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情史》 第1章 《飞天情史》 作者:长弓女主月伴行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一卷第一节:回国 天空呈一片美丽的淡蓝色,白云皎洁如玉,海浪温和地拍打船弦,我独自立在船头眺望东方。船兜着风顺洋流沿麦哲伦逆航线行驶。风拂起长长的秀发,我交叉双手贴在胸前,静静聆听。 听,万物的生生息息,从遥远的国度传来熟悉的鼓音,如天堂颂歌,弥漫耳际,我感动得潜然落泪。往事在时空穿梭中剧烈摩擦,发出雄浑的声音,我感到头顶上,两只巨大的凤凰展开羽翅,布施恩泽,凤凰很美,有金色的羽毛,如虹一样的尾…… 我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姑姑说,那雪是她一生中见到的最美的雪,白得晃眼,透着一种琢磨不透的香味。她站在高高的露台上,将我举过头顶,说,这是一个女孩,叫空灵。 也是那一夜,母亲去了。据说她只是问一句:孩子还好吗?然后她满意的笑,一直保留在僵化的脸上。她是难产死的。她对我和我对她未尽的爱,都蕴藉于一块十分精致的龙形佩,我一直戴在颈上。 而我的父亲,已成为纪念碑上永恒的镌刻。 我与我的爷爷东王相依为命,照顾我的还有姑姑以及一位与她年纪相近的女人,我叫她雪姨,别人喊她飞雪。她们和我没有血缘。 我生活在一个庞大的家族里,这个家族不是以血缘而是以信仰来维系,姑姑就是这个家族的首领。 她是明教的教主。 明教是中国深具影响力的教派,它有一段历史深源。 明教,又称摩尼教,是波斯人摩尼所创。它综合犹太基督教,印度拜火教和佛教的教义,于唐代传到中国,至宋元兴盛。明教是外传教,教义上不少与中原各教相异,受到儒道佛三大教派的攻击,被蔑称“魔教”。宋元时期,中原列国战乱纷纷。儒教提倡君臣纲常,在战争中为深受打击。金辽蒙古大军的铁骑践踏了佛道的逆来顺受。岳飞、辛弃疾式的爱国英雄奋而抗争。“为幸福,为教徒之永享和平安而战,以期构建人人平等的天堂”作为明教核心教义,与当时的社会运动相结合,势力迅速壮大,跃升为中国第一大教派,主要参加者是农民。 元朝末年,天下大乱,明教徒发动多次起义,试图实现理想——构建天堂。大元朝在风雨飘摇中瑟缩,终于被朱明江山取代。 朱元璋的发迹,得益于明教。他是明教军团的一位首领,坐定江山后,不愿让出政权,反而宣布明教为“魔教”,大肆捕杀明教徒。 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病危,时天下兵马大元帅蓝玉联络明教,策动政变。朱元璋秘闻,扶病入少林寺理禅,与当时主持宏皓大师密谈。之后,江湖四大派,少林、武当、七色旗,丐帮对明教总部发动突然袭击,教主被杀,明教内讧,从此分裂。蓝玉同时伏诛了。 明教最终分裂成三派,按其地缘,分福建明教,南京明教,苗疆明教三系,它们为争夺教权,长期厮杀,实力大为削弱,这样的分裂持续了二百五十余年。 明朝为了抗拒元朝残兵,边疆屯驻重兵。而那里粮食匮乏,朝廷无力解决。只得倚重山西商人,晋商由是势力空前发展。他们在全国各处奔走,积极开拓商务,但单靠政治庇护不够,还需一个稳定的经商环境。明教与晋商结合,福建明教尤其积极。 明教又开始发展了,尽管艰难,影响却十分深远。之后,明教有了自己的商团,经济实力大增。明教和它的教徒,以及相继诞生的武装军队构成一个国家的邹形。 从天启元年开始,张敏,我亲爱的姑姑,执掌福建教权。当时,福建一系实力最为雄厚,有统一全教的能力。经济的发展客观到也希望明教统一,防止派系间的厮斗。四大派害怕明教势力过分膨胀,影响自己的统治地位,准备新一轮的颠覆活动;明廷也警觉起来。种种的有利和不利都把明教推向统一。 天启二年,三派的商人团首先联合成“明教商团”,对明教统一有出巨大促进作用。 天启三年,张敏照会其他两派高级领袖,商议和平统一事宜。三方互相协调,获得成功。张敏任明教教主,许诺打退颠覆军团后实行会议制度,从而总揽军队大权。 天启四年发生两件大事,其一是荷兰殖民者侵占宝岛台湾;其二富有有神秘色彩,有一星坠于东南海域,刹时亮如白昼,横生一岛,曰:陨星。姑姑认为这是吉兆,她力排众议,率部登岛,发现此地有两天然港口,巨大的淡水湖,富饶的土地。岛的东面是悬崖,中心是平原,其他三面则略低,便于设防、贸易。接着,开始建设宫殿、移民、练军。在对待荷兰人的问题上,她又一次显示出超人的智慧,她主张承认荷兰对台湾的“治权”,而明教拥有“主权”,承认荷兰对台湾的统治。同时,荷兰必须每年向明教交赴高额的统治费,而荷兰希望在亚洲尤其是中国寻找合作伙伴,明教无疑成为最佳选择,双方一拍即和,开展密切的经济军事合作。于是,荷兰船把中国商人带到欧洲,非洲、美洲,明教把中国引出亚洲;一时间,明教的分部在欧洲林立;明教还组建海军,聘用荷兰人作军事顾问。 为了寻求更深庇护,姑姑把明教附于天主教之下,得到罗马教皇的赞赏。 在国内,明教付出沉重代价粉碎了明廷和四大派的干涉,我父亲夏轲就战死于这场卫教战争中。 然而,内部矛盾暴露了。明教之初是纯宗教组织,分为教廷和元老院。元老院负责教义理论创作和预言活动,而教廷则处理日常事务。元老、大司祭有着极高的精神影响,他们“与神沟通”,是神的使者,执行神的意志。教徒对他们无限崇拜,教权由元老院掌握。 农民战争壮大明教的实力,在险恶的环境下,元老院不得不允许教廷中的实力派掌握武装力量。所谓实力派,是指教主、副教主,东、南、西、北四大法王,权力中心移到教廷。为了协调各方战略,实力派们通常共同商议,达成共识,逐渐形成了会议制。 会议制的缺点是在极其动乱情势下,决策迟缓贻误有利时机。因此,姑姑以形势险峻为由得到四大法王的首肯而专权,以她深远的智慧,为明教的复兴开辟道路。 粉碎干涉后,西、北、南三王要求实施会议制,他们哪想到,他们已无兵无权,怎么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爷爷是福建系,与姑姑一条心。三王结党,要真实行会议制,福建派明显处于劣势。姑姑说明教的衰落是因为不守古制,主张复古,即由元老院掌权,而她的军队保卫元老院。元老院下令三王党在外“防务”,不得入岛。 当雪姨千万里漫漫迢迢到西班牙接我回国的时候,我告知她这些,她惊讶,半晌,她跪下,说:公主,您是我见过最聪慧的人,教主没有看错您。您完全有资格成为明教的下一任教主,请您引导我们走向天堂,我会用生命捍卫您的尊严,如我保卫着教主。 我看她有些许银发,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不堪。十年前的她秀发披肩,迎风扬起的时候,我羡慕她冷艳高傲的面庞,而今——十年把她的青春撕碎,恻人心肠,那么萧凉,残酷,我跪在她面前,捧住她的脸,我说:这是我的雪姨吗?我唔唔地哭,泪水一涟又一涟----- 在我向西班牙王室告别时,国王带我上高高的比利牛斯山巅,俯看雄美的法兰西。他衰老却威严,如支撑帝国天穹的柱石,他的长袍如一面黑旗放肆展扬,那深燧的目光叫人敬畏,他说:比利牛斯山是美的,若它不存在会更美。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孩子。你具备超人的天赋,负有一个重大的使命,你的地位是你一展宏图的资本。我相信如果你愿意,你会领导中国的人民。我已感受到一个伟大生命的重复,我想,你将是中国的伊丽莎白。然而,你是否已有那个关于卡特的隐密的愿望? 我说:或许有,亦或没有。我服从上帝的安排。 他笑了,他说:上帝不允许卡特和一个东方姑娘在一起。他将迎娶法兰西公主,希望他们的后代可以同时继承法兰西和西班牙,那么比利牛斯山将不复存在,这是实现欧洲霸业的第一步。 卡特是他的儿子,也是王储,我要好的朋友。他像哥哥一样爱护我,关心我。我感到很幸运,却没有太多的奢求。 我在那高高的山巅上,面对天际,闭上眼睛,我感到剧烈的风翻过一卷书页,一切又回到十年前。姑姑抱起我站在接天的露台上,她的脸上有丛枯蝶连翩,手腕上鲜艳的蝶形印记被汗淋湿。下面是渐次跪伏的教徒军队,如大海一番波澜。我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紧贴她温暖的胸。广场四周,蔓藤般黑色的叛军延展过来。我感到绝望,我会死吗? 姑姑对他们说:我现在正式宣布,如果我战死了,空灵公主将成为你们新的教主。你们须对她绝对崇尊,因为她是上天的圣女,不死的神!新的教廷也许会迁到海外,但我们坚信,这最后的战役将击垮叛军!无尚的圣教义万岁! 我听到歇斯里底的呼号,我分不清是什么样的声音,但我感到巨大的挽伤。我看到姑姑的视死如归和爷爷的不屈,雪姨的坚毅,人山人海的疯狂。我难过地想,如果你们不在了,叫我怎么活? 第2章 我在数百名亲军的护送下从广场突围,奔向南海卫军港,亲军统领抱紧我,他身上伤痕累累。我看倦离离的死,由惊恐到麻木。我感到他滚烫的沸血里心脏急促无比的跳动。终于,我到达军港的码头,统领放下我,他已是孤身一人,身后是一条血溪,我在溪的尽头。 荷兰人把我抱上军舰,统领在码头上一动不动,目光锁定我,充满关切和希望,他笑了。叛军也追上来,并且占据炮台。荷兰水兵放枪乱射,我哭着喊:不要开枪,不要杀他,你快躲,快躲! 可他反而向我跑,全身满是洞穿的弹孔,他大声说:公主,您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船离岛越来越远了,舰长说:公主,教皇在等您,请信任我们,荷兰海军是最优秀的。 然后,我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流浪。我到罗马之后,教皇很照顾我,当他知道我对当时盛行的文艺复兴运动感兴趣时,把我送到英格兰。那里更乱,同时也是我旅居中重要的岁月,我成了清教徒,接受新思想,我感到生命的重新诠释。我随商船队到达美丽富饶的美洲大陆,印第安人头颅在这片土地上随处可见,我看到屈服者的耻辱和征服者的光荣。 1638年,源于宗教矛盾,苏格兰人民起义,攻入英格兰,局势动荡加剧,我不得不去西班牙。那是一片安静的土壤,我遇到了卡特——一位英俊的王储,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所以克制自己,把他当作我的哥哥。他笑着搀起我的手,陪我渡过欧洲最后几个年头。 我有哥哥,也有姐姐和一个妹妹,他们的父母在卫教战役里牺牲了,被姑姑收养。他们,可想我------ 船继续它的航程,我们计划随西班牙的无畏舰队,先去菲律宾见卡特,然后折转陨星岛。我望着茫茫的海域,感到一种空虚落寞,只有看到指南针或天上的北极星,才有稍稍释怀。 雪姨给我披上棉袍,说:公主,回舱吧,这里冷。 我回舱里,和雪姨对弈,一名待女陪着,她叫锦绣。 弈如战,棋手是将军,一举一动关系大局成败,将军首先要沉着指挥,而雪姨心烦意乱。 我说:雪姨,你有心事吗?似乎你有些浮躁。 我在想,你回去之后,会发生怎样的变故,是好还是坏。 出了什么事吗? 这倒没有。只是,你的哥哥和姐姐太好权力了,也许你的回去可以消除他们的矛盾。但谁也不敢否认情况也许会更糟。 你会保护我,就像保护姑姑一样。 我的雪姨像立誓似的说:请公主放心,我会付出我的所有。我感到踏实、安全。 我看到她的终结。我骄傲地说:雪姨,你输了。我缓缓落子—— 轰!一声炮响,船体剧烈晃动一下,棋子撒了一地。舰长闯进说:公主,我们遭到海盗袭击,请放心,危险会立刻解除。 他们是些什么人? 这------ 我走出舱,见水兵在各炮台填弹发射。我用千里筒看,远处是英格兰舰队。他们要向西班牙宣战? 雪姨喊:棋还下吗? 我说:下。 锦绣脸色苍白,身体发抖,慢吞吞捡棋子。 轰隆的炮声,船在摇晃。锦绣好不容易把棋子堆到棋盘上。 雪姨说:让我们重新开始。 舱体突然被凿穿,一颗炮弹不不偏不倚正砸在棋盘上,满盘棋子尽飞! 炮弹在砸坏的棋盘上熟睡。 我脸色煞白,全身顷时透出虚汗。雪姨有无法掩饰的紧张,但她说:保持镇静。 锦秀忍不住,拿千里筒探出窗口望,她张大嘴,结结巴巴说不出一个字。我立刻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性,夺过筒看,黑色的炮口对准我们,火药肆意地燃烧,熏黑的英格兰旗帜飘荡------ 我感到平和,愉悦。我看见一只金色凤凰向我飞来,它铺开巨翅,唳唳而鸣,响彻天际,它俯冲敌舰,破腹而出,敌舰被撑开撕成粉裂。它看到我了,并且在它眼中,一个英俊的少年冲我微笑。我满心全是他的影象。 我说:我们会胜利的。 另一个舰群进入战场,分割敌舰群,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敌人竖起白旗,战争结束。 雪姨问:你猜援军是谁? 我想是我们的人,因为我看见了凤凰,每到姑姑奏起《天堂颂》的鼓声,就有一只凤凰飞出云层,它发出万道金光;还有我们的日月旗,猎猎飘扬。 锦绣说:我并没有看到呀? 雪姨说:我看到了,它深深根植于我们的信仰里。 舰长把友军舰长领进舱,雪姨高兴地说:何兴,是你? 何兴看到我,又看雪姨,像是问询我的身份,雪姨点头,他向我下跪,声泪俱下:公主! 你是谁? 我是南海卫舰队统帅何兴。 这里已大大超出了中国海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巧合。我们在进行军事演习,尝试远航作战,请公主跟我们回去。 我点头:嗯,敌军首领呢? 他们把那个俘虏押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克伦威尔。 为什么进攻我们? 我奉国王的命令。 舰长说:恐怕不是,据我所知,你们英王为镇压国内叛乱,向我国大举借债。国王正在考虑是否借款,这个时候发生此类非常事件,我想我该写信给英王,并且把你们一并送还。我怀疑你别有用心地设计阴谋,离间两国的关系。 我说:你是清教徒吗? 是的。 我想你们打算挑怒西班牙,使它与英格兰国王反目,是吗? 不------,是的,是的。 为什么不在陆地进行一场战斗呢?我也是清教徒,我希望清教徒能与英格兰王军勇敢作战。 那么你----- 我会放过你们。 舰长说:公主,我们不干涉英格兰内政,关于这场遭遇战,我会如实报告国王,但您的意志,请不要伤害天主教徒的利益。 我心里清楚。我决定放过他们,某种共同的情感。 之后,我登上南海卫舰队。舰长问:卡特殿下在菲律宾等您,您不想见他吗? 我想到老国王的话,便拒绝了。 我向往的陨星岛越来越近,我已然听到岸上人们的欢呼声音,我猛然想到当我离开的时候,那位统领宁可死也要对我说的话。如今,我真的回来的,却再也看不到他,一个人看到我的走,一群人看到我的来,这巨大的反差,我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高兴。 到了,雪姨把我扶下船,两旁是军警。远远的前方,姑姑站立在前面,身后是教徒和岛民,昔日富丽堂皇的教主宫和躔星神庙还安祥伫立,颜色不改。我顾盼回来的路途,感觉十年之间,才回首一现。 第一卷第二章:陨星岛 雪姨和锦绣搀扶我碎步趋进,军警依次跪伏。我到姑姑面前跪下,说:教主姑姑万岁! 她扶起我,我看到时光不经意间流过,衰老侵蚀她,她的笑却如春天里最明媚的阳光,暖人心房。 爷爷也微笑看我,他的皱纹爬满面庞。我呜咽了,我正在年轻,他们正在衰老。 姑姑说:我们马上去躔星神庙,你的伙伴在等你呢。 我和姑姑上马车赴神庙。路上,姑姑说:你走后的第二个月,叛乱就平定了。我多次致信教皇,要求你回来,但教皇一直拒绝,他想以你为质,达到长期维持明教与他的从属关系,所以,一直拖了十年。这些年,关于明教的事,都在教皇那边备案,你都看了吧。 是的,您进行远洋演习,是想战争吗? 姑姑笑笑:这你不用过问,以后我会告诉你。 躔星神庙是元老院所在地,最高领袖是大司祭,他与神沟通,观察星象,制定历法,预测命运。 姑姑把我领进神庙,大司祭和我的伙伴率领元老们伏在大理石光滑的地面上。大司祭说:我们知道教主公主这个时候会到来。 我把伙伴们一一扶立,他们是我哥哥土木,姐姐缳,妹妹玫瑰。他们如我一样年轻且更有朝气。我有不尽的话要讲,可竟一句也没说,我疼爱的小妹妹,高兴地一直在哭。 姑姑说:你们都起来,各忙各的事去,我带公主参观。 神庙里有高大的雕像,十分生动逼真。每位元老在他所崇拜的神面前思考,创造新的理论和神话故事,有些人物和《圣经》中的如出一辙。珍奇异兽无所不有,其中最壮观的就是凤凰,它如此之大,以致于占用神庙一半以上的空间,它是整个神庙的中心,而它展翅的样子,就是姑姑奏起《天堂颂》时,它的飞翔。 随后,我们去星象室,那是禁地,只允许教主和大司祭两大领袖进去。但今天,姑姑带上了我,一扇石门封闭,整个星象室呈密封状态。这里充斥着一缕缕有深有浅,有浓有淡的蓝色的光。上边是一片空灵,有无数活跃的星辰闪烁光芒,我不知道这寂光从何而来,也不清楚头顶会不会有漂渺的宇宙。 这太神奇了。 大司祭说:每颗星代表一个人的命运。根据他运行的轨迹,能推断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我说:如果你们知道开普勒三大定律,也许不会这么虔诚。 大司祭说:公主,我们有能力无所不知,开普勒的三大定律适用了那些真实的,物质的行星,他无法理解我们看到的星辰,这两种星是不一样的。整个宇宙的运行,受制于两种力量,科学力量与非科学的力量,它们共同主宰一切,单凭科学力量,你无法解释一些奇异现象,也不能预测看似偶然的事件;单凭非科学力量,事情又变得过于荒诞了。 第3章 只有两种力量并用,我们才具有探索世界的能力。 我想这是真的,有些星消逝,在死亡前突然光耀万丈,作一声冗长的呜咽,有些出现,像婴儿,还有的相碰撞相分离,这大概是人的生死相合吧。 姑姑说:陨星岛就是宇宙陨石,星象室是天然的,这是神赐的礼物。让我们看看我们的岛。 大司祭合上手,再除徐展开,陨星岛的影像呈现了。 姑姑说:这座岛曾经很美,但现在-------很不乐观。十年前的卫教战役,叛军占领广场,我们防守教主宫,我不得不发布命令,赋予三王组织军队,入岛靖乱的权力。结果,他们迅速建成庞大的军团。叛军后来攻破教主宫,与我们进行最后的较量。在紧要关头,三王党的军队帮助平叛,他们分区占领了教主宫,乃至整个岛屿,我和东王仅控制东部。叛乱虽然结束,但他们赖着不走,擅自建王府,还逼我实行会议制,结果,卫教最终失败了。因为我没能维护原教义。 是谁发动的叛乱? 姑姑谨慎地说:孩子,不要问,到时候我就告诉你。 那现在的情况呢? 现在好了一点,我的势力主要在东边,东边是紫巅山,有一片悬崖带,那里无须设防,但同时也是绝境。南边有军港,北边有商港,这两处重地我都不能直接控制,岛防区被三王党爪分,生活区,包括军警部,还有卫戍区,连教主宫也分成四块,幸亏神庙就在紫巅山,不然,就更糟了。空灵,我告诉你这些,是要你知道,整个岛上,看似平静,其实在进行一场无声无息却异常残酷的较量,你必须始终警惕,你要保护自己。 大司祭操纵他的意志,尘世的门开启,我们出去。 我对这里的好感消减很多。先是雪姨,再是姑姑,她们的忧虑和劝告足以表明这里的动荡。我对欧洲重新产生一种思念。如果不是那位统领殷切的希望和生命的付出,我会沦为什么样子? 可欧洲又怎样?教廷的丑闻,宫廷的淫乱。那里都一样,只要有权,就有权力之争。 姑姑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夜宴,我抛开喧嚣,静静坐在美丽平静的仙女湖畔。湖心泊有几只画舫。雾气鸿洞,天裂开一条口,泻出一线银光。撒在湖面上,潋滟粼粼。 也许我不该来这个地方,这和我的理想相去太远。可是,我又不得不回来,这里有我全部的归宿,我必须尽我所能,改造他们的生存环境和思想,构建真正的天堂。 水面上浮影一只灯笼,姑姑点着红色的宫灯过来,她在我背后。 你忧郁吗? 我站起来,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不语。 宴会散后,我和姑姑待在寝宫。在重重帷幔里,我问姑姑:父亲是怎么死的? 你想知道?他是战死沙场。 这不够,难道不能再具体点吗? 你父亲夏轲是岛防军统领,十五年前由于叛徒出卖,防守图被泄露给四大派,致使作战失利,夏轲被杀,如果你要报仇,请你记住这个叛徒! 什么名字? 姑姑闭上眼睛想一会儿才说:陆赫,他是前任副教主,为了个人私利,做出这样的事,成为教廷最大丑闻。 为什么? 他想退出江湖——为了他的女人——周娈这个贱人!把圣教利益损害了。他甚至还打伤过你,那时你出生才三天呐!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么----- 你不要再问了,说些别的事吧。 我今天看见一只凤凰,它眼睛里还有一个少年。 这一天终于到了,姑姑意味深长地说:空灵,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你要听好。你是圣子、圣女二位一体的人。 我惊讶万分:您什么意思? 风吹进来,帏幔拂着我,烛火全灭了,姑姑周身发着幽蓝的光,月光投在飞舞的幔上如一面神奇的镜子。我看到那个英俊少年木然地看我,如我木然地看他。 侍女添上灯,恢复原样。 你看到了,那少年是你自己!这就是二位一体,你可以凭意志支配他。 我不要二位一体,我觉得不好。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你是下凡的神,你负有拯救众生的使命,这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包括你爷爷。否则,天谴是无情的。大司祭知道你生命的全部内容,但他永远不对透露给别人,包括我。好了,回你爷爷那边吧。我为你建暖云阁,不久完工,那时你就搬去住。 锦绣掌灯,送我去东王府。爷爷等了我很久,他说他以为我不会回来,但姑姑没有留我。我提到陆赫,想知道更多的事。 爷爷说:本来我不想说,但教主既然说了一些,你又问,我还是说吧,都前尘往事了,真叫人伤感。陆赫本是一位极有作为的人,他和教主,唐俊副教主是同门,都是我的师侄。早在福建明教时,陆赫和教主就相爱了,但老教主逼他娶一位朝廷大将的女儿,硬生生把他们拆散。陆赫忘了这段情,教主没有忘,她一直苦等陆赫。陆赫为圣教做了很多事,他在朝中任职,专管镇压乱党,他利用朝廷军队,对付南京,贵州派,削弱他们的实力。后来三系一统,我们还滞留在福建,羽翼未丰。朝廷命他派兵镇压,他故意拖延,使我们有喘气之机,渡海入陨星岛,陆赫当居首功! 到了天启七年,陆赫的岳父病死,由于皇室斗争,他与魏忠贤反目。有人告发他是明教的人。于是,他带着妻子和妻兄周汗青回来。他当上了副教主,但他要求退出江湖,退出明教!教主这时的心彻底死了,她只能由陆赫去。陆赫去英雄堡照会四大派,要求得到他们的允许,那里,他献出了岛防图,成为教延最大的丑闻!唐俊恰巧查出这件事,报告教主,我们都不信,陆赫也没回来,直到四派联军到了黑血滩,派特使招降我们。特使归还陆赫送的地图,教主才相信,可以想象,她多么地难过啊!无奈之下,她赐杀了陆赫的妻子,周汗青秘密出岛,从此下落不明。 我们终于打败了四派联军,自身也严重削弱。魏忠贤纠集军队,水陆并行,又来对付我们。眼看圣教危在旦夕,从北京传来了天启皇帝驾崩的事。魏阉顾不了我们,撤回北京。新皇登机,崇祯帝处死魏忠贤,却又遇上了高迎祥、李自成的农民起义,朝廷再也没机会对付我们了。 陆赫来过一次,在你出生的第三天,他大闹教主宫,把你打成重伤,我还记得在你背上有一块大的黑手印。很多年后,那手印才逐渐褪掉。你姑姑几乎耗尽她的生命来救你,她之所以疼你,也是因为她在你身上付出了太多太多,她把你当作她的孩子。之后,陆赫也像人间蒸发一样,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他间接杀害你的父亲和我的儿子,你要报仇。 晚上,我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充斥头脑得不能思考。 锦绣打磕睡,她站在床边守夜,我轻轻推他,她惊醒了。 你陪我睡。 我不敢。 睡吧。我把她扯倒,她稍稍宽衣就甜甜入眠了,我帮她理理头发,她毫无知觉,那憨恬的睡态真令人羡慕,然而不知不觉,我变成另一个人。 我突然嗅到她特有的体香,我很兴奋。我的唇贴在她的脸上,不自觉地移到唇上。这时,她嘴里像生起一团火,迅速流入我的口腔,窜过喉管,烧灼我的下身。一种莫名的,强烈的欲望,极度的挑逗驱动我,迷茫我,我的某个部分经过奇妙的变异后异常热情。 她迷糊睁眼,问:这是做梦吗? 是的,一场梦,继续着的梦。 那一定是神明赐给我的春梦。她的眼睛出异常艳丽的火。她娇嗔嗔的说:我不要醒,一定不要醒,她挽过我的臂,贴紧我的胸膛,直到紧锁的双眉舒长。 我就那么静默着------ 第二天的教会,姑姑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俯看我们。她说:发生了两件事,我奇书qisuu.们大家商量一下。第一件是苏格兰发生了内乱,清教徒与王党存在打仗。第二件是我们的两位传教士在毛斯岛被当地政府处死。你们认为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唐俊,你主管对外贸易,看出什么? 唐俊摇头:我不知道。 北王说:一个在欧洲,一个在太平洋,能有什么联系? 大家明白姑姑想叫我答,所以知道了也不说。 公主,你有什么看法? 我说:毛斯岛靠近美洲,那地方我去过,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英格兰人想控制它。现在英格兰混战,他们一定放松对毛斯岛的争夺,如果我们乘机占据,就有足够的力量争夺美洲。 姑姑满意的点头:很对,不愧是公主。飞雪,你读下商人团的文书。 雪姨侍立在姑姑右侧,她读道: 毛斯四面环海,且全境非常便于设防。面积有两个陨星岛。大量的淡水湖和河流,盛产黄金,土地肥沃——这一切有利于保障明教徒的信仰安全。但是不要以为与当地人和平相处。他们对我们的商品需求太少。事实上,一直以来,他们在赚我们的钱。商人团认为,是表现我们强硬立场的时候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无限广阔的美洲大陆,但它的北部大部分归英格兰,南部则属西班牙和葡萄牙,如果我们介入美洲事务,战争不可避免。那时,毛斯岛的重要性就异常迫切了,它会成为我们一艘不沉的战舰,英国从未停止对毛斯的入侵。我们坚定的立场会使毛斯人民认为,若他们抗拒英格兰,他们必须倚仗我们。 东王说:海军刚刚完成了远航训练,并且打败英格兰舰队,但是去毛斯岛是更遥远的距离,何况航线不一样。 第4章 唐俊说:战争机器一开,军需就必须源源不断的供应,以我们的财政实力,进行这种战争是不可取的。 姑姑笑着说:你们的担忧很对。因此,我们要与荷兰组成一支联合舰队,所有军需由他们供应。荷兰人需要我们来共同承受英格兰的压力,而教廷的直接动机是要提高它在欧洲的影响力。现在,你们还有意见吗? 经过最后的讨论,教廷通过了姑姑的决定。 会后,我问姑姑:两名传教士是怎么死的? 他们犯了故意杀人罪,真是败类,可败类得好。 我站在露台上,看下面密集的教徒。我不知道,如果他们有一天得知他们的情绪是由教廷的欺骗煽动的,他们会不会难过?当你明白信仰是操纵你做坏事的工具,你是什么滋味?然而,这一切又不可抗拒。 我宣读教廷决议: 教廷和元老院对两位正义的传教士无端被杀深表痛心。我们认为,这是毛斯人对信教徒的挑衅。教廷鉴于信教徒的福利和长久安全,无上教义的不可侵犯,决定立即向毛斯国宣战,我们的目的是感化这个蒙昧的国家,使它与我们共享神的恩泽。由于他们的野蛮,拒绝接受我们的文明,迫使我们使用战争手段,天帝赋予我们杀人和灭绝种族的权力。教廷决定,分出南海卫舰队李泽部为远洋舰队,任命李泽为统帅,征讨毛斯国。 我听到下面惊天动地呼喊:教主万岁!无上教义万岁-------我感到时空的交叉,撞碰出火花,下面仿佛是壮美的法兰西帝国,衰老而威严的国王说:你会是中国的伊丽莎白。我感动了,我负有把教徒以及更多的人引入天堂的责任,他们寄希望于我。 当我下去时,我看到远征军统帅李泽,他眼里是漫天弥乱的雪白,我甚至感到寒冷。他说:我们离开故土,去一个不知的地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凄凉无比,是的,一点也没错。 我在远处看到远征舰队的威武英姿,空气里是《天堂颂》雄浑的鼓音,一只凤凰孤单地飞入云霄。我感到悲壮,我流浪十年才得以回国,他们呢? 当舰队起航时,我突然想到李泽绝望的表情,他会把舰队引入何方?他在等我回答,于是我拼命跑向码头,我大声呼唤:你们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我跪倒在地,我终于理解为什么亲军统帅宁可被乱枪射死也要告诉我这些。现在即使有人射我,我也不会躲,这样的话可以成为流浪人生命的支柱。 平静的生活开始了,我和伙伴们玩得很开心,有时我们偷偷去中原,看那里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太阳红着脸躲在山后,比起它沉没入海更有风韵,我的土木哥这时候张开双臂,拥抱这一切,他疯狂地嘶叫:这是我的,是我的,在这里插上圣教的日月大旗! 姐姐看着哥哥,透露邪邪的美,她解散头发,任它舞动。 玫瑰和我坐在草地上,我们都散开头发,这样很舒适。她把头枕在我腿上,我拨弄她的鬈发,她说姐,如果永远这样该多好。 我说:会的,我保证。 两只小白兔在追逐嬉戏。我们都笑了,玫瑰说:像它们那样,自由自在----- 突然,一只鹰俯冲,刁住一只兔,撕裂,然后冲上天,留下一只迷茫的它。 玫瑰受惊了,抓紧我的手。 兵火,在远方弥漫------- 在教主宫,我们四个围在姑姑身边。姑姑说:又有几处农民暴动,明朝真个要完了。外面还有满清虎视眈眈。我们要沉住气,不能趟浑水,等待时机。我们也不要在毛斯战场投入太多精力,荷兰会帮我们打点一切。可我们更不能无所作为,要养精蓄锐。我最担心北京和四川的分教。北京是京师,一举一动牵动全国十三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四川素有“天府之国”的称号,沃野千里,是蓄丁屯粮的要塞。当年,李自成就是从四川突出,争夺天下的。我担心两地分教有闪失,想从你们四人中选出两个去那里。谁愿意茅遂自荐? 土木哥说:姑姑,我愿意去北京,我要杀狗皇帝,请成全我。 我不是叫你杀皇帝,我要你稳住激动的教徒。 我一定能办到,而且更优秀,请相信我。 好吧,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要让我失望。 缳姐姐说:姑姑请让我去四川,我会使四川成为日月旗下第一块疆土。 姑姑满意的点头:好。空灵对中原不熟悉,玫瑰年纪尚小,你们两个去最妥当。 几天后,我们给他们送行。柳枝随风扬起,落落柳絮飞舞。 土木和缳坐在马上,面对通往中原的大道,姑姑无限感怀,她说:你们多保重。 他们擦干泪,叹口气,带着笑容回去。 玫瑰纯纯的笑如银铃,她说:姐,我们会很安全。 为什么?[奇书网isuu.] 也许你真的不知道,土木和缳为了争夺未来的教位差点闹出兵变。你回来了,就能镇住他们,但他们容不得你,迟早会对你动手,所以姑姑把他们打发出去。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我不知什么滋味: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 呵,我可怜的姐姐,你太善良了,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 我看到远方的兵燹,我想,土木哥,缳姐姐,你们会回来吗? 第一卷第三章:陆赫 我坐在画舫的船头,听里面歌姬娴熟的琴音,我说娴熟是因为她不能使我片刻感动。烟雨蒙蒙,我的心痛。 我尊敬的哥哥和姐姐,为什么是那样的人?难道权力胜过纯洁的感情吗?我真不该回来,谁能告诉我何去何从? 姐姐,请不要悲哀,我会陪你的。玫瑰在我后面说。 我遵命去教主宫,姑姑卧于榻上。 姑姑,您找我? 你想杀陆赫吗? 想。 我知道陆赫的下落。 我急切地问:他在哪里?告诉我。 你会杀他吗?姑姑闭着眼睛,静静地问。我猜不透她心里的波澜。 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很好。你得以另一半身份去执行这个杀人计划。我会叫亲军统领狂刀带你去杀他。他将听从你的命令,你见到陆赫后,不要与他说话,直接杀了他。 是。 还有--------姑姑起身说;你要快去快回。 当我和狂刀离开岛时,雪姨追上他,她当然不认识我,她问,你去杀陆赫吗? 狂刀说,不是。 但愿不是。 我感到奇怪,雪姨不想陆赫死? 那是个叫小竹轩的幽静地方,几百侍卫守着。有一个中年男人在轩里弹琴,琴声很凄凉,狂刀带我隐蔽一处,他说:陆赫赫很快会死在别人手上,你要抓紧时间杀他,侍卫里有我们的人,他会帮你混进去。 进展顺利,我穿上侍卫服,而且接近陆赫,他一直闭着眼,脸上刻尽愁苦悲哀,我握紧刀。琴音惋转地奏着,那么细腻,千丝万缕把小竹轩萦绕。我深深震撼了,一种巨大的苦楚弥散心田,我想到父母的早去,十年的流浪,想到那位统领用生命呼唤我回来,而我竟发现这是个错误。还有我的小妹妹,她那么弱小,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怎么放心她,如果别人知道我二位一体,我是神还是怪物------ 琴音撕破夜的静,我看见有的侍卫哭泣,我已经很伤心了。我没有力气拔出杀人的刀,伤心地走了。 你为什么不杀他?狂刀责备我。 因为他的琴音,那是很厉害的武器,没有人能杀他。 但你必须杀他,一切手段,明天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狂刀走到远处高坡,仰望星辰,他难过得流泪,他轻声说:母亲----- 我等待他停止弹奏,但他一直弹,反复弹一支曲子,我不得不用毅力去拒绝琴声,我不能想它,我要杀我的仇人。 我忽然看到前方是执剑的军士,他们一齐杀来,我躲在统领的怀里瑟瑟发抖。我说:我怕,我不要死。统领说:公主,你会活的。我看到无数次刀剑锋芒的碰撞,打出炙烈的火星,士兵死前绝望的号叫,那扭曲的脸。我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还握紧刀,看着我,统领丢下刀,双手抱紧我跑向码头,一次次,他的背划伤了,血一路流淌,我皱紧眉,感到他生命的枯竭----- 我惊醒了,看到陆赫,残断的琴弦,我举起刀,就要一砍而下。 突然杀出一个人抵住刀,我暗暗吃惊,侍卫们闻听动静,一齐拥过来,我没有下手的机会了,那个人缠住我,我飞出竹林。 他是一个白衣少年,握着一支长剑,他笑嘻嘻地说:你想杀他? 难道这还要问吗? 恰恰相反,我是保护他的人,所以要杀他得过我这关。 我会怕你? 我与他厮杀,在丛林里飞梭。他的武功与我不相上下,他总是对我笑,而且没有对我使杀招。我的怒气却没有化解,我终于逮着机会,封他的喉,但刀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光,我看到另一半的影象,天呐,不要!少年反击我一掌,我跌在远处,那是什么东西? 少年用剑制住我,吃惊地说;想不到你是女的,易容术太高明了。 我说:我做事你插手什么!识相的闪到一边去,我可有帮手。 你好好瞧瞧,现在是我要你的命。 陆赫的为人难道你不知道? 他是忠义人士。 第5章 你别说这昧心话,他是明教叛徒,江湖败类。 再这样说我要杀你!少年的剑划伤我的颈。一道血口,向四边溢血。 你-----没事吧? 我一字一字地说:我和他有杀父之仇。我慢慢起来,他的手有些发抖,我向他逼进。你杀我呀,杀呀!他开始后退。 狂刀带人围住,他们穿的都是侍卫服,狂刀看我几眼,惊道,公-----幸好他没说下去,如果少年识破我的身份我就更危险了。 少年的剑还搁在我颈上,他看到狂刀几人,欲动不发,狂刀他们也不敢少动,我的心七上八下,局面一时僵住了。 少年看我,说:恐怕你性命危险了。 我的心几乎要被窒息死;难道你要杀我? 他闪到我前面,说你快走,这里有我。 我松口气,照他脑门劈手一砍,晕了。 狂刀要杀他,我说算了,他也放过我。 我蹲下看他,说;你这人真是愣头愣脑,还没杀过人吧,和我一样是新手。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这人其实挺不坏的。 我叫狂刀搜他挂着的东西,狂刀说是面阴阳镜,正面太极图,反面镜子,再看他透出的招势和口音,想是武当派的,看来陆赫重现江湖的事不是秘密了。 狂刀问:公主为何出现在这偏僻的地方。[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教主不放心,命我监督,看样子不太顺利。 都是那家伙害的,对了,您看到我们的杀手吗? 他回去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后会有期。 我又跑进小竹轩,侍卫长问:你去那么久,人抓到吗? 没有,他武功很高,而且还有帮手。恐怕这里不安全。 所以,我们现在就走,把陆赫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哪里? 王爷的山庄。 陆赫被解上囚车,大队人马押送,我没机会下手。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因为他的琴音,那么的凄凉。没有深重的苦难,不会弹出这么忧伤的曲子,这里面,包含怎样的故事?还有,为什么雪姨不希望他死,太匪疑所思了。 到了山庄,把陆赫解进囚室,庄里的戒卫更严,而我恰恰负责看管陆赫。 陆赫被绑在铜柱上,有人送了饭菜,叫我喂他。 他看我,一言不发。 我把饭送到他嘴边,他闭口拒绝。 我说:我没见你吃过饭,你又不是铁打的肚子,总要吃点吧,人还是要活的。 他还是不说。 我感到苦恼,此时一群人拥入,迎捧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的男人。这样的穿着,一定是皇亲国戚,他和陆赫有什么关系呢?我收拾碗筷,倚在墙边候看。 他说:陆将军,我们同朝为官,有十六年不见了吧。 陆赫说:我本想在小竹轩终老一生,却没能如愿,你害我。 你十五年来没说一句话,这次破戒,真给我面子。 躲不过,就只有面对。 福王说:我不想杀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太阿剑和魏氏宝藏在那里?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而且你也是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人。当年我负责查抄魏忠贤家产,只获银一千万两,可他帐上有六千万两。大部分金银珠宝都秘密运进他的墓室内,包括那把太阿神剑。负责督造墓室的有三人,你是一个,其他两个死不开口,已被酷刑折磨而死。 他必须要死在我剑下。现在我腰间有把刀,还等什么,立刻冲上去把他杀掉啊!不,我还有很多疑问,必须向他问清楚,姑姑好象瞒了我什么。我要彻底弄清当年的一切,包括我的身世。我首先要做的恰恰是保护他。 福王握住钢鞭,浸满辣椒水,刺人鼻腔。他问;你说不说? 我知道剑和宝藏的下落,但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我要你死心。 福王抽他一鞭子,一片皮挂下来,拖到地上,鲜血沿着它流淌。 陆赫说:你福王要是用这笔银款买粮食赈济灾民,我一定告诉你。但你的心思是起兵作乱,我不会助纣为虐。 我朱常洵久沐皇恩,一心为国,日月可鉴,岂可受你这种乱臣贼子侮辱?你别忘了,你是朝廷钦犯,也是魔教乱党! 福王暴怒,又抽一鞭,挂下一块皮,血淋淋叫我心痛,那帮人却开怀大笑,他们才是魔。我不能沉默,我要爆发,我冲到陆赫面前护着,拔刀警戒。 满室咋惊。 陆赫低语:你要我死。 我没理会他,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福王训斥:你让开! 我说:我不让,陆赫是钦犯,当由朝廷来审。你私设公堂,动机不良,是何居心? 他们的武士俱宝剑出鞘。他问,你是何方神圣? 我知道他们怕皇帝,骗他说:我是皇帝的密使。 我没听说过皇上有密使。 我的身份怎么会让你知道? 就算你是密使,我把你杀掉又怎么样? 我说:庄外还有我的人,如果我死了,他们会告诉皇上,你难辞其咎。 他吩咐手下去庄外找人,如果他手下回来说找不到。我的死期就到了,一定会这样的。空气几乎凝成冰块,呼出气体打在冰块上面,咯咯声不止,我全身粘乎乎的,汗水如泉涌。他们的感觉也不好,但肯定比我好多了。武士们握剑的手忽张忽合,目射凶光。 他手下进来,冰块就要碎了。 外面有人吗? 手下惊恐无比,没有回答.。 有吗? 有------有。他哆嗦不停。 想不到我撤谎言中了,也许是个休息的旅人,但不致于把他吓成这样呀。我问:有多少? 千军万马! 他们,还有我都震惊,我以为听错了,但他又说:好多的兵,把山庄包围,他们已经冲进来了。 这帮人又是哪一路的?我想是我的人,但我们还没到与朝廷公然反目的地步。 先是一队兵拥进,他们是锦衣卫,而福王手下是东厂军。一位年轻、高贵、漂亮的女子出现在我眼前,她的美貌令我深深妒忌和羡慕。 她对我说:听我的眼线说你是父皇的密使。 她是一位公主,对福王说:皇叔,陆赫这个人我要了。 福王说:我亲自陆贼押到北京。 她说:不必了,我有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保护臣民安全,剿灭魔教乱党,朕决定委于皓公主一切权力,以执行这一命令,任何人不得阻拦。 皇叔,你是王,我父亲是皇。 福王无奈,说:你们走吧。 我卸掉陆赫的刑具:陆赫,我们走。 大队人马护送我们,陆赫在囚车,我和公主在豪华马车。我试图救陆赫,但无法应付军队,只能跟上北京;我又有种强烈的感觉,我必须去那儿,那儿有个我要见的人。 皓公主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说:我是密使。 她摇头:父皇没有密使。你不要瞒我,福王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他一定问父皇,那时你就犯了欺君之罪,死定了。 我只好坦白:其实我是锦衣卫,我叫夏凌空,我不是皇上的密使,我只因救陆赫才冒称密使,没有不良居心,你要救我。 她说:我会在父皇那儿澄清这一切,你叫夏凌空,我记住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她闭目养神,我聆听滚滚车轮的声音。想到姑姑,她一定很担心我,土木哥和缳姐姐也不知道在何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而我,模糊得黑成一片。我感觉慢慢地向前摸索,我拔开黑暗,看见一个少女。在凄冷的夜,她站在阁楼上,倚着窗口,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我看见了我自己。下着雪,飞扬着飘进屋,些许撒落在头发、衣服上,她愈加美丽了。 我颤抖着,托住她的颌,真实地体味出触觉。 我说:你真美。 竟是皓公主,她打开我的手,一脸怒容,然后羞答答的低下头。 我想到锦秀。 夜间驻扎,月朗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篝火丛丛,衬托军旅的欢笑。我靠着树,朦胧的月光造成一片银幕,那个陌生女子依旧,定格的眼神看我,离我那么遥不可及。我向她,向天宇举起酒壶,缓缓倒,细细绵绵流进喉管,流进心田。蓦的一颗流星划逝,击碎银幕,落英缤纷,我捡起一片,竟还能看到女孩。我醉了吗? 醉了。有个声音告诉我。 你是谁? 皓公主飘到我视眼中,她说:你拿一片树叶发什么呆? 我看手里的碎片,它果真变成树叶了。我说:我看到一个女孩,她就藏在树叶里。 她笑笑:我知道,从你的眼里我看到她了。 我说:你骗人。 她说:这个人我认识。 我问:她是谁? 她婉尔一笑:我不告诉你。然后她回头走了。 我半醒半醉,不知道她否看到那个女孩,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进了营帐,看到陆赫身戴锁枷,盘腿坐着。 我问,你愿意和我说话吗? 他摇头。 你是当年明教副教主吧? 他连头也不动。我面对他坐下,靠得很近。 他眉宇间写尽苍桑和颓废,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竭力寻找他深藏于心的邪恶和杀气,以便激起我的义愤而杀他。但我却陷入无限的迷失和疑问。 我知道你是明教的一位副教主,你给明教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第6章 可是,你面对四大派合攻明教,胆小畏惧,竟然出卖明教,把岛图给四大派以求得退隐江湖,不但妻子受牵连死了,你也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握紧拳头,用比狼更凶狠的目光射我,青筋一根根突出,有节奏地跳动,沙哑沉郁地问: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我说:你现在不是,但曾经是。 他却舒张手掌,懊恼地说:是,我贪生怕死。 我疑心这不是他的真话。 第二天,我和公主分骑两匹白色骏马,行进在队伍的前头。 我说,公主,你的军队干什么用? 她说,保护陆赫。 我说:需要这么多人吗? 当然要,陆知道财宝的秘密,江湖寇贼也打他的主意,我们人不多能安全押他去北京吗? 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他? 福王那边有我的眼线。福王的人在小竹轩发现陆赫,把他囚禁。我得知此事,就向父皇讨圣旨,星夜奔弛才赶过去,后来又追到山庄。多亏你撑住一会,不然陆赫就死了。 太阿剑是怎么回事? 我虽然不跑江湖,但对它还略知一二。传说天下有两大名剑,一名太阿,另一支叫紫电,两剑都是用陨铁石铸就,威力无穷。二十多年前剑神刃与剑隐士进行一场比试。剑隐士中了太阿的魔性残杀剑士无数,泯灭人性。剑神刃为了感化他,就舍生取义,佯败,死在决斗中。剑隐士愧疚,弃掉太阿,带紫电退隐江湖,从此音讯杳无。江湖为太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至于紫电,有的说它沉入大海,有的说在决斗中被毁,还有人坚持认为被剑隐士带走。太阿数经次折转落到了魏忠贤手里。他不会武功,却拿它当了陪葬。不过,魏忠贤万万没想到他还没福气睡他的豪华陵墓,就被圣上处死了。 我们进了灾区,放眼望去,光秃秃不毛之地上全是灾民,他们有的漠然,有的悲怆哭泣,有的席子裹着早已死去。空气中有腐败、不祥的气息。几只秃鹫在上空盘旋,咄咄逼人,快活地歌唱。 我看见一个老妪在生火做饭,她看看我,就拿破碗从锅里舀一些汤递给我:军爷,喝几口,暖暖身子。 我说,谢谢婆婆,几口喝完,有滋味。我没喝过,这是什么汤? 人肉汤。 我觉得有千万只手搅我的五脏六肺,我统统吐出来,险些栽下马,皓公主扶住我。她表情难堪,但不呕吐,婆婆眨眼间凶光毕露,端锅要泼我们,但公主的剑插已进她的喉咙。汤泼地上,煮熟的手,脚以及碎块到处都是,一个小孩的头颅滚到马前,又被马踢开,那上面粘满灰尘,散发诱人的香味。 前方,许多人生着篝火。公主猎马飞奔,我担心她出事,紧随而去。 大明朝好比一匹战马,你代表皇上,他想杀出道路,可我们面对的是绝境。 马拎起前蹄长长嘶鸣,它看不到前进的路,再走几步就是悬崖。 皓公主说:总会好起来的。 我说:风水轮流转,明朝已有二百五十多年国寿,该结束了。 给我理由。 明朝有七患。海患,荷兰人占领台湾,葡萄牙人强租香山一隅,朝廷水师不力,中原门开;兵乱,李自成、张献忠在内围攻襄阳,清军马压长城;朝乱,东厂与锦衣卫不和,阉党和东林党互相倾轧;天灾,国库空虚,无力放赈,几十万流民沦为流寇,被明教利用,冲击朱氏江山;贪官污吏王子皇孙豪强霸占田产,激起民愤,人心尽失。 我没说下去,我要看她的表情,最好是痛苦。但她淡淡一笑,略显无奈,说:还有两患呢? 朝廷所控制有地区越来越少,税户丧失,而兵乱不止。朝廷增加军队,于是加重赋税,百姓更苦,更多人来反抗,兵乱更甚;皇上昏痛无能。这两患足以送掉明朝的命。 她说:有一点你一定错了,父皇不昏。 我说,他是你父亲,你当然护他。 你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不怕我杀你吗? 我是你的人,你要杀就杀,可人民的怨恨杀不绝。防民之口,甚至防川,要杀了我,皇上可就真成商纣王了。像我这样敢说真话的人不多。 她不理我,调转马头就跑。 看她的远去我想到哥哥姐姐,他们的路会怎样的凶险。他们,可还好? 第一卷第四章:含玉 第四节 终于到北京城了。 这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政治、经济的危机好象不曾发生过,人民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被深深掩藏。顾炎武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们连匹夫也不是。 公主府富丽堂皇,流金溢彩。我随她进客厅。 我问皓公主:你怎样处治陆赫,杀他吗? 她说:暂时不会。 她是想把陆赫利用完再干掉,她会不会杀我? 她问:你在锦衣卫里可挂了名号? 没有。我潜伏东厂,不敢挂名。 你上官是谁? 他死了。 这么说,没人知道你身份。 我陷于被动。 你胆子可不小哇。你跟着本宫,寄在公主府名下了。 婢女进见说:公主,锦衣卫指挥使杨度求见。 请他进来。 一个中年男子带个少年进客厅,那男子气轩昂,仪表堂堂,少年很英俊,他是------土木哥! 我差点叫出声。 土木看我一眼,又很快避开,尽管他不认识我,可是他还不够沉着。 杨度说:公主,属下知道您回来就马上向您道安了 公主点头,目视土木哥:他是----- 他叫阿桂,是位少年侠士,数日前我遭一群魔教乱党偷袭,是他挺身相救。阿桂,还不快拜见公主? 土木哥正要屈膝下拜,公主忙说:不必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只要你一心为国,为朝廷效力,必有大展宏图之日。 杨度说:请公主给他赏个一官半职。 公主想一下,缓缓说:年轻人要多厉练。这样吧,先叫他去宫里做一名御林军,日后封侯拜将,也未尝不可。 土木哥跪下说:谢公主。 好了,下去领赏。 我看到哥哥诡异的笑,就像完成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通过那双眼睛表露无疑。他走的时候,公主一直盯着他,那是深邃的目光。 她问杨度:这个人的背景你清楚吗? 不很清楚 好好查一下。 是,还有件大事------ 公主对我说:你去看看陆赫。 我去囚室看陆赫,他在石凳上打坐。 我说:我的疑问还没有了结,你必须回答,如果公主得到她想得到的,你就没命了。 他说:如果你得到你想知道的,我的命未必长久。 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你救出公主府。 我无谓生死。 我希望你帮我,因为这对我很重要。 为什么? 当年的明教保卫战中,我父亲战死,由于你泄露岛图。 他“哼”一声:你问吧? 你突然退隐江湖的理由是什么? 我当时快要做父亲,我想一家人过平安的日子,而且我和教主不和。 你指的是张敏? 对。 你和教主为什么不和? 我不能说。 我希望你----- 他打断话:我不能说,否则会有场大灾难。 好吧,我再说,你承认自己泄露岛图吗? 我不承认。 那么,你的罪名是被强加的吗? 是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亲手打伤一个刚出世的婴儿,是吗? 他长久未语,眼睛湿润,泪珠在眶里一摆一摆,终于划下去,溅落石板,“叭”一声流光四溢,如一朵银花绽放,光华瞬间。 我落泪:一世的伤痛啊。这孩子和你没有仇怨,她才出世,什么都不懂,你竟然把她的生命视如草芥。一掌,就一掌,重重地打下去,烙在她背上。 别说了。 已经发生了,你不可逃避,我要一字一字地说,这样会让你更痛苦,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吗? 我儿子。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我不能理解,这个孩子是我,是夏轲的女儿,不是你儿子。我说:你骗人。 我没必要骗你。 你把当时的事说给我听,从你进英雄堡开始。 教主承诺,只要四大派同意我隐退,她也会同意。当时四大派在英雄堡照会,我便动身去那里。 那么,教主-----至少是有知道你要去那里,包括唐俊? 应该这样,在我离开城堡后,我看到唐俊,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他采办香料,堡垒主曲护是我的挚友,经他引荐我见到四派首领,他们正为是否攻打陨星而争执不休。我告诉他们明教不敢与四大派作对,结果他们放弃攻打陨星的计划。 是教主的意思? 那时明教实力不够强大,和四大派打,胜负难料,教主有意讲和,就让我代为口讯。 教主没有写求和信? 她是好强的女人,不会向四大派示弱。 同时他们批准你退隐。 是的,他们对我的过去不再追究。 有条件吗?我指的是岛图。 他们没有向我要地图,如果要,我决不给。 也就是说,有人恶意陷害你,你认为呢? 唐俊。我和教主对质时她说是唐俊,并且有证据。 证据是什么? 我不清楚,似乎教主从四大派那里得到一份岛图,我不懂岛图从何而来。 第7章 陆赫看起来十分迷茫。事情如我所料,不是简单就弄清的,他的话固然不可全信,但唐俊亦值得怀疑,我问:从英雄堡出来后,你没有马上回岛,这段时间你去哪儿? 我去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营建家园,我碰到一位朋友,他帮我建造屋室。之后我才回去,回岛的那一天,我妻子已死了三日,尸体没人收,我草草埋了她,就直奔寝宫找教主理论,和她争执起来,她引诱我往她腹上打一掌,然后她从衣服里拿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说这是我的儿子,我亲手打死我的儿子。 他捂住嘴。 所以,你内心伤痛无比。我问,你肯定,您夫人生的是儿子? 不能肯定,是教主告诉我的。 你肯定儿子或女儿死了?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如果我说,你孩子没有死,你信吗? 什么意思?他问。 这声音含着许许多多的不解。我无法回答,我自己都是未知的,我只想让他活下去,帮助我解开我的身世之谜。我走出囚室,狱吏锁上门,他扒着门大声问:什么意思,告诉我! 我淡淡一句,你还不知道? 他平静下去,笑了。 我走出牢房,在院子里静默。天黑得不可开交,而且很冷,没有星辰,几天灯笼招摇着,凉凉冰冰的什么打到脸上,我摸一下,它就化成水,一直流到脖子。呵,是雪,我初到北京看到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漫天纷纷的雪花从无限缥缈的上方撒落,犹如一阵风把天国洁白的花园爱抚。她们似乎周转我及整个院子,我从容地取一片,随即化成水,从指间滑下,我要捉,捉不住。于是我小心去接她们,这下一个也没逃掉,安份地睡着,成粉沫儿,我全身穿着世上最美的盛装,坚强地立在这孤独,没有别人的空间里。 我痴痴地看手里一捧雪,晶莹剔透,轻盈无比。忽然,一颗明亮的冰晶坠进去,我可爱的雪全激扬起,弥漫成薄薄的雾。我蒙胧的看到那闪烁光的冰晶,如创世纪时透过美妙的光去看太阳。我托起冰晶,一个坠形物,从中看到皓公主的影象。她在我面前,著一身皮袄,白色的皮袄。 我把冰晶给她看,说:你的泪? 她没答,反问:你不冷吗? 我比雪更冷。 她拉住我胳膊:别撑了,跟我回屋去。 屋里,仆人们弄好炉子,很暖和,我与皓公主主宾分坐。我说:我的事皇上那边你说了吗? 她说:还没有。发生一件天大的事,朝中上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李自成攻破襄阳,杀死襄阳王,我们的将军杨嗣昌自杀了。 他们下一步会打哪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自成会打洛阳。还有件事头痛,探马密报,魔教的人向四川集结,恐怕会有不利的动向,国家真个要风雨飘摇了。 我暗自高兴,明教入主中原的日子不远了。 她问:在京师你有住处吗? 没有,我不是北京人 本宫有处闲宅在郊区,想托个可信的人照料,你有这个意思吗? 谢公主抬爱,我愿为公主分忧。 她带我去那处闲宅,很有气派,虽然旧了点。庭院子深深,舞榭楼台,内中也有不少的伙计。公主带我参观一番,通往后花园的门被锁,有五六军士看着,抬头可望墙有座三层楼的阁楼,上方是灰色的天空。 未等我问,她说:里面是禁地,住着一个神经失常的人。她和我们皇室有点亲戚关系,所以放在里,不让生人见他,只有一个固定的丫环进进出出侍候她,这个秘密你不要张扬。 她又引进我的房间,内有数十个奴婢列立。 这些人是侍候你的。 我担当不起。 别这么说,你保住了陆赫,立下大功,这些是朝廷赏赐你的,只要你为朝廷效力,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目送公主鸾轿回城,然后我畅流大宅,感到高兴,公主对我很好,是的。我一定获得了她的信任,然而那座神秘的花园,真如公主所说,是个简单的背景吗? 当天,管家召齐所有奴仆见我这位新主子,他把田产,账册给我,我简单吩咐几句就算了。 是夜,我睡着看穿入窗口平静洒在我身上的月色,游离一丝丝淡黄色的光。我想到千里迢迢外的姑姑,爷爷、雪姨,他们想我吗?我被仇恨所扰,我疲惫不堪,我不清楚陆赫的为人,甚至姑姑的话------ 我听到一种野兽的嘶唳声,我从未听过,似乎是人的声音,野人?不会,那声音像是从花园传来的,这是一种凄凉的叹息,撕碎夜宁静的幔幕,在我心里激荡,我感到哀伤,想到难过的心事,不由得潸然泪下。 第二天,园的门前,门紧紧闭着,两边的卫士盯着我。 我说:昨夜那种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是的。有人说:都听习惯了,它打搅您的睡觉吗? 还不算坏。我更近一步,卫士拔刀警备。 怎么,你们------ 对不起!您的每前进一步,都会对您的生命构成严重的威胁,请适可而止。 我蹙的缩脚,感到前方的寒不可栗。 一位小侍托盘过来,向我屈膝行礼,她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如石刻一般,卫士打开门,放她进去,我终于看到花园里的景,那里面一片荒芜,有个大的池塘。 我回到住处,充满了好奇,公主的话是真是假呢?是否她刻意掩饰什么? 百无聊赖之际,我又想到似梦非梦看到的女孩,她像是有悲惨的身世,公主承诺我会看见她,难到我在这里是她的一个有意安排,那个病人就是我要找的? 我弄到一些颜料,凭着在西班牙的一些画画本领,笨拙地画她。我全神贯注于这件事,有某种力量帮助我,使我协调指挥,达到得心应手的境界。这是灵感,还是潜意识里一种伟大的情愫? 我的作品完成了。 我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女经润饰是多么动人,单凭幻想竟有如此高深的境界。她穿着五彩斑澜的衣服,透露一种摄人心魄的娇媚,世上若真有这样的人并且我有希望中的能力,必娶她为妻! 她是不是花园里的人?谁见过? 那个侍女。 我把她叫进屋子,她脸如木刻般毫无表情,年纪轻轻,尘世的沧桑能把她的青春跳动的心掩藏?哪怕是苦难的打击也应赋于她愁怅的表情。 我的画早用幕布遮住,我说:花园藏着什么秘密? 她没有答话。 你不敢说,有人威胁你,对吗?你应该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也要恪守秘密。 她的眼里现出一丝茫然的光泽。 我继续说:我管理这座园子,为公主办事,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花园里的人也许与我有关,如果真是这样,我不得不援手,给予她所期望的帮助。 我在她眼中看到冰川融化。 我有一个强烈的预感,我的朋友就在里面,她受到非人的虐待,整夜里有她的哀号,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揪住我的心,把我也置于一个黑暗的囚室,我快要死了。 我慢慢地揭开纱幕,她的表情发生剧烈的变化,如千万年来平静生长的喜玛拉雅山脉在新的地质活动中瞬间揉碎,如冰川汽化成霭霭蒸气,如苍穹被撕裂。她嘴唇微微翕动,像一场火山的酝酿。 这帘幕卷起滚滚红尘的悲哀思念,像退去的潮水,我看到太阳的升起,我的灵魂被折服,像对待圣灵把她深深崇拜! 待女跪在画前,哭泣。 我感动并且知道她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而我心中的她定是院子里的人。 她开口了,声音很干涩,她指着喉咙啊、啊地叫。 她哑了。 一个哑吧是不会简单地透露秘密的,但只要她有行动,便能指引我。 而她,已经做出了行动。 我守望那座寂静的阁楼,窗户是开着的,她倚窗,看茫茫夜空的星宇。我突然想到,一直以来我和她有着同一片天下。我扬起双手,如凤凰展开羽翅,向那里飞翔,卫士们则依着墙沉睡。 近了,近了!终于我们能够如此近望。 她真的是我心中的人,那与生俱来就有的形象,穿越时空的魂灵,绝美的缘情!她看到我,像小母兽般号叫,声音割裂厚重的天宇,一缕金光披在她的身上,放肆地闪耀光芒,她双手位住我的脸,灿烂的笑在脸上徐徐绽开。我无法控制自己,说出一个连自己也不明的话,终于我们再次相见。 她忽然哭了,好伤心好伤心,躲在我怀里抽泣。 我捏紧她的手,说: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那时候,我们同时同地同一片天空下厮守,我不知道她的故事,不懂她的言语,可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感到世界以我们为中心剧烈,无规律的旋转,一切外物包括空气化为乌有,发出沉重的声音,但这里是真空是平静如无风的港湾,我找到我心灵的宿主。 天明时她已沉沉睡去,我不忍打扰,悄悄走掉。我说:我会回来,然后带你出去。 我悄悄潜出去,快马去公主府,我要知道真相,这可怜的女子何以被隔离人世? 你终于看到她了,这在本宫的意料之中。 我直截了当地问:这是您故意安排的,是吗? 算是吧。公主冷笑,问道,你有什么感想? 她很乖,一见我就高兴,我们有很深的缘分,整个一晚上,我们都拥抱一起,感觉那份仿佛是失去的甜蜜。 第8章 你们做过了什么? 情节非常简单,我已经说了,既便我想复杂,也没有这个能力。 说到这,我感到点点悲哀,一个最沉重的问题困扰我,我是谁? 公主,能把她的身世告诉我吗? 你一定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 公主略显伤怀,她说,这姑娘没有罪,可惜她生在帝王家。她母亲袁贵妃是名将袁崇涣的妹妹。十四年前清军破长城围攻北京,袁将军率兵赶援,朝中上下尽传他通清叛国,父皇就凌迟处死他,袁贵妃因而失宠。数日后母后趁机告她知情不报,父皇盛怒之下也缢死贵妃。巧得是当日贵妃生下一女,父皇不知。母后一时心软,竟留她性命,困在花园阁楼。后来朝中有人力为袁氏兄妹平反,袁将军没平反成,但袁贵妃重获清白。父皇知道实情,对母后不如以前恩爱了。他若知道母后困一个公主十四年,他会怎么做? 宫里必定天翻地覆。 我还要告诉你,如果母后被废,太子的地位就大大动摇,周家的权势受到严重威胁。那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多大的变故。她本不该出生,她多活了十四年,不该死吗? 我说:她不该死,我决不让她死。 为什么? 你不知道,当你见到一个人,这个人的形象与生俱来就在你心里活着,你会很激动,并且感谢这个缘分,我会眼睁睁看她死吗?皇后可能因为女人的妒忌而逼杀贵妃,却让她女儿活了十四年,皇后心中没有一丝悔意吗?甚至你叫我守住阁楼,你敢说,在你内心最深处没有希望某个人去救她?面对现实吧,该来的总会要来。 万一--------本宫说万一,要杀她,你该怎么做? 我郑重说:我惟有以死保护她! 她满含疑惑:为什么? 我是她的保护神,我不可推卸我的责任,不会让她再受哪怕是一点的伤害。 我知道,在我的世界里,我必须永远坚强,我是呵护她的屏障。 她退却说,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愿你不会带来噩运。只是,你知道我心中的形象,那分缘吗? 我不明白。 算了,有一天你会的。 她轻快跑出府,完全没有高贵的风范,在地上留下一道泪线,透过这个清澈的线,我看到她满是痛苦的脸。 晚上,我又去看她,她像快活的鹿跳着笑着,我心疼地说:我可爱的小母兽,你为什么这样欢愉,你青春的活力,压抑在这里,见了我,爆发出来,我也深受渲染,我们的相识迟到了一万年,前世我们一定有的深深缘情。可是你不会说话,你能听懂我的话吗?也许这是好事,你永远保持神秘、含蓄、激发我无限的爱和兴趣,这段情旅永无停滞。 她那明澈的眼睛专注看我,透露沉重的依恋,像一个幼稚的孩子。我说:我就是你的世界,不用担心天会塌下,因为我已决定我们永远不离不弃。那里有永远的风和日的和不灭的春天,广阔无垠的草原,苍鹰凌驾天穹,马儿成群奔跑,喜玛拉雅的雪水从你身边缓缓流淌------我在你的身边,带你选择一条道路,吉凶祸福我不知道,我将始终如一地牵紧你的手,让我们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每一时刻。 一缕红绡从我眼前内过,她发出好奇的声音。 红绡挂在窗户上,我伸手抓,它忽的飞出去,我看见一个恍惚的红色身影,感到诡异,随着去了。 影子跟我玩捉迷藏,我总能看到它在前方,却每次抓个空,我最终灰心丧气,这个人的武功十分了得,也许是我的幻觉。 我转身看阁楼,竟发现面前站着位红衣妇人,她说: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们绕着小路走,天很冷,她穿单薄的衣服,潇洒自如。她向我谈了许多苦命公主的事,从她刚生下来说起直到今晚,她几乎不容我插话,我仔细聆听。她说公主没有和人交谈过,服侍她的大多是哑巴,所以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最后,她向我鞠躬说:请你照顾我女儿含玉。 我说,你就是袁贵妃。 是。 你是人还是鬼? 世上本没有人和鬼,也无谓出生和死亡,你在这里活够了,会安然活在另一个地方。重复宿命中的下一次。 我说:你见过含玉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这是宿命,我见你也是宿命的安排。天帝有时是个淘气的孩子,他设置一个伟大的游戏,你就是游戏的主角。 我不懂。 慢慢的你会明白,只要你打开你的记忆禁区。我还知道你是一位圣灵,你是否思考过,你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今后你如何处理不同身份下的不同关系,当这些被绞缠乱成一团,你又怎样收拾?你忍心快刀斩裂这些情思? 我沉默,看阁楼微弱的光,含玉伫立着如塑像,等待我回去。 我难过地想,如果有一天,你的世界真的塌下,你怎么活?我还想问妇人什么是记忆禁区,,才发现黑夜下我孤独地立着,我的路该怎么走? 护园的卫士全部撤走,仆人进去打扫院子,装饰房屋。 我说你叫含玉,这是你母亲给你的名字。我叫凌空,凌于长空保护你。她好象明白一些,高兴之余露着些许伤感。 我知道含玉不久要面对她的父亲,即便不是,她也要走进凡世。我找些合身的衣服给她,又烧热水叫她洗浴。我天天陪她在楼上远眺,告诉她的身世。 终于盼到了,我看到穿龙袍的男人,他身边一个女人,应该是皇后。还有皓公主,后面拥着一帮太监、宫女、王公大臣。 含玉,你父亲来看你了,我们下去。 我们在阁楼下,门虚掩,皇帝在外面站着,我知道接下来的路,属于含玉自己。 我托住她的脸,认真而伤心地说:皇帝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要认他,喊他,怎么喊,你先喊给我听。 她泣不成声,干涩生硬地说:父------皇。 对了,去,去,他就在外面,听话,去呀! 她顺从,缓缓离我而去,她的手和我的手渐渐分离,我耳里一团混响,像看到阴阳两隔的生离死别,含玉一直看我,她也感到不幸,我们被宿命推到无奈的境地。我知道,只要我说你回来,她就忽然在我面前重现,我不能------ 含玉要有父亲。 我悄悄瞥视皇帝,他好像也看到我,含玉突然停步,她在父亲和我之间做一个选择。 我不情愿地关上门,心里说你快走,回到皇帝身边,他会给你更强有力的庇护,你才能活命,我心里正飞舞着落落的雪花。 氤氲的悲哀渐渐弥散,我打开门,皓公主还在,只她一个人。她说:你为什么伤心? 我不语,欲走。 她斥道:父皇不会让你走,母后更不会,你舍得下含玉吗? 我沉默着,不愿作答。 你应该说你舍得,应该毫不犹豫地走掉,本宫-------不,我很伤心。 她带着绝望,独自离开,于是剩下我一个人。此刻,已结起雾气,我迷失自我,只觉有只千丝万缕的罗网把我密密罩住。 含玉是她母亲托给我的。现在,我把她转给她父亲,总觉得丢了一份珍爱的东西。皓公主带来一个世界,我不属它,我自觉要离开。我对含玉有爱恋的情绪,我承认这点,我告诉自己不要发生畸形的爱,因此我必须尽快出圈。 当晚,很多和尚来做法事超度亡灵,据说袁贵妃的尸体沉在湖里。皇帝向我表示感谢。并且褒扬我把陆赫押入京城,赦免我欺君之罪。皇后亦微笑看我,对皇帝说:您看他像一个人。 皇帝又细看,点头,是挺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凌空。 他们相视,又一笑付之。 我和含玉同乘一舟,湖面干净,起了薄冰,又被碾碎。我听见皇上大声叫唤,红绡,红绡------这一定是含玉的母亲。 可是没有一点回音,他又扯开嗓子喊,叫太监,宫女喊,混着铙、钹的声音,悲天悯人。皇后的慧目也红了。我们看到湖面飞出一缕红绡,轻盈盈,从我身边,从涵玉身边绕过,温驯地落入皇上手中。这个男人双手捧着红绡,怅然呤道: 红绡,红绡,销朕魂, 御点萍台几度春。 江山不改, 芳人何在? 觅芳人, 清风冷夜里, 欲问九重天。 相思处,泪涟涟。 爱情就这样沉重而伟大,使人折服,我们都在情面前摩拜,这其中有多少人懂呢? 红绡飞了,快活地,自由地飞,远远的看不见,只是它飞的方向上多一颗星星。含玉依住我。我想红绡不会再从另一个世界过来了,她真的活够了。把女儿托给一个可信的人,然后去属于她的天地,进行生命的轮回。含玉深情满怀看天上的新星,说:母亲。 这句话迟到了十四年。 皓公主在远处看到我们。 含玉的幸福要开始了,因为新星的光泽施惠于她,那是母亲般暖心房。 侍从传唤我见皇后,我被领进慈宁官,文王鼎香烟氤氲。 皇后坐在凤榻上,我给她行礼。 你把头抬起来。 我看到她的眼睛,内心惶恐不安。我搅了她的好事,她会杀我吗? 你长得像本宫,她和颜悦色,确切地说,更像本宫的姐姐。 我稍稍释怀。 你起来,到本官这边坐。 我坐在她身边。 第9章 唉,真像,像极了,本宫想讲个故事给你听,你肯听吗? 这是我的荣幸。 这故事又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时,我还没出嫁。我们周家世代官宦,忠于皇室。我父亲周奎任兵部尚书,叔叔周秉昭是大将军,他有个女儿,就我可怜的小姐姐,周娈------- 周娈!您说我长得像她? 怎么,你------ 对不起,我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我必须听下去。我说,请您继续讲。 有一天,周府来了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做了枪帮教头。他武艺超群,深得叔父喜欢,不久也成了朝廷一位猛将。他四处平叛,立下赫赫战功。尤其是镇压贵州,南京的魔教叛乱,解除我们一大忧患。姐姐爱上他,他也爱姐姐,于是他们成了夫妻。当时熹宗皇帝不理朝政,魏忠贤勾结皇帝乳母客氏把持朝纲,权倾天下,连周家也不敢得罪他。陆赫依附魏阉,一时也成了呼风唤雨的人物。 姐姐姐夫平静地生活了四年,却没有孩子,原来姐姐得了不孕之症,我认为陆赫会抛弃她,但他没有,仍然那么执着爱她,而且有增无减。我很羡慕他们,真的,而那时我也身为人母,成了王妃。 他们终于感动了天,有人给姐姐治了病,很快姐姐有了,一个美满的小家庭就要建立。 在姐姐怀孕的第三个月,叔父死了。叔父是陆赫的大树,大树一倒,陆赫遭到群臣围攻,一个惊天的消息爆出来,改变了历史,陆赫是魔教二号头目。我事先得知,告诉了姐姐,他们夫妇带着姐姐的兄长也就是我堂兄周汗青秘密潜出北京城,去了陨星岛。 我认为他们会一直幸福地活着,想不到不是的,不是的----- 皇后伤心哭了,侍女递是巾帕。 我没想到,明教一场内讧,陆赫竟成了叛逆,姐姐被杀了,整个周家,就要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当时,熹宗皇帝病危,大限将至,魏忠贤要推举福王为帝,东林党誓死拥立我的丈夫。父亲原本不想介入帝王之争,可魏忠贤想利用陆赫的事诛灭周家,父亲无路可退,只好与东林党合作。他趁魏忠贤南下平叛,戒备京师,扫除阉党,拥立我丈夫做了皇帝。 那么陆赫呢? 失踪了十六年。我昔日敬重的姐夫,苟延残喘十六年! 我说:我们都很悲伤,早知道,让他做个烈士。 皇后拭泪:你的样子,使我想起这个辛酸的故事。现在,我隐隐预感你和含玉会有故事,你要引以为戒呀。 如果这样,我不会做第二个陆赫。 含玉做了公主,她的新生活开始了。我教她学话,观察新事物,然而她好象笨拙点,美丽与智慧通常不可兼得,只是当她亲妮地喊我凌空时,我便充满欣慰和感激。一天一天,她除了说父皇、母后,就是这样喊我,我就像她的至亲,她的父亲和母亲。我突然想到遥远的某时节,教我哑哑学语的人,也不是至亲,多么相似呀。 我想到姑姑、雪姨、爷爷,他们一定为我担心。可我要保护她,我迷恋于给她的安全和可信赖感而的到她的依恋。在世界的另一边,雄伟的比利牛斯山脉上,我俯看壮美的法兰西和西班牙,直至全欧,我会坚定地告诉那位寄予我厚望的帝王:是的,我会成为中国的伊丽莎白,保护我的臣民,使他们永享和平富足的生活,是我生命的全部诠释。只是,我要求的,是全世界的臣服。 每晚,她枕在我腿上听我说故事,我拿起自译的《罗密欧和朱丽叶》轻轻把爱意输进她心里。她当然听不懂,只是关注我的表情,我笑,她也笑;我悲伤,她就跟着陪下眼泪。我希望她能听进每个字,尽管是乱码,但终有一天,她会听懂这个故事。唉,为什么我会把伤心的事、悲哀的种子植在她心里,我自己也这样戚然悲观。含玉,我们的命运之轨若是永远一起,该会是何样的结局? 新年时,京城各处张灯结彩,北方尽管很冷,那里,梅花热情艳放,还有人们的笑脸,城里如有一个特别温暖的春天。 但我的心总是灰凉,看不到含玉,很觉怅然若失。我应如雁南飞,回到故乡,在姑姑身边,在雪姨身旁,还有爷爷那里,吸取我生命的欢乐。 我一个人走在街道上,看烟花灿烂如美丽的云霞,快乐的孩子们在歌唱,冷僻的地方是厚厚的积雪,也白得一丝美丽。我心情随着好点,年是不能不过的,总得高兴才对。于是买些酒,几包熟食,想到陆赫,他也是孤身一人,凑合些陪他去。 狱吏认得我,尽管看管严密,于我却不禁。我去看陆赫时,他竟穿一件新衣服,挺气派,桌上另有丰盛酒食,墙上贴幅对联: 蒙皇恩浩荡 思精忠报国 他看到我,竟有点笑意,我顿感带来的东西寒碜,不知搁置何处。 他说,我知道你会来看我,因为我们都不属于这个地方。 我看他的衣着,摆设。 这是皇后给的,我毕竟是她姐夫,对联是皇帝的御笔亲书。 我一笑,把买的东西往桌空处放,说:这些酒菜是城里的,算是风味儿,您不嫌弃------ 他说:我哪敢?你现在是红人,傍着两位公主。宫里的菜细致,反倒不象是吃东西,你与我共这酒菜,只怕是屈尊下顾。 我坐下,调侃说:我能有今天,却是拜您所赐。 气氛轻快许多,我们纵横酒肉,觥杯交错,在沉醉中迷醉,只是我们谈话很少。我主要经历在西欧,我的身份不能讲,以防他揣测我,而他也回避他的故事。 酒足菜饱,更觉寂寞,彼此互有隔胲,我不想再留,于是告别,忽见墙角睡着琴盒,来了兴致,说:先生琴艺高超,可否为我弹一曲? 他苦笑:只怕我一辈子也奏不出欢快的曲子? 我戚然,人不能一辈子在阴影里。 我走在客居的路上,新年的喜庆冲淡冬的寂寞悲凉,只是我的人还没有融入这欢乐的气氛,一定缺了什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牵动心肠? 小院的门虚掩蔽着,有人进去了,却不像盗贼,我闻到那熟悉、温暖、愉悦的体香,是她,她居然来了! 我撞开门,含玉俏立屋檐下,穿着雪样的裘比白雪更美丽,她原本有些失落的眼神,见我时亮出光泽,转而又是小小的怒气,呵,我可爱的小母兽,这缺失的人来了。 满天下响彻美妙绝伦的琴音,我的心随着一点一点地熏陶,似又有几许醉意,她那摄人心魂的娇艳,毫无顾忌地渲染我,亦或我彻底失去抗拒她美的心理防线? 陆赫,我听得出这是你的琴艺,你也有快乐,是从前还是现在? 我轻轻地直走到前面,执她手,她甜甜地说:凌空。 地上站了一排烟花,我们一起燃放,然后倚靠坐在石阶上,望着夜的璀璨无比,交织着流光溢彩,幸福之花绽开,热情奔放。 时间缓缓在缠绵浓意的空隙中流逝,我们感到它的恩赐。如果永远这样,我宁愿要生命的零头。 接着,是一场不期而至的雪花,我们还痴痴凝望上空,雪杂乱地打下来,肆无忌禅地飞舞,没有诗情画意,西洋小座钟敲着新年的钟声,我们迎来生命的又一个年头。 此刻,是温暖甚至炽烈的柔情,两个人在阶上仰望天空------- 第一卷第五章:情旅 战争的阴密布京师,农民军和满洲兵的幽灵在上空徘徊。 皓公主见我,她说:大明帝国江河日下,一天天坏下去。帝国的危险日益临近,再不设法扭转局面,这紫禁城恐怕易入他手。 皇上有什么打算? 父皇一愁莫展,当今大计,在于安定国家政局,而后才能北伐满洲,南剿魔教。巩固政权,必灭张、李流寇。欲要匪贼,又以联络江湖为要务。 我说:江湖是四大派的天下,丐帮虽号称百万,可力量过于分散,他们缺乏经济实力。目前最大的一支流派在乞丐城,聚有五千之众;武当自成祖永乐朝时就备受恩惠,也与朝廷交好,势力很大,不少于王公贵胄都信道;少林根深蒂固,当是至尊地位;他们也都安分守已;只有七色旗,经常劫取官粮军饷,朝廷深受其害。他们虽和流冠差不多,但久跑江湖,不是轻易能对付的。 你说的倒在理,朝廷希望江湖能出现统一,并且由倾向于我们的人领导,使它成为我们一支强悍的军队。 那么您的意思? 太阿剑是绝世名剑,谁有它,谁就能号令群雄,一统江湖,本宫决定把神剑赐给武当绝尘道长,由他完成统一江湖的大业。 您需要我做点什么? 劝陆赫与朝廷合作。 恐怕我不行,皇后可以出面呀。 母后没有答应,她甚至不愿见陆赫。本宫隐隐约约约感到他对你有种特殊的好感,抱着一试的态度,希望你去劝他。她平静地说,微含笑,不经意。 我心弦骤紧,问:公主什么意思? 难道你误会了? 她眼中有一丛扑飞的蝴蝶,她离开我,留下一串不可捉摸的神秘:那里去,有种情感呼唤你------ 我必须叫陆赫摆脱朝廷的罪责,还他自由,博取他的信任,迅速帮我命开身世谜团。那么,我得和皓公主合作,而且还要合作好。 陆赫的气色好看多了,他见我来就问,你来劝我,是吗? 是的,公主都给你说了? 嗯,你怎么看? 你问我,不怕我害你? 第10章 至少现在不会。 这么肯定? 我看得出,你迫切想知道我的事,一定和你有关,你在利用我。 我心里打个疙瘩,见周围没人,压低嗓音问:你可知我是谁? 明教的人! 他告诉我一个破绽:从你嘴里我没听到两个字,魔教! 我意识到忽略这个问题的灾难后果,皓公主知道我的身份么?她轻易把国家机密透露给一个身分可疑的人,也许包藏祸心,甚至陆赫可能在暗算我而和公主为一气。 你退却? 我无语。 这是勇敢者的游戏,惊险而刺激。 我玩。 很快,政府发表文告,陆赫因为进贡宝剑免罪,加封忠心伯,另册绝尘道人为护国法师,赐黄金十万和神剑太阿。 为了安全,我们秘密地把财物押送至武当,打着民间镖局的身份,护镖的人从大内挑选,由内廷总管崔佑安率领,我和陆赫则做为他的助手。 我把事情告诉含玉,含玉忧郁中带笑,她合着双手,长久沉默。我想这样或许是好事,离开含玉,便断了一切预想中苦痛的根源,我悄悄离开她,拖步而行,她在远处大声呼唤:凌空,你是我的世界,你敢坍塌? 这声音夹着浓浓的疯狂,母兽般的嘶叫。 旌旗飘飘,出发了。 皓公主为我们送行,她对我说,你会回来吗? 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她脸上度层明媚的光。 含玉呢?她为什么不来送我?也好,也好,断就断了,原本就不该发生。 我上马,古老的北京城,再见啦,还有那里面可爱的人。 队伍行到郊区,住户渐渐稀少,显露破败景象,我看到前方有一红衣女子驻马等待。 我不知何样感觉,怎么是你,含玉? 她亲妮地说,凌空,我要你。 我被驯服了,三个字,一个一个敲进我的心,成了永不磨灭的记忆,我回望古都,威严而颤栗,含玉不能回去。 崔佑安说,请公主回宫。 含玉没理睬他。 我说:带上她吧,这应是皇上的意思,不然她也没法来。 于是,这条路成了我们的情旅,漫漫无目的的路程。含玉出乎我愿,却又遂人心愿地继续在我身边,我无奈而幸福,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这种短暂的乐趣,刺激而难过,谁能告诉我们各自命运的尽头? 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城镇,体察民生疾苦。队伍分住在几个客店里,崔佑安告诫一行少言语,以免祸从口出,又去当地官府调些补给,行事但求谨密,惟恐暴露。半个月下来,也无大碍。我常和含玉在街上走,我们喜欢这样,队伍里女眷就她一个,她住在另个客栈。我照例陪她,一切似乎没有变样,只是时光一点点的从指间流过,空间也切换到另一个地方,有时感到陌生,于是相互搂紧,打发如期而来的伤怀。 有一次,我们在人流中走散了,城中恰好爆发了难民潮,被战乱所逼的善良百姓涌进小城,治安没法维护,我看见含玉惊悸和些许绝望,被混乱埋没。我们之间,像是两个方向的潮水阻碍着,我大喊,含玉,含玉,别害怕,她无助地吟道,凌空------ 我伸出手,她也伸出手,虚空地抓,抓得紧紧地----- 我终于没有看到她,预感到灭顶的灾难,我疯狂寻她,喊她名字。人们说,寻她,寻她,她走了,凶多吉少。 含玉,求求你不要有事,你乖乖地让我找到你-------可你真不在了,我的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夜要落下了,吞没我的希望,无尽的暗黑弥散在上方天际,黑得发出星星点点的寂光。我近乎绝望负罪的心要死掉,耳畔响起行人的言语:天黑了么,回家去,回家去-------- 对呀!含玉应该回去了,我一路风尘飙到客栈,却不见她。完了,我沉重得要陷入地心,终于是天昏地暗,门旋转,脊梁在飞,我控制不在,伏倒了。 含玉支住我,捏紧我的手心,暖气从那里灌输,我听到生命的歌:我不能离开你,你也不许离开我----- 继续我们的旅程,在扬花如雪的日子里,天空排着大雁,唱着古老的歌飞翔,传播遥远国度的问候。我们踏着湿润的泥土,快活地走。我们的心情很不错,含玉自在地笑,想些不可琢磨的心事,然而,她说:有人跟踪我们。 她的话应是对的,含玉自小一个独处,虽然言语能力很差,听觉和感觉力却很强,再厉害的武士也决然达不到她这样的能力。 我说:你跟大队人马走,我去探察,很快就回来。 我也去。 不,你乖。 含玉依依不舍地和我分别,无限的牵挂。 我落马,隐在密林,静观动静。许久,一队人马跟上来,旗帜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条状,这是七条色旗号,含玉的话没错。 七色旗怎么会发现我们的踪迹?难道仅是巧合? 我纵马回去,告之崔佑安和陆赫,最后我说:我怀疑七色旗早已了解我们的计划,甚至在宫里也有他们的内线,皇帝的安危就须充分考虑,我建议立刻停止这个计划,增派人手,至少,得加快行进速度。 崔佑安轻蔑地说:一群乌合之众,不在话下。 我郑重说,你要为这支队伍负责。我希望陆为我讲话,但他始终沉默。 我在崔佑安眼中看到的是含沙射影般的邪气。 第二天,队伍继续着,她的痛苦愈加强烈,美丽的脸皱成一朵枯萎的花,我要落马把她抱下来,她却顺势向我靠,于是一起栽进密密的草丛里。 含玉感到好多了,我松缓心弦,亲妮地说:你没事吧? 含玉抓紧我的手,说:很快你就知道了。说完,她双臂钳住我的背,把头深埋进我的心窝,几乎要扎破。她说:我好害怕。 地震颤几下,我看到对面巨大的岩石碾死几个卫士。接着,山下冲下一拨人马,七色旗在制高点飘扬。 劫镖! 厮杀声越来越热闹,像菜场杂乱的讨价还价。一个敌人发现我,但没有杀我,因为我的剑已不偏不倚刺进他的眉心,他双眼夹着眼角,死死盯住剑,绝望执迷的眼神被死的黑洞吞噬,然后践踏得支离破碎。 夕阳如血,血在天际远方染红大地,我们在大地上流血。 我不可以退却,我要对这支队伍负责,含玉,让我去。 她反问:你去了,我怎么办? 我恳求地说,他们需要我,让我去。 她看紧我,有话要说却保持沉默。 理解我。 我轻轻放下她的胳膊,见她没有反抗,才安心地融入战场。 战役异常惨烈,崔佑安与一老者恋战正酣,无暇顾及镖车;陆赫被一男一女两年轻人绞缠,脱不开身,我扬剑助他,把他们分开,与那少女斗狠。这小女孩倒有些本领,下手也狠,和我战数十回合,越发勇猛,讨我喜欢,便好好玩一会儿。但大局于我们不利,一些镖车落入贼手,而崔佑安和陆赫在各自为战。 不能玩了,我使些真本事,几下把她制服,封她穴道,交给含玉,又去抢镖。后来探马告诉我,有一支我们的部队要经过这里。七色旗的进攻更加猛烈,我受不了视觉的冲击,满身是血退出来,看护我的俘虏。 转机到了,我们的军队冲进来,凤卷残叶般扫荡七色旗,那老者向我的俘虏呼唤:晓渝。他要来,终抵挡不住千军万马,飞身离去,至于骁勇的少年,陆赫说他必死无疑,但找不着。 这支偶然帮助我们的军队统帅叫郑森,他奉命调兵去湖南镇压人民暴动,途中与我们遭遇。郑森说我们不能小看江湖的势力。他抽些兵给我们,然后风风火火去了。 我们出山谷后原地修整,那个叫晓渝的俘虏在营帐里成为我们的贵客,我没难为她的意思。好在她也乖巧,知道逃不掉。 你在七色旗里是什么身份? 她说:我不告诉我,你想拿我做筹码? 我笑笑:别自作多情。你不说其他俘虏就说,你是那老侠客的女儿? 算你猜对了。 我们不伤害你,只要你陪我们走完这段路,营里就我和含玉说说闹闹,未免太乏味。你要和我们说话解闷。如果你要逃,不出百步,我就干掉你。她犹犹豫豫,崔佑安进帐要人:那女俘虏呢? 我说,我要了。 她是七色旗里重要人物,必须交给我。难道你不放心我? 这话可严重了,崔佑安很不高兴,哼两声走了。 我说小鱼,只有我们可以给你安全。 她说,我跟你们走,我叫晓渝,春晓的晓,至死不渝的渝。 我说,你别提“死”字,我们忌讳这个。 于是第二天,就是我们三个人的旅程,崔佑安和陆赫很看不惯,倒也不干涉。晓渝能言善辩,跑惯了江湖,知道的事自然多,她讲些有趣的江湖故事打发无趣的时光。她娘死在当年四大派围攻陨星的战役里,她恨魔教,也会恨我。她还有一个未婚夫,便是那骁勇的少年,但她不喜欢这个人,只因她父亲的安排。 我体会到和晓渝在一起的快乐,她有无穷的活力,告诉我许多新鲜事,我对她的感情变得丰富而复杂;对含玉,我开始深切怀疑,我的好感是否建立于她悲伤身世的同情,那么现在,这种情感便失去存在在的基础。然而,事情终非我想的那样简单。 一天晚上,我们正在对弈。 第11章 棋子突然骚动,预示有杀气袭来。 我说:你们两个躲到我后面去。接着,我脱下外衣把她们遮住。 杀气在营帐里集结,杀手编织一张密密的网,向我收拢。这样手段,还有类似的感觉,难道是他? 刀影窜进帐在我面前停下,杀手高傲地拿刀逼我。 我微笑,说:是你,狂刀。 他大大吃惊,险些丢掉刀,他想说话,我摆手,然后纵身飞出去。 月色温柔,狂刀伏地行礼:公主。 你这里干什么? 剌探军营,刺杀高级首领。 谁派你来的? 玫瑰小姐。 她也来了,我说,带我去见她。 我们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终于看到一片营帐,明教战士们见我都跪礼。 我乍见妹妹,长长相拥,泪禁不住滚下------ 对月谈情,我们说了一些私密的事,然后讲到姑姑。她说姑姑很想我并坚信我不出事情。她的精力大不如前,缳姐姐和土木哥哥平安到达目的地,他们的事业开始了。她这次来带了一千兵为的是劫金子和宝剑。我告诉我用易容术混进军营,成为副手。 末了,她问:你那边有个叫晓渝的姑娘吗? 你认识她? 不,她未婚夫在我这里。 她把我领进帐篷,我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就是骁勇的少年。他声音很小,妹妹凑上耳朵听,然后转叙。 他问:晓渝好吗? 我说:放心吧,她挺好的。 他说:我要晓渝。 我不好回答。 他扯住妹妹的袖子,焦急地说什么。我微微听到:晓渝,晓渝。 姐姐急了,说,姐姐,你答应吧。 好吧。 我们出去,妹妹叮嘱:一定要把她带来。 我说:七色旗与明教势同水火,你不该救他。 她不答。 我又说,不会对他有感情吧? 她脸顿时红煞,我轻声说:你决定。 她想了一会儿说,把她带过来。 我懂了。我说,我会送人的。对了,镖车明天过狼子谷,你要早做准备,我会做内应。 我回到军营,发现全营上下都在找我。我说:刚才去追杀手了。 真的?崔佑安狐疑看我。 嗯,我应一声,钻进营帐。 过了好久,这件事平息下来。我对晓渝说:你未婚夫找你。 她表情怪异,琢磨不透。含玉额上渗出汗珠。 晓渝说:你决定吧。 我说:我不好决定,全依你的。 我听你的。 我便犯难了,我很矛盾,心里进行一场格斗,不知胜负。晓渝喊我两下我也没注意。 后来她说:算了,我去见他。 我带她去见她的未婚夫。月是朦胧的,路是模糊的,我们迷失方向,却无奈而执迷的走下去,直到没有尽头的尽头。 她塞给我一块玉坠,鱼形,说:这就是我,你要吗? 我不说,只是微微笑笑。 我们又走一段长长的路,她两手不时的前后甩,有些不自然,碰到我的手后,她的手缩回去。我想在瞬间拉住她的手,说我不要你走,晓渝。但我没有,我没有这个勇气。 我们的速度很慢,可仍然看到远处的营地。我颤栗,像是步向刑场。每走一步,都和死靠近。我总是想,我将永远见不到你了,晓渝。 我说:晓渝。 她顿住,整个身子面对我。 我说:保重。 她说:我会的。 然后她跑,跑向营地,跑向我心中的死,跑向我那永世见不到她的地方。 晓渝! 她又停下来,问;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控制不住了,我要她,主动抱住她,说:我不要你走,一起面对。 她开心得哭了。 我们牵紧手,一起走进营地,我要解除晓渝和少年的婚约,无论任何手段。然而,我们发现回到军营,我们走了一个怪圈,又返回了——这是缘分。 有人跑来告诉我们,七色旗的人挟持公主。 我们跟着进含玉的营帐。那老者——晓渝的父亲制住公主,面对营兵。晓渝说:父亲。 我看到含玉的脸色难看至极。他说:把我女儿放了,我就放公主。 晓渝到她父亲那边去,我要拉,没拉住,含玉向我扑来拥住我,我不知所措,看着晓渝遗憾地飞遁,留下充满期望的眼神。 含玉舒口气,我也轻松许多,为先前的冲动后悔,毕竟晓渝走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崔佑安说,今晚发生很多事,为以防万一我们就呆在一起,不要出去。明天我们的人会假扮贼寇抢黄金。这个计划只有我们知道,万不可泄露出去。 我没法出去,只能默默给妹妹祈祷。 第二天,我们到狼子谷口,摆在面前的是几百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状惨烈。明教日月撕裂挂着,一个战士挺身站立,抱紧他的旗杆。我走过去,碰碰他,希望他活着,但他笔直倒下,轰然的。我仿佛看到一个帝国的悲壮。我还看到另外一类着装不同的死者——有两派在厮杀,为什么? 崔佑安得意地说,我早知道魔教的人会动手,所以预先安排一支假镖引诱他们,设下圈套,想不到还有一群劫匪,打得两败惧伤,我们的人正好收拾残局。 [奇书网isuu.] 我说,你说还有一群匪,他们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东厂的,跟了我们很久,福王想这批东西。他停顿一下,接着说:还有,你是魔教乱党! 我瞠目结舌,他的兵把我围住,含玉惊恐万分。 我真的暴露了?也许是他试探我,我说:我不是。 他说:不要撤谎,你承认吧! 我不承认,你有证据? 他哈哈笑道:开玩笑,不必当真,你怎么会是乱党。 我松口气,但明白崔佑安一定怀疑我了,他开这个恶意的玩笑其实是向我暗示,确切的说是威胁。他不肯定我是否是明教的人,所以诈我。对我说,我要做好伪装。 队伍在狼子谷行进,如崔佑安所料,又杀出一群寇,我护好含玉退到后方,看他们演戏。戏很真,因为很多兵真的流血死去,为了该死的计划和该死的保密。 敌人最终走全部的金子,战士们垂头丧气,而营帐里进行秘密的宴会,庆贺计划的成功。 此后,路途趋于太平,我也渐渐从晓渝的阴影里摆脱出,我嘲笑自己的幼稚无知,怎么会随便把感情付于一个相处不长的旅伴。我和含玉的关系也恢复以前。只是,当我一个人静下时,她母亲的话就在我耳畔作乱你是二位一体的神,还是两个人? 雄伟的武当山最终呈现眼前,我们在山下驻扎,探马飞报,说各大派带了人马,在附近蠢蠢欲动,武当弟子全数出动,封锁上山要道。我们加强防务,讨论是否派人去武当通报,叫他们准备迎接。崔佑安说:绝尘道人诡计多端,未必肯接剑,索性打他个措手不及。凌空,你得去。 我说,我还是守大营吧。 不,你不去,谁宣诏?这是皓公主的意思,忠心伯也要去,不然武当那些人不肯接剑。 我对含玉说:等我,我会回来。我们三人快骑到山脚,被一伙小道拦住,为首的是个白衣少年。哦,他是------我明白了,他颈间挂的不就是我的龙玉佩吗?他果真是武当的,我向他眨眼,他立刻认出我但没给我打招呼。 三位大人,我们这里久候了。 崔佑安说:带我们上去,我们还有急务在身。 他领我们上金殿,绝尘道长置好香案,跪接圣旨。 我把精致的剑匣放上香案,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当与朝廷世代交好,久沐皇恩。今国家内忧外患,武当应竭诚为皇帝分忧,特赐绢五千匹,黄金十万两,神剑太阿;册封绝尘道长为护卫国法师,钦此。 我把圣旨给道长,说:皇上的意思您是明白的,法师志于一统江湖。至于黄金绸缎的事相信法师早已知晓。 绝尘道长的目光始终不离开剑匣:皇上厚爱有佳,臣诚惶诚恐,不敢奢求。 这自然太好,但终是朝廷欠的,日后必会补偿。 请三位大人宿留几日,贫道也好尽地主之仪。 这倒不必,我们尚有要务在身。 急匆匆传完旨,我们火速下山,途中听到嘶杀声。陆赫说:四大派内江开始了。 我问:道长明知接剑会引来灭顶之灾,他怎么敢呢? 崔佑安说:你倒真不知道太阿的威力,他若得了神剑,扫平三大派只在朝夕。我和他打过交道,他可不是简单人物,要不是劫匪把黄金劫去,他未必上钩。 陆赫说:太阿是假的,我们的目的是使四大派自相残杀。 你们骗我? 崔佑安说,这也是公主的安排,武当无视公主的厚爱,与福王来往密切,图谋造反。江湖人不可信,不杀尽为大患。 我心里是凛冽的寒气,国难当头,皇族之间还在斗争。 陆赫说:凌空,有缘我们下次再见。 该分手了。我们各自上马,各走不同的路,陆赫扔个纸团给崔佑安:宝藏的地点就在里面,我走了。 崔佑安跳出马,向陆赫射道气,陆赫跳开,马粉碎。 我惊咋:崔佑安,你------不讲道义。 你们的利用价值已给光了,不杀掉迟早是祸害。夏凌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我肯定你是乱党,你们两个要一块死! 我近乎悲怆地问:这也是公主的计划? 第12章 这是陛下圣意,凌空,含玉公主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她救不了你。 陆赫,我们没得退路,合力把他杀了。 好。 就你们-------跳梁小丑,受死吧。崔佑安织出无比巨大的网罩把我们困住,我万没料到他的武功会如此高深。我们共同打出一道保护气墙抵挡。处境很糟,没有空气,压力极大,我们像被缩小。崔佑安浮在我们上面,他狂妄地说什么,我听不到,我看见陆赫苍白的脸。他老了,支持不了多久,我们的威力尚未爆发就被紧紧制服,死定了。在高度真空的环境,他递我一个眼神,刹那间我看到慈父的笑。我失声喊:父亲------他听不到,也没看我。我重新运功,我们的气墙向上扩展,崔佑安则加强他的内力,又停滞了。我试图向前推进,却办不到,必须有的外力袭击敌人才能脱险。 我像看到晓渝,她擎着剑,扑向崔佑安,我希望不是她,她会死的。 崔佑安不得已分一道力打她,然后我拼命向上顶,听到空气爆炸声和女子的呻吟,晓渝倒在我脚下,崔佑安不见了。 晓渝,晓渝------我把她枕在腿上,我急得说不出话。 她醒了,笑着说:看到你没事,我高兴。却再没有一个字,眼睛闭着,我试探她的鼻息,微弱尚存。 陆赫为她把脉,看脸色:晓渝姑娘中的是极阴的毒,只有丐帮李帮主的阴冥神术能救她,你要尽快动身去乞丐城,大概八天。你要给她输内力以延续生命,快去吧。 你去哪儿? 我要去陨星问张敏。十五年的恨,是了结的时候了, 宝藏的秘密------ 崔佑安以为我真的告诉他,其实是假的——你怎么对含玉公主? 我顾不了她。 陆赫长叹一息,远去。 我一个人呆住了,她的残笑让我有负罪感,如果她不来该多好,我宁愿死,很简单的结局,了却我和我的谜,和晓渝的缠绵。现在,她给予我生命,我要负她一辈子。 她父亲来了,把我踢开,搂着女儿,老泪纵横。 我说:晓渝没死,她为救我才伤着了。 伤着了,说得轻巧,女儿说要找你,不辞而别,只留一封书信,她要跟你。她有未婚夫呀,她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要,她要你,你------你要娶她? 我办不到。 他把到横架架在我脖子上:你不爱她? 不爱。 你------你再说一遍! 我划伤了,却坚定地说:不爱,就是不爱。 我感到那握刀的手剧烈颤动,整个身子摇晃。 你杀掉我吧,我想死,一了百了。 他放下刀,低语:至少你要照顾她,直到她康复。 我答应你。 谁下的手? 崔佑安,你也许不认识,他是皇帝的一条狗。真正害死晓渝的是狗皇帝。 他向北方看,没有尽头,然后他走,直到消失于地平线。 晓渝,我扶你起来,我们一起------ 我们雇辆马车在荒郊野路上走,晓渝依着我,甜甜地睡,当她虚弱时我就输真气给她,一天好几次。我身体内亏很多,也很虚弱。我没有精神去考虑复杂的事,尤其是情感,煎熬人心,我受不了。现在,我便平和了,我只知我身边的人是晓渝,够了。 如果有一天,我和含玉都落到河里,都不会游泳,你只能救一个人,这个幸福的人儿是谁?你能够回答。 你,晓渝。 她说:我要幸福地哭了。 马车突然停止,我听到噪杂的人声,冷兵器碰撞声,我的血管扩张。 什么事?晓渝说完就长长吸口气。 我的斗志荡然无存,只要外面的人不冒犯我,我不会多管闲事。我揭开窗帘一角探看,看到日月旗,还好,自己人。车帘子被扯开,一个脑袋进来。 你认识我吗? 公主。 放我们走,不要告诉别人我是谁。 马车继续,我们继续------ 到了乞丐城。 我要见你们李帮主。 我们把一路风尘带进废堡。 帮主说:我早知道你会来,你的事我都知道。 丐帮还真有些本领,我不妨直说:晓渝姑娘是七色旗主的女儿,她中了一种阴毒,我听说你的阴幂神术可以救她,特来求教。 可以,不过你要交出太阿剑。 剑不在我这里。 我当然知道,它在陆赫手上,我要你拿给我。 我办不到。 那么,我是不会救她的,你没得选择。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晓渝必须托你们照料,你们还要给她输气。 放心吧。 我对晓渝说:你要好好活,等我回来。 你会回来吗? 一定!我心里一阵酸楚。 那含玉? 我现在只想着你。 晓渝笑了,她像个胜利者,终于疲倦地闭上眼,她打败了含玉,所以满足地笑了。这种笑也许是不友善的,但我不介意,晓渝品性单纯,这正是她吸引我的地方,尽管我没有理由说含玉不好。 晓渝,保重。 我出城时看到漫天烟尘,滚滚黄沙。我走远,再回首此城,它便在尘世中隐没,里面珍藏着我的爱人。 我孤单地走上返岛的路,我变回本身,要把它完整地交给姑姑。 我到黑血滩上,看到陨星岛的轮廓,它保持静默,一只渡船横在面前,上有艄公和年轻的渡客。 摆渡人,送我去陨星。 那少年偷偷看我,我看他看我时,他快速移开目光,我说:你偷看我干嘛? 他无法回避,说: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我像谁? 不好说------ 我是公主。 他立刻仆地,公主。 你是谁? 我是一名信教徒,叫周洋。 我想起来了,姑姑曾在我面前夸你办事能干。 谢公主夸奖。 送什么信,能给我看吗? 倒不是密信,公主可以看。周洋极其谦逊地拿给我。信是关于缳姐姐的:她在成都举事失败,被朝廷重兵困住,请求搬援军。 我把信给他,问:如果是机密,你会给我看吗? 公主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他的笑容僵住,正经地回答,不能。 如果你是我的亲信,会吗? 他想一会儿,向我磕头:谢公主提拔。 我甚为满意,同时为他的变节而惋惜,他能事我为主,也可能事别人为主,然这个情况不可避免。我只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扶植亲信不是我所愿的,岛里的明争暗斗相互倾轧使我感到加入一个集团或是自己组织势力的必要。我没有取姑姑而代之的意思,但在她的羽翼下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既是未来的教主,这些事就是理所当然的。 到了!周洋兴奋地喊。 山上的官殿越来越清楚。即将靠岸了,我回望后方,如当初我回岛的所看,一年之间,晃如昨日。 第一卷第六章:雪姨冤死 船靠岸,我踏上这温柔的土地,一股暖流自脚流进心田,我的根在岛上。 我回到暖云阁,看到锦秀,她立刻哭了,她说:公主你跑哪去了,我们急死了,教主差点没杀我。 我说:我不是回来吗?我和你们失去联系,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分教联络。 回来就好,我们也派人找你,就是找不到,教主很担心你。 她在哪儿? 朝阳殿。 我去那边时看到姑姑、雪姨在忙着批文书,我喊:姑姑,雪姨,我回来了。 她们看到我,立刻就笑。我跪在姑姑面前,抱住她的腿,泪落下来,简直没有过渡,我突然感觉到岛外日子的辛酸,过去不曾体会的情感,现在莫名其妙的涌上来,止不住。 好了,好了------别哭了,高兴才对。 我乍看姑姑,她明显老了。 教主非常担心,现在你回来了,总算少一份忧愁。 我问:姑姑还有什么烦恼事? 西、北、南三王向我发难。我想把教主宫的兵划出来,新立一个宫卫营,东王听我的。三王党提出由他们的人任宫卫营统领,这不变本加厉地逼我吗?我当然要任命我的亲信了。 雪姨说:为这个三王和教主在朝阳殿吵架。 我说:最好指派一个中间人,这样三王就无话可说。 这倒不失为上策,我也想过,但这个中间人-----不好找呀。 我说:姑姑您还记得周洋吗? 他挺可靠的,能胜任吗? 重要的不是他能否胜任,姑姑,关键是他听我们的。 你能保证? 是,他是我的亲信。 姑姑的眼神是诡秘的,是喜是忧,还是淡然如水? 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如果这样,你可以控制我。 我跪下,言辞肯切地说:我听您的,姑姑。 她露出满意的笑:明晚,我为你设宴。 回到暖云阁,我的心情不是很好,我不愿但必须正视这个问题,姑姑对我有防备,我居然这时才发现,我和她是最亲密的,却非无间,她以柔弱之躯踏着对手的骸骨堆成的山路艰难前进,最终承载一个伟大的帝国,几多冤魂厉魂在夜间徘徊她身边,无数仇人废尽心机要杀她,她能不防?我和她又不是骨血至亲。 第二天的朝会,我躲在屏风后面听,争执的激烈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姑姑的无尚权威到最严重的动摇,结果是派东王去救缳姐姐,由唐俊暂时处理东王的事务,周洋成为宫卫营统领。 第13章 会议结束前,姑姑宣布:我们的公主回来了,今晚为她洗尘。 我不敢告诉姑姑陆赫的事,她瞒了我许多秘密,我也要瞒她,否则若我告诉她,她又会想出其他的托辞。我要使她措手不及,说出一切。随后我去浮华府,那是妹妹的住处。我听说她结婚了,我离开她时她还是纯情的少女,现在快要做幸福的妈妈了。妹夫是谁呢? 公主,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妹夫说。他是晓渝的未婚夫,那坚贞的少年,在数月之后,就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人。多么的可笑,爱情不堪一击。 我对他顿无好感,冷冷地问:您怎么称呼? 我没有姓只有名,我叫不弃。 妹妹说:姐姐我想你。 我也很想你。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谈。 她把我带到花园,我们边散步边聊。 你怎么会看上那种人呢? 他不好吗? 他不是那种情深意重的人,我真是看错他了。 谁叫我爱她呢。 对了,上次自我们分离后,你们境况如何? 我们在狼子谷埋下伏兵,皇镖一到就劫,岂料半路上又杀出一拨人马与我们抢,更可恨的是,镖竟然是假的。我们只好撤退。 原来这么回事。 不弃也被对方抓了。 他怎么回来的? 我回岛后,唐俊把他送过来,说是分教的人救的。不弃见到我,他向我求婚。 你答应了? 嗯。 妹妹就这一声时没有女孩的羞涩,她已是女人了。我说:我觉得你这个决定很草率,你不认为他的举动很反常吗?我是说,他有他的目的,比如为了保住性命。 是啊,但我不在乎,谁叫我爱他呢?如果他不要我,他永远也别想离开陨星,永远也见不到他的晓渝。 晓渝------我心底深深地震撼着。 你怎么了? 我从那莫名的苦痛中解脱,忙不迭应:没什么,没事。 你既然知道他心里有晓渝,你还嫁给他?以你的身份地位,找个好男人简单得很。 我只爱他,这是缘分。 恐怕事情不那么单纯,我总觉得其中有欠妥之处,妹妹你要小心呀,我会保护你。 她干笑一声:我们都要小心活看,宫里面尔虞我诈,杀气腾腾,今天活着不知道明天怎么样。亲情、友情、爱情甚至人性都泯灭掉,姑姑用她的铁血手腕统治帝国,却不能服众,厮机寻仇的小人作乱不止,这里没有忠奸善恶,只杀和被杀,征服和被征服。 妹妹的话说到了心里,我心里疼。我说:我们要做亲如骨血的姐妹,如果我们都互相猜忌,这可真是极大的悲哀。 是的,姑姑是个权欲心很重的人,我听说今早朝会姑姑要派唐俊带兵去四川,是吗? 没错,被三王顶住,改派东王,由唐俊暂替东王职位。 三王一定是怕唐俊回不来,唐俊一死,姑姑就要对三王下手了,所以三王拼命保唐俊。 这么说唐俊和三王是一伙的。 他才没这么傻,他入不入伙,三王都会照应他,他犯不着和姑姑作对,他是中立的。 我只怕两败俱伤,叫他一个人得利。 这不是我们能管的,我现在很很清闲,你知道吗?我失宠了。 因为皇镖? 因为嫁人。姑姑想叫我一辈子守节,至少到她死。 为什么? 要做教主的人必须终生不婚。 天哪!那么我------我早该想到这点了,这样也好,打消我的烦恼,但这和妹妹没关系呀。 姑姑怕你背叛她,就时刻准备让我替你。 与其这样,不如不封我做公主。 姑姑封你也有作用,不但减弱大姐和二哥争夺权位的冲突,也要三王打消念头。 我悲惋地说:太残酷了。 姑姑不打算叫大姐和二哥回来,现在我又嫁人,谁代替你? 我心里的姑姑,高大,光辉和蔼的形象,猛然变成一个冷酷的女帝王,我要看清她,我想拨开雾霭,却愈觉迷惘。她手里也许握着一支剑。一支必要时致我死命的剑。 晚宴到了,我见到雪姨后突然感到不安,但愿不发生什么事。 雪姨,你要小心。 放心吧,她笑着合上我的闺门。 公主,快点化妆,锦秀催促着,咦,您的玉佩呢? 丢了。 这要叫教主知道就不好了。 我叫你服侍我可不是听教训的。 对不起----- 席间,我看到许多新人的脸,自然又有许多旧人消失了。一些年轻人向我献殷情。我先很高兴,当想到他们看中的也许不是人品而是名利时,我又很痛伤。我该考虑归宿吗?以我公主的身份很难得美满的爱情,而对凌空来说,他是快乐的,他得到情感很纯。我不能做他,我和他是两个人。 妹妹、姐夫,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合和美满,长相厮守。 侍者给他们夫妇各斟一杯,他看我一眼,却直勾勾的。我认出他就是武当的弟子叫什么少白的,我的玉佩还在他手里呢。 我向他笑,眨一下眼睛,他明白来,退下去,而酒溅了一桌。 不弃说:玫瑰有孕在身,不便饮酒,我代她喝。 他把酒喝完。 我对不弃的态度因这杯酒而改变,他只要能真心爱妹妹,我就很满意了。 姑姑亲自倒杯酒,这是我从来未见过的。她说:玫瑰,我赐你一杯。 雪姨托盘给妹妹,不弃接过盘子,把杯子给妹妹,温柔地说:喝吧,这可是教主的赐福。 妹妹双手捧着,深情地看姑姑,我期望她们合解。她一定怀着美好的愿望。 她喝掉这酒,之后,她倒了,倒在爱人的怀里,姑姑的下面。 我的心像要炸掉,在我的宴会上,公然发生这事!我妹妹与人无争,竟会遭毒手!天,你瞎眼啦,让可恶的诡计得逞,她肚里还有孩子呀,她们母子------ 雪姨惊恐失态,一只小纸包从她袖子里落下,在场的人都站起来,唐俊把纸包交给姑姑。 不弃抱起妹妹往外跑,我追出去。妹妹,你一定会没事的,千万别丢下我,我好害怕,为了我,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挺过去,妹妹。 大夫摇头,说:毒性很重,大人九死一生,孩子保不住,唉,下手太狠了。 妹妹晕了,不弃搂紧她。我噙着泪出浮华府,心里难过得要死掉,好好地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凶手有良心吗?遭天谴!我不该回来,也许什么事都没有,我应该呆在西班牙,无忧无虑。可时光不能倒流,我必须面对这突来的变故,我的身分无疑会遭阴谋的攻击,我不能坐以待毙。那么,一旦姑姑不能控制大局,我就要取而代之,力挽狂澜。 周洋找到我,说:飞雪下了大狱,教主要问她死罪,您快去救她。 我犹豫一下。 你也认为飞雪会杀小姐? 不,我不会怀疑雪姨,我得去救她。 我奔到地狱,那是关押死囚和政治犯的地方,有重兵把守,交戟之士拦住:没有教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是公主,谁敢造次! 守军集体下跪,把刀横在脖子上,为首的说,我们不敢阻拦公主,但公主只要踏进一步,我们就要死一个人。 他们目光坚定,但我不能畏缩,雪姨决不是残害妹妹的凶手,她没有动机,有人想掩饰真相。也许凶手就是姑姑,我已闻到姑姑特有的体味,她用任何香料都掩饰不了。 教主来过吗? 没有,士兵说。 撤谎!我迈一步,几乎同时,一个兵自切,倒在血泊里,鲜血溅到我的衣衫,剩下的兵伸长脖子,准备引颈。 你们-----你们逼我。 公主,我们都有父母妻儿,您走一步,就毁掉一个家庭? 我拾起死者的刀,用袖子擦干净,架在自己的颈间,说:你们听着,地狱我非进不可,我不想伤害你们,你们只要死一个,我就割一下,陪他一块死,刚才那一刀我补上。 我不知如何掌握轻重,好在流出血而没割破气管:我进去了,你们别乱来。 总算制服他们,我进了地狱的最深处,期间我看到一些在过去宴会上曾见到的人,他们据说失踪。我终于看到姑姑的另一面——残酷地剪除异己,也包括雪姨? 我亲爱的雪姨死了,罪恶匕首插在她胸上,血还汩汩地淌,唱着欢乐的歌。 雪姨-----我木然地进牢房,它是开着的。我托住她的头,问:雪姨,你要死吗? 她微微启目,奄奄一息,笑着说:看到时你没事,我高兴。 我的眼睛肿了,一哭就痛,但我止不住泪,谁能抑制火山的爆发?你不是凶手,对吗? 她摇头,我是凶手。 你一定骗我,你有苦衷,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你在临终撤谎? 你不要追究,我的死是个无底洞,一切罪责都能填上,也保住一些无辜的人。 这么说你不是凶手。 我不会给你答案。 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他是男孩,如今也有你这般年纪,他背上有块猩红色桑叶形胎记。他父亲已经死了,我欠他人情,一直想代为扶养这个孩子,可他下落不明,你要找到他。 会的,你放心。 还有,她把一只香襄给我,上面绣了一只鸳鸯。她说,如果有缘,会有人要它的,你代我传句话,下辈子再续今世缘。 第14章 能对我说些什么吗? 她慈祥地看我,用力抓紧我的手:你虽是女子,可我看出你有男人的气质和抱负。这不是好事,你斗不过他们,你应该回西班牙,你要好好活,答应我。 我------ 她语气强烈,更加用力,我手腕似要碎掉:答应我! 好,我听您的,我答应。 她怒为喜,如释重负,手从腕上滑落。 雪姨,你安息吧。 我起身,看见墙壁上一个大大的“冤”字,这是姑姑的笔迹,我认得。我步出地狱,身心疲惫不堪,又去见妹妹,她没醒。不弃说:她刚睡下,你不要惊扰她。我们打算明天去中原散心,这对玫瑰的恢复很有帮助。 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谢谢,有件事要麻烦妹夫,我要找个和我一样年纪的少年,他背上有块胎记,枫叶形,猩红色的。 你再说一遍? 我以为他沉浸在悲恸里,听不清我的话。我说:找个少年,枫叶形,猩红色胎记。 好,我帮你我,你认识他吗? 我没见过他。 那----- 雪姨临死嘱托给我。 她还说什么? 没有,你没事吧? 他恢复常态:没事。 我说,你也别太难过,妹妹才最要紧,孩子可以再生-----这话极不恰当,我又想不出别的词,就走了。 我出浮华府,走着没有方向的路,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要么在其中死掉,要么绝境求生。雪姨,请您宽恕我的罪过,我不会消极地逃避,我要顽强地活在自己的地方。我要主动出击,在敌人尚未杀我之前迅速发现他,杀掉他。我要把自己炼成一柄锋利的剑,扫荡一切该扫荡的势力。现在,我要全力调查下毒事件,雪姨,我要还你一个清白。 我看到路了,那里满是荆棘,我决定走。 第一卷第七章:中毒 雪姨是姑姑的第一侍,相当于秘书。她的权力很大,但不滥用。她忠心顺从于姑姑,姑姑却保不住她。代替雪姨的是个叫飞霜的女子,她是雪姨的妹妹,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她们有相同的个性。 我先见飞霜,我想知道她的反应。 对你姐姐的死,你有什么想法? 她说:我姐是冤死的。 你也这么认为,想为你姐平反吗? 想。 杀雪姨的人就是教主,你对教主忠心吗? 忠心。 如果我告诉你,雪姨的死,是整个集团导演的一幕喜剧,而姑姑负有重大责任,假设上天赋予你报仇的能力,你会杀教主吗? 不。 不? 姐姐自我小时候就告诉我,她随时都可能死。教主身边坏人多,她放心不下,叫我替她的位置。保护教主是我们姐妹的职责,教主可以杀我们,但我们决不能犯上。 你像狗一样活着吧! 飞霜无声消失。 我去姑姑的寝宫。 雪姨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地死,我要调查,姑姑。 她把雪姨的供状给我看,说: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查什么查! 这确实是雪姨的字,她交待动机,她认为妹妹要谋害教主,姑姑蒙在鼓里,她不能眼看诡计得逞。 妹妹不可能造反。 我派人去查,她确实没有谋逆的举动,所以我杀了飞雪。 雪姨为什么要杀妹妹? 这重要吗? 当然。 可飞雪不肯说。 雪姨还是死得不明不白,我怀疑有人栽赃陷害。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我们对外发布消息,说飞雪谋杀玫瑰未遂,已被处死,由飞霜接任第一侍。 姑姑也会逃避? 也许吧。 他们会认为你是凶手,因为你牺牲雪姨保全自己。 就算是吧。 他们真正要害的人是姑姑你呀!雪姨走了还有妹妹,她妹妹对你忠心耿耿,可她再死了,您还有可信的助手吗? 姑姑发怒了:你见过飞霜? 是。 你------她把案掀翻:你也和我作对? 不。 我的人你不要过问。 我跪倒,又畏又勇:姑姑,您是无尚的教主,您怕什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雪姨在死前还刻意掩饰,这一切都为了什么呀?是什么罪恶使您泯灭公正,使您屈服? 你大大得罪了你的教主! 我对姑姑您的敬爱,已深深动摇了,我第一次大胆的认为,您的意志并非绝对正确,雪姨的死我查定了。 她平息暴怒,平和地说:如果你真查的话,没有人肯帮你,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毁灭证据,这包括许许多多的生命,玫瑰是北王的干女儿,北王认定玫瑰是飞雪害的 。现在,他放心,我也放心。你要是查出凶手不是飞雪,那一定是我。那时,我和三王党的矛盾就会被小人利用,引起一场内讧。 这么说,妹妹真是你害的? 至于吗? 你想想,从赐酒到饮酒,大家能看到嫌疑中人有三个,不弃是玫瑰夫君,玫瑰又怀上他的骨肉,他不会是凶手。 那么,要么飞雪,要么我,你还敢查吗? 我起身说:我不动摇我的初衷。至少,我要问心无愧,是不是公布真相,我会考虑。 你长大了。 为什么? 你会坚持自己的观点,敢和我顶嘴。算了,你回吧。 让我们来看那包毒药,主要含量是巴托玛草。巴托玛原是句来自台湾高山族的咒语。当时台湾是荷兰工业的原料产地,出于防务以及鉴于荷兰和明教的盟友关系,台湾只与我们通商。巴托玛草具有独特的药理作用,它的进口使用都有档案,牵涉的人多达几十,如果查出他们有渎职的行为,不知死多少人。 通过档案的核实,发现这里没有问题,当然不排除造成假帐的可能,还有可能是走私。值得一提的是,那晚据我看来,纸包里的药可能有七钱,可以毒死几百个身强体壮的人,雪姨不会携带大剂量的药让人抓到证据,凶手也许让大家“看清楚”。那么,关于雪姨使用七钱巴托玛,完全是虚构的,雪姨不可能使用这么多药。更不可能一部分取于教廷,另一部分取于走私,这说明两种可能,要么取于教廷,要么取于走私。经审查,发现巴托玛没有从教廷流失。毫无疑问,是走私。 药剂师说,这种草是治疗水土不服的良药,每个月从岛外进来的人,基本在三千左右,所需巴托玛仅六钱,由官方配给,每包药的含量远低于致死量,这种药不要钱,每个进岛的客人都能得到一份。商人无利可图,加上盘查很严,哪有商人敢走私?只有“教廷”的人才会走私。 我早已猜到了,这里的政治目的极其显恶,雪姨是姑姑的人,妹妹是北王的干女儿,代表两大集团,凶手想毒死妹妹嫁祸雪姨,引起两回事大集团火并,两败俱伤。从中得利的只有唐俊。但凶手没想到姑姑会忍痛杀雪姨,妹妹也没有死,他的诡计没有得逞。 我查了妹妹的病历,她中毒很深,但毒剂没有达到致死量,这是为什么?有一点是十分肯定的:唐俊的嫌疑最大,他是与荷兰交涉的使者,出入台湾很方便,能带巴托玛混入岛中也是轻而易举,如果他是幕后主使。谁是直接凶手? 我们来审察案件的发生过程:姑姑倒酒,雪姨端酒,交给不弃,不弃转给妹妹。全过程都众人眼皮底下看着,凶手没有下手的机会。姑姑那边凶手不可能下毒。凶手如果下毒,死的就是姑姑了。这个环节没有问题。雪姨端酒然后给不弃,也没有问题。不弃给妹妹,妹妹喝了,中毒。凶手应该利用不弃从托盘上端酒的时候下手,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两项工作:投毒、把纸包扔进雪姨的袖子里。凶手一定准备两份毒药!凶手必须和他们靠得很近,而且瞒过众人的眼睛。可事实上,当晚没有出现这种人。于是,嫌疑人落到不弃的头上。 可恶!从一开始我就该提防他,他和唐俊是一伙的,他在接酒时把纸包在盘下扔进雪姨的宽袖,雪姨即使察觉也会碍于体面不会以公然捋袖查看,却中了奸计。这也是推测,如果成立,不弃如何在众目睽下投毒,却未毒死枕边人,怎么解释? 我把结果告诉姑姑。 她说,就此打住。你已经知道我是清白的。 我要给妹妹一个公道。 难道你要查到凶手是她丈夫,让她伤心欲绝? 我-----我不管。 你有人性吗? 不弃才没人性呢! 他们夫妇已经回来了,你想剌激他们就去吧。 我非去不可,为妹妹,为那未出世却夭折的孩子。凶手决意让妹妹死,毒量却不够,真令人费解。 我和他们照面,互相寒暄几句,我发现妹夫右手无名指被包扎了。 妹夫,你的手指------ 划伤的,发了炎症,过一阵子就好。 我看看妹妹,她勉强带笑,不说话。 你们多保重,我走了。 我有突破性的发现,却更加沉重,如果凶手真是妹夫,我怎么面对妹妹?说还是不说?她好不容易走出阴霾,我不能让她再受打击,她会死的,一个失去孩子和丈夫的女人有什么可活。 我心惊胆战。 药剂师说:如果皮肤不慎吸收巴托玛会发生炎症。 我问:藏在无名指缝里的药能毒死人吗? 应该能,接近致死量。 案子似手破了,不弃正是用这种藏匿的方法,他把指甲的药抖进酒杯,由于自身吸收一些,再加上残留,才没达到致死量。 第15章 然后他手指发炎,借故去中原治疗。可他太心急,没养好伤就回来,露了马脚。这还是推测,但更有说服力。 第一卷第八章:女巫 我在暖云阁闷了好几天,谢绝一切访问,我总是沉默和叹气。 锦秀说,公主,您别憋坏了。岛上来了一位魔术师,我把她叫来给您解解闷? 我没应,她当答应,把魔术师请来。 这是一个西班牙女人,说着生硬的汉语:公主殿下,您好。 我说,我用西班牙语跟你交流,也许更好。 她说:想不到公主的西班牙话这么好。 我笑笑,说:西班牙是我的第二故乡,你是从本土来的吗? 不,我是流浪艺人,刚从菲律宾过来。 你能表演什么? 公主一定知道水晶球。 我来了兴趣,水晶球是巫师的法宝,用它可以探知过去未来,无所不包,这是哄人的玩艺,我在贵国见得多了。 公主不妨看看我的水晶球。 好啊。 她走到我面前,合上双手,然后分开,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出现了。它在半空中定格,照出我的脸,很神奇。 这就是水晶球。公主,您看到的就是童话中拥有魔力的宝贝,但这不是童话,您有什么疑问向它问询吗?作为客人,我送你一份礼物,请看水晶球。 我看到一位饱经风霜的老奶奶,给一座小坟清理杂草,这是什么意思? 你将来会遇上她,她对你一定很重要,也许现在你不觉得,这正表明神的力量如此伟大。 我可以不说出愿望吗? 当然可以。 我向神诉说那个隐私。 神向我展示出这样一幅画面:这是一个冰雪世界,姑姑和雪姨站在崖上,妹妹倒在地上。下边是固态的浪,风凝成柱状。 姑姑手上的匕首还沾着血,血已凝固,而妹妹受伤,难道是她的毒手?雪姨被姑姑逼退,坠下崖,落进一个漩窝,雪把它填平,然后是姑姑,她看见我,笑着说,下一个,你来----- 我惊呆了,全身动弹不得。啊-----你---- 我捂着伤口,血流不止,魔术师执她的剑,冷冷地告诉我真相:你姑姑杀人不见血,既然你已知道谁是元凶,我便不能让你活。 她向我剌过来,我体力不支,锦秀才缓过神大喊:有剌客!有剌客------卫军挺身而出,在我面前护卫,他们不是魔术师的对手,全都死掉,魔术师范刀枪不入,鲜血把水晶球染红,它贪婪吸食,发出恶毒的红光,像球形闪电,我倒在榻上逃不走。 可怜的公主,你跑不掉,见鬼去吧。 她向我挥剑----- 水晶球闪着异常柔和的光,我以为这是天堂的开始。这把剑要劈开我,我已感到那冰冷的触觉。我闭上眼---- 我感到被别人抱住,她是飞翔的天使? 公主,没事了。 我睁开眼,周围没有变故,我还活着。那魔术师呢? 我们把水晶球打碎,她就变成烟沫,被风吹散。 我散掉侍卫,喝口茶水,好好睡一天觉。姑姑问我看到什么,我没说。她问:对我不利吧? 嗯。 你信它还是信我? 我只信自己眼睛和逻辑。 我和姑姑的矛盾是越来越深了,似乎应验那只水晶球。可我坚信凶手不是姑姑,水晶球含有更隐秘的意思。 我在幂幂中,看到的女巫头颅在黑暗里飞翔,她说:我是不死的,是不死的!请拎着我的头颅,它会给你指引方向,你将看到宿命中一个重要的人物,她的记忆里有某个生命的开始----- 我从睡梦中惊醒,透一身汗,夜已经很深了,静悄悄的,我看见那只头颅定格在我前方,那张脸上满是邪气的笑意,她的眼睛是绿色的。 亲爱的公主,你无需害怕,也不会害怕,我已经介入你的灵魂深处,操纵你的意志。上无安排我杀你,安排我死,然后给你指定这个方向,请你进入这个游戏,现在,我们开始------ 我穿好衣服,拎着头颅出去。我感到一切与我隔着一层纱,我该害怕,却麻木了。 锦秀说,公主,你去哪儿,你去哪儿----- 我没应她,我专注地看头颅面朝何方,然后机械地走。很快,我步入一个未知世界,我看到草地,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两位女子相倚而坐,一个是我的小妹妹,一个是“我”,小妹妹看到我,问:你是谁? “我”说:我是空灵,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谁? 请不要犹豫,你是二位一体的神,圣子与圣女的载体。 周围的世界模糊,扭曲了我,又看到人间,我前方是条蜿蜒的小路,看不到尽头。 我继续走,我听到许多不和偕的声音,市井的叫卖,战斗的杀伐,海浪的滔声,而这里,风景美如画。 你一定奇怪,为什么听到这些声音,因为这里发生了错位。世界是相对的,整个世界包括无数个它的自身,时间与空间相交叉,形成一个焦点,这个焦点是时空——我们处在同一个时空,时空是永远延续着的,同一个时空,有时会出现错异。你要回到过去吗?你有两种选择,你可以从时间上回到过去,这种感觉很不明显;你要从空间上回到过去,你就能看到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但你如法与他们交流,他们看不到你的存在,他们能穿过你的身体。而你,无法坐在一张椅子上。简而言之,丧失交流。只有同时从时间和空间上回到过去,你才能有感觉,才会真正改变历史,而这种能力,谁也没有。 接着,我看到我和她的较量,只是结局,当她把剑逼近我时,她没有片刻犹豫,结束了我的生命。 这是世界的真正面目,无数时空,无数逻辑的结合体.不同空间,一切可能事件的各自派生。就像我们的战役,你死了怎样,我死了怎样,同归于尽呢?每一种结局都属于不同的时空,并任其无限发展,又派生出许多时空。在这个时空我死了,而另一个,我仍健康地活着。 你想告诉我什么? 世界是机械而且宿命的,你属于某一处结局,请不要抗拒它,因为你没有这个能力。 路到了尽头,有一小木屋,小屋前有座土冢和水晶球里的一样。清晨,鸟语花香。 那颗头颅不见了。 我仿佛大梦初醒,感到不可思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应该在宫里找那离奇的梦境。 我推开门,屋里有个老婆婆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她看见我,说,公主,你终于来了。 你认识我? 我认识,等你很久了,是个女巫指引你来的吧? 对。我坐在床边说,她差点杀了我。 婆婆笑一下,她杀不了你,她没有能力。 她原可以杀我,但她犹豫了。 这是宿命,她对我说,你是不死的,谁也杀不了你,她把剑逼到那个位置已是能力的极限,她再进一步,根本办不到。 我不懂,她既知道杀不了我,她还要杀吗? 你无需理解,她杀你是宿命,她被你杀死是生命唯一的结束方式,她不可以改变,我也一样。命中注定我在未告诉你秘密之前是不会死的,你的到来,我的死就不远了,我结束了十六年被追杀的日子到这里等死,然而杀手们意不曾光顾,这时我才知道我的死最普通——心力衰竭,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我不清楚你知道什么,我又能问什么。 那么,我问你。你是夏轲的女儿? 当然。 她摇头:夏轲没有女儿,他只有一个儿子![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我有一点诧异,因为事先我做好心理准备。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可能是我父亲。 我说:他儿子在何处? 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我接生的。那年是个大雪纷飞的夜,孩子刚一出生,教主命我和飞雪把他杀掉。 姑姑对刚出世的婴儿也下毒手? 这个狠毒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夏轲是卫教的功臣,我们不忍功臣之后惨死,就把婴儿放到大木盆里顺海流,生死由天定,我只知道他背上有颗猩红的枫叶记。 我惋伤的说:雪姨临死前还嘱托我找到这个孩子。 我和飞雪交情很深,她不容易呀,知道的秘密比我还多。 这么说夏轲不是我父亲,陆赫才是。 她又摇头,这可在我意料之外。 陆赫只有一个妻子,叫周娈。周娈有不孕之症,怎么会生出个女儿? 你-----你骗人! 我是医护师,周娈结婚三年不得生育,她曾偷偷来岛检查,我会骗你? 这怎么回事?我感到莫大的不解,我是谁的孩子呀? 我离开这间茅屋,才走几步,回头看,它消失了,连同婆婆。烟尘乍起,吹不尽的古旧气息。 第一卷第九章:盛京 我失魂落魄地回岛,看到一泊静美的湖。月圆之夜,湖里有个月亮,咫尺之遥,我向湖心走,踏着水,我要死吗?是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它承载你的全部,在有限的生命里,你该如何履行做人的义务,可首先要明明白白地活着。我,像个小丑,连生父母都不明白,我会向神明忏悔我轻生的罪过并甘愿受罚,但我对人世的旅行并不留恋,人世的险恶,我怎么敌过?我荡到中央,然后沉下去,这必是快乐的解脱。 我沉下去,鱼儿吻着我,我快乐,自由------ 我醒来时看到一丛篝火,我太冷了,就近火暖身,我看到少白,他在对面,我说:你救我? 第16章 公主你不能轻生呀,你那么美------ 我对尘世毫无留恋。不说这个。你什么时候到我们岛上? 在你来之前,你看到陆赫吗?他说他也来。 我见过他。什么太阿神剑,假的!江湖各派群起逼之,非叫我们拿真的,否则灭了武当。我师父派我去找陆赫,真找到了,他看到你给我的玉佩就要。我说只要他去武当向各大派澄清事实我就给,他同意,并叫我去岛上探查局势,想不到会遇上你-----我们有缘。 我没说,也是天意弄人,如果陆赫来了,正好拉上姑姑和唐俊对质,什么迷不能解开? 其实人活着有许多乐趣,犯不着死,你不觉得有个对你痴情的人一直在暗处偷偷看你? 我低下头,我知道他暗示他自己,也许他就是可托付终生的人。 他抱住我,完完全全地抱住! 我惊呆了,变得像木头一样,我还没碰过这事情! 他一只手在我腿上游移,又迫不及待地向上摸索,我怕得动不了,他却更大胆,吻我的颈,往上------ 我终于愤怒,甩他一巴掌。你不知廉耻! 他却放荡地笑:你骂我,我一点都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死有何惧? 我跑,逃避这个世界,他把我救活却没告诉我出路。我该怎么办? 公主,公主-----哈哈,我不在乎,死有何惧----- 这是寝宫,姑姑还没睡。她看我这个样子,大惊说:空灵,你把衣服穿好。 我狂笑:我怕什么?姑姑,你瞒我太多太多了。我不是夏轲的女儿,夏轲也没有女儿,是吗? 你胡说,你把衣服穿好。 我说得千真万确,不然,你也不会斩草除根。 你什么意思? 您别装了,花十六年去追杀一个知情者,现在她死了,您可以高枕无忧。 我想你疯了。 我没疯。只是,疯的人是你。我倒在地上,我疯了? 我在泪水模糊中,看到姑姑从榻上下来,站着看我。她的目光深邃如渊。你还信你姑姑? 信。 为什么? 你是我姑姑,我不信你,信谁? 一颗水晶花不偏不倚打在我眼珠上,溅碎。 我说姑姑,你让我沉沉睡去------ 那份惨痛的记搁在我心底最深处,我并非忘却,而是酝酿。仇恨的种子已经发芽,生长。但我首先要生活,活着是福。 姑姑有一天找我说:明朝无力抗拒满洲的骑兵,采取和亲政策。要把含玉公主嫁给皇太极。我们也去,但不是和亲。明朝如风雨飘摇里的一叶扁舟,颠覆是早晚的事。李自成张献忠都不是帝王之材。将来问鼎天下的必是我们和皇太极。所以我们要先去会会这位对手。 飞霜拟好诏书,命刚回来的东王督政。 随后,我们三人乘船去营口,然后旱路达盛京。迎接我们的是顺义王周将军。姑姑像熟人似的和他有说有笑。将军不时看我,向我致意。 到盛京,自大清门穿十王亭达勤政殿。皇太极和一班文武大臣迎接我们。他请我去御花园参观。我知道他们有事,就知趣地去那边玩玩。 御花园不大,但景物搭配恰当,倒也别致。几个妃子操京师口音聊天。想必也是和亲过来的。其中一个看到我说:彤彤,你今天换身打扮,我差点认不出来。 我四下看,知道她指的就是我。我说你误会了,我不是你们说的彤彤。 别逗我们了,我们可没心致陪你玩。 我独自走开,心里嘀咕,她们说的一定是别人,和我很像。 我看到那个女孩了,他也看到我,接着发愣,想不到世间有如此相像的人种。我们彼此一笑,恍然间,我意识到这也是一种缘分。 我们手挽手在落英里走。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空灵,你呢? 周彤,我父亲是顺义王周汗青。 什么,你父亲是周汗青? 对呀,怎么------ 没有。我感到某种隐然的联系,却想不破。怪不得你有汉姓汉音。 你是和亲的? 不,玩玩而已。 我以为你和她一样。 哪个她? 一位汉人公主,住在飞凤阁里有十天。 她叫含玉。 没错,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 她拉我的手说:我们去找她玩。 不了,我还有事。 既然我们有缘,结拜为异姓姐妹如何? 我不便推辞,结草为香,真个儿结拜。 你的生辰? 天启七年。 我也是。 我是一月十七。 她欢快活泼地说:我是一月十八。你比我大一天,我得叫你声姐姐。 那我就不客气了了,妹妹。 她从颈间取下一只玉佩给我,姐姐,这是妹妹的礼物。 玉佩呈蛇形,我不喜欢蛇,和她也是浅交。我说:我也没什么送你的,你自己留着吧。 那边有人喊:彤彤过来。 她应一声,对我说:有缘分的话,我们会再见的。 就此作散。 飞霜找到我说:我们要入住顺义王府。姑姑已经去了。 周将军为人如何? 据我所知他是陆赫的小舅子,原来也是信教徒,口碑不错,深得皇太极信赖,与范文程并称双雄。他早年丧偶,只有一个女儿,至今尚为续弦。皇太极曾有意将位格格下嫁给他,他竟推辞掉。此人清高得很。 我油然对他产生莫大的敬意。 马车一路颠簸,到达王府。将军和他女儿在外迎接。 彤彤!我失声叫道。 空灵姑娘! 我们兴奋地受拉手,庆幸这场缘分。 将军笑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真是太好了。 我们进客厅拜谒姑姑。将军谴走家奴,合上门,给姑姑行跪礼:教主万岁。 姑姑微微点头,说:难为你还记得有我这个教主。你这样把皇太极放在什么位置? 我的举措,其中原因,教主是知道的。将军起身,递给姑姑一个难以琢磨的眼神。 你什么意思? 孩子们在这里,不方便说话。 彤彤问:什么事? 姑姑说,一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我们用膳吧。 大方桌一人一方,我对面就是将军。我发觉他有意无意地看我。他的眼神所告诉我的,似乎和我心里的那个结是同一个东西。 姑姑说:汗青,皇太极这个人,你比我更清楚,他想要什么? 是整个中原,包括富庶的南方。 他们是满人,难道要在江南放牧? 当年蒙古人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我想同满人划长江而治南北,刀剖中原。他们不答应,竟要划珠江而治。看来同他们的一仗不可避免。 我说:只怕他们连珠江那块地方都要。满洲的骑兵可不含糊。 姑姑冷笑一声,自信地说:江南多丘陵,骑兵派不上用场。 将军伴笑,许是嘲讽我们浅薄无知。他换个话题:飞霜姑娘与飞雪有几番相似,飞雪可好?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还未想出对话,将军似乎看到不对劲的苗头,追问:飞雪怎么了? 通告:如无特殊情况,本书每天一更 第一卷第十章:皇太极 我感到事情重大,将军显然关心雪姨,他想知道何样的回答?这时候,就是善于应变的姑姑也想不出托词。飞霜放下碗筷,拭泪。 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轻轻说:死了。 将军的明目黯然失色,他努力克制,把饭塞进嘴里嚼,好久才吞下,沙哑地问:怎么死的? 我又应道:被杀。 姑姑说:空灵,你话太多了,出去。 我看一眼彤彤,她茫然不知所措,她还没意识到将来发生的巨大变故。 我生气地离开桌子:这事您也想瞒? 我推开门,已是夕阳黄昏。光不偏不倚照在姑姑阴冷的脸上,她的表情很坏。 我离开时说了最后一句:您怕光吗? 盛京的夜市远在北京之下,实在没去处。我的心突然烦躁,奇书qisuu.眼皮跳得厉害,冷不丁想到含玉——那位令凌空心荡神驰的姑娘。不知不觉,我变成他,去了。 彤彤说她在飞凤阁。 我在宫中轻功行走,如入无人之地,闪进阁里,躲在梁上窥视她。 她还是那番模样,只是憔悴许多,楚楚可怜。她一定很寂寞。 还好,屋里没别人。我飞下去:含玉,我来看你了,你好吗? 她热泪盈眶,使劲地点头。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我的情感呵,你本是条奔腾的江河,不要冰封自己。我心里整个都是她。 含玉,你知道吗?我------今生今世我没有顾虑了。我们立刻离开这里,远离烦恼的尘世。 有人。 我躲在阴暗的屏风后。 是皇太极。他支走宫女太监,合上门。 他说:含玉公主。 她害怕,这个男人会对她做什么?她向我这里退,当她意识到这样会把我置于危险的境地时,她停止退却。 你很勇敢,听说你不太会说话。 真的,含玉不做反应。 可朕不在乎。因为你很像宸妃,她很美,也很温柔。你不用害怕。他向含玉逼近。 宸妃是谁? 她是朕的红颜知己,朕最爱的女人。可她死了几年了。 陛下会像对宸妃一样的对我吗? 第17章 不可能。皇太极轻蔑地笑。 为什么? 朕爱的是宸妃,是死去的宸妃,你不是。你没有我们满人的高贵血统。 那你还指名要娶我。 这不是朕的意思,是多尔衮的主意。是多尔衮要你。 陛下容得下这样的臣子? 他是朕的亲弟弟。 皇太极像是喝醉酒,说了胡话:朕连他和庄妃的事都睁只眼闭只眼。不能因为女人而坏了兄弟情义。 这样的兄弟君臣关系,真是骇人听闻,野蛮。 你说朕野蛮?朕的爱新觉罗氏靠二十副铠甲起兵,统一建州女真,消灭北元,与你们分廷抗礼。这是何等的伟业,这是野蛮?你们汉人自高自大,如今落到和亲的地步,却要把公主嫁给一个野蛮的民族。你大大地伤害了满人的自尊心,朕要报复你。你,脱衣服。 你会后悔的。 朕决不后悔。这是盛京的皇宫,不是紫禁城。你也不是公主,只是朕泄欲的工具。 含玉退到我的位置,脱得一丝不挂。她看的是我。她对两个男人说,你会后悔的。 我别无选择,她是我的。我只能给皇太极致命一击,若他敢来。 他来了。这个雄霸关外的皇帝,沙场上的统帅,妄想征服一个女人,尝尝我的拳头。 他看到我,先前的醉意一扫而空,露出大梦初醒的眼神。我一拳砸上------ 他倒了,倒在女人的脚下。 我试探鼻息,没气,虽然不显外伤,但他死了。 含玉从容穿上衣服。 怎么办? 含玉不像从前的娇弱,说:逃。 我一个人还可以,带上你就不行了。 你一个人。 不,要死一块死。 不。能在这里看到你,我知足了。 我锁住她合在一起的手腕压在她胸上:我决定与你同生共死,你不想吗? 她犯犹豫。 我查看死者的衣物,也许搜到有用的东西。只找到一本折子,算是遗诏: 大阿哥豪格聪慧过人,文武卓绝,颇有先主遗风,立为太子。 皇太极一死,豪格就是皇帝。他极端仇视汉人。姑姑和皇太极之间的密约很可能被废除。朝中能为我们说话的只有睿亲王多尔衮,他阴险狡猾,很不可靠。 门外突然发出兵马攒动的声音,刀枪摩擦,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把死者放在床上,用被子遮严实。外面又传出这样的声音: 臣弟多尔衮给皇上护驾。皇上,宫里出了刺客,请移驾永福宫。 刺客?说我?不可能。 皇上----- 如果多尔衮破入,我们就完了。 含玉开门。多尔衮进来,当她合上门时,我自门后把剑架在他肩上。 他仅微微一怔,不愧是令明军闻风丧胆的睿亲王。 皇太极被我杀了。 他看床上的人,问:真死了? 真的。我们不想死,你得救我们。 你们杀了我皇兄,我会救你们? 你想做皇帝吗? 你什么意思?敢挑拨兄弟君臣的关系。 人都死了,就不算挑拨。你别装君子,我只问你想不想。 可皇帝应从众位皇子中选出,轮不到我。况且皇帝已写下诏书,立豪格为太子。 诏书在我手里。 我把诏书给他看,看完后他还给我,因为我的剑一直没离开他。 我说:皇帝龙子虽多,能做皇帝的也只有豪格。只要我藏着诏书,你还有希望跟他拼一拼。诏书的事有谁知道? 就我一个人。 这便更好了。 容我想想。 门外又多了一个声音:皇阿玛,儿臣豪格来给您护驾。请准许儿臣进去伺候。 另一个声音说:睿亲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护驾! 我是豪格,是皇长子!多尔衮,你安的什么心? 于是两方对峙。 我说:睿亲王,你出去可以翻脸无情,做个忠心的奴才。当不当皇帝全在这一念之间。我放开他,他开门出去。 我把皇太极踢下床,抱着含玉温存。 大阿哥,你不去抓刺客,到飞凤阁来干什么? 我来守株待兔,皇叔,您不也来了吗? 我这是护驾。 我也是护驾。我要问皇阿玛圣安。 皇上在里面休息,有事明天说。 事关皇上安危,我现在就要见。 皇上不见。 恐怕刺客正在胁迫阿玛,你和刺客串通一气。 你血口喷人。 你要再不让我见,我可要杀进去护驾。 你敢造反? 造反的是你!------ 含玉,他们要打起来了,真好,弄几个做陪葬。你听,又有一队兵,这是第三个声音:大阿哥,睿亲王,你们别打搅皇上休息,我已抓到刺客----- 渐渐平息。 多尔衮进来,他出一身冷汗,良久才说:多亏阿巴泰及时抓到刺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吻含玉额头,没事了。 这是上天的恶作剧,偏巧这个节股眼上来了刺客,又在万分危急下化解。这是天意,天叫我做皇帝。 这用来考验我和含玉的爱情。 事情还没结束。皇上不能死在飞凤阁。怎么办? 我们造个假象,使皇上暴死永福宫。 接着,他叫来鸾轿,安排亲信。我把死皇帝推入轿中,送进寝宫,精心布置一番。 这一天,是崇祯十六年,九月初三。 你要尽快立刻这里,但不能带走公主,皇上毕竟在飞凤阁里呆过。等风声过了,我就送公主出去。 含玉,你愿意吗? 她点头。 多而衮,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要照顾好她,别耍花样。 放心,我给你安排住处。 不用。 诏书----- 等我们安全了,我自然会给你。 我们怎么联络? 我找你就是了。 当夜,我潜出宫,留下爱人含玉。 哎呀,有一个藏友下架了,蛮难过的。 第一卷第十一章:政变 我开始后悔,犯不着弑君。我当时哪来这般的勇武?现在只是害怕。 凌晨,我回将军府。 姑姑和将军还在聊。看到我时却一言不发。 姑姑,我杀人了。 她当没事似的问:杀谁? 皇太极。我声音很小,但他们已然听到。姑姑惊蹙起身,又缓缓坐下:你被发现了吗? 多尔衮知道了。他帮我瞒天过海,造成皇太极暴卒永福宫的假象。 将军低声问,除了你和他,还有谁了解真相? 我不能供出含玉,我说没有。 你为什么杀皇上? 因为----因为姑姑说过,中原将来是明教和满人的天下。我以为杀了皇太极,就能保住汉人江山。 皇太极死了,还会有新皇帝,政策不会有多大的变化。杀了也好,谈判桌上不能解决的问题会慢慢的解决。我将尽力扶植一个亲善我们的政府。空灵,你亲手制造一场难以想象的变故。不过,多尔衮为何不杀你? 我递上诏书,一目了然。 姑姑得意地说:清朝命运操于我手,大事可成一半。 皇帝的突然驾崩,在全国引起巨大的骚动。各地军队调动频繁,对明作战也一度终止。周将军有三千兵马,属汉营,按制调不进城。为了安全,我们一起搬到军营。 鉴于我的胆识,姑姑准许我对时局发表议论。讨论的焦点是豪格和多尔衮。豪格做皇帝名正言顺,我们没有钳制他的资本;多尔衮又难于应付。 谁会料到,一个女人改变清王朝的命运。 她就是庄妃,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孝庄皇太后。 她伏下瘦弱的身躯:庄妃参见教主、公主、周将军。 将军连忙叩头:奴才不敢。 姑姑说:都起来。 她说:请教主救救我们母子。 我问:这话从何说起? 当今天子莫非豪格和多尔衮。他们谁做皇帝对我们都没好处。 豪格与你有什么仇? 这----- 将军见她为难,代说,庄妃与先皇七年未有子嗣。我有一秘方,进献娘娘,今已有一位五岁皇子,是为九阿哥。宫中小人谣言娘娘与睿亲王关系暧昧。所以大阿哥容不下娘娘。 照理说,多尔衮总得放你条生路吧。 他是过河拆桥之辈,迟早置我于死地。 我说:皇帝只能从他们两个中选,我们也没办法。 将军说:按理代善王爷也能做皇帝,可他已经八十高龄,且无意于皇位。 庄妃说:就让我而儿子福临做皇帝。 姑姑正在饮茶,听她一说,杯子摔到地上。她沉思良久。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滞了。大清帝国将走向何方? 五岁小孩做皇帝对我们更有利。可以同时对付他们两个,姑姑说。她应还有话。 庄妃接着说,说破我们的真正意图:更利于明教左右满洲政局。 姑姑怔一下:好,我能够把你们母子扶上九五至尊。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找我,相信我。 盛京兵力空虚,禁军是我的人马,可惜不够。城内的军队向着睿亲王或是大阿哥。单凭我的力量,即使拥立福临,也难保长久之计。现在数旗重兵正在赶往盛京的路上,恐怕远水难救近火。汉营军就在城外。我知道周将军和教主关系密切,所以到这里来求教主。 不过,我和贵国的和约需要修订,你们大军破入中原后,与我们明教以长江为界,南北分治。 第18章 具体内容我们以后会商量。 但凭教主做主。 你一个女流,不能稳定政局,我设法叫睿亲王协助你。 谢教主。 姑姑警告她:我手上有册立豪格的遗诏。你要是使坏心术,我可饶不了你们。 庄妃又惊又喜:请教主赐新皇年号和我的封号。她志在必得。 姑姑说:空灵,你来。 我笑道:我恐怕不行。 随便取个,就当玩玩。 我明白姑姑想奚落满人。这很不礼貌,这样的外交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我得想个好听的:新皇年号就叫顺治吧,顺天下而大治。庄妃的封号就叫孝庄,我们汉人以孝为先。 孝庄叩谢三位恩人。 将军随即同跪:不敢,不敢。 姑姑说:我还有些不明白,单凭我和周将军的关系,你就那么肯定? 我在勤政殿上看到您的眼睛,它告诉我,您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后宫也能进殿? 我是偷偷的。 姑姑起身逼向庄妃:后宫干预朝政可是死罪,你不怕? 教主,我-----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也不是简单的女人。或许我错了,你比豪格他们可怕得多。 教主饶命。 姑姑摆摆手: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快走。 庄妃带着恐惧逃出大营。 我说姑姑,依这个女人的野心,我们最好不要与她合作。 姑姑不肯,跟这种女人合作才有趣味。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将军说:现在比的是兵。汉营军调不进城,旗兵还没来。我们必须在这时下手,尽快把兵调进城。 姑姑说,索尼和鳌拜怎么样? 他们对豪格忠心耿耿。 你可以先效忠豪格再拥立福临。彤彤和空灵得帮点忙。 将军说:我现在就行动。 用不着,会有很多人找你,你谁也不能答应,尤其是多尔衮。我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强硬立场,专等豪格的人来。我该走动走动了,范文程是宰相,他如果中立或站在我们这一边,就万事俱备。剩下的就是天意了。 一切如姑姑所料,大家意识到谁能控制军队,谁就是皇帝。各王府的人都找将军,竭心讨好,许诺得天花乱坠。将军谁也不应,直到豪格的人过来。期间庄妃担心突遭变故,急忙与我们签约,给我们极大的利益。 九月初九,索尼和鳌拜把自己的少量军队混入汉营军,打出旗兵的名号为我们开路,汉营军进城。 彤彤分掉一千人马包围各亲王、贝子贝勒、大臣的府宅,催他们上朝。 诸大臣在勤政殿唇枪舌战。鳌拜和索尼本是最忠于豪格的,大概他们以为胜券在握,又怕口急伤人,所以一声不吭。别人认为他们是兵变的组织者,他们既然不表态,一定是维护稳定,于是热烈讨论。范文程果然闭口不语。 半天下来,未见分晓。 我去后宫通知庄妃,拟新皇诏书。 彤彤告诉我她已安抚禁军。 时机成熟。 将军大喝一声,然后清清嗓子,说:大阿哥有君王之武,而无皇帝之仁,难堪重任。至于睿亲王,与先皇之死有密切关系,继承大统,众人不服。他们两个都不能做皇帝。 鳌拜和索尼干瞪眼,才知道将军使诈。索尼骂道:周汗青,你好大的胆子,满人的江山,休叫你汉家指点。 将军说:先帝对我恩重如山,我岂敢有负圣恩?乱臣贼子谋朝篡位,我不能坐视不理。 睿亲王问:你支持谁? 九阿哥。 他才五岁。 先帝说九阿哥有天子命格,尊他为帝是天意,诸大臣可高官厚禄,依旧不变。 你休想! 我说:我已控制禁军。 彤彤高声说:拥立九阿哥的人都有荣华富贵,九阿哥万岁。 汉营军起哄,高呼:九阿哥万岁。 满城人听到风声,一起应和,大势如此。 恭迎圣驾。 年幼的顺治帝在众臣的喧哗中做了皇帝,当他坐上龙椅的时候,显示出超于常人的气质,也许他真是真命天子,上天假借我们的手完成这一帝王的变更。而扶立他的是皇太后和他的生母——未来的孝庄皇太后。 第一卷第十二章:晓渝之死 接着,按我们的计划新皇任命多儿衮为摄政王,总理一切国务,达到我们期望的皇室成员的相互制约。 我们逗留半个月,姑姑与皇室签约很顺利。 我对含玉的感情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像是第三者,看凌空和含玉的故事。这个故事让我伤心难过。我有时认真地想,我是二位一体的神,还是两个人? 临走时,将军和彤彤送我。我想到将军听到雪姨的死表现出的异状。我把雪姨的遗物——香囊给他。 他拿出另一只,也绣只鸳鸯,正好一对。我全明白了。我说:雪姨还托我句话给您。她说:下辈子再续今世缘。 谢谢。他的悲愁更深了。 还有,秘方的事----- 空灵,走吧。 将军没答,他也许听不到我的话。 姑姑说:汗青,你在这里不安全,回陨星吧。 谢教主,我会的。 在去港口的路上,我问姑姑:将军会回来吗? 我看不会。那次庄妃见我们,他给庄妃叩头,惟恐不敬,我就看出他有长久的打算。要是飞雪还活的话----- 他爱雪姨? 一颗痴情种子,等了飞雪一辈子。 他不是结过婚了吗? 哦,对------ 我寻思犯疑,彤彤和我很像。将军有治不孕的秘方,他妹妹却不孕。这里面有什么名堂?我问:彤彤是我亲妹妹,对吗? 姑姑严厉地说:空灵,不要胡思乱想。 我知道。 正要上船,多而衮单枪匹马追上来:教主慢走。为何不通知我,我仓促送行,多有得罪。 摄政王国务繁重,我哪敢打搅? 有关换约的细节仍有不妥之处,请多留几日。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吗? 教主息怒,众大臣认为条约对我们吃亏很大。 你想悔约? 不敢。但请教主留下一人作质。多尔衮看我,他眼神不对。 接着是姑姑,她更可怕。 我吓傻了,姑姑第一次对我露出狰狞的脸相。 不-----不要-----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像听了催眠曲失去知觉。好久,我醒了。太阳映照云彩,黄彤彤连成一片。我不辨方向,不知是朝霞还是黄昏。 空灵姐,你终于醒了。 我有没有-----我抓紧她的手。 你很好,我救了你。没事了,我扶你起来。 这是哪里? 城外的郊野。多尔衮找不到我们。 姑姑怎么能那样对我? 她想利用你拴住多尔衮,太毒了。这里你不能呆下去。 我说:我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但是----- 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那么,你保重。 彤彤拖着沉重的步子,她也为我难过。我突然叫住她,问:如果你是我亲妹妹呢? 她现出一丝狐疑:我永远是你的妹妹,你的好妹妹。 我太累了,仰望苍穹,想了许许多多,姑姑用刀子往我心窝里捅一刀,我怎能承受!我不堪重负,那么凌空,你来----- 我感到好多了,我还在盛京,我要找含玉,和他一起同生共死。 城里人不多,他们去了哪儿?我觉得某个地方吸引我和其他人。我不知不觉被人流卷到中心广场。木柴堆成十米高的筑台,上面立个柱子,美丽的姑娘绑在那里,我的含玉。 禁军围了三圈,把我们隔开。多尔衮在判官台上说:吉时已到,送宸妃娘娘。 火,这条吞噬生命的巨蛇张开血盆大口,要把整个筑台吞掉。 我救不了她,却有和她同生共死的权力。这是不可阻止的。我以死向你表白,我的爱人。 我伸张手臂,向她飞。 她看到我轰轰烈烈地来,兴奋地叫,天际回荡她的心声。 我解开她的绳索,抱紧她,再没有谁能把我们分开。 弓箭手准备---- 别浪费你们的箭羽,我们不会走,死是最好的归宿。台下密密人,他们惊嘘,我捧着含玉,环走一圈。请你们赐予祝福。 含玉,我好轻松,好开心。我们将摆脱人世的烦恼,在只有我们的天地里,自由飞翔。 天阴沉,起风,火势更旺。我们烧着了,多么畅快,多么美妙。在火中升华。 下雨。 暴雨。 一只展翅的凤凰从云端飞下,栖在台上,这是生命的希望。 我说:还有很长的路,让我们活下去。 含玉说:好。 骚动的人群,奋击的武士,迷茫的多尔衮,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又被上天捉弄,他不愿结束游戏。而人,求生的本能,不得不继续游戏。 含玉,一起飞。 大概到了山海关,凤凰承受不了,把我们抛下。 还好,没事。一起走,不要分开。 一个太监截住我们。他声泪俱下,谈及皇上的迫不得已:陛下对公主的出嫁非常痛心,他没办法。他为亿万子民的生命考虑,不得不牺牲公主。知道皇太极暴毙,陛下担心您的安全,命奴才星夜奔驰,接您回去。陛下的辛苦,您是看到的。大明朝如落日,支持不了多久。 第19章 请您回去,尽尽孝道。 含玉,别听他的,我们走。 公主,陛下纵有千般不是,他始终是您的父亲。您忍心吗? 我要见那个父亲。 可是------ 他毕竟是我父亲。 好吧。我如果不放你,你会恨我一辈子。我不跟你去,我还有事,办完事我就去北京接你。你要小心。 你也要保重。 我对那太监说:建议你们皇帝迁都南京。北京在李自成和满清的夹攻下吃不消。李自成很想当北京王。不妨遂他心愿,也好叫他代你们抗清。你们会有卷土重来的希望。 我产生报复张敏的念头,迁都南京,张敏逐鹿中原的信心将大打折扣。 我挂念着晓渝。 我再去拜访乞丐城,那里正玩着一场死亡游戏。明教战士开拓姑姑的霸业。 李帮主退出厮杀,问我:剑带来了吗? 没有。 他叹息,又融入生死的搏杀。 晓渝伤势如何? 你来得太晚,伤入脏腑,我回天乏术。再说,我现在内力大耗,有心无力。 我去她的住处,她睡着或昏迷。我轻轻唤醒她:晓渝我来了。 她抓住我手:是你吗,凌空。 是我。我是凌空。 你终于来找我了,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她双唇辙裂,面色苍黄,叫我心痛。 我不是来了吗? 她目视我身后的柜子。我去打开,取出一只黑色包袱。 给你,先不要看。你过来。 我坐在床边。 她问:你爱我吗? 我不好回答。 你要说真话。 坦白的说,我爱她爱不起来。就像有个爱你的很美的姑娘,在相貌,气质,财富上比你的爱人要优秀得多。但缘分够不上,对她的感觉,总不及爱人。 我委婉地说:我记得你问过我一件事。你说你和含玉同时掉进河里,都不会游泳,要我救谁。我还是那句话,我救你。 她哭:你再近点,我有悄悄话。 我的耳朵贴近她。 她双手搭在我肩上,突然吻我嘴唇。我感到火辣辣的痛。 你要记住,这个在你唇上留一生一世的姑娘。 她的头微微落枕,我却看到一个生命的逝去。如风一般轻飘飘。 她笑。生命的终结,一切的总结都凝聚在她的笑靥上,清纯无邪。 我打开包袱,是一块灵牌,上书:爱妻晓渝之灵。 我抓到一个女人,叫她烧些热水,帮晓渝擦身子。 她畏畏缩缩,不时往外面看。 我出去护着小屋。胆敢冒犯晓渝的,格杀。 梳洗完毕的晓渝美艳动人:靓妆丽服,脂粉红唇。我抱住她,在刀林剑阵中走。 在这风光秀丽的地方,晓渝,你自由吧。 掘土成穴,劈石做碑。碑文是:恩人晓渝之墓。你安息吧。 我把灵牌还给她。 我给你说的故事没有结束,我救你是要报恩,然后我会和含玉一起沉没。不管怎么样,你永远在我心里。 那座废堡依旧,丐帮终于打退明教的突袭。只是晓渝死了,许多生命去了。废堡在滚滚红尘中伫立几百年,迎接一个又一个主人。生命却不能复回。结果不重要,因为杀和被杀,灭亡和复仇是永远枯燥的循环。 李帮主说:七色旗主死了。他上北京刺杀崇祯帝失败,被剁成肉泥,堆在菜市口示众。据说,是个叫吴三桂的人救驾。皇帝任命他为山海关总兵。晓渝姑娘知道后,病情加剧---- 这个我不想知道,人死了,其它的事毫无意义。仍然谢谢你对她的照顾,我会报答你。 晓渝作为我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告诉我什么叫爱情。我是否有她那样的坚贞? 我变成夏空灵,走着回岛的路。 第一卷第十三章:真相 又见黑血滩,我联想到许多事。这个地方见证了历次的战役,有些是我听说的。战死的魂充斥每个角落,永恒的足印叠立着无数。 我看到少白了,他一脸凝重:我终于等到你了,陆先生撑了三天,跟我去见他。 哪里? 武夷山,魏氏宝藏。 他带我乘竹筏游九曲溪,至一偏僻地方停下。他先跃上地面,说:你下来。 我跳过去,他抢到我手:我怕你摔倒。 我推开他:你别轻薄。 上次是我失礼。 你不要说。我想到姑姑和多尔衮的阴谋,心隐隐作痛。 我们走吧。 他沿途做了记号。路虽曲折,倒也清楚。我们进了一个密室。 这是一个毫不夸张的宝库。我曾有幸踏入明教的金库,对浩瀚的物质财富惊讶目瞪口呆。然而这里,简直不敢相信。我第一次发觉明教的贫弱,它累世的财富竟不及一个皇帝奴才的所有。这正是我们寻求的资本。它在我们手里会永远鲜明,充满活力。我们使它成倍增长——商业的魔力便在于此。两个世纪以来,欧洲人在非洲、美洲掠夺数不胜数的金银,购买亚洲的香料、茶叶、丝绸。源源不断的黄金流入亚洲,流入中国。看这瑰丽的地下园陵:纯金铺就的地面,碧玉妆成的墙壁,金制的星辰月亮嵌在顶部,不尽的玛瑙翡翠被随意弃置。其中有几具水晶棺木,内无尸身,再往前看,高高的宝座上,是垂死的陆赫。 他说:少白,你出去。你就是夏空灵? 是。我们见过。我是夏轲的女儿。 我知道,可你是我的孩子。 你妻子有不孕之症。 但我寻访高人,早已治好,于是生下了你。 他的话我不奇怪,如我所料,周将军的秘方必定从他那里学来。我说:事到如今,不要瞒我,告诉我真相。 是时候了。我要告诉你一些隐情。我和你姑姑自小青梅竹马,少年时海誓山盟,我以为与她终老一生。 有一天,教主命我打入将军周秉昭府中窃取情报。想不到将军赏识我。教主叫我留在他身边并讨取将军之女周娈的欢心。就这样,我顺利娶了她。我对张敏说,只要完成任务,我就抛弃周娈,娶她。她便一直等。 后来,教主觉得对不起她,让她在教中担任要职,以为补偿。她的势力从此发展。我平步青云,也当了将军,婚后三年,周娈没有身孕。更糟的是,我爱上她了! 最终我选择与张敏分手。她哭了很久,说她不怪我变心。她要等我。我劝不住她,就想用时间来消褪她的痛苦。 周娈不能给我生一男半女。张敏以为我迟早会离开妻子。为了断他念头,也为我们,我遍访名医,终于得的到一位隐士相助,授我秘方。不久,周娈就怀上了你。 我终于知道我的母亲是谁了。 至于我被迫逃出朝廷的事无关紧要。 这我知道,皇后对我提过。 我举家难逃,回到陨星。那时张敏已是教主,她知道我有后,就死心了。她要我封锁妻子怀孕的秘密。 怪不得没人知道。 她还送我一对玉佩,一龙一蛇。就是这只龙佩------ 他把龙佩还我,说:我把玉佩给妻子,告诉她,生个男的就戴龙佩,女的戴蛇佩。上次我见少白戴龙佩,我以为他是我儿子,这是误会。你是龙佩的主人。可你为什么是女儿之身,我和唐俊想到一个假设。 好了,我会帮你论证个假设。不过,你必须先告诉我英雄堡的事。姑姑说你出卖我们。 出卖你们的是唐俊。是他狂语明教要灭四大派,激起众怒。他绑架英雄堡主曲护,逼他儿子曲全栽赃我。然后杀了曲氏父子灭口。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我没疑问了。我还要告诉你,我找到蛇佩的主人。他是周汗青的女儿,也许是你的女儿,叫彤彤,和我很像。你见到姑姑吗? 她不在,你也不在,据说去了盛京。唐俊骗我,说你被困地宫,只有用太阿剑才能救他。我信他,把他带进来。他夺剑,将我打伤,告诉我真相。 他太狠毒了。 为了名利,他什么都做得出。现在,你帮我解谜。唐俊说你是我儿子,但你却是女孩。我想到一件事,我杀张敏时不慎将一掌打在你身上,那时她把你揣在她怀里喂奶。我毫不知情,就一掌,差点把你打死。这个女人一定用了阴毒的功夫救你。结果产生一个副作用。你变成女孩了。 我一直觉得我是分裂的,一个男身,一个女身。这不是超能,而是病态。我终于明白了,我实践你的预言。 我运动那可怕的意念,我感到出世的振痛。我的整个身子从骨髓到皮肉都浸在振痛里。 他说:我看到我儿子了,那个掌印已然褪色,我的心滴血不停。儿子,你要好好活---- 他闭上眼,安然离世。 父亲,我刚认你你就走,狠心抛下我不管。我已成人。我要用剑为你和母亲报仇。请你安息。 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要用一切手段复仇。 我把少白叫进来:陆先生死了。 他对你说了什么? 秘密。我不能告诉你。我紧捏他的手掌说,我们有事做了。帮陆先生入土,这里有现成的棺木。 完后,我说:我再回岛,就要天翻地覆,我很害怕,可必须回去。你愿意保护我吗?我爱你。 不管这是不是真心话,我都会呵护你。我爱你。我是为你而活着的。 我和不弃有某种相似。 我直接去寝宫见姑姑,她先是吃惊,然后高兴。她以为我回不来: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20章 相信事情进展顺利。 多尔衮把我玩腻了。 你------还是处女吗? 姑姑何必明知故问,叫我好不难堪。 人民将永远记住你的功德。 对。在女人身上写出一篇赞美的诗章。姑姑,我伟大的姑姑,我尊敬的姑姑,我无所不能的姑姑,你是什么东西?虽然衣着华丽,可你还是妓院的鸨母,把我的贞操当作礼物,为你卑鄙的企图开路,塑造你的光辉形象。天哪,这世界怎么呢?人们会赞美一个鸨母,一个妓女给他们带来幸福。你妓女般的人格! 她出奇地镇定,她说:你一个不幸,好过千万人不幸。你和多尔衮的事是秘密,我们要把它从记忆里抹去。你还是公主,万人景仰的公主。 我还有做教主的资格吗? 我保证你将继承我的一切。 谢谢您的怜悯,可我已经不在乎,我根本就不在乎。唐俊杀了陆赫,你知道吗? 她面色铁青:你再说一遍。 唐俊杀了陆赫。 她心了里是什么滋味?我没必要清楚,我只须知道我大大伤害她就够了。 我还要告诉你,唐俊承认他诬陷陆赫。十六年前的完全是场冤案。可死的人不能复生。我是陆赫的儿子,不是夏轲的女儿。 你连自己是女儿之身的事实也忘了? 你说的哪句话是事实? 关于十六年前那场审判,我坚信是对的,你不要中陆贼的奸计。 我说过,我相信我的所见和逻辑。尤其是这个充满斗争的地方。姑姑,您好好歇着去,我告退。 我快意地出去。我听到姑姑的呼唤:你回来。我继续走我的路。我能够并且成功伤害她,远远不够。我要实践我的思想:摧毁任何对我造成威胁的势力。 第一卷第十四章:如法炮制 少白有了发现,他在紫颠崖找到雪姨的坟。旁边也有一墓,木块成碑,上面的字模糊不清。 雪姨,你安心走吧。你的仇我一定报。我要所有人十倍、百倍、千倍的付出代价。你的香囊我给了周将军,他是我舅舅。我问你为何不结婚你总是说找不到中意的男人。其实你早就找好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我为你高兴。这是真正的爱。而我呢?阴谋与爱情缠绕。我无法摆脱复仇的欲望。我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我会被毁掉,但我不打算走回头路。愿你的神灵保佑我。杀出一条血路,为后人引导幸福。 这小坟是谁的? 少白说:我问过别人,十六年前就有了。 我说:我们也来拜拜这位前辈,他是雪姨的邻居。雪姨初来乍到,还请他照顾点。于是把多余的香烛一并用上。 天突然阴沉了,猛得盖来几个大浪,一抖一抖。少白说:这里很鬼,我们快点完事。 你别怕,我见过鬼,鬼还有人性。鬼再厉害也狠不过人。人什么事都做得出。 大地剧烈摇晃,伴随狂风巨浪。我们不得不匍匐在地。 那座无名坟变大,像芽子破土而出。一只发烂的木棺横在面前。散发着令人恶心的气味。 空灵别怕,我保护你。 你自己保护自己。棺材里是什么人?我到要看看你如何兴风作浪。 我吃力的向前爬,够到棺材,把板掀掉。刹时,里面透出万道光芒,驱散阴霾,一切平静如常,只是金光依旧。 那里睡个绝艳美丽的女人。我不自觉地哭。我听到我的心声,那是:母亲、母亲---- 她真是睡着了。我摸她的手,富有弹性,真是个神话。是做梦吗?少白,把我叫醒。 我们一直醒着。 母亲,父亲在另一个地方,你去找他。 她化成烟,逝去。 棺木在空气中粉碎,落进地的深处。 谁来陪伴我的雪姨? 雪姨,你要忍一段不长的寂寞。我发誓我会很快陪你。 少白说:空灵,你要带上我呀。 我回寝宫见姑姑。 姑姑,不去看看我父亲?你们毕竟一场情份。 你父亲是夏轲,他的名字在纪念碑上。 不去就算了。 她咬着嘴唇说:我去。 我只带你一个人,就我们两个。 父亲在武夷山,没人能打搅他。也许那女人飞去陪他了。 我惊奇地发现墓文上有“陆氏夫妇合葬”的字样。甚至多一段铭文: 过去的伤成今日的痛。今日的痛化明日的恨。一切重来,让过去不再受伤。我们于另一个世界开始。 姑姑吟出一首诗: 泪眼夫君觅新欢, 鸿书知为抱负心。 新欢成妻妻成妾, 山盟海誓玩笑言。 这首无题诗姑姑也许酝酿很久。我说:你不是陆赫的妻子,你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一辈子孤独。 她没有抗辩,默认了。 陆赫半个月前入岛。想与你结好,可恨那唐俊------ 天意如此。 他毁了你的幸福。 我不知毁了多少人的幸福。飞雪和汗青是我活生生拆散的。别人的不幸就是我的幸福,我很幸福。 我下跪:只要姑姑点头,我就立刻带兵杀掉唐俊,灭他唐家,血债血还。 有我在,你别想动他。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她擦干泪又说,这地方你别说出去。 我无路可退了,我和唐俊势不两立,可姑姑还在偏袒他,我该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组织一场政变,由我来做教主,那么唐俊的生死就在我的掌握中。 我在暖云阁召见周洋说:周洋,你拥有改变历史的铁腕,若你支持我。 他跪下:我未来的教主,命令我吧。 今晚,福建分教有福禄糕进贡,我设法在里面投毒,制造混乱,然后调走亲军卫,把你的人调进寝宫,大事可成一半。 公主圣明。 到时候,你要告诉少白和锦秀,叫他们来见我。 是。 是夜,我进寝宫见姑姑,姑姑卧在榻上,闭目养神:空灵,是你吗?不生我的气啦? 姑姑是干大事的人,我怎么敢生您的气呢? 说得很勉强啊。 我是真心的,您会不信我? 姑姑叫我扶她坐起来,笑着说:不生气就好,呆会儿有人贡来福禄糕,我们一起吃。 谢姑姑。 侍者托盘而至。 我接过盘子,切一块糕给姑姑,飞霜用银针试毒,结果没事。我亲自把一小块送到姑姑口中,看她细嚼慢咽。 我说:姑姑,有件事我只能告诉您一个人。 飞霜,你退下------你说吧 我凑近她,小声说:我在里面下了毒。 姑姑脸色惨白:你这畜生!啊! 她锁住喉:你好狠心! 我早已泪如泉涌:姑姑,不要怪我,我是被逼的,被逼的。 你怎么下的毒? 我伸出一只手指,相同的手法,第二次成功。姑姑,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当她睡下去时,我知道,这是我的世界了。 我拿了姑姑的令箭盒走出寝宫,看飞霜望着天宇,狂刀擦拭他心爱的剑。我亮出一支箭,命令狂刀:教主有令,命亲军卫火速去广场候命,不得有误。飞霜监督。 飞霜说:我要见教主。 你们快去,发生了一场叛乱,时间非常急迫,不要犹豫了。 姑姑嘴角泛着血,我擦干净,医师说:不碍事,教主并不大碍,只是要过两三天才醒。 我说:姑姑,我这是无路可退,你醒后杀了我,我也不怨你。 周洋进来说:我们包围了寝宫。 少白问:空灵,你做了什么? 你恨我吗? 我该怎么对你说?她毕竟是你姑姑! 我还留着她命呢。事情到这地步,你们只有帮我,否则,真个儿天下大乱了。 我把一只令箭给锦秀,说:你马上出岛,告诉福建分教,唐俊造反叛逃,见则杀之,必有重赏。另一只令箭给周洋:你去找唐俊,他必相信你的话,就说福建分教阴谋叛乱,命他速带本部兵马平叛。 剩下我和少白,我说:你会看到一出出闹剧。 你不要胡闹了 不,我没胡闹,我经过慎重考虑才这样做的! 少白拥我入怀:我理解你,但是,一定要纷纷杀杀吗?我们应该选择逃避,走吧,离开这个地狱,过我们自由的生活。 我何尝不想,或许你该早点说,可现在,我们只能面对,那就要坚强。 飞霜闯进来,我们惊促分开。 好哇,你们在这里卿卿我我! 是呀,这是我的地方,你来也不通报一声。 你造反了,对吧。 我也是迫不得已。 飞霜在姑姑面前哭:教主,您醒醒------ 不要打扰她,她在休息。 夏空灵,你疯了吗? 我很理智。我还记得要为雪姨报仇。 飞霜就再也没说话。 我把最后一支令箭给少白。去南海卫,命何兴封锁海路。 第二天的教会上,我等着他们过来,可大殿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好久,飞霜进来说三王调集部众,包围教主宫。 那姑姑呢? 教主还没有醒,你怎么办? 我冷笑两声,坐在宝座上看四下:真美啊,原来在高处的感觉这么好,可是,高处不胜寒。 你下来! 让我陶醉一下,好吗? 他们会杀你的! 杀我?我是神,是不死的神! 空灵,你还是我可爱的姑娘吗? 我看到少白的眼睛红了,玫瑰在他后面,她跪下来求我:姐姐,你别吓唬我们,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第21章 呵,妹妹,我的小妹妹,我要保护你。我下座,抱紧妹妹:没事的,姐姐做你的盾,我们都没事了。 少白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不要迷茫,我们一起面对。 当我见到三王党时,我的勇气突然来了,我有能力降服他们。 北王说:公主,这事您做得也太离谱了吧? 教主被人投毒所伤,昏迷不醒,由我代理教务,我已查出下毒的人受唐俊指使,唐俊潜逃,你们不去抓他,到这儿闹事干嘛? 南王说:公主,不用掩饰了,我们已经知道真相,么主反正未来的教主,何必急于一时? 我说:你们想干什么? 西王说:我们想知道你的打算。 首先,我要为陆赫平反。 第一卷第十五章:囚禁 你可以杀唐俊,可以做教主,但不能为陆赫平反。因为他是经元老院认定的叛徒,元老院的权威从来没有被动摇过。 那你们知道真相吗? 当然记得。十六年前,四大派在英雄堡聚会。陆赫为退出江湖,把岛图给了他们。唐副教主侦知此事告诉教主。起初我们不信,但四派特使奉还岛图。声称陆贼所赠,陆贼因此家破人亡,咎由自取。这还有假? 这里面文章你们不知道。陆赫退出江湖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她妻子周娈怀有身孕。 北王说:这我倒不清楚。 陆赫当日去英雄堡,并未交出岛图。四大派也不难为他,只问明教是否有意于江湖。他说明教与四大派相安无事。他离开后,唐俊就进去。反言明教要灭四大派,挑起那场惨烈的战争。 四大派特使的话你怎么解释? 特使的父亲被唐俊抓去,唐俊把岛图给特使,威胁他还给教主,说是陆赫送的。事成之后,唐俊把他们灭口。 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陆赫。他临死前的话。他不会骗我。还有威震天下的太阿剑也被唐俊夺去。 陆赫当然要这么说,再说人都死了,唐俊又不在,你一面之词谁信? 说得好。这个世界从没有过真理,只有霸权。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参与那个阴谋,这不重要。我们说实际的,我已控制寝宫,我要做教主,也要杀唐俊。 我们怎么办? 只要你们不过问,我保证你们荣华富贵。姑姑的权欲很大,她若继续执掌教务,和你们终有翻脸的一天。 北王说:从你的脸上,我看到比教主更可怕的恶毒。 我犯不着跟你们过不去。 三王商量一番,最后表示:对这场政变不加干涉。 来自三王的危患基本消除。 周洋郑重地说:公主,危险没有解除。唐贼和福建分教根本是一伙,他们竖起清君侧大旗招兵买马,伺机反扑。 我该怎么办? 飞霜说:你要马上做教主,三王党中立,可教廷不拥立你。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设法取得元老院的支持,只要大司祭宣布你是教主,你就是教主。千百年来,谁也没有违背大司祭的意思。 于是我马上去见大司祭。 元老院不会支持公主,请公主死了这条心。大司祭立在扶乩台上,看着西方的星辰说,你看,圣火多么旺烈,这都是教主的功德。 您必须支持我,否则我会杀你。 你注定是个失败者,所以我不可能支持你。 不,只要你支持我,我一定成功。 大司祭说:公主你悬崖勒马吧。 我向他跪下: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求求你,求求你! 你太冥顽不灵了,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样,只要你能把教徒集到广场,宣布你是教主,我就支持你。一言为定。 我叫少白去招集教徒,周洋的脸上满是落魄。他说:公主,唐俊带着荷兰人进攻南海卫,他们开始登陆了,事情比我想象得更为严重,请为教众着想,放弃您个人的目的。 你不会动摇的,是吗?请马上抵抗他们,我很会做教主的。 我登上高高的露台,风冷得叫人伤心,台下是无数企盼的教众,我怎么开口? 教主遭到阴谋算计,至今昏迷不醒,她失去了决策能力。鉴于非常情况,教廷和元老院推举我做教主。 我静静等待他们的回答,他们会爆发热情,跪着呼喊教主万岁吗?我继续等。 台下是死去的潮水。 炮声响起,南边硝烟,这里静悄悄。 突然,我看到从云端飞下一只金色的迎风展翅的凤凰,《天堂颂》那雄浑的鼓音,连绵不断。我愈发感到寒冷,下面则飞舞着温暖的春晖。我绝望了,彻底绝望了,声音是从寝宫传来的。 我全身发软,被人架下去,我看到慈祥的姑姑。 她说:空灵,你太顽皮了。 周洋躲在她后面,他手里拿一支金箭说:对不起,我是金箭侍者。 我被关进一座塔楼,下面是万顷波涛和未知的暗礁。这塔楼里关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去过,我也不例外。 我终于面对死了,我不再害怕了,至少我知道人有不灭的灵魂,那灵魂飘向何方? 只是我有太多太多留恋的人和事了,我才十八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呀。 我看着星辰,想到无数次夜发生的事,好多历历在目。少白、锦秀你们会想办法看我吗?周洋,你怎么是金箭侍者?还有大司祭,你能占破我对你的怒吗? 这清冷的夜,我孤零零,我的心独行,海上雾气鸿洞,我有点迷失。我仿佛看到雪姨站在云上,她说空灵,你要坚强地活着,因为你的命运,就是圣教的命运。 我说:你带我一起走。 你要坚强,再坚强------ 我听到有人沉闷的呼吸,就在下面。 少白扒着凹凸不平的墙面就要爬上来了。 我哭泣,我说:少白,你不应该,不应该。 他最终爬上来,把我抱得紧紧的。 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 你真是太傻了。 他亲了我几下,托住我的脸,我不是做梦吧,这么高,我居然爬上来了。 我说:我好后悔,我应该听你的,离开这个地方,远离尘世,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会有这天的,我保证。少白温柔地抚摸我。玫瑰让我告诉你,你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 她已放出风声,说这次政变是你和教主的一出戏,目的是试探有哪些人对教主忠心。如果教主杀你,表明你们的矛盾,三王党或是唐俊就有机可乘;如果你们亲如母子,他们就不敢动作。教主就是想也不敢杀你。 玫瑰,我的好妹妹,你保护了我。 我和少白温存着,我想即使现在结束我的生命,我也毫无遗憾。 突然,塔楼颤动一下,我闻到浓浓的火药味。少白大惊:不好有人炸塔楼,我们要快点出去。 塔楼剧烈地震颠,我们东倒西歪。少白搂住我,说:我们跳下去,要死一起死。 我们张开双臂,自由地飞翔,我听到鸟飞声,那必是我们,很久很久,我没有这样舒畅了。少白,这样的结束多美,让我吻你。 我听到塔楼倾倒时碎成四分五裂的声音,海咆啸打起一个浪头,我们原本在礁石上粉身碎骨,却被这浪带到更深的海域! 我们得救了! 少白和我上来,他欣喜若狂: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活着! 我激动地说:这是天恩赐的奇迹,他知道我的死是不值的。 少白忽然沉重地说:你会回去吗? 岸边有人喊,公主----- 我想不出该怎么说。 算了,你不属于我,至少现在不是。 我央求说:让我考虑一下。 我看不用了,你的犹豫正表明你的眷顾,回去吧。 我听见姑姑喊我:空灵,你活着吗?你回来,回来吧,你千万不能死呀! 教主会原谅你的过错。 我动摇了。我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他想了一下,说:好,我帮你解决你的眷顾,然后你再了结我的眷顾。 当我爬上岸时我看姑姑向我跑,我没有见过她这样的激动,于是我潸然落泪。我说:你不杀我,是吗? 不会。我要用生命保护你,我的孩子! 第一卷第十六章:处决 那一夜,我搬到寝宫。姑姑没有派人杀我。 我迫切要求归还我的卫队,侍从,少白和锦秀。 姑姑说:好吧。但过两天再说。后天有场阅兵,你要来。看看第一支由我们自己力量组建的舰队。 那一天,我紧随姑姑,少白和锦秀在我左右。 我们的舰群乘风破浪,像蛟龙海蛇,畅游任何海域。姑姑私下对我说:战舰的配备跟荷兰不相上下,可以征服世界。 最后,战舰汇拢。姑姑训话说:我们有了一支独立保卫圣地的舰队。它筑起海上长城,成为信教徒的城堡。但是,这个城堡太小,应立即扩大。只有把整个世界纳入其中,才能永久保享我们的和平与信仰。这不是祈祷能办到的,而是野蛮的征服和改造。神明已赋予我们这种权力和职责。剩小的问题则是我们自身的能力。 她又说:夏公主是未来的教主,不可动摇。我和她的摩擦只是私人问题,不牵涉政治。她是一个虔诚的信教徒。任何伤害她的人都是叛教者,受到严惩。我希望某些居心叵测又心存饶幸的人就此打住。 我的高贵地位和荣誉又回来了,还有权力争夺。经历这大起大落,我觉得人是世间最圆滑的动物,为各种的利益而不断分化,联合。 第22章 我万分羞耻。 我们的强大已是不争的事实。揆一多次遣使入岛,要求在岛上建领事馆,名义上是荷兰驻中国大使馆。会促成我们以中国政府的身份出现在国际,为我们将来统治中国做舆论准备。由于我们和罗马教皇的特殊关系,可以“基督徒政府下发生非异教徒叛乱”为由请求教皇援助。每年可得百万财富。 条件苛刻:承认台湾是荷兰的一部分,并在那里建中国大使馆。 我们与荷兰正常交往二十余年,根本前提是承认台湾是中国领土。荷兰只享有治权。这是衡量我们是否卖国的标准。 但姑姑答应了,大大方方,爽爽快快地答应。她出我意料地任命唐俊为领事。她悄悄向我透露:我们要等待一个机遇。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李自成强攻北京。京营守军溃败。李自成入外城。 十八日午后,太监曹化淳开彰义门降,其后,德胜门、平则门开。 周皇后在坤宁宫自缢。 两位皇子落入李自成手中。 崇祯帝砍死昭仁公主,砍伤待嫁的长平公主,迫杀幸过的贵妃。后上万岁山在寿皇亭悬梁自绝。他的忠奴王承恩则在一棵老槐树下缢死。 他是古今以来第一苦命皇帝。他庸而不昏,不声色犬马。他执着却多疑。况且他手下没有信臣良将。嘉靖、万历、泰昌、天启四朝的遗毒断送了朱明江山和皇室。可是,如果他坚决剿灭农民军,或迁都南京,历史又是另一番情形。 至于含玉,下落不明。 揆一认为我们应乘机自立,拥戴姑姑做皇帝。然后北上“平叛”。 尽管姑姑想做皇帝,但她不应允。 接着,发生件怪异的事,唐俊出逃了。 他为什么逃?原因不能令人信服。姑姑说他是明廷打入我们内部的奸细。明朝一亡,他就逃了。 更生气的是荷兰人,揆一表示痛心,并加强合作。姑姑顺理成章地重新任命领事。 不久,唐俊传言:太阿神剑已被姑姑据为己有。她决定一举铲除四大派。唐俊又呼吁,“魔教”业已成为卖国卖族之党。四大派及天下豪杰应联手,再攻陨星。 姑姑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召四王、我和少白。 情况就这些,只要军队不乱。一切均可从长计议。你们看看有何对策? 我们不明白教主的意思。 很简单。将计就计。但首先,我们要开诚布公,推心置腹,不许结党营私。 西王说:过去是我们不好,被唐俊糊弄了。 姑姑说:我也有责任。我们大家都有责任。就让它过去吧。我想到一个绝妙的计划。我会发表征讨四大派的檄文。你们假意不和,使我众叛亲离。然后东、西、南三王调陆军和一部分海去香山打葡萄牙人。我岛内空虚,四大派必然来攻。由北王和公主、少白组织精锐暂时应付。我再让揆一从台湾调兵跟四大派拼,最后由我们来收拾残局。三王改道,一举捣破台湾城。 好计。 我们认为可行,商量着照办,各行其是去了。姑姑已派人去美洲通知李泽。她留住我问:怎么看? 我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有更绝的。唐俊是奉了我的命令出走的。我这个计策他早知道。 你不告诉大家。 为了消灭唐俊和三王党。唐俊怕我赖帐,讨份密旨,以为高枕无忧。他哪知道,密旨上的字是用墨鱼汁写的。现在早褪色成一张白纸。三王连密旨也不要。等他们打下台湾,班师回朝。就以叛教罪论处,如何? 我冷言:一个字,毒。 这样说,不怕我杀你? 杀我,你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三王要求南下打香山,姑姑坚持北伐,争执起来吵架。第三天,三王带精兵弃岛而走。 四大派迅速组成一只五千人的军队,准备自黑血滩渡海征战。 我怀揣诏书见妹妹。 妹妹,姑姑要起用你。 我早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 不弃。 我犯疑,但没问。我说:我们需要你。 她说:我尽力而为吧。你查出凶手吗? 没有。 [奇书网isuu.] 怕是你知而不言。 我一切都是为你,我的妹妹,你要多“关心关心”你的不弃。 下午,我们在广场开动员大会。姑姑号召我们同仇敌忾,视死如归。 整个防御力量分三个部分。东王的军队构成第一道防线。王府和公主府的卫队,警察组成第二防线,由我和妹妹指挥。亲军卫并入宫卫营,交由周洋调度。作战精神是:只守不攻,且战且退,保存实力。因为有荷兰兵的帮助,我们要消耗他们的力量。海军不介入战争,停留在南海卫军港,万一我们极端失利,便可逃往海外。 四大派正式向我们宣战后,防御工事已经完成。我和少白、锦秀在一起。妹妹却找不到不弃。我的心砰砰直跳,不祥的预感。 少白对我说:把仗打完了,我就娶你。 我说:我们打赢这仗,杀掉唐俊,然后一起浪迹天涯。 但你是公主,未来的教主。你甘心放弃权力和荣誉吗? 我不做公主,我只做你妻子。 我不知道我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可我肯定把我自己感动了。我何尝不想做个普通人,哪怕是农妇,男耕女织,过着淳朴的生活。这个梦想能实现吗? 你在想什么?少白提醒我。 没事。我走到妹妹那边问:妹夫呢? 她忧伤地说:不知道。 我安慰说:也许他有很要紧的事要办。 但愿如此。 这个可怕的妹夫是我心底的阴云,他干不出好事。 妹妹说:照理北王的也该退到我们这里。荷兰兵早该与我们汇合。怎么两方不见踪影? 四派联军攻来,北王的兵仍未出现,难道被消灭了?不可能。事出有异,我们不能照原计划行事,要拼死护卫。 我们打得很苦,本来以少敌多,又不是正规军,装备差,局面糟糕。少白多处负伤,军队行将崩溃。 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吆喝,一匹快马突进乱阵。 这个女子我好象认识,叫小丫,是飞霜是跟班,她下马命令:玫瑰听诏。 也许发生重大的变故,我和少白筑了一道线,效死的军士扑在线上,用生命保护玫瑰,她从容地跪地听旨。 查玫瑰叛变圣教,里通外贼,不守妇道,即行处死。 第一卷第十七章:渔人得利 我的心如遭雷击,不会的,不会的。我被敌人缠住,不能去护她,我大声说:妹妹,不要,不要死! 我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姐姐,下辈子见。 我转过身,看她把剑插进心房,我伸出手,说:玫瑰,我的好妹妹。 那只免子死了,留下一只迷茫的我,我终究没能保护你。 几只剑划到我背上。 飞霜跌跌爬爬过来:玫瑰,不要死。 她已香消玉陨。 妹妹,我或许该为你高兴。 飞霜说:不弃用刀逼着教主写下诏书,你们不要误会教主。她倒落尘埃,背上有三支蝴蝶镖,我疑心是姑姑的暗器。 面对这样的事件,军队已经无法战斗,我们被迫撤退。我想带玫瑰一起走,没有成功。 我们退到教主宫,宫卫营和四大派已交上刀。 在朝阳殿,姑姑端坐龙椅。不弃趴在台阶上,他肚子破个大洞。脏器拖到外面。袒露的背上腥红枫叶记赫然在目。 我哈哈大笑:妹妹是至死不知谁杀她;不弃永远不明白谁生他。这生生死死如此模糊。 姑姑问:什么意思? 与之相关的人死了,那么秘密就让它烂掉。我告诉你,只是无谓的嗟叹。飞霜是你杀的? 她不听我的话,留着也没用。 如果我没猜错,不弃也死于你手。 姑姑沉默片刻,承认了。 玫瑰对你不构成威胁,你借不弃之手杀她。飞霜阻止你诏令的发出,想挽救妹妹,也遭你毒手。 玫瑰太柔弱,她不属于这里。我在帮她解脱。飞霜违抗我的命令,就该死。她连基本法则都忘了。 我终于看清你了,姑姑。 不,远远不够。你只看到我的冷酷,你不知道我也有可怜的一面。 四派联军击进。为首的是少林清虚禅师,武当绝尘道长,丐帮李帮主,七色旗宋旗主。老禅师说:张教主,悬崖勒马,犹时未晚。 姑姑说:胜负未决。 难道要杀尽魔教徒? 我说:这里没有屈服和叛徒,只有牺牲和烈士。 我瞥视少白,他和道长交着目光,师徒对立倒是件伤心事。老道长碍于面子,没骂少白是武当败类。 锦秀呐喊:为圣教献身!她陷进敌群,左右搏杀,退出,倒在我脚下,奄奄一息。 我抱起她,随手扯掉一角帐幕把我们遮住,小世界里满是柔和的红光。 这是梦吗? 是的,是梦。 那一定是神明赐给我的春梦。 你叫什么名字? 锦秀。我不要醒,一定不要醒,呃----- 她嘴角荡漾一丝浅笑,非常灿烂。 在我耳畔,阵阵枪鸣,把流溢的红打破。帐幕碎成花瓣,由空气托着摇曳下坠。一队荷兰兵瞄紧中弹的四派首领。花瓣沾上血愈发美丽动人。 揆一就在我后面。援军姗姗来迟。 姑姑沉着自若,对四派人说:火器伤不了你们,可弹丸上抹有麻药,我留你们自有用处。 第23章 他们呻吟着,陆续昏迷。 唐俊现身。 唐俊,你个叛徒,还有脸回来。 教主,您忘了?是您命令我假意叛教,诱使四大派中计的呀。 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有。密诏。 唐俊抖出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个印泥。 你的话谁人能信? 揆一先生。 揆一说:我保持中立。我知道你们各自的主意,你们中必定有人骗我。所以我推迟发兵时间,消耗你们的力量。我已控制该岛。至于委托给谁,全凭各人诚意。援军是从瓜哇调来的。台湾守军实力雄厚,城池固若金汤。如果我得知三王军队的目的的台湾,那么后果——张教主,可想而知。 我和少白在姑姑面前护卫,我们静待死的判决。 姑姑知道,她黔驴技穷了。她问唐俊:你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小丫吗?她是飞霜的跟班,我的亲信。你们的一举一动我差不多都知道。 揆一等到通知,遗憾地说:非常抱歉,张教主,您的军队向荷兰了。我们的合作宣布结束。我非常痛心,你会付出代价。他离开前笑着对唐俊说:虽然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但我很满意。预祝今后愉快。 唐俊叫退士兵,我们四人仰天长笑。 姑姑说:想不到这最后一计算到自己头上,我追悔莫及。 师姐你太抬举我了,我能有今天全是你让的。 此话怎讲? 你第一次让我是陆赫的事。那时你位高权重,却遭师兄的冷落,你自尊心受打击,由爱生恨。对周娈呢更是杀之后快。我就导演了十六年前的那场阴谋。你原本就知道陆赫是冤枉的,可你失去理智,我很合时宜地给你理由,帮你发泄。万一追究起来,你会把责任推在我身上。你还保护陆家孤儿,作为与师兄复合的一枚棋子。 说到我心坎了。 而你天生害怕孤独,你舍不得杀我。 我们打了一场心理战,结果你赢了。 我胜之不武。如果你不是女人,你就不会有性格上的致命缺陷。 我是成也女人,败也女人。 你终究不是武则天。 你会杀我吗? 当然。因为你已经发出了杀我的信号,尽管你表现的处处维护我。 怎么看? 你迎回了公主,你就渐渐不需要我了。 你错了,我没想过杀你。 公主,你的身世知道了吧。 你是整个悲剧的罪魁祸首。 是我杀了陆赫,是我指示不弃投毒,是我请女魔法师行刺公主,是我命人炸塔楼。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当教主吗? 现在不能。请你下诏废黜夏公主的尊号,改立她妹妹周彤。这样我可以放公主和他相好的一条生路。 我答应你。请你和少白回避一下。 只有我和姑姑。 她先给我个锦囊,说:你把它收好,在情势最危急的时候你才能用它。 我说:姑姑,我想问您,你当我是您的女儿还是棋子? 让我说实话? 实话。 两个都是。你当我是你母亲还是姑姑? 两个都是。 我有几件痛心的事,不得不说。我张敏是个爱国者,可现在背负卖国贼的骂名。其中的委屈你知道。你要还我清白。还有一件是你,我为一己私利,把你送入虎口,我----- 姑姑,彤彤救了我,我还是处子。 她微闭双目,说,这就好。还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讲。你要提防一个人,一个你最亲近的人。 他是谁? 不要再问了,这会引起另一场杀戮。我已后悔告诉你。你快走吧,去一个叫光明堡的地方,那里有你复仇所需的钱和军队。 我一步一步走向殿门口,我拖着时光的伐子,与姑姑做诀别。 她大叫:你一定要回来,回到属于你的王座上。 我转身。 你走呀。 我想告诉您。我全身伏地,说,如果我能够选择,我愿意您是我母亲。 她高兴地哭,而且是号啕大哭,为一世英名,为宏图伟业,为母女情深,为这生死之别。 我也是泪如垂瀑。这是我的真心话吗? 我出殿,拉上少白。叛军让一条道。我看见周洋,说:怎么不去护驾? 荷兰兵帮我们解围,又把大殿围住,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事了? 我没说,走着出岛的路。他唤我我不理他。 炮响三声,漫天驯鸽,姑姑去了。 一个时代就这样的结束了。 第二卷第十八章:沉沦 滚滚硝烟锁住那座岌岌可危的孤岛。我不知它的承受力是否达到极限。我决意离开她,心中美丽的故乡,生我养我的地方,荡然无存。 我放弃一切杂念,我没有复仇的欲望。所有人都是可悲的,包括我,卷入一个注定失败的游戏,疯狂,麻木,死亡,还要扯进下一代继续。 姑姑,原谅我,我没有您的坚强,我不会沉沦的。我有我的希望,那是一片新的,充满生命力的土壤。 少白,我全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要好好爱我呀。 马加快速度,我挽紧少白的腰,随他疯狂逃避。陨星风驰电掣地远遁,时光如梭。我听它呼呼的风声,如白练在我心中涤荡,撞出火花。壮美的法兰西永远是个神话。 马最后停下,我们虚弱地滚落草地。我显得狼狈和绝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是我们容身之地? 少白捧住我的脸,保证地说:我会陪你一点一点度过生命每一时刻。只是,你要如我想象的那样坚强,你可以不是公主,但不能没有坚强。只要你不回光明堡,不自寻烦恼,哪里都有我们自由的希望。 我高兴地哭:是的,我们要一起走。 我们开始寻找希望中的自由之地。那是一个远离尘嚣的地方:淙淙的溪流,垂悬的瀑布,茂密的树林。晨辉洒进林子,碎成瓣儿漂在溪上荡漾,各种动物,虫子快乐地活。空气是遥远年代流传的、尘世里缺失的朴素和清新。 少白感叹地说:这是失落的古文明,梦里我来过多次。这是我们的二人世界。在这里,有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我点头:对。这是新生活的开始。现在,就现在,让我们营造家的气氛。 于是劳动。少白用他锋利无比杀人无数的宝剑充作伐具,我从旁协助,很多次,看他辛勤,汗如雨下。他看我就幸福地笑。我们沉浸与那种甜蜜,似乎只要这样就够了。然而,想到有一天少白会提出一些不过分但我无法办到的要求时,我就为这隐约的危机不安。我真想做一个健全的人。 夜深了。我们已有不少的木材,将碎屑点燃驱除蚊兽。 我依在少白怀里看星宇,想到一支小曲: 夜色朦胧, 雾气厚重, 身在露水溪丛, 月入溪水中, 何处故乡梦。 我想到无数个月下,在不同的时空里不同的遭遇,一种落寞感油然而生。我好象万分眩晕,被猛烈抛出云霄。 少白说:繁华的都市,灯火阑珊,你真能把它忘掉? 我问:你呢? 只要我们在一起,永远------ 他的声音在发抖,他一定激动,下决心向我保证,可我能满足他什么呢?我犯错了。 梦里,姑姑在码头上,我在船头,她说,你回来------ 我醒时,见少白无声无息地憧憬。他脸上凝霜,肃杀可畏。我后悔了,我很冲动,然而----- 日子一天天过着,逍遥的生活如溪流的平淡。少白还在建我们的家园,快好了。三间小屋,一人一间,还有一间别用。饿的时候我们就吃野果,没几天便腻味了。人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家终于建好了。三屋成一排,竹笆圈了很大一块空地,采光也好。那天晚上,我们交相庆贺,果浆为酒。我心里说:空灵,他都这样了,你何以为报?该收心了,不要胡思乱想。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在木床上,翻来覆去。如果少白对我提那种要求,我该怎么拒绝?他一定会说的。怎么办?后果怎样,无法预见。无论如何,不能叫他识破我。这样做我太自私了,我不能叫他守我一辈子,但我怎样告诉他?我的心全乱了。 门突然开了。借着月光,我看到少白的阴暗的脸,森然可怖。 我发抖着,我明白接下来的事:少白,你要干什么? 我-----我忍受不住。空灵,我要你,救我。 我跳起,他却大力把我按住我,我猝不及防,悬空摔下,头狠狠地撞到床沿。 那一刻,我丧失自卫的能力。我被他满身的浓烈酒气熏得晕乎乎的。 少白,你怎么能----- 他在我耳边说:空灵,我是爱你的。你能理解我的过激举动,我很后悔很内疚,可我停不下来,请原谅我即要犯下的弥天大错。 你不能。我哀求,放了我吧,放了我------ 我想放你可我办不到。我的理智醉了,我压不住我的欲望,成全它吧。 不,你要知道后果,你会教我看不起,你将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他渐渐的放开我,他好像醒了,他看我时满是温和和歉意,突然他把那种情感夸大了,他双手抓住头发,几乎把头部扭得变形,他说:我原来是这样的人,我多么罪恶。 我恢复力气,推整衣服,故作平静地说:我不怪你,你出去。 空灵---- 出去! 第24章 他轻轻带上门,似乎没有离开。仍在门边。我盯着门看,许久才听到沙沙的迈步声。 树叶被踩碎。 我倒在床上,觉得床很脏,我滚落在木制的地板上。我觉得少白没错,错的是我。 第二天,我主动对少白笑一下。那晚的事就释怀了。 他说:我们要进城买些必需的东西。 我们化好装,在城里买了米盐,然后去酒家用饭。街上的印象却很深刻,原本没多大变故。明教的驿马来回奔驰。 临桌的两人谈论政局: 听说三王打台湾中了埋伏,西王战死。东、北二王带残兵败将回岛,却被唐副教主拒在黑血滩。 我想糟了,爷爷和北王没有姑姑的文书。天下人以为他们是叛党。唐俊独揽教廷。圣教万世基业,就要落入奸佞之手。 唐副教主原想把自己扶正,可大司祭就是不答应,所以教主迟迟没有确定。 空灵公主身在何处? 你没看到街上的告示? 告示?太多了,我哪能都看见。 公主叛教,阴谋夺权,拭杀先教主,被废黜尊号,通缉在逃。 可能吗? 难说。 [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我收紧拳头,少白温柔地安抚。 可是,明教不能一日无主啊。 声音变得很小:唐俊想当教主,他后面有荷兰人和商人团撑腰,当教主是迟早的事。 我闷闷地吃完饭。回到小家,少白以退为进地先说:东王他们在黑血滩,你去找你爷爷,东山再起。一旦唐俊也意识到这一点,放他们回岛。对你就更不利了。 我说: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他没说话。 我不想你提这事。 他手上拎个包袱,紧紧的。我说:什么东西? 他藏在后面:没有。 我抢到手,拆开看,一对红烛,大红新衣。我的血气冲到脸上,不自然地笑一下。 他问:什么时候? 我说,再看看吧。 背着他,我伤心难过,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有一天,我散心回去,看见小家披红挂彩,窗户上贴个大大的喜字。 我想少白不该这样。 他从屋里跑出,穿着红衣服,手里还挽一件往我身上披。亲昵地说:嫁给我,好吗? 你怎么不和我商量? 我想给你个惊喜。 我良久沉默。 少白先是不悦,接着问:你答应了? 我说:现在还不行。 他发怒了,沉抑内心长久的不快终于如暴雨般倾泻:空灵,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使你这样惩罚我。是我爱得不够深刻?不,我没问题,我对你的痴情,天上的太阳和星月,地上的花草鸟兽,还有我,都看在眼里。是你原本就不喜欢我,所以在这事上,暴露了你的本质。你不爱我,你承认吧。 第二卷第十九章:葬礼 我声音颤抖地说:不,不。 那么,你还对世俗有眷恋,你舍不得过去的荣华富贵。你是公主,明教的公主,怎么会下嫁一个穷小子,甘心过一辈子? 我捂紧脸:不,不,别说了。 我要说!你想复仇,你逃不出那个世界。你还想卷进杀伐的地狱。你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故事在演绎? 我擦干泪,大声说:我不适合你! 他哑然。 我恢复平静,说:我是个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人,我会辜负你的。说完,我调头就跑。 他在后面叫:去死,去死! 我无意识的往高处走着曲折的路。不断地跌倒,直到高高的山颠,它耸入云霄。下边是整个人世。 一刹那间,遥远的回忆在耳畔剧烈地飞舞。天的那一头传来我的回音,曾经的心底话:是的,我会是中国的伊丽莎白。统治中国,领导人民永享和平安定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是我的孩子,我的全部生命诠释,只是,我要求的,是全世界的臣服。 我的那种心思迅速蔓延,披的红衣被风撕得四分五裂,落入尘世。《天堂颂》壮美的歌声响彻云霄。 我没有爱情和婚姻。 很久,没见那只凤凰了,因为鼓手不是姑姑。 姑姑,我亲爱的姑姑,我对不起您。 我回到尘世,那里有太多的结。少白,原谅我,是我负你,希望来世吧。 通过街上的布告、市井之人的言语,我得知爷爷他们已经入岛。唐俊最怕的人是我,他决不会让爷爷靠向我。 也是这二王的重入教廷,唐俊不得不让步,公布姑姑遗诏,奉迎新公主周彤入主教廷并拜为教主。一个是做了十一年的公主被废,一个是一天公主都没做的人做了教主,真是滑稽。 还有两天,姑姑要出殡了。我原打算先见爷爷,岛被禁严,只能等出殡那天,会有几十万教徒包括各地分教人物汇集广场,便于混进去。 于是我典当些无关的首饰,在客栈住下。期间,各路首领大略到齐。他们谈论总教事变,多出言不逊,公然在酒馆叫肆。叛反的危机日益加重。 我心里忧伤,姑姑一死,明教快垮了。 当《天堂颂》的鼓音再度奏响时,天地间灰蒙蒙,小雨。我随着人流上船。好久,才重新踏上岛的土地。 教徒们缓缓走进广场。 姑姑的灵柩在高台上。经过长时间的安排,教徒们等次排列。教廷的人在前,二王和唐俊则在最前方;其后是分教首领;然后是广大教徒,我躲在最后。 唐俊说:教主有病,不能参加先教主葬礼,敬请诸位谅解。元老院依制在躔星神庙为先教主歌功颂德,众教徒跪哀。 我至尽礼仪,起身,走向高台。所有人在看我,他们已然认出我,我继续走。十一年前,也是这条路,我当上公主,和姑姑在高台上接受朝拜。十一年后的今天,姑姑在高台上,死了,信教徒朝拜,我在下面。旁边的人我漠然无视。见到爷爷,我喊:爷爷。 他就老泪纵横。 唐俊的警卫向我走来。 爷爷命令他的卫队保护我,和警卫对峙。教徒也分成两边。 我说:生我父母,养我姑姑,我来只为拜祭她老人家,其他的事不提。 唐俊说:是你与四大派勾结,拭杀教主。 我说:杀我姑姑的人是你呀。你要再说,就真相大白,那时,明教就完了。 我一步一步向前走,登上曲折盘旋的阶梯,离姑姑越来越近。我感到她的心跳,我心里,她是永生的。 我伏紧玉棺,看玉面佳人,像刚刚睡去。 我轻声说:空灵来看你了,姑姑,姑姑,没有你,我怎么活? 唐俊得到诏旨,说:夏空灵,教主诏喻,你弑杀先教主,即行处死。 我的心绞痛,彤彤,你听一面之词杀我了。姑姑,他们没有资格这样做,我要带你走。 下边乱作一团,杀声四起,有人登上阶梯。我在冷风中瑟缩。姑姑,您还能那样,抱着我,紧紧的吗? 我近乎绝望了。在这里,某个故事的起点而终了,或许是最好的结局,正应照生死轮回。 《天堂颂》再一次轰击,岛震颤了,把所有人折服。片刻的安宁,人们表情茫然,不知预示什么。一只凤凰飞出云彩,俯向广场,凌空排翅,立刻引起骚乱。少白从人群里飞上来,说:就知道你会来,我们走。 我感动无比,但不能舍弃姑姑。 少白看出我的心思,扛起玉棺,拉我飞遁,落定一条船上,扬帆驶航。 追兵驾蒙冲舰穷撵。 前面有只巨轮。 我给船长下跪,求他帮助。 他问:什么人? 我如实回答,她是我姑姑,先教主。 那么你----- 夏空灵。 公主!他领水员行礼。 我说:我早不是了。还请你们相救,日后必有报答。 他说:我们都为公主叫屈,盼着公主回来。明教不能没有您,您快离开。 大船横在江中,挡住蒙冲舰。我为船上人的性命担忧,这时我们已走了很远。 小雨止尽,风不大,船缓行。 少白说:我都安排好了,唐俊找不到我们。 江面平阔,只这条船。两岸的人渐渐多了。他们白衣素服,遍撒纸钱。江面上积了厚厚一层。姑姑的丰功伟绩驯服她的臣民。这是我所见过的,世间最美,最安详,最温暖的一场雪。 祭先教主姑姑张敏 半生戎马英灵去,一世功勋赴九天。 芳魂无幸归棺阕,冢外声名万世悬。 则天有知凋颜色,羞卷武周见开元。 英雄黄土灰飞骨,巾帼玉体出蓝田。 来,我们分乘几路马车,折转数次回到小家,布置灵堂。 少白说:总要入土为安吧。 我犹豫一下说:不要了,暂时这样。 我感到他薄薄的凉意。 晚风拂着树叶沙沙声此起彼伏,斜阳余辉穿进林子洒在溪上,流动如金。 这时,便是灵堂都显得有些暖逸了。姑姑像是在小屋子里看我,看我幽思。 我说姑姑,你能出来吗? 她说不能。 我问:为什么? 我要在暗地里看你。 少白像是酝酿很久,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只能这样说:再缓一缓。 我想在教主灵前拜堂,请她见证。 恐怕不好吧。况且,我得为姑姑服孝三年,等三年后----- 三年!这么久长,你要我等三年? 第25章 难道你不愿为我等?我们历经那么多的生死磨难,寂寞就难耐?你爱我的是什么?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得到你的肯定。教主的灵柩到了这里,你对外面该没有挂念,可你迟迟不肯为她下葬,我心里乱。 我说:三年后,一定嫁给你。 晚上,我不能安睡。三年后,三年后,我拿什么理由敷衍他?如果让他接受这个事实,他会痛苦死的,我不能叫他守我,我害他呀。我爱他却不能给他,还拴住他。我多么自私!我该怎么办? 我感觉有人过来,躲在门外,是少白,我紧张极了。如果他再来,我怎么做? 我起身去开门,到门边却停住。不,不能开门,姑姑还在灵堂看我呢。 少白终于走了。可我禁不起他数次徘徊。我决定,就今晚,无论多大的风暴我都要承受。 我点好香烛,朝姑姑拜三拜,说:姑姑,我是您一手制造出来的,您不要怪我。 我走到少白的屋前,脱尽衣服,月光披在我身上如纱。我敲门,然后等。少白会如愿以偿的。 然而,里面没有反应。我又敲,发现门掩着,推开看,人不在。 我有种失望和获救感。 我穿上衣服等他,他没来。我去附近找他,不着。 寂寞的夜和天上的月,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是不要我,独自跑了? 第二天,他才回来,摄手摄脚地进屋,看到我。他惊慌了。 我不紧不慢的说,我刚刚起来看你。你又去练武了? 哦,是。 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 当晚,我亲眼见他出去,下山。在小镇上,他进了一家勾栏。 我止步了。我没想到,最容易付出的我,先看到他把持不住。 风流最是年少时,情欲啊,像毒蛇。 我心碎了,我不恨他。这样最好,他终究不是我的,他应有他的生活。 少白再见,我们缘分至此。 我往回走几步,又想,我得进去,不管里面是什么样。我要让他绝望,绝望后去寻找一份希望。 我闯进去。一遍遍,在每个房间找他,直看到他和女人云雨相欢,那放荡的笑声。 少白看到我,惊讶:空灵,你----- 我摆手:我都看到了,你对不起我,我们分手,各奔东西。 我旋身飞走,想看他一眼,终是没有。少白,我不怨你,我只怨我自己。 我回到小家,匆匆收拾一下,少白很快会来,灵柩怎么办? 我惆怅之际,见一个年轻男子在我面前跪下,说:公主,我接您回去。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我是先教主的金箭特使,接您回光明堡。 你怎么发现我的? 他拿出我典当的首饰,他的左手带着皮套,我明白了。 他扛起灵柩,跟我下山。山下有支队伍,打着光明堡的旗号。 我上马车跟他们走,听到少白的呼唤:空灵,空灵---- 原谅我,少白。 第二卷第二十章:光明堡 我无可奈何地依照姑姑的意愿去了光明堡。我的抗争是徒劳的,反而增加游戏的难度。 那年轻人叫剑殇,是姑姑一手调教的。他皮手套从未脱过,我对他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他说他见过我多次,只是我不留意他而已。 光明堡是姑姑的最后一招,她的旧部亲信都在那里,势力很大,眼线遍布中原。不然,剑殇也找不到我。 过了四五个时辰,马车停了。城堡出现在眼前,这时将近日中,城堡镀上一层庄严的金黄色。 剑殇扶我下马。一位长须及地的老人跪在地上,口齿却很清楚:公主。 我上前扶他说:你起来。 他老泪纵横:公主,我们等了您十一年。接着,他领我进城堡。 两边列立的军队依次拜倒。 城堡有座小宫殿叫作暖宫,原是姑姑的行宫,现在我就是它的主人。 老人领我参观暖宫说:我叫张协,与先教主是同族,也是光明堡的堡主。十一年前,圣教一场叛乱,叛军攻入岛,一度占领教主宫。情势危急,先教主送您去欧洲避难,又临时组建一个新教廷,打算也送去欧洲。后来叛乱平息,新教廷就挪到光明堡,一切都是秘密行事。先教主预备的就是这一天。您是先教主的指定继承人,入主暖宫,承继教位理所当然。 外面说我杀了姑姑,你不信? 他说:我们知道发生的所有事情,坚信公主的清白。您具有无限的凝聚力,请领导我们,结束这场叛乱。 我说:现在召开教会。 我在姑姑的宝座上安坐,接受信徒的朝拜。我慢慢扬起手说:起来。 他们呼:教主万岁! 我不是教主,至少现在不是。毕竟,先教主已经废了我的封号,我没有资格做教主。我必须维护先教主的威仪。我的身份是代教主。我问你们,光明堡为何如此隐蔽? 张协说:光明堡在明教的地志里只是一座极普通的城堡。它是个连环堡,周围有二十余座小堡呼应。我们屯军六千,军民不分,战时全民皆兵。军费开支几乎没有,教务开支也不多。我们有自己的商团,田产、放贷、每年都有节余。 粮食储备如何? 足可用半年。 军队战斗力? 以一敌十。 好,我会看军队操演。事到今日,情况万分恶劣,各位要齐心协力,度过难关,就这些,散会吧。 只剩剑殇一人留下。 我问:有事吗? 有。代教主仓促散会,似乎没有以前的斗志,我很担心。像您这样,怎么能重开气象? 听你的意思,你知道我的过去。 您的过去无愧于先教主的孩子,可自从我跟踪您这几天看,大不一样。您背负重大的使命,不要沉溺于花前月下。 你敢跟踪我? 职责所在,是先教主把您托付给我的,我要负责。 我累了,我去休息。 代教主------ 我没理他,心想:剑殇是个人才。 暖宫其实逼人的寒冷,我是第二个住进去的人。 一班侍女毫无生气地点缀。 我睡在塌上,想着以后的事。我承担姑姑的霸业,就只能小心。 剑殇和张协又来拜谒。张协说:先教主的灵柩放在地宫,这是先教主的遗愿。您是否去地宫看看。 明天吧。 剑殇说:陨星又生巨变。北王被唐俊以莫须有罪名诛杀,东王为求自保,愤而出走到苗疆。 我起身说:局势更糟糕了。我本打算联络东王共同反攻,可惜他走了,没有内应。东王的根不在苗疆。恐怕是苗疆的分教想独立,借机拉拢东王。教主形同傀儡,免不了被废的下场。 剑殇仆地:此时不战,更有何时?光明堡一定要竖起明教大旗! 我被他的精神感染,我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可是,时机似乎不成熟。 代教主,莫要犹豫了。东王自身难保,您已是孤立,趁现在岛上局势未稳,人心尚在。只要还击,归附我们的人会更多,那时唐俊就是孤家寡人。 他说的也很对,我说:你预备一下,明天阅兵,张堡主,你写讨伐唐俊的檄文。 等他们走了,我静默片刻,想着我的决定,不知道后不后悔。稍后,叫人带我去地宫。 我看玉棺里不可一世的姑姑,心里泛起薄薄的凉意。姑姑一生风云,却在人生最后一步棋上出错,换来的是场大分裂和永无休止的厮杀。姑姑,您的英魂能保佑我平息叛乱吗? 第二天,我参观了军容。剑殇操练有序,比我想象的好一点。然而,真的把他们投入战场,又是何种情况?在太多的未知下,我竟下了一个重大的决议。 唐俊叛教,残害忠良,挟天子以令诸侯,圣教千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我们是拯救圣教的唯一力量,我们要消灭叛贼,光复圣教! 将士们高呼:光复圣教,光复圣教! 我问剑殇:粮草可齐备? 都齐备了。 我们带五千人去,务求死战。张堡主,还有一千人马交给你,你负责守卫光明堡。 请代教主放心。 我们扬起明教日月大旗,向陨星进军。 大军在黑血滩驻扎。剑殇正派人四处征集船只,估计要到明天。 我打开地图,同众将士研究,以防备陆上唐俊势力的偷袭。 有人告诉我有两人要见我。 我出去看,一眼就认出那个男人——少白。 他露出愧疚的神色,说:我错了,原谅我吧。 我目视另一男子问:他是谁? 这位侠士叫曲平,是我在路上结交的,有一身好武艺,和唐俊有杀父之仇。 我见他模样有四十来岁,难道是------这冷若冰霜的肃杀的脸!你就是那位特使? 他点头:没错,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 你居然没死,真是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无珠,叫唐俊多活了十六年,这一战是他的死期。 我们欢迎你,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胜算。 少白给他使脸色,他就走了。 少白说:你愿意和好吗? 我摇头:别妄想了,尘埃落定。我们没有缘分,你要是帮我可以留下;要是求我原谅,请离开。 你听我解释------ 我已经明白了,你不用解释。 我躲进营帐,偷偷地哭。少白,我不怪你,我怪我自己。 到了深夜,卫士报有人见您。 第26章 想来是少白,我说不见。 过了一会儿,卫士又报:他们不走,要见您。 我只好说:让他们进来。 公主----- 周洋、何兴仆地。 我像见了救星:是你们,快起来。居然你们来了。 周洋说:公主不必客气。时间紧迫,我们直接说,听说公主要率五千人马与唐俊决战,我们以为不可。唐俊在岛上还有八千军队,你们若是全部入岛,分教的人马就会截后路。那时,大军就不战而败。 这也正是我担忧的,你们什么打算? 何兴说:唐俊忙于安抚教廷,顾不了江湖,如今四派高手都囚在地狱。如果把他们救出,释解前嫌,集合全江湖的力量,必能灭掉唐俊。 这倒是好办法,只怕有人想不通。 这事要找得力亲信。 我立刻想到曲平和少白,命人把他们叫进来。 当曲平知道暂时还不能杀唐俊时,他问:唐俊要杀吗? 我保证说:一定要杀,但不是现在。 好,我听你的。 周洋说:我带两位入岛,趁大军攻岛,唐俊猝不及防。我率一批忠义人士伪装成光明堡的军队杀进地狱,救出各派高手,送他们上紫颠崖,用绳索把他们吊下去,请何将军派海军接应,万无一失。 我说:这计划可行,我同意。不知少白和曲侠士有和高见? 少白和曲平互投信任的目光,他说:没问题。 何兴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我送他们上船。 少白对我说:此去凶险。不知能否回来,告诉我,你原谅我吗? 我犹豫一下,说: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我看船远去,消失在黑夜里,我的心也随之飘渺,愿神佑我的少白平安无恙. 第二卷第二十一章:反攻不利 第二天,军队整装出发。一千多艘渔船如离弦之箭刺向陨星。 果然,唐俊为引诱我们,没有命炮台放炮,也没有战舰拦截,结束我们预想中的海战。他要的,是我要的——陆上的决战。然而,我面对的第一个敌人是教主,我的妹妹周彤。我们进行一场心理上的战役。 我知道她终究是我妹妹,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她决不会听信唐俊的一面之词而把剑指向我。因为姐妹是一气的! 果然,她有薄薄的泪花儿。我知道,唐俊的障碍被我们的亲情逾越了。我张开手臂,剑嘎然落地。她丢下剑向我跑。 我先是走,也按奈不住激动的情绪,奔跑着,直到我们相拥。巨大的惯性使我们沿直线穿进队伍的心脏。人们爆发热烈的欢呼声。 姐姐,姐姐------ 什么也别说,我们心里清楚,这就够了。 两大营和在一处,实力增加一倍。我改变计划,要在此处决战。 让我们一起,把唐俊投入地狱,为四大派与明教战役中双方的冤魂,为受唐俊迫害的人,为先教主,为圣教的千秋大业,为我们的自由而战。 我把剑指向教主宫,那里将成为地狱。 当我看到唐俊时,他身后聚满效死的战士,成为卫戍区的屏障。 他竖剑止步,说:教主,您什么意思?居然把敌人引到这里。 妹妹说:他们是我的盟军,你才是敌人。 唐俊故作悲哀:你背叛了我们的忠诚,你不配做教主,你会毁掉圣教。我不得不废黜你,因为你是夏空灵的亲妹妹! 我说:所有一切,包括今天的战役都由你一手设计。从你背叛圣教的那天起,它便宿命式的到来,无可抗拒。我们依照你的安排在此刻作个了断吧。 我缓缓抽剑:还等什么,开始吧。 唐俊挥手,敌军如潮袭涌。我们的军队英勇迎战。 我和妹妹绞杀唐俊。他虽有神剑,奈何人杂,不敢发挥威力。几番回合,显出败绩。他说:我们去紫颠崖决战。于是直飞而去。 我对妹妹说:你在这里等我。 姐,不要去。 不可以,崖上有我们的人,恐怕他们正遇上了。你要指挥好作战。 姐-----你小心。 我坚定地点头,尾追唐俊。 上了崖,果见少白与唐俊厮斗。 少白退下说:人都救走了,你也走吧。 他与我有杀父之仇,我走不了。 你说什么,我不懂。你杀陆赫时也这么说----- 你滚!越远越好。 唐俊立在崖沿笑道:夏空灵,你真幸福。可有一天这小子知道你的真实一面,你就不光彩了。 我又羞又恼,奋剑趋刺,少白助攻左右。岂料唐俊身手敏捷,从容应酬,几次进攻都被他一一化解。 最后,他大和一声,挥刀扬砍。我们抵住刀气,身体硬生生往后飞。砸在岩石里,陷进一个窝。 唐俊再次施展淫威,要置我们于死地。他那深不可测的内功化作气流,我们打出气墙防御。 我看见一个浅红色的罩保护我们,上面布满裂痕,空气摩擦生出雷电。我感到自己被压扁,血从皮肤表面渗出,与汗相融,我眼前世界红红一片——那血也必把我的眼睛染红了。 呵,这是多么美妙的世界呀! 甚至唐俊也显得几分可爱。 我麻木了,失去斗志,快慰地等死。我听少白说:空灵,你要挺住。 可我听不清,我神经如兽,抵抗是痛苦的,而死是快乐的。这回光返照里,我看见红色的云层。有人扒开云朵,探出头对我笑,她是雪姨。 雪姨,雪姨,带上我,我要走,我要上天堂。 但雪姨只是笑,脸上生出大片的雪花,纷纷陨落。满世界了是她的含笑。突然,那一片片雪花化作芒箭,刺我眼睛,那红色温馨的世界支离破碎,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 雪姨她要我抗争! 雪花把太阿裹紧,在唐俊手里震颤。他发怒道:飞雪,你阴魂不散,还敢来纠缠。这是六月的天下。 飞雪在六月的紫颠崖上空绽放! 我拾起剑,觉得全身又充满力量。雪花沁到我身体里,那是雪姨的呵护。我虽站不稳,但仍执着去。我知道,雪姨就在我身旁,她会保佑我。 在绵绵大雪天,我在崖沿翩飞,绝美如蝶。 他惊慌了,他恐惧了,因为雪姨她就在我身后,那双复仇的眼睛喷火。你去死! 我忘记自己和其他,我只记得唐俊。 他忽的闪身,速度快得我不及。 我怔住了。 妹妹带着恐慌的表情看我,她像说:不要,不要-----然而,连她自己都无法收回这致命的一击。 啊! 剑切进我的心脏,我的内气和着雪,自伤口处妖艳成纤维状发散。 姐姐,我-----失手了。 我不怪你,你快离开。 空灵!少白向我跑。 夏空灵,你去死吧。唐俊又发动进攻,来势异常凶猛。 我推开妹妹,冲唐俊回击:我还有一招撒手锏。 唐俊抡起刀,胸门大徜,我拔掉妹妹的剑,自毁式的爆发,血从伤口处如箭飞梭,照准唐俊的胸膛,射穿了。 啊!唐俊措手不及,刀气偏向,砍断岩层,崖沿要塌了。我自身受反冲力往后栽,必死无疑。 我朝妹妹身上重重一拍,把她送出去,九死一生。 少白扑下来,我展开双臂,看天上云朵,我说:雪姨,带我走,带我走----- 少白抓住我手,将我藏在他怀中说:我不让你走,没有人敢把我的空灵夺走。 如果死神呢? 那我们就一起死。 我没有犹豫,没有矜持,我的顾虑因死亡而消失。我挽紧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他。 他伸出一只手,攀住岩石,但我们仍快速下滑,崖上泻下一滩血瀑。 崖沿先落地,遮天蔽日的烟尘。 终于他摔在地上,立时喷血,我在他身上。然后他压在我身上。 我们很虚弱,我的视线模糊,我听他说:要你活------ 我挣扎醒来时,看到天边的落日,似雪。 少白安静地去了,他把他的血给我,让我活下来。我不信,可是真的,真的。 真的少白去了。 我想到沉迷中的幻象,我和他在最高的山上,舒展双臂,一起跳,飞翔。我们自由着。 他的笑永远留在我心里。 只是我不懂,你要我自由,为何一定叫我活下来。只有活着才能找到自由吗? 一只小船泊来,几名士兵上岸,他们来寻尸。 我抱起少白隐蔽,趁他们不注意,夺船逃走。 荒林里,我把他草草埋葬。就在这里,放置你的身躯,它将化作泥土,长存于世。你的灵魂藏在我心里。我的心虽然广阔,但它只有你一个宿主,你在我梦里飞吧。 我打开锦囊,上有四字:南京张园。姑姑毕竟是姑姑,狡兔三窟,你给我留了一条又一条的后路。 我先回光明堡,那里已是废墟一片,兵火频烧。 我踏上去南京的路。 第二卷第二十二章:重逢 第三节 我踏上去南京的路。 途中也听得一些风声,唐俊掰掉阻碍自己的最后一颗棋子,正式做了教主。他竟嫌不够,又跃位当了皇帝,定国号为“大燕帝国”,都陨星,把教主宫改成皇宫。帝国辖中原三百万税户。他从南海卫舰队中划出一半成立皇家海军,受他直接统帅。他公然宣称教廷为中国合法政府,南京弘光明廷委任史可法为大元帅,南下平叛。 第27章 彤彤安全到达苗疆,在爷爷支持下,她也做了皇帝,国号“苗燕”,追谥姑姑为“高祖始皇帝”。 姑姑为之奋斗的目标竟被别人实现了,可是帝国四分五裂。 张园有好名声,它的女主人曾被朝廷封作“高义夫人”,乐善好施,门庭阔大。家丁就有千余。女主人很老了。她和姑姑是什么关系? 我叩响张园的门庭,同时一场灾难就要到来。 老管家看看我问:有拜帖吗? 我拿出锦囊。 他看一眼,若无其事,说:进来吧。我家主人等你多时了。 我微微一怔,随他进去。走一段长路才到客厅。一位慈祥的婆婆看着我,她说:你终于来了,空灵小姐。 您认得我?可我不认识你。 公主是贵人,哪还记得我这个小角色。 能在姑姑最后安排中出场的人物会是小角色? 她笑而不语。 我恳切地说,请您拯救这个分裂的帝国,我无能为力了。 只有一个人。 谁? 先教主。 我姑姑?她已不在人世。看样子你也没办法。 你真以为她死了? 您开这样的玩笑可是对姑姑的大不敬。 可如果我说,你姑姑没有死呢? 我不懂。 你相信“灵童托世”的说法吗? 难道你的意思是姑姑转世?我大大诧异。 算是吧。灵童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先教主的英魂已附在她身上。再过一两年,英魂就能彻底苏醒。那时,灵童就真变成先教主了。你也可以说先教主重生。 我目瞪口呆,简直是天方夜谭:你又是谁? 我是英魂的守护者。 我要见灵童,可以吗? 婆婆点头,管家领我去了。 我穿过重重廊子,终于看到闺阁,里面传来悠扬的琴音,如醉如痴。曲子和陆赫所奏一样,只是不及陆赫。 我走近门,想敲,但侍女先开了门,引我上楼。见一盛装女子隔帘抚琴,琴音舒畅。 她说:你就是夏空灵公主。 我不答,反语:听主人说你是灵童,我不信,所以来看个究竟。 我是灵童,我为做教主而降生人世,我等了十八年。 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 你有资格吗?我知道你的秘密,要我说出来? 我吸口凉气,你到底是谁? 侍女揭开帘子,她骄傲地微笑,异常妖艳,声音和姑姑如出一路。她的相貌,简直就是姑姑的脸。 我没有理由,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她就是姑姑,的的确确的灵童! 我伏倒:教主,姑姑。 她亲自扶我,温和的说:叫我瑾儿。我现在还不是你姑姑。 而我的心里是凛然的寒气。这是姑姑生命的重复,又是一个夺取,占有的过程,不尽的杀伐。 你缳姐姐早就到了。她还给你带个姐夫,他们在客房,你去看看。 想不到姐姐也在,她一定有姑姑的锦囊。姑姑想得真周全,只是姐姐嫁人了,恐怕是姑姑始料不及的。 姐姐备桌菜给我,我看到她丈夫,不是很俊朗,却有种成熟男人的气质和似曾相识的感觉。 姐夫说:我叫杨度。 我记得,你原是锦衣卫指挥使。后来被派去四川镇压明教起义,居然降伏我姐姐。 天意弄人,大明气数已尽------不提这事了。姐夫虽然这么说,心始终放不下,有些忧郁。姐姐尴尬地对我笑,像是求得谅解。 饭后,我和姐姐在庭院里闲聊。她说整个张园都被婆婆控制,灵童是个傀儡,而且甘心受她摆布。 我说:婆婆照顾灵童,情同母女,不必在意。只要将来灵童真的变成教主,重掌教权就行了。 她问及玫瑰的故事。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她落泪不少,引得我也泪湿衣衫。我想玫瑰在天堂见到不弃会是什么样子。或者不弃下了地狱。 姐姐娓娓道出她的故事: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与土木分手后,我只身到凶险的四川,举目无亲,我感到孤独和害怕。 这个时候,我认识了杨度。他自称是游侠。 他的举止风度翩翩,有某种刻意修饰的味道,而且他常谈孔孟之道。我就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游侠,他肯定出生大户。 不管怎样,与他结伴而行的日子很开心。他是有魅力的成熟男人,特别能讨女人的欢心。不知不觉,我被他吸引了。 况且他没有妻室。 于是凶险的旅途也能变成天堂的梦度。我们彼此都有一种强烈的好感。我觉得他就是我必嫁的男人,而他也一定会娶我。 我一直都想对他表达我的感受,但作为一个女子,我必须有矜持。如果在岛上,我会爽快地表示我的爱意。哟,这该死的中原地带。 他努力保持自己男人的形象,他不肯说他爱我,无论我如何挑逗。 有一次,我没这个念想了。 他说了许多对明教大不敬的话,他污蔑我们是魔教乱党。 他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敌人。 我要杀他,这也是一种爱他的方式,也许你不能接受。 正当我行使杀人计划时,他就与我分道扬镳了。 猎物就这样跑了。 猎物跑的时候衔去我的心。我不久就到四川分教的总部,正式执掌大权,在安远坝安营扎寨,聚集的教徒达到三千,我把他们编入军队。 湖广大旱,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无力放赈,民变四起。几十万流民涌入四川,号称“天府之国”的四川也成了灾区。 我决定收买这支流民,粮饷的问题出现了。 在北碚有座官家粮仓,说是官家,实是私家。粮仓存米丰厚,可供一支万人的军队吃上半年。粮仓的主人是福王,他在丰年低价强买大米,荒年高价卖出,牟取暴利。 他还私自调用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保护他的粮仓。 我立即率全数军队攻打北碚行营。同时命人联络流民领袖。 攻打北碚的战役并不顺利,后来,我们被敌援包围。 援敌的首领就是杨度,他是四川卫所大将军,又节制川陕两省军务。 我很难过,我和他猎马去偏僻的地方。 我们谈的是国家大义。他是儒将,他比我更清楚明廷的局势,官场倾轧,党派之争。他对明廷的忠诚只为报答皓公主的知遇之恩。我最终未能劝服他,但他输了,输掉气势,即便将来有百万雄兵,也不足为患。 我们回去了,一望无际的流民包围一切。粮仓守不住。 杨度不会镇压流民,他带兵回去。 事实上,即便失粮,他也可主持赈粮。从而安抚百姓,稳定大局。但他没有,所谓失掉气势,一败涂地。我掌握了粮食,就能驱策他们攻城掠地。 当时攻打成都的条件完全具备。一旦拿下四川重镇,就能联合在战场上持观望态度而又手握重兵的张献忠,构成与明军的持久战。由于我认识上的错误,放弃这个想法,转而攻打偏僻的小城,导致我军被困孤城。 我们坚守两个月,城破,我出逃。 第二卷第二十三章:普陀 第三天,爷爷率军赶来,可惜迟了。 我没有气馁,很快集结旧部,加上东王的中央军,达万人。中央军的战斗力和地方军比高不了多少,可大家把中央军当成天兵天将,又有东王主持大局,所以士气高涨。 张献忠重兵攻川,杨度从成都调主力赴战。趁城内空虚,我们一鼓作气,攻陷成都。东王也率部回师了。 我在高兴之余不免为杨度的命运担忧。 我从内线口中得知,福王怨恨杨度放赈,又与皓公主争权,便利用成都沦陷的事弹劾他, 甚至把我也牵连,说他“与乱党女匪有染”。皇帝忠奸不分,赐他鸩酒。 我要救他。我把事务交给副将刘敬忠,只身入明军大营,挑破帅帐,见宦官逼他服毒。我劈手夺杯,救他上马。他的亲兵帮助我们离开。 回到成都,他居然哭了。难以想象,一个男人,一个统帅这样的哭。明朝奏响了它的挽歌。我再也抑制不住,我对他说:我爱你。 那一夜,我们相爱了。 婚礼很快操办,没有通报总教。我向部众保证不允许杨度参政。 他对政治确实没兴趣了。 有一天,来了一位自称是教主特使的人。他给我一个锦囊,说万不得已时才能打开。里面装着天机。 特使走后半个月,四大派攻打陨星,接着总教内乱。 突然一天,刘敬忠的军队包围统帅营,他夺走我的权力。我才知道,一切是唐俊在幕后操纵。刘敬忠没有照唐俊的意思杀我。因为他也是叛逆,他的真实身份是张献忠手下的一员大将。 成都不费一兵一卒变成张献忠的国都。 我们被送出四川。根据锦囊内容的指示来张园,接着就遇上你了。 姐姐说完这些故事,正是破晓。时间竟如此飞快流逝。我也略有疲倦,稍事休息,又被唤醒,说是守护婆婆找我。 各要人均在客厅。守护婆婆坐在中央,瑾儿在她身旁。 婆婆说:按先教主的遗愿,鉴于目前形势的严峻,我决定率众去普陀。那里有我们的一个基地——先教主留给我们的最后一个基地。然后,我会把权力正式移交给瑾儿。空灵和杨夫人包括诸位要好好辅佐幼主,平定叛乱。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收拾,准备出发。 第28章 后来仆人告诉我们,侍奉张园二十多年的老管家自杀了。 他睡在床上安然死去,没有服毒,仿佛长久的睡着了。 我在他怀中看到一块牌位,有“先教主张敏”的字样。我心里起一团疑云,又被匆忙的过程化解。 我们分乘几十条船去了普陀,我惊喜地看到曲平,他也是明教的人? 曲平说:四派高手在岛上养伤,恢复很快,少白可好? 我惨白的脸没说,他明白了,不再问。倒是姐姐不知道我和少白的事,背着我问他。 守护婆婆带我们去见基地的主人——剑隐士,他是曲平的师父。我发现剑隐士、姑姑、瑾儿的手腕上都有一个蝶形的砂记,这是什么意思? 守护婆婆召集教众,又邀四大派,剑隐士。她宣布:瑾儿姑娘是先教主的托世灵童。我自此正式将我所有的权力交还瑾儿,她负有领导我们平定叛乱,恢复明教统一的责任,我们对她完全服从。 婆婆带领我们跪在海滩上,瑾儿立于礁石。她自信地站着,风卷千层浪,在礁石间粉碎。她安静地站着,就像我的姑姑,在高处受教徒膜拜。她真会变成姑姑?那么瑾儿又去了什么地方? 晚上,剑隐士主动找我说有事。我们漫步在海滩。 夏姑娘,说起来我们有段前缘呢。 前缘? 也许你不知道。 我的生父是陆赫,我母亲有不孕之症,后来治好了。 我隐居普陀时,碰到你父亲,他正找一种罕见的草药。是我帮助他并传授配制不孕之症的秘方。我和你父亲的交情就是这么建立的。 可没有人知道是您的帮助。 我叫陆赫隐瞒我的身份。我不想再被牵入江湖。第二次见他时他说你母亲怀孕了,他也获准退出江湖,来此寻找隐居之地。我就和他建屋数间。后来他去接你母亲,可再没回来了。此后我听到明教对你们一家不利的传闻,破例荡舟去陨星,见不找你父亲,却在紫颠崖下发现一个昏死的少年,就是曲平。这事想起来就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十七年如一日,人生又有几个朝暮? 父亲留的房子还在吗? 在,我领你去看。 他带我走了一段路,然后我看到几间小屋。 我进去时感到我回家了,如此强烈。我的心仿佛很久以前就搁在这里,我竟迷失自己,漂泊了十七年,才回到暖巢。我抚摩家具,一遍又一遍,在房里走,一回又一回,父女两代,相同的空间,不同的时间,传递情怀。 我走出屋子,留念地再看一眼,它却轰然地朽掉,化成飞灰,湮灭。莫非她的存世,也如我的亲人,只为我一回? 夏姑娘,今后路你打算怎么走? 我不知,要真报了仇,却无事可想。 人不能没有希望。你是女孩,毕竟要有归宿,有意中人吗? 有,已经死了。 想再找一个? 世上有情义的人不多,像我父亲的人能有几个?我想到不弃和妹妹,周将军和雪姨。我不敢奢望幸福二度。 像你父亲?他冷笑道,你会大大失望的。 我读不懂他的话。 他背对我,走到别处,看海,边走边吟: 砺剑千尺杀萧萧, 江湖遗梦方宿晓。 若问天下谁霸主, 不胜酒中一逍遥。 剑隐士走后,漫漫长夜里只剩我一人。我脱去鞋袜,赤脚走在沙滩上。踩上去起初有点不适,很快就好了。任清爽的柔风抚着我的头发,吻着,丝丝缕缕披肩。对襟和腰束散了,衣裙松弛。风从胸口处袭来,鼓噪着,锐利地刺激着。在自然的爱抚里我被征服了,某种愉悦,异乎寻常的快感。 跑吧,跑吧,像鹿一样为自由而奔放;像鸟一样为自由而翱翔;像风一样逞自由而荡驰天地。 我跃入海中畅游,吸引小鱼们围住我,托我,骨子里全是快乐的泉水流淌。仰望星辰,摇摇晃晃,一颗星星终于坠下去,划上一道明亮的弧。 是颗攸然而逝的流星。 我沉下去,仿佛就是那颗星,落入不可测的深谷。我好害怕,挣扎跃起,满世界了只见明月,赋予我生命力,我跌落滩上为之倾倒,却爬不起来。 蓦地,我看到前方有一男一女对着篝火。我认识他们,凌空和空灵。我说不出话,只能躺着,我伸出手,我想说,你们------ 凌空说:我们把宿主害得很惨,他会死的。 我们各自进行的爱情他无法承受,我对不起他。少白已经死了,他在那个世界呼唤我,我决定—— 你要领导明教建设,我不懂建设,我只会破坏。如果你走了,一切的一切都将发生难以预料的变化。 含玉呢?你怎么给她交代? 我------ 你很爱她。你真能割舍这份感情? 那你叫我怎么办? 和她一起。我们都被上天和宿命捉弄了。你要冲破自己给自己设置的监狱。我们要自由追逐爱情。 或许你说得对。 他们如雾散掉。 我终于爬起来,突然见含玉就在眼前站着。 第二卷第二十四章:变身 呵,你看到了? 她如兽痛苦撕裂地号叫。 凌空和空灵二位一体,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我夺走你的爱人,只要我活着,你永远也见不着他,哈哈----哈哈-----哈哈------永远----- 含玉宝剑出鞘,她后面是瑾儿,姐姐,四大派。 你们一定感到很奇怪,我夏空灵为什么成今天这个样子,谁愿意呢?前人酿造的苦酒我一口一口喝下去。有谁知道我心底的痛? 含玉,我们交战吧。不要犹豫,杀死我。 含玉噙满泪,扑来。我和她交手几十回合,我看她舞剑的英姿,真的像小野兽。凌空会很幸福的。少白,你来了,你来接我的,是吗? 我张开双臂,要拥抱少白,他却幻成含玉的剑射入胸腔。我听到心底有个声音:不要----空灵,何苦。 我说,我是太苦了。 你终于杀我了,但我看到的是少白,他对我说,快过来,过来。 凌空,你要摆脱命运的桎梏,自由追逐你的爱情。 呵,少白,我来了--- 睁开眼时,我看到含玉伏在我胸上呜呜的哭。我头脑轰鸣,她看我活着,万分喜悦。我见他们还在,我说:我是空灵和凌空二位一体的神,空灵公主回归天国,你们都看到了,将由我接替她的一切职责。 瑾儿说:我相信你,我已经预知这一事件。 清虚禅师说:这是你们明教的家事,我们管不了。 我的尊严和地位在巨变中得以保全。 我们在岛上休息几天,剑隐士见我好转,对我说:唐俊自恃有太阿剑在手,以为可为所欲为。一切错咎于我,今天我把紫电剑给你。你要为天下苍生报仇。 我郑重接剑,可紫电的剑身锈迹斑斑。 剑隐士感伤地说:紫电不同于太阿,太阿魔性十足,紫电颇有灵气。自剑神死后,紫电缅怀先主,不为他人所用。它现在和普通的剑没有两样,除非唤醒它才能发挥它的真正威力。 怎么唤? 我不清楚,只能尝试。我带你和含玉去当年我与剑神比武的地方。但愿紫电在那里从沉睡中苏醒。至于用什么法子就不得而知,你们自己参悟。 昔日的决斗场已是硝烟散尽,剑气无存。 紫电的表面是层锈蚀,有几条难看的纹路,我看不到光泽和锋口。 含玉要我拿紫电和她比试。 她踏着海的波涛如屡平地,她竖起剑,发着耀眼的光芒,然后指定我。 我双手执剑,我觉得紫电在睡觉,面对挑衅,它微微动一下,我怀疑是风吹的缘故。我不能等它醒,我要呼唤它。 我举着笨拙的剑和她切磋,互相留情,这样又成儿戏。所以紫电依旧拙劣得要命。我开始不耐烦,含玉也很不快意。我们分开时含玉以惊人的速度敛一道水气,仿佛一堵墙在我身边长出,差点削掉我。 我定身,卷一道水柱,她如发炮制,两条粗实的水柱相撞爆炸,发出红光。飞沫似铁屑把海水打得跳跃不止。 此刻,水气弥散,一直上升到天的高处,借助阳光,一条清晰的彩虹高悬。它鲜艳似刚染过的缎带,颜色饱满。我爱自然的心油然而升,杀意陡消,携含玉飞到虹的最上端坐好。虹面很宽,不用担心摔下去。仔细看虹桥,按颜色分成七个层次,桥由水滴组成,有缝隙。能看出不同颜色水滴的精致安排。 含玉投进我怀,我们全心融入欣赏这一奇迹的乐趣。大海简直可以说是没有褶皱的绸布,陨星只是一个点。 高天寒冷,不可久呆。我看到云朵上有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我应该见过她但印象浅薄,而她紧紧看我。 含玉不自在了,她往我背重重拍一掌,我栽下去。那女人皱了眉头。 我浮在海上,来了士气,自虹尾向上剪,紫电的锈在脱落,一片一片的,虹缎一块一块往上抛。含玉力不从心,被气势压倒。这时我们在虹桥的上方,含玉最后一搏,两剑脱手,她也像断线的风筝似的,旋转下落。 我什么也没想就接住她,坐着虹桥滑落。含玉在我腿上坐,双手环绕我的脖子,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遐想。阳光分解缎带成雨色彩斑斓地下,那一小片空间有七种颜色。 我们着落海滩,含玉仍心有余悸。她说:你居然舍得,要我不要紫电。 第29章 我说:你是我的生命。 哦,你看! 顺她手指的方向,潮水把紫电送来,它褪尽锈迹,露出鲜亮的红色。 我说紫电,你苏醒了吗?你真有神奇的力量?如果有,请你听从我的召唤。 它便隐去了。 我和含玉常相依坐在沙滩上,看潮水一次又一次地卷,有种海枯石烂的味道。 我说:或许我们应远离尘事,过平凡的日子。 这话有人说过,今天我也说,可我不能释怀,我放不下这里的一切,生命如此沉重。 含玉向我说了她在北京的遭遇: 我回北京后,北方情形就急剧恶化。南京留守都兵布尚书史可法和内阁大学士李建泰联络一批朝中重臣上书请父皇迁都南京。福王坚决反对,父皇就不打算迁都了。 李自成攻打洛阳,洛阳是福王的辖区,他向父皇借火器营的兵,父皇居然答应。火器营操演西洋枪炮,实力最为雄厚。 可是福王没有抗击李自成的想法,相反,他把湖广的兵调到洛阳,留下一条通往北京的路。他想引李自成攻打北京。北京一旦陷落,他就顺理成章当上皇帝。 但福王的将领厌倦了朝廷斗争,一齐投降李自成。火器营纵然善战,难挽大局,全军覆灭。洛阳城破,福王也被杀了。 后来,李自成兵围北京。崔佑安守城。他很勇敢,一人力挫李自成十四员大将。李自成原本就没想过攻陷京师,当他要撤兵时,城上的将士却降了,他们射杀崔将军。农民军践踏他的尸体涌进北京,国亡了。 皇室成员逃跑,两位兄长被抓,父皇在万岁山自杀。他留下一份遗书: 朕凉德貌恭,上于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而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可是杀父皇的正是这些百姓。 我还没收敛父皇的尸体,农民军就打上山,和山上的御林军苦战。我在混乱中逃脱。从此漂泊流浪,直到普陀遇到我师父。 第二卷第二十五章:团结 她从袖子了拿崇祯的遗书,我看了喈叹不已。 我觉得自己有某种缺陷,空灵的走带去我的部分记忆。我缺失了,好多次,我梦见她向我走近,她说,给我,给我------我总是惊醒,汗湿衣衫。我有种负罪感,是我的自私杀掉了空灵。 我们鲜明地树起旗帜,接纳受唐俊迫害的人,建立一支最强大的兵团,决意将他消灭。 张协和剑殇带领残余投奔我们。我想去看他们,可不敢。他们是否接纳我? 剑殇倒是主动找我,他看我的样子,我以为他会吃惊,但他只是笑。他说:这就是我希望中的,未来的教主。 我说:未来的教主是瑾儿,不是我。 是吗?他说一句预言似的话: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对这话异常恐惧,剑殇不是简单的人物。 在我率大军进攻光明堡时,唐俊的军队围攻光明堡。由于实力悬殊,剑殇和张协弃堡突围。一路转战,张协忧愤,背上生疮,奄奄一息,到普陀只剩一口气。他撑到现在,就为看我一眼,向我复命。 我推辞不掉,鼓足勇气面对这个生命垂危的老人。此前瑾儿把我的事含蓄地告诉他。 他抓住我的手,老泪纵横,激动地说:没错,是他,是他。之后他拒绝解释,也没是任何话,直到第二天离世。 我恬然地坐在礁石上,含玉依着我沉沉的睡。浪有节奏得拍抚岩石,又像无数只手攀不住它,无奈得重复,千百年的重复。老人接纳了我,同时给我一个谜。他说,是他,是他。言下之意他预料到我的变故,我是谁? 从我支配这躯壳起我就丧失许多关于自己的记忆。 也许,我就是夏空灵曾经见过的,那只凤凰眼中的少年。 瑾儿召集大家议事。她说:明教与四大派世代为仇,如今都被奸人所害,落到这步田地。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唐俊,这是合作的基础。只有联合起来,讨伐消灭他,我们才能生存。我建议合作。 四派掌门商量一下,清虚禅师说:四大派同意明教的看法,竭诚与明教合作。我们举荐剑隐士为联盟首领,他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况且他不是四大派,也不是明教的人,能够服众。 我们讨论,觉得剑隐士的身份可以无所偏倚地对待双方,便于团结。 瑾儿征询婆婆的意见。婆婆说:你是教主,你自己拿主意。 瑾儿说:好,我们愿意。 剑隐士谦逊地推辞,他说:我已退出江湖,不再过问你们的事。我老了,耳目不灵,不适合当此大任,你们还是另择高贤吧。 正说着,冷不丁一声炮响,大事不妙,我们拥上海滩,只见一支庞大的舰群,挂日月旗“何”字号。 是南海卫舰队!唐俊讨伐我们了。 就在我们准备战斗时,舰群竖起白旗,接着,何兴一人渡舟过来。他说:相信我的诚意,我没有带来战争。谁认识我? 我和缳姐姐同时喊:何兴。 他看到姐姐,致军礼,认不出我。我引见瑾儿:她就是托世灵童,我们的教主。 何兴看呆了,如我初看瑾儿时,他说:真是教主,看来传言是真的,明教有救了。他一个劲地向瑾儿磕头。激动地喊,教主万岁,教主万岁! 瑾儿扶起他:将军辛苦了。 继续开会。何兴表明来意:是唐俊命我来的,不是为战争,而是合作。唐俊在荷兰人的帮助下稳坐教位,还做了皇帝。他曾许诺给荷兰人许多好处。可荷兰人提出建立联合军队,他拒绝了。这下可激怒他们,荷兰准备联络葡萄牙,西班牙,日本,趁中国内乱共同出兵,罗马教皇配合他们,宣布把明教逐出教廷。明教在欧洲的分部被取缔,商务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商团的资本大量向国内转移,但国家动荡,商团利益遭到严重威胁。他们支持教廷内的亲荷派,有武力逼宫的迹象。唐俊担心亲荷派拉拢你们,就派我来了。 他还有别的意思吗? 他要率三万大军北伐,实现明教百年的夙愿。他知道你们一定会抗夷,尽管你们很清楚这样的后果是同时削弱你们。 瑾儿漫不经心地说:将军似乎危言耸听了吧。 何兴给我们看一张告示: 中国人民的安全,已遭其统治者的肆意侵犯奇书qisuu.。天主教及其军队负有将人民从苦难中解放的权力。这是神圣,不可剥夺的。上帝的权威保证无条件的执行和接受。就中国人民而言,无论你们是否承认,这是幸福的降临。由于你们统治者的恶意阻挠,我们以暴力方式展开。这不是侵犯,而是解放。我们将在福广沿海选择适宜的地方登陆。 我低声说:唐俊是对的。我们别无选择,剑隐士前辈,这不是江湖的事了。 路在眼前。要么先灭唐俊,那样就有灭国的可能;要么保家卫国,接下来灭亡的也许是我们。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会议在沉寂中无形自散,我们要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我在沙滩上遇到何兴,他说他在等我。 我说:你知道我的事吗? 教主说了。 你怎么看? 我难以接受,但我正尝试正视现实。从你身上,我还看不到一点空灵公主的迹象。这让我大吃一惊,有种被愚弄的感觉,请不要介意我的话,我的信仰好像要破灭了。 对不起。 不。你没有愧于圣教的地方,我衷心的希望你能辅助教主摆脱困境。 我从他那里得到殷切的希望。 第二天,会议继续。我们达成共识。即利用一切力量,共同应付这场灾难。 唐俊有意识的放松对江湖的控制,四派掌门回去清理门户,然后倾付全力,抗夷到底。 次日,明教部众回南海卫正式举起抗夷大旗。一场轰轰烈烈的卫国运动展开。 剑隐士以卫国军大元帅的名义发表檄文: 中国内政概不得由外国干涉,以荷兰侵略者为首之夷匪,无视政府存在,发动不义战争,妄吞我大好山河。中国人民无论多寡贫病,男女老幼,皆有守备之责,宁可失头颅千万,不得丧失尺寸之地。 沿海民众纷纷响应,建立民兵团体,原来负责海防的明朝海军也归顺我们。 唐俊继续他的北伐,他似乎相信我们能够出色地抵御灾难。 我心里没底。这是国与国的较量,西班牙和葡萄牙做过海上霸主。他们有更先进的武器,这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直到彤彤的加盟,我才有点自信心。 彤彤不做皇帝了,她和爷爷率领精锐参加圣战。 我如何面对两位亲人? 爷爷说:我已知道事情的原委,你是牺牲品。我不怪你。我们都被命运捉弄得面目全非。 我还能叫您爷爷吗? 为什么不呢?他展开宽阔的胸怀拥抱我,我的愧意愈加重了。 彤彤很不能接受,经过再三的解释劝说,她勉强喊我一声:哥。冷冰冰的声音。 相形之下,剑殇的反应最可怕。他说:夏空灵的时代随先教主的时代去了,公主党的人听你的。 第二卷第二十六章:银莲 随着四派人马的到来,卫国同盟正式建立。剑隐士为大元帅,把同盟分成四个兵团。明教部为第一兵团,由瑾儿直接领导,四大派为第二兵团,由清虚禅师领导,第三兵团是明朝政府海军,沿海民兵组成最广大的第四兵团,他们的实力最强。 第30章 然而,论及海军优势,我们明教是主力军。 何兴说:唐俊掌握皇家舰队,拥有最先进的武装,这支力量横弋在长江,一方面抗拒清兵的进攻,另一方面对南京造成胁迫之势。如果他把皇家舰队调来,我们的胜算就大一点。 我说,西班牙的地位举足轻重,设法使它保持中立,变得非常必要。我们有能力争取西班牙按我们的意图行事。还有,陆军应调动足够数量与香山形成对峙状态,防止葡萄牙从租地进攻。 陆军能够控制香山租地的局面,但西班牙------中国就在菲律宾的附近,我不信西班牙能轻易罢手。 或许有一个人能帮助我们。 谁? 空灵公主。 难道她也有托世灵童? 我是说彤彤可以以假乱真。 彤彤的反应比较激烈,她原本对我有成见,听说是我的主意就更不情愿。她说:我模仿不了,我也没资格模仿我姐姐,你能叫她回到天国,也一定能叫她回来。你为什么不试? 不,我办不到,绝对办不到。你听我说,只要西班牙中立,国家灭亡的危险就少了一大半。不为我,为国家,你也愿意受点委屈吧。 我不听你的话! 我向爷爷求教,爷爷好说歹说,总算劝服她。 于是彤彤扮作空灵,她简直就是空灵。我仿佛做梦似的看到她,曾经某个时节,我就这样与她交谈,那片天空在模糊的记忆里显现棱角。 彤彤,带我去。我做你的翻译官,况且有很多事我比你清楚,我有你姐姐的部分记忆。 她说:好。 使节船离开军港,遥远的回忆猛烈撞击我的心扉,这是我第二次出国。这里没有那位刚烈殉死的统帅,没有可怖的叛军,更不曾有荷兰人的舰队。有的只是沉闷无比凄凉的风,将中华帝国吹得有些变形,厚厚的历史长卷一页一页翻着,多少悲歌被世人长长颂唱。 到了公海,我们换上西班牙的旗帜,避开荷兰舰只。顺抵菲律宾,总督亲自迎接我们。对总督过于盛情的态度,我大感意外。 总督说:卡特王储等你们很久了。 我看到远远的地方,痴情郎向我们跑。总督笑且回避。彤彤问:他是谁? 王储卡特。他爱你姐姐,你要记住,你就是你姐姐。 彤彤还是害怕,我也没办法,只能祝福她。 我的某个意识拼命生长,残留的记忆发作,我双目含泪。仿佛我就是空灵,在另一个空间中最终选择卡特,并宿命似的等他过来抱我。我呼吸急促,有向前冲的欲望,而当卡特真的在我面前时,我把彤彤往前推。我的泪哟,它涌出来,这泪不是我的。宿命的选择是彤彤,两个时空统一。 彤彤瞪大眼睛,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但卡特看不到,他深深地拥住她。 我小声说:公主。 接下来是他们的话: 请王储原谅,我们是官方交往,我不便说西班牙语。 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来了。 我的主要任务是劝说贵国保持中立,我相信你可以帮我们,你是我的朋友呀。 我尽全力。事实上,与荷兰人联盟,我原是赞成的。因为明教内乱,传言你死了。我出于报复同意出兵中国,既然你劝我收兵,我就依你的。 可怎么向你的臣民交代? 西班牙与明教有浓厚的利益关系,荷兰攻击大陆,损害我们的利益。我有理由拒绝合作,甚至我还能隔断欧亚的海路,防止荷兰调用本土舰队。 他对我说:我想官方照会已经结束了,我的立场一定使你们满意。我承诺向你们提供关于荷兰而对你们有利的一切援助。我希望你回避一下。 这是我所没料到的,以至我无法很快回答。慌乱中我对彤彤说:不论他说什么你都要点头。 我们离开时彤彤笑着喊我哥,我明白这是卡特的作用。彤彤也许爱上那个金发蓝眼的美丽男孩了。 卡特目送我们,直到我们看不到他。 不远处是荷兰舰队,我认出是运兵船。荷兰人自信地认为对大陆的进攻将很顺利,正演习陆战。 战役会非常可怕。 回到南海卫,我们就得到消息,西班牙照会荷兰、日本、葡萄牙退出联盟并保持中立。 荷兰沉不住气,他们担心其他盟友动摇,战争程序启动。 第二天,荷兰发表宣战文书,他们的理由是民兵“残杀基督教徒,威胁基督教世界的安全”。战争开始的前四天是第一阶段,盟军分散兵力,向沿海各地进攻,遭到我们舰队和沿海民兵的英勇抵抗,陷入僵局,局部未发生重大战役。 我和含玉欣慰庆幸。情感的交流比平时多得多。她问:什么时候娶我? 等战争结束了,我要风风光光的娶你。 我会顽强地等待这一天到来。 在慰问伤亡战士中,含玉看到一个女兵,有点熟悉,一时想不起来,问她,她不说,含玉咬准她是宫里的。 她见瞒不住,说实话:我叫银莲,是陈选侍的婢女。 含玉说:我想起来了,有人行刺父皇,你护过驾,真了不起。 我说:陈选侍就是陈圆圆。天下盛传她与李自成吴三桂的事,流言多于真相。尤其是李自成的死更是扑朔迷离,有人说他在湖北九宫山被地主武装所杀,又有人说他死在小月山的牛迹岭,还有人说他没死,出家做了和尚。他的旧部倒给他举行了葬礼。 银莲说:吴三桂也是你们明教的吧。 我点头,说:他真名是土木,算是我哥哥,他护驾,开山海关让我匪夷所思。他蜕化得太快,我想知道他的事,你也愿意告诉我吧。 这是一卷悲凉的书页,我的确知道它的内容,也愿说。请让我说一个完整的故事,从我的主人说起。 我的小姐陈圆圆生长在“草长莺飞”的江南三月天,她是“秦淮八艳”之首。 我们住在秦淮的一家大勾栏里,小姐是头牌,每天都应酬些富贵人家。他们多沉溺声色犬马,看到的只是小姐的美貌,而不是才学。小姐常常自叹命苦,曲高和无,恨无知音,直到遇上他。 他是个不懂才情的粗人,但很有钱,自称是商人,可他连点行话都不会。勾栏只认钱财不认人,小姐讨厌他却只能陪他。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很憨厚。小姐总是弹琴给他听。他听不懂,听得满头大汗。小姐笑了,对这位客人的恶感渐渐消除。他很守规矩,他只碰过小姐一次。 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小姐发现他居然不识字。他们的相恋由此开始。 小姐天天教他认字,教他执笔,他学得很用心,也很快。 时光匆匆流逝,快乐化作音符,这余音至今还在我耳边常常响起,只是不见当年故主,惜取何人怜? 这绵绵的乐章突然被打断,没有预兆地被打断。 皇上降旨,册封小姐为选侍,即日启程赴京。 这是天公不作美吗? 皇上要她只是图她的名声。宫中妃嫔出身高贵,看不起小姐。小姐受人排挤,安慰她的是名叫吴三桂的御林军,他大胆的向小姐求爱。对一个需要呵护,依靠的女人来说,这多么地打动她。他们相爱了。 你们不要以为小姐是水性扬花的女人。她的命实在太苦了。 后来,有人行刺皇上,吴三桂护驾有功,升任山海关总兵。他要求皇上把小姐赐给他。他疯了,他会死的,他用生命开玩笑。他爱小姐是多么地热烈。 皇上被他的诚意感动,同意他的要求。 小姐没看错人。 他们婚后就去了山海关。我也改口他们叫夫人,老爷。 当时,清兵二十万压境。皇上命他带兵驰援京师,他怕清军入关,山河破碎,左右犹豫之际,明朝亡了。李自成作了皇帝,派军三十万向山海关推进,胁迫他投降。 第二卷第二十七章:海战 他想降清,能够报弑君之仇,可他最后决定降李,汉人的江山不容满人染指。 夫人怀孕了,他不让我告诉老爷,他不想老爷分心。 夫人去庙里进香还愿,半路被李自成的人劫去。 李自成想旧情复燃,夫人不肯,他表示自己怀了老爷的孩子,但李自成不在乎。为了挽留夫人的心,他用军饷修别墅建院子,把个行军大营弄得亭台水榭一般。丞相李岩进谏,遭到冷落。这时的李自成不如当初。 夫人态度坚决,李自成表现出大度宽容,送我们回去,并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劝降信。 老爷不久就发现夫人怀孕的事。他大发雷霆,斥责夫人,说她不守贞操。竟以为夫人腹中之子是李自成的。 结果他改变主意,向清军投降。 山海关大开,清军入关,夫人恰与那时生下一子。老爷在前线指挥作战,顾不了我们。我们决定离开他。夫人给儿子作别,留下一句话:孩子姓吴。 我不禁问:后来呢? 我们四处漂泊,远避战火,在湖北九宫山的一座尼姑庵落脚,看世事无常,就想削发为尼。师太不肯,说我们没有碾尽尘缘。 不久,顺治皇帝迁都北京,李自成被赶到这里。 李自成去庙里上香,巧遇夫人。想不到二人同时落魄此地,有同病相怜之感。尘缘未了,莫非就是指这个? 李自成把夫人劝服了。更确切的是夫人自己不甘心,李自成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我都哭了,为这苦难的情人高兴。 他们相互携手出去,像对恩爱的夫妻。他们走出去,前方是宽阔的道。 第31章 突然,他的半只肩膀飞了,喷血。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笑容仍荡漾在他脸上。几个农民出现,把夫人踢开,又用农具把李自成打死,然后一轰而散。他的部属赶来,竟无哭声,似乎早有预谋。李自成穿着平民的衣服,不会容易认出。他的侍卫居然不在。 恐怕是内讧。 同一天,夫人正式出家法号“清静”,她尘缘已尽。 老爷后来听到风声,把夫人接走,否则就要纵火烧庙。 老爷接去的是观音菩萨,不是他夫人,他晚了。我的小姐,我的夫人,我的主人已舍身佛门,与我天人两隔。 我一直不清楚夫人是否真的心如止水,因为她执意叫我留下,她不想让我再遭破灭。 师太说我有一个重大的使命,叫我去南方。 或许是师太有意打发我,我去了,为了免于破灭。 我听了他的事,仿佛是亲生经历。我就是土木哥,我了解他的苦楚,他的无奈和之后的自暴自弃,我深深地同情。银莲天生有逼人的灵气,除了大司祭,没人能超过她。我要让她做未来的大司祭。 等你养好了伤就为我办事。 战事从第五天起暂时转入低潮,敌舰开始重新集结,他们要重点进攻,又要免除后患,就一定寻找我们的海军主力,进行决战。而我们无法避免,只能承受。 第八天,如世界末日的一场梦。双方都把这一天当作决战,毁灭式的搏杀。天气很差,阴沉沉的,炮火和燃烧的船只照亮半边天。乘冲锋舟效死的战士一批一批地出发,永不回身。我亲眼看到一只战船被敌炮击中主体舱,慢慢沉没。聚在尖头的战士呼救,被敌船碾死。 在统帅营的高级会议上,剑隐士作报告:我们伤亡很大,但主力尚存。敌军仍有明显优势,是否我们要避开敌方主力,利用陆战消耗其有生力量。 瑾儿说:不可。敌人一旦登陆,便可保护运兵船,继而扩大战争。恐怕形成类似台湾局面。 何兴说:根据情报分析,荷兰在台湾及爪哇等多个海军基地已有明确的军事准备,有的进行登陆演习。 姐姐说:军饷粮饷的储备可支持一个月。 四派提出:可以分出部分兵舰,绕在敌人后面夹击,会反败为胜。 但军力悬殊,再分散抵抗力量不可取。 就在会议几乎停滞时,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传来,唐俊带皇家海军驰援。 他显然意识没有他的帮助,我们获胜的希望十分渺茫。如果我们失败,他的王国将遭到最直接的冲击,北伐军陆军由他的皇后率领,也在返回途中。 唐俊派使者主动向我们提出合作。我们尽管对他恨之入骨,迫于战争压力,不得不接受圆桌议和。 最不能接受的是曲平。每次听到唐俊的名字,他总是第一时刻握紧他的剑,他不愿也不敢看他,哪怕一眼也能激起他复仇的欲望。他问我:你答应过杀唐俊,你忘了吗? 我没忘,我们都一样和他有深刻的仇怨,将来的仇我们一起报。 他好象不信,又问一遍:真的? 我向你保证。 他信了。 晚上,月圆之夜。我睡不着,出去看海。硝烟味还未散尽,大海即已显现安详的气氛。沙滩残余白日的热量,这时候刚刚好,走上去很舒适,一天的疲倦殆尽。我听到海有节奏的呼吸声,像个孩子。 星宇黯然无光。 含玉在沙滩上厮守清静。我靠近她,搂住她。她顺势躺进我怀里。她说:多好的天气,多美的世界! 我们的前方是战争机器。 我相信你能够消灭它,因为你前面是我,你要保护我。 是的。我们长久温存,在热兵器威胁的今天,尤其此刻,最需要人性的呵护。 战争继续升级,唐俊的加盟并未改变劣势,震耳欲聋的炮声令人烦厌。敌军推进,已逼近陨星。 统帅营派何兴和我带一支七十艘的舰队长途绕到敌舰后方,攻击主力。 我带上含玉,抱着为国赴死的决心接受委任。 给我们送行的有瑾儿和彤彤,其他人在各战场。瑾儿说:你要活着回来,重建帝国的重任在你身上。彤彤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她说:哥-----她一定想说更多的话,但没说。她想叫我死,那样空灵就能回来了。 我们离开军港,彤彤立在当年那两个人的位置上向我呼唤: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历史惊人地重演,如亲军统帅之于空灵,空灵之于李泽。 这是南海卫舰队第一次独立投入战争的经历。何兴依照航海图调整方向。为了尽可能不被敌人发现,我们来个大迂行。 到达荷兰控制区域,悬挂荷兰旗帜。 按预定计划,将与敌舰主力接触。 然而,我们和一支小型舰队遭遇。他们打出旗语,询问我们舰队所属。 荷兰人曾训练过我们,对他们的那一套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他们仍起疑心,要求检查,并向我们靠近。 我们展开阵势猛烈攻击,部分敌舰向主力靠移,我们未能截住,动向暴露了,计划失败。 消灭残余,我们返航。 主战场再一次显露沉寂,大概是敌军害怕偷袭,撤军回防。 葡萄牙使节出现在圆桌上。 皇后的三万军队全数压到香山,挫败葡人的抵抗,葡人不得不提出议和。 有人主张趁势收复香山租地。 最后决议是,接受议和,使葡萄牙退出联盟,分化敌军阵营,避免其与荷日再度成为盟友的可能。 战事的第十五天,荷日联军重点进攻陨星,据种种情报的估计,他们放弃原计划的速战速决,打算占据陨星以构成持久战形式。而双方的力量都减弱不少,给养的问题越来越大,决战态势形成。 我们移师南海卫,准备最后一战。统帅营的最后会议上,每个人树立力战必死的信念,因为直到现在,优势仍在敌方。 第二卷第二十八章:重生 那天天气晴好,可见度高,风景也不错。黑压压的舰群像浮岛对峙。 剑隐士挥令旗,沿海炮台和舰船大炮齐发,呼呼的炮弹在头顶上乱飞。冲锋的战士起航,奔赴向九死一生。炮灰和着含血的蒸汽,海水沸腾,战舰倾斜,在升腾的蒸汽中变形,弯曲。 我们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不能阻止敌舰推进。统帅营无法召开会议,因为重要成员身陷混战,包括我和含玉。 我的舰队与敌人直面搏击。主要战场上,双方船只挤到一起,搭成一个平台,迫使敌后续力量停滞或改道。 荷兰的毛瑟枪耀武扬威,而我们大部分是冷兵器者;近距离的搏斗,枪又有不便的地方,优劣持平,难解难分。 我在大战中和含玉分开,我执紧紫电,到处找她,无心恋战,只把紧逼的敌兵杀死。一张张陌生的脸消失,却不见她的影子。她不会出事的。我的心异常烦乱。 在尸骨如山的那一边,我看她满身是伤,心疼地跑向她,她也过来,我难受极了,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我像是重生,她说:瞧,我杀了许多人。 突然沉寂,一片可怕的如世界末日般静默。同伴向我招呼,我听不见,看手势是催我逃。我看前方,敌舰碾掉伤船破至,荷枪实弹的兵瞄准我们,逃不了。我把含玉纳进怀,背对敌船,她娇弱的身体像是连着一个随时可以进入的世界,我们等死。一切甜言蜜语的相思化作片刻含情,不尽的爱凝成一个吻。 轰! 我睁开-眼,那船粉碎。所有敌舰掉转炮头,我不知道发生什么,和含玉拼命往回跑。 后来才知道是李泽的舰队——远洋舰队自美洲回来就出其不意地解围。形势逆转,前后夹击。 同时传出高山族人起义的消息,敌军罢退。 李字号大旗飞扬如火。 统帅营命令乘胜追击,进攻台湾。 快乐是短暂的,我们极尽悲哀,很多人死了,鲜花般的生命。 爷爷在前方呻吟着,久违的剑殇过去扶他,剑殇那只戴皮套的手贴着他的心脏。剑殇落泪连珠,直到爷爷断气。 我竟没有看慰爷爷,我愣住了。爷爷早已练就金刚之躯,刀枪不入。怎么会死?或许是他的气门破了。气门一破,武功就废了。谁会知道气门的位置?难道只是巧合?爷爷死得冤。我下意识看他伤口,胸口上赫然有只血掌印,六指。 剑殇给爷爷磕头,我也他老人家送行。明教四大王的最后一个去了。 姐姐在另一处抽涕,姐夫殉死了。我没有打扰她的世界,让她自己承受更好。 离离的死比战争本身更可怕,而之后的思念苦如梦魇。 唐俊孤零零立在帆头。他下面,曲平依着桅杆,昏迷或死去。 我和含玉拔剑,是了结的时候了。江湖上十七年的恩恩怨怨就要一笔勾销。 我们剑密如织,网罩唐俊。他破网出逃,腾空聚气向我们射。我们分散。唐俊一心狠绞含玉。含玉吃不消,我不顾防备,救急而战。那知他贴来,近在咫尺,刀气剑流在胸前回荡。我乱了阵势,冷不防中一剑,斜插入胸。好在被坚硬的甲盾之物顶住,那东西掉了。 是晓渝送我的玉鱼,我抽身去拾,不及手。鱼终究要回到水里去。 唐贼!没想到我还活着。瑾儿不动刀枪,飘在我前面。 唐俊见了鬼似的调头就跑,一路惊呼:张敏莫要追我。 瑾儿说:你们快去追。 第32章 我们再见唐俊,便到了日本国。海面上还停泊百艘战船,日本兵正连连上船,有几艘已经起航。 含玉说:我去对付那些东洋人。便引下搏杀。 唐俊止步,说:我决定退出江湖退出明教,你不要杀我。 当年我父亲退出江湖时,你可没留他一条生路。 我帮过你们,我也发兵抗夷呀。 那是大势所趋。 我是真心的,否则我杀你易如反掌。 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那我们比一比,比内力。 在我们之间由于极强的内力而形成一个硕大的表面流动的空气球。 我说:只要我挺到一定时候,气球就会爆炸,我们同归于尽。 只怕你顶不住,你没有强大的内力,你死定了。 含玉去杀唐俊,但唐俊的防护罩很厚,砍不破。她在我身旁点定,剑指气球,把真气输过去。 我说:不行,你的真气是阴性,不能和我的融合。 她说:这是唯一的选择。 气球表面有几股不祥的黑色气流游走,越来越不安分,并且暴躁了,最终在球下部汇聚碰撞,向地心射去,不知掘地几千尺.地底就有黑糊糊的油喷射,是石油。石油被球吸引,粘在球上,渗透球,里面翻涌着。 紫电烈起性子,发出红艳的光。我剑打气球,球着火,剑的威力也发挥到极至。 球撞击唐俊,他无还手余地,随球栽进大海。接着是巨大的爆炸。 海啸,地震,出油处扩大,岩浆涌出,火山喷发------ 我和含玉潜进水。 我们浮出,周围许多尸体燃烧。到处是沉船和浮尸。陆上形成一座新的,巨大的山脉。 那个大魔头死了? 死了。 我们紧紧拥抱。地面上多一道人影,唐俊赫然挺立。他乱发覆面,血肉模糊,太阿也不在了。 我们后退几步,他没反应。 含玉说:他神志不清,我们补他一剑。 不!一个女子闪在他前面。 皓公主,是你。 姐姐。 皓公主说:他改过自新了,他真想退出江湖,念在他及时省悟,守卫海疆的份上,放过他。 我说:对不起,我不能。他背负无数血债,你别护他,你是他什么人? 含玉说:唐俊罪行罄竹难书,杀他是天道。姐姐莫要难为我们。 她贴近唐俊,与他紧握手。她说: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们,我们一起隐居日本,行吗? 如果他恶性不改卷土重来,我岂不才千古罪人? 他毕竟是我丈夫。 我陡然伤心:你竟嫁给这样的人。为什么?是他逼你的,还是因为你想复国? 一开始我想复国,可后来我真爱上他了。她骄傲地说,我们是先结婚后恋爱的。 就像我的父母。 她哀求:求你不要毁掉我的幸福,求求你了。我毕竟也救过你呀。 你们两个都罪无可恕,唐俊害我父母,而你又使我卷进去。 唐俊开口了,他对皓公主说:叫我死,你活下来。 不,要死一块死。妹妹,你劝劝他。 我紧紧收住怜悯的心肠:两个都死。我刺破她的胸。 她叫唤一声。 唐俊大声说:是男人你杀我! 我又急又怒:皓公主,你让不让? 她咬紧牙:不让。 我再刺,穿胸而出,她双手抓剑,血溢成片。 我颤栗着:给我一个不杀的理由,我要理由。 我怀上他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这不是,当年唐俊是怎么对我的? 含玉说:我的凌空,看看复仇的魔把你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我的凌空吗?现在的唐俊,和你父亲多么相似,难道你想做第二个唐俊? 我收剑:你们走吧,趁我没改变主意,记住,永远不要回中国。 他们夫妇相互搀扶离去。 我问自己:我做错吗? 没有。我更愿意是这个结局,至少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意的人。 我们看到帆船,那应是皓公主留下的。我们上船回去。 曲平气息奄奄,问我:唐俊杀了吗? 杀了。 他点头,高呼:爹,大仇得报!然后断气。这又是我生平一大憾事。 我们收编唐俊军队。 瑾儿保持姑姑的威仪,唐俊的军队原来也是她的军队。现在,她面对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兵说:我宽恕你们犯下的罪行。你们受了唐俊的迷惑。我要求你们继续效忠我。 教主万岁! 是的,不论谁是教主。 瑾儿获得极大的满足,她想笑,却强忍着,她的做作不是姑姑的风格。她骑上战马,带领她的军队,还有我们,浩浩荡荡向岛的中部挺进。 她也许是第二个唐俊,我突然这么想。 队伍不久停滞,剑殇说:唐俊的第一侍小丫自立为帝,凭一万人抗拒。 瑾儿说:准备进攻。 但是,士气不振。 李泽说:再休整几天吧。 不,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我劝道:现在喘息的是我们。 含玉禁不住说:疯了,全疯了。 瑾儿瞪她一眼。 她不作声,躲在我身后。 好吧,原地休整,叫何兴弃攻台湾,回航待命。 原想参加庆功宴的四大派和剑隐士不愿卷入明教内乱,纷纷告辞。剑隐士说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要回到过去,回到他的普陀。 绝尘道长问及少白的事,我一五一十告诉他,最后我补了句:他常常自责,怕您把他逐出师门。 他说:少白是我最好的徒弟。 然而,来了一位使者,说大将军王丽南杀死小丫,迎请教主。 王丽南是何许人,我们不知。他也许是借助小丫权势却反灭她的人,时势造英雄。 第二天,在广场的高台上,我和瑾儿看着数以千计的教徒。瑾儿学着姑姑的音调说:从现在起,我将继承帝国的一切,包括皇位。 皇上万岁! 朕宣布,合并“大燕帝国”和“苗燕国”,更改国号,朕的帝国就叫大亚,朕的“大亚帝国”。大亚政府是中国的政府,大亚就是中国,大亚的权益就是中国的权益,不要以为大亚是中国分裂的部分。你们敬爱的公主夏空灵依照神的意志回返天国,天帝委派另一位杰出的英才夏凌空替任公主的一切职务,他是帝国的人才。 她站在姑姑的位置如是说,信徒机械伏倒,一个新的帝国和它的故事上演了。 第三卷第二十九章:重立四王 暖云阁修葺一新,我继承空灵的所有权,带含玉看去了。 阁里的风景一如平常,侍女罗列,只是少了锦秀。我对含玉说:从今天起,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你是暖云阁的主人。 那么你呢? 我要住东王府,我继承了爷爷的遗产。况且,我虽喜欢暖云阁,心里总有阴影。在你正式成为我妻子前,我们要相礼以遇,免得被人家说闲话。 含玉看样子不高兴,说:你终于世俗了,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完婚? 我一定会娶你,不是现在。等国家安定了,等我完成我的事业,也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有一天我老了,不再年轻,你会要我? 我爱你的心灵。只要你不变质,我永远要你。 侍者说:有一位叫银莲的姑娘求见。 含玉说:叫她进来。 银莲毕恭毕敬地给我们行礼。 我说:我要带你去躔星神庙见大司祭,你愿意献身神职,做未来的大司祭吗? 我想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点头:好,我带你去。 含玉拦住我说:你要常来看我。 放心,这是我每天必不可缺的事。 大司祭一如以前的孤傲、神秘,我对他产生敬畏的情绪。在唐俊一手遮天的日子里,他没有屈服,继续维护教义的尊严。我很奇怪他屈服于姑姑而非唐俊,他所敬畏的是正统吧。 神庙的建筑一点也没变,仿佛时光绕道而行。银莲说:这地方我似曾相识。接着她自己走走瞧瞧。 我问大司祭,您认得我吗? 你是二位一体的神,圣子与圣女的结合。 我说不是,我只是病态的产物。但我奇怪一个生命形式会有两个灵魂。我丢失自己的原始记忆,而空灵的记忆大量残留给我,你得帮我恢复记忆。 我不能,某一天你会自己打开你的记忆禁区。你要等下去,直到那个时刻的到来,你就会进入一个新的游戏模式。 可我厌倦了,你-----你放过我吧。 你是被操纵的工具,你无法停止,因为你没有停止的权力。我也无奈何地受到某种力量的制约,终身不能解脱。 我们都是机械运动的行星吗? 我们的本质就是星星。 银莲过来了。我说:这个女孩有超人的灵气,留在这里合适吗? 大司祭微笑说:孩子,你愿意做神的奴仆吗? 愿意。 理由呢? 我想活着。 大司祭说:你会呆在这里但不是现在。而后他告诉我:她将成为下一代的大司祭。她的尘世生活没有结束,我建议你把她推荐给教主,也许会有帮助。 我当然不懂,只是相信他的睿智,带银莲走。 凌空。大司祭追上我说:帝国将悲哀地再度面临灾难。它的轨迹附近有一个黑洞,我无法改变。你要消极等待,甚至坐以待毙,否则,你会把帝国推向致命的黑渊。 第33章 我充分尊重你的建议,但我不信灾难和我的无力。 我去皇宫觐见陛下,同时带上银莲。瑾儿问她一些善变通的话,银莲回对自如。瑾儿感到满意,破格提拔她为第一侍。 接着是我们的私话。开始是些简单的事。她说:周洋的三万军队仍陷于中原战场,他改易旗帜,宣誓效忠朕。朕命他继续战争。李泽献上他的航海图和战争心得,学习了荷兰海军的先进技术,朕已命人专门研究。远洋舰队虽然没有征服毛斯国,但在归途中发现一座足可与毛斯匹敌的岛屿。李泽称它天堂岛。他在那里驻扎一支小队,我们须立刻派人接应,防止别国占领。 然后陷入长长的沉默,我叫她几次,她不应。我不敢私自走开,反复揣测她的意图,却越想越离谱。姑姑的神秘、专制、威严完全显现。 直到深夜,她说:局势尚未完全安定。王丽南手握重兵,是个隐患;满洲兵突破长江天堑,进攻南京;苗燕的国土已被占领;我们在外的军队粮草不济。你看怎么办? 我说:首先要安内。我建议陛下收回王丽南的兵权,或者派他出去打仗。另外重封四王;恢复海军元气和人民生产。 王丽南护驾有功,不能打发他走,朕收他的兵权,封他做王以为补偿。另两个王也想好了,就你和缳。你做东王,缳做西王。北王由谁任? 皇上为何对我这样信任?我有谋逆的历史,您宽容我,莫非真是我姑姑? 至少将来是。朕认为,何兴和周洋都可封王。但王只剩一个,你是谁呢? 何兴。我经过深思说,周洋背叛过我。我不是姑姑,我没有大度的胸怀。而且在反唐的立场上,周洋做的很不够。 朕心里有数了。 皇上英明。 还有,李泽身体欠佳,你以朕的名义向他慰问,看看他能否亲率舰队。如果不行,朕决不勉强。 我替李将军感激陛下的恩德。 你现在就去见他,宣明朕的圣意,不要使他惶恐。 我不敢耽搁,驱车去李府,李泽已卧病在床。 他要起身,我说:将军不必拘礼。我奉皇上之命看望您,陛下对您的健康深为关切。 我这把骨头了------李泽满是歉意,接着用一种猜疑的目光看我:我有句话不能不说。 但讲无妨。 我听说公主回天国,由你来接替她,太过蹊跷。 这是真的。皇上叫我问您是否还有能力率海军登陆天堂岛,千万别勉强。 他摇头,我已经没用了。 那么你看谁有这个本领。 我保荐我的副将倪绪,他是我最重要的助手,能够胜任。我还有件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求你帮我。他致尽哀切。 请说,我尽力而为。 我当年率四千将士远征毛斯,两年了。战死的,病死的占了大半。我遵照他们的遗愿,把他们的骨灰带回来安葬。可遇到荷兰的进攻,那艘负有神圣使命的船被击沉在附近的海域。 我对不起他们,我不能看到他们沉没入海,却就在故土旁。我希望你打捞沉船。 我说:相信我,相信陛下和国家。 李泽咳嗽几声,家人端药过来。我说:将军是帝国脊梁,保重身体。然后走了。 朝会上,瑾儿封我东王,姐姐西王,王丽南南王,并给三王分别配五百人的卫队,如我所料。可是,她有意背离我的意思,遥任周洋北王兼北伐军大元帅。而何兴只做了安国公,继续主持南海卫;另封李泽威海侯兼“镇威将军”虚衔;封倪绪远洋舰队统帅,即日赴天堂岛;封剑殇为城防军统帅辖两千士兵;守护婆婆为圣母。陛下又从信臣中提拔十多位将军。她自己直接掌握三千由宫卫营改编而来的禁军。 会后,我问瑾儿周洋的事。她说:朕不会因为他背叛你而不用,他忠于朕而不必忠于你。朕须保留牵制你的力量。 皇上不信任我? 不,这是御臣术。 臣谨遵圣意。 她忽略一点,剑殇与我私交甚密,他甚至是我的人。瑾儿以为他决定效忠她,可他不是周洋,他比周洋更懂人情事故。 第三卷第三十章:危机四伏 过了几天,首都陷入混乱。瑾儿进一步巩固统治,授意悍将大肆捕杀唐俊、小丫两朝的遗臣及幕僚,牵连万人,虽在我意料中,可来得太快太措手不及。 彤彤原和我有些疏远。在混乱时期,她好像预感自己的灾难,和我亲近多了。我安慰她说:你对皇上的忠诚是经过考验的。再说,你是我妹妹,不用害怕,哥是你的大树。 我带一艘船去沉船的地方,命水手探察。水手说他看到沉船,但找不到入口。 于是加派人手,忙了很长时间才有点头绪。他们发现一个大舱体,密封,应该是存放骨灰的东西,外面包有铁皮,无法凿穿。 我向李泽核实,他给我道歉。他怕我过早了解实情而拒绝。凭现有技术,不可能打捞沉船,而他又抱有幻想。 我说:我向你承诺,让沉船重见天日。 我把事情上禀瑾儿,她发布诏令,向全国征召能人异士解决问题,托于我全权负责。 正当我致力于这个艰巨任务时,传来彤彤被拘捕的消息,我大惊失色,连奔皇宫。途中有人向我报告大致情形。今天上午,圣母去烈士墓地时突然休克。瑾儿命彤彤疹治,彤彤误疹。瑾儿以忤逆罪将她拘在地狱。 瑾儿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她却明知故问:你来做什么? 我就她那一个妹妹,请问皇上,我来干什么? 你的语气对朕很不礼貌。 请陛下原谅,我实在不能控制自已,我对这件事非常敏感。 为什么?朕来告诉你,一个曾经做过教主并且还当过皇帝的人甘心做另一个皇帝的臣子,却安然无恙地同朕活在同一片天下,这是不曾有过的事。朕就是杀她,也是合情合理。 对,非常正确。可我想你是英明的君王。 朕毕竟是皇帝,朕要消灭一切潜在的隐患,换作你,你也会这么做。 我下跪说:请皇上饶恕她。 你终于说一句服软的话。好,朕不会太难为她。 那是因为我嗅到姑姑的气味,但愿不是坏事,臣告退。 我又去烈士墓,一排排低矮的墓在黄昏里静默。 知情的人指引我到一座华丽的墓前说:圣母就是看到这座墓而突然昏倒。 我简单地祭扫,陵的主人我认识,叫狂刀。 我带着愧意看妹妹。我说:我没能保护你,这是我的耻辱。 这一天必然到来。我们都知道,只是不愿挑明。我倒没什么,我担心你呀,哥哥。 你为我担心,我也有不测吗? 我有一种预感,帝国马上会卷进一个能把它揉得粉碎的黑洞,哥哥,你要小心。我会在这里以最宁静、最纯洁的心为你和帝国祈祷。 还有我们的陛下。 终于有人呈上方案,那是个叫战煊的男子,曾在欧洲游历,做过炼丹师。 他向我演示一个实验。 一只空心木球,能够开合。内中嵌有铁块,放在盛水的木盆里半浮半没。不断往球中注水,球渐渐下沉;不断排水时,球又上浮。 我似乎懂了。 他做个更明了的实验,在木盆里放个大铁块,几只木球和它之间用线栓紧,通过排水,木球和铁块浮出水面。 这就是原理,利用水的托力打捞沉船。 我说:依现有密封技术,制造大的潜水船可以吗? 可以。 怎样排水? 每只潜水船载人五十员,通过人力排掉储水室的水。 人需要呼吸,空气怎么交换? 现有的技术还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缩短下水时间可以克服。当然,其中细节仍有许多待议,大体上就这样。 我说:应该没大的问题,就依你的。有进展要告诉我,任何困难我都能帮你——只要我能够。 我需要与南海卫舰队合作,并在军港试造潜水船。 可以,我写了封短信,命人给何兴送去。 王丽南邀我做客。他说在人心不稳的情况下表示二王的团结能够安抚他们。 其实,他想借此提高自身地位。我预感今后需要他,我不放弃争取盟友的机会,换句话说,就是结党营私。 我告诉含玉:今晚有个宴会,你参加吗? 谁的? 南王的。 就是那出卖主子谋取权贵的家伙? 算是吧。你别说得这么难听。 哼!我最恨这种小人,他能出卖主子,有一天也能出卖你。你少和他来往。 只是浅交——必要的应酬。你不肯,我只好一个人去。 我置备厚礼去南王府,和王丽南寒暄几句,他便吆来歌舞。主角是十五六岁的少女,翩然若蝶,轻盈如燕,含情脉脉。 我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当意识到这点,另一个意识马上跃上心灵:含玉,你要对她忠贞。 南王说:她是我妹妹,叫小云。你看,她多像一朵灿烂的云彩。 舞毕,小云为我斟酒。 南王说:她对您仰慕很久了。 我看她,她把脸偏下,桃红色的晕,烛火摇曳,为她惊艳的美而颤栗,那红唇盈目。 若东王不弃,小云愿终身伴随。 我觉得其中有所语:你想达到怎样的目的,直说。 不,我没有目的,我只是出于对您的敬仰和爱慕。请您来是我的主意,与哥哥无关,不要怀疑我们的衷心。 我说:好吧。 第34章 我并非质疑你们的动机。 东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您,但梦里与您长相厮守。我们共同成长,共同年轻,共同经历人生风雨,我能清楚勾勒你的面容,对您的起居饮食我无所不知。我要嫁给你。 她的声音、语言、面容温和的表情,像阵风,从遥远的我心外的某个地方携来一粒花种,长出五彩花瓣,心花怒放。于是我和她之间,产生一种微妙的意识,我不能表达。但说快意又远远不够。她或许知道我的过去。 我说:我有未婚妻,对不起。 南王叹息一下。 小云说,哪怕是侧室也行。自我看到你,我就发誓和你在一起,我为你活着。 容我考虑一下。我犹豫着。我爱含玉,这层感情不变,可我又对小云怀有极大的好感。我没有必要只娶含玉一个。况且含玉爱我,她也理解我,为小云,为我,她会妥协。我没表态,我说:我该回去了。 南王不留。小云说:你快回去,含玉姐姐等着你呢。 她真为我着想,她只要做侧室,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告诉含玉我的想法。她说;爱是专一的呀。[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我明白,只是小云的要求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我说影响就影响。你不改变你的初衷? 我---- 还记得你对我母亲作出的承诺? 我要好好照顾你。 那么现在? 我小声说:照顾也不是娶。 是吗?她眼睛含满泪水:你敢说这样的话,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不,含玉,我----- 走啊! 我带有一丝歉意回去。 可回到住处,我又理直气壮。她含玉凭什么对我那样。我好歹是个王。我可受不了她的公主气。未来的王妃不是这个样子。 周洋发来战报,他的军队已打到福广外。他请示下一步计划。同时他又说清军攻破南京,弘光政权结束。史可法不屈而杀,礼部尚书钱谦益降,仍任原职。大将郑芝龙降,与其子郑森反目。郑森坚持抗清,与大亚和解,移师南澳。 我们找不到皇太极的遗诏,至于密约,更无踪影。何兴说唐俊当初为得到荷兰人的信任,把圣旨和密约烧了,如何是好。摄政王和孝庄皇太后联手把持朝纲,朝廷上下全是他们的羽翼。 第三卷第三十一章:离间 朕给你们两天时间商量,周洋将暂时修整军队,你们的建议会深深影响朕的决策。 缳姐姐说:清军号称铁骑三十万,步兵五十万。我们只有区区十万。依清军气势,不出三个月就能逼到国都。仅凭我们一方之力,必败无疑。 我说:你别悲观。三个月,我能训练一百万军队。 仓促而就,军队素质差,不为上策。我有长远之计,只要皇上愿意屈尊。 你说清楚点。 自去帝位,扶立明王室。 我斥道:姐姐,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瑾儿闭上眼,她的脸冷峻异常,如千年冰块凿成的像:你说下去。 我们与明王室为敌三百年,仇怨很深。我知道皇上难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很多人也不愿意。然而,这是救我们统一中原的唯一方法。现在全中国都在反清复明。论势力,有明王室残余的藩王,张献忠、李自成的余部,郑森的军队,还有残余的各将领,加起来不下四十万,可资利用。我们以“反清复明,光汉排满”的名义把远在缅甸的永历皇帝迎回,挟天子号召天下群雄,大事即成。那时我们再废掉明王室,天下岂不尽归陛下所有。 姐姐的意思似有几分道理,但我认为,我们与明王室有本质区别,来不得半点妥协,否则就背叛神圣的信仰。 这不是最重要的,在一个强大邻国的威胁下,信仰不起作用。我们还要立即终止排斥地主的活动。相反,应归还他们的土地,鼓励他们兴办团练武装。这样,我们就能团结地主,形成一致抗清的局面。 何兴说:一旦地主的力量强大了,我们就不好控制。历史上有这个教训,东汉末年,朝廷为镇压黄巾党起义,允许各州县征兵。结果,各地军阀反灭了朝廷。我不赞成发展地主武装,我坚持依靠农民,给他们土地或是自由。这对商业是有利的。 我说:姐姐忘了本,再好的计划也没用。我们解放农民,把土地给他们,他们才支持大亚,这是国家根本,动则亡国。如今全国抗清是第一要务,对待地主要宽缓,我最怕他们挖帝国的墙根。 瑾儿说:你们的话都有道理,非常时期就有非常对策。还有第三种意见吗? 大殿内无人应答。 那么明晚,东王和西王来寝宫,朕希望你们达成一致。退朝。 我明白了,缳姐姐和哥哥一样,做了明王朝的狗。她嫁给明廷的大将,于是整个骨子成了他们的。我没错。我捍卫我的信仰,我的圣教,若皇帝软弱,我会采取非常手段。 弟弟,如果你坚持你的立场,含玉你永远不能娶,她是公主,明朝的公主。 我去暖云阁见含玉,我不打算向她道歉。我希望没就此将过去不愉快的事忘掉,以免陷于尴尬,或是酿成苦酒。 她不自然的笑,然后是我笑。我知道她没忘却,但想复合。 我说:这里还习惯吗? 还好,即使不舒服,每天见你一面,我就坦然了。 我很忙,我真想多花时间陪你。我---- 她的小手捂住我嘴:别说,这里不是凭添无谓烦恼的地方。 我捏住她的手,反复的搓。我的心激越起亢奋,她感到我身体的表达,含羞地低头。 我像男人做一个强硬的动作,支撑她的颔。她的美丽脸庞像诱人的禁果,我还没吻过她的唇。 含玉则乖乖闭上眼。 我很知趣地----- 门突然动一下,含玉惊乍推开我。扫兴。 一会儿人才进来,是银莲,她的表情过于紧张,也许她看到了。她手里有卷圣旨:东王原在这里,含玉小姐也在,正好,陛下有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王凌空与含玉公主情投意合,历经风雨,真情如金。朕深为欣慰,决定赐婚,表率全国。钦此。 含玉的眼眶泛着喜悦的泪。 我体会到逼人的杀气,有人瞄上含玉。 含玉说:谢主龙恩。 我说:圣旨我不能接。 含玉充满迷惑。 我问银莲:西王去过皇宫? 这---- 你别瞒我,是西王的意思吧。 西王的确入过宫。她委婉地说,皇上临政不久,你就违抗圣意,这不是好兆头,先接下来再做打算。 我决不接。 含玉厉声问:为什么,我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还有陛下的圣意。 关系帝国前途。西王想叫我和你们王室联姻,拉拢你们。这会给国家带来灾难。她利用你向我施压,你要理解我,支持我。 她背对我:我不能理解,我们的婚事是两个人的事,和大亚国无关。你不要我了,你嫌弃我了,嫌弃一个亡国公主——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财富的平民。你直说罢。 我对银莲说:我愿意承担由此带来的一切恶果。你瞧,这里够乱的。 我尽量把你往好处讲。银莲知趣走开。 继续对付含玉,我说:你怎么不理解我? 是。我不懂,我没有那个小云善解人意,你去找她。 你说什么话!我说过小云善解人意? 你说了,说出你的心声。你娶她就能和南王联盟,你的事业将无可估量。我只会毁掉你的政治生命,大好前途。我生来就是你们明教的仇敌,你去吧。去追逐那片你痴迷的多彩的云。 你大大伤害我的感情。你在逼我走向我们都不愿看到的极端。西王的险恶用心生效了。她这蛇蝎妇人! 她呜呜的哭,然后走向我,抓我的手反复的搓,似乎要回到那份感情里,直到我的心化了。我双手搭在她肩上,我知道她要做什么。她的嘴唇向我移近,这令人心醉的柔情。 但接着瞬间,她粗暴地践踏我,全变了。她撞开我,桌子翻了,器具发出清脆的碎响。 我坐在地上,倚定桌子。 侍卫官闯进,拔刀警备。 我摆手:退下。 刚才感觉怎样? 我的心热情似火,是你伟大的创造性破坏,把它变成冰,我没有一点自尊感了。 我的感觉有这十倍的痛苦,我不明白,患难时我们坚贞如铁,安逸后铁锈烂了。 我“咯咯”冷笑,尽管不知为什么。我看到她眼睛里,经泪折射扭曲的脸,那是我,还有我的心灵。 她走了,无声无息,没有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她心中已然没有我了。 我看着她走,想留她,于是扬起手,我的心声却卡在喉咙里,呆滞看她。 侍卫官要追,我说:别追,她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 含玉回头,说:你还是我的凌空吗?女孩是要用心呵护的。 天很晚了,她没回来。风撞开门,撕裂了静寂。我仿佛看到她立在门外,她说:我走了,你一个人孤单。她的幻影飘走,只剩裙摆一晃一晃,抚人心房。 为什么不娶含玉?还等什么,我只要含玉就够了。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我走出屋大喊:含玉,我娶你。你是我的王妃,唯一的妻子! 声音在天际里一去不返。 围来一队兵,侍卫官说:东王,有事吗? 第35章 你们和我一起喊,就说:含玉,我娶你,你是我今生惟一。 第三卷第三十二章:扭转星轨 我坐在礁石上,有星星也有月亮。含玉会来找我,她离不开我。她说过,你要好好照顾我呀。她怎么能弃我而去。 我在银灰色的天上看她的样子。长发向我呼唤,我感到灵魂与肉体分离,飞升而去。她说:我怎么能与你分离。 你想见她? 我偏头,看那说话的女子,她不是彤彤,她是空灵。 我抓紧她的手,一瞬间我热泪盈眶,你是迷失的我吗?你是沉迷的空灵吗? 我要向你告别。 你不要走,我会想你的。 我要跟少白走。 你们真幸福,我很羡慕。 她向海那边望:那是我的归宿。 我看到了少白,他专注地等。 我有件紧要的事要告诉你。 你说,我会铭记在心。 离开这里,对你,对大家都有好处。 为什么? 我没法向你解释。 我不走,我的理想和抱负只能在这里生存。 你会品尝自己酿造的苦果,我的劝戒只是徒劳。命运的轨道是任何人也不能改变的。 然后她向她归属的地方去,我见少白伸展双臂,将她拥入,渐渐模糊。如烟卷入大海。 我还没问你你就走,你说含玉能回到我身边吗? 那一夜我难以安眠,生命的意义空灵飘渺,我无法参透,空灵的话也许的对的。我忽然很冷,可没有姑姑,没有雪姨,没有爷爷抱我。我和人群越来越远,我走着只有自己的路。那么含玉,你能陪我吗? 第二天,我和姐姐谈了很久,我设法使她接受我的建议。我们是强盛无敌的,没有必要结盟。你的行动只会灭亡自己。 姐姐说:你还年轻,办事稳重点。 我已是王了。 可你还不是皇帝。 结果我们不欢而散,我预感会有极大的事发生,为帝国大业,我得做点什么。 剑殇英姿勃发,他带着骄傲的表情问:东王,需要我就吩咐。 你要听我的命令。今晚,你将军队包围皇宫。 他似乎预料到了,一点也不吃惊:好的。 你不问原因? 您英明伟大,我相信服从您的意志只是上天履行的职责。 你好像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不,如果有,我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然后我见南王,表达我的意思。他说:我全力支持。 最后,我集结我的全数卫队,我们一齐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天下起绵绵的雨,叫人心烦。院子里,卫士们冷漠的脸,雨珠掺合汗水滚下,打到地上溅起浑浊的花。 南王差人告诉我,事情走露,西王率兵来杀我。 门豁然大开,剑殇身背十剑,拜倒在我面前:请允许我保护您。城防军正包围皇宫。西王的人马上会来。 冷风从门口灌入,裹在旗杆上的东王大旗被猛烈撕开,飞扬如焰,飘舞的声音震撼人心。我握住紫电,蓄势待发。 姐姐出现了。她的声音被吹得无韵、怪异、发颤: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我未曾想杀你,可惜你来了,不能回头。 我要忍痛除去你。你不像我那可怜的妹妹,夏空灵已经死了,她被你杀死了!你不过保留她的记忆,借此骗取荣华富贵,却还想颠覆圣教,我不会顾惜你,我要手刃你。 我几乎把剑柄挤碎:来呀,该来的躲不过。 于是在这绝美的天气,时间,展开一场令人心醉的厮杀。雨大,起雾霭。生与死,乐与悲都捉摸不住。我像个旁观者,静静品享这难得的搏杀。血流成湖,死者以惊恐的面容留在人世,生者还继续挣扎。 一面旗帜张牙舞爪向我飞,我暗暗打出气墙。姐姐破帜而出,那愤怒的瞳孔映着我冷酷的脸和木然的眼。剑打在气墙上发出淡黄的光和幽香。 我哭了:姐姐,你好狠。 她的眼中含一滴泪,她的力更猛了:总是你无情,你太任性,啊----- 我感到压力剧减,剑殇剖开她的腹,血沿剑汹涌地流,她发抖,握不住剑。我撤掉气墙,承受她一剑,她可以倚在我肩上,等待死亡。 姐姐,你好狠----- 战斗很快结束。因为她的人都死了。 我感到莫大的快感,生命随伤口流逝,我听姐姐呻吟:你是梦了,还是醒了? 我不知道,两个人深切的伤痛。 南王的卫队和城防军包围皇宫,和禁军对峙:我要见皇上,姑姑的托世灵童。 剑殇说:东王,我们一块进宫,我要给您卫道。 我一个人够了。皇上不敢拿我怎么样。如果我一个时辰后没回来,你们就冲进皇宫,废掉皇上,扶立周彤。 我走进皇宫,禁军分道。瑾儿一脸怒容地坐在榻上。 你不该杀西王,她毕竟是你姐姐,况且朕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案,可你----- 为了保障帝国按它自己的轨道运行,我必须排除所有危险因素。 包括杀朕? 如果您也是那个因素的话。 朕要杀你呢? 我的人会冲进来,拼个鱼死网破,就当殉教。我想,你不敢杀我。 她冷冷地笑,拍亮翠掌,走进一个人。他的衣着和模样与我毫无二别。 她下榻,轻盈舞剑,最后抵住我的咽喉:这个人才是东王。你说朕会杀你吗? 我想我必死。我闭眼:割吧。我听到姐姐的话,也许我死了,就真的醒了。 啊---- 我睁开眼,那人倒在血泊中,手脚抽动,吃力地说:陛下,不是这个样子---- 他死了。我说:你放我? 朕不忍心杀你。 军务怎么办? 可能你是对的。算了,叫你的兵撤走,不能再乱了。 事后,我一直不懂,她居然放我。即使是姑姑也会对我痛下杀手。她和姑姑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姑姑、剑隐士的腕上都有蝶形烙印,这里面有什么文章? 然而,我实在没精力思考此类问题。含玉带走我大半个心,我感到她的孤寂、流浪、伤心。 周洋发来战报,他正经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对手是吴三桂。 我的心又痛。夏空灵带走她的自由,而她的记忆、情感残留在我身上。那年我看哥哥意气风发,奔跑原野,追逐太阳。我以为他能给我带来希望,他却捧来阴霾。 我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劝他回归帝国的怀抱。至少他是汉人,不能为满人卖命。 战争继续。信回复来,他大大斥责我轼杀姑姑,残害手足,图谋教座。 哥哥,你居然如此伤害我。 第三卷第三十三章:南王之死 战煊向我呈报他的进展:潜水船研制成功,请东王去军港观看。 我去军港,看到战舰拖着四只巨大的椭圆形球体去沉船的地方。我的侍卫官惊嘘地说:天哪,什么东西。 战煊说:请东王下令打捞沉船。 我扬手:开始。 几百名战士爬上球顶端的舱口下去。我不清楚里面有什么操作,只见水从球的缝隙处流入,球渐渐沉没。 然后,几个水手挽上绳索下海,不久上来。他们说栓好了。 战煊说:继续。 他们又入水。战煊向我解释:他们去敲击潜水船,告诉里面的人一切准备就绪。 渐渐地,潜水船吃力地浮出水面。同时浮上来的还有沉船。 我叫侍卫官:去告诉李将军,我们办到了。 船顺利靠岸,铁箱被抬过来,它十分鲜亮。三千将士的魂灵就锁在里面。 我放下心里包袱,拍拍木箱说:你们自由了,这是故乡的土壤。 从潜水船里出来的士兵非常激动,他们是历史上第一次运用此手段的成功者。我说:我给你们厚重的赏赐。还有你,战煊,你很优秀。 谢谢您的夸奖。 你想要什么赏赐,高官金玉? 不。我有一个朴素的心愿。我曾向朝廷上书,要求发展热兵器,推广毛瑟枪,研究新武器,但不被重视。 这我理解,朝廷最关心的是商业的运作和领土扩张。 可是,强大的国防力量现在看来日益必要。 我支持你,但远远不够。你应该发明新式武器,尤其改进潜水船。你怎么啦? 战煊的脸色灰白恐怖,他指着我身后,支支晤晤:这-----怎么回事? 我掠后看,那条沉船在没有任何动力的情况下驶向远处。陆上的水手喊道:船上有人吗? 可没有回音。 我害怕,带战煊回王府。 侍卫官报告:海军试图拦截那只船,但船空无一人,然后在原来沉没的位置再次沉没。何将军感到异样,下令封锁军港。大司祭和李将军去那里了。 我想有某些不散的英灵留恋这条船,要带它重复悲壮的历程。 继续讨论潜水船。 战煊指出潜水船遇到三大问题:动力、视察、空气交换。频繁的浮出水面,打开舱盖就可以完成空气交换;提高密封技术,装置拨水轮,能够解决动力问题;最困难的是视察,利用光的折射,能够观察水上的活动。法兰西的制镜技术非常纯熟,达到我的要求。玻璃镜昂贵,需要财政拨付,东印度公司提供这项服务。水下观察问题没解决,如果使用镜子,水压足以把它压碎。而且,木制的潜水船不宜太深,水下又有暗礁。在水下不能观察的情况下,若要航行十分危险。 第36章 即使掌握暗礁分布,洋流的影响也非常不利。 我最关心的是短时间内把它直接改装成武器。 可以,不过缺点很大。 你说说看。 潜水船只能在没有暗礁的海域航行。 在中程屿和陨星之间的海域没有暗礁,适合水下航行。而且距离短,不需要浮上水面,敌人不会轻易察觉。 我们正在研制水弹,它同时遇水和空气就能爆炸。潜水船适合使用这种武器。 我将在中程屿建个军事基地,和陨星相呼应。还有,潜水船浮上来时,能否当作战舰使用? 理论上可行,但不是现在的技术。 我们入宫觐见陛下,告知计划。瑾儿认为很有必要,同意,命我负责营建基地,命战煊改进潜水船,并纳入国防开支。她亲自给这一计划命名为“亚战场防御”。 我望着海平面,看到风帆旗帜,然后是船,地球是圆的。 我听到后面有个熟悉的声音:你危险, 我转身,看到的只是往来穿梭的兵,也许是幻听。剑殇过来,把一封信笺给我:东王,知道西王为什么杀你吗? 不知道。 您看看南王给西王的信,我在西王府搜到的。 于是我展信而览,信文如下: 东王谋逆,会同剑殇调集军队,我派军护驾,请西王清君侧。 这恐怕不足以证明姐姐因此出兵。 他又给我一信,上有御章:这是皇上给西王的密旨。 尽你全力,在最短时间里诛灭东王。 剑殇说:南王一定告知皇上,皇上下诏除我们。 我心中有个疑团,皇上对南王的话很信吗?再说,她要杀我,先前我早就死了。剑殇一定有问题。 南王也是王。他想造反,未尝没有可能。他攫取伪帝(小丫)的信任,做上大将军,不过一天就置她死地。他还巴结您,施用美人计。他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您千万别----- 你知道他妹妹见过我? 我------ 他的眼里风沙弥漫。 我要提防的人是你吧。 我回王府,闷头睡觉,不能自已地胡思乱想,姑姑、雪姨、彤彤、瑾儿-----我对剑殇的怀疑加深一步。他竟关注我的私人生活。诚然,或许有知情人把我和小云的事告诉他。他应明白,他不该说这种引我疑心的话。然而,他又为我进谏。我岂能怀疑他的忠诚?可-----不想了。我勉强入睡,又做了个奇怪的梦,这其实不是梦,而是五岁那年的经历。 姑姑卧在宽大的榻上,我跑去亲她。她的脸雪白雪白,只是长着一丛淡淡的蝶斑。我说:姑姑,你脸上好多蝴蝶。 姑姑僵住笑,好久才舒展眉头,仍笑道:是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千万别说出去,否则我会死。 我醒来,不觉泪湿枕巾。姑姑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我甚至嗅出遥远的某一天她在我身上存留的香味。 还有那只蝶形记。 我下床,披上袍,走出屋。大院被月镀上银灰,南边天上有火光的兆象,地有规律的振动——是军队的踏步,兆象向我靠移。 卫队警戒,在府外布防。侍卫官问我是否通知剑殇。 我说:不要,顺其自然吧。 南王带他的兵包围王府,他进来,捧着皇帝的诏书,我的卫队被降伏。 查东王夏凌空阴谋叛逆,罪证确凿,即行处死。 我说:我是死过多次的人,不在乎这一次。 他展开剑,说:听说你的紫电举世无双,我想和你比试比试。他的眼里充满怨诉与哀求。 我不得不召唤紫电。 东王,我给你卫道。剑殇自屋顶现身,跳在我面前说:诏书是假的,王丽南想当皇帝。 我说: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办? 杀得干干净净。 他们之间展开一场令人心醉的舞,刀剑相交扯出一道亮丽的火光。如燕子般翩翩,潇洒,飘逸,长袖灌满风,粗实无比。刀气剑流在大院激荡,将士们聚精会神地看。 我感到低沉的呼吸声,凝重而深远,我闭上眼,排除一切杂音,静静聆听。我知道这个人就在附近,他冷冷观看这场游戏,他必定是游戏狂。凭他的武功,杀我易如反掌。然而,他使我卷进去。武功达到这样的水平,难道是他?不可能。 他期待我出手,这样事情会闹大,若我没猜错,诏书真是假的。我和瑾儿的相互信任是战胜他的唯一资本。 我宁愿死,也不愿叫局势失去控制。不然真中他的下怀。 我睁开眼,看到这一景:剑殇在十步外翻转左手,打出掌气,那光像幽蓝的火焰,着于南王肩头,他重重摔倒。 剑殇复逼过去,欲了结南王的性命。 南王用哀怨的目光看我,他渴望什么。 我说:剑殇,你放了他。 剑殇不听。 我掠到剑殇前面,南王一跃而起,握住剑向我砍。我招架不住,他挺身,自己中我一剑。 而他的剑所指的是我的后方,那是剑殇。南王瞳孔放大,如水波荡漾。他的怨恨却凝成黑色的冰快,永远留在我心里。他温和得拍拍我的肩,倒下去,肩头是只六指印。 南王的兵跪礼,他们服从我的指挥。 第三卷第三十四章:逼宫 剑殇说:东王,我们杀进皇宫,您来做皇帝。 我摇头,走进屋,门敞着,我说:你们不要离开,然后关上门,探看环境,确信无人监视。我打开南王的纸条——他临死时给我的——握住我的剑,自切,和我靠得那样近,只为传递这纸条,上面仅八个字,其中四个是:照顾小云。 我知道南王杀我的真相,他被迫,又不屈。因此他选择死,让我识破阴谋。 我马上意识到小云的处境。我烧掉纸条,打开门,却见小云跪在地上,面对她哥哥哭泣,她手被反绑——有人绑架她,胁迫南王杀我。她逃了。 我说:小云,你危险,过来。 她边哭,边向我走。 我敞开胸怀,让她躲到哥哥怀里。 剑殇异常迅速地绕到小云面前出鞘,他顿一下。小云一声惨叫,不省人事,双目有道长口。 我怔住,小云竟这样的倒在我咫尺之外,我展开臂,却拥不住她的生命。我负南王,负小云。 剑殇的眼中有薄薄的雪花色,他是内疚而泪?他说:斩草除根,我们不得不消灭一系列复仇因子。 我沉重地点头,抱起小云,她残留气息,像个破碎不堪的玻璃人儿。我叫王府的大夫给她治伤。 剑殇跪下说:东王,皇帝无道,四王之中毙了两王,北王还在前线,只有您能力挽狂澜,况且您杀了南王,抗旨不死,别无退路,唯有杀入皇宫,重振帝业。我们城防军拥戴您,军队集结待命,只等您一声号令。 既然如此,我只好下手了。 于是我点齐一干将士,率领人马开向皇宫。 其实,我并非想决一死战,我察觉剑殇对我不忠,隐约还有其它东西。我要顺水推舟,接近瑾儿,和她单独谈,明确我们的处境,合力商量对策。我会对侍卫官说,你的任务是使城防军和禁军免于冲突,若不可避免,你要支持禁军。 我禁不住喃喃自语:就这么办了,帝国命运,全系今夜。 剑殇说:是的,流血牺牲。 快到皇宫时我发觉我忽视一个重要问题,如果我叫卫队处于设想中的立场,等于暴露了我对剑殇的怀疑;如果不,卫队会被煽动与禁军交战,正中剑殇下怀。 我命令打道回府。 东王,您怎么啦? 我还能忍,为帝国内部和平,我甘受委屈。 可是,受委屈的不止您一个,还有天下百姓。他们不能受委屈。您为帝国大业,在外患之际力平内忧,防止暴乱。只有结束女皇的统治,才能巩固基石。 我说:帝国命运,全系今夜。你是对的,我不能软弱,现在调回去。 我改变想法,我须测试我和瑾儿间的信任度,我不能与她直接交谈,那个人可能一直监视我。她若对我信任不够,我就立即杀死剑殇,而那个神秘人物,我也许永远也不知道。 若她对我无限信任,我就等下去,与瑾儿共同编织罗网,把他捉住,以绝后患。 我看到为我牵马的兵士,背影很像爷爷。我说:爷爷假如活着,也不会怎么乱了。 帝国命运,全系今夜。 禁军已布置好,和我们对峙,瑾儿就在眼前。 我下马,跪下,说:皇上万岁。 她问:你带兵过来为何? 我是来护驾的。有奸恶小人妄图离间的我们的君臣关系。南王发布伪诏,逼杀我,我已为陛下请君侧。您不会杀我,是吗? 然后我看她,我从她眼里读到的平静,信任和委托。她似乎说:是的。 朕知道你的忠心,朕确未下诏杀你,我们不要受离间,要相互信任。 臣知道,臣告退。 故事将继续,会更悲壮,更惨烈。 在回去的路上,剑殇很不高兴:东王您太妇人之仁了,难道您怀疑有人从中挑拨? 不,皇上一定要杀我,她不过使缓兵之计。姑姑的忌日就在这个月,你知道吗?我不想教她伤心。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回王府,看望小云。医生说她已脱离危险,并且双目暂时失明,恐怕要过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我问她发生什么事,她不答,只是哭,也许她什么也不知道。 为确保小云的绝对安全,我送她去躔星神庙,拜托大司祭照顾他,我的生命是帝国琴弦里易断的一只。 第37章 大司祭把小云安排到星象室,对瞎子而言,那不是禁地。 大司祭对我发出沉闷的吼声:你毁了这个帝国,它渐渐被黑洞吞噬,不可逆转。完了,全完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你又何时听我的话?我们像是天生的对立。而且我自认我所做的完全正确,我不后悔。 那艘沉船是个危险的信号。无数的生灵离开陨星。他们知道陨星灭亡的日子不远了。 有我在,我决不叫它死掉。 你在说不着边际的话。 我们走着瞧。 我去看小云,她自己摘除纱带,看飞舞的星。 你能看到? 不,但能感觉。非常神奇,我像多只眼睛,我看到一切痛苦快乐背后的永恒真理,它们简单而美丽。活着,就要死,对,够了,各人生命的形形色色的遭遇没有意义。 你这么想? 可是,我心里有莫大的压抑,我要抒发我的压抑。这样对我的恢复有好处,请听我的故事: 我从小就与哥哥相依为命,我们没有亲戚。小时候常受人欺负,叫人看不起,自卑地活着。 我觉得我们是世界上最命苦的孩子,但我们从未抗争,命中注定。 有一天,一个恶少动我邪念,公然在大街是调戏我。哥哥忍无可忍,居然把他打跑。 哥哥第一次扬眉吐气。 他是我的英雄,我的大树,我的哥。 可我们招致疯狂的报复。深夜,几个流氓闯到我们家乱砸,哥哥害怕,他以瘦小的躯体保护我,任人踢打。我又惊又怕哭不出来。 一切平息,哥哥差点死了,家也没了。 我失业很久,哥哥一直找不到工作,家里没有积蓄,我不知道怎么救哥哥。 哥哥说:活不下去,我们死吧。 我想尽一切办法送哥哥到附近的教堂,让他死在神的怀里,登上天堂。 我们做了一夜的弥撒。 哥哥奇迹般撑到天亮,他的伤好一些,他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然后我们见到马丁神甫,神甫给我哥治病。期间,我们听到教堂浑厚的钟声,唱诗班安详的颂歌。 他学习识字,他的课本就是《圣经》。 不久他成了虔诚的基督徒,受神甫赏识。当时,明教还是罗马教廷的臣属。基督徒很受尊敬。 高尚的耶稣救了我们,给我们做人的自尊。 可是好景不长,在荷兰与我们交战前,教会就通知神甫尽快离开。此后,基督徒就受迫害。神甫决意留下。他说:我不愿看到一个泱泱大国的上空没有基督圣光的普照。我继续传教,不论情形多么恶化。 随着战争的升级,基督徒的境遇更加惨。教徒把神甫隐匿。 神甫对我哥说:你要继续传教,保护教徒,你把我交出去,获得暴乱人民的信任,争取保护幸存的教徒。 哥哥含泪答应,我觉得他等这句话很久了。 他做了犹大。 他肢解神甫,麻木的神甫温和地看人们。他说:主啊,不要吝惜您的恩赐,救救他们吧。 哥哥果然得到信任,领导一支沿海民兵。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那个流氓及帮凶杀了。其实,正是他们给哥哥带来今天。 理由很简单,他说:他们是基督徒。 他以同样的方式拯救基督。 在荷日葡组织的一场登陆战中,哥哥身先士卒,有力配合海军作战。他成了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又合并几支民兵,掌握较大的武装。不久,他受唐俊接见,做了将军,并把他的民兵编制成正规军,成为保卫陨星的重要力量。 唐俊之后就是小丫。小丫做皇帝得到哥哥的支持。他的军队实际控制了陨星。 然后他又杀小丫,迎回当今皇上。 我对哥哥的变化无常很反感。 他说:人活世上,有权就不被欺负。最重要的是,我要保护你,我亲爱的妹妹。 我没话讲,我也要保护我哥哥。 所以,我千方百计讨取你的欢心。我根本不爱你。 第三卷第三十五章:杀帅 我说:你狠狠地打击我,不过很好。我杀了你哥哥,你恨我吗? 因果轮回。我不恨你。或许哪一天,这话用在你头上。 你不是个好妹妹。 她笑:我感到安宁,我的苦痛消失了。 你麻木吧。我觉得异常,却说不出。 我走出星象室问大司祭:她像变个人似的,大悲后会成为这个样子?她的眼睛会好吗? 只有她的眼泪才能使她复明,可她不会流泪了,像我一样。她将这样看世界:应该这样,好了,这就够了。她的丰富情感在渲泄后荡然无存,她就成了没感情的动物。 为什么?你好残忍。 不要带着感情,这是天帝的意思。她将成为未来的大司祭。 她几乎死了,她被你毁了,你个恶魔。 不,恰恰相反,她被解救。整个宇宙,地球,生命是机械的,我们只要服从天帝就够了。可有的人不愿意,他们不断挑战,自诩为斗士,却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和天帝的游戏,你指它? 对! 可恶的游戏。你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份。 我知道但我不能说,有一天你将被唤醒。我谨慎地执行天帝的一切命令,我只说天帝允许我说的,只做天帝允许我做的。我不会叛逆,因为宿命里,我绝对服从他。有时我自己感到可耻,我明明知道结局,可以阻止很多悲剧,也许是我修行不够吧。我修炼一世居然不够,人类的劣根性多么可怕。 你在诅咒人的美好品质。只怕你修行圆满之后,你的羞耻心也没有了。小云也会是这个结局?我对不起南王,我宁愿杀她。 天帝在你的游戏里临时插入这个角色,后来他觉得不够,于是有今天的安排。他想知道,奋斗了几百万年的人类,有没有力量阻止他的决策,使小云复明,灵魂复活。 会的,我保证。 是吗? 我相信人性高于神性。 我随后吃点宵夜,看了前方战况。周洋举步维艰,军饷一时接济不上,他要支援。 天亮后,我就去开朝会,主要讨论两个问题。中原战场上,有人提议周洋撤军。我说可叫何兴带舰队驶到长江,切断江南清军的给养,然后与周洋合力消灭包围的敌人。 瑾儿同意,命何兴即日启程。 接着是姑姑一周年的祭礼,精简进行。 事后剑殇问我为什么调何兴走。 [奇书网isuu.] 我说:这是削弱皇上的实力。万一和她杀起来,何兴会支持皇上,现在这层顾虑没有了。 他笑道:东王果然要办大事。 姑姑忌日那天,清冷得很,天阴阴的,给人无限伤悲。我在后花园见到姑姑的魂灵游畅。我说:姑姑,姑姑,您别走。她听到我说话就消失了。我失落。人群悲歌,大炮鸣哀。我听出他们对姑姑时代的怀念,对现实的不满。 是的,没有谁比姑姑更优秀。 我站在崖上,看大海澎湃,侵蚀几万年的礁石,什么东西比岩石更坚? 过几天,黑血滩驻了一支军队,足有万人,打着周洋的旗号。城防军封锁海路,不准他们入岛。瑾儿召开紧急会议。周洋派人说:他知道陨星的变故,关心陛下安危,拨一万精兵回后方护驾。 瑾儿说,朕知道将军的忠心。一切以前线为重,京师安定,请将军速返前线。 一场虚惊。 我回王府,洗个澡,又写封信准备给周洋。 是夜,剑殇急匆匆找我。他总能给我带来坏消息。他说:我们截获皇上给周洋的密诏,形势对我们不利。 我认得瑾儿的笔迹: 调动你所能调动的一切军队,猛攻城防军和东王府侍卫队,消灭其主力。朕已察觉他们谋逆,朕危在旦夕。将军为开国功臣,三朝元老,切望靖难。 东王,我们怎么办? 周洋手握重兵,留着是个祸害。 我写封信给剑殇看。 剑殇说:好计,把他骗到王府,再杀掉,驻军就不在话下。 凭我和他交情,他一定会来。门外有人,谁! 剑殇穿破门,进来说:没有人。 不,他是绝顶高手,在你我之上。 我把信交给剑殇,托付可信的人,全凭它了。 我呆在书房,静候周洋过来。我该怎么对他说? 剑殇领进周洋。 我说:剑殇,你回避吧。我和北王毕竟有场主仆情分。 剑殇说,东王快点叙旧,北王的卫队还在外面候着。然后他合上门。 我说:周洋,你对皇上不忠。 不,我忠心耿耿。 可是有人巴不得你死,因为你掌握帝国的命运。 东王想对我下手? 不错。你不要怪我。 不-----你什么话。 你效忠皇上吗? 效忠。 那么,请你自裁----- 剑殇进来时,周洋倒在血泊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说:我们聊了许多。他的卫队解决吗? 没有。就等北王死。 我把北王的尸体交给他的卫队,说:北王暗通清敌,已经查实,陛下密令处死。你们把他抬回大营,封锁消息,等候陛下安排。你们只要办好,日后荣华富贵。 谢东王。 他们走后,剑殇说:你不该把北王交给他们。 我需要与这群人合作。 我们别无选择,杀进皇宫吧。 第38章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有种说不出的情愫,对六指印的记忆应该很早就有了。那是什么时候? 毫无疑问,剑殇就是六指魔王,我很小就见过他,在什么场合?那时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银莲有非凡的智慧,她似乎早有预见。在一个漆黑的长夜里,我对这个问题苦苦寻思。她来了,挑着宫灯,我感觉她在启发我。 你看这只灯,她说,里面有许多蝴蝶,它们扑翅地飞。 下口封住,只有密密的气孔,蝶儿逃不掉。它们不断撞纸壁,纸壁一突一突的,我头有点痛。 这就是你的心,你其实知道了答案,但答案锁住了,你只需要一把钥匙。 哪里才有钥匙? 很简单,启发你的记忆。小孩子的记忆力差,除非重大事件,他不会记住。但他能把记忆转移,这也是成人常用的手段,不过小孩用得更普遍。所谓记忆转移,就是他把记忆与相关的物件、时间、人联系。我知道某个人已经启发你的记忆,可不够深入。去寻找缺失的过去,你将有惊人的发现。 我懂了。 夏空灵的记忆告诉我,她有一个“百宝箱”,里面放满儿时的玩物。它就在王府,爷爷的故居里。 爷爷一生积蓄不多,我原以为箱子里有他认为值钱的东西。想不到他最看重的是他的孩子。 我劈开锈蚀的锁,打开箱子,全是些小玩意。我眨一下眼,许多东西就化成粉末,只剩些金属制品,小瓷器,不好看但有意思的贝壳等。我对一件蹩脚的小碗产生兴趣,因为它赫然留有一个完整的六指印。 我的意识块大片脱落。 当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时,很贪玩。有一天,爷爷带来一个玩伴,手有六指,我叫他六指哥。他陪我玩,我们一起做小碗,他留下这个印。只是一天,他就不见了。 他一定是剑殇。 又过了几天,我请剑殇做客。 用完膳后,我说:我收了件宝贝,想给你看看。 他受宠若惊,表示极大的兴趣,可很快就懊恼了。 看到这个糟糕的艺术品,你有何感想? 东王既然当作宝贝,一定有您的道理,我是武士,不懂其中玄妙。 他的眼睛盯紧手印,像着了魔,额上密密渗汗。 我想象冰瀑大块下坠的情形,那是他的意识。 我说:它有个不同凡响的名字——六指哥。 他压低声音问:你会对它做什么? 它虽然丑陋,可我把它当无价之宝,我会善待它。如果因为它我招致祸端,我也会毁掉。 请您记住您的话。 我们去书房看幅画。 第三卷第三十六章:野心 那是幅地图,确切的说是中国地图,除了原明朝疆域,还有蒙古和朝鲜。我提笔写字:江山如此多娇,无数英雄折尽腰。我说:为了这么大的帝国版图,不知多少豪杰慷慨赴死。你觉得还有那些需要补上? 剑殇勾勒日本岛图,说:我有个心愿,就是把日本变成帝国的一个省。 日本省?你的想法很大胆。日本民族难于驯服,朱元璋虽然急功好战,但也把日本列入十五个不征国里,《皇明祖训》里写得清楚。我听说,寒冷国度的人民像年轻人一样勇敢;炎热国家的人民像老头子一样怯弱。这话虽不够准确,民族性和气候的确很有关系。江南水乡人多文质彬彬,北方人豪迈粗犷。日本多火山地震,人民的脾气如火山地震暴烈无常。他们凶猛残忍而不讲信义。 正因为这样,如果我们不及时征服它,迟早会被它征服。 你不觉得他们太不自量力吗?弹丸小国,能有多大能耐? 我坚持我的看法。 写几个字。 剑殇写了四个俊拔大字。 我说:无限帝国,真好。 剑殇郑重说,帝国不但要继承大元帝国的版图,还要征服全世界,她才能永葆和平、安全和商业的繁荣。您必须领导我们完成这个神圣的任务。 我拿来酒具与剑殇碰杯。 他说:为大日本万岁而干杯。 我补充说:是日本省。 突然我停住了。我看剑殇眼睛,看到我和他,他就在我后面。他的形象时而模糊时而清楚。他诡秘的笑,随他的走而消失。我再也撑不住,像垮了似的哭泣,怎么会----怎么会------ 城防军和卫队包围皇宫,我只身去见瑾儿。 她穿着姑姑平常穿的衣服,更像姑姑。她端坐榻上,问:知道朕为什么坚持到现在? 我知道。你晓得我知道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老实说,一直到现在,朕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朕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姑姑的女儿。 她奇怪地问:原因? 你和姑姑很像。 笑话,朕是她的灵童。就这些? 当然不是。你和姑姑、剑隐士、张协的手腕上都有蝶形烙记,我怀疑是家族的标志。更重要的是,姑姑脸上有不易察觉的蝴蝶斑,生了女孩的母亲通常长这种斑。 多么精巧的构思呀。可朕告诉你,朕是灵童,是天之娇子。朕有最高贵的血统,有足够的资格。 要么把圣母请来,我想她知道真相。你不敢吗?你怕被拆穿。 不。她命人叫来婆婆。 我的心狂跳不已,努力平静说:婆婆,关于陛下的身世,您一定知道吧。 瑾儿说:婆婆,你告诉他,朕是神,天生的教主和皇帝。 终于有人质疑了,一定要我说真话? 一定! 婆婆温和地说:如果让我说实话,孩子,我得告诉你,你是一个凡人。 你骗我? 不,千真万确。 你就骗了朕二十年。 我不能继续沉默,我是快要死的人了。我遵照先教主的意思,把这天大的秘密告诉你们两个。 请详细地说,因为我也不清楚。 婆婆娓娓而谈: 我出生富贵之家,世代官宦。父家、夫家都是东林党人,与当时名士杨涟、周顺昌交往密切。我也受过较高的教育。 后来,魏忠贤大肆捕杀东林党,父家夫家先后罹难。我幸运的的带我惟一的儿子逃出灭族之祸,流浪于村落。我以为这一辈子就要在穷乡僻壤度过了。 我给一家财主做洗衣工,收入微薄,而且很苦,常常夜半时候就起来工作。 有一次,我洗得好好的,大概劳累的缘故,不知不觉睡着。我似梦非梦看到我丈夫,他说,今晚你要遇贵人。 忽然“砰”的一声把我惊醒,狗乱叫,阴风乍起。我以为撞鬼了,想跑,动不了。我不敢出声,听水里的动静。 也许是人。鬼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响静。 我轻轻喊:是人吗? 拍水声有节奏的向我靠近。 我“哇”地尖叫,一只湿漉漉的手抓住我的脚踝。 然后是个断断续续的女人声音:救我------ 是人。 我浑身长满劲把她背回去。我想我丈夫的托梦,我有个坚定的念头,这个女人是我们家族的救星。 我叫七岁儿子照顾她,我还得洗衣糊口,不得不分出时间照顾她。她求我收留她却不告诉我任何关于她的事。 有一点不言而喻,她小腹隆起,凭女人的直觉,她怀孕了。 平常有邻居串门,自然知道我家多个姑娘,也略略晓得她怀有身孕。我说她是我的亲戚,随丈夫逃难来我这落脚,而他男人途中死了。 这便打消大家的疑云,但像故事似的在村了传开。姑娘表面没多大反应,时常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可我心里总不塌实。 姑娘的肚子挺得很大,实在不能走动,我就叫她做些针线活,她居然不会。纵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应学女工做出嫁的衬托。 她分娩前后一直是我帮她洗衣服,我发觉她内衣上绣有一只大大的凤凰。我想她是皇室中人,至少是贵人,我们家有救了。 她分娩是时候,一直叫唤“咯、咯、咯-----”我以为是叹腔,想不到是她男人的名字。 她生个女孩叫张瑾。孩子生好后,她给孩子喂了十几天的奶,然后告别。她嘱咐我把她女儿照顾好,她会回来报答我并带走她女儿。 我把她女儿当自己亲生的。儿子也喜欢这个妹妹,她喊我妈妈。多一张嘴吃饭,加重我的负担,但也多了几分欢乐。邻居不时的接济我们。大家把那姑娘当落魄女子,十分同情。有时我就琢磨,孩子的父亲是谁呢? 一年多的日子过去了,瑾儿可以走路。 一天深夜,有人敲门。我隔门问:你是谁? 没有回应。 我又问一遍。 大姐,是我呀。 我听得这亲切的声音,是那姑娘。于是放心开门,接着一伙强盗闯入,最后才是姑娘现身。 她还是穿那时的衣服,可我的感觉很陌生。她不在落魄,她忘记是我救了她。她的态度很傲慢。 她要她的孩子,我说孩子早睡了,别把她吵醒。 她说:我很急。你别和我纠缠。 她的手下也凶巴巴瞪我。 我去里屋轻轻抱孩子,儿子睡得沉,我怕出意外,用被子把他遮严。我想可能我最后一眼看我儿子了。 姑娘接过孩子,露出慈祥的笑,然后抱她走了。她的手下拔刀子逼我,我大气不敢喘,我想我完了。这女的够狠,我当初不该救她,也怪夫君托个噩梦,接我下地狱。可怜儿子从此无依无靠了。 一声孩子的啼哭,我们都吓一跳,是瑾儿的哭声。 第39章 我说:孩子哭了,她只认我,我要带孩子。于是不紧不慢的走出去。那刻我闭着眼睛横着心,那家伙随时都能给我一刀。 碰巧姑娘也在找我,她尴尬的笑,说:孩子认生呢,她要你。 我抱紧孩子就像攥着一只护身符。 我坐在院子里带孩子,姑娘在一边看,不时问一些带孩子的窍门。 儿子大概闷热,朦胧出来。我说:你一边坐着,他就端个板凳坐,很规矩。 姑娘见了又笑一下。 直到天明时分,我的胳膊都酸了。院子里又来几个男人,其中一个说:好了。 姑娘说:我们走。你们母子也得去。 出去时,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们怎么啦?通常这个时候,总有个老头子提个鸟笼过路。而财主家的仆人早送要洗的衣服了。 随后我跟他们去南京,他们有座大宅子。姑娘说:我把宅子给你,你照顾瑾儿,别的事不用管,只吩咐下人。你儿子是可塑之才,把他交给我,我保管他飞黄腾达。 我怕她起坏心。 她说:要杀你儿子我早就动手了,不必找幌子。再说,这对我可没好处。 的确,我们处于任人宰割的地步。她是贵族,我儿子在她的照应下必能有番作为,也有希望为夫父两家平反昭雪。 我叫来儿子,告诉他,征询他的意见。 他其实不懂,只是听我说能为族人报仇,他就答应了。 而我还不知道姑娘是谁。 她把我儿子带走,我安心带瑾儿。从此我没见过他。只知道他有个新名字,叫狂刀。 她时常来看我们,竭尽一个母亲的本分。瑾儿却与她生疏,她们从未建立亲情关系。 有一次,她来时带着泪花,对瑾儿说:你父亲不要你了,你父亲不要你了。 可瑾儿听不懂。 过度的打击,她需要排遣,我就成了她倾诉的对象,于是掌握这个最大秘密。我终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就是明教主张敏。 第三卷第三十七章:真相 她把故事说得很详细。有些你们早已知道。为维护她的尊严,我讲最重要的,其实是强调。瑾儿的生母是先教主张敏,父亲是陆赫。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根本就没有灵童托世的说法。 陆赫的妻子三年不孕,怕是没有生育能力。陆赫就主动找先教主复合,向她保证抛妻,先教主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他们有了瑾儿。 事后,先教主后悔,又怕事发,冲动寻死,却本能的自救。我救了她。她也冷静下来,生了孩子,等陆赫音讯。 岂料,陆赫寻觅高人,求取神药,与妻子有了孩子,就是你夏凌空,或许还有你的彤彤妹妹。陆赫见他陆家香火延续,与先教主断绝关系。天意弄人,传授陆赫秘方的剑隐士正是先教主的父亲。他闻知此情,亦后悔不已。想来,剑隐士曾为争虚名乱开杀戒,她女儿替父受难。冥冥中因果循环。 后来的事对你们说不重要,我坚持说完。崇祯皇帝登基,肃清阉党。先教主在朝廷大臣中走路,他们上折为我夫父家平反。皇恩浩荡,先帝封我为高义夫人,赐田宅颐养天年。 我的辛苦没有白费。 先教主利用我的身份将大量金银寄托在我名下,于是把张园变成她的一个秘密基地。她还叫我联络剑隐士,又秘建一个基地,剑隐士其实不曾退出江湖。他杀死剑神,把太阿抛出江湖,引起浩劫,他的目的是削弱四大派的实力,抬升明教地位。 只是他最近的离开才算退隐江湖,都风烛残年了。 我以为瑾儿要哭,她没有。只是问: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身份? 一开始,我听到你的琴声,陆赫也会这支曲子。我假想是姑姑学于陆赫而授于你。 是婆婆教的。 婆婆说:东王的话没错,先教主先教我,再要我教她。她经常弹这支曲子。 我没听她弹过,她把张园当作真正的家。还有,你的管家揣着姑姑的灵牌死。虽然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我确实从那时候就更加怀疑了。让我们忘记前人的是是非非和留给我们的伤痛,快乐地活下去。 帝国正在流血,我们必须制止。 剑殇进来,他说:东王你怎么还不杀她? 够了,该结束了。国家再不能这样乱下去。 不! 你冷静点。 剑殇举刀,向瑾儿走:东王,我是你的卫道士,更是帝国的卫道士。 不,你会杀了陛下的。 没有谁能阻止我,包括你。 我无奈地在他背后划一刀,他应声倒地。剑殇,别怪我。 瑾儿正襟危坐,颜色不改。 我们松口气。 婆婆说:这深深的痛伤何时是个尽头? 我们听到神秘人的狂笑,大殿发抖。我的心被震碎!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爷爷,怎么会是你? 他现身了,我最怕的面对。 瑾儿说:剑殇背后隐藏的大人物竟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死的是我的孪生弟弟。 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您会造反。姑姑叫我提防的人是您,这是为什么? 我们明教有会议制的好传统,四王与教主身份平等,共同处理教务,圣教蒸蒸日上。你姑姑统一全教,不复古道,一人独裁,迟早会毁了圣教。所以在你五岁那年,我暗中策划,发动政变。 就是那场卫道的内战? 他点头:我败了,但没暴露。于是我隐藏着,伺机东山再起。表面我上对教主恭恭敬敬,暗里挑拨三王党和教主,想收渔人之利。然而教主还是发现我了,因为她叫我和二王打香山。你以为是分散三王党的势力,叫我牵制二王。其实是二王牵制我,把我逐出教廷。因此我没走,叫我亲弟弟假扮我出征。我在岛里观察局势,结果是戏剧的,我们都忽略了唐俊。而他做了最大的赢家。还有件事我没想到,不弃也是唐俊的人,他胁迫张敏下诏杀玫瑰。玫瑰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姑娘,我就杀了不弃。 他是你杀的?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我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当然。你以为张敏会杀他?张敏巴不得玫瑰死。飞霜去追诏书,张敏就下她毒手。后来我们班师,我原以为能斗倒唐俊,岂料事情复杂,我就出走去苗疆。直至周彤找我,我才有信心再斗。可是江湖传闻你没死,又有“灵童托世”。我把计划想得更长远。在卫国战争中,我弟弟扮做我,造成“东王战死”的假象,利于我今后的行动。剑殇早是我的人。我叫他挑拨新封的四王和皇帝的关系,削弱你们的实力。 这么说,那些诏书是假的? 是伪诏。连笔迹也是模仿的。你们虽然杀了剑殇,但为时已晚。城防军听从我的调度,他们打开监狱,将死囚组成一支强军。周洋已死,你们没有指望。 我佯做冷笑,可我的悲哀大于得意:是吗,如果我杀掉你呢? 没人能战胜我。 剑殇跳将起刀,照他面门砍。刀却断了。他往剑殇腰际一扫,剑殇砸到石柱上。 我全身练得刀枪不入。 这我知道,不然也不会怀疑你。上次诈死,你弟弟重伤不死,剑殇结果他的命。我当时肯定不明白,为什么你刀枪不入,还是受了伤,我当时以为是你的气门破了,可剑殇又为何杀你?后来我看到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我才意识也许你没死,死的是替身。而剑殇怕替身不死露了马脚,才毙他性命。接着是王丽南的死,他给我一纸条,写有“小心剑殇”四字,然后是小云,剑殇那一刀极细,没杀她。我怀疑小云不是自己逃的,而是剑殇放的,剑殇向我暗示,王丽南受人逼迫。我从中看出剑殇可以争取,毕竟他亲手杀你弟弟,怕你报复。而且,他还有良知。 难道我没良知? 瑾儿说:你没有。 更重要的是那幅画,他写的四字其实是“东王未死”。那一刻,我全明白了。我心痛啊。 我也识破你了。 我不信。 王丽南死的那晚,你调兵去皇宫,折返两次,你说了两句话,帝国命运,全系今夜。语气大不相同,所以我猜到你可能识破我,来了个将计就计。 我也是,看来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现在,我赢了,我杀你们易如反掌。 我拔出剑:知道我为什么叫剑殇杀你吗? 难道----- 不错,为了你的气门! 啊!----- 我吃了一惊。 含玉从容收剑,宫中扬起的帷幔又沉重地放下。她说:气门就在他的左掖下。破了气门,人就好对付了。 我叫剑殇杀你,只想察你气门。你那一招恰好暴露了,因为只有那个地方是闭合的。所以你使不出全力,也杀不了剑殇。 我还有军队。 我们听到片刻的厮杀声,接着平静。 周洋带兵闯入,说:皇上,臣来护驾。 我说:周洋也是装死。那晚上我写了两封信。我把剑殇引开,偷天换日,和周洋演了一出戏。 爷爷放声大笑,转眼间闪到我面前。我一样可以杀你。 不,不要。含玉失神,放下剑求他。 我说:爷爷,我还你的命就是了。 是你杀了空灵? 她回去了。她活的很幸福,我保证。 他掐我脖子的手有力却勉强:你骗我。 你可以杀我。我一直把空灵的亲人当我的亲人,我和她是一个人。当我听到你杀了不弃时,我就不想活了。 第40章 不弃?他怎么啦? 原谅我,我不能说。 你说! 你杀我罢! 他放手,说:你死了,谁来统治帝国?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他走出大殿,弓箭手,火枪手一齐指着他。 我说:爷爷,您别怨我,国法无情。 我要国旗裹身。 我摇头,跪倒:我送您。您走好。 预备——放—— 我眼前漆黑,我很晕,很晕,很晕------ 第三卷第三十八节:回忆 直到后来瑾儿告诉我,爷爷没有死。在最后时刻,她饶恕了爷爷,卫士放了空枪。他已是废人了。 我和含玉冰释前嫌,达成谅解。如果没有含玉的赌气出走,她也不会发现爷爷,并在关键时刻救我。我重回精神饱满的状态。 剑殇被囚禁,他曾是爷爷的帮凶,但及时改过,配合我们行动,仍争取部分人同情。 瑾儿私下对我说:朕决定杀剑殇,他对朕的统治构成潜在威胁。不能让别人保护他,不能给他的部属提供叛乱的口舌。 我没反对,算是默认。我不敢得罪这个女帝王。况且剑殇实在不能脱罪。我只是有一个心愿,或是两个心愿一起完成。 奉天承运,大亚帝国皇帝,明教主张瑾: 朕对发生的叛乱非常痛惜。这是一场由奸佞小人挑起的政变,他们欺骗善良的信徒,使其无端而死。他们妄图与神对抗,结果身首异处。朕的威力已在镇压这场叛乱中体现出来。朕警告那些投机分子,以此为镜。鉴于原城防军统帅剑殇的谋逆及特殊贡献,朕特赦其死罪,罢免一切职务,即时驱逐出境。 我去星象室找小云,她已成一樽木刻,淡然如水,甚至比冰还冷漠。我说:剑殇要走了,不去送他? 不去。我要送他的话,会有许多不知道的事发生,打破原有的平衡。 只怕你终生后悔。 我无所谓后悔。 不,一定要去。即使动粗也得叫你去。 大司祭说:小云你去,这是命运的安排。 小云答应:好吧,这是命运。临走时我瞪大司祭一眼:你不怕她一去不回? 她会回来。她是天帝忠诚的仆从,这里是她的归宿。 我带小云去剑殇的住处,把她藏在屏风里,说:你只管听,别出声。 接着我叫来剑殇。 我说:我没能保护你。 我不怨你,只要我活着,我就很坦然。 他还不知道,死神在码头徘徊。他问:小云怎么样? 托你的福,好了不少。要是别人划那一剑,她早死了。我似乎感觉你和小云之间有常人不易看出的情感。 不-----他埋下头,又抬起来说:是。 你不是个优秀的武士,因为你背叛你的主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好情人。有什么阴影笼罩在你心头? 这层阴影笼罩我很久了。 我是孤儿。从我真正有意识时,我就知道我生活在东王府的一个偏僻小院里。我没有父母,有的只是即要接受的重大使命。 我希望和窗户外面的孩子们玩,可照顾我的人不允许我看他们玩。他向我讲述难懂的经文,我更乐意听故事。我想自由,这种感觉不强烈。因为我从未有过自由,也不能体会自由的乐处。 我童年唯一的快乐日子只有一天,也叫我终身难忘。我被允许走出囚禁我的小屋,融入一个更大的世界——尽管它也小得可怜。 我的玩伴是空灵,我们玩得很开心,时光很快又很慢。我和他一起做个小碗。那是我第一次创造,我也有创造的能力。 一天之后,我被送进教主宫,我看到艳丽尊贵的教主。她面前还有许多和我一样的男孩。我们都是无知的,根本不清楚来这里干什么。 接着,我们被扒光衣服,受到苛刻的检查,从中剔除大半,只剩二十来人。 教主点头说:就他们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些幸运儿是实验品,教主尝试使我们速成——利用十年时间把我们训练成超强、超智慧人类。而这个过程通常要四十年。实验人自小就被隔离,使他思想单纯,孤独,便于控制。 我们在一所隐蔽的学校接受训练。学校的前半部伪装成一家织厂,后院禁地就是训练基地。 我们没日没夜的训练,处于紧张状态,长时间不得休息。我们是孩子,根本受不了,于是哭。武师不管,任我们哭,哭完再练。时间一久,泪干了,心也死了,我们失去了人格,尊严和一切,有的只是被折磨的权力。那里没有爱和自由,只有控制。 整个训练过程有一半人由于各种原因死去。 幸而我活着,是种自救的意识支撑我顶住苦难。一个思想麻木消极只知道惟命是从的人是一部机器,不懂得爱惜自己,遇到生命威胁时不能抵抗。我指的是各种疾病,包括精神上和生理上。一场小的感冒就能摧毁生命。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也无所谓身死。 改变我命运的是个夜,我起身上厕所,远远看到厂房里还有光,光从透气窗传出。我似乎受到冥冥的指引,向光走,我飞上窗户,看到厂房里是一排一排的织布机。织工正辛勤工作。靠我最近的织女尤其辛苦,她很小,力不从心。见别人弄得快,她更急。只有这时,她的焦急使原来无神的眼睛露出光彩,见管事的过来,更手忙脚乱。我也不由得为她发急。 还好,她及时梳理好,我松口气,悄悄走了。 这个女孩在我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慢慢成为我生命的支柱。我着魔似的,常常看她。我被某种自然、合理而且伟大的本能驱使这样做。我很满足,在这寒冷的地方,我挽住一缕初春的阳光。 她好像意识到有人偷看她。好几次她突然停下活儿四处看,往上看。我隐蔽得更好。我多么想正眼看她,让她也看我。可我不敢,我不能预知以后的事。我怕她发现我至此就不来了。 我最后一次在厂房见她时,她一定知道我的具体位置,向我的位置扫视,我被发现了。 她一惊乍,乱了活儿。她或许只是猜测,没做心理准备,见我真的慌了。 我将要走,管事的撵她打。我心疼极了,却不能救她,带上深深的罪逃避。 是我害的她。我再去老地方,她不在了。一天、两天、三天------她走了。 一场寒流袭击我的世界,我病了。由于强烈的自责和内疚,冰川下千米的岩层还有火热的核。 同时我们还上文化课。学四书五经,学兵法,也学效忠主人的奴道。我们渐渐接受“合法侵略”思想。老师说,日本是被天帝遗弃的角落,他们不甘于生活在文明社会的边缘。 日本各部落对我们的威胁很大。威胁意识源于他们的自卑情绪,促成他们野蛮的一面。他们只有选择战争和扩张,和杀戮来消除情绪问题。毫无疑问,这迟早回危及我们。他们入侵朝鲜,骚扰大陆。我们应和日本永远保持战备状态。各种族一律平等,相互扶持,把日本变为一个文明开化的国家是我们的责任。这就是我们对日本宣战的理由。 我们从思想上彻底形成惟命是从,争强好胜的性格。 长达十年的训练结束,看起来成功。我们向先教主宣誓效忠,然后被调到不同的地方担任要职。教主看到我,说我有灵气,就留我在陨星。 我回家一样到东王府,给东王磕头,我的原始形态还保留着,骨子里我是东王的人。 东王高兴同时不免有感叹:失败的实验。 很快我做了先教主的金箭侍者,平时我是普通人,可以无拘无束做自己的事,我想我真正的自由了。 有一次我看到她,她也看到我,好像没认出我。我避开她的目光,心“噗嗵噗嗵”直跳,又惊又喜。我再看她,她脸煞红,娇艳无比,转身离开。 我不敢追她,在她面前我畏畏缩缩像个孩子,又按捺不住狂跳的心,我多么渴求她的欣赏。我不敢主动与她交往,我觉得她也隐约体会到我的爱慕。 一个偶然的遭遇,我们靠得很近,以至无法回避,必须说一些话来搪塞。我涨红脸,结结巴巴地说:是你呀。就像我们认识了很久,确实如此。 我们有机会进一步交谈,确切的说是种享受。她叫小云。我们的话不多,彼此幸福着,我们只在乎一起的延续。 第三卷第三十九节:解放 但以后,又平淡了。她不多话,我也是。有时远远看到对方就避过了。我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啦。我性格的缺陷在成长的环境中就注定了。 只是是有一次,那种激动的感情又跑出来。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是她。在大街上她这样对我。她说什么我记不住,我浮想联翩,她一定爱我,我要对她好,我要娶她。 这时,我受到大司祭的召唤。他对我说,我知道你的事,你立刻终止吧。否则双方都是巨大的伤害,在你命运的轨迹里没有织女。你的叛逆不但对你有害,甚至威胁织女的生命。你命中注定和她没有好的结果。 我淋了一身冷水,怎么是这个样子?我满脑子里都是“不应该”、“不可以”的声音,我生不如死。我清楚这和我自卑、自闭和奴道的性格分不开。我想超越自己而不能办到。 我找人寻访她家,听说一伙流氓来过,只剩断壁残垣,兄妹不知去向。接着我被派到中原的光明堡与她分开。大司祭的话是对的。 我仍然疯狂爱她。 第41章 我真没用,既然我不能成为她的未来,我就要断绝这个念想。 再看以后,南王的死,小云的伤,难道是巧合? 我说:我早该明白。你的遭遇,你的性格与你所处环境分不开。你是宿命论和禁欲论者,爱小云是自然的本能。另一方面,你潜意识里把这种爱当做不该甚至丑恶的东西。你犹豫时,宿命思想摧残你,所有巧合产生浓烈的心理暗示。但你不甘压抑,你与心魔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较量。 这我知道。 即使你知道,你也没有决断的能力,它击中你的要害。如果你违逆宿命。小云就有劫难,为她着想,你不敢。 算是这样吧。 你有没有想过小云的看法。我敢说,她等你一个肯定的话比她活着更重要。她要的不是活着,而是活着的意义。 他思考。 你要见她最后一面吗? 我不会见她。我要把她珍藏在心里。 可是,你是否想过,宿命是谎言。 不,我深信不已。事实如此。 你可以走了。只是你走之前,请大声的,我是说大声的,表达你的心声,做为对过去的缅怀。 对。他敞开门,向神庙的方向喊:我爱小云!我爱小云! 我激动得跟他叫。 喊完了。他累得气喘吁吁,然后又说:我最幸福的时刻,是她拍我肩,那爱意从指端输入心灵,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将终身不忘。 他走向码头,卫队跟紧他。 我把屏风抚倒,见小云哭。哭得厉害,她的眼睛果然雪亮。 我说:剑殇走了,你是跟他去,还是回神庙? 她没说,只是哭。 我又等了一会儿,可时间不等我。我叹息着去了。 剑殇一步一步走得坚定不移。两边的将士行军礼。银莲带来火枪队,含玉也在。码头泊着富丽堂皇的大船,剑殇一个人开不走。他已然明白将要发生什么。 到码头的尽头,他停下。他回望走来的路,像是回忆人生,又像等人或是犹豫。 我,确切的说是我们也在等,等那朵翩飞的云彩。 很久,她没来,我近乎绝望。剑殇准备上船。 我问: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最幸福的时刻,是她拍我肩,那爱意从指端输入心灵,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将终身不忘,哪怕只有一次! 云彩飘来了!小云如花朵绽放敞开胸向剑殇跑:剑殇,剑殇----- 你还等什么?做个真正的人,自由追逐你的云。 剑殇终于迈开朝向小云的步伐,这步伐也践踏宿命。他跑得更快,现在是解放他的时候了。 情思激越,沉郁之后火山般喷薄的爱情! 他们紧紧拥抱一起。 我落了些许泪,我对银莲说:我心愿已了,执行陛下的命令吧。 银莲做个手势,火枪手瞄准。 含玉说:这不好好的吗?她一头扎进我怀,很用力,像是埋怨。我搂紧她。 他们丝毫没察觉。银莲说:枪要是放了。先前的努力化作徒然。我不做所谓宿命的维护者。东王,你下令吧。 我不会下令。 火枪队收枪。 我送他们上船,我对小云说:你是非常好的姑娘,剑殇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我把“六指哥”给剑殇说:我祝福你们,并且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回来,永远,无论陨星面临多大的灾难。 顺风顺水,这对新人的幸福起航。 银莲说:我佩服东王,我承担后果。 不,我承担,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我相信。 我去皇宫时,天降暴雨。 侍者说:陛下在外面淋雨,我们劝不得。 我把他们支走,冒雨把瑾儿拖回大殿,然后合紧门。 她一身酒气,显然喝了许多。 我难过地说:姐姐,保重御体。 御体?哈哈-----我是什么,是私生子,私生子!从一个神变为私生子。怎么啦,这都怎么啦? 我无话可说。 她睡在榻上,摸只玉壶,没酒,丢。她愤怒的喊:酒,酒! 你要酒,我给! 我拎只酒坛,往她身上浇,她张大嘴喝。 喝完,我说:没有了。 没了?她悲挽地吟出一首绝句: 恨杜康愁上浇愁, 天降玉琼滔灌喉。 我欲醉死乘风去, 金骄长殿风奈何? 声音在空寂的大殿穿行。 我砸碎酒坛,把她惊醒。 她哭了。 我凑上去抱她,我从来没这样和姐姐亲近,她把我抱得更紧。 殿门被风撞开,响声似雷。 我尽全力保护她。 金骄长殿风奈何? 李泽整理好骨灰盒,邀我一起参加隆重的葬礼。 三千骨灰盒照海战列成一个方阵。李泽抽调海军掘好土,只等放炮。 每个骨灰盒都用日月旗裹紧,这是将军级的荣誉。 我们沿着一定的路线穿梭于骨灰盒之间,每个盒子都装着一个勇敢士兵的遗骸和他的故事。 时间到了。 炮响十三声,将士们一致地把盒放入坑中,填土。 天际爆个大雷,异象百出,裹盒子的旗帜自动散开飞扬。接着,盒子一齐炸裂,飘出晶莹的物质,我惊呆了。 只有李泽预见似地说:他们的英灵从不竭的大海中吸取精华,他们已成为陨星的守护者,他们要保卫帝国。 我想李泽不会活太久,人在死前灵力会暴涨。 果然,在一个月的萧条后,李泽安详回到天国。掩着他身躯的,不但有日月国旗,还有象征他一生荣誉的大“李”字帅旗。 瑾儿下诏,追封李泽为“荣帅公”,其子李宾荫袭父职父爵。 我最后一次见爷爷是在少林寺的碑林,正值冬天落雪的气候,微雪,地上却积了厚厚一层。万物凋敝,只有碑林显得威严。爷爷手持一卷,漫悟禅理。 我在远处看他,我喊他一声:爷爷。 他看我却不说话。 我想告诉他不弃的事,又担心他受不了,可不能叫这事没着落,左思右想,犹豫不定。 他拖着半灰半白的头发走向深处,我想跟上,但这是禁地,外人不容染步。 我的手伸向前,心飞出去,话却卡在喉里。 他的声音飘渺: 人生一路风吹雪, 尘履拾尘总消歇。 心纳百川天下定, 千秋一页看曾经。 他头发全白了,身体也白了,最后隐去。地上干净如一卷未曾书写的白页。 第三卷第四十节:革新 大亚流血不止,如今它仅是包扎伤口,深处病症顽在,只有彻底根除才能拯救。 怀着百废待兴、重振国威的心情,我和周洋、何兴联名上书,要求改革。 瑾儿召我和周洋入宫面谈机要。 瑾儿说:你们是朝廷重臣,国家栋梁,一呼百应,也是硕果仅存的两个王。北王重兵在握,东王日理万机,是廉蔺二贤再世。改革的事朕早已想过,只怕群臣中无人响应,你们既然先提出来,朕也愿意听听。 周洋说:经过多次变乱,国家面临“国中无人,朝中无将”的危险局面,当务之急是发掘大量人才,充实国力。 对,人才从哪儿来? 我说:各狱均关押不少政治犯,他们许多是受牵连的秉性纯良的人,且有大才。陛下扬浩荡国恩,大赦他们,给其戴罪立功的机会,充实朝廷。军中亦有不少真才实学的年轻将领,可为大用。 然后呢? 改革国家体制。自先教主入陨星以来,沿用旧制。以后虽多次变动,成效不大。今帝国泱泱,原体制已不适用。具体的操作有待深议,只要皇上同意,方案总能想出,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好,朕给时间,现在就去办。周洋留下,朕另有要事。 我瞟一眼周洋,他一脸茫然,瑾儿留他干什么?很可能是权力问题,我这姐姐开始就用暧昧的语气言周洋功高盖主。或者是针对我们。朝廷基本由我们总理。周洋忙于兵务,势力主要在外,我无意间“权倾朝野”。正如此前流言一般,反对我的人认为有个“公主党”的存在,并极力把与我有关的人牵入其中,瑾儿莫非对我下手?那么周洋呢?我一死,谁又来遏制周洋的势力? 我不多想,出宫去看妹妹。 她闭着眼,诚心诚意地祈祷:保佑我的哥哥永远平安幸福,保佑他和含玉妹妹终成眷属。她上方——或许是我意识的作用,有团淡黄的光辉。 狱吏开锁,声音惊动她。我含笑看可怜的妹妹。 是你吗,哥哥,我没看错?你来探望我。 我支走狱吏,随即搂住妹妹。我说:我不会让你再受苦,你要自由了。 自由?皇上放我? 我小声说:真的,我保证。你不知道,皇上是姑姑和陆赫的女儿,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姐姐! 啊? 我捂住她的小口,关照说,千万别说出去,这是秘密,关系我们三人的生死。皇上答应释放政治犯,你不久就能出狱,和我们团圆。那时-----那时我就和含玉结婚,你主持我们的婚礼。 她流出喜悦的泪花,眼中激荡着盎然春意,说:太好了。 我想到以后的事,问:等天下太平了,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一个新地方过安宁的生活。 我也想,人要没有负担快乐地活。 深夜,我回王府,在一闪一闪的灯下,我思索着帝国的命运。 国家体制落后,有必要健全,以适应战争和商务的需要,大亚须全面革新。 第42章 经济方面,设工业部、农业部、兵工部、财政部、商务部、海关部;军事上设陆军部、海军部、国防部、武装警察部;司法设监督部、司律部;文化上建文教部、宗教部;对外设外交部。另外,鉴于首都特殊地位,设直辖部,掌握武装力量。以上十六部大臣构成中央基本领导。在地方有省、县、府三级行政机构。 重点改革:发展军事技术,淘汰旧火枪,建热兵器军队,引进欧洲毛瑟枪,提高军队战斗力;引进西方先进思想,配合商务行动,废八股取士,改习自然科学,开设大学。向欧洲派遣留学生,聘用外国学者来华执教;创办银行、公司;改革宗教理论,推崇适合商贸的新理论,精简宗教花费,节约资本,允许基督教尤其是新教传播;实行开明君主制度,广泛征询大臣意见,取消各地关卡,保证商品流畅;没收地主土地,分配给农民耕种;颁布新宪法,规定人人平等,从而把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为工业生产提供劳动力,为市场提供消费潜力,扩大内需;奖励实业、矿务,兴建国家工厂;将元老院改成宗教部,置于中央控制下------ 烛火被风吹灭,含玉借月光进来点灯。她关切地说: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我在做很重要的事,你没事早点睡。 她坐在一边,透露妻子的温柔:看你这样操劳,我真舍不得。 我把最后一部分写完,大功告成,然后说:妹妹有救了。帝国革新必然大赦,妹妹一定能出来。 真的,太好了。 我把有关章节给她看,抱抱她,说:就要妹妹给我们主婚。 成功的喜悦加上夜的无限遐思,驱使我吹灯,抱含玉上床。 她顺从地舒展躯体,眼睛充满渴望,热情,羞涩和对未知世界本能的怯惧。 我也一样,我的手发抖,解开她的衣衫都费了十分的气力。我的手贴在她腰上,此刻正是满月。月亮放射光芒,她裸露的上身均匀地镀一层流动的银质,晃眼。我不得不俯下身,手指富有节奏的挤压,平行向上,银质成水银状流落地上。当手指轻轻触她唇齿时,她竟仰头咬一口——温情彻底没了。 我睡在一边,吮吸手指溢出的血。 她“咯咯”地笑,然后安静地说:还是献身新婚吧。对了,刚才你做的是什么曲子? 曲子? 它非常阔大,空灵,人听了会感到舒畅,没有任何欲念。 我不明白,然而睡意袭人,便不做他念了。 天光大亮,含玉悄悄走了。 周洋找我,我问:皇上和你谈什么事? 没有,一些家常事。 是吗,就这样简单? 不关紧要,她问我是否还有兄弟,可有妻室,家人如何,我不清楚她的意图。 我立刻会意一笑,凭空灵给我女人的直觉,瑾儿是春心荡漾,我也安心了。我把方案给他看,他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有的地方还需斟酌。你看,“没收地主土地”似乎偏激。这问题一直没解决,又没出过乱子,我们就不要管了。还有,将元老院改为宗教部,由中央控制----- 我是这么认为,元老院无兵无权,名义上却高于中央,节制我们。万一哪天又起叛乱,控制元老院,叫元老院解散中央,我们就无端置于被动局面。 可你有没有想过,元老院掌握神权。中央是世俗权力机构,神权高于俗权。你这样安排会引发信仰危机,势必严重威胁对人民的精神号召,后果不堪设想。依我看,仿照欧洲,尊陛下为教皇。陛下掌握神权,万无一失。 妥当吗?我们和罗马的关系就没有复合的余地了。 他坚定的说:事情演化到这地步就不要抱幻想。 你真有能力,我比不上你。 东王过奖,我可是您栽培的。 不。我谨慎地说,不要讲这样的话,否则我会不安,很不安。你有很强的办事能力,这点恐怕无人能及,你把方案交给陛下定度。 应该你去,你是陛下的信臣。 我狡黠地说:新人胜旧人。陛下对你怀有另一种美好感情,你应多和她接触。 他是木瓜脑袋,居然听不懂。他说:我去就是了。 第三卷第四十一节:同胞 他果然带来好消息,瑾儿完全同意我们的议案,选定十六部大臣,颁布《帝国诏谕》,宣布改革。规定大亚是政教合一的国家,皇帝掌控神俗两界,既是中央最高元首,又是教廷教皇。大亚全称为“神圣大亚帝国”。使用公元纪年,规定发布诏谕之日是公元一六四七年二月十四日。 十五部大臣重要的有:国防大臣周洋,海军大臣何兴,兵工大臣战煊,我掌管陆军部和直辖部。 二月二十日,颁布《神圣大亚帝国临时宪法》。 第一条:神视人平等,造物主将此意念赋予全体国民,即人人,生来而且始终是自由平等的。 第二条:自由,安全,私有财产,反抗压迫的基本权力是神赋予国民的,世俗权力不得干涉之。 第三条:为维护公众利益及长久福利,神授权政府颁布《神圣大亚帝国临时宪法》,规范公众行为。公民行使权力须在宪法许可下。 第四条:帝国行政各省、帝国附属国、帝国殖民地制订法规不得与本法抵触,否则无效。 第五条:山脉、河流湖泊、矿藏、土地、森林、古建筑等自然存在及非个人继承或劳动所得之物均属国家。 第六条:天授神权于教皇。教皇不受宪法约束,并有修改宪法、宣布特赦之权力。 --------- 第十条:掌握一定财富的人才有完全责任心于社会,国家权力只能委托这类人。无产业者视为主动放弃一定不等权力或以转付委托形式交还政府或其他有资格行使该权力的团体或个人。 -------- 本月二十三日,发布文告,平反冤狱。陆赫和飞雪得以清白,含笑九泉。 次日,大赦政治犯。 这天,我心情特好。含玉照自己身段给妹妹买新衣服,置办化妆物件,陪我去地狱接彤彤。 地狱外聚满探亲的人,他们接受苦的亲人回家团圆,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有白发苍苍的老妪,有新婚一别的娇妻。政治犯一个一个出来,称颂瑾儿的恩德。 我们怀着愉快的心情进去。狱吏打开门,彤彤一直等我们。 哥哥,含玉妹妹------ 声音饱含期待和幸福。 我捏紧妹妹的手,竟有千万句话搁心底,只讲出最朴素的: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含玉说:我们回家吧。 对,回家。 含玉拿出衣服首饰,说:让我帮你换上,体体面面地回去。 我说:细心打扮,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我在外边等,不急。 我喜滋滋的,所有事情变得明朗,遂人愿。瑾儿是我们的姐姐,她绝对善待彤彤。 狱长过问:东王,您接谁回去? 我手指妹妹的牢房,说:那人是我妹妹。 兄妹团聚真令人高兴,她叫什么? 周彤。 狱长面色很难看,像死了人似的。 怎么,有事? 东王,呆会儿我说什么您别激动。 光景不大妙,我说:我已经激动了,事情有曲折,你说,别绕弯子。 周彤不在赦免的名单内。 可能吗?她是开国功臣。她不赦,赦谁? 陛下对此事特别关照,您一来我就知道为这个,所以事先说一声。 不行,我要带她走。 东王不要为难我,你找陛下说才行。 我的心结成冰块,我能对彤彤说些什么? 含玉把我推到妹妹面前。彤彤很美,很活泼,光彩照人。她兴高采烈地说:怎么样,我还是我。 我愧疚地说:真美,是我妹妹啊。 含玉觉察我的情绪,问:怎么啦? 不,没有。 哥,我们走。这鬼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我算是熬出头了。 我单手拦住她,却没说话。 哥,你------ 我终于说了:陛下没有赦免你。 刚才浓浓的笑意顷刻烟消云散,寒流在她眼里打转,那是冰天雪地的世界,风雪弥漫。她干涩地笑一下,说:不要紧,我早料到了,这地方挺好,外面人世险恶-----说着,她走向小木床,她想哭吗?她趴着,埋下头,全身颤动几下。 含玉叫道:不好。她把妹妹翻身。 我可爱可怜的妹妹,胸前一片血淋淋,嘴角还泛流着。 大夫,大夫! 我奔驰入宫,周洋刚从寝宫出来,和我擦肩而过,露出女人特有的哀愁。 我把我带血的袖子给瑾儿看。 陛下,彤彤是我妹妹,也是你妹妹。她吐血了,袖子上有一半的血来自你的父亲。 朕深以为耻。 即便不是你妹妹,你也不该这样对她。 瑾儿很不顺心,像和周洋有情绪,就迁怒于我:朕的心里够烦了,你走。 我不走。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说清楚也没用。朕实话实说,朕不好过,也不叫你好过。 你何苦,谁跟你过不去?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周洋。 他? 你若把他驯服,别说彤彤,江山朕都可以给你。 她和周洋闹什么事?周洋违抗圣意?不,儿女私情?有点像,总得亲自问问他。 我快马达北王府,已是深夜,王府的几个房间还亮着。我叫门房通禀,门房不肯,说:老爷传话,谁也不见。 第43章 我有军国大事。 军国大事也不行,王府的规矩没人敢破。 我退却,我不想和北王翻脸。 我换个手段,轻功潜入。在周洋的卧房外,我掏个纸洞。 他和他的情人热吻。 除了极度恶心,我如中霹雳,周洋竟是这种人。 我看不起他,羞于与他为伍。 我再去看彤彤时,她面色枯黄,双目无神,头发分岔,精神恍惚。苍颉穷尽造字的本领也不能深及我的悲哀。 含玉说:彤彤是心病,积怨成疾,药物无效。 如何是好? 妹妹嗓子干涸,声音粗糙:哥,别为我难过,你一难过我就心痛。我不要紧,你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不好起来,我就做不了事。 我唯一的挂念是你和含玉的婚事,办了吧。 我怕办了,你就永远离开我。你能活着是等待我和含玉的结局,这就是你的结局。 我会慢慢痊愈,哥哥,办吧。我能好得更快。 含玉不表态。 我咬牙说:行,就这么定了。 我步出阴森的地狱,头顶骄阳似火,却不能融化我心底坚冰。含玉挽住我手,继续艰难的路程。 我再次见可恶的姐姐。 她问:周洋的事办妥了? 没有,恐怕我办不了。 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我要娶含玉。请册她做王妃。 朕不答应。当初叫你娶你抗旨,也就罢了,现在反倒来讨旨。 此一时彼一时,你别给我较真,我若把你的秘密公诸于众,你死路一条。 你敢么,那时帝国四分五裂,你何以对得起先教主。 反正我主意已定。 你的婚礼就是周彤的葬礼,朕说到做到。 你太毒了。彤彤是你妹妹,你们有一半的血统源于同一个父亲。 朕说过,这是朕的耻辱。 我太伤心了,好,我们之间没有亲情,只有利益了,对吧。对周洋,你叫我怎么做? 朕对周洋有好感。 就是说:你想嫁给他。 可以这样形容。 一回忆那夜周洋与情人卿卿我我,我就气得想吐血。我说:你趁早死了这心思。他和你不可能。 你肯定? 我肯定。 他有妻室? 我倒不清楚他的家世。不过周洋不可能对你发生兴趣。 朕不漂亮? 作为一个女人,这说你自豪的资本。世上男人很多,优秀的何止他一个? 朕只要他。朕得不到他,你就得不到你妹妹。痛苦与快乐我们一起承担。 我彻底断了说服她的念想,要是过去,我非来场政变不可,我说:有一点我看错了,你是灵童,很像并且正在变成我姑姑。可你比她差远了。 她却赶我走:你别废话。 第三卷第四十二节:最后的秘密 瑾儿掐中我弱点,迫使我和周洋交涉。 我怎么开口,我要把他的“夜情”摊出来作筹码? 周洋面带喜色:刚刚和东印度公司谈成一笔军火生意,毛瑟枪很快能配给军队。 我说:真让你操心的。 应该的,你有要紧事? 并非国务,私事。 东王请讲。 我轻轻说:教皇叫我来的。 他不高兴,没说话。 我说:相信你心底明白,皇上是痴情一片。再进一步,我亲妹妹,受我牵连仍在狱中,只剩半条人命。皇上给我下最后通牒,我要是不把她和你撮合,妹妹就死了。我夏凌空就一个亲人,我官位再大,居然保不住自己无辜的妹妹,我枉做人呐! 真教人寒心。 我求求你,应了她。 不,我找她讲理去。 别!皇上喜怒无常,弄不好妹妹的命就没了。 我帮不了你。 你一定要帮,眼睁睁看妹妹受苦,我心比刀子割还疼。我只想把她接出来,让她安心过最后几天。 可我讨厌女人。 我只好隐涩的说:有天晚上,我看了不该看的事。 他紧张地问:你看到什么? 我没直接回答,平静地问:能治好吗? 他不追问,他明白我指的事。我不说破是给他面子。 治过,治不好,他意味深长地说,也不想治。 怎么犯的? 剑殇应该给你讲过秘密训练的事。 我懂了,是姑姑害人。爱情它畸变了。 他分明感到无地自容,他转移话题:想想你和含玉,分开行吗? 我理解,我不求你了,我走。 东王! 他叫住我。 我回头,期待他回心转意。 替我保密。 妹妹完全表明她的意思: 用你和含玉婚礼的残羹来慰藉我的亡魂,这是我所希望的归宿。因我无谓的死换取幸福的姻缘,把我的幸福延续在你们身上。我相信我此生的罪过将得到神灵的宽恕,使我圆满。当妹妹的盼着啦。 之后,她拒绝说话,不肯见我,试图用这种方式逼迫我。我了解她的苦心。 我既了解她的苦心就应尊重她的意志。 我既了解她的苦心就应尽力救她。 怎样救? 要肉体还是灵魂,是所有人值得思考的问题。可我糊涂了。 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暴雨,夹着偶尔的闪电,雷鸣,轰击心脏。只要妹妹一死就重现天日。 含玉说:这话我本不该讲,可我得说,彤彤的事不能老悬着,给她个解脱吧。 我进宫见瑾儿。 周洋那边好了? 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 事关他的荣誉,我答应过不说。我没有任何顾虑,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我将娶含玉,请参加我们的婚礼。你也可以去处死妹妹,息听尊便,这是妹妹的意思。我想开了,你连自己的妹妹都舍得,我为何舍不得。我警告你,妹妹身上有你的血,请珍爱你的血统。 你敢威胁朕? 话就说到这里,教皇陛下,告退。[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co,那边立时动手。她说:我看过彤彤,她病情好转,只怕是回光返照,不久于人世。哦,她有封信叫我给你。 我迫不及待看: 哥哥,我亲爱的哥哥。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们或许人世两隔,沧海桑田,人在天边。不要以为我真的离开你,那么我就毫无意义。我深情地祝福你和含玉的婚礼。 有你做我的哥哥,我自豪,幸福,还有空灵姐姐。你们不变的情意证明你们是同一生命。我是一个多余的人,早在十七年前我就应该死了,所以我一直认为,只要活着,不论多久,都是神的恩赐。 有些事你还不知道,我一定要告诉你,关于我们身世的最后疑点—— 当年,为应付四大派攻岛,先教主召开动员大会,几乎所有人都在广场。舅舅心神不宁,预感有不祥的事发生,就急奔找母亲。见陆家死一般沉寂,笼罩不散的怨气,他到母亲的房间,发现妹妹胸口上插一把匕首。母亲苏醒,说先教主叫人赐杀她,她强撑着等舅舅来取她腹里的孩子,就是我。她用匕首割开肚皮,把即将夭折的我从死神怀里夺回来,给我戴上蛇佩。舅舅顾不得埋葬他可怜的妹妹,当日逃亡,远出边关,隐瞒我的身份。直到空灵来盛京,他一眼就看出妹妹还有个女儿尚在人世。他和先教主秘密对质,真相得以澄清。早在舅舅之前,先教主就派唐俊对母亲下毒手,获闻母亲生产,又派飞雪抢孩子。你先出世,被飞雪带走。唐俊逼杀母亲才肯罢休,而母亲选择这个自杀方式就是为尽可能保住我。 第44章 如今,我有幸与哥哥相认成一家,我没有其他奢望,只求哥哥勿因我耽搁终身幸福,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而我,如果可能,会一直伴随你们,等待时光催杀人,在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处重逢。 我把信揉碎,连自己亲妹妹都保护不了,我何以为人?我要救她,我豁出去了。 含玉说,我们走。 彤彤躲在瑾儿的怀里。牢房中就她们两个,卫队在外列立。 东王也来了,消息挺快的。 妹妹怎么啦? 好了,她自杀未遂,是朕救的她。 我把妹妹唤醒,趁势夺入己怀,厉声对瑾儿:陛下何必假惺惺,是你要逼死她。 瑾儿反说:你没本事保你妹妹,和朕无关,朕已宣布封她做朕的御妹。 彤彤忍不住哭,她说:哥,我怎么有这样的姐姐?有这样的姐姐! 她骨子里流有姑姑的血,她已经是姑姑了。妹妹。我们回家。 慢着。 陛下您又想做什么? 给朕认个错,道声谢,再走。 含玉刚要言语,我说:不干。您拿我怎么着? 她僵一会儿,禁不住簌簌落泪:求求你,难得有顺心的时候,周洋气朕,你还要气朕? 我没错。我道什么欠,谢什么恩? 当朕孤独,当朕难过的时候,你能安慰、抱一抱朕吗?你能尽一个弟弟对姐姐的关怀吗?朕终究是女人,有脆弱的一面,你知道吗? 第三卷第四十三节:打垮日本 我万没料到她说出这番示弱的话,的确,我关心不够。可她是皇帝,必须保持冷酷、神秘。而我作为臣子,我有我的礼仪。我说:你天天把“朕”、“朕”、“朕”挂在嘴边,我能亲近你某?姐姐,对不起,原谅我。 她拭泪,获得满足:去吧。 我抱紧彤彤步出牢房,暖阳醉人,彤彤眯缝眼,昏睡我怀。望外面广阔世界,我有说不出的喜悦,就像我重见光明。 飞马传书,信兵呈加急公文,含玉启封展信。 我十分清楚,我手上托着的不仅有彤彤,还有帝国的天下。 紧急会议。 日本海军在荷日同盟期间控制钓鱼岛和赤尾屿,战后拒不归还。外务部出面交涉,遭无理拒绝。 钓鱼岛和赤尾屿自古属于中国,日本的所为令人义愤填膺,它在逼迫我们启动战争程序。 商业大臣反映:日本发出照会,终止与中国贸易,驱逐、残杀商侨,侵占商侨财产,对我们刚刚恢复的经济是严重打击。我建议对日本制裁。 外务大臣说:更严重的说,荷日同盟依然存在,台湾和日本对陨星构成夹击之势。长远看来,若我们取道太平洋过问美洲事务,日本就成为最大障碍。我们必须制裁日本。 制裁?怎么制裁?经济制裁?日本闭关锁国有十几年。 周洋问:是否可以认为,我们与日本已有战争状态存在? 瑾儿说:是。日本此前与荷兰联合侵华,这笔帐该算一算了。 我说:我们还要抵抗清国的进攻,针对日本的挑衅最好做低调处理? 外务大臣坚决反对:必须在他们面前露一露我们的牙齿,否则帝国颜面何存?以后的商务如何开展? 要求出兵的大臣占多数,瑾儿也有这个想法。她任命李宾为征日大将军,统率其部舰队,向日本进军。 宣战诏书 帝国对发生的非常事件深表震惊。难以想象,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面临极端挑衅会无动于衷。出于帝国防务安全的考虑,我们认为在日本已有一个邪恶的势力。这个势力已经威胁国家安全及商务活动。鉴于此,朕代表帝国向这支邪恶势力作不妥协之斗争。 至此,国家军务倾斜到对日战争上。同时,为缓和与清国的紧张矛盾和防御需要,执行全面收缩计划,主动放弃部分城市,节约军事费用,期间我们与清军无太大冲突。 李宾重创日海军精锐,在浦贺港登陆,打败当地驻军。 周洋对李宾的意思是: 打出“解救皇室,还政天皇”的旗号集结全数陆军,向江户进攻,直到他们投降。但千万不要做出使他们认为我们向京都进军的行动。任何军方的命令中,不得有“进攻”、“入侵”、“占领”等字样。而要改为“进入”、“代为管制”。切忌伤害和平群众及扰乱他们的生活秩序。珍惜传教士的作用,一个传教士能抵得上一个营。与幕府交涉中,尽量传达朝廷的要求,但不可索取太多。不要牵扯天皇,任何时候须给予天皇绝对的尊敬,并要天皇明白,我们是友好的,只是面对德川家族的挑衅,我们失态了。在代为管制的地区,尽量扶植亲亚人士。 德川幕府组织数次抵御,均败,不得不派使节求和,要求我们罢兵。十六部大臣经仔细商酌,向幕府开出一系列条件。如:承认钓鱼岛和赤尾屿为中国所有,日方不得以任何形式模糊其所有权;保持与中国的贸易;准许中国商人、教士在日本内地经商、传教,受政府保护;惩治战犯等。 经谈判,幕府接受全部内容,改为密约文件形式,对外不公开。 幕府把仇视大亚的官员革职,根据亚方列出的战犯名单,将其全部处死,表示诚意。同时归还商侨财产,支付亚方军费。 李宾撤军,他在信中说: 日本军民十分英勇,令人敬佩。无论我们怎样安抚,他们全民皆兵,战死不屈。发生杀害无辜的事件亦不可避免,我们的行动很是勉强,士兵身怀负罪感,强烈厌战,不得解脱。 李宾的舰队在中程屿新建的海军基地驻扎,自成番号,曰:勤远舰队。面朝黑血滩,成为守卫国都的屏障。 日方后来又派来一个亲王领导的使节团,包括三井商业家族的高级财阀。初由外务部和商务部接待,后瑾儿亲自接见,并带他们参观织厂,矿厂,兵工厂,农牧场和军事基地,亚日关系改善。 德川将军还写了封信: 致神圣大亚帝国教皇皇帝书 日本人民包括我深爱和平,致力于在和平天空下寻找生存的土壤迁移过剩的人口。 亚日冲突的根源在于几个作乱的武人,据您的意志及本国法律,均已处死。我们日本对贵国元首和人民的态度是友好的。我们一贯认为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领土,包括钓鱼岛和赤尾屿,并与荷兰的交流限于经济。我认为,大亚在亚洲中首屈一指,应该成为领导国,抵抗来自各个方向的殖民入侵。 流言说贵国支持丰臣秀吉残余组织,颠覆德川政府,我决不信,寄希望于陛下采取必要手段消灭流言,维护我国正常统治秩序。 我知道贵国军方文件把“入侵”改成“进入”,模糊战争,否定历史,对我们极不友善。切望回复。 使节团中有三井家族的财阀,致力日本经济的发展,希望贵国商团关照提携,日本愿成为大亚最忠诚的盟友。 但是,有件事伤害亚日友好人民的感情。日本高级政要公然参拜供有战犯的神社。在朝野中引起轩然大波。 我代表中国给德川将军致信: 那年,你们对朝鲜、中国发难(一五九二、九七年丰臣秀吉两次侵朝),制造无数悲剧,生灵涂炭,经济萧条,伤害三国人民感情。你说日本人民向来爱好和平。是吗?是的,我承认。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呢?你们为自己的利益不顾本国人民的死活,欺骗利用他们充当战争的炮灰。 我们战争的对象只是少数好战的武人,这些人用人民当挡箭牌,多么可耻,多么邪恶。可怜的是,很多人在高呼大日本帝国万岁时,口口声声为亚洲人民摆脱殖民统治和谋求福利而“合法杀戮”时,竟不知道自己就是刽子手——而且是被利用的屠刀——至死不渝。 那年的伤痛至今还使许多幸存者历历在目感触惊心。请问战争的发动者,他们得到了什么? 丰臣秀吉已是作古。你是战争的受益者,正是它结束丰臣秀吉的时代。而今,我不愿看到,德川的统治重蹈覆辙。 针对贵国少数好战派分子参拜神社,企图为复仇主义招魂,一切爱好和平的人惊呼:战犯幽灵在亚洲上空徘徊。穿越几十年的光阴复活,把一个又一个善良的人揪住,投入地狱。我们知道谁暗中支持这股不和谐的势力。我不得不对你发出严重抗议甚至警告:别把人民推进深渊。政客的每一步不论多凶险于自己却是安全的,只有低级士兵和平民死路一条。 第三卷第四十四章:大清铁蹄 亚方尊重将军阁下的建议承认您的地位,早已终止支持丰臣秀吉余党的一切活动,在国境内取缔他们的组织。对于你关于军方文件的指责我不知如何答复。实际上,这些词汇是贵国学者发明的。我不过仰慕贵国文化,稍加借用。贵国某些名望甚高,学识渊博的学者传授历史,把“侵入”改为“进入”,诸如次类的谬论。企图掩盖侵略本质,他们修改史书,在历史面前却孱弱无力,危害极大。你们的孩子灌输此类意识的毒化,否认历史的程度和受害人维护历史的程度是一样的。他们认为我们所给予的惩罚不应该,于是反抗报复,战争又爆发了。许多年以后,战败的武士想着老师是话,他们为失败而羞耻,但不认为自己是罪人,直到死的那刻。 他们是工具,真正的罪人早以作古。 我必须说,战争本身是罪恶的,是全人类的悲剧,只是依据发动者的动机而划定正义与邪恶。 第45章 你们政要口口声声为本国人民的安全和生存,战争使他们流血不止,境遇日下。而且,据我所知,导致他们贫困死亡的因素不正是你们腐败的政府吗? 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高举起和平大旗,惟恐世人不知。他们之所以高,是站在人民如山的尸骨上。那些未寒的尸骨呻吟着,阴魂不散,索取邪恶的魂灵。 我不愿,非常不愿看到,亚日两国再起硝烟。那时,我们的军队将长驱直入,亲自寻找祸首,还政天皇。我窃希望,消灭邪恶势力后,军队和平地走在江户的大道上,日本人民高呼日本万岁时,作为阶下囚的你会是何感想。 一切都是闹剧,我对瑾儿说,我了解日本的好战派,不要对他们抱有幻想。他们终身拿一把斧头,有时在你面前晃,有时藏在身后。和平,是的,和平,但必须处于他弱我强才行。否则,他们就会对我们张开血盆大嘴。我预言,日本一旦强大到吞并朝鲜,中国就岌岌可危。 不可能对日本有惩罚措施,因为清军行动了。 清军四十万向国境集结。 周洋说:清军还需一个月才能完成集结。主要是步兵,骑兵也有部分运动,但动向不明,大致分两路,一路是八旗军,一路是降清的汉营军。外务部正设法与清国交涉,不过两国交战在所难免。我们不要奢求和平解决事端,加紧备战才对。 瑾儿问:敌军统帅是谁? 叛徒吴三桂。 这划伤我的心,是对手了。 瑾儿说:通报下去,把他从教廷中除名。 我们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 众大臣把目光聚在我身上。我知道谁说话更有分量。我说:国防大臣,你的高见? 周洋瞥看瑾儿。 瑾儿含蓄地点头。 周洋说:边防城市都在丘陵地区。当初全面收缩时,为抗拒敌人优势骑兵的冲击,建立丘陵防线。防线后面就是广大平原城市。我认为敌军急进,士气正盛,我们坚守不战,待他们士气衰竭,再速战速决。 瑾儿认可,又问:武器装备及军资粮秣如何? 战煊说:毛瑟枪一个月后可装备全军,火炮充足,至少支持六个月的大规模战争。 财政大臣表示:饷银不成问题。商团保证持续供应战争经费,赋税稳定。 农业大臣说:各地官仓满满的。 军队数量及潜力? 中央军名下二十万,地方军六十万,民兵团练十五万,军警及防暴武装亦有十万。全国最多再征兵七十万。超过这个数目,农商业就不能正常运行。 何兴问:是否组织雇佣军? 瑾儿说:不必了。朕宣布全国进入紧急备战状态。封周洋大将军,统领全国军队,全权负责抗清要务。除直辖部外,其余各部均受其节制,不得抗命,东王督军。 我即要随军出征。含玉终未能结发——肯定是以后的事。彤彤执意要跟我去,我同意了。在妹妹看来,我是她唯一的安全屏障。我又担心她劫难后有精神上的后遗症,事事顺她心意。 我留下含玉,尽管我极可能回不来。面对千里海帆,我对她说:你得留在王府,你的身份和地位不言而喻。大家会对我一样的对待你、保护你。你的存在会安定人心。人民知道,东王的妻子在这里,东王爱他的妻子,不会舍弃陨星。 她竟没一丝争求,善解人意得过分,只问:如果你死了,希望我怎样? 陪我一起死,找到我的尸体,一起埋葬。 她半开玩笑地说:你舍得? 我极认真地说:我不舍得。我知道,让你一个活着或嫁给另一个人,你是不肯的。我们如此相爱,以至一方死了另一方就殉情。至少我这样做,你也一定。多余的假设就只是废话。 与其这样,不妨我们一块去,随时准备死。万一那天你真死了,我可找不到你尸首。 我一个人去,一起活着的可能性就大一点。一百万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里必定有一具是我的。你认得出我戴的玉佩。 我揽她入怀,她痴痴地说:何必如此伤怀,你要回来,回来----- 鸣炮,出发。 我登上船,看黑雪滩的驻军。 彤彤不停的碰我胳膊,说:回头看看含玉吧。 我没有。普通分别而已。可即使这样的作别,情侣总有顾盼回首的举动。 上岸,周洋检阅各地军队,选拔十多位将军和一名副帅,组成统帅营,奔赴丘陵防线。 三月十三日,清先头部队猛攻洛平,破,不敢孤军深入,弃城。城内居民原有五万户,屠城后不足一万。 统帅营大骇,命先锋部队不带粮锱,急行军赴洛平。 我对周洋说:我带兵去洛平。他同意。 在他和他的副帅间我是多余的人,他也能觉察我注意到他们非同寻常的关系,我的离开对三个人都有好处。甚至彤彤也带猜测的语气说:哥,你不知道,大将军和副帅有不洁的关系。 我说:你知道就够了,别透露给别人。 她喃喃说:可怜的姐姐。 洛平城。 城里一片萧凉破败,断壁残垣,哭声震天。 侍卫官说:民众复仇情绪很重,要求我们迅速出击。 粮仓? 焚毁了。 我们不能打,打也打不过,现在修复城池,加固防御工事。 夜。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下边营寨连片。跃舞的营火叫人心惊胆战。风凄凉地从耳畔成片状划过,吹得星宇若隐若现。只有明月长空,依旧笑清风。广袤的银河成一抹横断星际,河里星星闪烁光芒。遥不可及的天边我看到夜的帷幕,随风成排徐徐荡漾。 拿箭。 向宽大的帷幕射,破个小口,容我的视野飞入。我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天上是成群飞舞的凤凰,神灵在云上散步。人间有黄色的柔光衬托安详的气氛。有孩子的欢笑,围住白发苍苍长须及地的老人听故事。少年嬉戏,情侣窃窃私语。 接着是只巨大的凤凰,含玉坐其上。她向我伸手,掌心向上,然后驱动手指,温柔地说:你来----- 我想:我死后就和含玉在那里活着。 第二天,侍卫官说,城下敌营的首领昨晚被一箭射死,他们撤兵了。 我窃笑,如此巧合。 八旗主力的动向明确——拿下港口城市浪定,建海军基地,成顺流遥胁陨星帝都之势。 救援大军偏移浪定。 清军在浪定城外持续增兵。 大军一部在浪定驻扎。战略物资几乎都置于国境线上,完成对各塞的供给。 此刻,统帅营居然仍在行军途中。 第三卷第四十五章:兵临城下 我立即给周洋一封措辞激烈的信,指责他的过失。 他回信检讨,未表明缘由。 清军在距国境线不远处的占领区屠城,又移民约一万满洲牧民,并有马匹几万。妄图把江南的农田改造成牧场。 侍卫官咬牙切齿说:靼子铁了心要灭我们。 或许他们另有企图。 但我猜不透。 八旗军与浪定驻军的战斗相持,等待援军。 由于支援浪定,其他城市防御力量削弱,好在汉营军未至,没有战事。 所有目光集中在浪定,那里惊涛骇浪。统帅营星夜驰骋,仍需一定时间。 我叫侍卫官收拾,准备到浪定督战。 侍卫官阴郁的脸告诉我不祥的预兆。 怎么啦?浪定失守? 没有,是安和。 怎么会?敌人没有一只机动的武装。 不。我们侦察不力。他们有股三千人的军队。 安和守军不下五千。 敌人配有大炮,威力很大,他们轰塌城墙,接着是大量骑兵,城防军完全崩溃。 这么多的骑兵,难道----- 我们都忽略了,所谓牧场就是骑兵营地,居然视而不见。 侍卫官分析,骑兵东突西进将打乱大军行进。 更严重的后果是,清军主力自安和向两边迂回,抢夺大量物资,同外围势力包围整个防线城市。援军本是疲惫之师,又没有粮锱,难以预料的灾难。 我说:汉营军主力将至,我得尽快动身去夺回安和。 不,东王,叫我去,这里更安全。 我是督军,我必须去。 他眼中有冰雪晶莹的颜色:为您长久的安全计,请让我去,我意已决,您得成全我。 我激动地说:不愧是我的人,任务艰巨,我交给你最放心。 侍卫官接管那里的军队,前后发动十三次进攻,未果。汉营军兵出安和,突破防线,深入腹地,包围边防城市。 统帅营遭到骑兵闪电战,大部分被俘,而且被冲散,大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伤亡惨重,粮锱也被敌人烧尽。 空前浩荡的混战持续一个月,富庶的福广一片硝火。 战煊带二十万毛瑟新军增援,一路收集残兵,扫荡敌军。 整个防线岌岌可危,处于敌人夹击之中。 我在城的上头,妹妹在我身后。城下是漫如蚂蚁的敌军,密密不露一点枯绿。大量呼吸的浊气混着尘土上扬。厚重的呼吸声撼动大地和城池,我间接感到巨人心脏有力的跳动。 我们抵住敌人无数次的进攻,现在疲倦不堪,军队——已不能称军队,及为生存而战的各色生灵——倾绝他们的潜力,在新一轮战争面前僵直——连发抖的气力都没了。 我麻木地看城下的兵,他们似乎也厌于战争,军容不整,相互挤挨身子一直贴到墙上。 第46章 我的视野向远处铺展,以一定的加速度,却总也看不到边,都是兵。接着,视线以光速穿梭,穿越大江大河,三山五岳,直到紫禁城。侍者驱动慵懒的身子避开视线,纷纷扰扰向两边散开。我看到孝庄皇太后充满慈祥母爱的惬意。儿子在她怀里睡,她轻轻吻了孩子的脸。 然后,她偏头看我,她看到我了,她冷冷地说:杀。 无限的恐惧如幽灵张牙舞爪把我掳回去,比光速还快,孝庄母性的笑,仿佛引诱我死后投进她的子宫。 妹妹柔弱的身躯支撑我。 我双手握住羽箭,迅速拔除。血立刻喷射,一开始上翘成道光滑的弧线,然后枯竭,贴着胸前的甲片哀叹。伤口处的甲片龟裂,成一片血网,裂口的糊状血肉活像一只饱食后小睡的红蜘蛛。 城像大海中的小船,摇摇晃晃,敌军如潮,或如无所不至的蚁群,向一切可以行进的空间填塞,攀登云梯。城门像单薄的铁皮被撞得哗啦啦声如雷鸣。时空曲折,城墙也随之弯曲。我的兵攀住墙垛,向下面的敌军伏击,增援的部队从几个入口发散。这时候,一切命令都是徒然,没有一个精明的指挥官能够镇定指挥。即使人意志坚持到底恐怕城池也因长久的痛而自行殒灭。 我不幸又中一箭于肩,高高被抛起,又重重摔伤。我以为要死了,可发觉只贯穿肩上的护甲,于皮肤无半丝伤。 几位将军惊呆了,此刻敌人罢兵。 原来,敌人以为主帅死了就停止进攻。他们居然为我举行一个哀悼仪式,对我极尊敬,我出现在城头制止这场闹剧。 妹妹把指示传达给我,瑾儿在诏书中说:所有防线城市的守军主力立刻撤出,与突入防线的敌军正面交锋,和新军形成反包围之势。 我犹豫不决,将诏书给其他的将领看,他们也陷入矛盾,把抉择权给我。 而我,筋疲力尽。实力不允许我作出美好的遐想,我只好说:我服从教皇的意思。 我们主力出城,向防线内的敌人进攻。 又是一月激战,基本平定内敌。但我们损失许多城池和百姓。军队更是元气大伤。新军在平原地区构筑防御工事,靠热兵器多次打退清军进攻,甚至骑兵也无可奈何。 此外,俘获清军高级将领三十名。 周洋和侍卫官亦回新统帅营。 周洋请罪,瑾儿撤其北王名号,仍任大将军,促令战煊交付兵权。 与清国第一次大规模战役以惨败而告终。 战煊转陈瑾儿的意思,叫我回去主持国务。他还带来含玉的信。 凌空: 昨日与君别,相思泪残缺。 满耳沙场音,一路万户哭。 梦里多凶险,醒觉犹汗颜。 惶惶闺镜前,时时伤蛾黛。 一日三千书,鸿雁苦寻主。 妾愿分国忧,不见登闻鼓。 徘徊又徘徊,但为君愁肠。 引剑点长空,铁马筑长城。 匡危扶大厦,霸道行天下。 终日北相望,化石尤何难? 妾怜君怜妾,心相映相心。 朝暮一宿间,泪枕哭十年。 此书此情,入骨三分,我所有的辞藻羞于与之并论。 周洋独喝闷酒,自从与副帅失散,他无心恋战,沉郁颓废。 我说:我要向你告别了。 他停杯,锁住我的手腕,吃惊地问: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是主帅,你不知道? 我现在心烦意乱,六神无主,这样,明天吧。明天和清军交换俘虏,等大局定下来你再走。 我同意,只是含玉朝暮一宿,又过了十年。 第二天,交换战俘,先是低级士官,然后是高级将领。 周洋显然心浮气躁,他的马很不乖巧。 最后一人,是俘虏中级别最高的长官。我看到周洋的副帅缓缓驭马而来,他脸色沉重,周洋却眉飞色舞。 敌方俘虏缓驾趋进,这个时刻最为紧张。 周洋一反常态奔向副帅。 突如其来的哗变,双方剑拔弩张。 俘虏从袖间从容取出短匕,在阳光照射下一晃一晃,他跟在周洋后面。 第三卷第四十五章:改变历史的梅雨 我暗自吃惊,见随从有人执金瓜铜锤,夺下一只,奔向周洋。周洋和副帅会面,丝毫不觉异样。俘虏正要下手,我恰已追至,抡铜锤照他脊梁实打,他栽下马,未死,我俯身敲碎他的头颅。 快走。 一门大炮瞄住我们,引药“哧哧”作响。 我急中生智,将铁锤击掷大炮,在敌军中炸开花,一时硝烟弥漫,人马骚动。 我们趁乱离去。 尘埃落定,两军继续对峙。 临走时我私下对周洋说:教皇陛下的用意你清楚,她要你欠她,她要你还人情。 周洋尴尬地笑:陛下不该。 即便没那层意思,你做大将军也是理所当然。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你得把精神状态调整好,大亚不能再有事了。 你放心,我倾付全力。 得到周洋的保证,我大大释怀。安心返岛。 含玉在码头为我招手。 我的思念之情被呼唤出,上岸就拥紧她,不说话。心中真正才有片刻安宁。 她调皮地说:你再不回来我就化作石头了。 开会。 首先我代表统帅营作报告,分析战争失利的原因:战术不当,将战略物资大量集中于国境线,敌方突破,我们没有能力纵深防御;统帅营疏忽大意,又遭骑兵突袭,失去领导能力;新起用的部分军官没有充分的经验,指挥不力。 接着相关大臣讲话,农业大臣呈报,生产力锐减,田地大量荒芜,须安定环境恢复生产,不宜征兵和加赋。 国防部官员抱怨兵员不足,粮锱不充分。 财政大臣保证现有金银储备不足忧虑。 外务大臣说某个大国对大亚处境表示同情,只要教皇愿意,可协防大亚。 瑾儿当即拒绝。 瑾儿说:维持现状,不主动战争,尽快恢复农事生产。 凭借热兵器组成的新防线,帝国暂时保住太平。 五月九日,清调集汉营军、八旗军共计五十万,其中骑兵二十万作先锋,对外号称一百万威胁大亚降。 大亚国教皇发表自卫诰谕,抵抗到底。 五月十三日至二十二日,清骑兵大规模冲锋,不克,损失惨重。 防卫期间,虽下了几次雨,对火器影响不大,仍能有效节制进攻。 在庆祝酒会上,瑾儿说:敌人会选择某个时刻做最后的进攻,骑兵的有生力量将全部投入。如果我们成功挫败,他们要再想组织一次大规模战争至少要五年。我们有五年喘息的时间,五年后,以帝国飞速增长的财力、军力、国力,将全面北伐。中国土地上出现两个政府肯定不长久。 瑾儿的话完全正确。 六月十日,从关外来的骑兵援军会合。 我和含玉坐在紫颠山接天的顶峰看日出。红彤彤的太阳几乎占据我们的全部视野,红得热烈。 我们的心此刻紧紧贴在一起,出神地看。仿佛有一条通往那里的路,也许太阳就是隔离两个世界的辉煌。走上那条路,就能回归我迷失的伊甸园。 我怀着圣洁的情感把手贴在含玉胸上,我闭眼,感到我在扣击我的世界。啊,含玉,难道你容得下我的世界,容得下不可一世的太阳? 那么我该如何进入我的世界,拾回失落的记忆,恢复自我? 入梅了。 略微象征性的几滴雨叫人心神不定。 六月二十四日起,阴雨绵绵。全国上下对可怕的梅雨提心吊胆。躔星神庙里,元老们终日为大亚祈福。 六月二十八日起,三天暴雨。 各处均有洪涝灾害。敌骑兵迅速行进,步兵跟在后面。新军火药受潮,威力大减。骑兵突破防线,步兵涌入,与新军展开刃战。 所有人密切关注这场决定帝国命运的战役,众大臣在朝阳殿不说话,专听信使的呈告,我们除了等再无法做其它事了。 商团大量转移资本到国外。 七月十二日,大亚军全面崩溃,士兵丢弃枪支,或成俘虏,或向黑血滩逃亡。周洋的精锐守住黑血滩的大门城市长远郡。其余各城基本沦陷,战而不降的军队打游击战。 为保持有生力量,统帅营征调各类船只配合军舰把聚集黑血滩的兵员输送陨星。 我被派去接应周洋。 这个时候,滩头密密麻麻布满人头,我甚至踩着走路。向导把我领进统帅营,那里我隐隐约约听到疯狂的炮音。屋宇又因之发抖,将领们毫无生气,连应尽的礼仪都自行免除。周洋有气无力地问:你来做什么? 我心平气和地说:陛下传话问你,还能坚持多久?都撤得走吗? 他锤桌子,站起来,其他将领相继起身,谨整军容。他说:再过三个时辰,我们就进京面圣。声音悲壮激扬,好象对陛下的促令不满。 我立即纠正说:陛下的意思是统帅营先走。 恰恰相反,统帅营刚刚决定最后走。周洋说,你认为大陆一失,统帅营还有用吗? 我欣赏和肯定,我说:我支持你,我跟你们一块走,大陆没了,我这陆军大臣还有用? 战争的程度到了白热化,对这小块土地的争夺欲望强到难以想象的境地,我们守不住,尽力延迟它的易主时间,以完成撤退任务。我看不到海上那万帆连天的壮景,我想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滞留的平民和战士撤走大半,统帅营准备撤退,一支死士武装担任最后的保卫任务,他们自前线与敌人交锋,且战且退,直到滩头。 第47章 大部分将领陆续上最后几条船。 周洋和副帅却脱离大部队,左右奔突,朝别的方向去了。 我追上他们问究竟。 周洋诚恳地说:放了我们。我尽了我应尽的职责,无愧帝国,无愧人民,请给我自由。 而我则利索的召唤紫电,正确地点定副帅的鼻尖,副帅一楞一楞的。他抓住周洋的手,周洋亦使劲用另一只手掌全力包住,裹得密无渺隙。 我只想问你:那一夜我看到的人是不是他?周洋,你老实说。 是。 我收剑,我无理可发作,我说:那么陛下呢? 就说我死了。 这倒是好办法。说实话,走到这一步,我为你不值。 各人心里有各自的尺度,即使回岛,世人能容得下我们? 对。我心悦诚服,说,给可怜的陛下留句话。 周洋的话很悦耳,自他的秘密被识破以来,我又一次感觉他的男性魅力——男人对女人的负责。 我原以为,两个男人的爱情不能称之为爱情,我错了。爱情是生物界最顽强的生命,无论如何压煞,她都生长着——有时出现其他形式,爱情终究是爱情。 我向他们道声珍重,然后跑向海滩,仅剩一条船。其他船在等周洋、副帅,徘徊不走。将领们撕破嗓子喊,元帅、副帅---- 敌军拥上,我杀退一群,往船上跳,怎奈一人手忙脚乱。羽箭手布阵,一齐向我射。我抵挡纷乱的箭雨,剑花满天,织一朵盛开的雪莲。透过雪莲,我看到久别的哥哥,土木。他引一支金箭,吸引我的注意。我尽力看清他的面庞,尤其是那双能说话的眼睛。 箭如金光一道,顶着空气像撑开一朵别致的伞。流金呈原子状向后方大范围发散,就像直下的雨沿伞沿飞逝。 我横端紫电,抵住金箭,调整姿势,借它的力迎向远出的船,遗憾的是我没看到土木的脸。只是其余的箭一只只接近我却总无力地掉落。 第三卷第四十六章:苦难的帝国 我夺定船头,手里是土木的金箭,我与长远,与周洋,与大陆越来越远了。我在紫电上看到一双眼睛的残像。土木射我时,他的那双眼睛准确无误地映在紫电洁净的面上,疾如迅光的箭牢牢锁住他的眼孔,留下来给我看。 不经意间一拂而去的风把它当尘埃一样抹掉。可怕的眼神致我彻骨的寒冷。大海丧尽热量,结为冰川,极冷自脚底沿血管上窜,血液,体液,意识都成冰块了。 元帅和副帅呢?他们问。 我说:元帅殉国。 你骗人!是你害死的。我亲眼看到你和他们在一起,为什么只有你回来? 我刚说过,元帅殉国。 他们不信,认为我的动机是维护自己的权位,因为周洋回岛,就与我“平分天下”。况且此时,陨星已不是城防军的天下,还有几万的国防军。 这事不久即平掉,瑾儿相信我的清白。或许她是为了信周洋的话而信我。 瑾儿,我对你的表示并非无动于衷,而是跌宕起伏。你是教皇,我是臣子,我爱你,却受君臣礼仪的约束。军务繁重,我未能考虑对你的感觉。当我即永不见你时,我好后悔,我的欲望歇斯里底地爆发。我对你说:我爱你,瑾儿。若有缘分,来世我们携手共渡。 我这位痴情的姐姐哗哗流泪。第二天,她盘发作妇人状,朝臣不敢问。但我清楚,周洋对她有多重要。 乘南海卫舰队忙于运送士兵,敌舰突袭,分割包围陨星和中程屿。 敌舰强攻李宾镇守的中程屿,对陨星围而不打。海军试图冲破包围,不克,损失不小。战煊的潜水船派上用场,它们在海中运输物资,源源不断输往中程屿。为防敌人察觉,没有释放水弹。因为一个优秀的水手就能凿穿一只潜水船,而船对此无防御能力。这点战煊忽略了。 清国在北方的海军向南方增援,如果两方合力,我们就无法突围。即使他们不打,陨星也因人口过多的压力和经济封锁而崩溃。 我对战煊说:你看陨星保得住吗? 他反问我:您的意思呢? 我坦白说:我看没希望。 您说没希望就真没希望了。 我打算迁都,这是秘密,只给你知道。我要你秘建一只巨型战舰,保卫教皇安全。我支付你所需的一切。 他毫不隐瞒,我早有这个想法。 商港已经关闭,就在那里造船,千万小心。 然后我去朝阳殿吵架,统治集团的分裂状况非常严重。周洋一走,他的部下坚挺起来,主张继续抵抗,死守陨星,成为“少壮派”。瑾儿怕我独揽朝政,倚重少壮派,使他们地位同于十六部大臣。一部分人组成“投降派”,主张向清称臣,年年进贡。我要求迁都天堂岛,响应的人不多,受两派的攻击。 终于我怒不可遏,在朝堂大斥:不迁都,明朝灭亡的教训就在眼前! 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 然后我回王府,一筹莫展,含玉知道大概情形,开导我:你不能控制他们才真正危险。你可以假意负荷某一派,获取他们的信任和支持,尤其是陛下的态度。只有先控制才能再利用。 对呀,你真我的贤内助。 此后几天,我逐渐改善同少壮派,同瑾儿的关系。我趋力于抵抗。少壮派和迁都派合为抵抗派。投降派在瑾儿许可下做了尝试,他们派出议和使节团,被清廷扣押,只回来少数人,其余投降。 他们又做尝试,寄希望于西班牙。而西班牙王室正在争夺王位。一向亲善大亚的卡特无暇顾及东方问题。 投降派的支持急剧下降。 本年八月份,圣母婆婆病重,仍关心帝国战事,她十分痛心,破例过问政务。她临终时说: 我感到天上国度召唤我,可我放心不下,对现实我非常气愤。我不想看到或看出国家的末路。然而,你们的表现太令我失望了,我无法回复先教主,恐惧不能升天而是入炼狱。我与死神的最后一战是筋疲力尽无可奈何,将被掳走魂灵。我只能劝戒列位安分守己,服从陛下安排,须知一个国家内部不能团结就无法抵御外辱。 听了这话,我像得了准许似的吩咐侍卫官。 圣母婆婆的葬礼致尽隆重,十六部大臣抬棺,包括投降派的三位领导人物。瑾儿捧着婆婆的绘像走在前头。银莲居右后,我在前护送灵柩。后面是新贵宿老,自觉分成两部分,前者是抵抗派。后者是投降派,人虽不多,势力倒不可低估。有的是手握重兵而又左右摇摆的将领,随时倒戈清军。 我离开灵柩,到烈士墓园的大门口等。抵抗派后部的人关了院门,截住投降派,从两边树林冲出一队兵,围上。 我说:对不起诸位,为帝国长久安全,只好委屈你们。 他们哗然,有人叫嚣:东王要造反,我们要见教皇。 我和气说:是陛下叫我这么做的。放心,我不会杀你们,如果你们听话。 我们也有兵,你敢乱来,他们就勤王卫驾。 我冷笑:是吗? 侍卫官纵马而来,说:兵权全部收回。 我说:好好招呼他们。然后我开门,追上护灵队伍。 婆婆坚持把陵建在狂刀对面。母子相望,竟是地下,多少惆怅。瑾儿落下不少泪,她真把圣母当亲身母亲看待。 在她烧纸钱的时候,我跪行一步,到她旁侧,对圣母婆婆的墓大声说:婆婆,照您的意思,我已将投降派一网打尽。 然后我瞥看瑾儿,她似乎无动于衷,我想她默许这一行为了。 第二天,瑾儿通过弹劾武装警察部、外务部、文教部大臣的议奏,罢免。改由抵抗派接任,至此,政治上又获统一。 我得到朝廷上下尤其是瑾儿的充分信任,完成卫护帝国的第一步。 皓月当空,一只小船泊到清舰上。 我上船,被引入舱室,烛火昏暗。土木坐在对面,他的脸庞我看不清,心里在视野模糊的地方勾勒轮廓。 他冷冰冰地说:东王请坐。 他赏玩那支熠熠生辉的金箭。 你看到它一定不拒绝见我。 坦白说我非常讨厌你。可因为它,我得见你。当然,我更不拒绝把你交给皇上。你知道你有多值钱吗?纯金刻你的脑袋再加一个王的爵位。 我想你不会。 为什么?千万别告诉我你很自信,太自信可不是好事。 其实我不敢来,但大脑里残留空灵关于你的温馨记忆。这点自信居然鬼使神差使我甘心搁在你的铡刀下。 他说:你和妹妹的传言,我感到非常丑陋,我无法接受。我乐于用你的死来消灭流言,你把明教引入绝境,你可耻。 撇开我说你,你不可耻?你口口声声要杀崇祯,却为他护驾。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吧? 事情已经过去,而且毫无意义。 可你没法向姑姑交代。 不!他咆哮,然后意识到自己失态,声音略低:我联络七色旗主刺杀崇祯,我设法把他带进宫。他装得不好,被大内侍卫察觉,所以行刺注定失败。我没法通知他,只能护驾,博取皇上的信任,兵镇山海关。我问你,李自成攻我时,清军在关外列阵,我需要你们的支持,你们在哪儿?总教一场内乱把我的计划全毁了。所以我降清,我看透了,明教撑持不了多久。 那你为何不降李自成?反正都是降,你倒愿意做汉奸。 我------ 因为你怀疑李自成和你的陈圆圆有染。儿女私情叫你把大汉人的江山拱手让给满人。 第48章 你算什么伟丈夫?而且,你彻底做了满人的狗,为他们卖命。 我-----他呜咽了:我错了。可我没有下过一道危害大亚的命令,我名义是是大将军,兵权其实掌握在索尼的手上。多尔衮把我调来是让我彻底断绝和你们的关系,忠实做朝廷走狗。我如有不利举动,他就借机杀我。 我没话说了,我转身要走。 等一等,你还有话吗? 我说:有的话你说和我说大不一样。 他说:好吧,我说,我不能坐视明教灭亡,我尽全力帮助你们,拯救它。 第三卷第四十七章:逼攻陨星 我重新回到座位,我想我能够驾驭他。我问:你打算怎么救? 我不知道。 你有办法叫他们撤退? 不可能,我最多只能维持现状。 你该清楚,一旦北方舰队下来与你们会合,重重包围陨星,陨星不战自灭。 据我所知,岛上的人表示死守。你最近把投降派一网打尽。 表面文章。岛上的事我自会妥善处置,你帮着外面。 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立刻进攻陨星。 什么!他大大震骇。 是的,向我们进攻。 你要我做明教的千古罪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也是迫不得已。只要你们足够多的舰只登陆,我们就立刻从海路突围,胜算较大。 我----- 我逼紧说:你没有选择。 你让我想一想。 末了,他说:我同意。 你设法使索尼相信单凭他的力量足以致陨星死地,促使他及早向我们进攻。 索尼不习水战,办起事来缩头缩脑,况且皇太后命他只围不打,他不见得下手。 我会尽力创造条件。 他说:北方舰队的统帅是多尔衮的弟弟多铎,与索尼素来不和。我可从旁怂恿索尼,索尼贪恋全功。你再好好做,他必然上钩。 办法商定。我说:帝国的命运就操在你手。 他说:我有个条件。 你讲。 我知道我被逐出明教,我要求你立刻为我平反。 我说:好,现在不行,但我一定帮你。 借着月光,我回去。 何兴到底支持谁,表现得极为模糊,他从未在任何场合表明他的立场。我做了最坏的打算。 城防军秘密包围何兴府。 我走进去。 将军,我奉陛下钧谕,命你的舰队从南海卫军港撤到皇家军港。 他当然不信。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是陛下的圣意。 不,我想知道,而且你一定知道。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将军说:我跟先教主二十几年,资格比你老,对帝国忠诚不二,有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说: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说,只怕你承受不起。 你尽管说,再大的风浪我都见过。 其实这是我个人的意思。我也为帝国的未来着想啊。死守陨星等于自取灭亡,这点你比谁都清楚。 对,满洲舰队很厉害,他们聘用英国人做海军顾问。葡萄牙和荷兰提供战船包括新式火炮,以维护在台湾和香山的既得利益。 唯一的办法是迁都,而且要快,否则来不及。我已和吴三桂密约,叫他促成清舰登陆陨星,削弱他们包围的力量。然后我们突围到天堂,我将派人去联络倪绪。 吴三桂叛教叛国,他靠得住? 靠得住,靠不住也得靠。 不打算同陛下商量? 她和狂热的少壮派一起。不过用不了多久,她就不得不接受我的建议,只要你愿意调走舰队。吴三桂选择今晚午夜偷袭军港,那时所有的潜水船在装运物资-----中程屿被克是一两天的事。 你给我出个好大的难题。 这不是我的事。 他犹豫,然后双手支撑桌面,把脑袋端在我正上方,居高临下,他低声说:你以为我会答应? 我没被他的气势吓倒,我也不回答。 他的呼吸明显接不住,他不得不坐着说:李宾怎么办?李泽就他一个儿子。 决不能告诉他。 眼睁睁见他死?把他带回来吧。 如果李宾知道实情他一定不答应,就算吧他骗来,面对死去的将士,你叫他怎么做人?不是我狠心,李宾非死不可。 李家岂不绝后? 我暗示:给他找个良家妇女。 他问:有药吗? 我递给他一只褐色的小纸包。 他打开抖进茶杯,然后揉纸包成团状藏在衣袖中,叫唤他小女儿嵯峨。 我说:这可不必。 他说:我和李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明白吗? 他无忧无虑的女儿来了,笑容里带着明媚的春色。 何兴说:嵯峨,把茶喝了,是东王送的。 啊?我惊讶,仿佛做了件坏事。 她轻轻尝一口,像偷吃的老鼠,然后一饮而尽。她对我说:你就是东王? 是。 今天能见到你我很开心。我见过含玉姐姐,她很漂亮,我们还在一起玩过呢。 何兴说:你可以下去了。 嵯峨走的时候步伐醉了似的不够稳健。 何兴说:轮到我们了,去找教皇,求她赐婚。 我不解。 他严肃地说:我要保护我的女儿。 九月一日深夜,清舰奇袭南海卫,大获全胜,以为消灭舰队主力。 瑾儿大怒,质问何兴,无果,以叛国罪入狱。 我怀着内疚的心去见他,我将争取机会救他。 可晚了。 何兴撞壁而死,鲜血淋浸壁上那个大大的“冤”字。 狱吏说:何兴看到这个字才选择这个牢房,他出神地看,直到自杀。 字是姑姑的亲手笔,数年前,雪姨就死在这地方。数年后,它预见性的抚慰何兴,亦或姑姑在天之灵理解何兴的苦? 我明白,逼死何兴的凶手是我。 瑾儿取消南海卫舰队番号,并入皇家海军,交付战煊统一调度。同时下令诛杀何兴全族,嵯峨幸免,因为她是李宾的人。 一辆马车停在何兴府门口。我派人接嵯峨。 嵯峨的健康状况很差,几乎被抬进车,身形消瘦得很。车内还可容一人,我就把何兴的一个儿子也叫上车。我放下帘子,叫车夫快走。 路上,一队兵向何兴府方向奔。[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我看着可怜的嵯峨,她近于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 我心疼着,我说:这些天还好吗?这话又是废话。我又说,你搬到我的地方住。 她却说: 我见过你,你是给我带来厄运的魔鬼。第一眼见你我就迷迷糊糊不省人事。我有知觉时,听得见海潮在外的滔声,我不知身在何处。灯火很弱,一闪一闪飘忽不定。我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赤裸裸的身体,那种特有的体味和汗臭味刺我鼻腔。我发觉我的衣服被褪尽,而他就盯着我看,一动不动。我尖叫着,却听到隔壁男人们的淫笑。他突然压在我身上,锁住我的胳膊,把湿漉漉的大舌头往我嘴里塞,唾沫涂到我身上。我合紧腿,感到热呼呼的一片在我下部。我闻到一股腥臭味。我很恐惧,我喊我的父亲,很快在一阵剧烈的阵痛中,我感到两片肉被撑开,什么东西冲击我最娇嫩的部分,我想我完了。我彻底完了。紧接着,我体内像释放了镇定的东西,我沉静到想着父亲的花园,就在我家后面。那是个很美的地方。从小到大,父亲常常带我去看花,所有的花开得很美,很美,父亲精心呵护,就像对待他的孩子。他对我说:你是园子里最美丽的花,我永远爱护你。 我挽伤至极,我本能的要抱她,她推开我,双手交叉扣肩,保护身体。 她兄弟说:求求你,不要和我姐姐说话,更不要碰她。 她又说: 我见过你,你是给我带来厄运的魔鬼。第一眼见你我就迷迷糊糊不省人事。我有知觉时,听得见海潮在外的滔声,我不知身在何处。灯火很弱,一闪一闪飘忽不定。一个丑陋的男人把他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我躯体上,我喘不过气。我呼吸的尽是他肮脏不堪的体味和汗臭味。他把长舌头硬塞进我嘴里。我拼命挣扎,直到我被触到,我想我完了。我想到父亲常带我去的花园子,呵,那里可真美。许多好看但我叫不出名的花任意生长着,各放光彩。父亲说:惟有爱才能养出美丽的花。我说:你爱我胜过花吗?他说:当然,你的我的最爱,是一朵永不凋谢的花。我永远呵护你,永远------- 第三卷第四十八章:被封印的记忆打开 大夫对嵯峨的病无能为力,巫师的精神疗法总不见效。我常听嵯峨提到她父亲的花园,便带她去看,希望发生奇迹。 这天天气晴朗,含玉陪嵯峨到花园散步。嵯峨步伐机械,状如人偶。满园花枝招展,极尽娇妍,为不多的看客辛苦开放,了无生气。 我在嵯峨的对面摘了一只花,缓缓走向她,带着刻意雕琢的笑。 我把花架在她耳鬓间,我说:你看,花很美。 她木讷说:我好像来过这里,这花和别处不一样。 对呀,因为我爱花,就像爱我的孩子。以爱人的心养花,花就不一样了。 她问:你爱我胜过花吗? 当然,你是一朵美丽而永不凋零的嵯峨。 她出神地看花,然后哭了,她对我说:父亲。 我尴尬和无助,她张开手臂要抱我,却错过。 第49章 她到一个空空如也的地方说:父亲,你来看我了。 满园子的花像脱胎换骨似的,美极了。 我衷心希望她好起来,减轻我的罪责。 九月十日,清军陷中程屿,李宾力战殉国,部众亦英勇亢烈,无一生还。陨星彻底孤立。 瑾儿追封李宾“忠烈王”。 此后的十几天是我一生中最紧张的时刻。我知道,只要清军耐得住性子,帝国就全完了。 九月十七日,清炮舰重陈,面向岛北部的平坦地区,准备攻岛。 九月十九日,大亚国举行最后一次阅兵,教皇发表自卫诏书,号召为保国战死荣光。 二十日,在朝阳殿,教皇向军官团训话,军官团宣誓效死。 作战计划这样安排:调皇家海军组成海上防线,国防军——主要是少壮派组成二道防线。城防军及其他武装力量在生活区组织巷战,卫戍区由禁军防守。共四道防线,节节抵抗。 当天,清舰与皇家海军交战。皇家海军失利,但主力尚存,退至商港。清军登陆并与国防军交战。 这时候的我就像夺取胜利一样开心、惬意。我可以有大块时间用于自己的事,一直以来,我想却没空闲做——写一篇回忆录,缅怀人和事。 在后花园的清凉亭里,白纱随风飘舞,四下只有含玉。任意识涓涓流淌,我重新经历一样,不断被打动、震撼、哀伤、思索。 含玉为我细心研磨,她那么专一。 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天,国防军节节失利,我全然不顾。 终于,手稿完成,我困倦,伏案小睡。 撩人的秋风卷着手稿把我们唤醒。手卷在亭里尽情飞舞,我们不得不捉蝴蝶似的捡。无意中我们的手相碰。 含玉惊促一下,脸颊泛起红潮。 我好像也有种羞涩,捡的时候心不在焉。 含玉放下卷帘,隔开外界。但风仍透过缝隙鼓吹,而且更猛。卷子到处飞。 含玉自上而下剥掉衣裙,卷子把她遮得若隐若现。她惊人的美艳和全身扑袭的香气浸透我的骨髓。正如合紧的花必要时全面开放,香味爆炸似发散。她含情脉脉的灵目射着魅火。胴体在纸卷中迷离模糊,远远近近,是我的意识吗? 这种情思从第一次相识就有了。我爱她,把她当作女神来崇拜,不容玷污。包括以任何合法的仪式来确定我的权力。她是我灵魂中凌驾于教皇、天帝的最高神灵! 直到越来越爱她,我才想到更深层次的接触,然而现在我仍没有资格。可-----我相信人性高于神性。 我颤抖地跪伏,我说:神啊------高尚! 她向我走近,双手夹定我的头,把我的脸贴在她光滑的腹部。声音如醉杯碎裂:啊,我们的爱----- 她倒了,倒在书卷上的帝国。卷子仍极有兴致地快活飞,就像我无限膨胀的情欲。我的身体容不下它,要把它分娩。我第一次感到自己作为男人的伟大,被爱和被尊重。在她的山峦,平原,幽谷驰骋。 等到最深切的时刻,我感到时光瞬间凝住,周围一片天际的混响。世界异常黑暗。我感到灵魂的解放,真空状态下失落的自我。 我在一个汹涌的海里挣扎,苦涩的海水灌入口鼻。我随着旋转的洋流到达某个中心。灵魂和肉体被离心力分离。我陷入深邃的旋涡,如一颗炮弹射向地底炽热的核。 我感到身体变成流线型。地核是颗火球,内心呈黑色,外部则呈蓝色,最外层是游移如烟的蓝色的雾状物质。由外至内逐渐变红,直至回归于黑,表层不时有黑子伴随爆炸,热浪要把人汽化。 我就这样死吗?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我尝试转换身子,头朝上,可有几重世界的重量压载我。我就像琥珀世界里的标本,虽暂时逃避时光的魔爪而不朽,却执行死亡的程序。 我是人,是有非凡威力的人,是不甘于精神束缚,有高尚意志的人。我为含玉,为妹妹,为明教,为帝国,为创世纪以来一切不甘屈服的人类而振奋。 这时候,我像集合一切有生物质的力量。我首先弯曲身体蜷缩一团,然后旋转。这时我停了,包括跳跃无常的火舌也失去动态。我听到世界断开的前奏。我渐渐站起来。脚下不远处就是地核,它的光更灿烂。像恒星死前发疯的哀恸。我飞速上升,宛如向黑世界宣战的炮弹。我明显感到一种向下的力和我格格不入。我冥冥中意识到,旧世界的末日沉沦和新力量的上升,最终撑裂旧世界,再次开天辟地,缔造人类历史上所没有过的,新的伊甸。 我冲出深邃的旋涡,跃上海面,看下面的地核。它膨大着,火焰从隧洞里逃逸,突的爆炸,直冲而上。紧紧把我包裹。但我并未有不适感。反而是种安详、愉悦,在火光的映衬下我看到一个黑色球体的轮廓。它本身好象发暗光,如月食。 火焰点着它,迅速窜遍其身——一轮新日。 随着火焰的熄灭,地核暗淡无光,海水倒灌。水面急剧下降,呈现陆地。到一定程度,水位不变。接着刮阵风,变成现在的样子——生机勃勃的星球。 我由于失重浮上云层,住定。一群凤凰安静地飞。地面袅袅炊烟,沧海桑田。 我见过这地方。 我惊觉而起,发现和她胶粘一体,她面色红晕,头发散乱。叫唤我的名字,揪住我头发,把头往乳峰间扣,似悲似喜,表情变幻不定。全身如痉挛抽搐,说:继续----- 一个神秘的使命告诉我,旅行并未结束,我必须回到中断的意识流。 我踏上云层就像土地一样给我安全感。许多状入神造的山生长。含玉乘凤凰飞到孤独的我面前,下座,跪语:陛下,我是你未来的妻子。接着,她深情看我。 通过她眼睛,我看到我自己的形象,那个凤凰眼里的少年映入我瞳仁,刻到心底。 我复苏了,所有关于我身世的回忆涌进心头,记忆禁区打开,我知道我是谁。 我是凤凰家族的嫡长子,是未来的万神之王,一切时空的统治者。可是我必须娶一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做正室而巩固家族在神界的地位。我不肯,我要和含玉在一起。而且我已是神王,享有无尚的权力。我将娶含玉,不论神界发生多大的变动。 第三卷第四十九章:性开启记忆 但我的弟弟娶了那个妖冶的女人。 时光跳跃好几节,我已在另一处,捂着受伤的臂伏在雪地上。把洁白无暇的雪草染红一片,我能清楚看到雪草的脉络。 含玉在很远的地方,天湖的下端,一只金箭贯穿她身。湖高出我们许多,像只巨碗,里面的水代表罪恶。 弟弟和他的妻子立在上空的云头。女人向天湖命令:你决口罢! 坝坍塌了。湖水如瀑垂流,要将含玉粉身碎骨。 我用最后的力量禁锢水瀑,它化作冰垂悬。冰尖正着含玉的眉心,一滴水落下。顺流眼眶滚作热泪。 我掠影到含玉面前,帮她拭泪。她美丽如初,更多几番沉静的妩媚。我说:含玉,我来了。 冰坠开裂,我捧紧她逃难。然后是轰然如尘世销绝的粉碎音和混响,冰沫飞溅成雾迷茫我的路。天湖之水倾泻,雪原泛滥,并最后流到人间。我拣块浮冰落定,给含玉掸去冰尘。 我们的身体被发散的冰粒穿透,血从极小孔像泉水喷涌。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再被分开,因为我们将化作一堆泥,过渡到天神造人的原始状态。 哥,不要怪我,因为你放弃机会而让给了我。我爱你,可更爱整个凤凰家族。为了地位的巩固,我只能取代你。 那你为什么杀含玉? 女人说:是对你的惩罚,惩罚。 可是,天湖决口了。人间将有场空前的浩劫。 弟弟说:这是注定的,人间要有一场王朝的更迭战役。哥,我是神王,请你把权力移交给我,我保证善待你的亡灵。 我轻蔑地笑。 女人却说:不要这么简单。我们来玩一场游戏,一场决斗的游戏。我们把它设置在凡界。你一定回参加,因为那里有复活的含玉------ 我完全苏醒,倚着柱子收拾衣服。含玉闭着眼,僵直,流泪,下身湿漉漉有血迹。我把衣服给她遮好,收拾书卷揣的怀中,准备出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问。 我在你的世界里进行一场最为惊心动魄的战役。 陛下,我是你未来的妻子。 我感动至极:你也苏醒。我保证不让你承受哪怕一点的伤害,是的,我保证。 我去躔星神庙,我想大司祭会向我摊牌。 我早已预知您的到来。就像第一次来那样,他如是说。 我的记忆禁区打开了。 游戏既要结束,决斗很快到来。 决斗? 对。你与你弟弟的决斗。 有些地方我还不懂,比如,为什么把世界藏在含玉的子宫里? 子宫是神奇的东西,它能把非生命的物质转化为有生命的婴儿。甚至男人也得从那个地方爬出来。它孕育了一切文明。它是发祥地,是根,是不竭的文明动力源泉。除了子宫还有什么容器容得下一个世界?在神界,女人很受尊重,这和人间大不一样。神王必须娶一个强有力的女性才能巩固他的地位和家族。所以,才会有你们兄弟反目的悲剧。性是神奇的能力,是由人性过渡到神性的捷径,是打开记忆禁区的钥匙。 让我继续说,解释一切。这是我最后一次为您服务了。 第50章 人是一类神奇的事物,他们有思想,有精神。几乎每个人都有精神寄托。多数人由于各种原因在集体的观念中形成神的概念。他们把精神寄托给神,神就产生了,它是人们精神斗争和安慰的产物。它的具体表现就是宗教。 宗教亦真亦幻,它是人类精神的集合。世上只有一个天国,它的最高神灵,在基督徒中是上帝;伊斯兰教称真主;佛教称佛主;明教的最初称谓是弥勒王,然后是明王,最后又改作天帝。各教称号不一,神却是统一。神的力量可大可小,人类信仰越深,神的威力越大。事实上,大多数人把神凌驾于人之上,主动放弃对自己躯体的支配权。神主宰了人。然而,没有人,就不会有神。 你在黑色混沌里逃脱地核的引力并开天辟地,创出新世界,是你与天帝的一场重要战役。也是凡界与神界的战役。你赢了。神界的权威从此受到严重动摇,人类将夺回自身命运的决定权。他们不安现状,富于冒险精神——新时代的曙光到来。 我说,我乘凤凰下落凡世,选择空灵做我的宿主。也就是说,空灵的本性的女的,谁是陆赫真正的孩子? 陆赫的孩子早已经死了,空灵不过是人造人。 难道人的灵魂也能制造? 空灵的灵魂就是她妹妹彤彤的灵魂。虽是同个灵魂,由于神为的安排使灵魂的两半无法交流。只要游戏结束,彤彤和空灵会共享双方的记忆, 的确,先教主的巫术制造了空灵,她有两个身躯,是单纯的一元二体式人类。即一种元神支配两种性别的躯体。它们不能同时出现但能在不同的空间随意替换,共同遵照一个时间值,比如,一个二十岁的你的男身替换成女身也一定是二十岁的年纪。简而言之,是同一本质的两种不同表现形式。 一种元神只能支配一种躯体,没有你的入侵,空灵永远不能启动她的男性形态。而你选择了她,因为只有她才容得下你的元神。如果是别人,你必须把他杀死,赶走他的元神。也就是你的入侵,形成你和空灵各自复杂的心理和命运。可惜你们不能在同一个空间操纵躯体。空灵就以死来成全你和她。 空灵的主动退出,你开始逐渐复苏并打开记忆禁区,与天帝一场大战。你们还会有最后一战,决定新世界属于你还是他。 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胜算很大。 我问你,帝国还有救吗? 没有。从唐俊称帝的那一天起,帝国就注定走向灭亡。你知道,明教很早就具备了建国的条件。为什么先教主不敢做皇帝,她知道我们的势力不大。但是,她指挥了一场非常高明的战役。我们的廉价商品向内地扩散,摧毁一切阻碍的城堡,改造人们的思想,成为帝国的臣民。然而唐俊的称帝惊醒他们。旧的势力联合起来向我们进攻,他们的力量比我们强,当然要消灭我们。我预感到一个民族的悲哀提前设置,清王朝作为正统,把中国拖回野蛮时代,远远落后西方。不到两百年,大英帝国的国土与中国接壤并对中国虎视眈眈。 你应该早点说。 晚了。 如果我打败天帝,我能娶含玉吗? 不能。你只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即娶那个不爱的女人。 我全然不听。我留恋正厅的凤凰,我能感受它的生命力。 商港泊了一只庞大的军舰,是铁制的,有三十只普通舰船那样大。 战煊领我参观,边走边说:这是教皇陛下的海上行宫,全铁铸就,无坚不摧,炮火难伤。全船可载人五千,有大炮八十门,可调节射程。还有水弹一千多颗,设置四个大仓室,还有一个特别仓。海军配西式火枪,有精确的航海图,航向指示仪。此外底仓有大量救生船和潜水船,能应急突发事件。最令人惊叹的是它的动力系统。我发明了拨水轮,装置在船中部,看起来像大风车,它们拨动水向前推进。速度比一般战舰快。拨水轮由火药产生的空气冲力推动,每个拨水轮配有火药输送管和空气输送管。调节空气流量,就能控制火药燃烧时产生气体的强弱,从而控制船速。 如果我要船转向呢? 左右两个拨水轮是相互独立的,减慢一只的速度,加快另一只的速度,就能完成转向。 缺点呢,我是说缺点。 船的启动速度慢,启动之初需要特别保护。 我点头:不算糟糕,试航过吗? 船太大,一试就暴露了。 你上次说水弹,发明出来吗? 他递给我一个小银白色轻盈的金属球:这就是水弹。 我迷惑不解。 他把球扔出去。 小球立刻旋转,发出乍亮的光和“哧哧”声,接着爆炸。 战煊解释:只要有水和空气,它就爆炸。这是模拟球,威力不大,真正的水弹是它的一百倍。 炼丹术很神奇。你再把船仔细检查,很快就要用了。 东王,给它取的名儿吧。 船是你造的,你取。 战煊想一会儿,就叫“诺亚”号。 他引用《圣经》里的方舟名,挺吉利的。 就这名字。 第三卷第五十章:永远的新娘 九月二十六日,清军突破国防战线,侵入生活区,进行巷战。大量居民逃到卫戍区,我命城防军主力撤退。 朝阳殿乱作一团,诸大臣束手无策,少壮派仍保持强硬立场。但许多人倾向于逃。 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我大喝一声,制住局势,然后说:我和两件事要讲。第一,我要为两个人平反。 瑾儿问:谁? 土木,就是吴三桂和何兴将军。是我们三个计划,导演清舰偷袭南海卫的戏。何将军不忍李泽独子绝后,把他亲生女儿嫁给李宾,教她做了寡妇。如果陛下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是我逼他们做的。 瑾儿没想到内幕,悲痛地说:你为什么不事先和朕商量? 我怕您不肯,怕您断了帝国唯一的生命线。陨星守不住了,守则亡国,请陛下迁都。 少壮派群起激愤,纷纷指责。 军权掌握在我的手上,你们没有资格跟我讲话。陛下不能陪你们死。你们可以留下来殉国,但神圣大亚帝国教皇皇帝陛下决不可以! 我召唤紫电,揽指群臣,厉声说:有敢阻挠迁都者,我夏凌空的剑决不饶人。 臣子中有不服的,我就威吓,作出杀人的样子。殿卫军拥入,我上前指他们一片,喝道:退下! 他们乖乖就范。 群臣骚动,我转身,慢慢扫视他们,剑随目光移动,最后回到瑾儿身上。我收剑,说:请陛下迁都,您不能叫何家全族的血白流。 她接受或是屈服:朕愿意迁都,如果你能保证朕的安全。 我想我能,我可以告诉各位,海军主力还在,为陛下准备了最先进的战舰,倪绪会接应。请各位大臣着手准备迁都事宜,尤其是人口。舰队在商港集结待命,我们军官团负责掩护,最后撤退。请各位记住,这场为人民安危和国家存亡而战的战役是最高尚的。 人民依照政府的安排有秩序地上船,我略略放心,去王府找含玉,叫彤彤带嵯峨先上船。 我和含玉去居民区指挥作战,又退守卫戍区。此时仍有大量人口滞留商港。我对含玉说:你先顶着,我去看一下。 清军觉察动向,和商港的驻军交战。居民即将迁移完毕,然后是残余军队。我对战煊说:快走,陛下安危要紧。 东王你上来! 不,还有许多人。 我把手卷给瑾儿,说:这是我的心血,也是拯救帝国的最后努力。 瑾儿趋势拿住我手:你快去快回。 从卫戍区传来《天堂颂》雄浑的鼓音,振奋人心,和姑姑所奏无二别。 我奔向卫戍区。 是含玉! 在空阔的卫戍区,不惜死的帝国卫士血刃敌军。 含玉在四围的鼓间起舞,她的衣裙旋转翩飞。 含玉,我来了。 呵-----凌空----- 我看到那熟悉的金色的箭羽从她胸部刺穿,她呻吟一声,鼓槌陨落,伏地的姿势如她在天湖下的哀伤。 土木哥! 他搭上另一只箭,冷冷地说:你逼我背叛明教,我杀她又如何? 我已为你平反。 我不信! 我走到含玉面前,承接他的第二箭。 他突然哭了,一个顽童的稚音,他说:哥哥,你怎么不躲-----不躲? 你也醒了。 我看含玉,说:我向你保证过,不让你再受哪怕是一点的伤害。 然后是对土木:决斗就这么不经意的到来和结束。你终于杀了我,命运居然严谨的走同一条路。可我高兴,因为我们各得其所。 为个女人而放弃男人应尽的伟业,值吗? 我反问:你做天帝你快乐你幸福吗? 我想是的。 你能和别人一起幸福着吗? 他摇头。 让我们彼此尊重对方的选择,我不恨你,你还做你的天帝。我只要我的含玉。 他也许永远不懂,作为人世种种形态、意识的作者,任意一点出于他的意料都是不可能的。 你快这里,我要毁灭这岛,把你的兵带走,我不想他们做无谓的牺牲。 我希望下次能见到你,我和我的妻子在天上等你和含玉。说完,他带兵逃跑。 我俯下身,含玉问:这是什么曲子? 《天堂颂》。 你在我身上写的谱子就是它。 第51章 我说:你先安静地呆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我一路跑回商港,他们还在等我。 我气恼了:你们走呀![奇书网isuu.] 嵯峨扒着船舷说:我见过你。 我怔住,我想知道在我死前她怎么样了。 她说:你是东王,是东王------唔晤的哭。 我深情的看彤彤,看瑾儿,看大司祭,看战煊,还有我忠诚的侍卫官,我即与永诀。 妹妹不停的说:哥哥,你上来呀,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妹妹了? 大司祭悲观的摇头,我却放声大笑。这一笑,有千万的说不清,道不明。 够了,再见,可爱的你们。 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他是个健全,有感情的人。 我屏蔽一切杂想,专心和我的含玉寻找一片长满青翠绿草的高坡,那是某种情愫特意的恩赐。 我把紫电遥指向紫颠山头,放手,剑做最后的命令削掉山头,岩熔喷涌,淹没神庙及一切辉煌的建筑。 我拔掉我们的箭羽,含玉美得像新娘,她多么健康,多么有魅力。 含玉轻声说:结局正如我所料,只是发生小小的意外。 我说:婚礼正在进行。 在天际,出现一座岛,那对年轻人安详静坐,似乎等着老去。已故的亲人探出云朵俯看,呼唤他们。那不是海市蜃楼。 凤凰从神庙的遗迹处冲出岩熔,展翅贴在草地上,它说:主人。 我们感到灵魂的解脱,轻松的坐在它温暖的脊背上,高高飞翔在天。 另一方云上,我看到弟弟的妻子,就是当年我在虹桥的邂逅,她泪流满面。一直以来,是她与我的游戏,连弟弟都做的她的棋子。可我不怪她,因为我们有了我愿意看到的结局。 她叹口气,化作烟消云散。如果她给我说话,她会说什么? 我们知道,真的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包括我们自己。我们永远只属于这个虚构定格的时空并随之不朽。 含玉,你是我永远的新娘-------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