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 第一章 叁百年前起就有传言,云里山上有蛇成妖,专吸人精,但其妖丹却能使人延绵千年,不少壮士艺高人胆大,不怕死冒死进山,为得妖丹,但皆无一人归,倒是在山脚下立了不少无名的墓碑,周围堆满了不知名的白骨。 但不怕死的何其之多,即使有死人做例,依旧有人前仆后继。 “师傅,师傅,等等我!”一孩童一手持莲花身金钹,一手拿着八尺长的禅杖,额头汗流雨下,布料贴胸,急赶慢赶想要赶上前面身着袈裟的和尚。 “别说话!” 一声大喝,孩童被吓得噤声,看到师傅手上的罗盘的磁针突而急速旋转,最后叮咛一声,折段在盘内,孩童从未看过此景,要知道磁针乃是寺中镇宝无妄佛珠取一颗所制,心中大骇,不由腿软,直直跪在地上。 师傅脸色晦暗不明,但是还是面带严肃:“玄矶,你干什么!怕成这样!真丢我们圆坛寺的脸,给我起来!” 玄矶呜咽一声:“师傅,你听。” 只听见原本寂静无声的丛林中,突而沙沙作响,声音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却找不出声音的出处到底是在哪里。 “嘶” 原绕在周围的树竟然在眼前快速旋转,越绕越快,刮起了一阵阴风,刮得两人法帽落地,袈裟摇摆,卷到脸上。 “蛇妖,休在背后作祟,快快出现,饶你不死!”玄德抽走了徒弟手上的八尺禅杖,这禅杖由南海玄铁炼成,只一下就能打得妖怪断骨去命,玄德因得这件宝器,法力大增,杀妖无数。 玄矶看着玄德手上的禅杖摇动得更加厉害,记起师傅曾经说过,这件宝器因为以妖丹喂养,固有了灵性,遇到妖就会摇动,而越是厉害的妖,就摇的更加厉害,就像是饿虎见食。 但是这件宝器,在见不到食物之前只能空嚎,如今,本来自上而下烧人的光,也皆以被旋转的树林遮蔽,一时间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玄矶急忙抱住师傅的腿,缩成一团。 “嘶” 这一声不似刚刚那一声挑衅的嘶叫,倒像是死前对猎物的嘲弄。 玄矶只感觉脸上突然贴了一块冰,接着五脏六腑都拧成一团了,呼吸皆被夺走,痛的发不出一点声音,而他也听不见一点声音师傅的声音,难怪之前一点响声都没有,自始至终他们就在这个蛇精的蛇身包围之中,刚刚不过是障眼法。 那条蛇,现在用身体已经缠住了他们,简直是可怕的怪物,不动神色,一招毙命,玄矶喉咙不甘发出声音,难道他们就要死了吗? 模糊之中,他听到一声女声。 “青檀。” 只一声他就被放开,被抽走半身力气的人马上就倒了地,他勉强抬起头,看见师傅快速从地上站起来,说那时快那时慢,师傅用禅杖打了绕开的蛇身,还来不及看清蛇身的纹路。 那蛇迅速变成了一个身着青纱的女子,面容白皙,五官夺人,一云鬓失了力,几绺发落在了脸上,眼中雾气,似四月林中黛色,玄矶一时不知道是自己看呆了,还是因为自己刚刚被缠住了夺走了气,而没有力气移开眼睛。 “姐姐。”她看着来人,似泣非泣,实在是惹人怜爱。 玄矶看了来人,一身白衣,本来白色是清冷的颜色,却在她身上多了几分艳丽,却不失灵巧,鼻子挺如山,眉目含水,拼起来却多了几分凌厉,只见那人扶着唤为青檀的女子道:“你这个和尚,打伤我妹妹,是不是活腻了!” “妖就是妖,为修妖道害人无数!不仅要伤你,还要连着你们一起收了!”玄德将禅杖挡着胸前。 “你这和尚分明善恶不分,我和我妹妹自从决定修道以来就是以天地之气作为修道的根本,半分都没有伤人。” “好,那你说,山脚下的白骨皆是谁的?为何骨上皆有黑痕,分明是被吸人气所致!” “好个臭和尚,这座云里山,妖精没有十只也有八十只,你就看到我和我妹妹就说这些人都是我们害死的,你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 那白妖越说越气,隔空一掌劈来,掌气直逼玄德,玄德挥动禅杖,将气破开,被分的气,从远处袭来,只逼玄矶,玄矶已没有力气,堪堪一躲,还是没有躲过这股气,本以为就要就地赴死,然而只有玄矶头发簌簌而动,明显是手下留情, 和刚刚那青蛇只想一招毙命不同,玄矶缓过神来,又听见两人在说着话。 “青檀,你这边别动,我赶走他,再帮你疗伤。” 那青檀,抓了抓白蛇的衣角,轻轻唤她:“姐姐,我一点都不疼,别为了我伤了自己。” “待会再教训你,不停姐姐的话,到处跑,明明修炼打盹,又爱乱跑,现在坏人多如牛毛,你还…..”白蛇扯下来青檀的手,明明责备的话,却用手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抚。 玄矶还没有压住心中的疑惑,那白蛇从人身化为蛇身,和玄德斗起来,玄德的玄铁禅杖虽厉害,但是这蛇妖也修了五百年,他挥杖,她躲避,如此几个来回,玄德的力气已经失了差不多了。 白蛇趁机缠上了他的手臂,一紧,只听一声闷声,这禅杖直直落在了地上,撞得地上出了一个大坑,白蛇又从他手上下来,变成人身,直直站在了离玄德几尺远的地方:“你输了,只要你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踏进云里,我就饶你不死!” “即为道义死,死又何惧,死又何怕?”玄德喘着气,面色颜色全失,“我只恨自己技不如人,让你们祸害人世!” “你这个和尚怎么听不懂人话,我和我妹妹两人,修炼皆修的是正道!” 白蛇拧起了眉头,手掌凝成气,轻轻一推,面前的玄德就跪了下来,“既然你跪下来我就既往不咎,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玄德哪里受过这种耻辱,能跪天跪地,跪佛祖,怎能跪的一介小妖?还是害人之妖,跪下来那一刻恨不得把前面的人五马分尸,他一手撑着自己,眼睛里开始寻找什么。 玄矶的目光触及到那个金钹就被玄德拿走了,这个金钹是住持给玄德,住持嘱咐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把金钹拿出,这金钹以血为祭,只要一开光,能吸走方圆数百里的妖精,立马在金钹融成血,同时献祭之人必死。 玄德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一滴往金钹上面滴,嘴里念着咒语,玄矶想爬出去阻止自己的师傅:“师傅,不要!” “玄矶,我的袈裟一定要挂在圆坛之上。” 玄矶还是十二岁的孩童,他不懂道,也不懂什么叫做义,他只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的师傅死,他磕着头,哭花了脸:“求求你,救救我师傅吧!” 白蛇一转头,想要去阻止但是玄德身上散着金光,无法攻破,更不用说阻止,白蛇想要把自己的丹吐出来,用自己的丹加上自己的功法,攻破这个金罩,只是一运气,就被后面的青蛇发现了。 玄矶只觉得有一冷气直逼而来,一抬头,就被青蛇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她拇指勾了一下食指,只听一声“啪”,整个金罩就被损毁了,阵法停止,金钹从玄德的手上掉落,轻轻旋转,正面扣在了地上,玄德吐了一口血,染红了土地上的泥。 青檀嗤笑:“功法不精,还想来取蛇丹?还是姐姐厉害。” 白蛇心中有疑,但是被青檀的话说通了:“算了,你走吧。你现在也伤的不轻,回去好好养伤吧。” “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心中坦荡,并不想伤人,也不想害人,既然你不信,我也说不通你,如今我饶了你一命,以后如果你再入云里寻那害人的妖,放过我妹妹就好了,我妹妹她生性善良,就是贪玩,做不了这样的事情。” 白蛇将化成蛇型的青檀放在手上,而青蛇绕着白蛇的手臂,入了白蛇的衣襟之中,只露出一个头,吐出舌头,像是要咬人,白蛇无奈的摇摇头:“别唬人了,回去且去抄修仙经。” 见白蛇真的要放他走,玄德竟然心中出了几分动摇,白蛇转而走向玄矶:“吓坏了?” 玄矶摇摇头,额头冷汗不止,暴露了他的心情。 白蛇翻了手,变出了一瓶青瓷瓶:“这是润心丹,早晚服用叁天就治愈,你师傅定不肯接我的东西,你给他吧。” 白蛇又吐出了气息,白雾直入玄矶心肺,玄矶一吐气,只觉得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谢谢。” “不必了,你们快些下山,晚一点又有很多妖精要出现了,我不能保你们一路。”白蛇放了青瓷瓶就要走,却被玄矶拉住了裤脚,“怎么了?” “对….对不起。”玄矶说的很艰难,他知道自己会挨骂,但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仙女一样的妖精,他在经书上识得,知恩图报,所以他也要:“谢谢,谢谢姐姐。” 姐姐一说出,青蛇立马从白色的衣襟中绕出来,直直要去咬玄矶,看着血口大嘴,本以为自己就要被咬,没想到白蛇用一根手指堵住了青蛇的嘴:“青檀,和你说过不可伤人!” 青檀舔了舔白蛇手上的伤口,又用头蹭了蹭白蛇的手掌,看起来有讨好之意,白蛇叹了一口气,又把青蛇放回自己的衣襟。 玄矶吓得被青蛇吓得回不过神来,白蛇又蹲下来摸了摸玄矶的头:“别怪我妹妹了,好吗?” 他点点头,又听见白蛇说:“她从小就没有父母,把我看得很重,以为你们刚刚要伤我呢。” 玄矶心想分明不是,但是看着青蛇噬人的眼珠,又把话噎在了喉咙里,白蛇离着玄矶很近,玄矶看了看白蛇,那善意的眼神,突然胆子生了很大:“姐姐,叫什么呢?” 白蛇似乎是没有预料到这个小和尚会问她的名字:“你不怕吗?” “不怕,原来妖不全是坏的,也有你一样好的,以后只杀坏的妖,不杀好的妖。” 白蛇笑了笑,那笑意犹如夏日凉风,吹得玄矶脑袋都凉了起来,那声音恰似潺潺流水,流入耳膜:“小和尚,你可听清了,我叫白沅。” 第二章 初春的夜里还刮起阵阵凉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随后黑云盖住了月光,云里整座山林开始嚎叫,撕咬声,喘息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当中有一个声音最为明显,就是一人声,孩童的哭泣声。 而后,就是寂静无声,怪异的连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死了没?”出声的是白日那穿青衣的女子,坐在藤椅之上,一手靠在木桌,一手抄写经书。 “死了。”侧面站着的是一玄黑男子,脸上沟壑纵横,而灯光将他脸上的黑斑印出来,大小不一,其中黑斑中还杂着红,实在渗人。 青檀原没有表情的脸泛出一丝波澜,抬头睨了他一眼,却被他避开,脸上立马生了裂痕:“人死了?” 哐当一声,那玄黑男子立马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少主,和尚死了,但是那个小和尚……” “怎么?”青檀的眼光一冽,生生把手上的笔折断了,墨拧成了一个黑洞,“连一个人类小孩都搞不定?” “少主,”头上的黑血已经透到了木板之下,“是因为白…..白主子,白日给那孩童输了一口气,这口气罩住了他,属下,属下…..” 她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点:“然后呢?你还是没有杀他?” 黑衣男子看了,暗忖一会,方才出声:“那气连着白主子,要是杀了他,怕是会惊动白主子,属下心中没有底,不敢动手,怕是少主会受到牵连。” “这次饶你一次,”青檀在一挥手,纸上的黑洞立马恢复了原样,灯光摇曳着,纸上的字鹤膝蜂腰, “没有下次,不过…..” 黑衣男子只觉得忽而一股腥味从五脏六腑直入喉咙,一口鲜血喷出,一探全身,被废了百年修行,脸上却不敢有半点恼意,要知道上次办事不利的人早已归西,连魂都给灭了,生死簿怕是连姓名都没有,永离五道轮常:“谢少主,少主赏赐,属下定铭记在心,一刻都不敢忘。” “我也不爱油嘴滑舌之人,下次受了赏,就立马滚。”青檀又化了笔,一字一划在纸上银钩铁画起来,“把尸体抛在山脚入口,这回应该有几天安宁,云里再有人放进来,你就提头来见。” 那黑衣男人得了指示,化成黑纹蛇溜走了,速度之快,只眨眼之间就没有踪影。 青檀丝毫不在意那人,一心扑在笔纸纸上,忽而勾了一下唇,只见那纸上跃然出现了一女子的身影,丰神绰约,美目含笑,似出水芙蓉,那衣只半遮胴体,露出半肩,更是勾人,青檀用手一划,那女子竟然从纸上坐了起来,向青檀伸出手去。 “姐姐。”柔情蜜意,和那下令之人判若两人。 只是那画中人只是笑,却不出声,青檀的脸冷了下来,柔水不再,一挥手,那人在中间生生破开了一个洞,随着烛光消失在黑夜之中。 青白两蛇在云里已相伴数百年,论出世时间,白蛇白沅要更早,自青蛇遇到白蛇之时,她就已经修炼成人身,而蛇是等到修身之时,才照着自己的意愿选择男儿身,还是女儿身,青檀不知道白沅是为何选择修女儿身,但是她确实因为白沅,在最后一刻选择了修女儿之身。 当初青檀遇到白沅之时,雷雨阵阵,奄奄一息,她父王所在的一族被赤妠族抢占了地盘,并且自己所在族类中大败而归,全族被扔到蛇窟之中。 而所有的同胞,困在一处,不给任何吃食,活下去,成为了蛇窟中每条蛇每天的手册,数万条蛇互相厮杀,明明昨日还是朋友,兄弟,父母甚至是夫妻,转而就互相撕咬,啖其肉。 整个蛇窟变成了炼狱,最后同族所剩无几,只因为已经失去了搏杀的战斗力。 她装死,躲过了最后另一族的排查,趁守卫蛇不注意,就离开了,准确的是逃离,因为一抓住,就得死,作为前一族的遗腹子,她必须得死。 她不知道自己爬行了过久,等到了云里,天空就开始下起了大雨,她身上的伤口浸了水,一滩雨水都被晕红了,吊着一口气,爬到了树底下,蛇应是不会冷的,而她那一刻却冷到颤抖了起来。 原来爬了这么远,也是要死的,她的眼睛早已失了神,模糊只见看见一女子,背着篓,撑着竹伞,来到她的眼前,本应砸下她的雨点被挡住了,青蛇回了神智,听她说:“我在山中这么久,没有看过蛇,皮囊倒是好看。” 青蛇身上花纹被一条条雕琢,每个图案都被精细打磨过,深浅相间,花纹似祥瑞带日,美而不足的就是身上的伤痕过多,像是精美白瓷中多了一裂痕。 白沅伸出手,将青蛇拢在手上:“哪里去打架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的家呢?” 青蛇原本奄奄一息,看见人,心中警铃大作,拼着一股劲去咬她,却一点皮都没有咬破,白沅轻叹一声:“你啊,身子小,但是胆子倒不小,惹火我了,把你煲成蛇汤!” 青蛇撇开脸,若是这凡人做些什么她也无力抗争,于是将脸埋在蛇旋之中,也不理她,倒有一副任君宰割的气势。 “说你两句,就不开心了,你这个青蛇,好了,别生气了,你身上再补我也不吃你,毕竟同为蛇族?你说是不是?” 青蛇一惊,那赤妠族的确有成人的,不过都是脸上印有蛇纹,想她这样脸上看不出半点痕迹的,应是是修炼许久,那功力必定深厚。 蛇类修成人,就会凝成蛇丹,而这凡人身上蛇丹实属良品,如果杀了她,吞了她的蛇丹,那一定能回到蛇谷,而赤妠族的血也将流成河。 “怎么了?”白沅碰了一下青蛇蛇头,那青蛇马上软软的趴在了她的手上,原来缠起来的蛇身也已经松开了,面带可怜看着白沅,她用这一招在群蛇中生存下来,搭配上绝美的纹路,杀伤力十足,不知道这手段在这凡人身上能不能灵验。 显然白沅能感受到青蛇的美人“落泪”,眼里露出几分同情,拢着的手不自觉柔了几分。 白沅细细检查起青蛇身上的伤,每动一下,那蛇就会发出低低的鸣叫,那声音隐忍着,却又脆弱:“谁伤你这么重?” 接着她吐出一口气,那白气混着潮湿一起入了青蛇的心肺之中,青蛇身上的伤痕凝结,而后又消失,她轻轻摆动了一下身体,那皮就蜕了下来,白沅看她露出了底色,心中喜悦:“感觉好了没?” 青蛇已觉得身通体泰,不想再和她废话,快速从她的手上缠绕到她的手臂,又去套住她的脖子,只要身子一紧,她的颈椎就要断裂。 还没有等到自己收缩,白沅轻轻一拉,青蛇就从她的脖子上离开了,她还想去绕,但被白沅抓住了七寸,青蛇方才不敢再动。 白沅脸上中并无怨气:“难怪你这条小青蛇会被人打得半条命也没了,看看你,一好就要找人打架。” 青蛇哑言,自古以来,对牛弹琴就是一件体力活,反正她也不会说人话,让白沅误会也好。 “说到你痛处了?”白沅又把青蛇放回手上,抓着蛇头逼着她看自己,“你身上的皮肉之伤好了,但是你的气还不调,还需要调养,没好之前还是把你带回去,云里这边入了夜,就是一座兽斗场,你这小身板,一定会被当成食物吃掉。” 青蛇摆了摆头,目前她还是没有胜算,不如等养好伤,再她不注意之时,再把她绞杀。 白沅故意摆弄出吓人的表情:“不过你可再想这样,没好之前,可不要用力,知道了吗?” 一个食物还敢教训她,她闭眼不看白沅,白沅把青蛇放到了衣襟之中,隔着衣服,青蛇听到她跳动的心脏声,这回她清楚感觉到这个人真的是蛇化的人,冷冰冰的,就像她一样。 只不过,是同类又怎么样,蛇窟里的蛇,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只有凌驾在其他蛇之上,才会被其他的蛇俯首称王。 她等这一刻好久了,那些给过她耻辱的蛇,她要把他们全部都剿灭,就像他们剿灭她的父母一样,剿灭掉她同族之人一样。 失去的地盘,她要一点一点夺回来,踏着他们的血,奴役着他们的后世,让他们后悔让自己活下。 现在,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白沅的心脏部位,这里藏着蛇丹,是她的蛇丹,先在这里在放一会吧。 第三章 “到了,出来吧。” 青蛇在从衣襟里面探出头来,白蛇住的地方是竹式房屋,前面有一圈栅栏,将院子围起来,院子里特意开出一片药圃,种植着形色各异的草药,前后交错,高地相见,在湿气中隐隐能闻到混着的雨腥的草药味。 “住哪呢?”白沅自顾自的说着话, 青蛇自顾自视巡,如果不是白沅不停讲着话,这一路过得还不错,毕竟有坐骑,但她真是过于聒噪,要不是为了这颗蛇丹,她才不受这份气。 白沅似乎没有感觉到青蛇的不情愿:“你这一路上怎么没有一点反应?” 她又把青蛇从衣襟里面抓出来,这一回,真被青蛇咬了一口,白沅痛的松开手,青蛇挣开她的手,绕了她胸前一圈,细细量起她的胸围,计算要用多少气,才能一招致毙。 专心测量的青蛇,没有注意白沅脸上的红晕,只是绕了几圈就被白沅抓了起来:“你这条小蛇还是一只色青蛇。” 青蛇睨了一眼刚刚绕着的胸,似乎是不解她的意思,白沅拍了青蛇的脑袋,教训她:“女子的胸是缠不得的,知道了吗?” 青蛇歪着脑袋,自小她就是在蛇群中长大,只知道蛇和蛇的区别,哪有什么男蛇和女蛇的差别,必要时,她可以是一条男蛇,也是一条女蛇,对她来说并无不同。 白沅发现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罢了,和你说你也不知道,如果以后你要修炼人身我再和你细说,现在天色也晚了,先休息好了。” 青蛇摆摆尾巴表示知道了,白沅把青蛇带进自己的房间,白沅的房间被布置似凡人的屋子,一梨花屏风挡住床,右边是一把铜镜妆架上挂一副娟秀书法,一旁是一面书柜,摆放着不同种类的书籍,向前一窗棂杵着一小木桩。 从外面正探进来一株茉莉花,让满屋装满了春色。 青蛇被放在木桌上,看着在镜台上找着什么的白色背影,已放松的躯体,变得僵硬起来,身上的纹路又深了起来。 之前只忙着活下去,如今终于忆起自己父王死前曾说过,蛇修成人形,首先是先吸食同类的精元,成蛇丹,再掏凡人精元,炼元气,最后成仙。 她突然将事情串通了起来,父王说这事之时语调甚是凄凉,蛇类中只有赤妠一族才有蛇修成人身,所到之处无一是血洗整个蛇族,其他蛇类哪有人修为人身?何况蛇类之间互夺地盘,虽有伤亡,但无灭族。 她回过神来,瞳孔放大,赤妠族无非就是借着其他族类的精元,修身成人,再修仙,所以才大费周章侵占别人的领地,将其他族类全员剿灭,他们的精元是如何吸纳?她逃出来的时候是否漏看了什么? 那么自己的父王死前就知道了?她的眼光变得凌厉起来, 那这条白蛇,又是从哪个蛇谷中在无数条血淋淋同类中爬起? “找到了。”白沅笑脸盈盈坐在了藤椅之上上,“奇怪,你的脸怎么又板起来?小小年纪,倒是心事挺多。” 青蛇原以为经过数月的同族相残,早已麻木,这回她透过白沅似乎又看到了在蛇窟那被剥开的蛇,皮肉分开,血流得整个蛇窟都是,整个蛇窟宛如炼狱,除了哭声就是撕咬声,不由缩了起来。 “怎么了?” 青蛇防备看着她,吐出蛇舌来,嘶啦嘶啦发出声音,她不确定她是不是还是还在蛇窟里,白沅张开的嘴在她的眼里化成了利牙,飞扑而来,她即将成为补充白沅精元的食物。 白沅一伸手去碰她,被咬了一个正着,白沅举手看,果然被咬出了血,从见到这条青蛇开始到现在就被咬了叁次,她并不信任她,白沅只觉得苦恼,她就没有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小青蛇。 要知道她捡来的小动物,都是乖乖让她疗伤,这回真是遇到坎了,看青蛇还在抵御着她,这样下去只会青蛇的内伤只会更深,刚刚那一口气不过是帮她止了痛而已,外表看起来于平常无异,实际上她身上的伤已经入内。 果不其然,青蛇不久由于体力不支,倒在了桌上,撞倒了桌上的一壶正山小种,水顺势向下流动。。 “好了。”白蛇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把青蛇固定住了,因为挣扎,青蛇的身体又开始冒出血来,“你看看你,又把自己搞的一身伤。” 白蛇想像方才吐气,让她镇定下来,而青蛇发现治疗后的伤口裂开,以为先前的治疗,不过只是想暂时稳住她而已,而带她回来不过是另有所图。 如今谁知道这口气究竟是不是夺她性命,所以并不配合,扭着头,不吸入这口气。 白沅避开她的利牙,抓住了她的头,靠着她的脸将气吐出出去,青蛇不习惯有人靠着她那么近,扭着头却又被转回去,她那里受过这样的屈辱,被人控制竟无力抵御,挣扎过了头,嘴巴撞到了她的唇上。 白蛇嘴唇触到一丝凉意,青蛇的舌尖抵御着她的嘴里的气,白蛇只是一愣神,舌头立马化为原型,将推回起来的气,又渡到了青蛇的口中。 青蛇被强渡了一口气后,只觉得头昏脑涨,眼皮更是重了几分,努力睁着眼睛,却实在抵不过强大的困意,最后闭眼之前,她似乎看到了白蛇擦了一下嘴唇。 青蛇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困在了一个笼子里面,她原地转了两圈,发现根本就出不去,而关她的人正在和一只鸟谈着话。 “小莺歌。”那只被唤莺歌的鸟,低着头享受着白沅的抚摸,“你最近又长大了不少。” 莺歌叽叽喳喳叫着,脱开白沅的手在原地转了两圈,挺起了肚子,扇了扇自己的翅膀。 白沅不由笑出声:“捡你回来,你还只有一只果子那么大,短短两天没有见,你就胖乎乎的,是该少吃一点,不然飞不起来,你又要哭鼻子。” 莺歌认为白沅有夸奖之意,飞向她的肩膀,用身体蹭着她的脸,羽毛挠的白沅生出痒意,忽而又是一笑声。 但笼子里面的青蛇并没有被这欢乐的气息感染,她用自己的头去撞困住她的笼子,不过这笼子比她想的更加坚固,只一下,就撞得连蛇带笼滚到了底下, “咚咚” 一阵巨响,这才引来白蛇的注意。 “小青蛇,你想伤好的快一点,就不要折腾了。”白蛇将笼子从地上拿起,“并非我想关你,委实你也太不听话了,现在乖乖呆着笼子里面,等我把你治好了,若你真的想走,好了再放你走?” 还想治她,青蛇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被擦上了药膏,还有丝丝凉气传来,真的想治她的伤?或许真是她想多了? 青蛇快速盘算起来,如果白沅能够帮她养伤,不为是当前最好的选择,毕竟她还要提防赤妠族的追杀,她可以靠白沅的力量帮助她。 见青蛇被说动了,白蛇又把笼子放回桌上。 此后,白蛇发现青蛇竟然乖顺了几分,虽然刚开始还是十分不配合,比如上药之时,才会从笼子里爬出来,上了药马上就爬回去,只要碰她一下,势必会被咬伤一口,一刻都不愿停留。 还好过了几天,青蛇也能被碰一碰,只不过被碰的地方会被青蛇自己舔干净,笼子也不必再用了,她按时按点出现在木桌上,就是时常在上药的时候睡着。 最后终于能在手上放一放,偶尔也能就着自己的手吃果子,不过神情也是不情不愿,倒是自己的床被她占了,害的她只能在房里再支起一张床。 但对于白沅来说,这也是一种进步,最起码青蛇能够乖乖配合治疗了,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回归山林了。 这日,青蛇照旧等着白沅上药,她趴在桌子上,听见一阵响声,又来了,怎么那里都能见到这些动物,这次不知道是那群鸟,还是那兔子,或者是那狐狸……这是白沅将自己的房间倒是改成了一个收容所?什么品种都能进。 难怪她话这么多,这么多动物,每一种她都要说上一阵,即使给她擦药也不停歇,说哪只动物受了什么伤,怎么救治的事情,刚开始因为医艺不精,自己的修行也不精,不小心治死了好几条的生命。 一边说还一边哽咽,她根本就不想听,结果她还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如何将她如何跑到山下去偷偷翻人医书的事情说了出来,前期因为没有偷东西的经验,还被打了一顿,又灰溜溜回到山里,不过她还是把医书偷了出来。 她说一顿打换一本书,是一笔好买卖,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偶尔也是会在山下去义诊一次,当然是等到她把大部分动物都治好以后,最后自顾自下了结论自己可没有做庸医害人。 青蛇暗想,别人才不会记得她的好,一文不取,想必人还当她是哪个傻子,不过傻就傻,最起码她能有机会取蛇丹,也让她更加好奇,她究竟是如何修成人身的? 以她的本事自然没有办法从蛇窟中活下来,或许是有什么其他的捷径? 她抬起头,那只聒噪的鸟儿竟然在那傻白蛇的肩膀上说个不停,而那条白蛇竟然一眼都不看她药就乱擦,看看,又擦歪了,不是这边,是这边。 青蛇发出声音,不满摆了摆尾巴,白蛇没有掌握好力道,手摆动幅度不由大了一点,那只鸟儿就被带了下去,只能在白蛇的上方挥动这翅膀。 青蛇看了看伤口,又看了一眼白沅,发出嘶声。 “擦错了。”白蛇终于细细查看她身上的伤,从药瓶中取出白膏,用拇指代替药棒擦着她身上的伤。 青蛇满意的又躺了下来,只不过那鸟怎么又飞上来了,这叽叽喳喳吵得她眼睛疼,她趁白蛇靠近她的时候,对着那鸟张开血盆大口,肩膀上的那只鸟吓得扑棱了起来,飞的无影无踪。 青蛇心中舒畅, 倒是那白蛇不识时务还要说她几句,罢了罢了,和蛇丹有什么好见识的呢? 第四章 古木森森,凉风过叶,枝丫抓不住树叶,青绿色嫩叶纷纷下坠,在这绿叶的间隙之间,盘踞着一团绿影,绿影之中泛着莹色红光,透着寒意,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划拉” 树下正走来一群人,衣着正常,不过脸上却带着纹路,配上起伏的皮肤,像是黏在一起的褶皱的砂纸,眼中双瞳小,眼白却多了几倍,不断巡视着,手中拿着剑, 果然来了,盘在树上的正是被救的青蛇,躲过赤妠族的巡视的目光,快速在树和树之间穿梭,云里经过数月,山路的位置,每一树木的排列,她已经很熟悉了,这回她要把赤妠族的人,引到竹屋里。 终于等到这么一天,她利用白蛇救来的各种动物,在它们身上放上气息,它们好了之后,足迹便会散落四方,只要能接触到赤妠族的人,赤妠族若是有心,就一定会顺着气味来。 太阳落到半山腰,白沅应该也已经回到竹屋里面,以赤妠族的胃口看到白沅,取蛇丹是轻,他们一定也不会放过白沅成人的秘籍,那个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论是蛇丹还是秘籍,她都要。 近了,青蛇的视野高,能将竹屋的景象收入眼内,这时正是深秋,探入屋内的花枝已经枯萎,白沅低着眉,修剪着树叶,脸上浮着斜阳,分外温和。 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远远对视到了青蛇,露出了青蛇熟悉的笑脸,她总是这样,让人讨厌,她知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青蛇压下心中的烦躁,躲过白蛇的目光,她脸上肯定又要露出让人厌恶的失落了,或者她可以不用死,不不不,不可以,赤妠族的灭族之仇一定要报,但是,她是无辜的,不是吗? “划拉” 赤妠族的人生生劈开了挡在前面的障碍物,树上搭窝的鸟一声尖叫,瞬间被压在了树干之下,血溅一地。 那血迹又和记忆中的红色重合了,赤妠族难道因为无辜就放过他们族里的人吗?不可以,白沅今天…….要死,自己已经布局这么久,怎么能因为心软,她原来也会心软,不过是无用之物,她盖上眼睛,往树下窜出去。 “是那青蛇。”赤妠族的人看着前面闪过的影子。 “终于找到了!王说了斩草除根!”一脸上带着乌青的纹路大喊。 赤妠族顺着青蛇的路线向前追,追了几步,化成了蛇身纷纷向前追赶,林中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风声。 青蛇身为禹塬族的少主,从小到大就以接班人培养,而穿梭的速度和攻击的力量是禹塬族中的前列,准确来说是第一,从来没有过其他的接班人像她这样,拥有超过一般蛇族的天分和心机,不然也不会在蛇窟之中活下来。 不过今日的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明明竹屋就近在咫尺,却还带着赤妠族的人在门口兜圈。 “青檀!” 完了,她忘了白沅有一次下山之后,看见山下农妇,过了时刻就开始一家一家找自己家贪玩的孩童吃饭,回来以后便开始学,她说青蛇太不听话了,每次都乱跑,偶尔不回家,让她担心。 便养成了这个臭习惯,一到太阳落山就开始叫她,她可一点也没有答应,是她单方面的意愿,蠢货! 她趁势往后面一望,赤妠族的人停了下来,正在探视情况,一,二,叁,四……少了一条,去哪里了? “有人?” 一墨黑色的蛇答到:“老大,我探过了,是蛇化人,脸上一点纹路也没有,是不是练了那经书的另外一半?” “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修仙经的另外一半竟然在这破林之中找到了,走!等一下再收拾那个余孽!” 赤妠族又化成了人身,举起武器,走向了竹屋。 白沅在门口就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不是青檀的,带着腐肉味道,这气味和当初初见青檀的时候,一模一样,前方来了一群人,在黑夜之中看不清,她防备:“谁?” 那群人隔着几尺远,回答:“姑娘,我们一群人在这山上迷了路,不知道如何下山。” 若是平常,以白沅的性情早已指导人下山,不过今日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安,又不知道如何拒绝,于是便噤声,散着功力,在四周找着青檀。 “姑娘?”那黑团见白沅不回答,也闭了声,只剩下呼啸而来的风声,两方互相试探着。 “姐姐。”那里突然远远跑来一孩童,扎着两个鬓角,圆圆得挂在了脑袋之上,一扭一拐向她跑来。 黑夜的确会骗人,那孩童脸上的黑斑都被黑色盖住了,从远处看,只看见孩童蒲扇的大眼睛,鼓着腮帮,甚是可爱。 白沅的不安的心被这孩童安抚了,蹲下了,和孩童的身高持平:“怎么了?” “姐姐。”那孩童离了白沅一点距离,只侧着半个脸,手不停搓着,跺着脚,一低一抬头,格外腼腆:“爹爹说,迷路了,让我找姐姐问路,不然下不了山,回不了家,就会被山上的妖怪吃掉。” 奶声奶气的孩童,天神无邪的话语,白沅的心被软化了,也忘了防备,连搜索的青檀的神识都收了起来:“那我带你下山,好不好啊?” “谢谢姐姐。”那孩童走了几步,似要向白沅走去,又停了下来,张了张口,又闭了起来。 白沅看那孩童还有话说,笑眯眯地问:“还有话要说?” “想….” “想什么?” “想牵姐姐的手。”那孩童一口气说完,又马上低下头。 “团团,回来,不可以乱说话!别人答应你,不可以强求别人。”那群人终于发出了声音。 “对不起嘛。”那叫团团的孩童,弯下了腰,重重鞠了一个躬,“对不起,姐姐。” 说完,开始用袖子遮住了脸,呜呜哭了起来,慢慢向后移动,还露出了一只眼睛盯着白沅看,那模样要多可怜又多可怜。 蠢货!蠢货!青檀一直藏在树上,查看局势,刚刚她闭住了气息,躲避了白沅的查找。 这回看见白沅张了手臂,那化成孩童的蛇,正快速往白蛇那里冲过去,修了那么久的功力难道都被自己吃掉了吗? 赤妠族似乎并不急于攻击白沅,趁着白沅和孩童聊天之时,有几只蛇已经爬到了院内,他们是在查看是不是有其他的人,或者说是蛇。 青蛇强压着心中的不满和焦躁,忍着不动,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全部是因为白蛇没有防范之心。 抱上去了,那孩童抱住白沅的脖子,趴在她耳边说话,说了几句白沅便将那孩童从地上抱起来,而赤妠族的蛇也刚好从房屋内鸣兵收金。 回来的蛇往那人群中爬去,青蛇仔细去听他们说的话。 “没有其他人了,就她一个。” 墨黑色的蛇问:“有什么其他的发现?有看见经书吗?” “没有,但是那条青蛇的气味就在这里。” “那就围住四周,警惕青蛇,先把这条白蛇生擒,把经书套出来再干掉!” 那赤妠族正要传指令给那孩童。 “哗” 随着一声响,叶子被拨开,那月光瞬间倾泻而下,正好把那孩童的脸照出来,白沅愣神,快速把孩童掷在了地下。 前后时间不过几秒,赤妠族还来不及反应。 “是那条青蛇!”有一人大喊。 “妈的!坏事!立马围剿!” 白沅稳住了气息,质问道:“你们是谁?” 那孩童换上了尖锐的声音:“将死之人,何须多问!” “你……”还没等白沅说完,脖子便被咬住了,原来是刚刚那孩童趁着聊天之时,将另一条蛇放在了白沅的脖子上,白沅因为痛恍惚了一下,便被绕住了脖子。 “赤呁,那青蛇往你那边去了!”原来那孩童不叫团团,叫赤呁。 青蛇速度很快,在月光下,黑影一闪而过,赤呁抓了一个空。 “啪”那条缠在白沅脖子上的蛇被撞击下来,青蛇快速用身体缠绕了那条蛇一圈,那蛇挣扎了一下,白肚向上,蛇头一撇,死了。 白沅生咳了两声,回过神来:“青檀,你没事吧?” 管好你自己,坏事!青蛇冷静了下来,她干了什么!为什么她要下来,救这条该死的麻烦精? 而赤妠族已经将白蛇和青蛇绕在了一个圈里面。 “你们是?”白沅先发声,翻了一下掌心,仔细看青蛇的四周浮了一圈光晕。 “赤妠族!” “赤妠族?”白沅在云里许久,没有出过云里,更是没有听过最近赤妠族到处灭族之事。 “没错。”赤呁已变成成人,按住了刚刚说话的人答道,“今日我们寻异端而来,就是你底下这条青蛇!她将自己的族类全部杀光,我们只不过想将她带回去。” 白沅看着来人脸上的纹路,心中已经有数,修仙经分为两部,上部杀同类取精元修人再修仙,下部食天地之气,每一阶都需要受雷电,才能修人再修仙。 上部速度快,但是反噬性强,必须在修成人身之前不断食用同类的精血,否则就会身亡,而下部长且慢,在修身之前五脏皆需重组,每一次电击不慎就会身亡。 这上下两部百年之前被撕成两半,一半在她这里,一半如今看来在赤妠族的手上了,他们大概以为她不知道上部的修炼之法,想要稳住她。 她低头看了一眼青蛇,青檀大概是逃出来的,难怪她心事繁重,这回也有解释,心中不犹又生了几分怜悯。 “姑娘,能否交出这条青蛇?” 她神识具出,一共十二只,每一只的功力都不弱,这回可能要硬碰硬了:“好,青蛇交于你,你交完就会出山?” “是。” 青蛇被白沅的话僵住了,冷意袭来,她不应该心软,在蛇窟中学到的一切竟然都忘了,她才是蠢货! 青蛇虚空被托起,她扭过头用眼光刺了白沅一眼,没想到这白蛇一点悔意都没有,还冲她一笑,青蛇想要冲出这个破光晕中,咬她一口,那身上痛的要命,但是这光晕一点都没有出口。 第五章 “给。”白沅一推手,那光晕像球一样滚了在空中滚了一圈,往赤呁手上去,赤呁接手,却用眼神布下了指令,其他人皆蓄势待发,只等青蛇到手,再进行反攻。 白沅趁着赤妠族的人不注意,左手拟了一下手势,右手一抬,那青蛇转了一圈,又从赤呁的手上飘走。 “你什么意思!” “破!”白蛇竖起食指和中指,在空中化了一圈,一道道白光从白沅的手中向四方冲出:“你们赤妠族修法以同族的鲜血做祭,却谎话连篇。青檀是不可能交出去的,如果你们非要从我手上要人,那就先问我手上的双姣剑。” 白沅修人身已有五百多年,若是对付一般的妖,没有问题,但是赤妠族修邪道,那道偏且猛,能赢与否,白沅心中亦没有底,只能出偏招,还好赤妠族的人因为交于少了几分防备,那双姣剑的剑气,砍了一部分的赤妠族的蛇,有一半已经倒地。 赤呁见情况不对,召集其他族人冲着白蛇杀去,一时间刀光剑影,白沅抵着其他人,一来一回,抓住赤妠族最弱的地方攻击。 赤呁没有想到白沅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一人能档数人,还有章法,若是成为赤妠族一员,那岂不是更好? 心中已计划,向旁边人念了几句,那人迅速化成蛇身,从两方的剑阵之间隙之间冲出,往青蛇那里去。 青蛇被困在光晕之中,刚刚对白蛇的失望,变成了担忧,心随着白沅的剑声起伏着,她想要出去,但是根本出不去。 那化蛇的人又出现在青蛇的眼前,剑心向下,重重往那青蛇击去。 “哐当”那剑瞬间断成了两半,而随着这响声,白沅那挡着的剑,失了重心,一口鲜血从喉咙中吐了出来,退了几步,剑插在地,喘着粗气。 “你竟然用心脉护那条青蛇?”赤呁哂笑,“何苦呢?不过是几日而已。” 白沅反而嗤笑赤呁:“我要护谁与你何干?我便是护,也护得住!” “口气不小!” “是吗?”白蛇盘坐在地上,嘴里念着口诀,一蛇丹从丹田中浮出,那蛇丹晶莹剔透,还有水纹在表面流动,四周散着白雾。 在场之人,皆已呆愣,一看这蛇丹便知道,并非凡物,一口下去,那不是功力升一节,而是一步登天,按理说这白蛇应当早能成仙,为何,还在凡间? 赤呁没有细想,因为取到蛇丹才是正经事,“取蛇丹!” “呼啦” 赤妠族将白沅围成一团,向白沅砍去,只听见剑击声,但是却没有任何用处。 而四周之气却不知道从哪里纷纷往白沅的蛇丹内冲入,吹得他们的衣角翩翩晃动。 白沅借的是天地之气,必须以蛇丹做“盘”,但这借气是一定要还的,击在他们身上的气,也会反推回她的身上,所以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今日死的是她,明日就不知道是谁? 她抬头数了一下人数,还好都在,也还好赤妠族并不知道这功法。 “破!”白沅推蛇丹,气息从蛇丹之内旋转而出,似利剑锋利无比,削尖了往周围刺去,那赤妠族的人先是被气息刮倒,又被这气,击中心脏,纷纷倒地,那树叶也掉满了一地,绿叶之上瞬息之间晕开了红血。 赤呁被推出几丈,身体已无气力支撑,他望向白沅,白沅也吐了鲜血,那伤势似乎比他们还重,如今没有办法再战,但蛇丹如果今日不取,以后,哪有以后?他现在必须想其他办法。 那困住青蛇的光晕,也随着那一气破开了,只有青蛇安然无恙,这一幕正是青蛇算计的最佳时刻,地下有一两颗黑如炭的蛇丹,而白沅的蛇丹也还没有收回去。 青蛇快速吞了地下的蛇丹,那味道真是令人作恶,但是这丹田之气,马上就升腾而上,果然取他人之果才是最快的上位之术。 “没想到你才是操盘之人。”赤呁看着青蛇,似看到同类,脸上出现了愉悦:“那条白蛇应该不知道吧?还这样护着你,用经脉护黄雀,可笑可笑!” “闭嘴!” “万一她知道了,应该会把你赶走吧?”赤呁并没有理会青蛇的话:“那蛇丹除了纯良之人才能练出来,半点黑影都无,脸也无半点痕迹,真是令人沉醉。” 青蛇看着白沅的脸出了神,她现在正在闭眼,而那蛇丹不断向白蛇输气,脸上煞白,唇无半点血色,脆弱像无力的枯枝,一折就断。 “你和我才是一类人。你看,我身上的痕迹,每一处都是她打得,如果被她发现了,你心思不纯,你的下场应该也会跟我们一样!”赤呁喘着气,他看着青蛇的眼神中出现了犹豫,“不过没事,你这么心狠,把我们都引来,除了想报灭族之仇,应该还想吞了那颗蛇丹吧?” “现在不是正好?” 那赤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应该马上过去把蛇丹占有,白蛇是死是活又和她何干呢?赤妠族只死了一部分的人,还有赤妠族的王上,她要去吞了那颗蛇丹,话却先溜出::“与你无干!” 青蛇脱口而出之时,自己却像雷劈一样,僵在了地上。 赤妠族的修仙经上部有一章,名为入魔,赤妠族并非只有修仙,也修魔,只要够强,修仙和修魔在他们眼里是一样的,都能把整个天地扭成他们想要的,而入魔,比修仙更难,而且更容易被有心之人控制住。 如今青蛇已经吞了蛇丹,那就是赤妠族之人,只要把她的引入思想迷宫,这魔不修也得修,而这白蛇,就是这迷宫入口。 “凡人有云,阴阳两极,善恶不融。你有没有和那白蛇说过,你杀了上万的同类,才从蛇窟中活下来?” 有没有? 有没有? 有没有? …….. 青蛇头欲裂,脑袋嗡嗡直响,她的身体不受控制,扭成了一团。 而那声音还不放过她,“同类的血,什么味道?很甜是不是?你吞下的,便是你同类的躯体炼成的蛇丹!那白蛇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一定会厌恶你!” 厌恶你! 厌恶你! 厌恶你! …….. “不会的!”她发出一声长鸣,挣扎着:“你闭嘴,你闭嘴!” 她的脑海却出现了白蛇的一颦一笑,那笑意分明是对着她,她怎么会讨厌她,这都是骗人的。 “想要得到她是不是?” 得到她,那脑海的人近了,对她伸出了手,头也不痛了,青蛇被引诱:“得到她,我想得到她。” “那就杀了她!只有死人,你才能完整得到她。”那声音恶狠狠地,帮她在心里决心。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而这赤呁正是利用了青蛇恐惧的求不得,放不下,他猜的正是对的,青蛇藏恶,白蛇露善,这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命运让他们交织在一起,可怕的是,这恶人竟然喜欢上了善人,但是善人只会渡恶人,而不会爱上恶人,这青蛇或许知道,但是或许只是被藏在冰山角下,青蛇终有一天会知道,而白蛇也会离他而去。 可怜之人,可叹之人。青蛇彻底入了魔,赤呁顺便给与了她一滴赤妠族的血,控制人也讲究牵制,这血便是线:“去吧,杀了她,把蛇丹带回来。” 青蛇双眼失去了焦距,她蓦地到了白蛇的防护罩前。 “啪啪啪” 她用蛇尾击打着白罩,那防护罩如何能防得住吞了数颗蛇丹的青蛇,不多时,那罩已出裂痕。 白沅被这声音唤醒,看到青蛇,眼神涣散,勉强发出声音:“青檀,你做什么?” “杀了你!” 没想到青蛇第一次和她说话,竟然是想她死,心中不由凉了半截:“是吗?” “杀了你!” 她又念了一遍,白沅这才听出来,这声音毫无温度,像是被心魔控制住,她往赤呁那里一看,那人露出狡邪的笑,嘴里念着咒。 她努力放出一点意识,去探青蛇现在的状况,青檀吞了赤妠族的蛇丹!这让白沅心惊不已:“青檀!” 那声犹如惊天巨雷,把青檀从迷宫中看到了一点路,她突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那瞳孔有了一点焦点。 “你吞了赤妠族的蛇丹?”白蛇如何受得了自己的养了数月的青檀吞了恶人的蛇丹。 “我…….”青檀被这质问声停下了攻势,赤呁念着咒语,发现也那里也没有半点动静。 “你知道吞了赤妠族的蛇丹,意味着你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去吸同类的血吗!”白蛇气急又吐了好几口鲜血。 “我没有。”那声音弱了好几分。 “你还没有!我都探到了,你吞了两颗!我给你取檀,是望你心善,你如今也想修邪道,是不是?” 青檀从她眼里看到了心凉,慌忙不已,心魔又一次将她惘住了,在她耳边说,她厌恶你了,你看看她,知道你怎么样,就要离开你了,这个世界上,你什么都没有了。 “杀了你!”那青蛇重重一击,那白罩顺着一声巨响,支离破碎,青蛇的速度很快,一下子便把白沅绕紧了,就在白沅要失去意识之际,两滴冰冷的泪眼打到了白沅的脖子上。 错了!白沅清醒过来,蛇丹才不是青檀吞的,一定是那赤妠族逼着她吞下去的,她怎么可以不相信青檀,刚刚是青檀救得她,一定是赤妠族想要控制她,不能让青檀入魔,万一她清醒过来,会自责的。 “破。”一道血从白沅的手上流下,白沅滴答滴啦往地下溅,这是下部的牵引之术,同样是用血做引,用蛇丹做药,但是这是将功力传给其他人,不过要丢掉一半性命。 青蛇隐约之中听到白沅说:“喝下去。” 好甜,宛如甘露,她如沙漠之中被渴了数日之人,不断不断从那泉水之中汲水。 “青檀,把它吐出来。” 吐出什么呢? “把你刚刚吞进去的蛇丹吐出来。” 不要! “乖,吐出来。” 不要。 “好青檀,吐出来就好了,不然你还得难受。” 好…..好吧… 青檀的口里吐出了两颗黑色的蛇丹,还沾着几滴血,白沅努力撑着气,破开了自己的半颗蛇丹,用力灌入了青檀的口中。 “醒了吗?” 青檀睁开了眼睛,血,白沅的身上都是血,发生了什么?青檀疑惑看着白沅,她这时如同刚出世的孩童。 “醒了就好。” 青檀这个时候才把记忆中找回来,白沅的手臂两个黑洞正是她刚刚入魔吸食的痕迹,那血还不停流着,她的身体像是被洗涤过了一般,那清凉的气息,沁入心脾,这蠢货把蛇丹给了半颗给她。 蠢货…..蠢……. “你…….”真…..那两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她还以为青檀担心她,忍不住合上了眼睛,还要安慰她:“睡一觉…….” 那人形化成了蛇形,半颗蛇丹消失在她的身上,青檀抖着身体去到她的身旁,死了吗?她心中长满了杂草,她不敢,不敢去探她的鼻息。 太害怕了,太恐惧了,她的身体越抖越厉害,“白…..白……白沅。” 可惜,没有人应她。 “死了!哈哈哈哈,你杀了她!”那罪魁祸首还在一旁幸灾乐祸。 “她还活着!” “她竟然救了杀死她的人,太可笑了,太可笑了!”赤呁虽然依旧没有得到蛇丹,但是却被眼前之景笑倒,善人救了大恶人,哪个话本敢这么演:“她如果知道你是什么人,会后悔救你的。” “闭上你的嘴!” 赤呁又被生生挨了一掌,没想到这青蛇领悟能力这么强,她没有修炼过,竟然能用功力,只是吞了半颗蛇丹罢了。 天空中遮住月的乌云,终于被风吹走了,月光晒下来,地上无故又生了几点水渍,都怪她太弱了,所以她才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什么呢? 她死了呢? “鳄鱼眼泪!” 先把那讲废话之人,杀了再说!那赤妠族每一个人,都别想活着,都该死,都是他们害死她的!陪葬好了,都怪他们! “你干什么?” “杀了你!” 那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出现在赤呁的面前,生生被青蛇咬了一口,“你害死了她!” “你再说什么胡话,明明是你!” “你种了心魔在我身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赤呁不想死,那青蛇大概是不太懂,如果人死了,蛇丹就不会回身,刚刚不过想激她罢了:“我有办法救她,你如果能把那半颗蛇丹给我。” 青蛇松了口:“说!” “你先把蛇丹给我?” “现在不是你讨价还价的时候,你们赤妠族的人耍的花招难道我没有见过?”做势就要绕他的脖子。 “你确定?不用一刻,这真的无力回天了。” 青檀压着气:“你,如果敢骗我!我…..” 还未说完,丹田中的蛇丹忽而就有了感应,她一扭头,那白沅的身体,有了起伏不过很微弱,被骗了! “你该死!” 赤呁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使计,但是死之前一定要再做些什么:“你以为你以后就能高枕无忧?那白蛇看你吞了赤妠族的蛇丹,都要离开你,总有一天发现你做的事情,那个时候,你就是求,也不会得到她的!” “呵,那就一辈子不让她知道不就好了?”青蛇缠住了他的脖子:“你倒提醒我了,这回算你有功,比你以后要死的同族死的好看一点,留着你的尸体。” “以后,你不用担心。” “没有以后。” “我永远不会让它出现,你安心去死吧。” 第六章 “咯吱” 木门被开了了一角,房内的光向外窜出,打在了镶金边的黑靴上,却迟迟没有人进来。 白沅放下了手下编织的草药,叹了一口气,何须猜来人:“青檀。” 屋外无人应答,门却不受控制,轻轻摆动起来。 这青檀一犯错就这样,白沅无奈出声:“好了,不怪你了,进来吧。” “姐姐!”门被推开了,屋内卷进凉风,白沅桌上的点着的灯芯,晃动了两下,熄灭了,只留下一股浓浓的烟味。 白沅揉了揉太阳穴,轻抬手,屋内又亮堂了起来,随着视线的清晰,眼前的人的脸也清楚了,青檀低着眉,怯生生看着她,眼中流出她熟悉的羞怯,手里的纸被青檀捏出了褶皱,一语不发,又该如何责备她? “誊写好了?” “恩。”脸一抬一低,又一抬,把誊写好的书纸,搁在了鼻尖,又偷偷拿那双眼睛看她,“写了。” “几遍了?” “一遍。” “我问你从你修成人身开始写了几遍了?” 对面之人,低眉不语。 “快万遍了,青檀,你看看特意为你修了一面新的书柜,这书柜都满了。”白沅不知道凡间的为人母的是否和她一样辛苦,每日都要担心这人,跑哪里去了,有没有受其他的人欺负,明明自己功力不如别人,还老是爱惹事情。 结果呢,一身伤就罢了,还每次都打不过别人,还记得百年之前,连一只小鸟都打不过,为了保护她,许多动物都不敢引到屋内,最后自己的房间就不那么热闹了。 怪就怪在自从青蛇修了人身之后,功力几百年都不见涨,给了她半颗蛇丹,只换来一人身,心里叹息不断:“何时你的功力才能涨进?” “你嫌弃我了,就怪我什么都不会。”青檀把誊写好的修仙经放于桌上,侧着脸,去摸白沅编好的草药藤,手指和药草之间发出了刺啦刺啦声:“我会了,你是不是要赶我走了?” 谁知道之前捡来的一条谁也不理的青蛇,能变得这么粘人,还是自己教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青檀。” 看不见的地方似乎嘴角轻轻翘起,手的幅度变大,盖住手臂的衣服,突得短了半截,白沅目光原本就在她身上,看见瓷白的皮肤之下带着红肿:“伤到了。” 青檀想要把袖子往下扯,不然伤痕露出来,但是怪异的是越扯露出的肌肤越来越大片,嘴里还说着:“没有。” 白沅把青檀那伤了的手抓了起来,掀开衣袖,让整条手臂暴露在烛光之下:“还说没有?” “痛。”青檀这才松口,去拿另一只手去扯白沅的衣角。 “好了,搽药就不痛了。”白沅习以为常从桌上拿了药膏,往她手上抹:“以后不要出门了,好好修炼功力,这样遇到心怀不轨的人,也能跑得快一些,我探不到你的气息,总是怕你被赤妠族的人抓走。” “恩。” “你总是答应得好好的,然后次日就忘了,也是怪事,自从那一日之后,赤妠族的人再也没有寻来,你说为何赤妠族的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寻仇?我下山打听,那赤妠族的人似乎也像消失了一般。”白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罢也出了神。 没有看到青檀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眼神冰凉,那赤妠族的人百年之前就被她剿灭的差不多了,还多亏了白沅的半颗蛇丹和修仙经。 在白沅养伤之时,青檀趁机修了七成,因为白沅过于虚弱,所以另一半蛇丹的异动,白沅并没有感受到,也是那时赤妠族的穷追不舍,她把白沅藏到了密穴之中,后装作被伤,深入虎穴。 和赤妠族的人大战时,大概也是这个季节,她并非一帆风顺,刚开始面对数以万计的赤妠族人,她差点毙命,但是却意外被当时的少主保下来,除了那半颗蛇丹,他还妄想得到她,这不是痴人说梦话? 结果就是养虎为患,让她意外得到了修仙经的上部。 这辈子都不会让白沅知道的是,她还是吞了赤妠族人的蛇丹,不过上部的经书有一章炼化之术,能让赤妠族的蛇丹炼为自己所用,不过和下部说的一样的是,她需要吸食同族的精血。 赤妠族那么多人还不够她吸食的吗?都是该死之人,活该成为她的食物,不过怎么会这么容易让赤妠族的人灭族呢? 她特意留下了他们的王上,囚禁在王椅之上,哪里也去不了,看看他的手下,怎么成为狗讨好他她,给她办事! “也罢,凡人有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沅将青檀的手臂放在桌子上,“好了,药也搽好了,去休息。” “轰隆” 屋外突然又下起瓢泼大雨,青檀不顾手上的伤,扑向了白沅的怀里:“打雷了,我害怕,姐姐。” 白沅轻拍着青檀的背部,先让她放松下来:“只是打雷而已,没事了。” 自从青檀修成人之后,真是怪事不断,这其中一件也是这凡间雨,说下就下,而且还是电闪雷鸣。 还记得第一次发现,还是因为蛇丹出现了异动,白沅不放心,去看了一眼青檀屋内看了一眼她,那时她正抱着被子发抖,嘴里还念着胡话,摇醒过来,才发现她泪眼涟涟,眼皮都哭肿了,好不让人心疼。 青檀说雷雨声,让她想起那蛇窟中发生的事情,脑海里面都是惨死的同族,所以让她害怕,她哄了半宿她还没有睡着,无奈只能陪着她睡觉。 往后就养成了习惯,这习惯真是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这竹屋青檀就没有睡过几次,真是白白修了那么久,那人还不断蹭着,不小心碰到了胸前的软肉:“青檀,好了。” 青檀从白沅的胸脯中抬头看她,声线颤抖:“我想今晚和姐姐睡。” 总不能一直这样吧,白沅想出声拒绝,毕竟凡间哪个养孩子这么大,还和自己的母亲一起睡得,这胆子这么小,以后自己不在,青檀该怎么办,她努力狠下心来:“青檀。” “轰隆” 又撞到了那里,白沅真是欲哭无泪,这青檀除了胆子小,还有一点就是没有性别意识,当初修成人身,之时她才发现,原来青檀根本就不是浅薄,而是没有,不管是男是女她都没有想法,让她一时陷入了教学的困境之中。 还好,后面青檀后面提出了修女儿之身,但修身之术,要看到对象才能修,也就是青檀要修成女儿身就必须要看到实体才行,白沅不知如何阐述,好在当时在偷医书之时,偷错了凡间的春宫图,她剪了一小片出来,才教导青檀修成了女儿身。 青檀不知那时为何孜孜不倦问她那为何女子身上长的是这样,如果是男子呢?她总不能再把那另外半片拿出来吧?那这书上做的事情,又是何事,总不能再一字一句教她吧。 支支吾吾把青檀打发了过去,也让她错过了最佳的教育时机,现在导致青檀连男女之事一点都不懂。 多亏青檀是女儿身,否则这么大了,如何告诉她男女不可同床? 发情期,该如何教导她才好?自己因为修仙才把这情愫压下去,但青檀呢?掐指一算,这青檀也快要成年了。 白沅吸了一口气:“好了,别哭了。” 她还是狠不下心来,抬手把青檀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今晚一起睡,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恩。” 如果真的像答应她这么乖顺就好了,哪有一次真的如她所说。 屋内暗了下来,不一会窗外的雷声就停了,只有屋内一道浅浅的呼吸声,青檀抱着白沅睡在她的怀里,她估算着白沅睡着了,偷偷睁开眼睛,压低了声音:“白沅?” 没有人回答她,她又将白沅的手掌放在了捧在手上,手上戴着白沅编制的驱虫药藤链,蹭着白沅的手腕,她还记得修成人身的时候,曾问白沅是喜欢自己修成女儿身还是男儿身,白沅说如果自己修成女儿身应该会很娟秀,大概是喜欢她修成女儿身的意思吧? 她按照这她的喜欢修成了女儿身,这辈子应该就不会讨厌她了,应该是这样。 青檀摸着白沅的手指,又悄悄放在了她的脸上,她已经变得足够强了,没有人可以再伤到白沅了,她的眼里浮现了一抹杀意,谁也不可以动她,那些山上的人想要取蛇丹的人,都死有余辜。 如果说白沅不愿意伤人,就让她来吧,她手上流得血已经够多了,不怕多一条,只要白沅不知道就好了。 “白沅。” 回答她的还是清浅的呼吸声,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流连在白沅的脸上,松懈的柳眉,微卷的睫毛,最终停留在她未启的朱唇,还是忍不住,抬起自己的下巴,舔了一下白沅的嘴角,又蓦然收回。 那寂静的夜又多了鼓动的声响,又是谁的心脏在跳动? 第七章 清晨的山林里,还挂着露水,随着来人的步伐一颗颗向下掉,从晨光中依稀能看见他的脸庞,剑眉入鬓,眼角微垂,鼻拔唇薄,下颌线并不明细,甚是清秀,梳着髻的两条布带,在风中轻轻飘扬。 蛇!他心有戚戚,神情大变,骤然又冷静了下来,山上来就有准备,但是还是被眼前的蛇吓了一跳,蛇精杀人的流言,让他对蛇类更加的害怕,毕竟他不是屠夫,不过是一个药堂抓药的小馆。 若不是为了胞妹的病,他不会冒这个险,到这里采訾赟,想到自己的妹妹他稳住了气息,再难也要上山去,他盯着这条赤红的蛇许久,发现这蛇一动不动,只有蛇肚才微微起伏,大概是睡着了。 他屏住呼吸,踮脚尖,绷着身子从这蛇的身上走过,还好,安全过来了。 “各路神仙佛祖,我许逸无意猎杀山上的任何一种动物,只不过想找訾赟救我妹妹,往各位开恩,让我平平安安来,平平安安走。”许逸嘴里念叨着,眼里不漏走过的任何一个角落。 走了两个时辰,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许逸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袖子离开视线,发现山上竟然多了一竹屋,这妖精肆虐的云里山上,还有人居住? 许逸心生喜悦,或许这山上的人知道訾赟的去处,他抬起腿来一步小跑,到了门口。 白沅醒得早,正在院子里面为种植的草药浇水,为了方便,头发全拢在脑后,衣着改为短式衣物,而身上的大部分肌肤都暴露在外,赤着脚在种植。 在她正好浇完最后一尺地时,听到门外有了声响:“谁?” 许逸没想到住在竹屋的人是一女子,最关键是这女子双臂双腿没有衣物遮蔽,而足也赤着,他赶紧用衣服遮住了视野,要知道只有丈夫才能见女子的赤足:“姑….姑娘….” 白沅冷着声,转而看向了屋内,又望了回来:“谁让你来的?” 许逸有些迷茫:“姑娘,小生听不到懂你说的话。” 听到这话,白沅心中的防备被卸下几分:“你是来山上取蛇丹?” “怎么….怎么会,姑娘误会了,我不过是来找一株草药。” “草药?” “是….是的,我找的訾赟这株草药。” “訾赟,那不是治肺疾的药吗?” 她竟然知道!许逸掩不住心中的雀跃,不进弓下了腰:“求姑娘指点,我胞妹从小就咳嗽,常用枇杷叶熬梨水,不过今年的药方却不见疗效,一诊治才发现,是犯了肺疾,小生……” 聊起妹妹,白沅也生了几分怜悯:“訾赟在药馆中也常见。” “是的姑娘,不过,小生家境贫寒实在负担不起。” 的确,这治疗肺疾也需要七个疗程,非寻常人家所能负担,白沅下山诊治过很多穷苦的人家,许多人先前也因为钱财而放弃治疗,白沅眼眉低垂,声音柔了几分:“訾赟已被我磨成药粉了,如果是治疗的话,也可以……” “真的吗,真是太谢谢姑娘了!”许逸不由打断了白沅的话,也忘了遮住视线。 两方的视线在空气中聚在了一起,许逸被白沅的美貌慑呆到了原地,而白沅也呆住了,这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合到了一起:“你,你是……你姓甚名谁?” 许逸也忘了思考,也忘了什么繁缛礼节,张着嘴回答她:“小生名为许逸。” 许逸,白沅嚼着这两个字,差点眼泪掉落下,她等了百年,终于等到了他。 “哗啦” 有一阵风吹过,木棉花从树上掉落,轻飘飘落在了两人之中,有几朵趁机飘到了屋内,而躺在床上闭眼的青蛇,蓦然睁开了眼睛,是白蛇的蛇丹出了异动,不是危险,而是涩涩起伏,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绪。 青檀随意披了衣衫从床上翻起,踩着靴子,就往房屋外面走去,哪里来的凡人,青檀差点把房门捏碎,但是白沅显然像是在刻意和对方找着话,青檀走到白沅的背后都被没有发现:“姐姐,他是?” 白沅才从许逸的话中抽出来:“他,他是山上来采药的。” 许逸也才发现,白沅的背后藏着一个小姑娘,眼神凌厉狠狠瞪着他,他被这眼光刺得有些不知所措,又局促望向白沅,他是做错了什么,这又不小心把视线停留在了白沅的脖颈上,赶忙又把自己置于袖子之后:“白沅姑娘,小生无意冒犯,我….并非有意看到。” “你就是故意的,盯着姐姐乱看!”青檀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挖掉,她讨厌刚刚他看白沅的眼神,那种眼神她见过太多来山上的人有过,赤裸裸不加掩饰的觊觎。 “青檀,别乱说话,回房间去!” 白沅史无前例维护了一个凡人,这让青檀的心里又生了几分不甘:“姐姐,他心怀鬼胎!为什么还要赶我进去?” “进去!” “不要,我要你赶他走!” 许逸不知道为何两人突然就生了间隙,难道是因为他:“这位小姑娘,小生只是到山上寻药,这药得白沅姑娘送,我这就下山,给白沅姑娘添麻烦了!” 许逸朝着白沅拜谢,又似想起了什么,从腰中掏出了几文铜板:“白沅姑娘,小生仅有这几文钱了,往白沅姑娘不要嫌弃。” 还没有等白沅开口拒绝,那许逸的手被折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那铜板就顺着手掌直直往下掉,前面许逸的脸生了痛楚,后面响起声音:“谁要你这臭钱,快滚!” 白沅难道不知道谁在搞鬼,她向前走了两步,把他的手托了起来:“对不起,许逸我家妹妹脾气躁了一点,但是心肠不坏,因为山下这段时间来的太多人,她吓着了,你这钱我不能收。” 许逸疼痛消失,还没来得及细想,连忙回:“白沅姑娘,山下的药堂可比这贵多了,若你不收,这药我也不敢收。” 前面两人牵着手,这话语中又一来一推,青檀的脸沉了几度,不论怎么攥白沅的衣袖,都分不得半点眼光给她,心中的焦躁更严重了:“那你把药放下,带着你的铜钱快点走,谁想给你药!” “青檀,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凶我!”青檀吼了白沅一句,看到白沅失望的眼神,敛住了眉眼。 “许逸,你妹妹急着救命,这铜钱我拿走了了,就当是谢礼,不过这里有北沙参,百合,麦冬,天冬,玉竹,明党磨成的丹药,待你妹妹肺疾转好之时,再服用丹药润肺,一治一养,后面复发的可能性小一点。” “我…..” 白沅摆了摆手:“你现在无需推托,如果你想报恩,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白沅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生谨记于心,这事许逸再难也会达成!哪怕是上山下海!” 白沅露出了笑颜:“你无需上山下海,这件事情你非常容易办得成。” “是什么呢?”许逸疑惑。 “不足半月你就知道了,我先送你下山,这山林里尽是弯弯绕绕,怕是没有人带,你要自己下山都要深夜。”白沅把铜钱放于腰间。 “我也要去。”青檀不满嘟囔了一句。 显然白沅没有理她,更严重的是,白沅在这设了一道禁止令,她根本就不敢出去,一出去,就会被白沅知道,她现在只想把那守山的蛇的脑袋拧掉,谁让他把这个人放进来的! 第八章 赤云半睁半闭看着前面的来人,待视线清晰,一激灵,打了一个冷颤,这,这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凡人,身边还是白主子,他朝树上一躲,盯着下方的两人,显然两人眼神你来我往,似在互述衷肠,短短半天,这白主子就变心了,女人心海底针,不然怎么说的明白连少主都,都变成女的。 他还以为是两人是磨镜之好,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两人离别时还一步二回头,甚是吓人。 完了完了,人可是他放进来的,如果说上一个人飞灰湮灭,他应该会被折磨致死,那少主生气起来,他必须想个办法自保,他和树下的枯枝混成一体。 趁白沅不注意时,偷偷跟到了她的后面。 白沅还未平复她的心情,毕竟是等了百年的人,每次虽说到山下义诊她还是有私心,会放神识寻找他的踪迹,但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如今终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是真的。 她已经打听好了许逸的去处,过两日,不,明日她就要下山,等到心情平复了,才想起青檀,如何安置她,成了如今最大的问题,青檀离不了人,但是,她终究要自己长大。 果不其然,这人坐在她屋里背着身,编的驱虫手链被拆得七零八碎,扔在桌上,白沅心生一丝懊悔,还是因为她太急了,又是再遇见他,没有想太多,就说了她几句,她鲜少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上一次还是那百年之前因为她食了赤妠族的蛇丹。 青檀大概是被那些山上的不轨之人弄怕了,生了敌意:“青檀。” 微弓的背突然挺直,板着腰脊,分明是不想回答。 这回气还生得挺大,白沅走到她后面:“青檀,何苦对着一条驱虫草链生闷气?” 她生生扭过头,就是不看白沅,故意大力用袖子抹脸,抽着气,倔强又脆弱。 白沅叹了一口气,语气又硬了几分:“你若是不说话,我就先去外面,等你不气了,我再进来。” 青檀挤出了两滴眼泪,转过脸来责怪她,那模样要多可怜又多可怜:“好,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反正你就是想走了,就是我功力差,做什么都不对,修仙经我只会抄,一点也不会用。他明明那样看你,我说了两句就是不对,你说不对,就是不对。” 回答得歪七扭八,又把那尸骨全无的草链掷在了地上,还去转自己的手腕,分明就是要人哄得模样。 “好了,气够了没有?”白沅蹲下身来,和青檀对视,用指尖把她眼角下面的眼泪压干,“别哭了,是我错了。” 我才没哭,傻蛋。青檀收了自己的眼泪,眼中几分满足,几分狡邪,几分得意:“没有,是我不对。” “是我错了,不该凶你。” “对,你刚刚好凶,吼我,还骂我。” “青檀,是姐姐错了,我没有想骂你,是我太急了。”白沅睫毛掩住了情绪,她在盘算着如何说才能给青檀的伤害减到最轻,毕竟相伴百年,一路见着她长大,“你可曾记得你问我为什么修仙?” 青檀怔住,又生焦躁,隐隐中被白沅的情绪感染了:“我没问过!” 白沅猜想青檀应该也是有预感,她无非就是小孩心性,被灭了族,又无人可以依靠,所以爱黏着她,不过人终有一别:“我百年未曾想修仙,因为体弱,所以时常被同族的人欺凌,那年冬日,被咬伤了丢于雪地之中……” “我不想听,我不要听…….” 白沅的话被打断了,但是还是说了下去:“许逸救了我,我被他从雪地里面挖出,然后被放在了他的怀里,那温热将我救活,但是我那时太害怕了,咬了他一口,虽然我原身不曾显现,但是你知道,我原身是只毒蛇。” “所以,你把你的两根牙齿拔断了?”青檀心里被咬了一个洞,而这洞里,还密密麻麻藏着蚂蚁,正在啃食着她。 白沅并没有直接回答青檀的问题:“我从他怀里钻出去,才知道我误会他了,他不过是想救活我而已,往后我每日每日都去见他,只不过那蛇毒太重了,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后来有一日我无意中被他撞见,我还以为他会怪我,没想到他竟然只是对我笑了笑,并且说他人有一死,不必介怀。后来我才知道是回光返照,他死之前还对着一条害他的蛇说出这样的话。” 青檀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那个时候,她救他的时候,也是那般。 “青檀,我听说人有轮回,所以我修了人身,不想修仙,为的只是还他一报,今日我终于等到了他。”白沅才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放在心中百年的秘密终有了去处,也终有了可以放置的地方,“我明日就要下山。” “你真的只是想还他一报吗?”青檀盯着她,质问她: “你可以给他送金送银,为何一定要自己去?” 不出白沅所料,青檀又闹了起来,但不是所有话都能交于最亲密的人,她有两叁分私心,或许在他的怀里她就生了私心,青檀不懂男女之事,而不被情所牵绊的人才更能无忧无虑,白沅自己被这情一字,羁绊了百年,她不愿意青檀也成为她这样,她笑了笑:“青檀,报恩当然要当事人自己去报恩了,怎么能够授予旁人,金银乃身外之物,我用阵法推算出他会有凶劫,所以需要去帮他,好不好呢?” “报完恩就好了吗?” 白沅躲过青檀直射过来试探的目光:“是。” 青檀被这话蛊惑到了,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好,那报完恩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你想跟我下山?”白沅本是想自己下山,山下的凡人人心不可测,而青檀的姿色不凡,她怕会有不测,万一被人觊觎,青檀的功力又差,自己又没有护好她,那不是糟糕了,“青檀你可以在山上,等我回来,就像之前下山采药回来一样。” “多久?” “什么?” “你报完恩要多久呢?” “这…..” “你报恩又没有定数,我一个人在山上害怕。”青檀看白沅真有意把她一个人扔下,几欲掉泪,又狠狠逼回去,“你要一个人去,不一定回来时,我就成为了哪个凡人的刀下冤魂了,不过,算了,反正你又不在乎!” 白沅捂住她的嘴,语带怒气:“你别乱说,把刚刚说的话收回去。” “就是因为我法力不如人,怪我自己,不能让你带一个累赘下山,是我不懂事了。”那表情十分乖巧,但那话,怎么话里有话。 “你怎么会是累赘呢?我只是怕你山下呆不惯,你不是不爱下山?之前我独自下山也不见你这么想去,只带了你几次,你就不愿意去了。” 那是刚好有时间去赤妠族处理事情,又有合理的理由将她支开,她处处小心,生怕白沅发现一点异样:“那,那是因为我讨厌山下的人。” 除了处理门族的事情外,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有些人被救之后,便成了无底洞,将好心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处处拿乔,青檀只觉得厌恶,如何劝白沅也不听,还次次争吵,她就干脆不去了,省的心烦。 白沅还是掰扯不过青檀,她无论如何还是放不下心来,或许青檀还可以慢点成长:“好吧,你还是和我一同去,不过你可不能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就拿话捅人,知道了吗?” 她就不信盯着那凡人,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人生死不过弹指一间,如夏虫,如蜉蝣,想和她比,想得倒是挺美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而这发生的所有都被赤云收到眼底,他原看不清屋内的形势,听着她们的话才知道原来两个主子什么事情也没有,而这白沅方才提起那个名为许逸的人,一藏一掖,话语中只吐露叁分,小女子心性,那是女子的对男子情爱之中的娇羞,哪里只是普通的报恩。 而关键是,少主竟然一点也不知不觉,难道百年只来他是误会了,但这少主貌似比他误会的还深,无故变了女子不说,还不知道何为情爱?她应该直接拦着白主子不让他们两个人相见才对! 难怪百年以来,少主只会贴着白主子,占着白主子的注意力,就是没有半点龃龉,结果被白主子当成妹妹了,完蛋,完蛋,这下山少主万一发现自己和白主子之间的感情不是同一回事,他怕赤妠族真的要灭族了。 他必需想想办法!赤云从窗口的树枝上下来,稳住身子,不发出一点声音。 第九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杨柳依依伴西湖,路上行人掩头踏水,脚下溅起水花,留在了短靴之上。 许逸就是众多行人中的一位,身着窄袖紧身绕襟短深褐,下着裈裤,腰接药铺木牌,在幕雨中咚咚作响,往年祭拜是和胞妹两人一同前来,胞妹大病初愈,祭祀之事全由一人包揽,红烛为照亮父母来路,金元宝为了疏通阴间官差,银钱需在阴间备用,又扎了一房屋,备上两丫鬟,一马车,带上父母生平爱吃之物,最后腾不出手带伞。 说来也巧,等到祭祀之后才下起雨来,好歹把阳间之物,安全带到了阴间,如今只需要过断桥,乘舟过湖,就到家了。 “船夫。”许逸气喘吁吁到湖旁。 一船夫身穿蓑衣带尖顶草帽,盖住了他的面庞,手臂在雨中更显得黝黑,摇着船桨到了岸上:“上来吧。” 许逸心中有疑,这船夫怎么不问他去哪里呢?他试探性地问:“船夫,去钱塘观否?” “让你上来就上来了,还问这么多。” 布帘中拨开一双通白纤纤玉手,一秀丽脸庞从木船中探出,眉目微蹙,不耐烦的神情在她的脸上跳跃着,那厌恶从双眼之中喷涌而出,那语言之中是要他上来,但这表情分明是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许逸抹了抹眼中的雨,辨认出是那日躲在白沅后面的青檀,知道她不喜自己,也不愿贴冷屁股:“多谢青姑娘好意,女子和男子不同乘,我再等等罢。” “姐姐,他说不上来,我说了吧,看你白白等一场,凡人都是这种狼心狗肺之人,我们快快走。”那语调越发喜悦起来,甚是娇俏。 “青檀,我如何教你的,怎么一转头就忘了。” “是他自己不上来,怎么可以怪我。” 船上隐约听到低声训斥,在岸边的许逸心房随着白沅的声音,不断跳动着,他还以为从那云里一别之后,就再也看不到她,没想到在这里又能看见她了,呆呆站在雨中,任凭雨点打在身上。 白沅亲自撑着伞,从船上走下来,路人在雨中发髻皆乱,狼狈不堪,但美人却备受上天照拂,那雨在鞋面不沾半分,连飘到脸上的水珠都堪堪放在了适合的位置,那一滴宛如清晨雨露,在眼中起了雾气,半遮着那珍珠眼,一袭白衣,飘飘乎犹如谪仙下凡,脚踏云雨往尘世而来。 迷人眼,乱人心,许逸看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你….你刚刚说什么?” 白沅先是一愣,用袖子捂口,这模样像是被许逸的呆愣逗笑了:“许公子,这雨这么大,我捎你一程,如何?” “啊,”许逸被红了耳朵,手脚皆不知道放哪处,“不好吧,我这,你这,同船不好,我再等等。” “再等就天色晚了,你问问这船夫还有没有其他船只?” 还没等许逸询问,那船夫已答:“没了,快上来吧。” 等到许逸踏到船上,才发觉这船夫声音十分怪异,像是从腹部传出,低沉却尖锐,他想要抬头再看一眼船夫,已经被拉到了船舱之中,船内听不到雨声,视野中寻到一点青,空气猛然沉默,寂静无声,那周身的冷便是从她身上发出了的。 许逸下意识打了声招呼:“青檀姑娘,打扰了。” 白沅挂着的笑也消失了:“别理她,她就几分小性子。” 她也生气,刚出云里说好了何事都有商有量,等到置了房产,将一切打点好,确定安定下来就开始耍小性子,怎么哄都哄不听。 今日算好了许逸会出门,寻好了机会,搭上关系,先是闹头疼,又是闹胸疼,最后给了几颗药丸,让她吃了以后,看她没有什么事,要自己一个人出来,这病竟然都好了。 白沅再好的脾气都被她磨没了,更别说她处处针对许逸,他也没有惹她,却总是摆脸色,一边是等了多年救命恩人,一边是总爱耍脾气的妹妹,这天平不由倒了:“喝杯暖茶,润润胃。” 许逸这才发现,这船上还有茶几,接过茶杯,无意之中碰到了白沅的手指,颤了颤,小心藏住了自己表情:“谢谢白姑娘。” 气氛被这杯茶打破,两人开始谈起来。 许逸从白沅的话中发现,原来白沅的家也在钱塘观,和他只隔了几条巷子,只是不知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钱塘观有白府,虽有疑虑,但是马上被白沅打消了,也是,这也许就是漏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里能认识那么多人。 许逸也慢慢从拘谨中找一些话来与白沅说,大多是药铺内的事情,身为药铺的小馆,大多的时间也在药铺之中,来来往往的人皆是一个又一个故事。 这一头一片祥和,那一头那抹青一语不发,发髻上的钗丝毫未动,脸也不曾转过来,只是偶发出闷响。 不知不觉就到了钱塘观,两人话停,许逸才有空隙去看对面人一眼,方才只想多和她说几句话,等到离别时,只想把对面的人印在自己眼中。 许逸看到了白沅身上的广袖留仙裙,交襟迭着叁层里衣,上身纹路繁琐绚丽,烫金边,这哪是什么寻常人家,急急将濡湿的短褐往胸里藏了大半:“白沅姑娘那我先告辞了。” “等等。” 许逸才想从船舱中出,没想到被白沅拉住了袖子,那深衣让她的手失了颜色,许逸快速从她手里抽走了自己的衣服,往后走了两步,刚刚和谐的气氛就此消失:“白小姐,还有何事?” 一时间泾渭分明,白沅也发现了许逸的反常:“许公子?” “我先走了,白姑娘有缘再见。”怕是再也见不了了,有缘无分,却生了相思之情,话语中粘着些许说不出口的话,许逸勉强挤出一点笑。 白沅不懂凡人的弯弯绕绕,但有情之人,却是对方的一言一语都要思酌许久,也能懂对方话里有话,但蛇精也是女子:“现在雨大,许公子拿我的伞去。” 许逸刚想拒绝,那白沅用话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如果公子有心,等到天晴了再还给我可好?” 这选择权叁两句话间就送到了许逸手上,如果还听不懂,那当真是愣子,许逸心有期盼,一晃神,伞已经落在了许逸的手上。 “公子多加考虑,还还不还,全由许公子决定,如果公子不想还也罢,这伞不值几文钱,扔了也好。” 许逸的眼光顺着白沅到了怀中的伞,油纸伞泛黄严重,年头久远,放在市面上确实不值钱,但在他心里已值千金。 第十章 这几日,青檀和白沅互相不理睬对方,互不退让。 百年来第一次闹得这么僵,往常都是白沅先一步低头,但是并非一直让着青檀,遇到原则性的问题,白沅概不退让。 比如杀生,比如下山救人,比如现在。 白沅气青檀的原因自当不用说,而青檀无故发脾气,倒是让白沅百思不得其解,青檀以前也是一条有眼色的小蛇,如果犯了白沅讨厌的错误,知错就改,只要先说两句知道哪里错了,就好了。 她哪里是一条没有肚量的蛇,两个人都指望这对方先低头。 这青檀一个人生闷气,她的屋内早就一片狼藉,能摔的都摔了,那床也是折了对半,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白沅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凡人这么上心,住宅离的不远,还探听他的衣食住行,白沅不知道她提起对方的每一句,都在她心里割一刀,她真心绞的难受。 那清明节,还把之前初次遇到的伞送给了他,要知道那把伞每次要坏不坏,都是她把那把伞弄好的,每一次她都要自己桨纸将那伞糊好的,宝贝得要命,白沅说送就送了,她都不看自己有多难过,忍着不把那凡人的脑袋拧断,才回来,凭什么白沅和训斥自己。 她生了滔天怒火,那赤云一定要把他撕碎,守着山门,怎么能放进来一个凡人?至今她却没有探到他的半点气息,青檀也不敢离开白沅半步,她的左眼皮一直不自觉跳动,她总觉得最近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不出五日,许逸终于鼓起勇气来还伞了,他特意换上了一套曲裾绕襟深衣,略点色彩,交襟处绕上了云纹,发冠外圈镀银,短靴洗涤干净,他浸在药铺中多年,身上就有了几分淡泊之气,如今打扮一番,气质更显,路上竟引来了前所未有的注视。 许逸并没有看到这些,他想说的话在心里滚了又滚,看到白沅的时候,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巴巴回答:“我来还伞。” 白沅似早有准备,不急着接过伞,邀他入宅,他随着白沅走过院内亭宇,假山池塘,路过青青竹园,才被带到了大厅之中,这厅前有一扇屏风上方镂空,透过空隙对面的墙上镶进水墨画,云雾缭绕,环山生朝阳,山脚下隐隐盘踞一青一白两条蛇。 许逸料到了白沅是大户人家出生,但没有想到白沅家底如此丰厚,那可是自己几辈子也赚不来,怕是垫着脚也够不着别人的半点裙摆,便生了几分怯意:“伞给你,我先走了,药铺离不了人。” “许公子,何必急着走,更何况这个时辰也不是你当值。”白沅将伞放在了桌子上,拿出茶具。 “你如何知道?” 白沅露笑:“想要知道也不难。” 茶杯斟满七分,热气在杯中升腾,猛然在空中晃动了一下,同时许逸鼻息中也闻到了清凉的竹松气,还以为是有来人,一抬头视野中却并没有人。 “别站着了,坐着吧,来喝杯茶。”白沅一手托杯底,一手靠杯口,递向许逸。 许逸本想拒绝,但是看着白沅那盈盈秋水湖眼,只好将茶接过,一饮而尽,喝完却晕晕沉沉,不知不觉陷入了一梦境之中。 寒冬天,大雪纷飞,将土地也盖上了一层白,踏进去吱呀吱呀地响。 前方有一不自然突起的雪地,靠近一看,是一条奄奄一息的小蛇。 那手从地上将小蛇放置在手上,而后又放在自己的胸口之中,他隐隐能感觉到胸口的蛇还活着。 他伸手双手,上下翻动了自己的手掌,不由将脸往下看,这漫天雪地之中也生了镜子,他盯住自己的脸,这是他熟悉的自己。按理说他应该怕得往后退两步,不知道为何他竟然将这蛇放在了胸口之中。 还没等到他弄清楚现在的情况,胸口传来刺痛,一低头,那蛇早就苏醒,伸出利牙,狠狠咬了一口。 许逸痛的昏迷过去,在朦胧中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你为什么要用回溯让许逸想起前世?” “我怕你找错人了。” “胡闹,这是禁术,凡人受不得,现在人都昏过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搞清楚,搞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他。” “青檀,你以后就会懂的。” “…….” 是白沅他们在说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都听不明白? “许公子你醒了?”白沅的手掌在他的面前摆动。 许逸努着劲才睁开眼:“我怎么睡过去了?” “大概是太累了吧。”白沅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想必许公子整日忙于药铺的生意。” 许逸脑中一片空白,嘴巴张了张也不知答些什么,好似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太忙。” 他摇晃这脑袋,抓着红木椅的手柄,试图从分辨这是真实还是虚镜,那白沅似乎变了又变,她张着嘴,又说了两句,还是听不清楚,他又伸出手,去抓那眼前的人。 “许逸,许逸,你怎么样了?”白沅见许逸形势不太对,想到是回溯作用太大了,想要再将人弄昏,好帮他脱离回溯。 “白姑娘,你可嫁我做妻吗?” “什么?”白沅的手被紧紧抓住了,她的心也突然被抓住了。 青檀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回溯让人分不清虚实,竟然将自己最想说的话说出来,忘了云泥之别,还没等到她去抓住白沅,让她远离这个凡人,看着前方的人,史无前例从眼眶中掉下了珍珠泪,百年来从未见她哭过一次。 她以为白沅不会哭,原来是她误会了。 又听见白沅的朱唇微启:“好。” 那璧上的画,云雾流转,遮住了整个山,透不出一丝阳光,山脚下的两条蛇早已看不清了。 第十一章 青檀从被孵化成蛇开始,她就被寄予下一代蛇王的厚望,她逝去的亲人总觉得这情事日积月累自然会懂得,不必认真教导。 没想到她却对情方面却是木楞至极,但笨拙也知道嫁娶是什么意思,蛇族也是要嫁娶的,不过蛇族没有雌雄之分,只需心悦对方,便能结合,意思就是成为独一无二的伴侣,永生永世在一起。 青檀透过缝隙,看着白沅在一针一线缝制着霞帔,眉目含笑,温情似水,朱红透过烛火映着她的脸莹嫩透亮,却格外刺眼,手不由捏紧了,脚下落叶登时转了圈,腾空一跃,不受控制在空气中旋转。 又猛烈往户牖乱撞,啪啪作响。 “青檀?”白沅停下了手中绣了一半的彩云,低低唤她的名字。 和之前不同的是,她只喊了一声,外面的人就进来了,那发髻没有意思紊乱,却看起来狼狈至极,她直勾勾盯着白沅,那眼神压不住的委屈,带着些许愤懑,一语不发,却似要讨个说法。 “你说的,报完恩就要上山!” 低低呢喃,却句句带刺,白沅被说的心虚,忙把手上的针线全部放下,前几日为何生气也通通忘了:“青檀,我也算在报恩,成为他的妻子就能在他身边帮他,帮他渡劫。” 青檀怎么可能吃她这一套,她都懂了:“你骗我,报恩怎么可以嫁人。” “这….也不是不可以。” 青檀走了两步,伸出手臂,搂住白沅的腰,伏在她的怀中:“那我也嫁给你,好不好?” 看着青檀那发髻因为心急,而变得凌乱,几缕发贴在白色襦裙之上,白沅这才惊醒自己乱说了什么,抚摸着她的头发,似在安抚她:“胡说什么呢?” 青檀从她怀里抬起头来,那眼里皎月落湖底,只有淡淡微光:“你百年之前救过我,我也要报恩,为什么不能嫁给你?” 那一句一字,珍重有力,却被人轻轻抛却:“傻青檀,我们已经修成人了,自然要遵循凡间的礼节,女子和女子之间怎么能成亲呢?” 这人世间一旦被情事沾到,便免不了听不到意中人真正的意思,青檀追问:“为什么不能?只要我心悦你,你心悦我,是男是女又如何呢?” 话是如此没错,但是白沅给青檀的爱和给许逸的爱是不同的,在她眼里青檀只是一个孩子,而在百年来她只当青檀是自己的亲人,她以为青檀也是这么想的,一时半会也没有往那方向想,将她的行为被归结于舍不得要嫁人的姐姐,于是像平常一样将她的头发捋顺:“青檀说的没错,但……” 白沅思忖着如何解释给青檀听,却提前被抢白了:“因为姐姐喜欢男子对不对?” 青檀眼中的皎月亮了亮:“如果我是男子,白沅会不会选择做我的妻子?” 她还以为只要陪伴在白沅身边就是在一起,原来她想要的还要更多更多。 她想要的是想白沅看许逸一样看自己,念他一样念自己,想他一样想自己,还要爱她。 为何事情发展成这个方向?白沅被问得发蒙:“青檀,你误会了。” “所以说,我们几百年来的感情也抵不过短短月余。”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而青檀做的是想尽办法从白沅的心里分一份给她,先前她笨拙的发脾气,让白沅哄她,不过是为了找到一个白沅在乎她的方式。 如今她再也没有可以发脾气的权利了,因为她心里装了别人。 白沅看到青檀的眼圈发红,眼泪顺着脸颊坠落,滴在了她的心上,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百年来形成的反射:“不是的,青檀你对我是很重要的。” “那又如何呢?”她脆弱像纸糊的娃娃,一捏就碎。 白沅如何舍得,那眼泪如同漫天射下来的弓箭一样,密密麻麻,让她招架不住:“会,我会。” 青檀不过是将两种感情弄混了,或许可以让她缓一缓,与许逸共结连理确实太快,或许青檀只是不习惯而已,让她慢慢接受就好了,等遇到意中人她就会明白:“青檀这么好谁不喜欢你呢?” 那话如同潮水一般将青檀溺毙,她还以为白沅说的是真话,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哄她罢了,不过两叁句话就轻而易举将她骗了个透。 而赤云等着的机会终于到了,埋伏了这么久,将自己的功力全部都散尽,等的就是这一刻,不过他也是在赌,好在他赌对了。 他滑动着自己的身躯,向着出了房门的青檀爬去:“少主。” 果不其然就是一重击,还好借了软甲,垫在身上,急忙抢在青檀再发功之前道:“奴知道少主想要重造凡体,已经帮少主打听好了。” “你办事不利,让我如何相信你呢?我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青檀抻了抻袖口。 “想必少主也知道,重塑凡体是逆天改命的禁术,五界中没有一书籍敢记载,即使记,也只有寥寥几句,并未详述,少主怕是找也找不到,而白主子,就快……” 赤云就是个蛇界中的人精,不然也不会在赤呁族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条出色的走狗,还能在青檀身边活这么久,那半句话再说出来,就活得腻了,向来话点到为止是最好的。 青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是吗?你在外面听多久了?” 赤云知道青檀再想知道也不会表现出来,进过蛇窟,拿赤呁族少主的人头,将王封在王座之上,哪件事情都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心思深沉,但凡将渴望放在脸上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白主子的事情也是他无意中发现,现在他更不会往枪口上撞:“奴只是知道少主心中所想而已,半点都未听到。” 绵绵不断的灵力从四周缓缓袭来,一股蛮力将身上的皮层层剥开,那痛将整个五官都堵住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就当他以为要死的时候,清凉的液体从底部窜到头顶,洗涤身躯,那被掩住的五官又被打开,天地之气被吸入躯体之内,丹田先前空的地方,又被灌满了。 “赏你的,事成之后,赤呁族的王位就赐给你了。” 赤云这才发现,这少主比他想得还可怕,他从未说过或者表现过对王位有一点的期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发现,那白主子的事情,是不是她故意让他发现的。 他打了一个冷战,而后又冷静下来,大概树有高低,人有所长也有所短,这少主对功力的悟性高,却对情事一无所知,怕是变了躯体之后,怕是路且长且艰难。 第十二章 距离云里百里处,被称为阴山,又被叫做“死山”,即使万里无云,烈阳高照,山内依旧暗淡无光,全年被黑色笼罩,死气沉沉,一丝声响也无,平常人靠近一丈寒气彻骨,怪就怪在,但还是有人居住。 而住着的人,大多都是被官府判了死刑或者背着几条人命靠杀人为生,都是亡命之徒,舔着刀刃的血活着,偶有在山脚上互相撞到,会发现对方是自己追杀的人,免不了刀剑相见,争个你死我活,山脚下更是尸横遍野,又滋养了山内的怨气,最宜妖物生长。 “小娘子。”一穿着粗衣粗布的农夫连忙叫前面女子,“不可进山!快回来,太危险了,那山会吃人的。” 但那人也只敢离着山几丈远,方才看那女子的天仙之姿不禁呆了,看那女子要进山,不由喊出了声,但是那女子却似听不到,越来越远。 而那进山的女子,穿着一袭青衣,身上只带青白两色,发髻未束,那丝绸缎秀发披在了肩上,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来趟阴山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已。 “少主归。” 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山上响起树叶沙沙声,四面八方围来一群又一群的蛇,变为人身之后,通通伏在了女子走的道路之上,不断跪拜,但跪拜的脸上出现的不是尊敬,或是仰慕之情,而是惧色,脸上色块分明,拧在了一起,甚是痛苦。 赤云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要知道青檀一旦回来就要给赤妠族施婆娑咒,那咒语十分歹毒,就是将蛇的五脏挤在一起,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才会松开,他就怕青檀记起自己,补一个婆娑咒。 赤妠族自从被青檀掌控之后,便全族被封在了山上,除了青檀要一两个奴隶给自己奴役外,谁都出不去,被称为死山,也是赤妠族的死山,只要青檀想,哪个人的蛇丹她取不了,最让人恐惧的就是知道要死,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而上一个魂飞魄散的就是因为被压迫太久了,想要杀了青檀,只是还没有沾边,就被捏碎了,化为齑粉,散在天地之中。 赤妠族从整个蛇界中迅速消失,全拜前面这个人所赐,从辉煌到丧家之犬,跪在地下的铮铮族人,哪一个不是抱着悲愤而又无可奈何? 往日最辉煌的王,被钉在了王座之上,每次要死不死之时,便会被注入一道灵力,吊着他的命,而更狠的是那蛇丹被取出,飘在了离脸只有一寸不到的地方,就是如此侮辱他。 “好久不见,赤妠王。”青檀勾起唇,特意把王这个字拉得又长又清晰,高高在上打着招呼。 赤妠王气息不稳,断断续续才把一句话说完:“天天见,怎么会不见?” 他说的天天就是青檀在赤妠族这里摆了她身形一致的傀儡,青檀并非每日都在阴山,她也讨厌这里,每次取了蛇丹便离开了,留下一傀儡,用来牵制他们,要知道赤妠族的人先前天天想着如何夺回赤妠族的主动权,没有青檀在这里,他们绝对会将整个阴山搅乱,再控制他们也来不及了。 后来赤妠族的人发现不是真人,不过是摆设用来威压他们而已,并没有灵力,在青檀又一次离开留下傀儡后,便开始策反,不料那傀儡又变成了真人,又一次血洗了赤妠族,原来是青檀早有准备,不过是假意离开,实则早就做好准备,让傀儡装作自己离开。 赤妠族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被一网打尽,最后让赤妠族看到傀儡也惧怕叁分。 如今,傀儡天天在阴山内毫无目标地游荡,也能把赤妠族的人吓死。 如此心计,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哦,是吗?但是我好久没看见你了,看看你,最近怎么又苍老了许多?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谁能在长时间的折磨中还能保持容颜,面前的赤妠王已经面容枯槁,放在椅子上的手臂只有凡间孩童的粗,那皮肤褶皱犹如千年树皮,粘在一起,那蛇身上的纹路辨识不出,鳞次栉比,密密匝匝,颜色深浅不一,令人恐惧。 “哼。”即使成为傀儡,还要保留作为赤妠王的尊严。 青檀也不被赤妠王的态度气倒:“今日我和你做一个交易,要是成功,我就把蛇丹还你,让你从这里离开。” “你有这么好心?” 青檀也不愿意再和赤妠王继续废话:“我要你的重塑之术,只要你说出来,就能离开。” “重塑?”赤妠王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吃惊,似乎早有预料,朝后面的赤云瞥了一眼,“这么毒辣的禁术,我这里怎么会有呢?” “你不必谦虚,这修仙经上册,取同族精气这邪术你也没有少修。” “彼此彼此,同样是一类人又何苦互相挖苦?” “同一类?”青檀五官凝住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嗤笑,“那真的是说笑了,我和你从来就不同,和手下败将归为一类人,看来是我修的少了。” 她虚虚一捏,凌空的蛇丹在空中咔得一声裂了,被困住的赤妠王差点虚弱的死去,又被灵气灌入:“你干脆直接杀了我。” 青檀若无其事:“杀了王,你手下的人怕是会以为我篡位吧,我可不想背负这个罪名,你说是不是?” 她转了头,睨了一眼赤云,直接让人双腿发软,跪了下去,多说多错,赤云不敢吭一声。 “你…….” “说罢,我也累了,不想和你掰扯。” 赤妠王被气得拼着力大吼:“你这是在公平交易的态度?”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青檀并不理会,只是那双眼骤然变得狠毒,“如果你不说,我也可以通过其他的法术去知道,你知道我办得到,你别忘了你那孩子是怎么死的。” 提起自己唯一的孩子,赤妠王的眼圈猩红,像是要杀了对面的人,他怎么会忘,她如何杀死对方还历历在目,他忍下气来:“但你也要知道,我也有办法让和我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什么意思?”青檀发问透露了她的心急,而局势就这样被逆转了。 赤妠王抿了抿嘴唇,第一次在这场谈话中露出了笑:“难道你修修仙经没有看到归尘术吗?” 一旦修成人身,寿命就会延长,而归尘术是在指修仙术之人想死就能死,只要让筋脉倒流到命门,但每一个人的命门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即使青檀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不过,我同意做这个交易了。”赤妠王笑容之中露出了一丝诡异 十三章 蛇在修成人身的时候,会在天上的司命簿上留下姓名,同时也会在阎王的生死簿上留下痕迹,包括性别,命格,事迹诸如此类,便于管理,而变换性别,就是将原来的所有一切全部推翻,以往的记载通通不能再用,重新进行书写,也就是凭空少了一个人,又凭空多了一个人,如果天上人间人人如此,整个世间便会乱套,这就是被称为禁术的原因。 而赤妠王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曾经是司命的坐骑,在某一日司命参加千年蟠桃宴,一时兴起,多喝了两杯,整个人晕乎乎。 而赤妠王早已不甘做他人的坐骑,耳濡目染知道了成仙的妙处,趁机套了司命的话,没想到司命喝了酒嘴里就没有把,连着修仙经的藏处和重塑都说了出来。 赤妠王取修仙经离开时,没料到司命酒醒,两个人争夺修仙经,一失手掉在了凡间,辗转反侧,正好被前世许逸捡到了,死之前又把修仙经送给了白沅,后来赤妠王逃离司命时,下方寻找修仙经,找到了白沅。 白沅功力不如赤妠王,苦苦才将另一半保了下来,至此修仙经被分为上下两册。 而白沅有意将许逸的事情瞒下来,从来没有向青檀透露过,青檀也不知她手里的修仙经从何而来。 赤妠王也无意透露,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塑术讲究时机,术法不难,只是需趁上天不备之时改名换性。 赤妠王道:“此刻司命休憩,可改名簿。” 青檀打坐,根据赤妠王的指示,将身体的蛇丹吐出,那蛇丹黑如泼墨,外圈绕着青光,打在青檀的四周,赤云在光圈的外围,身体通寒,心生恐惧,青檀的到底炼化了多少内丹,才能炼成如此深不可测的灵力。 赤妠王藏住了眼神中的讶异,还不到时机,青檀一心将阵法画出,此刻无意再观察他人的表情,只等赤妠王的咒语,他留了一手不愿意直接传授,需要阵法开启时,念语相传。 两人对视,心中都不愿意和对方说太多,互为仇人,各退一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蛇丹先还给了赤妠王,在重塑未完成时,赤妠王同意依旧被禁锢在原地。 阵法启动,赤妠王依照约定念法,靡音萦绕在洞穴之中,钻入耳膜,青檀设下的四周随即显现了文字,死死钉在了光圈之中,地面从下方伸出来锁链,将青檀的手腕,脚环扣在地面上。 动不了了,青檀只觉得身有千斤重,连眼睛都睁不开,赤妠王眯着眼,道:“燃”。 登时漫天大火动地下喷涌而出,灼烧感从皮肤中蔓延而上,男女身段,构造皆不同,所以必须燃全身,将原有的躯体湮灭,一刹那间,濒临死亡的痛楚席卷着青檀,她想把自己的皮肤从身上割下来分离这痛感,只是一动,那铁链又锁着她,头顶上的蛇丹隐隐又重回青檀体内的趋势。 咒文忽明忽暗,有消失的趋势,赤妠王也感到了阵中的人控制不住,原本第一步的“锁”,就是禁锢住阵中人的动作,但青檀几欲冲破重塑阵:“你要想好了,如果你中途断掉,就要再等。” 不,她等不了!如果只是熬过这点痛,就能得到她,那这点代价她付得起,阵中的躁动也停止了下来。 但她没有想到的,这只是第一步,这点痛才是刚开始。 赤妠王:“灭。” 那火光突然化成一只只小小的虫子,面部只有一张嘴,量是见过大场面的赤云也被这场景,冷到发汗,只间那无名的虫子,密密麻麻,往青檀身上爬,没有一点缝隙,它们原本的白牙,变得红腥,那虫子啃咬着她的皮肤,声音响彻洞中。 分辨不清四肢,躯体,头部,只有黑和鲜红两个,在血海中爬的虫子,但阵里面的人一语不发。 那虫子将人躯体啃食殆尽,消失在了阵法之中,阵中随即出现了青檀原先的凡体,只是那人淡得想要随时要消失,。 赤妠王:“塑。” 只见那四肢被地下的锁链强姓拉开,一道直接穿入琵琶骨,从背脊穿出,而后赤云听见了青檀第一声呼喊,那声音虽被强行压住了,还是在喉咙中发出了,“啈”。 端坐着的人,蓦然倒地,紧接着胸膛不断起伏,闭着的眼睛五官也能勘探出,阵中人的疼痛。 还好,将姐姐重新编的驱虫手藤没有被弄坏,如果弄坏了又要被说了,青檀紧紧攥着那手藤,从中汲取一点点力量,身体被迫拉长,与普通的男子身段无异。 她咬着牙,接受体内到处窜流的灵气,她像是被放入了极寒的雪地的冷水之中,那冷,冽过喉咙,身体中长出了小山峰,又冽过胸膛,胸前的山峦消失,冽过四肢,手掌脚掌变得大了许多……. 赤云看着阵内的人一点一点变成了男儿身,而淡淡的躯体又变得清晰了许多,怕是要重塑要成功了。 赤妠王:“改。” 洞内也能听到外面树叶簌簌,赤云想,这声音更像是书册翻页的声音,旋即阵法消失,阵中出现化为男子身的青檀,他睁开了眼睛,勉强才能支起身体,赤云不由打量着他,身上穿着的服饰早已破烂不堪,那衣服只到半臂,而对襟早已展开,露出了胸膛,裙子被迫拉扯到了膝下,足靴掉落在他的两边。 按理说应该狼狈不堪,但却怪异的美,她,不,应该说是他,明明是先前的脸,放在男子身上竟然一点也不违和,只是脸上的线条从顺畅变为疏朗,眉骨比以往更加显眼,嘴唇也薄了不少,气息更加清冷。 “按照方才说的,你要放我走了。”赤妠王可没有心情欣赏。 “可以。” 那语调虽然无力,但还是能听出醇厚,不复小女子的莺语,倒是和他的脸配多了。 青檀轻轻挥了手,说那是迟这时快,赤妠王瞬时就移到了青檀的面前,那枯枝的手掐住了喉咙:“你该死了!” 重塑之术练成之后,最为虚弱,尤其是青檀还未将蛇丹收回,青檀脸色大变:“你…..” “你是想说我言而无信?当初我的孩儿也是这么死的,你骗了他!杀了他!还拿少主两个字用来时时刻刻侮辱我,我从他死以后就时时告诉自己,我要取你的首级祭典他,哈哈哈哈,不枉我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如今,你休想或者出去。”赤妠王双眼淬血,手的力度又大了许多。 青檀一手抓着他的手,勉强制衡着他,另一只手翻着,引着他的蛇丹。 赤妠王如何不知,他如今功力也大不如前,不过好在他留有后手:“赤云,快,帮我杀了他。” “你也背叛我了?” 赤云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恐,倒不是因为被赤妠王戳破了,而是事情意外的顺利,这和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赤妠王吼道:“你在等什么?我们赤妠族被他奴役了这么久,你还想继续当他的走狗?” 青檀被掐着那话断断续续:“哼,他不论在我手下还是在你地下都是走狗,但是狗也要找对的主人,我今日勉强不和你计较,如果你现在杀了赤妠王,我答应你的还算数。。” “你想多了!赤妠族不会背叛自己的王!赤云动手!”赤妠王指挥道。 赤云举着刀,赤妠王说的没有错,刀锋直冲青檀,在赤妠王露出喜色之时,那刀转了一个弯,又向赤妠王砍来,但是他杀了赤妠王,他就是王了, 但刀没有和使刀的人所想的一只,那到在接触赤妠王那一刻断成了碎片,赤云的眼瞳瞬间缩紧,还未想明白做了发生了什么,不知哪来的灵力,一掌将他拍远,回过神来他已经跪在了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一股腥从腹内直冲喉咙之中。 “吾王归来” “吾王归来” “吾王归来” “…….” 原来是同族人,不知何时,洞内赤妠族的人已经聚集在了周围,赤妠王看向叛徒,发出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赤云,你没有想到我还留了一手吧?你以为我会只相信你一个人吗?我虽在这里呆了数百年,但是每一天都在谋划,你看看这些人,哪个人不想复兴赤妠,你以为这计划只有你和我知道,其实只有你不知道!” 他扭过头来:“你想不到吧,在你的威压之下,还有这么多人要你死?赤妠族的血只能践踏别人,不许别人践踏!你和那个叛徒,一起赴黄泉吧!” 赤云无力闭上了眼睛,押对了就赢了,错了就是死,如今大概就是死了。 “你看看你后面吧,赤妠王,不,不应该叫你王,应该叫你什么呢?”青檀那手突然变得有力气了,钳制着眼前的人。 赤妠王胜券在握的眼神又闪出了几分惊恐,他被一股力量扭着头,只见那女身青檀就站在那赤妠族的背后,耳边凉气袭来:“杀!” 傀儡面无表情,手中握着剑,肆意砍着扑来的赤妠族人,那血喷像了如凝脂的脸,却激不起傀儡的任何表情。 “什么时候?那傀儡不是一点灵力也没有?” “骗你的啊。你怎么,怎么?”青檀思酌了一下用词,“这么蠢呢?” 原来那傀儡到处游荡就是为了迷惑他们,让他们掉以轻心,这局怕是百年以前就布下来的,那百年的傀儡局,就是为了承这一局,赤妠王不惊头皮发麻。 “要是你刚刚依照原来说的走了,我也就放过你了。不过也多亏了你啊,你想想要不是你,我哪知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叛徒这么多呢?”青檀那笑犹如从地狱中传来,伴随着杀戮声,让人恐惧不已。 赤妠王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论如何青檀的蛇丹还没有入他自己的身体,他的灵力应该还没有这么强,他发号示令:“拿蛇丹!” 一时间那赤妠族人奔蛇丹而去,青檀嗤笑:“以卵击石?” 傀儡掐指施咒,那墨黑的蛇丹在空中一转,消失在了青檀的体内,“哎,这个游戏不好玩了,太蠢了,简直浪费我时间。” 青檀上下嘴唇一碰:“灭!” 四周燃了一团团青火,洞内一片哀嚎,不输百年以前的那场赤妠族的浩荡,赤妠族的人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来,赤云的恐惧已经压制不住了,青檀怕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刚刚不过也是演戏而已,还如此逼真,那他? “看看,你把你们的人都害死了,啧,这个王也不要当了,给赤云好了。” 青檀将手里的手臂轻轻一拧,“咔哧”,断了,赤妠王痛的大叫了一声:“你让杀了我好了!” “我也不想你活着,你刚刚冲过来的时候,把我姐姐的手藤都弄坏了。”青檀的脸上不悦。 赤妠王才看到地上散着草藤,或许是方才冲过来,青檀脱了手,如今只能勉强看出形状,还没等他说话,那喉咙被狠狠压住了,根本呼吸不了:“你……” “嘘。”青檀用食指压住了自己的唇,而后发出阴冷的声音:“吵到了我。” “咔嚓” 清脆的头骨分离的声音,赤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死了?而那赤妠王的蛇丹从他身体调出来,随后躯体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足,踏着那赤妠王的蛇丹:“赏给你了,我说了事成之后,除了王位再给你点什么。” 赤云没有控制住他抖动的身体,连牙齿也不自觉相互碰撞,急急连跪带爬,重重磕在了地下:“少主,卑奴不敢,愿意永远匍匐在少主,不,王的脚下,服侍王!” “你是什么?” “卑奴是狗,是王的狗!” 青檀蹲下来:“抬头。” 那人乖乖抬了头,只听见:“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了,顺手的狗比较不想杀,毕竟养狗比较容易养出白眼狼,还好你今天也算选对了主人。” 那睥睨的神情,压得赤云几欲低头,但他不敢:“王……” “少主给你当着吧,这赤妠王的蛇丹就给你了,太脏了,我闻着恶心。”青檀勾了勾唇,明明是俊美无双的脸,却令人生寒。 “谢王!” 能当少主也不错,好歹命保下来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赤云仰着头,时时刻刻判断着这新王的心情,未来还是要小心谨慎。 不知那傀儡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王的身边,青檀站起来,用指腹压了压她脸上的血:“姐姐不喜欢你沾血,擦干净了再去见姐姐好不好?” 那语调柔情似水,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海真让人醉倒在他的声音中,那眉那眼史无前例的柔和,而后又一转:“不对,姐姐喜欢男子,你没有必要再出现了。” 那傀儡随着青檀的蹙眉消失无踪,洞外依旧是暗淡的天空,遮住了天上的烈阳,林间有一青衣男子,赤着双足,走在山中,隐隐中有一团黑气,挂在了他的发间。 第十四章 钱塘观晨日还未升起,以湖为中心蒸起了雾气,视线所到之处皆是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有一中年男子,身着粗衣粗布,用力扣着门:“有人吗?有人吗?” “咯吱” “怎么了?” 开门的是白衣女子,门一开便窜进了风,将贴着的发丝吹起,而底下的白雾像是长在了脚下,宛如踏云而来的仙子。 “白,”那中年男子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把字吞了进去,脸上急躁还要强装镇定:“姑娘,你们府前坐着一人,看起来还受了伤,是不是你们府里的人?” 白沅心一动,身体比话先行,连忙走到了门前,见一人伏在地上,衣着褴褛:“是青檀?” “哎呀,姑娘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看你们外面躺着一个人赶紧来问一下。”赤云心中暗骂,这活就不是人做的,就知道王给自己灵力就没有好主意,把自己脸上的纹路抚平,不仔细看已和凡人差不多了,还未好好欣赏自己的新面貌,便被叫来做唬人的事情。 赤云看着白沅扶起了青檀:“被人打伤了,快找大夫看看吧。”说完便消失在了白雾之中。 “青檀?”怀中的人闭着眼睛怎么唤都没有唤醒,白沅抿着唇,摸青檀的心脉,探了他体内的灵气,五脏六腑没有受伤的地方,吊起来的心沉了下来,青檀很久没有离开这么久了,不知道是不是又遇到赤妠族。 既没受伤,输了灵气,但为何还没有醒? 青檀修重塑后又经过一场激烈的斗争,本就该留时间,灵气需要重新规整,闭着眼睛休憩,却在白沅抱起他那一刻,过分熟悉的气味让他紧绷线给松懈了下来,没等说话,当真给昏过去了。 她将青檀放置于房内,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人有点不对,她半蹲在床前,目光流转在他的脸上,明明没有变,却说不出是哪里变了,等等,方才将人抱进来时,似乎比往常重了许多。 目光停留在了他的喉咙,她伸出手指,从下颌开始,直通脖颈,停留在了那拔地而起的喉结,何时青檀长了男子的喉结,思忆起两人的对话,该不会…… 还没等确认,那停滞的手蓦然被一双节骨分明的手抓住了,触感和记忆中的大相径庭,这手竟然也变了? “姐姐?” “青…..”白沅不敢确认,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青檀?” 那脸侧过来看着她,仍不愿将她的手放掉:“是我,不认得青檀了吗?” 白沅心中鼓声大作:“你变成了男…..” 她每一个字都说的艰难:“男儿身?” 床上那人却没有发现面前人的异常,眼含流星,眉目之间所未有的柔和,粲然一笑:“对啊,姐姐不开心吗?” “我们修成人只能修一次凡体,你怎么变了?” 青檀五官一皱:“我听说西山有大仙能助人重修凡身,就只身一人去了。不过大仙说要换五百年的功力交换,我就换了。” 这套说辞也是早早打好,一是为了防止白沅问起他最近几日的踪影,说的太多怕是被她怀疑,另一个是自然:“就是下山的时候,灵力都没有了,自然,自然…..” 那脸上的青痕代替了他的下半句话,白沅哪能不知道,以他的功力又给了五百年,现在就是一个凡人肉体,还能回来已经算不幸的万幸了,只是她现在,千言万语哽在了喉咙之中。 “那我现在是不是能嫁给姐姐了?”青檀将白沅的手指扣紧,“不对,男子应该说是娶,我现在娶你,好不好?” “青檀,”白沅这才发觉,她想错了,或许是她将青檀当做了自己亲人,但是青檀却把没有把自己当成亲人,如今她不得不正视青檀的感情,那天她就应该当断则断,青檀才不会误会这么深,还用五百年重换了一个凡体:“你喜欢我?” “是啊,姐姐不是也喜欢我吗?” “我,”白沅伸出了另一只手,将被青檀扣着的手指扳开,在青檀探究的眼神中才说:“我喜欢你,但是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妹妹的喜欢,青檀,你明白吗?” “不!你那天不是那样说的!”一股气涨满了整个胸腔,窜入了他的鼻腔之中,酸涩感弥漫到了他的眼眶,他还要继续往下说,试图将她刚刚的话抹去,“你说我变了男子会喜欢我的。” “青檀。” “我不要听,你为什么要骗我。”他宛如儿童将耳朵堵了起来,顺着他的动作,一串被编的乱糟糟的草藤掉落在了枕边,“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白沅从未见过青檀如此表情,他有过撒娇哭,讨饶哭,生气哭…...从来没有像这般受伤,明明眼泪一滴未留,却像是比哪一次都流的多,她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握了一个拳又从半空中退出,不该再哄他了:“青檀我已经……” “咯吱”门被打开了。 “青檀回来了?” 青檀顺着声音看向门口,辨认出来人是他万般讨厌的人,声音不由提了起来。 “他为什么在这里?” 白沅开口要解释,许逸抢先回答:“我和你姐姐已经结了婚书了,你该称我为一声姐夫。” 姐夫?青檀被一道雷劈在了原地,呆滞的坐着,伸出手指着许逸和她那话半天才成一句:“你结亲了,和他?” 白沅闭上眼睛认命点点头,她本想等他回来再说,但是许逸却不知为何听到青檀不在,匆匆拿了婚书而来,她思忖着先写婚书,等青檀回来再成亲也可以。 青檀得到了白沅的回答,才发现他眼前是一片红,躺着的床上,床套,枕头….都被换上了成亲用的红色。 一抬头就是对着的是贴着的红字囍,这喜庆的红才是从他心里掏出的血,是他重塑流了满地的血,五脏六腑被无名的手狠狠捏住,却无力反抗。 这痛比重塑火的烧灼之痛,虫噬躯体之痛,铁链穿脊之痛,还要痛上百倍,千倍,万倍,他在阵中只要想着他的姐姐,那痛咬咬牙就过去了,但是现在一切,是白沅给他又捏了一个“重塑”阵,他只能困在这阵中,他如何过得去,如何过得去? 许逸早就感觉青檀对白沅的感情不一样,见青檀的表情,心中已了然,还好自己趁她不在让白沅签了字,以免日长梦多,说实话,他本不是如此猴急之人,但是药铺的小姐说的没错,喜欢就要快点抓住,还好自己那天热了脑袋:“你妹妹,没事吧?” 白沅猛然从愧疚之中惊醒,这青檀从女子变成了男子,许逸如果发现,肯定会惹来事端,她转身就要往许逸去,却被人抓住了衣袂?:“不要过去,好不好?” 几乎是哀求,白沅心中淌入刺骨的凉意,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给了青檀错误信号这么久,才会闹成如今局面,白沅轻轻将青檀的手握住:“青檀,不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姐姐,但从今往后,我就是许逸的妻子了。青檀以后长大了,也会娶别人做妻子,好不好?” 青檀的手被白沅放开,他只堪堪能看见白沅走向许逸的背影,如何好?一点都不好,青檀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除非白沅做他的妻子。 第十五章 赤云的日子最近可不好过,时刻在生死线上反复拉扯,服侍新王比服侍少主还累的慌,要知道当初只是偶尔才能见一面,如今简直是日日陪伴,不过这活应当只有他能够干得了,谁还能像他一样马屁拍的对,还拍的响? 还能活这么久…… 这不,前少主发话了:“近日来,你寻得话本子还不错。” 赤云跪着不敢发话,汗倒是不听使唤往下掉,话本都是一些文人雅士,胡瞎乱绉的,怎么能算数,脱离现实啊,王啊,平时挺聪明的,怎么遇到这事就瞎糊涂呢? “这凡间男子和女子定了亲,也能被人拆开,写的甚妙!”青檀寥寥看了两眼,把那话本盖上了。 赤云不敢抬头,眼皮向上偷偷一瞄,这不是那歌颂爱情的《梁祝》?又瞥了一眼青檀愉悦的脸色,半点声也不敢吭,王说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青檀又翻开一本,和之前有些不同,倒是看得有些认真:“这是什么?” 赤云被图中所画,吓得抖了起来,什么时候混入了一本房中秘术?又想起卖书之人颇有意味笑,一切都有了原因,说来说去就是因为新王想要什么夺得女子芳心的书,王说的每一句都照述,才有了这一本。 不过,等等,这王连着也不懂? 青檀不等跪着的人回答,先一步嘀咕起来:“和当时姐姐教我化形的图有点像。” 赤云想着,白沅出现的真是及时:“王,此乃凡间男女的敦伦之术,有利于增加男女之间的感情,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便有了子嗣,和本族之人是有些不同。” 青檀听完之后,眸光一转,神色凌厉,袖口生了风,将赤云拖着几丈,甩到了门上,发出一声巨响:“话说回来还没有找你算账,当初就是你放那个卑劣的凡人进来!那日就应该送你见奈何桥的同族之人。” 赤云受了一掌,喘着气,面上不敢露出半点不满,又跪在了地上,苦苦求饶:“王息怒,白主子和许,不,那个卑劣的男子,两人还没有结亲,还没圆房。” 见青檀脸色稍稍转变,语气也舒缓了不少:“你倒是听的多,做的少,其他的事情让你打探的如何?” “卑奴探清了,姓许的父母双亡,有一胞妹,姓许名玔,还未嫁娶,只是长年卧病在床,白主子帮着诊治了一番,一转好,现也能出门。” “就这些?” 赤云喘气更加厉害,撑着的身体也摇摇欲坠:“还有一事,他当事的药铺小姐,心仪于他,不过她的爹知道了自己女儿的心意,倒是不同意,阻止他们两人单独待在一起,近日听了白主子和他的婚事,此时正在家里闹着,怕是她父母也罩不住。” 青檀鼻子哼了气,满脸的不屑:“药铺的小姐是痴了还是傻了?这么长时间也抓不住一个凡人。” 赤云虽然惧怕,但是心里还是止不住腹诽,论时间的长短谁也抵不上您嘞,百年来原地打转,连换了皮还要在话本中讨经验,假若您那心机,但凡放一点,哪有现今团成一球的事? 也不怪赤云心中多话,要是有人打你,你打不过,外要恭敬,但肯定要在嘴里多念叨几句,才不会显得技不如人,必要的内外兼修,处世“防身”之术。 赤云忙打着应:“是,王评价的对。” 青檀盯着靛蓝书皮的话本子,眉头松散,勾了唇,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你将许逸的胞妹明日想办法叫到估衣铺,明白了吗?至于那药铺的小姐,需要再给添一把火,烧的旺才好,再等等好了。” 赤云受了青檀的吩咐就要出去,退时拉了门,看房里的人正心无旁骛看着那本房中秘术,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明明是一本淫书却被看出了风光霁月,背脊窜来一股凉气,太吓人了。 ---------------------------------------------------------------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省略一亿个字,孩子总是要长大,快学会这些快乐的事情。;)狗头 十六章 许玔打小就被许逸拉扯长大,知道兄长的种种不易,听说兄长寻得良人,心里不禁替他开心了起来,本来还听说那未来的嫂嫂是哪一大户人家的小姐,怕是有一身子的大小姐脾气。 没想到接触下来,让她大大改观,白沅性情温和,说话不急不缓,让人如浴春风,更重要的是她精通药理,只诊治了一次,熨了几贴药,如今药也不必吃了,身体也大好,不由得对她也亲近了几分。 只不过,越觉得她好,越害怕白沅会嫌弃她们的家世,虽然白沅在破房烂瓦里面不露出一丝嫌弃,举止大方,但就是因为她的知书达礼,温文尔雅,才更显得两家门第天差地别。 她就是家境贫寒,及第了也没有媒婆上门,每每要介绍就是鳏夫,她原想从了算了,或许她走了能减轻自己兄长的一些负担,也能娶一个媳妇,但许逸一口回绝,表示宁愿一辈子养她妹妹也不愿意她受如此屈辱。 她认为世间最好的两个人就要在一起来,不免也为他们担忧起来,一个是钟鸣鼎食,另一个是家无儋石,传出去不免落人口舌,兄长虽然不语,但显然多年一起生活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焦躁,尤其是签了婚书之后。 就要娶亲,而娶亲哪家不是礼金先行,香车软轿抬入门,思及至此不由泪眼婆娑,趴在缺了半个角的桌上,低低呜呜哭泣起来,回家的许逸看到就自己的胞妹一边哭,那桌子一边摇,倒是更多了几分凄凉:“小玔,怎么了?肺疾又犯了,太难受了吗?白沅的药吃完了没?兄长帮你去再熬一贴,好不好?” 许玔只想偷偷哭,不料被自己的兄长抓包了,赶紧将脸上的泪抹赶紧,急着解释,话却一抽一抽:“我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 她又思起往日种种,又忧虑自己兄长的未来,不免将心里的话托了出来:“都是因为我这个包袱,才让兄长一点积蓄也无,那白姐姐的礼金也付不起!” 说完哭得更响了,许逸听罢,脸上倒没有露出为难,走向前去,拍了拍许玔的背,安慰她不要再哭了,等她停了差不多才说:“我当是什么,娶亲之事乃是兄长一人的责任,哪能怪你,只怪我没什么本事才拉着你和我受苦,要是你投了一个好胎,也是哪家的娇娇小姐。” “是我的错。” “别想了,我今日跟药铺的老板提前预支了几年的薪水,娶亲还是可以的,只是还要熬几年,怕是有些委屈人家。”说到这里,许逸将自己平缓的眉头蹙起,眼中暗淡,“对了,小玔也要贴一些新衣物才好。” 许玔的衣服是许逸的衣服改一改或者是药铺小姐紫云不要的旧衣物,她从来不嫌弃,只因穷人家的孩子可以蔽体就够了,再多了就是奢求:“不要,不要新衣物,我穿这些衣服也够了,补补就好了。” 许逸本没有这细腻的心思,不想今日拿了银子之后,先是掌柜提了一嘴,说是新衣才讨一个吉利,尤其是家里有亲人,在嫁娶穿新衣,才能寻一个好婆家,而后不知为什么今日来的病人也前后提了这么一茬,才让他上了心,劝她:“小玔,你总不能旧衣旧布迎你嫂嫂到家里?” “我…..” “长这么大了,还没有穿过新衣服罢?”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胞妹过分懂事,想起紫云哪日不是花枝招展,一天一个样,还爱缠着掌柜给自己添衣添花钿,而她却从未吭声,还是怪自己,蓦地愧疚起来,硬把银子放到她的手上:“去买一条自己喜欢的衣裳,不必多想,钱财乃身外之物,但小玔只有一个。” 熨帖的话,让许玔眼泪又掉了下来,见推脱不了,便把银子收了:“好。” “别哭了,擦干眼泪,不然估衣铺就要关门了。” 许玔怕不愿兄长再忧虑,自己早已不是孩童,想着出门转一转,到时候再以没有看中意来打发自己的兄长就好了,但不料这一转竟然转到了估衣铺,刚想往回走,被拍了肩膀,许玔一回头,只望了那后方的男子一眼,心就慢了两拍。 那人梳着简单的男子发髻,白纱笼绛青里袍,悬垂挺括,腰上配了一枚蟒状翡翠玉佩,足靴滚金边,明明是常人穿的服饰,却穿出了山上孤松的冷清,遗世而独立,化了他四周尘世的浑浊,劈开了一道清河,让她失了神,半响才发现对方唤了她许久。 “姑娘?” 她不过是及第不久的小女子,被自己的失态红了脸,忙捂住自己的脸来伪装无事发生:“公公公子,怎么了?” 他似没有在乎她的失态:“我方才看见你掉了银子。”他摊开手,把那银子放在了手心。 许玔烧着脸,去摸自己的荷包发现原本躺在里面的银子真的失踪了,一探里面,发现荷包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这回身体连着耳朵都烧起来了,不敢正眼去看他,轻轻施礼:“是我的,麻烦公子了。” 她伸手一拿,动作太急,手指无意接触到那人的掌心,明明是凉的,却让她心神荡漾,最后银子捏在手上,不知是走的好,还是不走的好。 “姑娘也是来估衣铺买衣裳的吗?”他试探问道。 “啊,是。”她嘴比脑子快,结果就是两人一起结伴进了估衣铺。 她就不是来买衣裳的,隔着几个人,望着他的背,胡乱去扒拉几匹布,心思早不知道去哪里了,姓甚名谁,在住何方,是否有了家室……只一瞬间,就想种种,而估衣铺的人男男女女都有,明显其他姑娘也察觉到了他,纷纷转头,还装着和店内的小馆谈话,若不是被教导矜持,怕是一半人都要去搭讪。 “姑娘,您眼光真好!您手里的这批布乃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抢手货啊!”那小馆一边说还一边指着挂着的衣裳:“看看那衣裳就是这批布做的,是不是美极了,搭上您,绝对风华绝代!” 许玔才从那人抽回神来,应付这小馆:“这颜色太艳了,不太合我的心意,我再看看罢了。” 那小馆是店内铁齿铜牙,嘴皮子溜得,卖起衣服来哪有脱手的,被许玔拒绝了生了斗气,便拉着许玔一批一批挑起来。 “从苏州来的布裘,桂布白雪镶祥云?” “有些素气。” “那那这匹,牡丹流粉飞百蝶?” “太花了。” “这匹总对了吧,京城来的,都是大世家女子追捧的,宫蓝碎边伴群花!” “不好看。” “……” 这头费劲口舌介绍把店铺中的布匹能介绍的都介绍的,而那头寥寥几句就给打发掉了,惹来旁人的围观,有人看出了许玔无意买,于是岔了一句:“她身上的衣服都洗的掉了颜色,一块深一块浅,哪里有钱买?小馆你就别费心了,让她自己看看。” 本来没有恶意,被旁边的人加工了一番。 “没钱买啊。” “没钱买还进来逛?要是我我可做不到。” “看她穿的衣服好寒酸。” “是啊是啊,这款式几十年前的吧。” “不会是,自己的祖母传下来的吧?” “哈哈哈,倒真的像!” “……”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许玔的脸埋得低低的,不愿意抬起来,那话刺痛了她的心,她压在药铺的柜前,把那破了洞的荷包挤在了胸前的衣襟里面,只是一放,原来被压抑住的自卑一下子就从深处涌了出来,打在了她的鼻尖之上,她拼命忍着,努力当做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你拿得这匹挺好看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其他客人的影响,小馆的态度也冷了下来:“那你买吗?” 一匹布加上剪裁费用肯定要不少,对于大富大贵人家来说不多,但是对她来说这是兄长的“卖身”钱,她舍不得:“不买。” 小馆被她的话气倒了,废了那么大的劲说了那么多的话,要是早一点说自己没钱不就好了,让他觉得自己被人耍了,指着她的鼻子说:“不是什么小姐做什么小姐衣服,要是做了也怕是穿了凤凰皮的山鸡!” “我也没说要买的。” 人气起来哪里讲什么道理,小馆继续骂道:“没钱学人家打肿脸充胖子!我们估衣铺是你们穷人逛得起的?赶紧麻溜得滚,别脏了其他客人的眼睛!” 许玔哪里见过这阵仗,小馆的嘴就像是炮仗,声音又大又快,被说的脑子发蒙,回不了嘴,身子也直不起来,两腿更像是被拴在了地上,怎么都拔不起起来, 眼泪就要从眼眶滚出。 只听见一清水溅山石,声音如冬日的暖风:“这位姑娘方才看了哪几匹?” “什么?”小馆还没从战斗中回过神来。 “就这些了。”他从一头指向另一头,几乎将所有的布匹都囊括了。 小馆差点没被这出手阔绰的主吓得下巴掉了下来,要知道他们也靠卖布匹哪些提成,脸上像挂了一盏灯,瞬间从灰暗中亮了起来:“好嘞!” “帮我包起来,给她。”他指了指许玔,示意买主到底是谁。 许玔感激那人的救场,眼泪也不必再流了:“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但这些布的价格我着实偿还不起,麻烦公子退了吧。” 小馆脸色大变,忙递上讨好的脸,原来是一对:“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娘就是山涧明月,银河流星,春日杨柳……方才说的都是胡话,小姐大人有大量别和小人一般见识。 她看着对面的人比变脸还可怕,不过也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而已,也是人间的淤泥:“不用,我不需要。” 如今这句不需要,有了更多的底气,让旁人都不敢再说话,要知道之前不需要是要不起,现在不需要是不想要。 小馆的脸都笑麻了,许玔仍是不为所动,拒绝着要退回去。 那男子直接将两锭金子放在桌上,手指随意一指:“包起来,账记在他的头上。” 看戏的另一个小馆就这样被天下的馅饼砸晕了:“我。” “对,是你,难道你不想要?” “要要要,谢谢公子。” 旁人谁看不出来,青衣公子为那姑娘出气,果真气得之前的小馆,眼冒火光,大喘粗气,眼光直直射向那窃人果实的小偷,半点话都不敢说。 许玔被甜齁了心,语气也带上了女子的娇羞:“也不必…..” “要说起来我们也是一家人,买点礼物也不必太挂心?” 许玔登时被这话撞晕了:“什么?” “也没什么。” 说完就走了,许玔追了出去,怎么样都找不到人,人走的有这么快? 第十七章 百年之前和赤妠族一战后,白沅伤得重,醒来时还第一眼便看见了青檀,接着就是满屋子的草药,密密麻麻。 她还没问他做什么,却听到他委委屈屈地说:“我都把药都采来了,你怎么现在才醒?” 她后来才知道,只要是医书中救命的药,他通通采了,采是采来了,但是青檀不通医术,根本不知道有的药是要磨的,有的药是要炼的,不通的药有不同的用法。 只会把药堆到她的身边,以为这样她就能醒来,而后面她教他医术,又教他修仙经,他没有慧根,修炼更是叁天打渔两天晒网,却尤为爱和别人“讨教”,每每都要她给他医治。 但这次他身上的伤不比之前轻,意外的是他没有再让她治疗半分,也不似之前粘人得紧,若是在府里遇到了,也不咸不淡喊她一声,十足得应付,想要和他多说两句,推脱自己紧着出门,不愿意和她多谈一句。 说完那番话还以为往后自已要费些近,和青檀把握好距离,如今倒像是喜欢的人是她而不是他,有几次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青檀说的话,多年来孟不离焦,他这样远着自己,什么话噎不愿意说,让白沅的心里更是不好受。 只能忙着准备婚嫁的事情还冲淡一些情绪,又安慰自己这就不是自己想要的,而且青檀也不像以前是女儿身,成了男子后,更是要照顾许逸的感受,此刻的相处方式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但还是忍不住:“青檀你又要去哪里?” 虽然下山了,但是白沅并没有荒废自己的医术,常常在钱塘观寻觅医书,更是特地开辟一片天地做药圃,药圃连着前院,紧着青檀的房间,遇到也不奇怪。 青檀好似才看见她,退了两步,又和之前一样隔开距离:“我出去一趟。” “这么早你去哪里?”此时天才初醒,远方的晨光才把黑吞了一口,还没有彻底拨开前方的障碍,青檀现在和常人无异,白沅怕赤妠族的人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找到他,虽然给他挂了玉佩,若是有危险会让她感知到,还是有些不愿意他离自己太远。 “无事,出去转一圈。” 又是这样说了和没有说一样,哪像之前,能把一句话硬说成四五句话,尤其是书上的内容硬要她逐字逐句给他将透彻,若是少了一句,肯定又要闹起来,白沅收拾草药的手突然被拉出了一条伤口,淌出了红,她快速把手藏在了叶子的下面:“早上天凉,多披一件再出去。” 那原本空踏出去的右脚又被收了回去,青檀摆着袖子,转了弯,连话都不愿意再回,大步大步迈出去,那玉佩被扯得东摇西晃。 白沅草草包扎了伤口,又照料起她的草药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辰时,还没等她从药圃离开,许逸先一步找来了。 “怎么了?”白沅从没有看过许逸如此着急,连忙就问道。 “小玔她病倒了!” “药是出了问题吗?” “不是不是,”许逸摆着手,喘着气:“前几日我让小玔去买一件新衣服,结果回来时,人便有些恍惚,怎么问怎么都不说话,更是吃不下,昨晚似乎也是一夜没有睡,今日脸色白了好几分。” 白沅也是喜欢许玔的,一副乖巧懂事让人心疼,便想要快点去看许玔发生了什么事情,随意收拾了一番,就要和许逸一同前去,才刚要离开白府,迎面便碰上了回来的青檀。 青檀问道:“去哪里?” 许逸回答:“去看小玔。”许逸又想到青檀或许根本就不认识许玔,解释道:“我的妹妹好像生病了,请你的姐姐过去看看。” 许逸已被白沅失了法术,已忘了和青檀先前女子的一段记忆,现在只知道青檀是白沅的远方堂弟,自小和白沅一样失了父母,已把青檀当成半个自家人,回答也不太见外。 白沅还以为青檀问了就会回府,但青檀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去,许逸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再过不久就是一家人,早见晚见也是见,而白沅也没有什么异议,叁个人最后一起到了许家。 许玔躺在床上,前几日别了那男子之后她问小馆能不能把布匹给他,但是小馆说自己也不认识那位公子,昨日的布匹最后还是挂在她的名下,她暂时寄放在估衣铺,毕竟自己如果拿了这一堆回来,要被许逸翻来覆去地问,她不知如何回答。 要说不认识的人白白送了两锭金子的布匹,说出去谁也不相信,可这真真发生在她的身上了,或许那男子对她有些意思,不过为什么连姓名都不问,也不留下自己的名字? 还有那句一家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如此一来,这顾着想那个人,便牵肠挂肚,人也厌厌,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兴趣。 等她醒过来发现白沅凭空站在她的面前,干巴巴地问:“白姐姐怎么来了?” “听说你生病了?”白沅心里的担忧也写在了脸上,“旧病复发了吗?” 她什么时候生病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抓住了手腕,白沅认真替她把脉起来,难道是因为自己因为那人茶饭不思被自家的哥哥误会了,想到这,她的脸骤然就红了,呼吸也慢了起来。 多年来自己的妹妹身体都虚弱,曾经有一个郎中说她活不过豆蔻,许逸不信邪,厚着脸皮让旁边的秀才教自己一两个字,就到药铺去做小馆,偷偷学,才把自己的妹妹拉扯这么大,自然关心则乱,他看自己妹妹的脸通红,忙着问:“怎么样,没事吧?小玔难不难受,太难受要和白沅说,这样才有助于诊治。” 许玔不想让两人忧心,抬起头解释:“我没事的,只是…..” “只是什么?” 许逸见许玔愣愣看着他,却不回答,又问:“只是什么?快告诉兄长。” 白沅感受到许玔的脉象浮动,和之前的脉搏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倒像是……. 她顺着许玔往她的视线看,是青檀,难道他们认识?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难道小玔的生病是因为她? 只见青檀对她点了点头,而许玔明显是感觉自己失态了,掩住自己的不自然,露出了小女子娇羞,冲柔柔一笑。 而许玔脉搏显然跳动更加快了,这病真是相思病? 第十八章 一时间气氛有些古怪,四个人脸上各是不同表情,许逸脸上焦急等着白沅的诊断结果,许玔双颊的红霞迟迟未退,而白沅若有所思打量许玔和青檀两人。 青檀哂笑,发声打破了沉默:“许姑娘,听闻你身体不适,医者有云,望闻问切,许姑娘可要把症状告诉家姐,才能早日康复。” “我没事,”许玔才发现希冀一直盯着人家看,好歹只未出阁的姑娘,传出去定会被误认为是放荡,急急低头,抢着解释道:“可能是因为夏日天气炎热,影响了食欲,劳烦哥哥,姐姐担心。” 停顿后,眼睛灵巧往上一掀,确定那人正看着自己,又接着说:“还有这位公子。” 冲这两人的一来一回,白沅已经了然,青檀每日出去怕是和小玔见过面了,而小玔也是因为青檀茶不思饭不想,结果被许逸误认为是生了病,如此一来,真是乌龙事,小玔心生情愫,也不知青檀如何想的,但还是给小玔先打掩护:“小玔的药贴中有一味药怕是影响了小玔的食欲,我后面再给小玔多添一味山楂即可。” 许逸提着的心终于稳稳回到了左胸之中:“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真的是有什么呢。” 许玔轻轻一拉白沅的衣袖,示意白沅有话说,白沅低着头,许玔才趴到白沅的耳朵说话:“白姐姐,那位公子是谁?” 白沅听罢,目光移到青檀的脸上,他敛着脸,抿着嘴,好像是不开心她看他,她心中一顿,语调带了凉气:“那是我远方的堂弟,自小就一起生活。” 如果是白姐姐的堂弟,以后不就经常见到了,许玔年纪小,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施了一个礼:“白公子好。” 屋中的叁个人都被许玔的“白公子”惹笑了,让许玔不知所措。 许逸先一步拉扯自己的妹妹:“你今日真是迷糊,他不是白公子,名为青檀,以后别叫错了。” “啊,”许玔脸又红了,怎么每次都在青檀面前出丑,捂着脸,想要把自己埋起来。 青檀曲着食指,抵在弯着的唇上,余光略过白沅,直直望着许玔:“许姑娘不必介怀,不过是一姓名罢了。” “是吗?” “那是当然,若是小玔愿意唤我白公子也不是不可。” 许玔听到青檀善解人意的话,心里的那点难为情也放了下来:“青檀公子,姓名是父母取得,含着他们的期许,是我弄错了,今后我不会搞错了。” “我父母……”青檀紧锁眉头,脸上神情甚是悲凉,说了半句没有再说下去。 初夏的空气湿热,粘的屋子都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玔,”许逸低低呵斥许玔,早知道就提前将青檀的身世告诉许玔,“别再乱说话了。” “不必责怪许姑娘,不知者无罪,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况且我自小就同堂姐长大,堂姐对我来说就是父母。”青檀话说得十分温情,眼神中尽是对白沅的感激之前,没有其余的杂质,“是吧,堂姐?” 旁人大概都听不清话中的意味,但白沅这么多年来怎么会听不懂,话中明明就在责怪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但白沅被说的方寸大乱,一切都是自己误会了?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可能不是他刻意拉开距离,而是自己心中有隔阂:“啊,是,青檀和我的确是相依为命多年…….感情自然,自然也和亲家姐弟差不了多少。” “那倒是和我和兄长差不多,”许玔因经历相同,又多生了几分心心相惜,想来她们从小到大也不容易,又忆起昨天的布匹:“青檀公子,昨天的布匹你要收回去,我放在估衣铺里面,也不敢拿,你把布退回去吧。” “怎么回事?你们昨日就认识了?”许逸发问,许玔才把两人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考虑到自家的兄长,删减了许多,大致就变为昨天两人相遇,而青檀送了几匹布给她。 仅仅只能说两个人认识,但却没有打消许逸的困惑:“为何青檀无缘无故送布给你?昨日你不是拿了银子出门?为何让别人给你付钱?” “不过是见面礼而已,不用太在意。”青檀解释道,“我们两家都快成一家人了,何必分为你和我呢?” 许玔给青檀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青檀公子……”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要再多加无谓的称呼,叫我青檀就好了。”青檀眼底清澈见底,微青的瞳色,伸出了青藤将许玔的心束缚住了,狠狠一拉,掉入了眼里的泓水之中,还不甘心,“我也和他们一样,称你作,小玔?好不好?” 心不受控制跳动,从未有过的心悸,让许玔退无可退,只能木讷答应她,反复斟酌那两个字,在唇边滚来滚去,声音低低,鼓动着自己的耳窝:“青檀。” 青檀躲过他人的眼神,目光不再温柔,变得凌厉,声音倒是温和:“嗯。” 十九章(二更) 两人谈话像足了情投意合,白沅的手不自觉搅在了一起,薄红浮动,那日的话想起来,真的要燥死了,还当青檀喜欢自己,都是误会了,一阵凉意袭来,她抬头一看,许逸将手掌贴着自己的额头上:“也不烧,怎么脸红了?” “没事,”白沅将许逸的手拨开,“初夏太热了。” 轮到许逸失了声,神色也暗淡了几分,白沅发现不对后,轻声询问:“怎么了?” 许家只能遮阳避日,消不去暑气,屋内才初夏就成了火炉,他方才贴着白沅的手掌也带下来薄汗,白沅试探的眼神盯着他,他的手掌不自觉背在了后面,又想起白家院中避暑的凉亭旁,淙淙细流,不免思绪颇多,虽然是写了婚书,但婚后如何能让白沅住在这里。 许逸不答,白沅忧心:“病了吗?还是药铺太忙了,累着了?” “白沅,你…..”会怪我吗?还是自己太自私了,许逸盖住了眼,“小玔也没有大碍,正午的阳最晒,现在屋内太热,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白沅如何不明白许逸心中所想,她知道许逸借了银子操办婚事,更是心疼。 但许逸和青檀不同,青檀忸怩,但是心中想要的都要说出来,容易分辨,但许逸性格沉稳,事情藏在心中,万事都要办的妥帖才好,所有人都想要照顾到,顾着顾那,往往拿捏不住他心思。 既然成为夫妻,为何不能坦诚公布,如此,也不必她事事小心,句句谨慎,如果他能将银子的事情说出,自己也能告诉他,她不在意许逸是贫穷还是富有,她想要的,百年想等的,不过是他这个人而已。 但,此时看来,他不想说,她只能假装不知道。 “姐夫,你何时迎娶堂姐呢?” 青檀一开口,在场叁个人皆是一愣,但这话并未说完:“既然婚书已经签,两人不该已成为夫妻?为何一人一处?” 许玔护短,答道:“要下聘礼,白姐姐结了,才能举行婚礼,最后八抬大轿才可以住在一起,签了婚书还不算数。” “是这样?原来还不算夫妻。” 许玔才发现青檀脸上有酒窝,中和了他身上冷清的气息,让人想和他更近几分才好:“不是的,还是夫妻,就是不住在一起而已。” 酒窝又消下去了,也没了之前的温和,话倒是直直捅进了许逸的心里:“何时才能等到姐夫的大轿呢?要是你一辈子都准备不好,那不是我堂姐要等一辈子?” “不是不是,”许玔着急跺着脚,想要去扯青檀的衣角,让青檀别再说了,抓了一个空,更加委屈“哥哥在准备了,白姐姐你再等等,哥哥也想好好准备,不想让你受委屈。” 许逸平添了几分狼狈:“白沅,我如今准备得不妥当,可能要委屈你再等等。” 他是借了银子,才发现想要办一个风光的婚礼,婚礼根本不够,现在还在到处筹钱。 青檀还不愿意放过他:“还是你想拖着我堂姐,还要和药铺的紫云姑娘私相授受?” “青檀!”白沅有些挂不住了,“别说了!” 青檀面部忽停滞,今日第一次直视白沅,面容哀伤:“小玔关心自己的兄长就可以,我关心自己的堂姐倒是被堂姐训斥,是我不识大体,也是青檀多管闲事了,从今以后堂姐的事情,概与我无关。”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檀。”白沅匆匆向前,拉住了要往回走的青檀,两个人何时变成这样了呢?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叁的伤害他,“是你误会了。” 青檀停下了脚步:“我误会了什么?前两日上门前来讨伐的不是紫云姑娘?” “你怎么知道的?你遇到了?” 青檀反问:“动静这么大,我怕是聋了才听不到?” 许逸听得云里雾里:“什么?” “前两日紫云姑娘上门来质问我堂姐如何将你夺走,又哭又闹,非要我堂姐把婚书给她才行,你说这是为何?” 许玔早早发现紫云喜欢自己家的兄长,几次旁敲侧击问她许逸喜欢什么样的女生,给她送一些小玩意儿,不过许逸没有这个心思,她推得比较多,偶尔推脱不了才收下了,她诧异紫云竟然能闹上门去,紫云身上是有小姐气,但不至于会做如此难堪才对。 许逸脸色由红转白,又转黑:“我不知道,她喜欢我,之前她还鼓励我跟你早早和你告白,和你成亲。” “她怕是误会你要和她告白吧。”青檀盯着白沅还抓住自己衣袖的手,遗留的伤结痂,眸子暗了暗,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自己的身后带,五官凛然,话里尽是对白沅的不平:“你知道那掌柜为何答应你预支薪水,就是听闻自己的女儿闹上了家门,想要你借了钱快快结婚,如今钱也有了,为何不借?” 白沅总觉得青檀的手指轻轻摸了手上的伤疤,刚想抽手,又听到青檀那番话,联想到最近青檀并未表现出一丝逾越,是自己多心了,不过是想为自己讨回公道罢了。 心中登时觉得委屈,青檀看似不关心自己,实则还是贴心自己,可是许逸却一点也不知道,那日的确闹得很不愉快,紫云说出来都是粗鄙之语,白沅说不过她,最后还是药铺来人才把她接走。 眼框湿热,她只能躲在青檀后面平复自己的情绪,却不知不觉被人抬起下巴, “姐姐,别哭了,这种人不嫁也罢,好不好?” 白沅止住的委屈又开了闸,竟然真的哭了出来,青檀趁机把人拢在自己的怀里,时不时用衣袖去擦她脸上的眼泪,“今日许逸公子请把另一半婚书拿出来,从今之后两方再嫁再娶,各不相干。” 许逸理亏,也不敢向前,看到白沅哭,心中如何舍得:“白沅,我……” 青檀打断了许逸的话:“许逸公子,快快把婚书拿出来,有些话就不要说了,那日有个叫紫云的,谁知道有什么叫蓝云,黑云的。” 许玔怎么会不知道许逸对白沅的感情,她想要帮忙解释,哪知道青檀冲着她狠狠瞪了一眼,冷意袭来,把她威慑住了,吓得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似乎许逸拿出婚书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许逸突而板正起他的背来: “白沅,我对天起誓,我许逸,心中只有你一个人,紫云的事情我的确不知情,更不知道她对我有意,所以让你受了委屈。” “并非我不想娶你,实在是因为我家境贫寒,你也看到了,这茅草屋就是我所有的家当,我哪能委屈你住在这里,我借的那点钱,连婚礼都办不了,青檀说的对,我这种人不嫁也罢,怎么能配的上你,如果你心意已决,我就把婚书拿出来。” 青檀想要压着白沅的脸不让她去看许逸,何奈白沅还是从他怀里起了,他哑然失笑,落下的拳头又空了,两个字透着悲凉:“姐姐。” 白沅哪里有心挂在青檀身上:“许逸,我没有嫌弃你。娶我也不用八抬大轿,只要你有心就好了,嫁衣都绣好了,我们无父无母,只要拜天地就行了,何必考虑这么多繁缛礼节?” “白沅,你不怕嫁给我苦了自己吗?我今后可能会一直清贫下去。” “我只望你,心中有事就说出来,不要压在心里。”白沅从青檀身边走回了许逸身边,“我不想猜你想什么,好不好?” 许逸终于安下心来:“好。” 两个人最终又和好了,而婚事也被定在了几日之后,许玔已经忘了刚刚的青檀的眼神,开心聚在他们的身边,不过偶尔看青檀一眼,他也不走,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第二十章 婚事已谈妥,日子定于五月五日,无需大操大办,仪式从简,只需男方将女方从府中迎出来,再到许家拜个天地,找几位亲友摆几桌酒席即可。 只有一件事情僵持不下,就是成亲之后,两人是要住哪里,而青檀执意让许逸两人搬来白府,不愿意让白沅住在许家,称白府就是白沅父母传下来的,如果白沅走了,他一个外姓人不可能待着。 许逸贫穷有傲骨,如果住在白家不就成为了上门女婿,街里巷坊指不定如何议论,他面子薄,受不了流言蜚语,最后抿着嘴,不愿意表态。 白沅打了圆场,和青檀先离开,以后再讨论。 出了门,白沅又喜又忧,喜的是误会解开,而婚事也有了着落,忧的是和钱有关,许逸提前向药铺借了银子,往后的日子只会更紧巴,要是自己给他银子,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拒绝。 一辈子做小馆,日子定会和原来一样,要是怂恿他出来新开药铺,做夫妻店,一人抓药,一人做医者,怕也是行不通。 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办法,只听到头上冷冰冰地说:“你婚后就要住在许家,是吗?” 白沅正哭闹着,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凡间的女子一般是要和夫家住在一起,我如今也是凡间的平常女子,当然是要和他住在一起。” “那我呢。” 午后有一缕清风袭来,枯叶掉落在地上,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发出细碎的折断声。 “你,”白沅抬起头来,青檀的发丝有些凌乱,散在额头,不知是不是一旁的树叶也急着把一日存下来的炎热驱散,被他盯得平白生出了几分燥热,“就住在白府。” “所以,你从头开始就没有把我打算在内,对吗?” 他说话很轻,轻到可以随时消散在微风中,白沅想到自己下山之后确实对青檀忽略了很多,而青檀明处不说怕自己误会,暗处还想着自己,不禁慌乱起来:“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我会回去看你,两家距离又不远,你也可以过来的,青檀,是不是。” “如果不是我执意要陪你下山,我怕是早就被忘了。”青檀睫毛重重压了下去,眼底扫出一片黑影,无力一笑,“你的计划中没有我一星半点,都是我抢来的。” “青檀,你不要这么想。”白沅思忖如何解释,可话却迟迟说不出,事实的确如此,她下山时一心想着报恩,等到许逸说要娶她,她又忙着绣嫁衣,等到青檀不见了几天才发现,如此说来,青檀说的半点不假。 但她和他从来都是坦诚相待,从未骗过他,自然也说不出假话。 嘴唇动了动,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檀也不说话,他像是等着她解释,看着她的眼底却越来越暗淡了:“你说什么我就信,骗骗我罢。” 白沅的心不知道被什么攥紧了:”我…..“ “好了,我概是不愿意让你为难。”青檀打断了她的话,弓着腰,学凡人供手,“贺祝堂姐新婚快乐,青檀就此别过,待堂姐大婚,再讨一杯喜酒。” 只见青檀快走了几步就在视野中消失了,白沅掐诀,使传唤术,却依旧感应不到青檀的气息,他现在灵力皆无,遇到不轨的人该如何是好。 离五月五还有一段时日,按理说嫁娶的两人不再见面,只有许玔作为传声筒,来来回回跑,每每来都要这看那望眼神里尽是期盼,等到要回去的时候,也拖着不愿意走,实在要走了,才拉下五官,败兴而归。 这日,许玔送来婚礼要用的物件,在门前竟然看到放置的木盒,忍不住拆开一看,里面装着的竟是一玉帘,她只听别人说过,是皇家女子成亲的时候用的。 用珍贵的珠子串在一起,像是帘子一样,把新娘的样貌遮挡起来,朦朦胧胧使得女子愈加貌美,将喜帕揭开后,再将玉帘拨开,更有一番趣味。 她把盒子盖上,连着木盒一同送进去。 许玔捧着怀里的木盒,一路小跑:“白姐姐,白姐姐…..” 白沅听见声响,走到前院去接许玔:“怎么了?怎么这么喘?” “你看我看到了什么?”许玔像献宝一样把盒子拿出来,又把上方的盖子揭开,把玉帘递给她,“诺,我在你门外面看到了。” 许玔拿出来并不轻柔,前端串着的珠子,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像是落在玉珠落盘 :“是玉帘。” “谁买的。”白沅蓦然想到了什么,把玉帘接过来,意外的并不重,十分轻盈,她把玉帘摆在手上,方才看清这玉饰的样貌,水色珠,成色均匀,晶莹剔透,一颗好寻,但是这上百颗相同的珠子,却难找。 许玔见白沅不说话,心中好奇,问:“谁送的?” “是青檀。”白沅把玉帘收回盒子里,看起来并不开心。 许玔听到青檀,再也忍不住了,却假装是无意提起来:“青檀,青檀去哪里了?怎么都没有看见他啊。” 白沅也不知道,确实有回云里找过他,但也没有找到,传唤术也用过好几次,也没有效果:“出了趟远门。” “去哪里了?” “不知道。” “还不是找什么亲戚去了?” “没有。” 许玔又问了几处,白沅依旧摇头,两人走回到了房内。 许玔忽然想到什么:“白姐姐是不是被妖给抓走了!” “什么?”白沅一愣,“妖?” “是啊,你不知道那紫云姐姐就是被妖附体了,那日才跑过来和你说那些话。” 白沅极少出门,自然是听不到这些事情,心里又牵挂着青檀:“你说清楚一些。” “就是我兄长想要找紫云姐姐说清楚,但是发现紫云姐姐被他的父母关起来了,就是药铺的掌柜,那天醒了以后说自己根本就就不记得,你说怪不怪,这还不是最奇怪的,过了几日天天说一些胡话,又哭又闹,找了好几个医者,说是脉象都正常,最后就请了园坛的法师,法师说是妖闹的!给她施法才好。” “你知道是什么妖吗?” “好像是蛇妖。”许玔看白沅脸色不对,“白姐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 许玔又说:“我兄长也十分害怕蛇妖,在家里放了一坛雄黄酒,你要是怕,我也帮你带一点来?” 白沅把心情平复好:“不用了,我要是怕自己会买的。” “青檀会不会遇到蛇妖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不回来,他该不会都不回来了吧?”许玔又把话题扯回来,眼巴巴望着白沅要一个答案,“我那些布,都放在家里了,我想还给他。” “他既然送你了,你就拿着好了。”白沅暗暗想,如果她没看错,青檀的确对许玔的感情不同,为何连她都不见呢?看许玔的样子,又忍不住说:“他应该没事,你不用担心了,这玉帘不就是他拿来的吗?” “白姐姐你是不知道,那妖很厉害的,听说钱塘观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许玔又急了起来,“脖子上面都有蛇妖的印记,很可怕的,他不回来你不担心的吗?如果是我兄长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肯定会吃不下睡不着,还有蛇妖,现在晚间,兄长都严令我不要出门。” 白沅怎么会不担心,但…….总有人不想让你找到他,她该如何是好? 第二十一章 五月初五宜出行,宜祈福,宜嫁娶。 白沅坐于贴红铜镜前,身着金绣凤纹刺绣裙褂,外着霞帔,腰系绢带,足抵绣履,露蝤蛴领,缚纤腰束素,山峦伏于胸前,婀娜有致。 绀云分翠拢香丝,金叉撩新鬓,度香腮雪,勾黛眉,画红妆,轻点双腮,口脂度朱唇,万千风光,尽收娇波眼底,一双纤细莹白素手,将群花戴在鬓中,珠帘流转,将一屋春色,匿于其中。 还未将喜帕盖住,只听门外突而嘈杂,步伐轻巧,推开房门:“白姐姐。” 白沅转黔首,望来人:“来了吗?” 虽然只有一眼,但许玔还是被眼前人惊艳到,叁两步向前,把白沅肩上挂着的喜帕一盖:“白姐姐,快把喜帕披好,我怕是旁人看到,会把你抢走。” “别胡说。” 许玔的牵着白沅的手被轻拍,露出笑颜:“哪里胡说,我要是男子决计不让你嫁于旁人,何奈我不是,否则今日一定要抢亲。” “小玔….” “嘘,花桥来了。” 屋外一见新娘,欢欢喜喜吹打起来,许逸着喜服,将白沅扶于花轿之中,其中一句话也不曾说,白沅即是百年来初嫁人,自是紧张,被攥着的手不禁用了力,刚想开口,却骤然被推进花轿内。 白沅四肢僵硬,心底腾升起一丝不安,手掌发汗,还没等她坐稳,花轿凭空抬起,她未曾准备,一个后仰,幸好手抓得够快,才没有翻过去,无端生出许多委屈,唤了一声:“许逸。” 花轿之外无人应答,只剩唢呐敲锣声。 下了花轿胡乱被牵着拜了堂,她喜帕内的一双眼如何也看不清屋内的情景,只听见拜贺的声音,没有在大堂之内呆多久,又被推入房中。 “坐着罢,等新郎来时再给你揭喜帕。” 声音粗犷,不似许玔,白沅问:“小玔去哪了?” 按理说,应当是许玔陪她到喜房之中,为什么一路来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啪” 房门被重重关上了。 太奇怪了,白沅将喜帕揭开,打量房中一切,床前百子帐,鸳鸯枕头,龙凤红被,铺满花莲铜钱,桌上红烛摇曳,摆着蜜饯,糕点还有一壶酒,一对烧瓷酒杯挂着金双耳,或者真的是想多了,但为何心里的迷雾愈发多了起来? 白沅将红帕盖住,玉珠互相撞击,耳膜几欲震破,她立即压住跳动不安的心脏,不会生差池的,都等了百年了,她再也等不起了。 “新郎到。” 足履扣着地面。 “咚,咚,咚” 每一步走来都十分缓慢,搅动白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一次晃动,背脊微挺,额头前的玉珠轻腰,她不知为什么想要伸出手去把这玉珠摆好,一个念头猛地冒出来,青檀? 还没等她伸出手,那烛光直直照射在她的瞳孔之中,刺得她闭上了眼睛,等到她再睁开,提着的心又一次放了下来,站在前方的人正是许逸,今日他也换上了喜服,胸前金龙祥瑞,想来也花了一番功夫。 “许逸,”她心中甜蜜,不由又试探了一句:“往后是要唤你官人?” 揭开红帕那一刻,许逸眼中依稀有亮光,听她说这番话,亮光又消失了,白沅察觉道,试着又唤了一声:“许逸,你怎么了,今日为何一语未发,你是有心事?既然已成为夫妻,如果你有所虑,所忧,所恼何不交付于我?” 许逸逃似得,步伐已乱,背对着她,还是不肯吭声。 一盆冷水狠狠浇在了她的头上,身体发冷,凉意袭来,手指不由蜷缩,唯有眼眶四周热意不断:“我难道是会害你姓名不成?” 背对着她的人,微微一颤,半响才发声:“我筹办婚礼,甚是疲惫,刚刚才将亲朋好友迎出,所以今日才,才不在状态,正如你说的,既然已成为夫,夫妻,那轻饶我这回,可好?” 她难道不疲惫,她如何不操劳?身上的喜服每一针,都是亲自缝制的,只为讨他的喜欢,和他说话,也要字字斟酌,就怕戳他心窝子,为了他,自己不是一退再退,他何不也体贴体贴自己? 若不是夫妻也罢,只当自己单方面付出,也不望回报,毕竟自己牵了他一条命。 但,已经连为一体,怎么会不希冀他能了解自己的心思,明明就是他求娶,现今好像是她强求的,现在更像变了一个人,再浓烈的爱,也经不起这一而再再而叁的折腾。 “吃罢,”许逸将桌上的糕点递给她,“你今日也一天未曾进食,肚子肯定饿了,先垫垫肚子。” 白沅心中的气又被许逸温贴的话,抚平了不少,眼眶也不酸了,接了过来,偷偷瞧了一眼,还是甘之若饴,小小尝了一口,糕点放了许久,冷了但落入腹中,却暖暖的:“官人。” 许逸掩盖住慌乱,站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地板太滑差点滑倒,白沅想要拉住他,被他从床上扯了起来,白沅发懵:“怎么了?” “喝交杯酒了,交杯酒。” 白沅露出明媚皓齿,巧兮倩兮,粉黛也遮不住她脸上的娇俏,一抹霞红,遮住白皙面庞,眼中含羞,盯着许逸手里的酒壶,宛如泉水溅于酒杯之内,淹没杯旁的花纹,还有蔓延之势,白沅伸出手:“够了够了,都倒满了,要溢出来了。” 许逸急急收手,也不敢看她,将酒壶放在一旁,不料意思寒意爬在凉上,他缩得退后了一步:“怎么了?” 白沅的手停在了半空,笑也滞在脸上,却也还要强颜欢笑:“我还以为你眼底沾了什么,想要帮你擦掉。” “什么?”他越过白沅看他身后的铜镜,虽然不清楚,但还是能依稀看见眼底的乌青:“是最近没有睡好。” “我帮你把个脉?” 他又把手从白沅的手里抽出,语中带了气:“我说了,只是最近没有睡好!” “你,我只是关心你。”白沅眼角闪莹光,“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我心中欢喜你,不要如此对我,好不好?” 一股风从窗外猛地卷进来,裹挟着几片枯叶,刮倒许逸的脸上,生出细小的伤痕,许逸吃痛,刚想去摸,桌上红烛像是生了脚,滚在了地上,正巧砸中他的脚背,意外来的突然,许逸想去抓地上的红烛,屋内亮光全无。 他一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红烛还在桌上,那脸上和脚上的痛却还在,还没等他细想,呜咽声从一旁传来,泪雨滴红裳,晕出了水迹,他在硬的心也软了下来。 她怎么会是蛇妖呢?白沅那日离开之后,便想找紫云说清楚,得知紫云得了疯病,见到紫云才发现她骨瘦嶙峋,眼窝凹陷,不似往日的模样,而嘴里不停念话,嘴角时不时就吐出白沫,心中自然吓了一跳,恰好等到法师,法师一见,边说是蛇妖再作祟。 一施法,忽而紫云不受控制要去抓法师,还说着要他死之类的话,那法师将佛珠套在手上,一推手,紫云咚得一下倒在了地上,从她身上爬出了许多的小蛇,屋里的所有人皆双腿发软,连连后退,还是那法师最终把蛇收入他的宝器之中。 回来之后整夜整夜的梦魇,而所有的梦都是自己被一蛇吞噬,精神越发不振萎靡,他不愿意让白沅知道,只能自己服一些安神的药。 但显然都没有用处,反而听到因蛇妖遇还的人越来越多,有一日在路上遇上了法师,法师说他是被蛇妖缠住了,还说他知道白沅是蛇妖,他直骂他说胡话,将他甩开,但是法师却不放过他,每天都要出现一次。 说了一些白沅不同之处,比如凭空出现的白府,父母双亡却家财万贯,旁边的邻居无一都不认识,而出现的蛇妖也是化成女子,为了吸男子的精气,身边的人也都没有印象,一次还好,说了几次,竟然自己也被说动了,他不由想到,白沅图自己什么了,自己既无钱财也不入仕。 以他的家世,白沅为何选了他,还要嫁给他 最后法师送了一壶雄黄酒,说是蛇妖最怕雄黄酒,如果白沅不是蛇妖,那和一点也无妨,如果是喝了一点就会显出原形,不他说着不信,还是将雄黄酒装在了酒壶。 再貌美的女子,被认为是妖,也会使平常人害怕,今日他不断和自己内心恐惧做斗争,他喜欢她,但他却害怕妖,如此而来,态度忽冷忽热也情有可原。 可此刻,他喜欢的女子受尽委屈,他的喜欢战胜过了恐惧:“别哭了,是我错了,别怪我了,今日过后若一点事也没有发生,我定加倍补偿你,好不好?” 许逸拨开珠帘,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沅沅,今后要劳你和我受苦了。” 白沅一双杏眼似水非水,听到许逸对自己的称呼,粲然一笑,露出瓠犀:“好。” 把桌上的交杯酒递给他:“喝了酒,就是真正的夫妻,你说的话要算数。” 白沅看许逸将酒端起,主动绕过他的手,就要去喝杯中的酒水,一掌心吐得盖住杯口,许逸道:“别…..” “怎么了?”白沅想想到了什么,羞红了脸,那玉帘一晃,砸在了脸上,却不觉得痛,“是我太着急了,女孩子家是不是要矜持一些?” “没,没事。”许逸把手掌收回,将她往他那里一牵,酒水溅出,撒在了许逸的喜服之上,提醒她:“你,喝不了太多,喝一口就好,一小口就好。” 白沅没注意许逸的反常,只当他关心她,心中的干涸瞬间被灌溉了,眉眼中尽是柔情,根本不知道之后要发生什么,话中像涂了蜜:“听你的,就喝一口。” 二十二 白沅唇沾酒杯,抿了杯盏边沿的酒,向上一看,连忙又低下头,交杯酒喝了,那……她可还没有,准备好。 但对方好像并没有往那块想,许逸试探问:“你喝了没?” “喝,喝了。”白沅不明白许逸问这话的意思,思来,他今晚过分关心杯中的酒。 “没什么不舒服吗?”他问得急促,更让白沅一团雾水。 “没有。” “没有,哈,没有!”许逸蓦地笑起来,才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不过这个笑却让白沅的寒毛都要竖起来的,胆寒油然而生,她联想到前几日许玔那番话,加之今日许逸反常的表现,找到了许逸笑容背后的答案。 白沅的朱唇微颤,寒战打齿,脸色瞬间惨白,杯盏不受力往下坠落,洒湿了裙摆,滚落在地下,淹了一片,她盯着那掉落的杯盏:“这,是什么酒?” 许逸这才慌了,去碰白沅的肩膀,肩上的嫁衣刺绣精细,每一针每一线都割着他:“就普通的米酒,你怎么了,白沅,不要吓我。” “许逸,你骗我!”白沅想去推却没有推开他,“你如果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问我?难道我会藏着,想尽办法去害你!” “沅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许逸翕动鼻翼,脸上尽是悔意。 雄黄酒是凡间用来驱妖避邪,蛇族最惧怕的就是它,并非能毁灭妖神,都是会折一些灵力。 白沅毫无准备,没有闭息丹田。 现已落肚,药性来得又凶又猛,仅仅一滴就侵骸入体,透浸心脾,全身的力气就要被抽走,白沅使劲一推许逸,许逸凡人身,白沅真想推怎么会推不开。 但这一推却让她人耗费了她剩余的气力。 人摇摇欲坠,视线接近模糊,白沅能感觉到灵力被抽干,掐诀去压,根本就压不住。 许逸家中的桌子本不是什么珍贵的木材,撑不住白沅的真身,她撑着眼皮,又去扶桌,挨了边角,堪堪只抓住盖住桌子的红桌布一角。 现在更是双脚发软,再也撑不住,随着她的掉落,盛物的桌布也被扯下,那果脯,糕点,酒水,大红烛也应声下落。 “簌簌”作响。 吃食像不受控制的蹴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滚向四面八方,一场好好的喜事,乱了一地。 许逸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僵在了原地:“白沅,你是,你是…….” 白沅靠着桌子,喘息着,气息微弱:“许逸,你没有猜错,我是,我就是你心中想的蛇妖,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拿雄黄酒来试探我,我寻觅你百年,违反天规,只望和你做一世夫妻,我还满心盼望,怎料你只是想除掉我。”白沅并不想哭,但是泪水却从心底涌了出来,鸦睫濡湿,扑扇两下停在了眼下,“我是害你了吗?” “没有,你没有。” 白沅的双腿一屈,变成了蛇尾,死气沉沉趴在了地上,许逸内心再强大,不过是一介凡人,畏惧的连连后退:“白沅你害过人没有?” “许逸,许逸,我为何会爱上你呢?”白沅凄凉一笑,几近绝望,“如果不爱你,我心里是不是会不会不这么难受?” “白沅,我…..” 他怎么会如此愚钝?她若是真的想取他精气,又何苦对他如此上心,一步错步步错,他想挽回,不论她是人是妖,他喜欢的是她的人。 他缓慢走了一步,再一抬头,哪还有白沅的影子,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再睁眼,一张血盆大嘴冲他而来,和梦中的想要取他性命的蛇重迭在了一起,只觉得血液倒流,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方才是白沅没有稳住自己的气息,真身不受控制,还好她喝的不多,最后将那一滴雄黄酒吐了出来,变成了凡身之后,站在地上,忆起自己是将许逸吓昏了过去,她跪在地上去摸许逸的脉搏,脉象尽失:“许逸?” 死了,她又一次把许逸推向了死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蛇丹治百病,绵延寿命,或许自己这一世真的用性命来抵他的恩情。 白沅调息,正准备将体内蛇丹从丹田之内调出来。 “你在干什么!”一声呵斥,让她筋脉倒流,蛇丹又被压进去了。 青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拉着她想要从地上拉起来,“你只剩半颗蛇丹,是你辛苦修炼百年而来的,为什么要给他,他如此害你!你却想着救他,你可知道,你会因此丧命。” “青檀,我欠他的。”白沅挣开了青檀的手,“趁黑白无常还没有来,还来的及,你别管了,再晚他这一世就要到头了。” “你要是救他,你给我的那半颗我不会还你的,我是绝对不会还你的!”青檀咬着牙说,眼光凌厉,语气肯定“你别想,你不要想我会还你” “那半颗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什么时候想着要你还呢?青檀真傻,姐姐送你的东西怎么会要你还呢?青檀修身以后灵力就停滞不前,可能,可能从今日起,姐姐就护不住你了,你说得对,自从下山之后,我忽略了许多,你可不要怪姐姐了。” “怪!我怪你,你休想用这话骗我的另外半颗,我不要你救他,他对你一点都不好,他还让你喝雄黄酒。”青檀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凉,又一次抓住她的手,不愿意放。 “好了,青檀,我知道你话只讲半分,之前下山义诊你喜欢和我闹,我知道你只是怕我受委屈罢了,你总是被我一哄就不气了。” 白沅摸着青檀的脸,划过他的眉眼,在眉角施力,眼中尽是疼惜:“我家青檀都长这么大了,你心思单纯,以后,以后别被人骗走了,世间原来还是如此险恶。” 只曾被你骗过,只因为爱你,才被骗的心甘情愿,青檀曾想过为何他会爱上一个除了善良一无是处的妖,让他费尽心思只愿讨她一笑,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哪有为什么? 怪只怪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白沅重新打坐,将丹田之内的蛇丹取出,一颗蛇丹分成两半,救了两个人,大概是真的值得,青檀想要再去阻止,却被阵法震了回来。 他心中大骇,语气又急又气:“白沅,你什么时候下的咒?” 白沅故意下的阴阳咒,下咒的两人阴阳互斥,她知道青檀决计会阻止他,但是许逸回魂的时间不多了,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之前算他命中有一劫,本想帮他渡劫,却成了他的劫难,人生真是鬼神难测,不过,她回头看了青檀一眼:“你也不要怪我了,人说婴童走路需要人扶,长大了路也要自己走,青檀的路,一定要比我顺才好。” 青檀装作不会法术的样子,就是怕施法容易被看出端倪,修法不同,灵气自然也有差异,白沅修的法术层次不低,容易感到正法和邪术的不同,上次回溯他也是试过几次,才能将邪性压倒微乎其微,生死关头,他只能出手破阵。 没想到的是白沅早有准备,蛇丹从取出到置入许逸体内不过一刻,等到他要破时。 阵法早因为白沅无力支撑,瞬间消散,他叁两步向前,将要倒地的人带到怀中:“白沅,你要是死了,我上天入地都要把你的魂魄收起,放在炼化鼎中,用真火烧你百年,再放入冥池中,要冰饕侵蚀你的五脏六腑,你听到没有,你给我睁眼!我说到做到,别以为你闭了眼睛,就当做听不到。” 怀中的人气息微弱,青檀心脏也随之为弱,他低下头,轻轻拨开玉帘,像是新郎挑开新娘的盖头,窸窸窣窣的撞击声,随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被放置在了掉落的果脯中。 月影稀疏,寂静无声。 今夜遮住的容貌终于迎来了来人,只不过春色不再,腮红弱,眉黛闭,朱颜消,云鬟乱。 他将乱发向后拨,将她泪痕抚干,指尖划过雨后落花,停在了她的脸上。 你看,明明是洞房花烛夜,你心心念念爱的人,却连你装扮一天的容貌没有看清,你的心房何苦为他开? 百年以来,你爱的人早已不是你回忆中的人,几世轮回之后,除了躯壳哪有相同的地方,只有我,怜你,疼你,爱你,惜你,既然如此,今日的新郎,就让他当了又何妨? 怀中的人,被紧紧楼在怀里,他珍重献上了自己,贴着她的唇,她气息扑在了他的脸上,这么近,又这么远。 他还是舍不得啊,青檀闭上了眼睛,凝气聚神,将藏在丹田最下方的另一半蛇丹,唇对唇,渡给了她。 他认命地盖住了眼睛。 以后就是你欠我的了,这笔账是要还的。 二十三 怀中的人眼皮拨动,气息恢复,慢悠悠转性:“青檀。” “嗯。” 一字道尽满心无奈,只留空空一笑。 “我还以为我死了?”白沅脸色依旧苍白,说的话也十分的虚弱。 “对,你蠢死了。”说得应当是重话,却绵延的冬日暖风。 白沅感受到体内逐渐恢复的灵力,腮边也有了颜色:“那你怎么办呢?” “你说呢?” “对了。”白沅恢复了意识,也将记忆拢了回来,许逸,他现在怎么样了,她从他坐了起来,用双眼去寻找许逸的踪影,停在一处,还好,还活着,她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来,但手却痛了起来。 她转过脸,和青檀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你抓疼我了。” “呵,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连死都不怕,也不知道疼。” 青檀冷着脸,一字一顿将话吐出。 “青檀,你……” “啪啪啪” 门扉被风吹开,又被重重煽动。 “咚” 金属扣地。 白沅顺着门外一看,是一把玄金法丈,上方似灯笼,中间一颗金珠,四面都扣着金环耳,另一手持莲花身金钹,金钹还似曾相似,袈裟环身,吹进来的风打在的她的脸上,能感受来的人身上巨大的气,看来来者不善。 即使另外半颗已经回到身上,但还要恢复之前,必须要调息,现在她灵力微乎其微,只能看拖得住拖不住,她手一拦,将青檀护在身后,防备看着那人:“你要做什么?” “你心中已有答案,何须多问?”他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是放在寺庙中被人供奉的作佛,似看破万千红尘。 白沅岂能不知,想必一定是那雄黄酒的主人,看来也有备而来。 “你竟然喝了雄黄酒还活着,要知道那酒可是被我淋了咒,灵气再强,一滴也能让你命丧黄泉。” 听完这番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白沅感觉背后的青檀嗤笑了一声,白沅转过头来,看青檀并无异色:“你先走,我拖住他。” “哼,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害了这么多人,还想着逃?” 白沅道:“你们做和尚的眼睛都瞎了不成?我和青檀修仙,从未害过任何一个人,难道你们说的除妖是除好妖,专让害人蛇妖逍遥法外?人有好坏,妖也有正邪,若妖都是坏的,凡人难道各个公明大道?” “你….”法师被说的哑口无言,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许逸,“你这小妖倒是牙尖嘴利,你看看地上的人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吗?” 白沅淡淡一笑,抬眼看他,眼里看不出一丝胆怯:“我比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他死,你这法师空口鉴我要害他性命,给了他一坛雄黄酒,想要夺我命,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不过也是一介凡人,看到妖难道不会怕?他是被我吓死过去,不过也有你一半的功劳!” “你……” “我是今世来报恩,妄想做一世夫妻,但如今夫妻已做不成,我将一半蛇丹给了他,他只是昏了过去而已。” 法师脸上终于有了波动,抿着嘴不知道想一些什么。 白沅又去推青檀:“让你快走,你没有听到是不是,非要待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想走。” 白沅想要施法将青檀送走,一道掌气先袭来,她支撑不住,上半身就倒在了青檀的身上,青檀愠怒:“找死。” 白沅提前把青檀要掐诀的手扯了下来:“你留着气力,快些跑,好不好?” 青檀把白沅从地下抱了起来,白沅靠在他的肩上:“青檀,你一个人跑,带着我走会被追上的。” 法师大呵:“这方圆几里,我只探得你们两只蛇妖,如果说你们不曾害人,我自然会放你们走,但是我不容许我错放伤人的妖。” 白沅还没有回答,法师的玄金法丈就向他们挥来,青檀双手抱着白沅只能躲避,白沅空着急,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她求青檀放她下来,但是他不应她,抓着他衣襟的手不由更紧了。 白沅咬牙输了一些灵力给青檀,但依旧没有什么用处。 她能感觉到青檀躲避的速度越来越慢,只见玄金法丈就要往青檀劈来,白沅稳住自己快速掐了一个移身诀,挡在青檀面前。 “咚。” “姐姐!” 两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没事,别担心我。”白沅撑着身体,嘴角挂血,还是拼着命冲青檀露出了安慰他的笑,又对那法师说:“你将我抓起来好了,青檀和本事无关,你放他走。” “佛祖说惩恶扬善,要是你真的没有害人,就到我的金钹之中,等到事情查明了,如果你不是罪魁祸首,我就将你放出来?” “好,那你呢?”法师目光移动到青檀身上。 青檀回答:“我陪她。” “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会做到。”法师将金钹往上空一抛,金光射在了地面之上,屋内响起靡音。 白沅的心灵都被这不断念着的靡音抚平了,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金光收走,不知道青檀怎么样了,半颗蛇丹又还给她,怕是现在灵力也很羸弱。 二十四章(二更)H 金钹外面是碗状,没想到里面是一个镇妖塔。 四周镇妖柱,又有黄符加持,想来只有法师愿意放,她们才能出的去,白沅确认青檀只是昏睡过去,身体无恙后,盘坐着屏息调气,她喝了雄黄酒,还没恢复过来,又受了一杖,此刻虚弱得很,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口念修仙经法,感受周身气息,一吸一吐,收天干地气,纳于丹田,丹田具于蛇丹之内,灵气涌向四肢打通筋脉,愈合内伤,只不过有一处,堵塞住,气息如何调都疏不同。 她的气的走向都浮起来,在皮肤和血肉中间走动,纹路清晰,她闭上眼睛,集聚一处,用力往那处去。 脑内蓦地出现了一团热气,往一扇关上的门拍去,一下,两下,叁下…….. 身体的热气越来越凶,皮肤上凝气了小汗珠,白沅双手双手合十向上,往下一旋转,左手掌心对右手手指,右手手指对左手掌心,突而往下一压,那股热气冲向紧闭着门,大力一推,冲破了。 门外的凉风袭来,卷走了体内的热气,白沅重重吐了一口气,刚想睁开眼,忽而体内升起一异样的燥气,她百年前曾经遇到过,就在不小心偷到那本避火图书册,不过她当时的功力已经能够压得住自己的欲望。 但是……. 但是现在,她还没有恢复,灵力也消了大半,她急忙掐诀,燥气来得凶而且快,而且压抑了百年,她必须要压住,否则,现在只有她和青檀两人,怕是,怕是,她不敢细想。 一股凉意猛地触到了她的手臂,完了,她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眼前正是青檀,一脸关心得问她:“姐姐,你怎么了?额头都是汗,喊你也听不到。” 她下意识,急忙推开青檀:“别碰我。” 青檀半蹲着,这一推让他坐在了地上,又迷茫看着她:“姐姐?” 白沅连往后移了几步,手掌止住还想往前的青檀:“青檀,别过来,就在那里,别再动一步。” “我……” “我没事,你不要过来就好。” “为什么?” “没,没为什么,你听话,先别过来,过一会就好。” 白沅手掌一番,想要再去压那股不听话的燥气,不过越压越是压不住,又是那股凉意,白沅看着青檀,他的嘴唇上下碰撞,她完全听不清他的话,只有一个念头,压倒他!占据那股凉意,熄灭心中的燥气。 “咚” “姐姐,你怎么了,你压到了我了。” 白沅才回过神来,身下人身体柔软,而她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身体比话诚实,但体内的燥气冲灭了她的理智:“青檀。” “嗯,我在听。” “帮帮我好不好?” 青檀还没有回应,身上的人软若无骨的手就像他腰带滑去,他伸手去制止:“别。” 白沅才不听他的话,她使劲去拔他的腰带,只不过那腰带像打了一个死结,如何都解不开,她直接绕过那腰带,扯他的外衫,用力一撕,那外衫落了下来,她往身后一丢,又要去扯他的内衬。 青檀护着他的领口,脸上的红堪比落日红霞,连带耳朵也染上了,哑着声音:“姐姐?你不要这样。” 白沅也想唾弃自己,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妹妹,不,如今是弟弟,想要强迫他行苟且之事,他还什么都不懂,自己简直禽兽不如,但是身上实在太热了,她根本就停不下来,她不敢去应他。 趁机去抓青檀的手,青檀的手反而去推她,但是他的力很小,她抓住了他的手腕,禁锢住了他的动作,往下一推,又坐在了他的身上,白沅喘着气,脸正对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动作太孟浪了,身下的人,眼中腾升雾气:“疼,好痛,你起来好不好?” 到手的肉,怎么可能放掉,白沅半骗半哄;“乖,忍一忍,就不痛了。” 白沅应该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一晚,如果是她清醒决计不会这么做,她压着下面的人,直接把人剥了一个精光,将他的衣物垫在身下。 青檀的身体不似那图里画的那么丑陋,身材精瘦不柴,手触之处皆是滑嫩,不过她就像是不会品味美食的屠夫,她可没有时间细细品味,她的目的很明确,直接往那处走,划过他的小腹,手直接往下走。 “嗯。”绵长的鼻音,身下的人身体也缩了起来,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白沅脑内都是避火图的画面,一张一张得翻阅,原本以为已经忘了,但是没想到这么清晰,她恍然大悟,手下的力气是有点重,还不够硬,她试探性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青檀瞬间脸红到都可以滴血了,抵住她的胸膛;“你别问,你快起来,别碰我了。” 他扭着腰要起来,白沅止住他的动作,果然是太重了,她告诫自己不要太急了,一定要温柔一点,忍着性子去抚摸他身下的阳物,她似琴师,手娇软细嫩,上下滑动, 轻拨头部,又去调戏隐在背后的囊袋。 终于那把琴才响起悦耳的琴声,越来越喘,耳畔净是他的呼吸声,喷得她心里的火又添了好几把,手里力不自觉加重了,而阳物又重了几分,长度也长了起来。 “别,别再动了。” 蛇妖的发情期和普通女子不同,尤其是成为雌性的那一方,交合之时,必定要把雄性榨干,吸食精气,来滋养自己,这是天生带的,白沅深知,因为燥气跑出来的一刻,她感觉到有一股填不满的欲望往在身下,又痒又热。 她此刻已经拼命得在压自己的欲望了,否则早就提户入刀,但身下的人毕竟是青檀,她不忍伤他,只能先让他提前先尝点点头,否则,怕是他会受不了。 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因为刚才的练习,现在熟练了许多,知道什么时候该使劲,什么时候该轻一点。 不一会,他脸上越发得红润莹嫩,额头夹着染湿的碎发,声音也越发娇喘,半睁着眼看她,染尽凡间情欲,推她的手也放下了,嘴里还念着:“不要了,不要了。” 白沅一看就知道身下的人就快到了,轻轻紧他的阳物,又往上一顶,青檀意料之内发出了喟叹,白浊喷到了她的手上,还有一些直接喷到了她身上的嫁衣,那绣在裙摆处的鸳鸯也染上了白色。 也不知道是红更红,还是白更白。 第二十五章(H) 一时间,空气中尽是萎靡味道,而白沅依旧坐在他的身上,不过手里还残余着白浊,微微失神。 青檀“啪”得把她的手打下来:“你别看了,我…..” 又拿垫着的衣物想要将软着的阳具遮起来,两人压着衣裳,他用力扯只扯了一点,只遮住了一部分,又怯生生看着她。 白沅这才发现,今日青檀特地调了一件绛红薄衫,往常他可不愿意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嫌它招摇,应该是知道凡间婚嫁是要穿红,特地穿上。 只为参加她的婚事,大概是他心中有气,不愿意出现,等到要将蛇丹给许逸的时候才出来阻止她,许逸,今日的婚事真是乱了套。 和一人拜堂又和另一个人洞房,还是一个懵懂连情爱才出具意识的弟弟,被她强迫行云雨之事,心中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青檀看白沅盯着那红衫失神,就猜想她在想什么,又羞又气,半撑着软的身子起来,将白沅推开:“你在我的身上还想别的男人,好哇,你倒是如找他,惹我做什么!” 那语气真犹如自己是浪荡女子,做了事还不负责,她急急解释:“青檀,我不是…” 他质问她,逼她解释:“不是什么,你没有想别人?” 白沅被指责说不出话来,青檀那双充满情欲的眼睛无端生出了几分委屈,他手里的动作没有章法,胡乱将衣服蔽体,话里哽咽,又吼她:“去啊,去找他啊,滚出金钹,跟你的官人好好行敦伦之事!滚啊,更那法师说去,你们夫妻只做了一半,该做的还没有做完,将另一半做完才好。” 白沅被他的话堵得住了,果然他不是愿意,也恰好被他推得清醒了过来,逼着自己念清心咒,青檀还太小,不能伤害他。 青檀见白沅一句不吭,眉眼镀红,急冲冲将她那沾了白浊的手腕抓起来,往她身上喜服上面抹,急不暇择,动作粗鲁,攥着人的手都搓红了,也不抽手,也不说话。 好似真的是他无理取闹一样,脸上波澜不惊,只有他,只有他乱了,方才那情欲中,又是只有他陷进去了:“白沅!” 她双目无神,不言不语,像之前修行一般,到达了忘我之境。 但青檀却发现了她嘴小幅度动着,他缓缓探去,侧着耳朵,仔细听她嘴里念什么,四周很安静,她口中的咒语在他心里放大,一字一句都听清楚了,重重砸在了他的心上。 清心咒! 他怒火中烧,恨不得撕烂她,许逸,又是该死的许逸,早不念,晚不念,非得提起他才念,怕对不起他? 青檀面色早已不复红润,冷着脸,嘴角抽动,那酒还没有这么容易解,他咬着牙,轻轻念了一句,空气中无故生了异风,拂过白沅的脸,往她的耳边钻进去。 白沅平静的脸上生了汗,眉头微蹙,口里的清心咒念出了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 无神的双眼又有了颜色,青檀?身着的衣裳早被被她扯烂,胸口大片的肌肤都已经露了出来, 她的瞳孔缩紧,身上的燥热比方才还热上几分。 白沅下山义诊时接触过男子的肌肤,有因为耕地被晒的干瘪的皮肤犹如砂纸摸起来硌人,也有上了年纪的鳏夫,骨骼撑不住皮肤,摸起来像水袋,一摸那肉就包不住丝毫没有质感,也有肥壮的男子,不知是不是喝酒吃肉,那肚腩几乎就要坠地,摸一下满手不知是汗还是油…… 总之,她摸过这么多的凡人男子,就没有一个像青檀的肌肤,犹如泡在温泉中的玉石,摸起来微凉,滑嫩,摸时又有泉水又从指尖内流出,让人十分的舒爽。 等她缓过神来时,手已经摸上了青檀的胸膛,凝脂白玉,牵动着她的神经,他又被她压倒在地上,青檀颤着声音:“别摸了,我难受,别,别…..” “念!” “念什么?” “清心咒。” 青檀被平白又泼了一盆冷水,白沅伏在他的身上,闭着眼睛,忍着不看他,手里的动作也不再继续:“白沅!” “听话,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你念我施法,快!青檀,再晚就不行了,你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对吗?” 如何不知道,他若是不想,白沅此刻还能在他身上半刻不成,青檀压着气,听话地念了起来。 只是那咒语磕磕绊绊:“无,无眼界,至无意识界……..无,无智亦无得…..” 最后连次序都颠倒,越听越乱,白沅身体一僵,趴在他耳朵,轻轻喘气:“修仙经都抄到哪去了?这么久,连清心咒也念不全。” 明明有些责备,却被青檀听出了几分宠溺,尤其是那人还接着说。 “青檀,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难道要身体力行,才能让你懂经书上的奥义才行?” “今晚,你可别怪我了,我尽力了,等会不要哭才好。” 心潮涌动,鼓声震胸,青檀不由跟着身上人的动作,抓紧了身下的衣服,绯红又一次上颊,水雾绕眼,眉黛起伏,嘴唇轻抿,鼻腔才发声:“恩。” 白沅没有听见青檀的回答,忙着把青檀的衣裳剥下来,还好没有费多少功夫,不然这原本就破烂的衣服,怕是只剩下布了。 脱下之后,白沅迅速找到那处熟悉的地方,他敏感得很,揉了几下,就硬了,白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莲房贴着的布料早就浸湿了,早就没有什么耐心,喜服未脱,只褪了下裤。 扶好阳具,对准穴口,就坐了下去,阳具贴莲床,白沅心头的燥热才终于被被冲走了。 “痛!好疼!不要了,你起来。”青檀话里的水都要溢出来了,抓着身下衣服的手,生生起了青筋,“姐姐,太疼了。” 白沅看身下的人,五官搅在一起,尽是难受,她被欲望驱使,动作又急又快,干脆利落,但她也忘了自己也是第一次,窦穴小,青檀阳具并不小,又是被硬挤进去,而穴内似有生命,一进去就去绞那异物,毕竟精液才是缓解燥气的唯一解药。 被青檀一说,她才发现自己也难受得很,下身好似被劈开了,疼痛异常,但,总归是自己先挑起来,木已成舟,如今她也骑虎难下,况且,她也无法解缠人的痒意,只能委屈他了。 她趴在青檀的身上,去舔他脖子上的软肉,缓解青檀的疼痛,方才她摸的时候,发现脖子处是他的敏感点,一碰就哼哼直叫。 果不其然,青檀被伺候了一番,刚刚的惨白也消失了,白沅的舌头触碰着他,更让他心痒难耐,白沅突觉得窦穴之内的阳物轻轻动了一下。 差不多了,她轻轻摆动身子,用阳具去撞穴内的软肉,一时间两道充满情欲的声音揉在了一处,性器相连之地,石掷沼泽声,弥漫在了两人的耳边。 第二十六章(H)二更 青檀觉了敦伦的妙处,又是心上之人,只觉得犹如到了桃花源处,行十步,豁然开朗,身下的器具又硬了几分,腿不由想往上勾,一抬腿,一硬物就磕在他的腿上,而白沅显然就没有在意,手撑在他的胸旁,鼻息冲着他的肩颈,前后摆动。 青檀敢肯定,腿腹处一定被磨红了,就是绣在喜服的鸳鸯,白沅穿上身上的喜服很大,下面裙摆分为两片,下面一片落在青檀的身上,而上面裙摆恰好被白沅压在膝盖处。 和青檀裸露的腿部连着,上下一动,就摩擦着他,初始他忙着痛,腿上的痛就没察觉,如今那处不痛了,腿腹处就更痛了。 她喜服未脱,和那春宫图负心浪荡的男人一模一样,都是把对方扒光,自己着装整齐,只有私处的布料脱掉,就地行云雨之事。 不,春宫图的男人还会亲女方的小嘴,她做了什么,就亲了自己的脖子一口,自己就眼巴巴送上去,现在也不看他,一心一意地顶自己的软肉,等精液被吸出,她准会抽身离开,自己和玉势有什么不一样? 白沅哪想这么多,她又哪敢看他,谁知道自己会强上了自己养大的弟弟,她怕自己看,青檀会用委屈的眼神看她,责备她,说不定直接会哭出声,只能想着快点结束。 身下用力一绞,身下的人还没有交代,方才还挺快的,怎么现在还是没有出来。 “疼。” “哪里疼?” “哪哪都疼。” “还是那里?” 青檀连呼吸都滞住了,脸往她反方向移了一点,没有接话。 白沅勉强停了下来,故技重施,就要往青檀敏感处亲,被青檀推了一下,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胶着,青檀头上束发的发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松开了,还有一滴不明的液体,被框在眼尾。 哭了,什么时候?白沅手足无措,先一步将视线移开,视线一移,液体就从眼角处滑落,滴在了白沅的心上。 她赶忙去擦他的眼泪,去哄他:“不做了,不做了。” 衣袖擦着他的脸更疼了,白沅越擦越擦不完,而且还越来越多,果然是太痛了,她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只是刚提起一点,腿不知怎么就软了下来,一坐,穴内的液体溢出,原本还有一些没有吃进去的,都进去了。 囊袋贴户,两人一同发出了喟叹,青檀抿着嘴,颤颤微微道:“动一动。” “什么?” “我让你动一动啊,”青檀手臂遮脸,眼睛也看不见了,“像刚刚一样。” “不是疼吗?” 一句话又让空气中原本弥漫的绮丽消失,青檀手臂放下,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书上画得人两人浓情蜜意,情到浓处,难舍难分,即使有人两人连着的动作也停不下来,放倒更加得浪荡起来。 为什么她就是什么时候都能停下来,赤云不是说他找得这个药没有人能抗得住,直接就能把人就地正法吗? 等他出去就要拧断他的头,找得什么狗屁药。 白沅叹了一口气:“还疼吗?” “疼。” “是你那处太长了。” 青檀的脸不知道一个晚上红了多少次,手抠着衣服,声音越来越小:“是,是吗?” “还有点大。” “不要说了,”青檀又羞又恼,用手堵住白沅的嘴,“你,你干什么讲这些,我那里是能变小不成,明明是你只顾着自己舒爽,动作孟浪,次次往最深处弄,全然不顾我舒不舒服!是你绞得我难受。” 白沅把青檀的手拿开:“那你,想要如何?” “你还问我?你难道不懂吗?”青檀恼羞成怒,扯着白沅的衣襟往下,青檀生气,力气没有控制住,白沅突然被扯,也没了重心,直直往下落。 “啪” 白沅的手肘砸地,两人眼对眼,唇对唇,贴在了一起,白沅瞪大了眼睛,而青檀也当成不让,他也被惊吓到了,原本他只是想和白沅靠近一点,但,这意外之财也不错,总统还是亲到了。 白沅刚想爬起来,衣襟被抓住了,青檀的鼻息喷着她道:“亲一亲,就不疼了。” 这话是她小时候,她对她说的,当时青檀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身伤,她帮青檀擦药,无意撞在一起,青檀一脸迷茫,还一直问她为什要亲她,她情急之下说了这么一番话,谁知道他还能记这么就,还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说出来。 心被撞的难受,唇又被镬住了,青檀的动作丝毫没有章法,磕到了她的牙齿,在外面又啄又啃。 白沅捧着他的脸,抵着他的额头止住了他的动作,只见青檀脸上的表情又要裂开。 她轻轻吻住了青檀的唇,算了,她如今骗他的何止一件事情,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还能如何? “这才是亲,知道了吗?” “我…..” 又被亲住了,青檀愣住了,真的不一样,柔软的唇舔舐着他,又用舌尖逗弄他,软软的,他心就快要炸开了。 “张嘴。” 他嘴才张了一点,那唇灵活地钻进了他的口里,抵着他的舌尖,缠着他的舌头,夺走了他的呼吸,他的眼里心里,哪哪都是她,手从衣襟攀到了她的脖子,她的脖子真热,将人无意靠近得近了一点,气也越来越喘。 “傻青檀,呼吸啊。”白沅低低笑着,“经书以后要抄进心里,不要浮于表面。” 记着呢,青檀恢复了呼吸,两人脸贴脸,他直直看着她:“你以前也和他亲过?” “嗯?” “不然你怎么都懂。” 白沅刚想说话,又被打断了,青檀道,“不想知道,我不想听了。” 他抖动着身体,献上了自己的唇,一点一点贴上她的朱唇,她剩余的口脂早就被吃得七七八八,却更加诱人,他的耳膜被自己胸膛的那颗心,吵得听不见了,只有触觉才清楚,软的甜的,和以前不一样。 以后都是他的,他下身用力向上一顶,穴咬得更欢了,吃得更紧了,水流得也更多了:“姐姐,我不疼了,你难受就动吧,我没事了。” 接下来就要把姐姐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了,谁脱了喜服才是新郎,今日拜堂才不算数。 第二十七章(H) 青檀手要去解白沅身上的盘扣,只是刚伸出手,下身嵌入水中的那物,被轻轻一咬,熟悉的酥麻感从脊髓骨传来,而后脑中空白一片,身体轻飘飘得,似踏入云雾之中,一拨开,就看见白沅在他眼前。 她的脸上终于被撬开了一丝表情,不过神情却被青檀读出了疑惑,青檀在云端一脚踏了空,坠落到了地上。 是他没有守住,刚刚故意忍着,没有料到一放松,被她窦穴一吸,精关大开,一泻千里,赤云说,男人哪里都可以不行,就是床上一定要猛如虎,不然女的就会男人不在的时候偷腥。 他想要为自己辩解,嗫嚅着嘴唇,话好像堵在喉咙里,半天没有出来。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了,白沅不语实则在专心将阳气吸入腹中,青檀的阳气恰如一股清泉,直流于腹中,冰凉舒爽,体内的燥气不像方才那般热,丹田被灌进了灵气,绕着她的四肢,灵力恢复了不少。 终于了解为什么有人修仙要双修,比天地之气来得快,而且不必费多少气力,她回过神来,看着身下的青檀,一语不发,模样委屈。 而她莲房内的阳具,半软就要从穴内滑落下来,白沅刚想从他身上退下,口却被镬住了,一时间,口齿相连,唇舌互换。 青檀比方才还凶,一手撑住白沅的脑后,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企图将白沅的嘴撬得更开一点,缠着的舌头被拖入他的口中,紧紧绕着不愿意放。 白沅勉强换着呼吸,还是赶不上对方的吞咽速度,她不由想去推开他,只是手被牵进了他的怀里,失了重心,整个人也倒入他的胸膛。 一翻一转一躺,两人的位置换了方向,白沅的头被撑住在了一软物上,恍惚之间,听到头上金叉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似冰落地面。 随后胸前传来一阵凉气,是青檀的手,解开了嫁衣前的盘扣,又要往更深的里面作怪。 她醒了神,下意识想要去制止他,只是那只手被青檀抓住,顺着青檀的身体自上而下往下走,又碰到了青檀的阳物,那里苏醒了起来,直直在她手掌内立了起来:“姐姐,我又像方才那般了,怎么这么难受,这回轮到你帮我了,可好?” “我……” “是你勾着我的,我本不愿意,现在你舒爽了,就要把我丢了不成?” 白沅被堵得说不出话,青檀将人从地上捞起,白沅坐在了他盘着的腿上,而铃口戳在了穴口,故意只顶入了一点,要入不入才最难受,燥气又升了起来,穴口受不住,淙淙流水。 只要她动一下,就能浇灭它,就在她在挣扎边缘之时,青檀趁机将嫁衣全部解下,每一个盘扣他都记得清楚,前面叁个,腰边两个,背后六个,解下来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嫁衣里面是一件金线绣的芙蓉花肚兜,开在红底水面上,两端尖尖凸起,正好是成了船头船尾。 青檀的眼睛暗了暗,手顺着赤足往腿部走去,分开白沅的臀部,膝盖一顶,小船儿一摇一摆,那红底水面波纹就往四周漫开,飘在水面的芙蓉花晃动了起来。 旱水行船,不过一丈,还要推,但若是水中行船,自是一落,就能行数百里,不一会,水声传来,噗呲噗呲就响起来,白沅不受控制地吞吐着阳具,想要去绞,就被拉开,作怪的正是那双掐着自己臀部的手。 白沅被撞得眩晕,软软地靠在了青檀的肩上,只能凭着自己的意识,喘着气,却无力去抓住身在作乱的手。 手从背脊一寸寸向上游走,停留在脖颈处,蓦地绑着肚兜的绑带被解开了,落在了两人的相连之处,芙蓉花飘在水中,摇摇晃晃。 而后一双椒乳被放了出来,挂着两颗红色玛瑙,青檀的手攀上了山顶,用指尖去摩挲,轻轻一按,怀中的人缩成了一团,显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姐姐。”我的新娘,他将白沅又从怀中捞起,和她齐平对视,瀑发绕指尖,杏眼染媚,眼角荡漾水意,朱唇翕动,引诱着他,牵动着他的神经。 手里的动作轻拢慢捻,托着的臀部的手也没有停止,上下夹击,白沅不受控制,又一次折在他的怀里,两具胴体靠在了一起,白沅被放入了冰水之内。 真凉,白沅好像贴到了一块玉上,身上的热消了一些,她紧紧抱住了止热的人,额头上却喷来热气,一阵一阵,让她心生烦躁,想要将这热气拂走,直接将人推倒在了地下。 “别。” 地下的人还想拿回主动权,不料却白沅掐了一个诀,将他牢牢固定在了身下。 热热热,白沅不知道为何生了这么多的燥气,身上剩余的衣物被她除了一个干净,再差的美食家,品一次也知道是一具上等美食,何况是饿极之人,肚内空空,只等食物饱腹。 白沅丹田内对阳气的渴求越发的旺盛,冲击着她,像一张大网,将她的理智完全包了起来,她根本就忘了身下的人是谁。 或许真的没有妖能抵得住发情期,白沅下意识挺动着自己的腰,下盘收紧,吞吐着阳具,想要把精液收进腹中,再一次将热气浇灭,让自己恢复平静。 青檀看着身上的人,虽已全身赤裸,但脸上轻蹙眉头,五官聚拢,和刚刚的表情相差甚远,如果说方才怀里的人还有媚态,此时她更像是以往查看药书,不能理解的神情,并非全情投入于情事之中,似是将他当做炉鼎一般,专心修炼。 那药的确要阴阳交合才能解,这是他预料到的,又似脱离了他的掌控,罢罢罢,但还能如何呢?落子无悔,他心甘情愿罢了,白沅,若你的心分我一点,该有多好? ........................................................................................................................... 问:第一次的感受? 白沅:记不太清了,就觉得那天特别热。 青檀(睨了一眼):老牛耕地。 白沅:………(我是忘了什么吗?) 第二十八章 金钵内莹莹光辉,无光入内,却有光照,视野之所及皆能看清。 白沅四肢乏力,身体好似渴了许久,一场酣畅淋漓的流入体内,冲掉汲水解涸的难受,灵力往四肢百骸乱窜,聚在伤处,修缮着方才伤过的地方,灵力猛地涨了起来,顶开了她闭着的眼。 记忆却没有赶上,她现在是在哪里,耳中才渐渐传来声音,是一呼一吸的声音,但耳边的呼吸声好像不是她的,等等,她的身体怎么凉凉的,不对,不是她的身体,是,她才终于将意识回笼。 她和青檀正睡在地上,青檀正靠在她的怀中,贴着她的身体,此刻闭着眼睛,发丝落到她的手臂上,而两人的发丝已经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而嫁衣才盖着两人的上半身,两人的腿落在外面,还交缠在了一起。 青檀,她瞪大了眼睛,把手臂快速收了回来,想要将两人隔开,只不过有些头发到被青檀压着,她无奈只能将缠着的腿解开。 “碰” 青檀的头失了“枕头”,直直掉在了地上,他方才掀开了眼皮,去窥探她,明明才初醒,他的眼里丝毫没有睡意,暗藏了几分不满,一张开嘴声音嘶哑得很:“你醒了?” 她的眼光先是落在了青檀的身上,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伸手就将身上 的嫁衣拉了一个大的山谷,终于才将两人隔开:“你先起来,压着我的头发了。” 青檀听话得直起了身,真将她的头发还给了她,不过随着他的动作,另一半嫁衣就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了上半身,金钵内的柔光生了脚,往他身上跑去,白肌如雪,黑色松柏插入雪中,他背过身,松柏划过背部,若隐若现在雪中长了一地红梅,在松柏中探出头来。 白沅头脑白茫茫一片,没有细想:“你身上怎么这么红?” “你怎么能问我呢?”青檀半侧着脸,他本就长得清秀似风,不言不语时,板着脸,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清,而如今几绺发丝恰好划过了他的鼻尖,添了几分生气,“每一处都是你弄的,还问我?” 白沅的脑袋都要炸开了,回忆像巨浪直直像她拍来。 “青檀,你还想不要要?” “不要了。” “你口口声声说不要,为什么下面还立着?修仙经没学好,倒是学了一个口是心非?” “姐姐,可以了,我真的受不住了。” “你再忍忍,好不好,快了快了?” “姐姐,你怎么了?” …….. 耳边紧接着就是断断续续抽泣声,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她到最后干脆就直接咬上了青檀的身体,刺激他的阳穴,她唇齿相撞,就是碰不出什么话,她开始怀疑昨天说出粗鄙话的,到底是不是自己?每一字每一句真的是自己吗? 她没有灵魂得从地上坐起,一扯,那嫁衣就从青檀身上彻底离开,一身赤裸的胴体就出现在她的眼里,而嫁衣上湿了一片,还有点点白浊,混在一起,有几块干脆聚在一起,不用想,就知道昨晚可谓疯狂。 青檀看了一眼滑落的嫁衣,又瞥了一眼她,实在让她难堪,白沅掐了一个避尘诀,嫁衣腾空而起,在空中一转,又焕然一新,她急急将嫁衣落到了他的身上。 避开他打量的眼光,随意从地上捡起她的里衣,脱口而出:“青檀,我不是故意的,昨天不知道怎么,我身体着了火,掐了清心咒,还是没有用,就,就……” “就强迫我做那种事情了?” 强迫?好似真的是自己强迫他的,她的脸被放到了火里烤,热得她额头生了汗,流到了下颚她才发觉,拿袖子胡乱擦了一把,抖着声音:“青檀,昨天是我,都是我的错,但我真的……” 乱,太乱了,她根本没办法整理好,如扯在一团的团线,找不到头尾,她决心断情绝爱,却和青檀发生了关系,青檀刚将自己的情爱理清楚,却被她横竖插了一脚,他明明推了自己,自己怎么就硬上了他? 青檀见她不说话,将嫁衣剥下来,雪白又落入空气中。 “青檀,你先把衣服穿上。” “昨天你硬把我的衣服脱了的时候,也没见得你说过这番话,今日倒是怪的很,看完了不甚满意,就要我把衣服穿起来,是吗?”青檀从地上斯条慢理将自己的衣服拿起来,背对着她将衣服穿好,末了,添了一句,“果然,翻脸不认人。” 他的动作不慌不忙,语气却冷得很,像长了刀匕直直往她的耳朵内劈入。 是生气了,白沅思来想去只有可能因为一个原因,自己不顾他的意愿强迫了他,但是他分明是心中有属,昨天才又是推她,又是求她放过他:“青檀,你忘了昨天的事情好了,出了这里我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青檀整理衣襟的手生生停下:“什么?” “你忘了吧,我也忘了。” “好哇,堂姐说的真好。”他转过身来,阴恻恻地说,“堂姐说什么当然我就要做什么了,才能报答堂姐的救命之恩,毕竟堂姐为了救命恩人,可是能将利牙都拔下来,又寻了救命恩人几生几世,即使在成亲之日,洞房花烛夜时,救命恩人将堂姐当做害人妖精,用雄黄酒给堂姐践黄泉之行,挨了法师的金杖,被抓入这破碗之中,还无怨无悔呢?” 白沅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起来脆弱像树枝一样,只需轻轻一折,就会粉身碎骨,但青檀还不放过她,语气越发尖锐:“哦,我忘了,堂姐还舍了百年道行,给了他半颗蛇丹。” “我至今做的哪像什么报恩之人?不过是还了堂姐的半颗蛇丹罢了,帮堂姐修了灵力,不过是忘了昨天的事情而已,这么简单,我,青檀,怎么会做不到?” 白沅嗫嚅着:“青檀,你别这么说,我救你就不求你报答我,你别说报不报答了,我不愿意听这些。” 他就恨白沅如此,若是她狠一点,求一个什么,他就能说服自己舍了她,但是她却什么都不要,却让他根本丢不了她。 她知道自己对她有意,以白沅的性子死也不会沾他一滴半点,一心要斩断他的情,半点机会也不给。 他才想着骗她,对她远,让她误会自己不过是错会了亲和情,她才肯和他亲一点,除非让她主动,两人无一点可能,所以才出此下策,必须是她强了他。 如今要他忘,她想的美,今日就是要把这个关系做实了。 “堂姐别这么说,这恩是我要报的,和你无关,堂姐不必放在心里。”青檀脸上显得很为难,话和行为是分成了两条路,“我们如今是和许家没有关系了是吗?” 白沅怎么会感觉不到,青檀心思单纯,想来是想到了许玔:“我,我是不会阻止你和小玔在一起的,我和许逸的关系不会影响到你们……” 青檀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许逸?” “我们有缘无分,出了这个金钵以后,我会回云里,你如果想和小玔…..” “我们要回云里了?” 白沅专心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将许逸,青檀与小玔的关系理出来,只听到他的话,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中情绪中的转变:“青檀,你不想回去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喜欢小玔…..” 青檀手里的拳头紧了又松:“喜欢又如何,我难道现在是什么清白之身?” 还是绕回了回来,白沅缓慢将话说出:“我会忘了,你要是喜欢的话……” “所以我要去骗她?我如今都将身子给你了,还配的了人家?分明就是骗婚!还骗人家的身子!” 不是这个意思,她辩解道:“不是!” “我知道了,是你不想负责,才将我一直推给许玔是不是?所以你一边说不要我报恩,一遍又要让我忘记。”青檀不给她任何思考的余地,“你若不想负责直说便是,我又不是什么被强了一次就硬要你许什么诺言的人,就当是被咬了一口,又如何?想来以后别人嫌弃我,也不关你的事,都怪我自己修炼不够,不能推开你,谁让我连清心咒都念不全呢?” “没有嫌弃你,青檀你误会了。” “堂姐,忘了才好。谁能看上一个连清心咒都念不全,而且连半颗保命的蛇丹都还了呢?是我修为不够罢了,不怪你不负责,是吧,堂姐?” 白沅被绕了迷糊了,自己倒真的像口是心非的逃避之人,话就先出了口:“我负责,你别再说了。” “一言为定!”青檀跨步走来,拉着她的手,像凡间的孩童一样做约定,将小拇指一勾,大拇指盖了一个章,“说话算话,不许再骗我了!” 第二十九章 且说,法师自将青白两蛇收入金钵后,钱塘观依旧没有恢复以往的平静,死的人更多了,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寻常百姓,除了皆为男性这一条,竟无迹可寻,也查不出连在一起的线索。 验尸时面色枯黄,脸颊凹陷,法师问死前是否有反常,亲近之人皆是回答,无一反常,只是出门的次数变多,回来时晚了一些,一摸命门,果真全部被夺了阳气,作乱的妖还在钱塘观游荡,愈发猖狂起来。 官方也增派了人手,告诉钱塘观的男性最好不要晚间出门,以免被害,而法师也花了黄符,发至钱塘观的人,让他们时刻带着身边,但死的人数不减反增,被传出这蛇妖已经修炼成精了,不怕什么法术,一时间人心惶惶,一到申时纷纷紧闭大门,钱塘观变得萧条起来。 这时,许逸找上法师在钱塘观的住处,恳求他将青白二蛇从金钵内放出,法师心生一计,将二蛇从金钵中放出。 “白沅。”许逸先看到了白沅,她站的不稳,身上的嫁衣也随之晃动,他走了两步想托住她,不料另一个人先他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扶好,他心里被什么攥紧了,好不难受。 白沅听到声音,似有些不确定:“许逸?” 许逸刚想再说几句,被法师先一步打断了:“白姑娘,正如你所说,害人的妖精另有其人,的确是我误会你了,望你别放在心上。” 白沅一时愣神,难得有能明辨是非的法师,不由摆手:“法师不必介怀,人世间对妖皆有偏见,不怪法师对我们先入为主,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我也不会再追寻谁对谁错,想来,也感激法师你给了我们一个辩解的机会。” 法师原先也是见妖就杀的人,但是那一晚改变了他的看法:“白沅姑娘,倒给我又上了一课,我园坛寺门下有一个小徒弟,那晚从云里山跑回来,说是自己的师傅被妖怪杀了,我们原来一行人想要杀上云里,但被他劝了下来,说是妖也有好妖,自己也是被另一只妖救了下来,一施法,身上有妖气,但是护着他的身体,我才发现用妖来判断善恶,实在有失偏颇,佛祖说,普渡众生,这众生,应该是天地万物,而不是单一是人而已。” “他可是叫玄矶?” 法师怔住:“你是?那救他的蛇妖?” 两人对视,互相在对方眼中一探究竟,读出了双方眼中的话,最后相视一笑,她救了玄矶,又是玄矶救了她,冥冥之中,命运拨动着它的罗盘,将人聚在了一起,还真应对了人间的话,有因结果,善恶终有报。 她又感慨,没有救下那冥顽不灵的玄德,法师似看穿了她:“人生死有命,白沅姑娘有些事情也无需再放在心上。” 白沅解开枷锁:“谢谢法师的点拨,我和青檀要回云里,若有有缘,白沅定坐下来,好好听法师的教诲。” 青檀自从出了金钵就没有说一句话,警备看着其他两人,眼藏敌意,一听白沅的话,迫不及待将眼神收回,急急就要抓着白沅走。 还没等出门,法师将白沅喊住:“等,等一下。” 白沅停住脚步,疑惑地问:“怎么了?” “有一个不情之请。” “那就别请。”青檀压着气,睨眼看他,“休想,别想,不要!” “青檀!”白沅不爱青檀这幅蛮不讲理的模样,怎么说听不进去,要是不合他心意,准生闷气,又要和他人如何相处?哪有人事事顺着他。 听到白沅带着严厉口气,青檀噤声,脸撇在一旁,有些气短:“我不同意,你也不要听,一准没什么好事。” 白沅打着圆场:“青檀还小,遇事难免急了一些,有些话就别往心中去法师你先说罢。” 青檀的脸色很不好看,法师略过青檀的话,讪讪一笑,将心里的话摊开:“白沅姑娘,还是蛇妖一事,如今官府和我都在追查钱塘观之事,可是至今都没有眉目,还望白沅姑娘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找出蛇妖,让钱塘观恢复平静。” 白沅抿着嘴,看了一眼青檀:“很严重吗?” “死了有数百人,白沅姑娘如果不是真的束手无策,我也不会请姑娘淌这趟浑水,我听闻蛇妖之间会有感应,可以吗?” 白沅听到死的人数,想也没想顺势就答应下来:“好,法师,我答应你。” “那你答应我的呢?”青檀气急,将白沅的身子往他的方向一掰,“你忘了?” 白沅心知理亏,一时心虚:“我没忘,不过……” “又要给我摆大道理了,我只知道你说了从金钵出来就要回云里,一出来,你又要回钱塘观去了?” “情况危急,青檀,我们晚点回去也可以,但是救人要紧,不如你…..” 青檀把她剩下的半句话掐掉:“你要让我先回去?” 被踩住了尾巴的白沅没有回答,她知道如果顺着话往下说,青檀准要闹起来,要是他们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说话的底气也能足一点,何须顾他,像之前下山去义诊就好了。 但,声音不由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青檀你听我说,蛇妖害人已经是在拨动着人间的命盘了,如果我们置之不理,会乱了其他人的命格,最后会扰乱叁界,到时候真的涉及到我们,有可能已经无力挽回了,你能了解吗?” 青檀的脸上松动了些,白沅还以为说动了他,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就我们都留下来,解决完这件事情再走?” 青檀弯下腰,趴在她的耳边,气息撒在她的脖颈,害她生了麻意:“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那叁件事情。” 那叁件事情!白沅瞪大了眼睛,侧过眼去看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不可以的话,我不答应,那你也可以不答应我。”他眯着眼睛,锐气往她脸上劈了过来,勾唇一笑,“但我会生气,你也可以不管我,反正你爱不守诺言,我也习惯罢了。” 还是逃不过,白沅想金钵中每日和他斗智斗勇,将这叁件事给摆脱了,现在又给他纠回来,他分明就是知道自己的弱点,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法师听不见两人的话,只能看见白沅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是出了什么差错?冲着两人问道:“白姑娘?白姑娘?” 对比其他人的命来说,自己的事是小,白沅闭上眼睛,身体都僵了起来:“我答应你。” 青檀整理白沅的碎发,将它拨到耳后,刻意将声音板起来:“好哇,为了防止我们两人说的那叁件事不对版,你说出来我一件一件确认。” 白沅制止住青檀的动作,将他作乱的手从耳后拿开,抓着他的手用了力,气息凌乱:“青檀!” 青檀不知是被抓得痛了讨饶,摇了摇白沅抓着他的手,追着她撒娇:“就我们两人离他们那么远,他们怎么能听得见?说吧,说吧,说了我就不缠你了,万事都依你。” 白沅低下头,缓慢地说:“向许逸拿婚书。” “是,这是第一件事。” 白沅血滚着热,往她脸上流去,一鼓作气:“求你娶我。” “是,这是第二件事。” 白沅不想往下说第叁件,实为不愿意再想起:“青檀。” “我听着呢?”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青檀凌然,眉眼都收起来,一副韦正:“这是自然,但是要把第叁件事情确认好才好,否则哪知道你是不是哄我呢?” “第叁,第叁……” “快说,快说。” 白沅认命,“我要先追求你,不,不可再强迫你,需要你心甘情愿。” 青檀的话混着风,凉凉刮入她的耳里:“好姐姐,你都答对了!叁件事情你都记牢了,每一件事都要放在心里,最重要的是第叁件事情,你要知道我已经心有所属,但因为身子给你了,没办法再和她在一起,你要尽力把她从我的心里去掉,换上你的才行,所以你要打动我才可以。” 看白沅眼中犹豫,青檀停了一会解释道:“也不是很难的,你不可心生怯意,真的,不是很难,但你要主动一点点,知道了吗?” 第三十章 正如法师所说,死去的人身上并没有异状,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如果是死前遇害,按理说应当是脸上惊恐,而底下的几具尸体,面色安和,实在令人不解,白沅知道,当前的事情的确棘手得很。 她俯下身去嗅尸体周围的气味,怪诞的是除了臭味以外,里面还缠微弱的香气,按理说同族之间的气息不会有类人的香味,她捏住尸体的脉搏。 “啪。” 在场的四人都愣住了,手腕分离,在白沅手上还将脱未脱,只用皮包在了一起,摇摇欲坠。 法师见状,去查其他的尸体,所有的尸体都和白沅手上的那具尸体一样,关节分离,脱落在肉里,两人对视,心中已有答案。 用人精气修仙,最后是抽干他们身上所有的精气,一点也不留,在未抽干之前,吸食之妖会给与一点妖气,让他支撑,等到吸干了,妖气流逝了,就支撑不起肉体,故他们都是突然身亡,面色无异。 白沅蹙着眉头:“如果再不阻止,她就要成仙了。” 法师同样担忧:“难怪迟迟找不到,怕是她修到了最后的关头了,灵力高,将自己身上的气息隐藏了起来。” 事件又陷入困境,倒是许逸先发话了:”紫云姑娘,她不是也是受蛇妖蛊惑过?她现在还活着,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法师一喜:“是,我怎么忘了!” 最终决定了去药铺一趟,从紫云身上能挖掘一些有利的线索。 通过药铺老板的指引,白沅见到了许久没看见的紫云。 她的脸上看不到当初指责自己不讲理的模样,躺在床上休养,对着她的面容比当初憔悴了许多,尤其是眼窝都凹陷起来,少了少女的春光,紫云见她来,警惕了起来:“你来取笑我吗?” “紫云你误会了,我是来查最近钱塘观的案件,你应该也听说了,钱塘观平白无故死了许多人,皆和蛇妖有关,之前,你,是否有印象,或者身边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又或者最近又遇到了什么怪事吗?” 紫云看到了白沅身后的人,眼皮一盖:“没有,我都说了忘了,怎么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药铺老板比他们还心急:“汝汝,你再想想,这事人命关天。”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爹,你别再问了。”紫云将被褥一扯,盖在自己头上,翻了身,背着对着他们,“你们别再来了,我早就想不起来了,那天不是早就和你们说了,那些事情都不是我想干的,话也不是我想说的,通通我都不记得了,你们出去!出去!” 白沅攥紧了衣袖,思虑了一阵,朝紫云方向喊:“我们出去了,朱先生我们先告辞了。” “吱” 紫云听到关门的声音,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听到床边有响动,闷声喊了一句:“爹,死的人真的很多吗?” “紫云。” “怎么是你?”紫云跳了起来,脸上通红,指着白沅的鼻子,“你,你不是出去了吗?” “紫云,我有一件事情还是要和你说。” 紫云急急捂住了耳朵,眼睛贴在了地上:“我不想听,不是我做的,我真的一点意识都没有。” “不是的,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情。”白沅缓住心里的酸楚,讲得艰难, “我和许逸已经没有关系了。” “什么!你们不是已经结亲了?你框我?”紫云事情发生之后一直在屋内,没有出门,屋外的事情都是通过自己的爹传来的。 白沅摇了摇头,冲她微微一笑,将所有的难受藏在笑容背后:“结束了,你无需对我这样防备。” “真的?你没有骗我?”紫云收不住自己的笑,看到白沅确定的点头,似又想到什么,抿着嘴不让愉悦流出来,“我可没有拆散你们,不能怪我,知道了吗?” “不怪你,是我们不合适而已。”白沅见时机恰好,“紫云,那你能说你去见我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紫云逃避着她的眼光,又往门外看去,声音弱了不少:“我不记得了。” “紫云,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但是实话实说,只有你在蛇妖手上活了下来,你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白沅半哀求道,“只有一点点也好,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紫云纠结着:“一字都不说?” “不说。” “好吧,那我告诉你,在你们写婚书之后,我就气急了,结果就和爹吵了起来,就,就离家出走了,走到半路,遇到一个算命的,我当时哪有心情理他,结果他说,说我,最近情事不顺,我一听,就有些生气,想要走,结果他拦着我,非要给我一张符,说只要对着符说两句,可以让他爱上我。”讲到这里,紫云提醒道,“这张符是他非要给我的,晚上我回去的时候,就照着他的话念,结果就好像失了魂,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了,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白沅问:“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做,做什么?就给我一张符,但是我念完就消失了。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我能摸一下你的脉象吗?” 紫云听话将自己的手臂从被褥中拿出,递给白沅,白沅接过她的手,细细把脉起来,脉象平稳,只是十分虚弱,并没有伤及到要害,她抬头对着紫云说:“你脸过来点。” “你不会要打我一巴掌报仇吧,我承认那天我说的话是凶了一点,但是真的不是我想说的。”紫云絮絮叨叨,往后一缩,白沅迅速探过头来,凑近她的肩颈,嗅了一口,尸体的香和她的香不同,忆起法师说的,的确也是一只蛇妖在作怪。 难道有两只? 紫云僵在不敢动,身上麻了一片:“我说,你靠的太近了,我,我,害怕。” “别怕,没事了。”白沅收回身子,将她的手放回被褥里。 “那我有帮上什么忙吗?” “有,帮上了。你好好休息吧,之后的事情就先别管了。”白沅起身要走,被拉住了衣角。 紫云低声说:“记得别说出去,知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出了这个门,我就把事情忘了。” 许逸在门口等待着,他还有话想对白沅说,但是法师的住处到现在,迟迟找不到机会,尤其是青檀,像门神一样堵在两人中间,他什么都想起来了,青檀从女子变成了男子,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青檀对白沅不是简单的亲情,现在变成了男子,加重了他心中的危机感。 他两手交缠,守在了门的右侧,另一侧青檀正盘着手臂,阴恻恻看着他,眼底有火。 “吱”门被打开了。 法师比守在两侧的人先一步开口:“怎么样了?” 白沅无奈摇头,法师见状也不再追问:“我们再找找其他的线索好了。” “白沅!”许逸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心脏抖动,试探性地问:“我们能谈一谈吗?” “不谈,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青檀将白沅一把抓到身后,“我们只查蛇妖的事。” “我不是找你谈,你没有必要代你堂姐回答我的问题。” “你…..” “现在我还是白沅的丈夫,你凭什么霸占她?” 青檀咬牙切齿,却又无话可说,一脚把地下的石子踩成齑粉,推搡着白沅往门外走,只留一个后脑勺给许逸。 “白沅。” 青檀急急把白沅的耳朵堵住,那力气把白沅的脸挤到变形,她半天才把青檀的手扒拉下来,罪魁祸首还信誓旦旦:“没叫你,我们快回去,今日天太晚了,不宜继续查。” “这才午时,青檀。”白沅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谈一次,你在这里等一等。” 第三十一章 六月,茉莉顺着花苞,一瓣一瓣舒张开来,盈香四溢,萦绕鼻尖,白沅拨开枝叶,停在许逸身后,两人一路走来皆是无话,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浪声,一阵阵。 “白沅。” 许逸终是开了口,他转过身来,正对着白沅,他的眼里,凝了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了五个字:“我想起来了。” 白沅对他展露了一个微笑,两腮被勾起,笑不见底:“是吗?想起来了什么?” 一朵花轻飘飘落了下来,横隔在两人之中,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四分五裂,尸骨无存,被嵌入了泥土之中。 他想起来前世的事情,就在那天晚上晕过去之后,但话却又一次卡在了喉咙里面,许逸藏在袖子里面的手紧了紧:“是我错了,你说的对,我应该问问你的,可是……我当时太…..太害怕了,一时间就乱了,所以才会误醒法师的话,我后悔了,白沅,你能…..你能原谅我吗?” 白沅叹了一口气,缓缓才将话说了出来:“许逸,你还不懂吗?我们之间的事哪只有这一件?” 他提着一口气,话却飘忽着:“还有…..还有什么?我如今并不介意你是人是妖。” 白沅哂笑:“我们之间并非人妖之隔,而是你总不愿意与我坦诚相待,我认,我没有说过我是人是妖,是我太,过于在乎你了,我害怕说出来你会不接受,但正和我之前说的,只要问就能将答案问出来,又何必一次次试探我?” “白沅,以后我会的。” 白沅忍不住,心中的情绪一股脑翻滚而出:“不,你不会!许逸你还不明白吗?从头到尾你都是这样!” “不是的,我找法师,求他将你放出来时,就想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了。”许逸先前走了两步,想要去安抚她,但被她躲开了伸过去的手。 “太晚了,怎么会这么晚?晚到我都等不起了。”白沅头上插着的金叉颤动,苦笑道,“我心已决,就在你想起的那一天。” “沅沅,难道你…….对我已经毫无情意?” “我也不能骗自己,我对你还有留恋,但是这点留恋已经无法让我同你在一起了。”她避开了许逸投来的目光,她不能再看他了,一次的深渊已经受够了,再次的深渊,她怕她会撑不住。 爱,原来也是很脆弱的,它也要人小心呵护,才不叫人轻轻一折会断成两半,哪有什么破镜重圆,修修补补,还是有镜片的锐角,随时都让人割得鲜血直流。 许逸还想挽回:“为什么?不再给我和你一次机会,我今后会做好的,学会做好一个丈夫,我会说,我可以的,你想要的,我会努力,好不好?” 白沅无奈一笑,她想清了很多事情:“你总是要别人一激才能把心中的话说出来,若不是青檀处处激你,你怕我们至今婚事还未办,我今日一激你,你也才把话说出来,我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 还未说完,话被打断了。 “你听我说,我就在遇到法师的前几日每夜都梦见有蛇妖要吃我,我受了梦魇,才会这样,要是……要是”许逸突然被敲了一棒,人好似惊醒,一股凉意从脚底升来,原本在眼中的迷雾,散在了四处,他瞳孔收紧,一抬眼,眼前的墙边闪过了一片青绿,脑中堵着的,想不明白的,通通有了说法。 也不知是不是注定的,她赶急,胡乱换了一件衣裳就来了,如今两人身上恰好穿着初次相见身着的衣裳,黑衣白裳,他还是那个他,她也还是那个她,不过,他们都回不到之前了。 “许逸,我们还是算了罢。那婚书……” “不!我不同意!”许逸坚定道,“或许我们都应该好好想想,我等你,白沅,再久我都等,你也等我转世这么久,人生苦苦才几十年,就当我还给你。” “我们之间并不欠什么了,一命抵一命,我欠你的那一条命,已经还了,数百年来,也是为了还你这一条命。” “你说的是气话,别再拿话来刺我了,婚书签时,是两方同意的,今日你一个人说断的话,通通不做数!” “许逸,何苦强求?” “白沅……”许逸舌尖苦得发麻,他难道真的留不住了吗? 白沅背过身,大部分都藏在了阴影之中,只有几点日光照在了她的身上:“许逸,谢谢你,让我知道其实有些虚幻的东西才是好的,它藏在记忆中的时候,这么美。” “可是一到手里,万般皆是鸡毛,才知道两个人性格需要磨合,否则就会被消磨掉,彩云易散琉璃脆,或许我真的是喜欢的不过是百年以前救我一命的人,而不是你,他在轮回之中早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放不下。” 白沅低头,忆起那张脸,眼泪滚烫,撞出了眼眶。 “没事。”他这样说,“生死有命。” 为什么要不怪她呢?明明是她害死了他啊,他应该来找她索命才好,日日夜夜不要放过她,他却死之前还要将修仙经给她,或许她就不会牵挂他这么多年,或许也不会为了他修炼这么多年,但是,他已经死了啊。 那年雪花飘飘,万里皆是白,染得他的脸也白,身体也冷,只有被拔下来的两齿带着血,在冬日里还有一点点温度。 “许逸,你想好之后,把婚书送回来。” 白沅仰头,视线也模糊了一片,该放下了,她爱不动他了,她卸下了心中的包袱,脚步轻盈。 只有墙角的一株茉莉花一枝桠,被拔得秃了头,地下尽是一堆被糟蹋的茉莉花,被人碾碎,凄凄凉凉。 ………………………………………………………………………………………………………………………………………… 青檀:我拔的,如何? 第三十二章 白沅轻拭泪珠,衣袖浸湿了滚边花纹,在阳光底下又迅速消失,她走回原地,问法师:“青檀呢?” 法师道:“刚刚才在,你们走了之后,就跟上你们,来时没有见到?” 白沅摇了摇头,想来也只是在药铺周围,左右出不了哪里,她捏住眉心的穴位,只是婚书还是没有到手,答应他的事情又要搁置了,加了力气,打圈揉捏,也罢,她就张了一张嘴,七七八八就绕不过他,还是想想稳住自己。 婚书不是自己不拿,并非自己理亏。 她反复提醒自己,且不可急,不可燥,话尽量打得圆,不要说得满,或者哪里抓到什么话柄,多和他讲道理,不要他一说冲撞的话,就又,又一时话快,又多答应了他什么。 法师见白沅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误以为是蛇妖的事情十分棘手,眉头随着白沅攥着的衣袖也紧了起来。 “白姑娘,白姑娘……”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才将白沅从思绪中拽出来,白沅抬头,瞳孔聚神:“怎么了?” “是蛇妖的事,出了什么茬子,是吗?”法师的玄杖敲了两下地板,发出闷声,声音砸醒了白沅。 白沅略显尴尬,将先前在紫云房内观察到了向法师盘出:“我方才帮紫云把了脉,脉象弱但是十分平稳,并没有被取精气得迹象,而且脸上只是病后的憔悴,和那些死尸大不一样。” 一时间,法师也陷入了沉思。 白沅继续说:“而且,之前尸体身上有一股香味,紫云身上也没有,我猜想….” 法师验证了白沅的猜想:“是两只妖?” “你也这样觉得?” 法师道:“当初我给紫云施法的时候,能感觉到要害她的蛇妖,是在控制她,而不是要抽她的精气,除此之外,除了紫云姑娘,被害的都是男子,如何都说不通。” 白沅背脊发凉,一只妖都还未查出来,又凭空多了一只,吸食精血的蛇妖已经练到最后一步,一定不好应付,也不知道另一只蛇妖的功力有几分:“我们查的方向错了?是要分头查,还是?” 法师叹了一口气:“或许是,但是想要控制紫云姑娘的那只妖好似再也没有出现过,先追查吸食人精血的蛇妖,再看看有什么其他线索顺着查。” 白沅追问:“法师可知那只妖的想要控制紫云是为什么?” 法师也纳闷:“不明白,除妖多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如此说来,我记得当时除妖时,起初沾符念咒,紫云姑娘也没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为何,后面就突然起了效,没有费多少气力,好像只是想要告知我是蛇妖,我就顺藤摸瓜,找到了许逸。” “许逸?” 法师补充道:“就是许逸出现之后,突然就起效了。” 白沅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被罩住了,差一点就能看清事实,她张口想继续追问,一股奇异的香味混着茉莉花香飘来,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来不及细想:“法师,就是这个味道。” “什么味道?” “尸体上的味道。” 两人噤声,寻着气味而去。 穿过后庭,经过前庭的大厅,只见一挽着妇人盘着头,搀着她一男子,冲着里面大喊:“药铺掌柜,药铺掌柜!” 朱老板正给其他的病人抓药,听到声音,抖了叁抖,弱声答:“小赵娘子,你,你怎么又来了。” 被称为小赵娘子的人,连拉带拽,把人拖到了朱老板面前,其他人见着阵势,纷纷让步,像被拖的男子投去同情的目光,那男子无力将袖子藏脸,去扯小赵娘子,示意让她慢一点,却还是被一把推到了朱老板面前。 小赵娘子一手锁住男子的脖子,一手把男子的手臂从袖子中拉出来,动作可谓快准狠:“快再给他脉脉,你的药喝了数日,听你的什么鞭都给他炖了,还是不顶用!” “你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 “说什么?你这姓赵的又要我怀娃娃,自己又什么都不干?我自己能生?花了多少钱在你身上了?就跟竹笼一样,空摆设。” 小赵娘子气得拍了男子一下,他生生撞在了药台之上,气都给撞虚了,认命道:“别说了,别说了。” “行,不说了。”小赵娘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往看热闹的人喊,“看什么看,你不生孩子?还是你不生孩子?忙自己的事情,少管别家的事。” 喧闹蓦地安静了下来,小赵娘子一转头和掌柜说事情,瞬时又发出了声音,周围的人,打着斜眼去瞄,交头接耳,叁叁两两趴着耳朵说话,说的人和听的人一会笑,一会抿嘴,一会震惊,一会点头,好不热闹。 白沅离着他们几丈,经过刚才的排查,确认气味是从那个男子身上传出来的,如果说吸食精气,最有可能的就是赵小娘子,难道是她? 她和法师交换了眼神,两人一左一右就往赵小娘子走去,途中不忘收集数十张话中收集有用的信息,话像虫鸣,从四周包抄而来: “那谁啊?” “赵小娘子你不知道啊?钱塘观哪有人不认识?从钱家药庄追到朱家药铺,朱老板要遭殃喽!”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之前赵小娘子找钱家药庄给赵佑治病,结果吃了一个月也不见好,愣是找钱家药庄陪之前看病的钱,整个钱塘观的药铺听到她简直要绕道走!” “什么病?” “这你还不懂,娃娃怎么来的?” “呦!” “呦哦!” “不行是不是?” “啧。” “什么意思?” “起不来啊!”这说话的人,还一拍大腿,摇头晃脑,满脸尽是伤感,“赵佑家境贫寒,诶,但是被赵小娘子看对眼了,硬是嫁给了赵佑!结果嫁给了绣花枕头!” “这还能硬嫁?” “谁说不能?赵佑的爹是个赌鬼啊,拿了钱直接逼赵佑嫁了,谁让赵小娘子家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呢?” “那赵佑不是赚了,看看他,除了那张脸,小身板子弱得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命呜呼!” “……” 白沅听着来到了赵佑的旁边,赵小娘子正专心和朱老板说话:”到底能不能治?“ 朱老板摸着下巴,一会闭着眼睛,一会睁着眼睛,眼球打转,飘忽不定:“恩,这个嘛,那个嘛…..” “你别打谜语,我也听不懂。” 哪是朱老板不肯说,赵佑也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看着样子,怕是赵佑畏妻畏到床上去了,是心病,不是他能解决的事情,要是说,怕是他的药铺都要被赵小娘子掀了。 要是不说,过几天也是要掀了,到底是拖还是不拖,这是一个问题。 “朱老板?” 朱老板望天,靠着药台,撑住自己的身子:“这….这可能我….不太能….能治。” “什么?”赵小娘子神色着急,“治不了了?” 一声之大,大到整个药铺都有回应,白沅被心脏一跳,她盘算了一下,赵小娘子应该不是她要找得人,给法师打了眼色,法师肯定点了点头。 “怎么会?前几个月不是还好好的。”赵小娘子把赵佑的另一只手也掏了出来,“这只手看看,看有没有救?” 朱老板看到了赵佑任人摆布还无法吭声,同为男人,更是知道赵佑敢怒不敢发的心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赵,赵小娘子?” 赵小娘子闻言一转,只见一艳丽女子,戒备将赵佑往身后一藏:“做什么?” 白沅被赵小娘子的动作弄懵了,但还是不忘把话说出来:“或者我可以试试?” “你?”赵小娘子把手臂一盘,岔着腿,“哼,笑话,你一个女子会这个?百年药堂都诊治不出,你会什么?” 赵小娘子不容易对付,白沅耐着性子:“既然百年药堂也诊治不出,那多我一个也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不是吗?” 赵小娘子可不吃这套,睨着眼,上下打量她:“谁知道你打什么算盘?” “我…..”白沅不明,她能知道赵小娘子话里有话,就是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况且她嘴也不利,遇到今日的状况只能哑巴吃黄莲。 “打谁的算盘也打不了你家的算盘?”青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将白沅拉到身后,亲昵抓着她的手,“不过,你可要先管管你身后人的眼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赵小娘子。” 最后四个字有敲打之意,赵小娘子一听,转头就去瞧赵佑,赵佑连连打颤,捂着眼睛:“没看,没看!我只看你!别听他胡说。” “胡不胡说我不知道,我只说我看到的。”青檀转过头,笑脸盈盈盯着白沅,“但,她只打我的算盘,是不是?” 白沅才发现赵小娘子原来防自己,现在她依旧一脸防备自己,只觉得更加疑惑,但要打消赵小娘子的戒备之心,唯一的线索断不了,她抬头看青檀,竟然不生气,还来帮她,于是顺着梯子往下爬:“是,是。” 这回轮到青檀愣住了,先是一滞,想要压着嘴角不自觉往上勾,藏不住下面的小酒窝,似想到什么,匆忙把手放开,抿着嘴把笑容勉强压下去,板着脸,和她划开了界线。 每一个动作都是像在说,我只是帮你,你不要想太多了,知道了没有。 他转过去,对着赵小娘子说:“现在可以了?” 第三十三章 青檀解了围,朱老板在虽然不知道白沅的医术如何,但和法师一起来,怎么说都不是普通人,还能查蛇妖一事,肯定有几把刷子,或许让白沅试试,还能把名为赵小娘子的包袱甩掉,朱老板张口就来:“让白姑娘看看,她医术了不得!小赵娘子你可运气了,这白姑娘一般不轻易看病人。” 赵小娘子疑惑,话里也让步了:“真的?” 朱老板之起腰,重重点头,肯定道,“这,这还能有假?” 青檀轻哼,扫了赵小娘子一眼,耐着性子,但眼里尽是轻蔑:“试,还是不试?不试我们就走了,以后也别来找了。” 朱老板夸赞,眼前的男子又像是真的要走,万一真的是什么大罗神仙,岂不是亏死,赵小娘子被他们一激,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况且白沅看起来被这男子管的死死得,也不像是会打自己家相公的主意,一咬牙:“看吧,看吧!” 白沅叹了口气,总算是能探一探线索了,她像朱老板拿了脉枕,示意让赵佑伸手过来,赵小娘子夹在两人之间,警告白沅:“你可别乱摸!” 朱老板差点没有气笑,赵佑顶多算一个能看,就只有赵小娘子宝贝,也不看看青檀长什么样,谁会打他主意,也只有白沅脾性好,神色无异,看了赵小娘子一样,似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赵小娘子,管好你们家的人,别乱瞟。”青檀似笑非笑,“眼睛长在脸上,别黏在别人身上。” “你是什么意思?” 赵小娘子指着他的鼻子,“你以为你们家的那个是什么花吗?以为什么蝴蝶都往上飞!” 青檀俯视她,语调发冷:“原话奉还,你这朵花还是一颗不结果的花。” 看热闹的听到这句话更加振奋了,不结果的花可谓是一语双关,大家的眼睛纷纷转向赵佑,赵佑被四周的眼光看得想钻进洞里:“别说了,看病就看病。” “他说你!” 赵小娘子插着腰,一副跳脚的样子,撸起袖子,大吼:“你有敢再说一遍。” “娘子,别说了。” “青檀,别闹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声,被喊到的两个人,纷纷转身躯看叫自己的人,赵小娘子看赵佑脸色不对,又看看周围,感觉到确实不妥,闭上嘴,就把袖子撸了下来。 白沅喊了就有些后悔,以赵小娘子的性子是不得理也不饶人,青檀要是处处不让,赵小娘子估计也闹到天昏地暗,所以还没等青檀开口就喊了。 白沅看青檀的神情,像是不敢相信的样子,眼里还问白沅为什么要说他,见白沅不语,低着眉,就往她身后走去,一语不发。 的确是白沅理亏,她刚想开口,佑就把手放在了脉枕之上,对着赵小娘子说:“我们看了就回去吧。” 罢了,等找到线索再和青檀解释,白沅替赵佑把脉,脉象平稳和常人无异,不可能才对,难道又是找错了?白沅想去贴近赵佑闻一下,那味道是不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但看到赵小娘子死死盯着她,她也不敢动。 她逡巡赵佑,企图在他身上发现有没有其他的线索,一对眼,赵佑漆黑的眸子里,亮了亮,脉象也浮动起来,背着赵小娘子丢给了她一个眼色,偷腥的猫再怎么盯着都盯不住。 白沅顺势掐住了他的穴位,“啊,”赵佑哪知道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会给他这么一手,“痛。” “你干什么!” “赵小娘子你看你家官人捂得是哪里?”白沅提醒她,只见赵佑捂着他的腰,痛的面色虚白,额头盗汗。 赵小娘子见状:“怎么回事?赵佑你什么时候腰痛的?” 果然,白沅心沉了下来,脉象平稳不过是假象而已,腰为肾府,难怪从刚开始就觉得赵佑像个软骨头,穴位一按,被人刻意藏着的地方就露出来,她从指尖出输入了一丝气,顺着血液流入到肾脏之中。 此时的脉象微弱乏力,似有似无,肾气弱,精阳弱,白沅心中已有判断:“可以治,朱老板劳烦你帮我抓几贴药。” “是怎么回事?” 白沅答非所问:“赵小娘子你相公可否近期出过门?” 赵小娘子连忙答:“没有,没有。” 白沅猜想也无需再问,以赵小娘子的阵势铁定不会说出什么的,只能自己查:“也没有什么,大概是天气炎热,肾内生了燥火。” “燥火是什么火?” 白沅思考一番,脸上表现出难为情的样子,张口又闭,半天说不出什么,赵小娘子在一旁干着急:“快说啊。” “不难,你先服药几天,到时候再回来复诊一次。” “你不是唬我吧?” 白沅将赵小娘子拉近,说了几句话,赵小娘子听了之后,红着脸支支吾吾答应:“记得,吃药之后切不可让他出门。” 说罢,赵小娘子就抓了药走了,朱老板问:“你抓得药尽是吊命的药和补气血的药,这究竟是?” 肾主水,司二便,主纳气,除了肾外,赵佑五脏六腑衰微,怕是害人的心思缜密,每次吸食精气,都不完全,一半吸一半留,等到凡体自行运转,又生出一点气,等到最后吸食差不多了,就让他们顶着最后一口气回家。 难怪哪里也找不到,白沅放了灵力在赵佑身上,一是为了追赵佑的行踪,另一个就是为了保他的命,如果他还背着赵小娘子干那些事情,怕是谁也救不了了。 白沅答:“无碍,不过是除燥气的药。” 白沅把事情解决完,去找青檀,人竟然又不见了,罢了,等回家再去等他好了。 最┊新┊无┊错┇章┊节: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