,突然驾临而已! 他们包下了“威”,“武”两级客房! 史太君和晓梅姑娘,萧梦梅、雷啸天、伍仇、史平以及金成等人,住在“威”级的楼房之内! 十君子的另外八位后人和罗浮宫的几位护法,住在“武” 级客房! 黄昏时分,老太太跟大伙儿在楼上的大厅中吃饭! 这一餐饭,不啻是个小型的群雄聚会! 饭桌上也决定了此后的行动方案! ※※※※※※ 当日深夜! 泰安城中,奔出了两位身形如同鬼魅般的人影! 这两人的去向,是那般夷为平地的狄家庄! 月色很淡,狄家庄一片断瓦残垣,唯一没有烧毁之物,是门外的两尊高可七尺的青石巨狮! 两条人影飘向那片断瓦之中! 他们弯着腰在寻觅什么? 可是那地面之上,只有木屑,衣灰,残砖碎瓦! 约莫有半个时辰,两人似乎是十分失望地聚到一起! 突然! 这个残场的黑暗之中,升起了一缕灯光! 灯光的后面,却拖了一个长长的人影! 这拖长的黑影,像一座横躺着的巨山,令人兴起了阴森之感! 那两条先来的人影,在灯光乍现的刹那,倏地转身,向着灯光的方向望去,同时,其中之一喝道:“什么人?” 那灯光后的人影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个人影之中的一位哈哈一笑道:“你是‘八冥天王’李化雨?” 那持灯的人冷哼道:“阁下是谁?竟然知道老夫?” 那两个人影之一笑道:“李天王之名,老夫自是认得……” 敢情这位持灯之人,真是长山七魔之首! 持灯的“八冥天王”李化雨大笑道:“好说,阁下大名可否奉闻?” 那人影笑道:“在下金成!” 原来这两人中的一位,是金成! “八冥天王”似是知道金成之名,闻言冷笑道:“原来是‘神通双侠’中的金侠,难怪能够知道老夫是谁了!” 金成笑道:“不敢,天王过誉了!” “八冥天王”冷哼一声道:“那一位是谁?可是闻文?” 金成哈哈一笑道:“这位不是闻文,但比闻兄名望大的多了!” “八冥天王”顿了一顿,似是一怔的道:“什么人能比‘神通双侠’声望更高?” 金成笑道:“天下武林盟主,应是比闻兄高明得多吧!” “八冥天王”冷冷笑道:“天下武林盟主?那也就是‘黑石船’会的主人了?” 金成笑道:“不错!” “八冥天王”道:“他是不是叫什么萧梦梅?老夫倒要仔细地瞧瞧他,够不够格当那‘武林盟主’,统率武林同道……” 话音未已,人已飘近两人! 好快的身法! 金成暗暗吃了一惊! 连萧梦梅也微微变色,李化雨的身法之快,倒是自己生平所仅见! 李化雨以绝顶身法,行至两人身前,那手中的灯笼,却连闪都未曾闪一下! 金成失声道:“天王好高明的身法2” 李化雨没有说话,举起了手中灯笼,照向萧梦梅! 第190章 萧梦梅微微一笑,抱拳道:“萧某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深感快慰!” 他无视于那只灯笼,而面含微笑,十分镇定的向“八冥天王”李化雨寒暄,倒颇出李化雨意料之外! 金成笑道:“萧大弟,这位李天王对你大兄弟好像甚是满意呢!” 敢情金成已在李化雨的脸上发现了一丝笑意! 李化雨呵呵一笑道:“不错,老夫果然十分满意!” 话音一顿,又道:“两位来此作甚?” 萧梦梅微微一笑道:“天王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李化雨似是料不到他会有此一问! 因此,萧梦梅话音一落,李化雨失声笑道:“老弟问的好!看来你我来此均是为的一件事情了?” 萧梦梅笑道:“李老认识狄公豪么?” 李化雨道:“狄公豪?老弟是为了寻找他?” 萧梦梅道:“算得上是来寻他!” 李化雨笑道:“如此说来,老弟还是别有图谋的了?” 萧梦梅笑道:“李老呢?” 李化雨道:“彼此,彼此!” 说了半天,依然不着边际得很! 金成忽然笑道:“李天王此来,可是为了‘东城魔丐’等人?” 李化雨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金成道:“金某等人正是为了揭开这桩杀人放火疑案而来!” 李化雨突然大声道:“是什么人干的?” 显然,李化雨并未查出那放火之人是谁! 金成大笑道:“如是知道是谁,金某也不会来此夜探残瓦断垣了!” 萧梦梅笑道:“李老,那醉道三位也未见下落么?” 李化雨道:“生死未卜,老夫方始赶来查探!” 话音一顿,李化雨放下了手中灯笼,笑道:“两位何日抵达泰安的?” 金成道:“今日方始抵达!” 李化雨道:“今日方始抵达?你们一定丝毫线索尚未查出了!” 金成笑道:“天王可也查出线索了?” 李化雨道:“老夫每夜来此,已有五次之多,今夜遇到你们,乃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自是也未查出线索的了!” 萧梦梅道:“李老既已来此四五天,可曾在泰安发现什么可疑之事?” 李化雨道:“不但老夫未曾发现可疑的人,连老夫的另三位兄弟,也未见到什么可以启人疑虑之事!” 萧梦梅向金成道:“金兄,这事倒似是有些棘手了!” 金成道:“果然有些棘手!不过,兄弟认为不会找不出放火之人的!” 李化雨道:“金老弟可是有了计较了?” 金成道:“金某认为查看‘东山藏宝’的洞府,也许找得到一些痕迹!” 李化雨道:“那儿老夫已经有人查过!” 金成道:“可有发现?” 李化雨道:“没有!” 金成笑道:“天王派谁去查的?” 李化雨道:“是三弟白羽!” 金成笑道:“原来是‘天绝魔剑’去的么?” 李化雨道:“白三弟前去,有何不当么?” 金成笑道:“白三爷素来为人,天王应是知之甚深!” 李化雨道:“不错,老夫对六位兄弟均是了如指掌!” 金成道:“那就是了!白爷的个性,不但暴烈,而且为人最是没有耐心,要他去做这等全凭细心才能找出根由的事,天王岂非有些失策了?” 李化雨道:“这……金老弟倒是细心得很,毋怪有‘神通双侠’之名,武林中的一切事,大概都难以瞒过你们双侠了!” 金成笑道:“天王过奖了!” 李化雨笑道:“这么说,咱们似是只有再去那‘东山石府’一行,才能找得出是什么人干的这等勾当了?” 金成道:“金某认为这是唯一可以行得通的办法!” 李化雨道:“金老弟知道那藏宝的所在?” 金成摇头道:“不知道!” 金成话音一落,李化雨立即笑道:“金老弟既不知道,老夫权且为你们引路如何?” 萧梦梅大声道:“这怎么敢当?” 金成笑道:“天王只要说出地点,金某自能寻到那座石洞!” 李化雨道:“两位有此自信么?” 萧梦梅笑道:“区区不信有了地点还会找不到!” 此刻,金成忽然心中一动! 他觉得李化雨的这句话有些不平凡! 仿佛那个藏宝的所在,已充满了危机一般! 但究竟是充满了什么危机呢? 一时之间,金成可未能想得出来! 就在金成转念之际,李化雨已笑道:“老弟既是这般有把握,老夫告诉你们那藏宝地点便了!” 话音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老夫不得不先向两位交代一声,据白三弟前去查访的结果,那藏宝之处,依稀有些怪异……” 萧梦梅笑道:“区区感谢李老的善心!” 他向来不大喜欢动用心机,自是未曾想到其中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金成呢?他忍不住地问道:“天王话中之意,仿佛是说那藏宝之处甚是凶险么?” 李化雨道:“三弟语焉不详,至于是否真有什么凶险,老夫也不敢预料!但两位总得多加小心才是!” 金成皱眉道:“果真有什么凶险,那倒可能会给我们一些线索了!” 李化雨笑道:“但愿如此……” 萧梦梅道:“李老,那藏宝的地方何在?” 李化雨道:“泰山南天门右侧的一处深谷之中!” 萧梦梅笑了一笑,抱拳道:“多谢天王指点……” 一转身就已大步行去! 但金成却没走,低声向李化雨道:“李天王,那‘金星玉钥’呢?” 李化雨笑道:“金老弟可是担心启不开石洞之门?” 金成道:“正是!” 李化雨道:“据三弟告知,那石洞的门户已然被人毁去了,有没有‘金星玉钥’根本无所谓,金老弟只管前去吧!” 金成闻言,心中微微一震! 但他可也没有再说什么,向李化雨抱拳道:“金某告辞了!” 李化雨笑道:“请便!老夫与三位兄弟住在泰安城的永安客栈,两位如有什么消息,尚盼告知老夫一声!” 金成笑道:“金某遵命!” 转身向萧梦梅追去! 李化雨目送这两人身形逝去,只见他陡然哈哈一笑,向身后不远之处,喝道:“李老弟,老夫这一手表演得如何?” 黑暗之中,传来一阵笑声道:“高明,精采,兄弟佩服之至……” 说话声中,赫然又是出来一位“八冥天王”李化雨! 人世间有了两个“八冥天王”出现,如是被金成瞧到,他一定要大惊失色了! ※※※※※※ 当夜! 萧梦梅和金成直奔泰山南天门! 他们没有通知店中的任何人! 在那大侧的深谷之中,他们很容易地找到了那座石洞! 果如李化雨所说,门户已然被人毁坏了! 两人在那人迹罕至的绝壁之下,面对着那高约丈许的半级石门,仔细地把四周地势打量了半天! 萧梦梅目力过人,虽是谷内黑得几乎已然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依然可以瞧得出两丈以内的一切! 金成则差了不少,他大概只能看到一丈左右! 石洞的四周,满是青苔、藤萝!在石洞大门并未毁坏之前,纵然有人走到此处,也恐怕找不出门户来! 萧梦梅低声道:“金兄,咱们进洞以后,似是应该有个灯火才好!” 金成笑道:“兄弟身上带有火折,咱们进洞之后再点!” 萧梦梅微微一笑,举步向那洞内行去! 金成紧紧地随在萧梦梅身后! 入洞丈许,两人已发现这座藏宝的石洞已然是个空洞了! 不但是空洞,而且,还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两人照着黑暗之中透视云雾视力,非常仔细地一步一步搜查洞内的一石一物! 两人边走边看,不觉已然入洞十丈! 金成低声道:“萧大弟,这洞内原来一定装有明珠之类照明物件,否则,纵是白昼,恐怕也难以看得见丈外物体!” 萧梦梅笑道:“他们既是将宝藏运走,洞内明珠自是也不会留下的了……” 突然,萧梦梅话音一顿,低声道:“金兄,这儿仿佛还有一道门户呢!” 金成此时已一步跨了上来,皱眉道:“萧大弟,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萧梦梅道:“什么地方不合常理了?” 金成道:“这道门户为何还是完整无缺?我们一路行来,照理,这洞内本该没有一丝完整之物才是,他们留下这道门户,岂非不合常理么?” 萧梦梅笑道:“或许他们忘了!” 金成摇头道:“不可能!” 金成伸手在那紧闭的石门之上摸了一会儿,笑道:“萧大弟,以他们取宝时的情况而论,这道门户一定是也被开启,因为那真正藏宝之处,乃是在这座石门之后!” 萧梦梅失声道:“难道他们没有打开这道门户,把真正的宝藏运走?” 金成笑道:“萧大弟,那更不可能了!” 萧梦梅笑道:“金兄可是已经想出其中道理了?” 金成笑道:“门户未开之前,兄弟还想不出来!” 话音一顿,陡然自怀中掏出火折子一晃而燃! 灯火骤现,萧梦梅立即寻找那石门的开启门扣! 金成笑道:“萧大弟,此门似是用铜键所控制,你且把那两个门环,试着拉拉看,也许不必费力即可开启!” 萧梦梅应声向那两个门环拉去! 左面的,他拉了几拉,未见动静! 但当他伸手拉动右面的门环不到三下,那巨大的石门已在一连串的“格……格……”声中,向两边缩了进去! 一缕强光,自门内传了出来! 敢情这道石门的后面,光亮如同白昼一般! 金成抖手熄灭了火折子,笑道:“萧大弟,这间石室里面,必然还有很多的宝物未曾运走,否则,这些明珠也不会留下来了!” 萧梦梅笑道:“不错,咱们且先瞧瞧……” 身形一闪,跨进了室内! 金成随着走了进去,但是,进门的两位全都愣了! 第191章 这是一间十分宽大的石室! 但是,空空洞洞,连一张石桌都没有,遑论珠宝了!除了悬在两丈之洞顶上的奇大明珠,别无一物! 金成眉头一皱道:“萧大弟,这好像有些不对劲!” 萧梦梅点头道:“这室内怎会空无一物?莫非……” 他话音未已,金成已指着一处角落道:“萧大弟,你瞧那是什么?” 萧梦梅顺着金成手指之处望去,失声道:“骷髅?” 金成一跃上前,俯身瞧去,摇头道:“大弟,这不是骷髅,恐怕?……” 他说话之间,已然伸手向那个状似骷髅头骨的东西抓去,只见那石洞的内侧,随着金成的手抓向骷髅之际,“砰” 然一声,露出一个七尺大小的门户来! 金成大笑道:“敢情这是一个门户的开启枢纽!” 萧梦梅应声道:“金兄,咱们再进一层吧!” 金成笑道:“正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总得找出一个眉目来!” 两人迅快地跨进了那道门户! 这间石室与外间可就大不相同了! 石床、石桌,石椅之外,还有一个三尺高低的金鼎! 一缕青烟,自鼎中袅袅升起! 萧梦梅笑道:“贾似道怎会有此雅情?建了这么一间石室?他莫非还有心学道成仙么?” 金成也笑道:“大弟,这恐怕不会是贾似道的杰作呢?试想贾似道的那身铜臭气味,他怎会想到这种深山大泽,建上一处养老之地?” 萧梦梅笑道:“对……这是后人弄的了?” 金成笑道:“如果兄弟料的不错,这可能是‘长山七魔’助杰作!” 萧梦梅笑道:“那怎么可能?他们几时在这儿住过?” 金成笑道:“大弟,你不知道那开启此洞的‘金星玉钥’的原主人就是‘长山七魔’中的‘北邙寒生’林悠么?” 萧梦梅真的不知道! 是以,金成话音一落,萧梦梅怔了一怔道:“是林悠的么?那又怎地到了狄文青手中呢?” 金成道:“这个……兄弟也大惑不解!” 萧梦梅笑道:“如此说来,这倒是很像林悠的练功静室了!” 金成道:“这间静室可能正是林悠被困‘长山岛’以前练功之处!” 萧梦梅笑道:“这倒是有可能……” 话音未已,金成忽然叫道:“不对!” 萧梦梅闻言一怔道:“怎么不对了?” 金成道:“那来此取走宝藏的凶人,既能放火烧去狄庄,又将这座石洞的大门毁去,外间石室也被破坏的一蹋糊涂,他们又为什么把这间石室,保留得这般完整呢?这岂不是不合情理么?” 萧梦梅笑道:“不错,金兄说的果是有理!” 金成道:“萧大弟,咱们……” 他忽然摇头道:“这藏宝的石室,是否只有这间石室呢?” 萧梦梅道:“以金兄之见呢?” 金成笑道:“兄弟认为决不止于此间!” 萧梦梅道:“咱们还该找上一找了!” 金成道:“兄弟正有此意……”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开始在屋内寻找了! 可是,这一回两人虽然找遍了这石洞内的四周,却一点类似可以开启石壁的枢纽也没有找到! 萧梦梅笑道:“金兄,好像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金成笑道:“虽然没有痕迹可寻,但兄弟却不死心!” 他一面说,一面仍然在各处敲敲打打! 甚至,连那张石床的床底下,也要爬进去看看! 萧梦梅则站在室内,仰头望着那悬在石床上方的那颗明珠发愣! 突然,他心中一动闪身跃起! 原来他觉得也许这悬挂明珠的丝囊,就是关键,也有可能! 是以,他一想到,立即腾身而起,向那丝囊伸手抓去! 可是,萧梦梅的猜想似是错了! 因为他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那丝囊之上,也未拉动那悬珠的丝绦分毫! 这很明显的表明一点,这丝囊并非什么开启枢纽! 此时,金成已自床下钻了出来! 萧梦梅笑道:“金兄可有发现?” 金成苦笑道:“没有!” 但是,他忽然笑道:“萧大弟,这金鼎之内的青烟怎会不灭呢?” 萧梦梅笑道:“这……也许是那批运走宝物的人燃的吧!” 金成笑道:“那种人怎会有此闲情逸致?” 萧梦梅道:“那也许……这烟内乃是万年香吧!” 金成摇头道:“这烟内点的明明乃是檀香,大弟闻不出来么?” 萧梦梅道:“闻到是闻出来了!只是这檀香又怎能经多年面久之来曾燃尽呢?” 金成笑道:“大弟,这香不是历经多年未尽,而是近日之内,有人点燃的!” 萧梦梅笑道:“这么说正是那些弄走藏宝的人点的?” 金成忽然笑道:“大弟,兄弟不信那些人会多此一举!” 萧梦梅道:“依金兄想法,会是什么人来此点燃鼎内的檀香!” 金成道:“如果说依常情判断,则说燃香之人,应是这间静室的主人才是!” 萧梦梅道:“是‘北邙寒生’?” 金成道:“八成可能是林悠点燃的!” 萧梦梅道:“李天王并未提起林悠来过此处!” 金成笑道:“但他未曾说林悠不会来到此处呀?” 萧梦梅笑道:“那……也许林悠仍在洞内……” 蓦然,一阵大笑之声,自身后传来! 萧梦梅、金成闻得笑声,霍地转身,只见那道七尺高的石门,已忽地落了下来,将出口堵死! 萧梦梅、金成脸色一变,闪身扑了过去! 但那道石门,已然阖起! 先前传入耳中的笑声,此刻也已随着那关起来的石门而隔断在外厢了! 第八十六章石府春秋 金成低声道:“大弟,我们终于上了当了!” 萧梦梅一怔道:“上当?难道……” 金成长叹一声道:“兄弟此刻方始想明白那李化雨说的是什么了!” 萧梦梅道:“金兄,你是说这是个圈套么?” 金成道:“若非圈套,那李化雨又怎会不亲自陪同来此?” 萧梦梅笑道:“金兄,那可是我们自己不要他来的!” 金成道:“大弟,此事如果换了你,你会不会不来?” 萧梦梅道:“这……如果这儿真是唯一可以查得出那狄家庄为何遭劫的所在,兄弟自是不肯放过机会!” 金成道:“可是,李化雨却并未坚持同来,可见得这其中必有缘故的了!” 萧梦梅道:“金兄疑心李化雨?” 金成道:“除了他还有谁?” 萧梦梅道:“那……狄家庄的事会不会是‘长山七魔’干的?” 金成道:“很有可能!” 萧梦梅皱眉道:“如果是他们干的,这未免叫人难解了!” 金成笑道:“也许那‘长山七魔’别有用心!” 萧梦梅摇头道:“金兄,那李化雨的用意何在?” 金成笑道:“大概要将你我困死此洞之内!” 萧梦梅失声笑道:“好主意!” 金成笑道:“果然不失好主意!大弟,只怕这事对你我确是有些不妙!” 萧梦梅笑道:“金兄,我不信他们能使你我被困在此!” 金成指着那个已被封闭的石门,笑道:“萧大弟,这道门户,就够我们费上十天工夫,也怕不容易打开的了!” 萧梦梅笑道:“不一定……” 金成道:“你……大弟,你有什么开门的办法么?” 萧梦梅笑道:“这道门户既有外面的开关,当然也就有里面的开关了!金兄相信不相信?” 金成笑道:“相信,但只怕那开门的机关已经被他们卡住了!” 萧梦梅道:“但我们总得试试!” 两人虽已被困,但却神色十分镇定! 也许,在萧梦梅的心目中,天下甚少有人能困得住他了! 金成此时正在那门前的石壁之上寻找机关所在! 萧梦梅则负手站在那座金鼎的旁边,低头沉思未语! 突然,金成笑道:“在这儿了!” 萧梦梅一愣之际,耳中传来一声“咔嚓”的脆响! 但接着却又传来了金成的叹息:“大弟,外面果然卡住了!” 萧梦梅道:“区区早就料到他们会掣住枢纽的!金兄,咱们似是不必在那道通往外间的门户上动脑筋了!” 金成摇头苦笑道:“除了这道门户,咱们还能找出别的门户么?” 萧梦梅目光盯在那只金鼎之上,笑道:“金兄,这也不一定!” 金成缓缓地走了过来,当他发现了萧梦梅的目光时,突然脸上闪过了一丝奇诧的笑意,探手向那金鼎抓去! 萧梦梅忽然抬手拍向金成,喝道:“不可莽撞!” 金成没防到萧梦梅突然出手,竟是被萧梦梅震得一连退了三步,方始沉下了气,稳住了身形! 萧梦梅不等金成开口,接着低声道:“金兄,如果这座金鼎真是什么门户的开关,也不会这等平安无事地让我们打开的,金兄向来处事稳重,今天怎地忽然有些失常了呢?” 金成脸上掠过了一丝愧意,苦笑道:“大兄弟责罚的是!兄弟果真是一时太激动了些!” 话音顿了一顿,金成长长一叹道:“大弟,处在生死不测的境遇之下,大弟你仍能有这等镇静心情,真叫兄弟敬佩无比……” 萧梦梅笑道:“金兄,你不必夸奖我,到是这座金鼎是否会有什么古怪,还得要靠金兄的智慧和经验来抉择了!” 金成点头道:“兄弟愿意勉力一试!” 说着,走到金鼎近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半天! 萧梦梅笑道:“金兄可看出什么苗头了?” 金成笑道:“苗头不大,但可以试试!” 话音一落,他忽然伸手向那鼎盖揭去! 这回萧梦梅可没有阻止了![奇书网isuu.] 金成右手揭向鼎盖,大手却抓牢了一只鼎耳,同时口中说道:“大弟,你且运足神功,当兄弟揭开了鼎盖以后,如果有什么东西出现,大弟必得用神功将它压住!” 第192章 萧梦梅闻言笑道:“金兄放心施为,小弟已经准备好了!” 金成这才右手上扬,将那鼎盖揭开! “叹” 一声闷响过处,一蓬肉眼难见的细针,忽地向四面八方喷了出来! 幸而金成事先告知了萧梦梅,要他作了准备,否则就算萧梦梅机警过人,大概也救不了金成不挨上几根细针伤了头脸的危机! 正由于金成已经说明在先,是以他揭开鼎盖之际,萧梦梅业已提聚了六成“万应神功”,平伸右手,罩向金鼎! 虽然那细针依然在强力的机括弹射之下,向四下射了出来,不过,却只是弹到鼎口外三寸不到,就跌落了地上! 金成看得好不心惊,失声道:“好歹毒的暗器!” 萧梦梅更是摇头道:“金兄,这弹起银针的机括,力道不在千斤之下!” 敢情他知道自己的六成劲道,足可压制千斤劲力!而银针依旧弹出三寸之远,足见那弹力不止千斤的了! 金成此时已将鼎盖放在地上,探首鼎内望去! 萧梦梅大声道:“金兄,小心那青烟!” 原来那一缕袅袅的青烟,始终未曾熄去! 金成笑道:“大弟放心,兄弟早在进门之时,就已暗中含了一颗避毒的灵丹!因为兄弟知道大弟身具‘万应神功’,不惧百毒,是以兄弟就没有告知于你的了!这一点轻微的毒香,还伤不了兄弟!” 话音一顿,金成已探手向鼎内抓去! 萧梦梅目光随着金成自鼎内缩回的右手望去,只见他的掌心之中,多出了一个约有五寸高低的小香炉! 那一缕青烟,正是自这小小的黑色香炉之中冒了出来! 萧梦梅笑道:“金兄,香炉中燃的可是檀香?” 金成笑道:“乃是最最上等檀香末!” 萧梦梅道:“金兄是否业已确定这青烟之中有毒?” 金成道:“大弟,如果无毒,则至少也有别的作用!不然的话,他们何必多此一道手脚?” 萧梦梅笑道:“金兄,你且放下香炉,不知这只金鼎,是否尚有什么其他的花样可出?比如能够开启一两处秘密门户……” 金成笑道:“大弟,倘若这一间石室果然另有门户,这开启门户的关键,兄弟相信,一定会在这只金鼎之中!” 话音一顿,放下了那只小巧的黑色香炉,并且伸手在金鼎之中,掏掏摸摸的不停! 忽然,金成皱眉道:“大弟,你且试试能不能将金鼎的右耳旋动!” 萧梦梅应声抓向金鼎的右耳,用力一转! “咔” 也许是萧梦梅用力太猛,那支鼎耳,竟然应手而折! 同时,自那鼎耳之中,喷出一股淡蓝色的细流! 金成大喝道:“大弟,小心莫要沾上!” 萧梦梅为人虽然不大喜欢用心机,但遇到这等场合,可也甚是小心,那鼎耳之中喷出的细流蓝液,并未沾到他手上分毫! 那股蓝色液体落地之后,顿时冒起了一股青烟! 坚硬的青石地面,竟是裂开了无数细痕! 金成适时道:“屏住呼吸,谨防烟中有毒!” 萧梦梅笑道:“金兄放心,这个伤不了我……” 语音一顿,摇头一叹道:“这毒液很烈,如是伤及人体,必然肌肤全烂了!” 金成笑道:“大弟,瞧这只金鼎的如此险恶,足见这间石室之内,必有很大的隐秘!” 萧梦梅道:“如有隐秘,定是开启何处门户的枢纽!” 金成笑道:“兄弟也是如此想……” 说话之间,他已将左面鼎耳旋开! 左面鼎耳没有喷出毒液,但却射出五支没羽的小箭! 这五支小箭是同时激射向上中下三个方位! 若非金成早有戒备,他那身上说不定就要挨上两三箭了! 没羽小箭的劲道也极为强劲,居然钉入了丈许之外石壁之中,深达寸许,方始止住不动! 萧梦梅瞧的心中一动道:“金兄,这支金鼎中间的花样可真不少!” 金成笑道:“大弟,依兄弟看,已经差不多了!鼎内如果再有什么机关,那只怕就是你我所想要找的了!” 萧梦梅笑道:“如此我们就在试试……” 话音未已,他已探手抓向三支鼎足之中的一只! 金成笑道:“西楚霸王,力能扛鼎拔山,大弟今日可是也要学学那西楚霸王?扛鼎容易,只怕拔山就难了!” 萧梦梅大笑:“如能拔山,你我必可脱困……” 一抬手,暗运千斤臂力,将金鼎向上一举! 可是,那支看上去决不会超过八百斤的金鼎,在萧梦梅一举之下,竟是纹风不动的立于原地! 金成目光一转道:“大弟,你用了多少气力?” 敢情他已看出萧梦梅这一下子没有举得起鼎来! 萧梦梅道:“兄弟用了千斤膂力!” 金成笑道:“这么说,这只金鼎大概已然铸在这地面之上了!” 萧梦梅道:“此鼎正是铸在地面之上……” 金成笑道:“萧大弟,兄弟知道窍门了!” 萧梦梅笑道:“金兄知道了?” 金成微微一笑,抖手向那金鼎口中,一掌按了下去! 萧梦梅只看到他的一只手已伸进了鼎腹,却瞧不出他是按在何处! 但是,这间石室之中,却已起了惊人的变化! 那只萧梦梅未能举起的金鼎,忽然闪电一般向地面之下陷了进去! 同时,一个可容一人侧身爬得进去的黑洞,出现在原来摆着这只金鼎的位置! 金成适时闪身退了一步,笑道:“咱们终于找对了!” 萧梦梅笑道:“金兄,这莫非就是所谓门户么?” 金成笑道:“别无出路可寻之时,这等地洞,也该算得上是一条通往活路的门户了!” 萧梦梅笑道:“兄弟先上去瞧瞧!” 一侧身,就向那黑黑黝黝的石洞之内钻了进去! 金成身形一闪,正待随在萧梦梅身后,向那洞中爬去,忽然萧梦梅已在下面大声向上道:“金兄,你最好先将上面的石门开启机关毁去,否则你我进了这更深的地下之后,他们如是走了进来,堵住这个小洞,你我就没有办法出来了!” 金成闻言笑道:“小弟遵命!” 他大步走到那间开启门户的铜钮之前,探手将那根控制门户的铜装,拔了下来,并且捏断了一小节铜键,这才回身,向那小洞,顺着斜斜的石级一级一级的爬了下去! 入洞丈许,凭着眼力,金成已发现了萧梦梅! 原来在那六七尺之外,乃是一个圆形的月门! 萧梦梅就是站在那月门的门口! 金成一跃而前,低声道:“萧大弟,你……” 突然,金成的话音停住了! 原来他已看到了那座月门之内的一切! 四具石棺,停在那月门内的一间洞中,而且每一个石棺的棺盖都是打开着! 金成道:“萧大弟,我们得看看这棺中葬的是什么人!” 右手一晃,火折子的光亮,照得这石洞中十分明亮! 两人同身闪身抢退,探首向棺内望去! 萧梦梅失声道:“这不是狄慕青么?” 金成道:“不但是狄慕青,那涵云道长、夏宏俦也都丧生此地了!” 萧梦梅目中已有了一丝泪光! 他手击石棺道:“金兄,还有一位是谁?” 金成道:“想必是狄兄的二叔父狄公豪了!” 萧梦梅道:“狄家庄的凶手,把尸体葬在此处,用意何在?” 金成道:“他们大概料不到会有人发现这等隐秘的藏尸地点!萧大弟,若非我们无意中弄开了小洞而闯入,只怕他们永远也不会被人发觉的了!” 萧梦梅道:“这……兄弟不懂了!” 金成道:“大弟认为有什么地方不对?” 萧梦梅道:“此案如是李化雨等人所干,他们又何必将你我引来此处?而且,他们又何必让我们有机会发现这四座石棺?” 金成道:“他们一定认为你我此生已然无能生离此地了!” 萧梦梅陡然凄然大笑道:“他们在做梦!”右手一击而下,竟将那石棺击碎了一大块! 金成不禁心中一惊道:“大弟,你怎么了?” 敢情他很担心萧梦梅一时太过激动而乱了步骤! 萧梦梅闻言,心中十分明白,摇头道:“金兄,我很好!” 话音顿了一顿,忽然苦笑道:“金兄,看来这又是一个深深的陷阱了!” 金成长叹道:“萧大弟,你是说此处对外间更无通路可走了么?” 萧梦梅道:“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会容许你我进入此间?” 金成笑道:“那也不一定……” 他忽然指着四具石棺道:“大弟,你可曾注意到他们此去的伤痕?” 萧梦梅道:“人已死了,又何必去查看这些?” 金成低声道:“大弟,这些人说不定还没有死呢!” 萧梦梅闻言一怔道:“什么?他们……” 探头向石棺中的狄慕青望去,右手也探向狄慕青的鼻尖! 金成道:“大弟,有没有气息?” 萧梦梅摇头道:“出、吸皆无!” 金成笑道:“试试心头如何?” 萧梦梅剑眉一皱,移手放到狄慕青胸前! 陡然他脸色一变道:“在跳!” 金成笑了! “很弱,是不是?” 萧梦梅点头道:“弱得几乎不留心摸不出来!” 金成笑道:“这就对了!” 萧梦梅道:“金兄大概早已知道他们并未死去,是么?” 金成道:“老弟在见到他们之时,就觉出不对了!” 萧梦梅道:“什么不对呢?” 金成道:“如果他们当真已死,又何必要装在石棺之中?” 萧梦梅笑道:“此处既然有此四具石棺,放在石棺之中,似是也不为过吧!” 金成笑道:“倘是作为埋尸之处,他们根本不必将人装于石棺之中,而且,还给他们穿戴得如此整齐!” 萧梦梅道:“金兄可知道如何才能救得醒他们?” 金成道:“如果兄弟所料不错,他们定然是吃了李化雨的‘百夜丸’!” 第193章 萧梦梅道:“金兄,‘百夜丸’是什么药物?” 金成道:“李化雨昔年为了要炼一套独特的奇功,叫做‘迷心术’,所以费了不少心血,制成一种能令人吃后昏睡百日的药物,以帮助他习炼那套魔功!” 萧梦梅大感兴趣地笑道:“习炼魔功还要昏睡不醒么?” 金成笑道:“李化雨的为人并不恶毒,他深知那‘迷心’大法对那用作习炼的对象之人,极是有害……” 萧梦梅一怔道:“金兄,你是说习炼这种魔功,要用别人作为炼功的工具么?” 金成道:“正是如此!” 萧梦梅道:“那与‘百夜丸’何关?为什么要使用昏睡中的人?” 金成道:“人在昏睡之中,心智活动是不受多大妨碍的,因此,对于李化雨炼习魔功而言,既是可以炼功,又可以不伤及找来作为炼功的对象之人,使其在昏睡中体力不衰,岂非是利己又不损人么?” 萧梦梅道:“原来是这样的么?但不知李化雨这‘迷心’大法是否业已炼就了?” 金成道:“据说仅得四成火候!” 萧梦梅道:“怎地只有四成火候?可是他半途放弃了?” 金成道:“不是!李化雨的才智大概仅止于此而已!” 萧梦梅笑道:“金兄不愧‘神通双侠’之名,兄弟可是茅塞大开了!” 话音一顿又道:“金兄可知这‘百夜丸’要怎生才能够解救?” 金成道:“不必解救,百日届满,就会自动醒来!” 萧梦梅道:“那怎么行?咱们那能再等三个月呢?” 金成笑道:“如果大弟不愿多等,只要每人喂他们一颗‘清凉丸’,就可解去‘百夜丸’的药力醒来了!” 萧梦梅道:“一颗清凉丸就可解除药力么?” 金成笑道:“据说如此,是否有效,兄弟并未目睹!” 萧梦梅道:“不管有效与否,我们总得试试!” 金成笑道:“大弟可带有退热舒肠的清凉丸?” 萧梦梅笑道:“这等散热的药丸,兄弟身上则是尚有十颗……” 金成道:“大弟,那就取出来试试吧!” 萧梦梅微微一笑,取出四颗药丸,交给金成! 金成动手拉开四人下颚,一颗一颗地喂了下去! 萧梦梅笑道:“金兄如果对症下药,半个时辰之内,应可见出分晓的了!” 金成笑道:“大弟,你且看看他们四位,兄弟要查探一下这屋内的一切……” 说着,就向石棺后面行去! 萧梦梅双手微微握拳,注视着棺中四人! 约莫盏茶时间过去,那狄公豪首先发出了一声长叹! 这显示出金成的听说之事,果然不错! 清凉丸正是解除那“百夜丸”的解药! 萧梦梅笑道:“金兄,这位狄老醒来了!” 金成一跳,跳了过来,看了狄公豪一眼笑道:“大弟,清凉丸果真用对了!” 这时,另外三个石棺中的狄慕青、夏宏俦和涵云道长,也顺序醒转! 那狄公豪揉了揉两眼,大声道:“好睡!好睡!” 但当他一眼瞧见两人时,不禁失声道:“两位是什么人?” 金成笑道:“尊驾可是狄公豪大侠?” 狄公豪道:“不错,老朽正是狄公豪……” 他此时大概已然发觉自己乃是坐在一个石棺之中,不禁皱眉道:“这是什么所在?老夫莫非是躺在棺木之中么?” 金成笑道:“尊驾正是躺在石棺之中,此处乃是东山藏宝之所!” 狄公豪一跃而起道:“你们是什么人?那商必利呢?” 此时,狄慕青已经眺出石棺,向两人长揖见礼道:“属下拜见盟主和金总监!” 狄公豪睹状一惊道:“你……哪位是武林盟主萧大侠?” 萧梦梅笑道:“区区便是萧梦梅!” 狄公豪大笑道:“老朽适才太冒失了!萧老弟莫要见怪才是!” 话音一顿,向金成抱拳道:“阁下想必就是‘神通双侠’中的金大侠了?” 金成笑道:“不敢,在下正是金成!” 狄公豪笑道:“两位怎会到山东?” 他问的好,自己为什么躺在石棺之中,却未说明,竟然又问起别人怎会来到了山东? 金成笑道:“狄大侠与慕青兄等人,怎会躺在此处?适才区区与萧大弟来此,发现四位仿佛均是吃了‘八冥天王’李化雨的‘百夜丸’而致昏睡不醒,不知四位可记得是怎样的失去了知觉?” 狄公豪闻言神色大变道:“老朽等人是中了那李化雨的暗算了么?” 金成笑道:“看来应是中了李某的暗算!狄大侠,你们何时离开狄家庄的?” 狄公豪道:“老朽等人乃是在庄中设宴接待‘长山七魔’以后,忽然昏昏入睡,几时离开本庄,可就无法知道了!” 金成闻言,心中明白了! 狄家庄的火,是事后放的! 第八十七章双奇古笈 而且,狄公豪、狄慕青等人,是在那顿宴席之上,被“长山七魔”中的人,做了手脚弄倒了! 狄慕青一旁插口道:“盟主与总监怎会突然驾临山东?” 金成长长一叹道:“狄兄,兄弟与大兄弟就是为了你们的事来的!” 狄慕青道:“为属下的事么?” 金成道:“狄兄,狄家庄眼下已是一片焦土,狄兄知道么?” 狄慕青闻言,脸色大变! 狄公豪道:“金兄怎说?” 金成道:“狄大侠的故居,已然被人放火烧毁了!” 狄公豪大叫道:“真的?谁干的?” 金成道:“兄弟正是为了查探此事而来!” 狄公豪大怒道:“金兄可已有了眉目?” 金成道:“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狄大侠,贵室眷是否会在庄中居住?” 狄公豪道:“狄某家小俱在庄中居住!” 他话音一顿,失声道:“金大侠,他们可是被害了?老夫……” 狄公豪已然怒火冲天,语不成声! 金成道:“依金某看来,他们并未对贵室眷下手!” 狄公豪道:“怎见得?这些人既能放火,不见得就不肯杀人?” 萧梦梅笑道:“他们不会对狄老家属下手的!区区与金兄查遍火场,却没见到丝毫人体残迹,显然并无人被杀……” 狄慕青皱眉道:“既未杀人,为何又要放火?” 狄公豪目光泛出了一股杀机,沉声道:“老夫必将这放火之徒,碎尸万段……” 金成笑道:“狄大侠,此事除了‘长山七魔’,不会是别人干的了!但不知那‘长山七魔’又何以出此下流手段?” 萧梦梅道:“金兄,眼下那行凶之人,业已可予肯定,倒是这石洞的外间出路已被闭塞,我们总得想个出去的办法!” 金成笑道:“萧大弟,兄弟已然瞧出门户所在了!” 萧梦梅道:“金兄何时找出了门户?” 金成笑道:“就是适才……” 身形一闪,直向四个石棺的后面掠去! 萧梦梅向狄公豪道:“狄老,一切事且等出得此洞再谈!” 狄公豪点了一点头,但仍然忍不住问道:“萧老弟和金大侠莫非也是被他们困入此间了?” 萧梦梅笑道:“可不是?但若非他们告知狄老等人在此,区区和金大侠也不会冒此凶险,进入这绝地查勘了!” 狄公豪长长一叹道:“萧盟主再造之恩,老朽是终身感戴了……” 适时! 那金成所站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隆隆之声! 萧梦梅举目望去。只见那金成正双手拉着一个铁环,很吃力地往上拉! 随着这铁环的上移,金成身前五尺左右的地面,忽地露出一个大洞! 萧梦梅转身走向金成,帮着金成将铁环拉高到离地六尺! 地面上的洞穴,已然有两尺见方,可容人行! 金成低声道:“大弟,你且拉紧靠近地面的铁环,待兄弟将铁环固定在那石棺的铁桩之上,你我就可松手了!” 萧梦梅依言俯身,只手将那铁环拉牢! 金成则将连着长链的铁环绕在支起石棺的铁桩上! 萧梦梅眼看金成将铁链业已拴牢,这才一松手笑道:“金兄,咱们先下去瞧瞧!” 金成道:“萧大弟,依兄弟判断,这铁环起石洞门户的劲力,至少也在千斤,这石棺的支架,顶多只能支持一刻时光,咱们只有全都下去了,如是容你我下去查看,只怕那铁桩一断,门户就又关闭起来了!” 萧梦梅看了石棺下面的支架一眼,笑道:“金兄料的是,这铁架果然已现弯曲,咱们得快一点!” 话音一顿,向狄氏叔侄和夏宏俦、涵云道长道:“四位快随金兄下去,区区垫后……” 这等时刻,他们也说不上客气,五人鱼贯向那地下的洞内钻去! 萧梦梅目光一转,身形欲起之际,那石棺铁架已然因为吃不住那铁链的拉力而“轰”然断裂! 那座石棺由于重心顿失而砸向地上! 碎石纷飞之中,萧梦梅飞身上前,将那向回缩去的铁环一把拉住! 但是,此刻陡然怪事忽现! 就在那石棺砸碎的同时,这石洞的左侧,忽然自动地露出了一道门户! 而且,一片极强的光亮,自那门户之中透过来! 萧梦梅看看手中的铁链,他突然想出了一个弄牢这铁链的办法! 原来他想到了运用自己的“万应神功”了! 萧梦梅双手一阵搓揉,那铁环与长达六七尺,重达数百斤的铁链在一眨眼之间,竟然熔成了一个斛状的铁球! 这样,可就把那通往地下的石门给卡住了! 萧梦梅微微一笑,向地下五人道:“金兄,你们上来吧!” 金成和狄公豪等五人,正因为下面的那间石洞,比上面的这一间更暗,而且十分潮湿,而觉着有些不妙,恰好萧梦梅已然在叫他们上来,当下五人连想都没有想,就顺着石梯,爬了上来! 五人一看石棺已碎,面前却现出了一道门户,不禁大为惊讶! 金成笑道:“大弟,你真有一手!” 第194章 萧梦梅笑道:“这不过是碰巧而已!若非那铁链将石棺拉倒砸碎,这道门户也不会现出来了!” 金成笑道:“想不到这石棺竟是开启此洞的门户关键!” 说话之间,金成伸手向另一座石棺推去! 只听得一阵“哗啦……”之声传来,那石棺的底下支架,竟是向地面之下去,同时,靠右侧的方向石壁,也露出了一个门户来! 萧梦梅失声道:“怎么又有一道门户了?” 金成笑道:“大弟,恐怕还不止两处呢!” 活音一顿,伸手又推向另一座石棺! 顿时,一阵“哗啦”声响过处,石洞的上方,在萧梦梅、金成两人下来的那个小小石洞的右方,约有四丈之外,竟然现出了一道门户! 同样的,一片光亮,那门户中透入! 萧梦梅笑了! “金兄,还有一座石棺,莫非也控制着另一处门户么?” 金成笑道:“兄弟料想如此……” 一探手,将另一座石棺也推了一下! 这一回可是出乎他们意料了! 第四道门户并未出现,但是,那座石棺却忽然失去了踪影! 敢情,这石棺一直沉入了地下而去! 那沉入石棺的地面,跟那石棺一般大小,倒也仿佛是一道门户一样,只不过并无灯光透出来而已! 萧梦梅瞧着这间已经有了六个出口的石洞,摇头道:“金兄,事先找一个出口都那么困难,此刻忽然有了六个,可更叫人难以抉择,应该何去何从了!” 金成笑道:“任他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狄公豪沉声道:“金大侠,依你之意,只有一处可以出入么?” 金成道:“那也不一定!” 话音一顿,向萧梦梅道:“萧大弟,咱们何不分头查看一下这几处门户呢?” 萧梦梅道:“就依金兄,但不知我们是六个人同时去看?还是仅有金兄和区区两人前去查探出去的门户?” 金成道:“狄老等四位长力初解,最好先在此处调息一番!说不定出去之时,碰到了对头,还得凭武功应付……” 萧梦梅笑道:“金兄说的是……” 回头向狄公豪道:“狄老,你且陪同慕青兄等调息一番吧,免得稍时出去遇到了强敌,内力不足,反而误事了!” 狄公豪知道他们乃是一番善心,当下笑道:“老朽等深谢盟主和金大侠……” 说着,向身后三人道:“盟主厚意,我们不要辜负了,暂且调息一会儿吧!” 四人就地坐下,入定调息! 金成向萧梦梅道:“大弟,咱们分头查看么?” 萧梦梅闻言,明白金成用意,是怕两人分开,一旦涉险,就无法接应,当下微微一笑说道:“金兄意见,是两人一道比较有个照应么?” 金成笑道:“身陷阴境,不得不小心一点儿!” 萧梦梅笑道:“如此咱们就从右侧的门户查起如何?” 金成笑道:“大弟,兄弟为盟主开路吧!” 身形一闪,就向右侧的门户之中扑了进去! 萧梦梅可不敢怠慢,飞身赶了过去! 两人跨进那间石凿的门户,不禁神情一怔! 敢情这间石室之中,竟是一问十分雅洁的静室! 一张石桌,两只石凳和一张玉石禅床,床头之上,还挂了一柄古意盎然的三尺长剑,淡黄的剑穗,垂在剑尾! 石桌之上,有一盏古灯,灯中早已没有了油蕊,但却放了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发出耀眼的光华! 古灯的旁边,摊开着一本薄薄的羊皮书册! 萧梦梅皱了皱眉道:“金兄,这是一间修心养性的静室,那贾似道怎会在这儿建造这等出座的居处,难道他也会看透了名利么?” 金成笑道:“萧大弟,兄弟可不敢这么奢望那位贾大宰相!他要是存有出世之想,又怎会断送了宋室江山呢?” 萧梦梅道:“莫非这不是贾似道所建么?” 金成笑道:“那倒不一定,不过,依兄弟看来,这东山藏宝的石洞,恐怕在‘长山七魔’之前,已经有人发现过了!” 萧梦梅道:“看上去,果然似是早已有人在此住过的了……” 说着,大步走向石桌,又道:“金兄,也许这本类似手册的书页之上,能够找出一些端倪……” 萧梦梅目光已射向那本薄册! 突然,他大声道:“金兄,这是一本武林秘笈啊!” 金成闻言,自石床的前面赶了过来,目光一触及那本手册,不禁失声道:“大弟,这是三百年前武林高人,空门怪侠‘天佛禅师’的绝学,‘天佛降魔慧剑真解’呢!” 萧梦梅一怔道:“这么说,天佛长老早在三百年前就住在此处了?” 金成笑道:“或许就是贾似道刚刚建好的以后那几年!” 萧梦梅忽然摇头道:“这未免令人难解了!” 金成笑道:“大弟,这本剑法真解尚在,足见那‘长山七魔’和商必利都未曾发现此处,否则,他们早已取走了!” 萧梦梅笑道:“不错!如此看来,那床头的古剑,想必也是天佛禅师的那支‘天佛降魔慧剑’了?” 金成笑道:“兄弟早知那是‘天佛慧剑’了!” 金成话音一落,伸手将那本秘笈自石桌之上拿了起来,进给了萧梦梅,笑道:“大弟,这种绝世武功,千万不可让他们落入心存叵测的那批家伙手中!兄弟特此取交大弟……” 他根本不等萧梦梅再说什么,一转身,又取下了那支古剑,笑道:“大弟,这支古剑,也不可留在此处!以免落入了不屑之徒手中!” 敢情他把这两样古物全都送给了萧梦梅! 萧梦梅对金成这等过于独断专行的慷他人之慨,似是大感头疼,摇头道:“金兄,这怎么可以?” 金成笑道:“类此古物,必得有德者方可保有,大兄弟,你如是不取去,迟早也会落入别人手中,如是那持有之人,乃是一位凶残之徒,到那时咱们要想剪除或予收回,那就难了!” 萧梦梅不会不懂这些! 但他却不愿任意取走这保存此处已达三百年之物! 因为他认为这剑与剑法对他而言,并无多大用处,有了也不过是多余,没有,他也不会觉得欠缺! 是以,苦笑—声道:“金兄,兄弟得先人余荫,已获天龙子一身武学,这天佛绝学,对兄弟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金成笑道:“大弟,你莫非不要么?” 萧梦梅道:“留待有缘之人,比你我取走更好!” 金成大笑道:“那有缘之人如是艾天齐或是卜老丈,你将怎办?” 萧梦梅笑道:“天命归于斯,兄弟夫复何叹?” 金成摇头道:“大弟,你可是认为那天龙子绝学确是天下无敌么?” 萧梦梅一怔道:“金兄此话何意?兄弟几时有过这等狂妄想法?” 金成道:“兄弟知道大弟并无这种想法!但兄弟有句话必须说出来,否则只怕会误了大弟你的大事了!” 萧梦梅道:“金兄有话请直说无妨!” 金成道:“大弟,天佛长老与天龙子上人乃是同时代的武林奇客,你可曾听人提及过?” 萧梦梅道:“这倒曾听二叔说过!” 金成道:“天佛禅师的‘天佛慧剑’较之天龙子的‘天龙圣剑九式’更为高明,并且正是克制‘圣剑’的剑法一事,大弟可曾听说过?” 萧梦梅摇头道:“没有!” 金成道:“这就是了!兄弟要告知大弟的,正是这句话!” 萧梦梅道:“金兄是说这套剑法如果入了别人之手,兄弟就将无法与其人对敌了么?” 金成道:“不错!” 萧梦梅道:“果真如此,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兄弟除了自叹技不如人之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金成闻言不禁呆了一呆!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萧梦梅会这么想!把这等大事看得如此淡然! 他抚着手中的古剑,笑道:“大弟胸襟开阔,自可不把胜负之事放在眼下,但如果你因此有负十君子之托,大弟又将如何自处?” 这回问的好! 萧梦梅愣了! 金成一笑,又道:“大弟,如果你觉得说习天龙子前辈武功,就不便再习天佛长老武功,那你也不妨将此套剑笈携回,任由十君子后人之中,才智够得上习炼之人习学,岂不胜过留在此间而落入对头手中么?” 萧梦梅沉吟了一会儿道:“如此倒是使得!” 他话音一顿,又道:“不过……这剑笈和古剑,暂请金兄保管吧!” 金成知道再也无法拗过他了! 因此,他只好将长剑挂在胁下,并将那本剑笈取来放在怀中,笑道:“天佛二宝,兄弟暂代保管,兄弟心目之中,认为最好习炼此种剑法之人,应是晓梅姑娘……” 萧梦梅笑道:“金兄真是有心人了!” 金成笑道:“那倒不是!只因为这天佛长老的佛门武功,乃是武功中最为阴柔的一种,如由晓梅姑娘学习,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萧梦梅笑道:“兄弟只是玩笑,金兄莫要挂在心上!” 金成笑道:“大弟,兄弟怎会挂在心上呢?” 话音一顿,大笑一声道:“大弟,这间屋子大概不会是通往外间的秘道了!” 萧梦梅道:“兄弟也有这等想法!咱们再去找找左侧的那间如何?” 金成道:“就依大弟!” 话未毕,人已去! 萧梦梅剑眉一扬,也转身而去! 左边的这一间,与右面天佛上人的这一间可大不相同! 天佛禅师的那一间,十分简陋清静! 但是,这一间却是极为华丽,室内不但挂满了明珠,书画,而且,正有着一张罗帐低垂的八宝鸳鸯榻! 室内没有书桌,倒是摆了一张雕龙绣凤的梳装台! 低垂的帐钩之上,挂了一柄又窄又细的八宝金刀! 四只彩岫锦凳,分列在房内的床尾和梳装台旁! 一股幽香,在室内回施,使人心神大为振奋! 第195章 很显然,这石屋有些像是香闺! 但这等地方,怎会有女人在此住下去? 难道那贾似道还要在这儿来上一个“石洞藏娇”么? 萧梦梅道:“金兄,这间石屋有些古怪!” 金成笑道:“不是古怪,而是脂粉气太浓了!” 萧梦梅笑道:“果然是像个女人的住处!” 金成道:“大弟,这根本就是女人的香闺!” 萧梦梅皱眉道:“这间石洞之中,可真是藏了不少花样!” 金成笑道:“大弟,你看到那把刀了?” 萧梦梅点头道:“金兄,那把刀有什么讲究么?” 金成道:“要知此屋主人,就在这把刀上了!” 萧梦梅笑道:“金兄大概早就认得那把刀了?” 金成笑道:“兄弟如是不识,那也妄号‘神通双侠’了!” 萧梦梅笑道:“金兄,这把刀是谁的?” 金成笑道:“此刀在武林之中,名望之高,不在那‘天佛慧剑’之下,兄弟说出来,只怕大弟你也听说过的了!” 萧梦梅笑道:“金兄何不说出来听听?” 金成笑道:“此刀名叫‘蟠龙神刀’,乃是昔年名满天下的大魔头‘铁心公主’宋玄玄的兵刃,大弟听说过么?” 萧梦梅大大一惊道:“是那位曾经在三百年前唯一击败过‘天龙子’老前辈的那位女魔王么?” 金成道:“除了宋玄玄,还有谁能有这把‘蟠龙刀’?” 萧梦梅摇头道:“金兄听说那‘蟠龙刀’落在‘蟠龙谷’主人的手中,此时武林之中,人人都知,怎地今天又在这儿挂着呢?” 金成笑道:“兄弟猜想,那‘蟠龙谷’主人的那一柄,必是膺品无疑!” 萧梦梅道:“金兄,你莫忘了,那‘蟠龙谷主’乔芳霞,正是宋玄玄的七传弟子呢!” 金成笑道:“大弟,兄弟怎会不相信呢?只不过这把‘蟠龙刀’与现在乔谷主手中的那一把相较,这把一定是真的了!” 萧梦梅笑道:“金兄怎会如此肯定呢?” 金成笑道:“大弟不信,你我何妨在这房内查看一番?” 说话之间,大步向那床前行去! 萧梦梅跟在他身后,走到那大床之前,金成伸手将那低垂的罗帐掀开! 顿时,两个人全都呆了! 床上,并头躺了两个人!而且是一男一女! 这两人只有颈部以上,露在那床绣凤的锦被的外面,全身连双脚,都被那床锦被,遮的严严密密的! 萧梦梅脱口道:“这是活人么?” 金成摇头道:“大弟,他们早就死了!” 萧梦梅目光一转,忽然失声道:“金兄,这男人是个老和尚呢!” 金成道:“不错!” 说话之间,已自那床头枕畔拿起一幅白绢! 这张白绢之上,写满了蝇头小楷! 萧梦梅探头瞧去,笑道:“金兄,这不会是什么武功秘法吧!” 金成此时已然瞧清楚了前面的几句,笑道:“不是,不是,大弟,看来这张白绢之上所写,到是一个十分动人的故事呢?” 萧梦梅道:“可是有关这位‘铁心公主’宋玄玄的故事?” 金成笑道:“此乃宋玄玄的亲笔,大弟,咱们眼下尚有时间,何不看完这张白绢,也好知道这位女魔头的用心何在?” 萧梦梅笑道:“就依金兄!” 两人将那一幅尺许长叠为三叠的白绢,展开铺在梳装台上,仔细地读下去,只见那白绢上一开头是这么写的: 朋友,我无从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这间秘室,十年百年,或是数百年之后!但是,当你发现此处之时,我已早成泉下之鬼,当无疑殆的了! 朋友,你能走到这间石室来,必然是武功、才智已属武林之中第一流的人选,我死后第一次碰到的生人,既能是武智两绝之士,我心亦复快慰,室内所有,悉数相赠,以示有缘之庆!但床上帐内的明珠,却属例外!我相信你不会贪得无厌,否则必罹奇祸! 看到这儿,金成笑道:“大弟,那帐内的明珠,必是有着防腐、驻颜的功用,否则怎会人死数百年后,肤色仍如生时一般?” 萧梦梅笑道:“金兄说的是,兄弟也是这么想……” 两人再向下读去! 朋友,你也许正在急于要知道我是谁!告诉你,我就是那位躺在床上的女人,我的名字叫宋玄玄!武林中的人叫我“铁心公主”!或许你此刻正在心头吃惊了吧!“铁心公主”不是一个杀人的魔王么?可惜我无法当面向你解释,但请你看看那床上的我,是个凶魔的样子么? 金成向萧梦梅笑道:“大弟,这就叫做人不可以貌相了!” 萧梦梅笑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兄弟是早就不信了!” 两人再看下去! 朋友,我宋玄玄不是坏人!但跟我睡在一起的和尚,也不算是个好人!你瞧,他如果是个守法规的和尚,又怎会搂着我困在一起?何况,那锦被之下,还暗藏无边春色呢?可见得这和尚不守清规至极! 朋友,也许你要问这和尚是谁了?我告诉你,他就是与天龙子齐名的天佛禅师! 你不必吃惊,因为他也是血肉之躯,自然也难以免俗,儒家所谓“食色性也”,圣人尚作斯言,天佛和尚算不得圣人,他又怎能免俗? 看到此处,金成不禁长叹道:“天佛长老一代圣僧,不想晚节竟然毁在这位蛇蝎魔女的手中……” 萧梦梅笑道:“咱们且瞧下去,看看这宋玄玄还有什么花样?” 第八十八章佛劫 萧梦梅话音一落,两人又向下读去! 朋友,你八成在怪我毁了天佛的晚节吧!但是,你如果了解,一个女人的青春和快乐被人毁去的痛苦,你一定就不会觉得我之所为,有何过分了! 朋友,我从十八岁出道江湖,短短的十年之中,我凭藉美色和武功,跻身武林五大高手之列,成为“佛、龙、儒、丐、一枝花”中的一枝花!朋友,你可以闭目想上一想,一个赤贫孤女,能够有此成就,该是多么不容易啊! 金成失声道:“果然不容易!” 萧梦梅笑道:“那也不见得,金兄,如果这宋玄玄仗恃着女色诱人,她纵是名望再高,那总是改不了她下五流的身份!” 金成笑道:“这倒不假!咱们再瞧下去……” 那白绢之上,继续写着: 朋友,天下事就是这么不公平!正当我名望如日中天之际,那佛、龙、儒、丐四大高手,竟然有些眼红了! 他们以一佛为首,寻到了我卜居之地,大兴问罪之师,说我用淫秽的行为,破坏了武林的圣洁,逼我退出江湖,不许再兴风作浪,害人子弟!朋友,你听这多么无理?我怎能接受呢? 终于,我们动上了武! 那一佛“天佛禅师”和一龙“天龙子”自恃身份,和年纪都比我大了二十出头,自然不屑跟我动手!而由一儒“秋水书生”南宫柳和一丐“白马侠丐”李天扬与我动手! 金成忽然把白绢用手挡住,笑道:“大弟,你猜得出谁胜了?” 萧梦梅笑道:“想必是宋玄玄!” 金成道:“为什么?” 萧梦梅道:“若非宋玄玄获胜,她又怎能玩害一佛于此?” 金成笑道:“大弟,兄弟却觉着有些不对,若是宋玄玄真的胜了,她又岂能容得别人生离?” 萧梦梅笑道:“那我们再瞧下去……” 金成挪开了手,只见白绢上写着: 朋友,你可能在猜想这一仗的胜败!但我告诉你,其实,这一仗根本就没有胜败,因为那位孤芳自赏、标榜清高的一儒“秋水书生”南宫柳,在见到我之后,业已倾心刻骨,暗示相思之意! 至于“白马侠丐”李天扬,他为人虽是不拘小节,但依然也被我的美色所迷,最后都成了我裙下饿鬼! 萧梦梅瞧到此处,不禁皱眉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不可不戒!” 金成笑道:“大弟,世上之人,知道这道理的,比比皆是,可是有那份决心而能不坠入脂粉陷阱者,鲜矣!” 萧梦梅长叹道:“可怕……可怕……” 两人目光重新回到白绢之上。 一儒一丐当日与我略作周旋,便即罢手,那一佛一龙大概也看出了两人迷陷之心,只有摇头长叹而去!一场四大高手的围攻,就这么烟消云散,无疾而终!不但是我更能我行我素,艳名更炽,相反的,五大高手中,竟有两人成了我的心腹,使我的势力,大为增加! 这也就是一佛一龙为何当日不敢对我行诛,摇头长叹面去的道理,他们知道,当日如果动手,那一儒一丐最后必将与我站在同一立场了! 从此,我更可以在武林之中肆行无忌了! 不过,我也知道,那一佛一龙不会放松于我! 朋友,试想,你如处身这等情况,该怎么办才好? 我相信你也会想尽办法来对付他们! 萧梦梅看到这儿,脱口道:“金兄,这宋玄玄心性好狠!” 金成笑道:“大弟,恐怕下面还有更狠的呢!” 那白绢上继续写着: 当我正在设法对付一佛一龙之时,那天龙子不知何故,突然宣称归隐,而自武林之中消失了!天龙子的失踪,使我大为快慰,当然,也给留下一些隐忧,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怕了,因为,直到今日,我依然未曾见到他的音讯,反正我已面临死亡之期,天龙子纵然正在人间,他也不可能再对我有什么威胁了! 朋友,自从天龙子失踪以后,我就把全付心力放在对付天佛秃驴的身上,当然,我也知道天佛也在对付我!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绝计! 我约请天佛禅师,与我单独在泰山日观峰头一晤! 结果,天佛禅师来了!我却率了一儒一丐二人,不惜违反武林道义,联手向他猛攻,决心将其击毙…… 萧梦梅笑道:“金兄,这女鬼的心思八成是白费了!” 金成道:“大概是,否则他又怎能与天佛上人同榻而死!” 第196章 两人急忙再看下去: 朋友,你一定明白,我的绝计失败了! 合我们三人之力,依然敌不过那天佛老秃!结果,我们被天佛老秃所制,困入了这贾似道的藏宝石洞! 萧梦梅失声道:“这女魔可谓作法自毙了?” 金成电摇头道:“大弟,天佛上人又何尝不是自寻烦恼了呢?” 话音一顿,金成忽然笑道:“大弟,看来那四具石棺,乃是天佛大师所准备的了!” 萧梦梅道:“不错,上人可能是想用来盛殁一儒一丐、宋玄玄和他自己用的了!” 金成道:“大弟,你可曾想到,那一儒一丐的尸体到哪儿去了呢?” 萧梦梅道:“这……兄弟可想不出来了!” 金成笑道:“大弟,那另外两处所露的门户,会不会是一儒一丐的居所?” 萧梦梅道:“不一定!” 金成道:“大弟可是认为天佛上人不会让那一儒一丐存身在宋玄玄的咫尺之间么?” 萧梦梅道:“如果是我,我就这么想!” 金成笑道:“大弟,照兄弟的想法,那一儒一丐可能在困入此间之时,就已失去武功,不久就已抑郁而死!” 萧梦梅道:“怎见得?” 金成道:“以天佛上人的智慧,他不必担心一儒一丐会再弄什么花样,有了他们两人,至少还可使那宋玄玄多浪费掉一些青春和精力!” 萧梦梅恍然道:“这倒是有点道理!” 金成笑道:“大弟,咱们还是瞧瞧宋玄玄所写的吧!” 两人目注白绢,只见那上面写着: 朋友,你大概决想不到,这天佛老秃,竟然准备得如此周到,在这间藏宝的石洞之中,他居然为我建造了一间这么精致的闺房! 于是,他把一儒一丐和我,两男一女,关在这一间石室之中,每日三餐,都是由老秃自己送来,就这样,我从二十九岁,一直被困到今天,我已五十九岁了! 朋友,这三十年地下生活,你忍受得了么? 朋友,你能怪我用尽心机对付天佛禅师么? 金成看到此处,大笑道:“大弟,就女人而言,可真是怪不得宋玄玄了!” 萧梦梅道:“金兄,如就整个武林苍生而言,天佛上人的用心,真可动天地,惊鬼神了!” 金成笑道:“大弟,这三十年地下生活,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的?那宋玄玄又怎能将天佛上人毁去了道基呢?” 萧梦梅笑道:“也许这正如宋玄玄先前所写,人终于难以免俗吧!” 金成笑道:“大弟,兄弟猜想不会如此简单……” 萧梦梅道:“金兄,不论天佛上人动机为何,道基已毁,总是事实,不过,像上人这等舍身啖虎的英雄胸襟,仁慈心性,至少是值得后人的敬仰的了!” 金成笑道:“大弟说的是……” 话音一顿,将那幅白绢拉开,继续看下去? 我对天佛老秃的多管闲事痛恨入骨!所以,我如果一旦能够有机会报复他,我一定要用一种令他死不瞑目的方式! 朋友,初初的几年,我在洞内倒是过的甚为痛快!因为一儒一丐与我终日守在一起,当然并不寂寞! 可是,五年不到,一儒先行谢世,接着,第二年一丐也已形销骨立,奄奄一息,缠绵床第,令人生烦!终于他也在年底时,追随一儒于泉下! 当时,我倒觉得他们死了也好,免去不少麻烦!可是,我耐不住这份寂寞和空旷,不久,我就发觉自己为什么成为武林中第一女魔第一淫妇的道理了! 如果我说我生具异禀,朋友你可能不信,但事实上却是如此,缺少了男人,我就会逐渐枯萎! 于是,我开始动念头到了天佛老秃身上! 当然,我知道我凭藉着“七宝明珠”之功,可以永远驻颜,但是心头的憔悴,比之外形上的改变,更令人难以忍耐!终于,在第七年的一个夜晚,我毁了天佛道基! 萧梦梅读到此处,不禁废然长叹! 金成笑道:“大弟,宋玄玄不知用什么方法令天佛上人上了当?” 萧梦梅摇头道:“这……也许她借助了药物之力!乱了上人本性!” 金成道:“大弟,以上人的武功,药物之力对他似是不会生效的……” 话音一顿笑道:“大弟,咱们不必猜了,还是看下去吧!” 萧梦梅点了点头,两人又继续读下去: 朋友,你一定在心中起了怀疑,天佛上人的道心坚定,又怎会自甘沦入万劫不复之地呢? 你或许以为我借用什么药物之力了?是么? 其实,我根本没有借用药物或任何外来之力! 我只是自一丐死后的半年开始,知道在这地洞之内,反正不会有外人入内,就干脆脱除一切障碍,寸丝寸缕不穿! 金成失声道:“这办法真绝……” 萧梦梅只有摇头一叹,继续读着: 朋友,我既能以美艳使武林高手如一儒一丐者,皆难脱色相之劫,一旦我日日裼裸相对,对天佛老秃的心理,自然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了! 天佛老秃在最初的几个月,只是用视如不见的方法,对我这充满诱惑的胴体,视如行尸走肉! 可是,我不会只是一堆死肉! 慢慢地,一天一天的在各种奇形怪状的变化之中,和使人难以入目的猥狎动作之中,我发现天佛老秃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了! 这正足以表示,天佛已然着相了! 我发现天佛老秃在这种情况下挣扎了足足四个多月!他每天给我送来饮食的时间,一天比一天要迟! 朋友,我告诉自己,天佛已正在日趋崩溃之中!只要有一天他忽然提前送了莱饭来此,那就是时机成熟之际! 果然,在第六年的末尾一段日子,他又恢复正常的送来菜饭时间! 朋友,我没有料到这老秃的定力如此坚强! 就这样,他仿佛已经渡过了这一重魔劫,而宣布我的彻底失败! 朋友,你想想,我怎么能承认失败? 于是,我又出了花样,这一回,我一定要毁了他! 在第七年的春末夏初! 我用了一个平凡的人的最下之策!我知道,对付那等高明的人物,越高明的办法,可能就越没有用! 所以,我取其物极必反之理,不用任何心计般的使自己病倒了! 老秃究竟是个慈悲心肠,在发现我病倒之后,就为我切脉医治! 当然,他发觉了我的由于长年不着衣物,寒气入脾而致元气大伤,如要治好,只要他用自己的真气逼出的三昧真火,每日替我打通经脉一次,隔日施为,十天就可痊愈! 他本来可以不为我医治,因为我一旦死去,他就可以离开这间石洞,不必防我再出为患了! 可是,他还是抵不住内心那股救人的热肠,而开始替我医疗! 由于他必须每日用掌心抵紧我丹田、关元、中极三穴,花费一个时辰,来驱除体内的寒气,这对天佛老秃而言,实在是一次最大的考验! 这三处穴道的地位,太神秘! 是以,他每日掌心总会无意中要触及我方寸之地和茸茸丛林秘谷! 终于,在第五次替我治疗之时,他的掌心没有落在丹田中极等穴,而是探入了蚌珠的中心! 朋友,你想得到么?我当时心中多么痛快? 我几乎忍不住大叫,天佛老贼,你终于毁在我手中了!你终于跪在我两腿之间了…… 白绢第二面的字迹,到此为止! 萧梦梅不禁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和尚,叹道:“金兄,天佛大师果真死不瞑目……” 金成笑道:“大弟,这儿还有下文呢!” 敢情,金成已将白绢的第三叠打开了! 只见这儿一开始,写了四个大字! 我上当了! 萧梦梅失笑道:“这女鬼头能自认上当,足见天佛上人究竟高明……” 金成笑道:“这到算得上是‘神来之笔’!” 两人一面说,一面却读着白绢: 天佛老秃真行!朋友,我很佩服这老秃的手法!他居然能偷天换日,请了个别人来代他看牢我,一年多相处,竞未让我发现,这真是大大的出我意料之外! 金成大笑道:“大弟,这事果真是出入意料得很!” 萧梦梅道:“但不知这床上的和尚,是不是就是那位冒名之人?” 金成道:“不一定!如是冒名之人,宋玄玄怎会与他相拥而死,可见得这床上的和尚,乃是天佛上人本人了!” 萧梦梅道:“是他本人么?这……” 话音未已,金成已然笑道:“大弟,咱们不必猜了,还是瞧宋玄玄怎么写的吧!” 两人凝目向那白绢之上瞧去,只见下面写道: 朋友,你此刻一定在疑虑,这床上的和尚是什么人?是天佛本人?还是那位冒名而沾了我便宜的和尚呢? 我告诉你,这和尚正是天佛本人! 因为,当那和尚与我缠绵之后,我发觉他的功力,不比我高明,尤其是并非童贞纯阳之体! 朋友,天佛、天龙两僧,俱是自幼出家,他们不但一生未曾近过女色,而且连半丝淫念都未起过! 如说他们已失纯阳之体,这事怎能叫人相信? 那位冒名的和尚在我逼问之下,他终于说出了自己乃是少林长老大宇禅师! 当我久旷之下,能有大宇伴我,当然也不坏了! 这一段岁月,总算过的差强人意! 那天佛老秃,每年只来两次,而且,都不曾让我知道! 我为了要早日报复天佛,终于我暗中在大宇身上做了手脚!不到三年,大宇骨干精尽而亡! 萧梦梅扬眉恨声道:“该杀的淫妇!” 金成却笑道:“大弟,这就叫做最毒妇人心啊!” 两人再朝下读: 朋友,你别怪我心狠,其实我是不得不狠! 大宇禅师死后,我就打算找出机关出洞他往!可是,我却没有料到,这石洞之中还有别的许多传递消息之处! 就在我找寻出洞机关时,天佛老秃突然赶来了! 第197章 他原来是在这石洞的外面结庐而居! 石洞之内的动静,他在那茅屋之中,可以监视!尤其是我寻找出洞机关,无意中扯动了通往茅屋中的风铃,天佛心知有异,自然立刻赶来了! 天佛上人没有跟我说什么,第三天,他不知从那儿弄来了十名壮汉,要他们在洞中轮流服侍于我! 这么一来,我又在洞中消磨了十五年岁月! 那十位本已待决的十名丑恶的江洋大盗,终于,也一个一个的相继死去! 斯时,我已年过半百! 在天佛上人的想法,我已经老了,大概不会再施展什么狐媚手段对他,因此,他居然想渡我出家! 朋友,你认为这荒唐不荒唐呢? 其实,天佛老秃的这种想法,倒真是予我以可趁之机了!于是我就装作一心向佛,日日焚香,夜夜打坐! 当然,我依然不肯穿上一丝半缕!天佛与我辩驳,我只是用一句“四大皆空”就足以把他难倒! 朋友,这时我可装得十分真! 慢慢地,天佛老秃对我也放松了戒备! 而我呢?朋友,我此刻已然下定了必死之心!我要叫这个以为德高望重,武功无人可敌的圣僧,死后永劫不复,既进不了西天,也到不了乐土!而且,我要他连忏悔和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我可以在三年前就下手了! 结果,意料不到的是那位天龙子忽然出现,把天佛老秃找走了,而改由少林另一位长老大方禅师陪我在石洞之中过了三年! 而这三年之中,少林第一高僧大方,也为我牺牲了成佛的大道,成了我的入幕之宾! 朋友,你一定会为我担心,那天佛回来以后,发现我再堕淫欲之境,恐怕又要对我多加戒备了吧! 实则,这一回我可不是那么笨了! 我留下了大方的生命,我相信大方禅师为了自己的声望,决不会向天佛老秃说穿我与他三年日无虚席的风流阵仗! 因此,天佛老秃还以为我向道之心,更为坚定可喜呢! 天佛老秃回转之后,大方禅师就走了,至于他结局如何,朋友,可能你比我知道得多的多了…… 萧梦梅不禁笑道:“金兄,这大方禅师的结局如何?你可知道?” 金成笑道:“三百年前,少林第一高僧大方,忽然自缢于罗汉堂之事,曾经列为武林第一奇案,想不到原来是种因在此!一旦这‘铁心公主’亲笔遗书传布出去,这三百年疑案,总算有了个结果的了!” 萧梦梅摇头道:“金兄,依兄弟看,这张白绢可不能让它流入世间呢!否则,只怕……唉,虚名之累,真是害人不浅!” 金成笑道:“大弟,如是用之惊世,岂非甚妙么?” 萧梦梅笑道:“这个倒是使得!不过,兄弟认为此事且容待后议如何?我们且把这白绢所记之事看完再讲吧!” 金成笑道:“也好……” 两人又继续看下去: 朋友,大方的后果怎么了?他是还俗了?还是依然青灯礼拜,掩饰着自己那罪恶的躯体呢? 或许,他已为我殉情了吧!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之言了,我知道你朋友一定想知道我怎样才能毁得了那位一佛的道基吧! 朋友请别急躁,听我慢慢道来! 那正是大方禅师离去后的一年! 而这一年也正我五十九岁的一年,过了今年,我就可以做一次花甲大寿了! 可是,朋友,像我这样的女人,怎肯让自己知道已经是六十的老太婆呢?所以,我必须在五十九岁死去! 这样,我就永远不会有那六十岁的一天了! 于是,在我六十岁快到的前三个月,我把一切准备就绪,等着那天佛老秃来自投罗网了! 朋友,我的手记,只能写到此处,以后的事,我无法记载,朋友所看到的现场,那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朋友,我会不会成功呢?此刻我自己尚无法预知! 但我相信,如果你朋友能够见到我的手记,那我一定是成功了! 金成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道:“她果然成功了!” 萧梦梅拿起白绢,笑道:“金兄,这最后面还有一句话呢!” 金成笑道:“兄弟看到了,大弟,你的意见如何?” 萧梦梅笑着念道:“朋友,请勿移动我们的身躯!身外之物,舍明珠而外,你全可取走!‘蟠龙刀谱’,在梳妆台的右侧抽屉之内,你如有兴趣,不妨取之以赠至友!宋玄玄又记!” 他忽然摇头道:“金兄,咱们要不要照她的话办?” 金成笑道:“兄弟认为死者为大,咱们还是不要移动他们的法体为是!” 萧梦梅笑道:“那咱们可把这柄神刀取走?” 金成笑道:“伍仇老弟用刀,蟠龙刀在手应是大有裨益!” 萧梦梅笑道:“如此说来,刀谱不必取了?” 金成笑道:“刀谱留在此处,岂不又要留下一片祸患么?” 萧梦梅笑道:“又跟那把剑一样是不是?” 金成笑道:“可不是?咱们总不能拱手把这些神物利器交给居心不良之人啊!” 萧梦梅道:“如此,就依金兄!但这把刀和刀谱,也得请金兄先行保管才是!” 金成一笑摘下神刀,取出刀谱,笑道:“大弟,你猜猜看,那‘铁心公主’宋玄玄是用什么办法把‘天佛长老’的道基毁去的?” 萧梦梅摇头道:“这个,恕兄弟愚笨,可真想不出该是什么方法,才会令这位老前辈上当了!” 金成笑道:“如果兄弟冒昧说一句,只怕这乃是‘天佛长老’自我牺牲的呢!” 萧梦梅目光一亮,失声道:“金兄,你是说那天佛长老真的不惜自毁道基,而与这个女魔头同归于尽的么?这…… 令人难以相信!” 金成道:“兄弟相信,天佛长老必然留有遗言……” 他说话之间,自怀中掏出那本“天佛剑笈”又道:“萧兄,如果上人留有遗言,可能也就是记在这本剑笈之内,你我何不打开看上一看呢?” 萧梦梅笑道:“金兄真是太小心了!兄弟岂会认为金兄有那借此偷看剑笈之心?” 金成大笑道:“大弟,瓜田李下,兄弟不敢不避些嫌疑啊!” 说话之间,已将那本剑笈取出! 两人同时打开秘笈,一页一页地看下去! 萧梦梅、金成两人皆是聪明绝顶之人,均有过目不忘之能,虽然他们并无存心习炼这套剑法之意,但是,他们一看之后,就忍不住默记在心了! 而且,他们也同时发现,这套剑法,虽然仅只七招,但其精奥博大,简直是人间罕见的武功! 萧梦梅忍不住叹息道:“金兄,这套剑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金成也笑道:“萧大弟,这套剑法比圣剑九式如何?” 萧梦梅道:“高明不少j至少这七招剑法之中,有几招剑法,正克制九式的招式!” 金成笑道:“大弟,你可曾记下了?” 萧梦梅苦笑道:“既然看过了,大概也就想忘也忘不了的了!” 金成大笑道:“兄弟要为盟主高兴了……” 话音一顿,他翻到了剑笈的最后一页,忽然叫道:“大弟,果然不出兄弟所料,天佛长老留有遗言在这秘笈的后段!” 萧梦梅连忙凑过去一看,只见那秘笈上写着: “老衲天佛,自幼剃度,终身礼佛未曾稍懈,缘以武林女魔‘铁心公主’宋玄玄仗恃一身武功,不惜牺牲色相,为祸武林,残害武林少年男女,老衲与天龙子大师,‘秋水书生’南宫柳施主,‘白马侠丐’李天扬施主等四人,商量灭魔大计,不料儒、丐二施主反被宋玄玄妖术美色所迷,而成了女魔的得力助手,老衲只好与天龙大师暂时退去,孰料妖女竟然不忘老衲,约斗老衲于泰山之顶,老衲斯时业早已有心永久困监女魔,并发下宏愿,必将此女渡入我佛崖前,是以在贾似道那座托由老衲三室弟子所建的藏宝石洞之内,添建了两处秘室,以备困居女魔和儒、丐二施主之所,女魔既然正好约我前往泰山决一死战,老衲难得免去再费心血,于是不惜施展绝世神功,将她们三人制服,带往藏宝洞中,按预定步骤,感化三人……” 看到此处,金成皱眉道:“天佛长老这等做法?未免有些作法自毙了!” 萧梦梅道:“金兄,我认为天佛长老是害在自己的慈悲心肠之下,像这等极恶的女魔,不将其置于死地,真是大大的不该!” 第八十九章先机 金成笑道:“大弟,佛家度世,本就不惜以身啖虎,天佛长老这等做法,倒也不算怎么过分……但那宋玄玄既然早已心存报复,天佛长老为何不予预防呢?” 萧梦梅笑道:“金兄,你不是说长老是诚心以身度世的么?” 金成笑道:“看了这一段记载,兄弟倒是不大敢相信了!” 萧梦梅笑道:“金兄,如此看来,那宋玄玄果然厉害得很了!” 金成长长一叹道:“三百年来,仅此一人……” 话音未已,已将那页底页翻了过来! 两人仔细瞧过去,只见上面写道: “三十年时间,宋玄玄害死了无数男人,但她最后目的,仍然是在害死老衲,并要毁去老衲道基!老衲明知如此,却因在佛祖之前,发过宏誓,必须渡其皈依我佛门下,是以不得不与之周旋到底!待得大方禅师返回少林以后,宋玄玄的计谋,老衲业已获悉,终于老衲不得不以自毁道基之志,而换取了宋玄玄在佛祖像前九叩皈依!老衲或许自此万劫不复,但老衲许下的宏愿,总算未曾食言!今后发现老衲生平的施主,尚祈代老衲清白作证,并请检验宋玄玄的额际戒疤,是可证明老衲虽堕地狱,依然未犯我佛妄戒了!天佛剑谱及天佛慧剑举以相赠,尚盼能宏扬武体正义,幸甚!幸甚!” 最后,是署了个释天佛恭记! 读完了经过,萧梦梅长长地嘘了一口大气! 第198章 金成低声道:“圣僧之心,可敬,可佩……” 萧梦梅道:“金兄,这儿的一切,咱们最好不要乱动,以免冒渎了前辈高人!” 金成点头道:“大弟说的是!咱们且封闭这两处静室,另寻出路去吧!” 话音一顿,转身向外行去! 萧梦梅闪身放下罗帐,向床上的二人一揖,这才追向金成,口中道:“金兄,咱们先向那石棺沉下之处瞧瞧如何?” 金成笑道:“兄弟也是这等想法!” 话音一顿,迅快地将那控制左右两道门户的石棺推还原位,将两道门户关闭,这才向那地下的石棺行去! 此时,萧梦梅已然沿着那石棺下陷之处的两根铁条搭成的小梯,走到地下的一间斗室之中! 金成一跃而下,笑道:“大弟,这儿有没有门户可寻?” 萧梦梅笑道:“如有门户,应是在石棺之中!” 金成双眉一扬笑道:“对,兄弟倒是忘了这座下陷的石棺,十分可能是通往外间的通道!” 话音未已,人已向那石棺之中探首查看! 忽然,金成笑道:“大弟,这儿有了苗头了!” 萧梦梅笑道:“金兄,打开试试……” 金成应声笑道:“大弟,你且退后一步……” 一伸手,向那石棺右侧的一个小小铁环上一拉! “哗……啦……” 一阵轰声过去,在那石棺左面墙上,立即露出了一道门户! 而且有一线光亮透入! 萧梦梅笑道:“金兄,这儿必然是通往外面的道路了!” 敢情萧梦梅已瞧出那门户的后面,乃是一条两壁嵌有明珠的甬道,光亮虽是不强,但却看的清楚! 金成自棺中跨出,随在萧梦梅身后走了出去! 两人大约走了约有三十余丈,忽然一股清风,迎面吹来! 金成低声道:“大弟,这阵风必然是自外面的山谷之中吹来的,出口之处,当在前路不远了!你我还得小心一些才是!” 萧梦梅道:“金兄不妨先掣出‘天佛剑’,如果‘长山七魔’当真守在出口之处,只怕难免一番恶战的了!” 金成道:“大弟,你且运起神功,待兄弟前面开路!” 话音一落,寒光一闪,金成业已掣出慧剑,飞身抢向萧梦梅的身前去了! 两人加快了步伐,约莫又斜斜地向上行进了二十余丈之远,突然外面露出了一片天光! 此刻,两人已伫身在一个杂草丛生的洞口! 一线晨光,自洞口透入! 金成转身附耳道:“大弟,你留神了,兄弟一旦遇警,你可莫要立即现身,兄弟相信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内,还伤不了我!……” 萧梦梅笑道:“金兄,这回可不该由你冒险了……” 话音未已,一按金成左肩,人已飞身而出! 金成可没有料到萧梦梅居然飞身掠出洞去,经阻拦,可也来不及了! 其实,他们两个都多余的担心了! 因为,此刻他们存身之地,乃是与入口之处相反方向!这条秘径也是天佛圣僧昔年所特别开辟的,那“长山七魔” 自然是找不出来的了! 原因是他们根本就未曾想到那四具石棺乃是一处机关! 金成此时也跟出洞来! 东升的旭日,正在远处的山坳中露头,那股清新的林木气息,不禁令人的心神霍然为之一振! 金成笑道:“大弟,这是那入口的反面呢!” 萧梦梅笑道:“金兄,你快去将他们四位请来,咱们也好回去与伍婶商量一下如何应付那‘长山七魔’了!” 金成一笑道:“兄弟遵盟主法谕……” 闪身扑进洞内! 移时,五人鱼贯而出,相与大笑声中,奔回泰安城内而去! ※※※※※※ 当日的午后三刻! 史太君率领了群小,抵达了那南天门下的深谷!但金成与萧梦梅隐身在一侧!他们眼下尚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脱困! “黑怪无常”施藩率先开路,直趋那毁去的石洞进口之处! 史平跟在他身后,两人方自抵达那入口的门前,“长山七魔”之中的“黄泉醉道”已大步迎了出来! 史平双目一寒,大喝道:“牛鼻子,你可是‘长山七魔’?” “黄泉醉道”皱眉道:“贫道正是‘黄泉醉道’,小施主怎么称呼?” 史平道:“小爷史平!你们这些放火的家伙,还不给我滚出来受死?” “黄泉醉道”笑道:“史平这个名字,贫道倒是耳生得很你!是谁家的后代?” 史平怒道:“小爷是你们魔祖宗的后代,你还不配问!” “黄泉醉道”可没有料到这姓史的娃儿如此横蛮,不禁怒道:“无知小辈,真是胆大包天……” 史平怎肯挨骂? 身形一闪,大步上前,一拳捣下出去!口中喝道:“吃你小祖宗一拳!” “黄泉醉道”大笑道:“贫道要你好生受点教训!” 一挥大袖,潜劲暗涌,硬将史平迫退了五步! 史平可没料到“黄泉醉道”武功如此之强,不禁当时愣在那儿! 施藩适时冷哼道:“醉道长好高明的太清真气!” 醉道大笑道:“尊驾是谁?” 施藩道:“老夫施藩!” 醉道一怔道:“是‘黑怪无常’?贫道失敬了!” 施藩笑道:“不敢!……” 这时,史太君已在群小簇拥之下,走了过来! 老太太目光一寒,喝道:“平儿,还不与我退下来?真不怕丢人!” 史平一言未发,退到一旁! 施藩适时向醉道长道:“这位老太太乃是十君子中伍二侠的夫人史太君!醉道长可曾见过?” 醉道笑道:“久已闻名了!” 说着稽首见礼道:“贫道黄泉,拜见伍夫人!” 史太君冷冷一笑道:“你们‘长山七魔’似乎通了天了!武林之中,大概没有人能够再在你们的眼中了吧?是么?” 黄泉醉道稽首道:“不敢!夫人言重了!” 史太君冷哼道:“黄泉,谁在给你们撑腰,为什么不敢出来见人?” 黄泉醉道笑道:“伍夫人,贫道乃是奉命在此等候夫人,捎上一个讯息而已!至于天王李兄有没有人在身后撑腰,恕贫道不知!” 史太君道:“传什么讯?为什么又吞吞吐吐不说?” 黄泉醉道笑道:“贫道奉李兄之命,约请十君子后人,五日之后正午,在泰山‘黑石船’前一会!” 史太君冷笑道:“李化雨几时知道那泰山日观峰下有一座‘黑石船’的?” 醉道摇头道:“这……贫道就不明白了!” 史太君道:“好!老身代他们答应了!但你告诉那李化雨,他那身后的人,届时可能又躲在背后不出来!” 醉道笑道:“贫道一定将伍夫人之话,转告李兄!” 史太君道:“很好,咱们五天之后再见……” 一转身,向群小道:“咱们回去吧!” ※※※※※※ 五天之后的黎明! 泰山日观峰前,突然出现了三条人影! 这三人十分从容地顺着山径向上行去,一路说笑不停,颇似十分开心! 那为首的一位,年在八旬开外,看上去白髯飘飘,一派仙风道骨,但步履之间,却是未现龙钟之态! 随在他身后的两人,一位年在五旬,一位约届花甲! 三人谈谈笑笑,在日观峰头的一处巨石之上,面向东面的方向,似是在等着瞧那日出胜景! 就在那朝日正从海面露面之际,三人的身后,突然现出了一个人影! 这人来的无声无息,果然是位武林高手! 那三位观赏日出的老人,根本似是没有发现有人,依然在那儿谈笑不已,指点着海上红日,甚为忻愉! 此时,那位偷上峰头的人,已到三人身后丈许! 那三位老人忽然相顾一笑! 恰在三人发笑之际,那身后的人忽然低声道:“三位请立即下山去吧,日观峰今日有武林人物聚会,三位如果不是武林人物,最好早些离去,以免白白丢了性命!” 三人闻言,似是大大吃了一惊! 那年岁最长之人,突然失声道:“你……是人是鬼?怎会来到我们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人哈哈一笑道:“老夫是人!” 此时,这位自称老夫的矮子,已经走到三人面前,赫然竟是“长山七魔”之中“东城魔丐”修志弘! 虽然,这三位老人早就知道了他是谁,可是他们却没有说出来! 尤其令人叫绝的是,那位年纪最大的老人忽然大声道:“矮朋友,你是武林中的人吗?” “东城魔丐”笑道:“不错,花子正是武林中人!” 那老人道:“你猜老夫是不是?” “东城魔丐”大笑道:“花子瞧你这么大年纪,居然还能爬到泰山绝顶,足见你身强体健,虽然不算武林人物,也该是一个下过一点功夫的练家子是不是呢?” 老人大笑道:“矮朋友说对了,老夫当年可也吃过镖行这一行饭……” “东城魔丐”大笑道:“阁下原来是位镖头么?失敬,失敬!” 这话中的讽刺语气,谁能听不出来? 显然这“东城魔丐”瞧不起人得很! 不过,那三位似是游山玩水的老人,却并不曾见怪! 倒是那位七旬左右的黄衣老人笑道:“老朽等人不过是二流的镖师,矮朋友过奖,不敢当得很……” 话音顿了一顿,黄衣老人又道:“矮朋友的大名,可否见告?” “东城魔丐”大声道:“花子修志弘,人称‘东城魔丐’你们听说过么?” 那黄衣老人怔了一怔道:“没听说过!” “东城魔丐”道:“三位似是很孤陋寡闻!” 年纪最大的白衣老人笑道:“老夫等人干镖师的时候,矮朋友大概还没有出道吧!” 不带火气,但很叫人够听! “东城魔丐”失声笑道:“花子出道已有五十年,你朋友这话不嫌自大么?” 白衣老人笑道:“矮朋友出道这么久了吗?” 第199章 黄衣老人适时笑道:“矮朋友,我提一个人,你知道不知道?” “东城魔丐”道:“只要武林人物,花子大概不知道的很少!” 黄衣老人笑道:“武林中有一个叫做‘九魂魔铃’卜窥字的人,你矮朋友听说过没有?” “东城魔丐”大笑道:“十君子之一,花子怎会不知?” 黄衣老人忽然长长一叹道:“矮朋友看来果是武林中的人了!你既然知道十君子,显然你并未欺骗老朽等三人的了……” “东城魔丐”听来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三个人不但来历可疑,而且说话都有些刺耳! 黄衣老人话音甫落,白衣老人已笑道:“矮朋友,老夫也想起来一个人,武林中有一个名字叫做‘疯丐’的人,矮朋友认识不认识?” “东城魔丐”愣了一愣,道:“花子的师叔,又怎么认不得呢?” 白衣老人陡地大笑道:“如此说来,老夫要托大了!叫你一声贤侄如何?” “东城魔丐”连脖子都粗了! 他目光一寒道:“尊驾是在占花子便宜?你可知道花子不是好惹的!” 白衣老人大笑道:“老夫与那‘疯丐’曾经义结金兰,当然要比你大上一辈的了!不过你如不怕逆伦犯上,你答应不答应老夫的称谓,那又自当别论了!” “东城魔丐”简直弄不清楚这三个人是什么来头! 这白衣老人曾与自己师叔结拜过? “东城魔丐”根本不信! 他冷哼了一声道:“花子师叔怎会与你这二流镖师结拜?” 白衣老人笑道:“这个……只因令师叔十分感激老夫指点了他一手武功之故!” “东城魔丐”更不相信了! 这怎么可能? “尊驾到真是个牛皮大王!” 白衣老人大笑道:“是么?老夫虽然已经上了一把年纪,武功也搁下了很久,但如有人对老夫不敬之时,老夫仍可与他一战!” “东城魔丐”大笑道:“原来尊驾是诚心找人打架的么?花子倒是真的看走了眼,失敬了!” 白衣老人道:“老夫告诉你,那疯丐对老夫尚是一口一声大哥,你是他的晚辈,对老夫说话可得小心一点才好!” “东城魔丐”冷笑道:“尊驾名号怎么称谓?” 白衣老人笑道:“老夫名叫武祖福,武林中送了个名号叫做‘七魔太公’,疯丐可曾对你提及过老夫了?” “东城魔丐”沉吟道:“武祖福?‘七魔太公’?这名字陌生得很呢!家师叔可没有说过像尊驾这么一号的人物!” 白衣老人大笑道:“你再多念几遍,自然就会想起来了!” “东城魔丐”果真口中不停地念道:“武祖福,武祖福……‘七魔太公’……‘七魔……太……公……’武祖福……祖……福……” 突然,“东城魔丐”一跳三尺,叫道:“你……你敢作弄花子?你敢说是吾祖父?你敢说是我们七魔的太公?尊驾果然是活的不耐烦了……” 白衣老人大笑道:“贤侄,你可是明白了么?” 真沉得住气!“东城魔丐”呆了一呆道:“老花子今儿可是走了眼了!三位到底是谁?你们来到泰山是为了何故?三位若不说明,老花子可就不客气了!” 白衣老人笑道:“贤侄这句话好像在威胁老夫了,是么?” “东城魔丐”大怒道:“老花子可是跟你们说的正经事!三位如果再打哈哈,可就是自误生命了……” 话音一顿,又道:“老花子今天不想惹事,三位虽然对老花子已然犯了大大的不敬,但老花子却不想计较,你们最好立即下山,否则,老花子的耐性就有限了!” 白衣老人大笑道:“修志诚,你错了!” “东城魔丐”怒道:“三位莫要不识相!老花子若非因为……” 黄衣老人大笑道:“因为什么?你为何吞吞吐吐?” “东城魔丐”忽然嘿嘿一笑道:“三位可是那伍东平遗孀所差来此处的?” 白衣老人大笑道:“修志诚,你越来越错了!” “东城魔丐”道:“你们不是她们派来的?” 白衣老人笑道:“如果你要作这等猜想,那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老夫并不认识十君子中的伍老二和他的遗孀!” “东城魔丐”道:“既然三位不是伍夫人的手下,你们还是早走为妙!” 白衣老人笑道:“为什么?” “东城魔丐”笑道:“老花子不忍心瞧着你们骨化飞灰的葬身此处!” 白衣老人愣了一愣道:“老夫有些不信了!” “东城魔丐”道:“尊驾不相信哪一点?” 白衣老人道:“老夫认为以你们‘长山七魔’,不见得会是十君子后人之敌!” “东城魔丐”大笑道:“若无万全之策,我们也不会敢去惹那十君子的后代子孙的了!” 黄衣老人忽然一笑道:“矮朋友,老朽已经明白了!看来此处果然不是善地,咱们如不离去。说不定真要惹来一身麻烦了!” 白衣老人点头道:“方兄说的是,咱们还是少惹是非为妙!” 话音一顿,向“东城魔丐”笑道:“多谢贤侄了……” 缓缓转身,就待下山而去! “东城魔丐”忽然大声道:“尊驾可否暂且留步?” 白衣老人霍然转身,笑道:“怎么?你不是撵我们走么?怎地又变了心意了?” “东城魔丐”皱眉道:“阁下的姓名,可否见告呢?而且,花子的疯师叔真的与尊驾有过结拜之谊么?” 敢情“东城魔丐”对白衣老人临去之时,还要叫他“贤侄”这句话,感到了严重! 是以,他要问明真相了! 白衣老人闻言,哈哈一笑道:“修贤侄,你那疯师叔可对你提起过一位叫做陈飞的人?” “东城魔丐”听得呆了一呆道:“陈飞?陈……你老就是‘璇玑客神手仙翁’陈大叔么?” 白衣老人大笑道:“不错,老夫正是陈飞!” “东城魔丐”连忙抱拳长揖道:“晚辈不知你老就是陈大叔,适才得罪之处,请大叔莫要见怪!” 陈飞大笑道:“老夫若是见怪,岂会对你说明身份了?贤侄不必多礼了!” 原来陈飞倒真是疯丐的拜兄! 不过,陈飞乃是“罗浮官”的清客之事,武林中根本无人知晓,是以,“东城魔丐”才不会生出疑念! 也正因为这个问题,使得史太君和十小君子这一方面,获得极具价值的机密了! “东城魔丐”此时可就态度大不相同了! “大叔,你老怎地来到了泰山呢?” 陈飞笑道:“老夫因为出关访友,回来顺道经此一游!” “东城魔丐”笑道:“大叔,你老既是来此游山,倒叫晚辈想起来,你老何不在此多留一日,也好见见一场武林之中最大的闹剧呢?” 陈飞笑道:“什么武林闹剧?是不是你们七魔又再出新花样了?” “东城魔丐”笑了一笑,看看黄衣老人和那位五十上下的灰衣老人道:“大叔,这两位是……” 陈飞笑道:“老夫好友方雷与罗超!” “东城魔丐”对于“焚心神叟”方雷和“六指怪客”罗超却是十分耳生,闻言只抱拳一笑道:“原来是罗兄和方兄!” 方、罗两人也抱拳笑道:“修兄大名,老朽等耳闻已久了!” 陈飞此时笑道:“贤侄,这两位老兄弟都是闲云野鹤之身,从不介入江湖是非,你如有什么话要说,尽管直说无妨!” “东城魔丐”笑道:“大叔,这件事关系今后武林太大,所以,晚辈不得不谨慎一些!” 陈飞笑道:“贤侄说的乃是常情,若非这方、罗两位老兄弟的为人老夫明白,老夫也不会要你说的了!” “东城魔丐”笑道:“大叔,今日正午,那伍东平的遗孀,将要率领一干十君子后人,来到日观峰下的深谷,与‘长山七魔’一决雌雄……” 陈飞笑道:“贤侄,你们与那伍夫人几时结上了仇了么?” “东城魔丐”道:“昔年之恨未解,自然是免不了要作一个结断的了!” 陈飞笑道:“贤侄,你们可就是只有七个人?不嫌势单力孤么?” “东城魔丐”笑道:“不!晚辈等尚有武功极高之人助阵!” 陈飞笑道:“如此老夫倒是放心了……” 话音一顿,又道:“贤侄,你说的这位武功极高之人是谁?他可是比那十君子的后人高明么?” “东城魔丐”笑道:“合十君子后人联手,只怕也当不得此老一击呢!” 陈飞笑道:“老夫出关之时,曾经听说那十君子中萧大先生的后人萧梦梅已然被推选为武林盟主,而且听说他业已练就天龙子绝学,武功已到天下无敌之境,贤侄居然说有人能够比这小子更强,老夫倒是难以相信了!” “东城魔丐”笑道:“若以萧梦梅而论,他倒是唯一可以与晚辈等请来的靠山势均力敌之人,不过,大叔,那小子空有一身武功,已然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陈飞故意恍然笑道:“那又为什么?” “东城魔丐”笑道:“这小子和‘神通双侠’中的金成,同时被困在一处永远不能出世的山腹之中,不出十天就要活活饿死了!” 陈飞笑道:“原来如此么?那就难怪了……” 话音一顿,又道:“贤侄,你们那靠山是谁?老夫认识么?” “东城魔丐”笑道:“很可能大叔也认得!他就是这位方兄刚才所提起过的十君子之一,‘九魂魔铃’卜老人!” 陈飞听得哈哈大笑道:“贤侄,原来是卜窥宇么?老夫这场热闹是看定了,走,走,老夫陪你去见见他们!” 第九十章正邪大结合 话音一顿,忽然向方,罗二人笑道:“两位老兄弟向来不喜涉入江湖恩怨,今日正午之会,你们两位去不去?” 方雷大笑道:“陈兄请自行前去,兄弟与罗兄恕不奉陪,三日之后,咱们在东山相候便了!” 第200章 话音一落,竟是转身下山而去! 丽日当空,万里无云! 泰山日观峰的背侧深谷之中,此时正奔行着不少人影,不时传出一两声低笑! “长山七魔”中的“地狱鬼王”赵洪明,“东城魔丐” 修志诚两人,正守候在谷口的附近,等待着史太君和一干小侠们前来赴约! 眼看午时已过,谷口却未见赴约之人的踪影! “东城魔丐”瞧了一瞧天色,低声道:“赵兄,午时早已过了!” “地狱鬼王”的浓眉一扬,大声道:“莫非他们不敢前来赴约了?” “东城魔丐”道:“花子认为不至于!试想那姓史的婆娘,性格何等暴烈,她怎能受人的临阵脱逃之讥呢?” “地狱鬼王”道:“那也不一定……” 话音一顿之间,谷内已奔来一人! 此人正是拐三爷! 他直趋赵洪明身前,大喝道:“他们还没有来?” 赵洪明摇头道:“没有!” 拐三爷冷哼道:“午时已过三刻,是否他们不敢前来赴约?” 赵洪明笑道:“这……老朽亦无从判断!” 拐三爷的脸色十分难看,怒道:“会不会是那黄泉醉道传话不清,弄错了时刻?” “东城魔丐”大笑道:“那怎么会?” 拐三爷沉声道:“老爷子已然动火,你们还不赶快派人出去查查么?” 赵洪明微微一笑道:“老弟说的也是,咱们果真该派人出去查查了!” 掉头向“东城魔丐”道:“修兄,偏劳你一趟如何?” “东城魔丐”点头道:“花子这就去……” 身形一闪,出谷而去! 拐三爷冷冷一笑道:“赵爷,对方抵达之时,可莫要忘了信火!” “地狱鬼王”笑道:“老朽怎会忘记?老弟快入内等候吧……” 拐三爷脸色沉重地掉头入内! 就在拐三爷离去不久,“东城魔丐”已电疾掠回! 人未到,声音已到! “赵兄,他们今天不来了!” “东城魔丐”扬起手中一封牛皮封套,又道:“史婆娘派人把这个书信放在谷外的山路之中,赵兄,咱们快去禀告卜爷……” “地狱鬼王”大为意外地一惊道:“这……为了什么?” “东城魔丐”道:“赵兄,此事果然有些奇怪,但你我还是见了卜爷说明,纵有什么不妙,想必卜爷会有安排的?” “地狱鬼王”道:“也好……” 两人身形一转,大步走入谷内! 这时,自两人的身后一处山石后面,突然露出一颗光头,咧着嘴朝两人嘻嘻一笑,自语道:“魔崽子们,咱们走着瞧吧!” 光头一晃,又缩了回去! “东城魔丐”和“地狱鬼王”,已然回到谷内! 在那谷底的尽头,是一处笔立千仞的石壁! 但在石壁的底层,却又突起了一座小山一般的巨石! 这块巨石的色泽,是黑的! 而且,一眼望去,就可发现,这黑色的高大巨石,乃是形似一只海上巨舫般,横在石壁之下! 靠这黑色巨石的中央,天生的长了两排盘龙矮松,细心的一数,你会发觉乃是八棵,如果就船体而言,这八棵小松,正不啻是八只帆桅! 在那正中两棵小松的下面,有一道高约八尺,宽约四尺的大石门,此时,那石门正打开着! “东城魔丐”和“地狱鬼王”,就是由这门中走了进去! 敢情,这石船乃是一处洞府! 赵,修二魔入内以后,直趋左侧一间大厅! 石船之内,十分明亮,一切装饰,也极为华丽!两人跨进大厅,立即向那坐在长案之后的卜老人长揖! “长山七魔”中的另五位,文天齐和剑、拐、刀三绝,全都在这间大厅之中! 但是,这伙人中,也有两个生面孔! 一个是陈飞! 另一个,则是一位中年美妇! 这女人正是“蟠龙谷主”乔芳霞! “地狱鬼王”双手呈上那封信缄,口中说道:“卜爷,这是那姓史的婆娘差人送来的书信!” 卜老人的形貌,依然十分慈祥,他接过了那封信,毫不惊奇地缓缓打开,念道:“十日之后,再来赴约!” 底下的署名,赫然是“武林盟主”萧梦梅! 卜窥宇目光在厅内一转,笑道:“他们要十天之后,始来赴约了!各位可曾想到,这十天之中,他们要作上一些什么打算?” 卜老人这一问,倒是问得人人均未曾回答! 因为,这是个十分明显的事! 他们一定是想多约一些高手来此而已! 卜老人眼见众人均未说话,不禁笑向陈飞道:“陈兄,你向以胸罗万有,称誉宇内,这等事陈兄一定胸中早已明白对方的意图所在的了!” 陈飞哈哈一笑道:“卜兄,你太瞧得起老朋友了!” 卜窥宇笑道:“陈兄号称璇玑客,自是有那过人之能,何况昔年你我相交之时,那件事你不是料断得如同目见一般?” 陈飞笑道:“卜兄,老朽到是猜测过他们意图,但说出来之后,卜兄不妨自行斟酌是否可能……” 卜窥宇笑道:“陈兄请说!” 陈飞笑道:“卜兄这封信是谁署的名?” 卜窥宇道:“署名之人是谁,有关系么?” 陈飞笑道:“大有关系!” 卜窥宇道:“署名之人,乃是‘武林盟主’萧梦梅!” 陈飞笑道:“这就是了!果然未出老朽所料!” 卜窥宇笑道:“陈兄,莫非你已猜到此信不是伍二嫂署名送出么?” 陈飞笑道:“兄弟正是这么想的!如是伍夫人署名,他们必会差人亲送,就不会放在那路上的了!” 卜窥宇笑道:“这究竟为了什么呢?其中有何不同之处?” 陈飞笑道:“此信如是伍夫人具名,他们的用意,顶多不过是要想打听清楚这‘石船谷’中的虚实,再行前来赴约而已!” 卜窥宇道:“可能!” 陈飞道:“但如是由‘武林盟主’具名,则其中就大有文章了!” 卜窥宇笑道:“请道其详!” 陈飞道:“依老朽猜想,萧梦梅可能要以武林盟主身份,帖邀天下武林的各派宗主,同来泰山,与卜兄决一死战了!” 卜窥宇道:“陈兄不愧璇玑客之誉,这一点看法,果是合情合理得很……” 此时厅内诸人,也都对陈飞的判断,大为敬服! “八冥天王”李化雨笑道:“卜老,对方既然如此大张旗鼓,咱们是否也要再找些高手来此,共御强敌呢?” 卜窥宇略一沉吟,笑道:“魔道高手,活在世上的尚有几人?李老弟知道么?” 李化雨笑道:“据兄弟所知,那‘金面天尊’金如幻,积石山主人佟腾夫妇,以及乔谷主手下,不下十人之多!” 卜窥宇笑道:“既是尚有如此多人在此,我们不妨来上一次魔教高手大结合,也好与这些自命正派的白道高手,在这‘石船谷’内作一次正邪存亡大决战!” 李化雨点头道:“兄弟亦有此心!” 卜窥宇道:“事不宜迟,李老弟不妨立即差人四下去约请,务必要他们在八日之内赶来泰山……” 李化雨笑道:“兄弟这就去办!” 抱拳一揖,退出厅外而去! 卜窥宇这才向陈飞笑道:“陈兄,你呢?是否愿意留至会后再走?” 陈飞笑道:“此等盛会,老朽自是不愿错过的了!” 卜窥宇大笑道:“有陈兄为运筹帷幄,兄弟安心多了!” 陈飞笑道:“卜兄之事,老朽怎敢置身事外?但愿卜兄雄霸武林的大业成功,老朽也就兴有荣焉……” 卜窥宇大笑道:“陈兄金言,但愿能够实现!” 长长一叹,又道:“数年之前,老夫霸业眼见将成,却不料那位萧老大的儿子萧梦梅,果真不是被老夫寻来的孩子,以致于功亏一篑,这一回么,陈兄,不是老兄弟我夸口,纵然那天龙子再世,他也难逃老夫掌心了!” 陈飞笑道:“卜兄,老朽完全相信了……” 卜窥宇忽然皱眉向那剑大爷道:“剑兄弟,那天齐孩子呢?” 剑大抱拳道:“笔六弟为了寻找小爷,迄至今日尚未归来!” 卜窥宇长长一叹道:“抓五弟可有消息?” 剑大摇头道:“没有!” 刀二忽地沉声道:“抓五弟的性格,大哥你是知道的,只怕指望他办事,已经不可能了!” 卜窥宇道:“二弟说的是,五弟为人守正不阿,要他伺机下手萧梦梅,那是十分为难的了!当日老夫选他留下,也正是为了他的为人,如与我们一道,他也必会半途之中,抽身而去的!是以,我将他派在萧梦梅左右,不论如何,总也可以为我们通通声息!” 刀二爷瞪目道:“抓五有些忘恩负义!大哥,日后见着他时,兄弟必要与他拚一死战,要他知道背主之人的报应!” 卜窥宇笑道:“二弟,自家兄弟,不要这么认真了!” 话音一顿,忽然向剑大道:“大弟,你得设法在十天之内,找到天齐才成!” 剑大暴声道:“兄弟遵命!” 一转身,大步出了厅外! 卜窥宇回头对那位十分文静的钩四道:“四弟,你在七天之内可否找得到抓五弟?” 银钩老四抱拳道:“小弟尽力而为!” 卜窥宇道:“四弟,七天之内,不论找到与否,一定要赶回此处,莫要误了此间大事!” 银钩四爷恭声道:“小弟遵谕!” 身形一转,也出厅而去! 卜窥宇这才呵呵一笑,向陈飞道:“陈兄,你且随老弟瞧瞧谷内的一切布置,看看是否可以一举击灭那十二门派之人!” 陈飞心中大奇,表面却十分平淡地笑道:“兄弟正要瞻仰卜兄的高明手法!” 卜窥宇大笑道:“陈兄,只怕兄弟的手法,在陈兄而言,不过乃是雕虫小技了!” 陈飞大笑道:“卜兄忒也客气了……” 大笑声中,陈飞在卜窥宇的陪同之下,出了大厅,向谷内各处的埋伏地点,缓缓行去! 第201章 ※※※※※※ 泰安城内,史太君也正在和晓梅姑娘商讨着大事! 萧梦梅却与伍仇、雷啸天三人在房内闲谈! 金成此时忽然闯了进来: 对于金成的闯入,倒令萧梦梅吃了一惊! “金兄,有什么要事么?” 金成笑道:“有!陈老曾通知雷大侠,那‘蟠龙谷主’乔芳霞果然也在谷中。” 萧梦梅笑道:“还有别人么?” 金成笑道:“群魔结合之会,当在十日之内形成了!” 萧梦梅道:“这也是陈老说的?” 金成道:“正是陈老所言!” 萧梦梅道:“看来十日之后的一战,乃是武林中的正邪最后一战的了!金兄,咱们可得费些手脚的了?” 金成笑道:“陈兄弟也觉得此事十分棘手……” 雷啸天忽然大笑道:“二弟,依愚兄看来,这倒是一个诛灭群魔的机会来了。” 萧梦梅笑道:“大哥莫要小看卜老丈啊!” 雷啸天笑道:“二弟,那卜窥宇的武功再强,也不会是二弟之敌,至于其余的人,那就更非伍兄弟和愚兄所惧了!” 萧梦梅笑道:“大哥,小弟认为我们还是小心些好。” 雷啸天大笑道:“愚兄也不曾说过不小心啊!” 伍仇此时方始笑道:“雷大哥,那‘蟠龙谷主’的武功,据说不在卜窥宇之下!试想大哥姑母都肯存身谷内,足见这位谷主必有他过人之处!” 雷啸天闻言,半晌没有说话! 伍仇这话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金成适时笑道:“雷兄也不必沮丧!‘蟠龙谷主’虽然武功高强,但我方也有人可以制服他们……” 伍仇笑道:“金兄,谁能克制那姓乔的女人?” 金成笑道:“这人就是伍兄弟你!” 伍仇一愣道:“我?” 金成笑道:“正是兄弟你!” 萧梦梅此时也想起来了什么大事似的,笑道:“不是金兄提起,兄弟倒几乎忘了!” 伍仇弄不清楚金成和萧梦梅卖的什么关子,笑道:“金兄,你……” 金成笑道:“伍贤弟,那‘蟠龙谷主’的武功,只不过是靠着一套‘蟠龙刀’法和一些使人神智丧失的毒药而已!我们只要有办法破得了她的那套刀法,这不就得了么?” 伍仇笑道:“金兄,你知道她那套刀法么?” 金成道:“知道……” 说话之间,自怀中掏出了一本刀谱,递给了伍仇,笑道:“伍兄弟,这就是那‘蟠龙刀谱’!” 伍仇笑道:“这……真的是那套刀谱?” 伸手接过“刀谱”,随手一翻,突然大笑道:“好精奥的刀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金成笑道:“伍兄弟,还有一样东西,也得交给你呢!” 说着,启衣襟之内,解下“蟠龙神刀”,双手奉上,大笑道:“伍兄弟,那‘蟠龙神刀’也在此间,试想这两种至宝均在我们手中,那乔芳霞又何足惧哉?” 伍仇接过神刀,怔怔地问道:“金兄,这是怎么回事?” 金成笑道:“你问问萧兄弟吧!” 伍仇还没问出口,萧梦梅已笑道:“贤弟,这神刀与刀谱是愚兄与金兄在那‘东山藏宝’的石洞之内找到的,正好由贤弟在这三天之内练熟,也好用以制服那‘蟠龙谷’中之人了!” 伍仇道:“大哥,这怎么可以?” 萧梦梅道:“为何不可?贤弟不想练么?” 伍仇道:“这个……家母恐怕不会应允小弟学习别家武功!” 萧梦梅大笑道:“贤弟,这事你不必担心了!” 金成笑道:“老太太不会反对的!伍兄弟,要想制服那‘蟠龙谷主’,可就全靠这柄神刀和刀法的了!” 伍仇笑道:“大哥与金兄真是使小弟敬佩不已……” 雷啸天适时道:“金兄,除了‘蟠龙谷主’外,陈老可曾说出,卜窥宇还请了一些什么人物?” 金成道:“陈老没有再说什么特别的人物了!” 雷啸天目光一转,道:“金兄,那陈老可曾说林谷中有什么机关埋伏?” 金成笑道:“方大侠已然自陈老处带来一份地图,上面已将各处危险和埋伏标明白了!”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张尺许大小的地势图,交给了雷啸天! 雷啸天却又顺手交给了萧梦梅道:“二弟,还是由你来送给伍二婶吧!” 萧梦梅倒也不曾推辞,接过地图,笑道:“金兄,陈老还说了些什么?” 金成笑道:“陈老说,艾天齐迄今未见踪影,连卜老人也正在差那剑老大出去寻找哩!” 萧梦梅闻言一怔道:“他们也没找得到么?” 金成笑道:“可不是?” 萧梦梅道:“金兄,这事情可能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金成笑道:“大弟可是说那艾天齐的行踪令人可疑么?” 萧梦梅道:“可不是?” 伍仇插口道:“金兄,那艾天齐会不会又像在雷家堡时一样,他派人在暗中捣什么鬼呢?” 金成笑道:“未始不可能!” 萧梦梅笑道:“金兄,兄弟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那陈老提及过没有?” 金成道:“什么事?” 萧梦梅道:“卜老人可曾提过那艘‘黑石船’泊在何处?” 金成道:“没有!” 萧梦梅道:“金兄派人沿海寻查,可曾有了回信?” 金咸道:“也没有!” 雷啸天大声道:“奇怪!这等大船又怎能在海面之上失去了呢?” 金成笑道:“雷兄弟,失踪大概是不可能的,只是卜老丈藏得十分隐秘,一时之间无法寻到而已!” 萧梦梅皱眉道:“如此看,在这次决战之前是找不到的了!” 金成道:“大会尚有六日方始举行,如果陈老细心,也许能在期前看出也不一定!” 萧梦梅笑道:“只好如此想了!” 金成这时一笑道:“大弟,那把剑和剑谱交给晓梅姑娘了么?” 萧梦梅笑道:“交给四妹了!” 金成道:“但望晓梅姑娘十天之内,习练纯熟……” 雷啸天笑道:“金兄,什么剑?过四妹一身武功,足以睥睨天下,难道还有什么高明武功,要她去学么?” 金成笑道:“可不?这套剑法,只怕连萧盟主的‘天龙圣剑九式’也无法与之匹敌呢!” 雷啸天、伍仇同时失声道:“有这等事?” 金成道:“真是有这等事!” 伍仇忽然看了手中刀谱一眼,大笑道:“金兄,我明白了!” 金成道:“伍兄弟可是从这本刀谱上猜想出来的?” 伍仇道:“正是!想必那什么比萧大哥剑法还要高明的剑术,八成必是从那石洞中寻找出来的,是么?” 金成笑道:“正是!” 雷啸天大声道:“金兄,天下有什么剑法能比‘天龙圣剑九式’还要强呢?雷某则是有些难以相信的了。” 金成道:“雷兄也是使剑之人,武林中相传三百年前与天龙子齐名的另一位空门怪客,雷兄可曾耳闻?” 雷啸天道:“是天佛禅师?” 金成道:“可不正是天佛长老么?” 雷啸天失声大叫道:“那一定是‘天佛慧剑’了!” 金成道:“正是‘天佛慧剑’!” 雷啸天拍手道:“若是‘天佛慧剑’,那果真是圣剑九式的克星到了!二弟呀!四妹习成此剑之后,只怕你…… 唉,二弟,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在四妹的跟前直得腰了!” 萧梦梅听得后脸通红,笑道:“大哥,当心四妹割你的舌头!” 雷啸天伸了伸舌头,笑道:“二弟:你不会对四妹讲吧!……” 他话音未了,晓梅姑娘已出现在门口,笑道:“大哥,什么事不许对我讲?” 雷啸天愣了! 他想不到过晓梅会突然出现,不禁期期艾艾地笑道:“没有什么,只是说笑而已!” 晓梅姑娘娇笑道:“大哥,你这些日子好像学坏了不少!不过,今天的事小妹不再计较,以后大哥要是再说话不小心,小妹可真要割你的舌头了!” 敢情她早巳听明白了! 雷啸天涨红着脸笑道:“愚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跟自己的舌头开玩笑了!四妹,你突然来此,可是就为了偷听愚兄的玩笑话么?” 晓梅姑娘啐道:“大哥,小妹才没有你那么豪爽呢!” 话音一顿笑道:“少林、武当两位掌教,已经抵达了!娘要你们去到客厅跟他们见面!” 雷啸天大笑道:“这两位掌教到是来的忒快……” 萧梦梅也笑道:“大哥,咱们这就快去大厅,莫要让人家笑我们抬架子!”转头向金成一笑道:“金兄,你且去安排一下客房,这几天恐怕有不少人要来呢!” 金成笑应了一声道:“大弟不必担心,这些事兄弟自会照应。” 第九十一章恩怨从此消 话音一落,五人同时下楼而去! 这已是萧梦梅约定的第十天正午! 泰山日观峰的“石船谷”里,聚集了百多名当代武林的第一流高手! 就在那“石船”前面十丈远近,摆下了足足有廿桌酒宴!不过,每一桌都未曾坐满八人而已! 廿桌酒宴,摆成了个半圆形! 半圆的中央一桌,只坐了史太君、过晓梅、卜窥宇、李化雨、萧梦梅、伍仇六个人! 左侧的四桌,是“长山七魔”中的几位,蟠龙谷的五绝,“金面天尊”金如幻,积石山主夫妇等九人。 右侧的四席,则是坐的十二门派的掌门和十君子后人,每桌是六位! 依次下去,乃是坐的各派高手,或是独霸一方的豪客! 此时,酒菜已由“长山七魔”找来的打杂人送了上来! 酒过三巡,卜窥宇举杯笑向史太君道:“二嫂,小弟拜别二嫂,已有十多年了!今日重睹二嫂慈颜,真令人兴起恍如隔世之感!” 史太君冷哼一声道:“卜窥宇,你有脸说这种话么?” 卜窥宇依然笑道:“二嫂,小弟对于昔日所为,深感疚歉,而且,小弟正在设法忏悔……” 史太君冷笑道:“卜窥宇,你说得好轻松! 第202章 人死了,就凭你一句疚歉就可以活得回来么?卜窥宇,你想过没有?” 卜窥宇长长一叹道:“依二嫂之见,又该怎么办呢?” 史太君道:“万死难辞其疚!” 卜窥宇道:“小弟纵然死了,于事又有何补呢?” 史太君冷笑道:“杀人偿命道理极其简单!卜窥宇,你懂么?” 卜窥宇道:“二嫂要小弟一死偿命?” 史太君道:“你可以自己想想……” 卜窥宇忽然笑道:“二嫂,你可能错看了兄弟了!” 史太君道:“不错,若非看错了你,十君子又怎会有今日这等后果?” 卜窥宇长叹一声道:“二嫂,兄弟只怕是永远说不清了!” 史太君冷冷地应道:“卜窥宇,今天当着天下精英,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我希望你马上说出来,否则,可莫怪我无情!” 卜窥宇大笑三声道:“二嫂可是要我向天下英雄认错?” 史太君道:“认不认错,主权在你自己的了!” 卜窥宇哈哈一笑道:“二嫂既要兄弟认错,兄弟焉敢违命?” 卜窥宇话音一落,史太君不禁一怔! 她可没曾料到,卜窥宇真会答允! 此时,卜窥宇已站了起来,举杯向全体英雄道:“老夫卜窥宇,昔年承蒙萧大哥引介,列身十君子行列,内心十分感奋!” 话音至此,史太君不禁怒道:“废话!你也懂得感激?” 卜窥宇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不曾理会史太君,依然向群雄道:“卜某此后由于一时之误,铸下终身之恨,而致十君子中的八位,丧生兄弟手上,一身血债,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 坐下诸人,无不为之变色! 卜窥宇目光一转,续道:“兄弟也曾思及,一死而报诸兄于九泉之下,但兄弟大错既已铸成,纵然一死,又有何益? 因此,乃率领六绝中的五位兄弟,打算退居林下,暗中做些善事,而为昔日之误,寻求化解……” 少林掌门心禅合十道:“施主此心,不失智者之志……?” 卜窥宇苦笑道:“大师莫要过誉,卜某隐居以后,却才发现自己,又犯绝大的过失了!” 史太君冷笑道:“错在何处?你莫非还想杀人?” 卜窥宇摇头道:“二嫂,兄弟隐退之后,忽然发觉了一桩十分可怕的阴谋,正在武林之中激荡,是以,兄弟才前往南海,驾走那艘‘黑石船’……” 萧梦梅闻言一怔,大声道:“难道那‘黑石船’会成了怪物来为祸武林?” 卜窥宇摇头道:“贤侄,‘黑石船’本身虽非什么怪物,但如落入了凶人之手,可就要成为武林人物祸患的了!” 话音一顿,卜窥宇又道:“幸而老朽抢先一步,将那‘黑石船’驶出海外,并在青岛海面,予以凿沉,以绝后患……” 史太君大怒道:“你把‘黑石船’弄沉了?” 卜窥宇道:“二嫂莫要发怒,兄弟凿沉此船,实因此船如若被坏人取去,驶进内河江湖,定必要掀起滔天大祸!” 史太君道:“笑话!你以为我没上过‘黑石船’么?这条船有什么祸患,我不会不比你清楚吧!” 卜窥宇笑道:“二嫂的话,我懂!但是,二嫂可知道这‘黑石船’的舱底,藏了多少隐秘之处么?” 史太君怒道:“鬼话,老身不信!” 卜窥宇笑了一笑,自怀中取出一黄色的绢幅,笑道:“二嫂请瞧瞧,这是谁的字迹?” 史太君接过那尺许黄绢,看了一眼,不禁失声道:“这是萧大哥的手笔!” 卜窥宇道:“可不,正是大哥手笔!” 史太君道:“你是在哪儿弄来的?” 卜窥宇回手指了那身后的“石船”道:“二嫂,兄弟是在这个‘黑石船’洞中找到的!二嫂不妨仔细瞧上一瞧,就明白兄弟为何要将那条船弄沉了!” 史太君有些不信地向手中黄绢望去! 卜窥宇向萧梦梅道:“贤侄不妨看上一看!” 萧梦梅、过晓梅全都凑过头去! 只见那黄绢之上写着: “余身为‘黑石船’主十年,方始发现此船暗藏凶险,铁木真人昔年为余画下蓝图,即由余亲自前往‘蟠龙谷’向谷主乔逸群索取‘铁石木’百根,并在玉环鸠工建造,而委请熟知‘铁石木’之乔谷主主持其事,孰料乔谷主心怀叵测在造船之际,暗将此间绝毒之天蚕蛹,纳入船身‘铁石木’心之内,此蚕蛹在‘铁石木’心之内,潜居二十五年,即可成虫,而且身生六翅,可以飞行绝迹,据余无意之中发现的一只成虫,其口吐之无法以肉眼辩认的银丝,一喷之下,可及三丈,而且沾人身肤,即成不治绝症,以余夫妇之功力,竟然也只能勉力自保,不过当时余夫妇并不知此蚕来自船身的木料之中,只以为‘铁石木’有吸引此种毒物特性,故将‘黑石船’封存于南海‘潮音洞’,不过是想利用‘潮音洞’中的天然化毒石乳,使那等绝毒之物不再出现而已!直至余夫妇退隐之后,偶来泰山,与铁本真人叙旧,方始知悉那种毒蚕,必须寄生于‘铁石木’心,尚能生存,至此,余夫妇方知乔逸群用心恶毒,但适时余夫妇知道那石船只要留在‘潮音洞’内,则永远不怕天蚕出现,是以,余夫妇遂书下此一事实,会同铁木真人,同往泰山‘石船谷’内,将此绢存放这座天然‘黑石船’洞之中,并传言武林,将来武林盟主,如要寻找那‘黑石船’,必须先找天然‘黑石船’,就是深恐一旦那船驶离‘潮音洞’,就将使天下苍生蒙祸!余夫妇深盼见到余夫妇留字之人,心知戒惕,莫要妄动真船!戒之,戒之!” 绢后的署名是“黑石船”萧慕天! 这“黑石船”原来有这么些古怪,可真是大出一干人意料之外! 史太君皱眉道:“卜窥宇,你把那船真的凿沉了?” 卜窥宇道:“兄弟怎敢瞒骗二嫂?” 史太君道:“你可知道,大哥说不能驶离潮音洞么?” 卜窥宇道:“这……兄弟自然明白!” 史太君道:“那你为何明知故犯?而且,那些天蚕虽是沉在海底,但岂不依然有出来的一天么?” 卜窥宇笑道:“二嫂,这一点兄弟就想到了!” 史太君道:“难道你会比萧大哥更有办法?” 卜窥宇道:“兄弟怎敢妄比大先生?兄弟只不过知道那‘黑石船’纵然凿沉,也无法保证那天蚕不有出木之日,因此,在青岛的一处海边,将此船的内外两层,都铸上了一寸厚的黄金,想那天蚕纵可穿透木石,但它却决无穿透纯金的力道!” 史太君道:“这……算你没有错!” 卜窥宇大喜道:“多谢二嫂夸奖!” 史太君道:“卜窥宇,你别高兴,仅仅这么点事,还不足赎回你的罪!” 卜窥宇笑道:“二嫂,兄弟明白二嫂的意思!不过,二嫂今日如是坚持要兄弟一死谢罪,兄弟一定遵命!” 史太君道:“你说的倒很轻松!” 卜窥宇道:“兄弟乃是实言!” 史太君道:“卜窥宇,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勾引‘长山七魔’乃至于这些魔子魔孙们与老身作对?” 卜窥宇忽然哈哈大笑道:“二嫂,这一回你可想错了!” 他忽然目光向六绝中的五人一转道:“五位兄弟,你们可曾准备好了?” 剑大立起身来,笑道:“早已准备妥当了!” 卜窥宇喝道:“动手……” 剑大、刀二、拐三、钩四和笔六五人,忽然飞身向那石船洞前一字排开! 史太君目光一寒道:“怎么?卜窥宇,你想动手么?” 卜窥宇道:“二嫂,你错了!兄弟不是要跟你动手!” 话音一顿,向剑大道:“取出来吧!” 此时,那“长山七魔”忽然人人变色! 只见那五绝忽然人人挥手自袖中取出一根短小的铁铲,迅快的向地下挖去! 霎时,每人手中已多出了一根火药的引信! 这引信是自地下挖出来的! 史太君心中明白了不少! 萧梦梅、晓梅也想出来了一部分! 但是,此时李化雨却已变色而起,大声道:“卜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卜窥宇大笑道:“李老弟莫非还不明白么?” 李化雨忽然大悟般叫道:“这么说,萧、金两人也是你放他们出困的了?” 卜窥宇笑道:“那倒不一定,老夫只是在那石棺上做了点手脚,使那早已停止了三百年的机关,重新又可以运用而已!他们聪明过人,竟未能触及那道机关,脱困而出,本是合理得很!李老弟,这怎么会是老夫放的呢?” 萧梦梅闻言,不能不表示了! 他抱拳道:“多谢卜老丈携手之德!” 卜窥宇笑道:“贤侄,你不是听到了么?这功劳老朽不敢当!” 李化雨已然气的两眼冒火道:“卜窥宇,你原来吃里扒外么?” 卜窥宇大笑道:“老弟,你怎么忘了?老夫乃是十君子之一啊!” 李化雨嘿嘿一笑道:“很好?你既是十君子,那就是李某的不世大仇!老夫对于十君子后代,到是兴趣不大……” 卜窥宇笑道:“老夫很高兴阁下这么想!” 李化雨双眉一竖道:“姓卜的,老夫先敲了你再讲!” 卜窥宇大笑道:“李化雨,这话只怕说的太满了吧!” 他掉头向史太君道:“二嫂,兄弟昔日虽然铸过大错,但为了免除萧大哥等的后人受到灾祸,不惜与‘长山七魔’共赴,二嫂想必能够原谅兄弟的了!” 史太君悻悻地道:“卜兄弟,你的心情,老身多少明白了些!” 此时,李化雨已然走向桌前空地,大吼道:“卜窥宇,长山七魔要向十君子讨还三十年困居之仇,你还不出来受死么?” 卜窥宇笑道:“老夫正要试试你们三十年来的火候!不过老夫告诉你一句,你们今天,除了靠那真才实学以外,一切暗中的布置埋伏,老夫都已经与陈飞兄先行毁掉了! 第203章 留下这五处炸药当场毁去,只不过是要你们好看而已!” 这时,不但李化雨已经气的两眼冒火,“长山七魔”中的另外六魔,已都闪身而起,走了出来! 史太君嘿嘿一笑道:“卜兄弟你不必动手了!” 转头向萧梦梅道:“贤侄,这些事应该由你出面才是,人家找的是十君子,卜窥宇当年虽也名列十君子,可是,他并未真个与他们为敌过,你知道么?” 萧梦梅笑道:“徒儿明白!” 身形一闪,已抢到李化雨身前! 这时,伍仇、过晓梅、雷啸天、木头僧、古存文、尚自强六人,也飞身奔向那另外六魔! 这六位小侠,连半句话都没有讲,就各自找上一魔,动上了手! 萧梦梅究竟是盟主身份,他到了李化雨身前,抱拳一笑道:“李天王,萧某只怕要得罪了!” 李化雨冷笑道:“很好,老夫正要取你而代天下盟主之位!” 话音一顿,挥手一拳击出,又道:“小子,你准备让位吧!” 呼呼拳风,显然功力不弱! 萧梦梅淡淡一笑道:“不一定!” 挥手一推,挡开了李化雨拳势,回手攻了五招! 李化雨冷笑一声,一霎时连连攻出八掌! 但萧梦梅却宛如行云流水一般,从容让过! 史太君笑向卜窥宇道:“卜老弟,这孩子果真不差!” 卜窥宇道:“萧贤侄功力之高,可谓世无其匹!” 话音一顿,忽然凄然一笑道:“二嫂,你可是宽恕了兄弟了?” 史太君默然良久,长叹道:“兄弟,人已死了,老身还能怎么办?” 卜窥宇知道,伍夫人果然变了心意,宽恕了自己,不禁大喜道:“二嫂,老兄弟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他话音未已,忽然谷外飞身奔来一人! 是抓五! 只见他满头大汗,如飞而来! 一眼瞧见了史太君和卜窥宇,立即直趋二老面前! 史太君笑道:“抓兄弟,老身以为你可是失踪了!” 抓五长长地吸了口气道:“老太太,这回可真把抓五急坏了!” 卜窥宇笑道:“五弟,什么事这等匆忙?” 抓五抱拳道:“大哥,还不都是为了小爷!……” 卜窥宇双眉一扬道:“是天齐那蠢子?” 抓五道:“可不是?” 卜窥宇有些不解地望向史太君道:“二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史太君笑道:“兄弟,老身要抓五弟去找那艾天齐!因为,老身很想化解他跟萧贤侄的恩怨!” 卜窥宇点点头道:“兄弟明白了!” 一转头向抓五道:“五弟,艾天齐呢?” 抓五道:“已在谷外不远?” 史太君道:“他来了么?” 抓五道:“来了!不过,他却是存心要置谷内一干人等于死地而来!” 史太君闻言一怔! 卜窥宇道:“五弟,你怎么不阻止他?” 抓五擦着汗道:“大哥,我怎么阻止得了?他…… 他……” 卜窥宇道:“他怎么样!” 此时剑、拐等五绝也已走了过来! 拐三的性子极暴,闻言大声道:“五弟,你怎么搞的?连个小爷都斗不过了?” 抓五摇头道:“拐兄,如果换了你,只怕你也没有办法对付呢?” 拐三恨声道:“三爷不信,我这就去!” 说走就走,身形一晃,已没有影儿! 抓五大吼道:“去不得!……” 但是,拐三已经走了! 卜窥宇霍然立起,大声道:“五弟,究竟那天齐在弄什么鬼?” 抓五道:“大哥,这孩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三粒‘混沌珠’在手中,试想那‘混沌珠’何等威力,所以,兄弟不敢触怒于他!” 卜窥宇闻言不禁呆了! “混沌珠?” 史太君脱口道:“五兄弟,那‘混沌珠’可是当年‘蟠龙谷’妖女宋玄玄用来炸开‘蟠龙洞’的那东西?” 抓五道:“正是此珠!其威力之强,足可摧三十丈内一切!三粒‘混沌珠’如在这谷内爆炸,只怕今日与会之人,将要无一幸存了!” 卜窥宇忽然大笑三声道:“好!老夫去瞧瞧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子!” 话音一顿,人已拔天而起,直向谷外奔去! 接着,五绝也腾身赶向谷外! 此时,坐在另一面的“金面天尊”金如幻也跃起三丈,流星一般抢向卜窥宇的先前! 就在他们甫抵谷口之际,谷外已传来一声“轰”然暴震之声! 金如幻叫了一声不好,一吸气,飞一般贴地掠出! 卜窥宇则双目喷火,大叫道:“三弟一定遇害了!” 随在卜窥宇身后的五绝,也无不心中惨然! 他们几乎是忘了自己般,向前奔去! 山谷不足三里,只见那金如幻与艾天齐正隔着两丈距离对立答话! 艾天齐一眼瞧见卜窥宇等人赶来,心知不妙,双眉一扬,抖手发出一粒“混沌珠”向六人击去! 金如幻身形忽地暴射而起,大声道:“艾小!你别再想伤人了!……” 只见他手中忽然射出五股白丝,恰好将那颗“混沌珠” 网住! 可是,那艾天齐心肠之毒,可谓世无其匹! 金如幻身形腾起之际,他竟将另一粒“混沌珠”也抖手发了出去! 金如幻纵有克制此珠之宝,却也无法一上一下的两头兼顾! 眼看卜窥宇等六人已将遭劫,只恨得金如幻一挥手将那被白丝卷住的“混沌珠”,就待将向艾天齐抛去! 适时, 那卜窥宇大叫一声道:“艾天齐,你这禽兽,老夫是错养了你了……” 喝声未已,老人忽地拚出全身超绝功力,人如离弦之箭,直向那射来的“混沌珠”扑去! 金如幻人形此时已然落地!手中的“混沌珠”也正在要发未发之间! 但他一眼看到卜窥宇那等形状,就只有长长一叹,收回了将要发出的“混沌珠”! 而且,他霍地转身,大袖卷起一股狂飙,向奔来的五绝挥去,同时口中喝道:“快退!” 他话音出口,人也向五绝冲去! 就在他们退出约莫十丈之时,身后又传来一声“轰”然大震! 碎石飞尘,洒了他们—身! 五绝同时失声道:“大哥!……” 金如幻冷哼道:“五位不必哀痛了!这是卜兄自食恶果!但也救了你们五人!” 敢情,方才卜窥宇眼见艾天齐如此狡猾,趁着金如幻飞身而收取上空方向的“混沌珠”之际,竟然将最后一粒“混沌珠”从离地尺许的位置,向自己等人击来,不禁心中大恸,一横心施展了绝顶的功力,身如电掠的迎向那颗炸珠! 他不想让五绝兄弟也死! 是以,他在疾射七丈的地方?用自己的身体抱住了那颗“混沌珠”! 而且,利用那顷刻的时机,直向艾天齐冲去! 就在他左手抓住了艾天齐天灵的刹那,“混沌珠”也忽然爆烈了! 这位十君子中的唯一活着的老人,终于和自己一手扶养大的义子,同时被炸得血肉横飞,没有一块完整的骨骼了! 金如幻长叹一声,掉头出谷而去! 在离开卜窥宇丧身之处的五十丈以外,拐三爷的碎骨和那烧焦了的草木,仍在地上冒着轻烟! 五绝兄弟跪在卜窥宇身旁嚎啕痛哭! 那凄凉的哭声,直把谷内的人全都惊动了! 此时,谷内的战场,也正好结束! “长山七魔”死了五位!只剩下了两位向来被人目为不算魔星的“黄泉醉道”和“北邙寒生”! “蟠龙谷主”乔芳霞根本没有敢吭气!否则,她大概也不可能活着离去了! ※※※※※※ 五绝哭的死去活来! 忽然剑大爷拔出了剑,刀二爷拔出了刀,钩四爷撤出了金钩,抓五扬起了巨灵之掌,笔六则倒握了铁笔! 五人互看了一眼,忽然竟大笑了三声! 剑大爷长剑一摆,大声道:“大哥、三弟,等我们一步……” 剑芒一闪,竟然向自己胸前刺去! 适时,刀、钩、抓、笔四人,也各各效法剑大,自己斩向自己的六阳魁首! 谷口,数十条人影正如飞而来! “神通双侠”狂吼一声道:“五位不可轻生……” 然而,他们迟了! 五绝的义气,只能令“神通双侠”长叹而已! 史太君老泪滴在晓梅姑娘的玉手之上! 雷啸天则恨得咬碎了三颗钢牙! 只有萧梦梅既未哭,也未笑! 他呆呆地瞧着满地血肉,和五具流着热血的尸体,仰天大吼道:“苍天何其不恕悔罪之人……” 少林掌教忽然一把抓住萧梦梅,低声道:“盟主,卜施主既已种因,就难逃自食其果!这才是真正的天命!盟主,莫要岔了真气,恩怨本是可有可无之物,而卜施主因果两偿,已告大解脱,你如为他怨天,岂不令他九泉不安了么!” 萧梦梅愣了一愣,终于点了点头道:“大师一语惊醒区区!区区这厢拜领至德盛情!” ※※※※※※ 五天后,石船谷中起了八座新坟! 其中的一座写着“无名孤儿、绝代凶徒之墓!” 另外的七座中,有六座也未写姓名,只写着“义人剑拐……”之墓! 而最中间的那一座坟,却大书“石船谷主人,九悟舍身大侠卜窥宇”之墓! 竖碑的时候,史太君更亲自率领了“武林盟主”及各大掌门恭拜!而且,留下了狄家叔侄!永远住在谷中照应! 卜窥宇的罪恶和仁慈,终于得到了他应有报答!而本书的一切恩仇,也到此结束了! ---全书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