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手记(出书版)》 第1节 ━━━━━━━━━━━━━━━━━━━━━━━━━━━━━━━ 本文内容由【chenyun】整理,海棠书屋网(<a href=" target="_blank"></a>)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狱警手记》 作者:鲁奇 第一章 不死囚徒 一 冰柜里的犯人 站在那个躺着死人的冰柜前。 我想离开,他却一把拉住了我。 “既然来了,当了狱警,这点小事就怕成这个样子?胆小鬼!”他厉声喝道。 “谁害怕了!我才不怕!” 我慢慢走上前去,站到那个冰柜前,低下头。 他撒谎了。 冰柜里根本就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 那是我永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也许就是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2008年2月4日,我28岁,被分配到了监狱病犯监区工作。 尽管我报考的是政治处宣传干事,还是要下监区,当狱警。 更令我没有想到是,我会与她相识,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天,零下二十几度,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监区教导员带我从机关楼,徒步走向相隔几百米的监区。 他是位中等身材,温文尔雅的三十多岁年轻警察,他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赶往未知的未来。 我看到白色的监狱围墙、铁窗密布的监舍大楼离我越来越近。 他低着头问我:“你身体状况怎么样?” “身体健康,没什么问题。”我一愣,他怎么突然问起身体来。 “从今以后,你要利用业余时间锻炼身体,我们监区是全狱唯一的一个病犯监区,里面关的都是病犯,残疾、肝炎、结核几乎占了一半……” “会不会传染啊?”我问他, “在传染期的病犯都已经转入病犯监狱,我们监区的罪犯都是病情较轻的,传染危险不大,但病毒还是有的。” 我有种跌进万丈深渊的感觉—— 我不是警校毕业的学生,我比对监狱的陌生程度不亚于新投监的犯人。 我抬起头,已走到监院大门口。 进入监狱前,我把手机锁在门外的手机箱内——监狱规定严禁带手机进入监区。 看守大队民警在核实我的身份后,由教导员签字,留下了我的照片。 随着铁门的关门,我步入了监狱院内。 我第一次站在被高墙、电网包围的院子内,莫名的压抑感令我喘不过气。 教导员他走出几步后,回过头对我说:“后楼冰柜里有个死人,晚上,值班民警会带你去查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啊?死人?”我说。 “只是例行检查而已,看一下冰柜电源是否通电。” “嗯。”我点头答应。 院子里穿警服的狱警和穿灰白条“斑马衫”的犯人从我身边穿行而过。 监狱内俨然就是一个社区。 监舍楼内处处张灯结彩,贴满了对联、挂满了彩灯。 “还有一天就要过年了,监狱里的犯人也要过年的。”教导员解释说,“因为我们监区有病犯,所以,被安排在顶楼四楼,我们有两个分监区,平时重病犯人基本上不出监区,病情较轻的犯人会出工劳动。” 上楼时,一队队其他监区的犯人从我背后跑了过去,一窝峰地冲进了监舍。 犯人们用狼一样眼神直愣愣地盯着穿便装的我。 过了“隔离区”四个字时,我到达了病犯监区。 教导员把我送到值班室,然后,向值班民警叮嘱一番后,他就走了。 值班民警是三十多岁的瘦高男民警,方脸,大眼睛,他说:“我叫刘达。” “我叫齐枫。” “好的,小齐,你先在值班室休息吧!”他把我安置在值班后,就过去了锁了监门。 值班门口是铁门,铁门栏杆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值班民警姓名、押犯人数。 透过铁门的拦杆可以看到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廓。 走廓右边是一个个罪犯寝室,走廓左边是储物间、厕所等。 走廓里面灯光明亮,墙壁上挂着黑板,上面是罪犯写的一些小诗和改造宣传语。 黑板旁边是一张大榜,上面写着每个罪犯的姓名及月考核分数。 光头、穿着毛衣毛裤的罪犯们在走廓里来回走动。 他们在洗衣服、剃头、抽烟、闲聊、打扫卫生。 像个热闹的大学生寝室,里面还不时传出电视机的声音。 我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冰柜里的犯人,同时,也陷入了无尽的沮丧。 我对监狱是完全陌生的,我父母是普通教师,我从小酷爱武术,练就了过硬的笔杆子和运动员一样的身体。 我大专毕业后成为一名镇政府临时工,当过人口普查员、政府秘书。 工作八年后,我决定换一种生活,因为不是公务员,相亲屡屡受挫。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失眠,健忘,几乎抑郁。 我们吃过晚饭后,小刘依然不提那个冰柜的事。 我忍不住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那个冰柜?” 他微微一笑,“别着急,天黑以后,到时我叫你。” 晚上七点,看守大队巡逻队的民警开始每个楼层“点号”,也就是点犯人数。 犯人们在监门内的走廓里蹲成整齐的两排。 小刘打开监门走了进去,他站在走廓中间,停下。 然后,他开始向走廓深处走,犯人们喊着:“一、二、三、四……” 每个喊数的犯人都会站起来,像慢镜头回放的多米诺骨牌。 他们站起来的速度和小刘的步伐刚好吻合。 小刘走到走廓尽头时,犯人正好喊到了“九十九。” 点号完毕,看守大队用他们的专用锁锁上监门。 锁完监门,小刘开始写值班记录,很认真地写了十分钟。 晚上七点二十分,天黑透了。 小刘从抽屉里拿出手电,严肃地对我说:“我们现在就去吧!” “去哪儿?” “看冰柜里那个人?”他穿上警服大衣,关上值班室的门,走下楼梯。 我紧随其后,我十分好奇,“他怎么会在冰柜里?” “他是跳楼自杀的!”小刘说。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下午,他撞开生产车间的窗户护栏,跳楼摔死了。他精神有点不正常。”他说着,向我诡异地笑了笑:“是不是害怕了?” “怎么会?我可是工作八年的人哦!” “工作八年?也不一定有胆量!”小刘回过身,帮我拉上羽绒服的拉锁,“明天,我去给你弄套警服大衣,你这样穿便装走来走去,是不行的。” 我们两个人在寒风中走了五分钟,终于到了那栋放冰柜的大楼。 大楼黑洞洞的,平时是犯人教室,晚上一个人都没有。 放冰柜的房间是在一个单独隔离的区域,门上有一大锁。 小刘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打开了大门。 大门离地面很近,推开时,我听金属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 小刘打开灯,我看到走廓里很干净,也很暖和,有股热气扑面而来。 冰柜就放在左手边的一个屋子里。 小刘把小屋子的灯打开了,他走了进去,打开冰柜的盖子。 我站在他身后,盯着那台知名品牌的冰柜,心里有点发毛,故意转移了视线。 第2节 这时,小刘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猛地往前一拉,说:“来了就检查一下嘛!” 我被他拉到了冰箱跟前,心跳突突地跳个不停。 冰箱里空空如也。 他坏笑了一声:“他不在这个冰柜里。” 我转身一看,屋子里竟然还一个冰柜,那个冰柜更大,更阴森。 “他的脸摔得稀巴烂,你还是别看了。”说着,他走向了那个大冰柜。 我看到他正缓缓地推开冰柜的透明盖子,我屏住呼吸,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他满脸肃穆地注视着冰柜内部……那个冰柜是通电的,发出嗡嗡的声音。 他突然激动起来,双手胡乱的拍着冰柜,“谁把电源拔了?” “怎么可能?指示灯是亮的!”我说。 “可是,冰柜怎么还会有水呢?”他把手朝着我伸了过来,我向后退了两步。 他手里根本就不是水,而是血。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冰柜到底装的是什么? 我大着胆子,对小刘说:“你手里的是血!”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水啊!”他冷笑着,“不信,你来看啊!” 我有点害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想离开,他却一把抓住了我。 “既然来了,既然当了警察,这点小事就怕成这个样子?胆小鬼”他厉声喝道。 “谁害怕了!我才不怕。”我站定了。 我走上前去,站到了那个冰柜前,低下头。 他撒谎了。 冰柜里根本就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 二 夜班惊魂 那两具尸体一老一少,年老的脸型扭曲,年轻的身上布满伤痕。 “两个都是跳楼死的?”我说。 “年老的是跳楼死的,年轻的是打架死的,被刺了26刀,死得很惨。”他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你了吧!” “没有,我只是紧张,有点不适应。”我说。 “在监狱上班,可能随时会碰到意外,除了自杀、斗殴等非正常死亡外,还会有罪犯病重死亡的。对于病犯,我们都是及时救治,既使是无亲无友的三无罪犯,我们也是全力挽救生命;对于有死亡危险的罪犯,我们除了及时办理保外就医外,就是与家属签订死亡协议,防止罪犯死亡后发生纠纷——一些犯人突发疾病,还是令人防不胜防。你要敢地面对。”他说拉上了冰柜的透明盖子,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小刘听到讲回话!” 小刘回话:“收到,请讲。” “监区里有个犯人心脏病突发,赶快回来。” 我和小刘回到监区时,我看到监内部分犯人在叫嚷着,监区长让他们都回自己的寝室,犯人们乖乖地回去了。 这时,看守大队巡逻队的民警和120急救中心的工作人员都来了,民警打开监门,把那个心脏病突发的犯人抬上了单架。 我站在监门口,看到那个犯人被抬了出去,他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凶狠,脸色惨白,身材高大,只有一只左臂,臂膀上纹着一条青龙,右臂只有一半——他是个残疾犯。 小刘要陪那个犯人去医院,他说他没有带手机,他说想借我手机用用,我把我手机箱的钥匙给了他,他走后,值班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监区长安慰我不要担心,有事情随时找他,而且,楼层的另一边是二分监区,那里还有两名民警在值班。 我站在上锁的监门外,看到监区走廊里有值星员(值夜班的犯人),正坐在小凳上聊天的,走廓里静悄悄的,原来在走廊的走动的犯人,都已回到了各自的寝室。 一个四十岁左右,满脸络腮胡子的中等身材男犯走到监门口,满脸堆笑。 我们只隔了一个铁门的距离。 他狡猾的望着我,说:“新来的?” 我没有理他。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冰柜里那个从楼上摔下去的家伙,是被人推下去的。” “被谁?”我没有抑止制住好奇心。 “就是刚才抬出去的那个家伙!他是整个监狱里最怪异的一个人,他每天都喜欢把耳朵贴在地上,听来听去,之后,一惊一乍,胡言乱语。”他嘿嘿地笑一声。“不过,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我只告诉你了,如果你想今晚睡个安稳觉,就老老实实的。” 说完,他悠然自得的走开了。 我回到了值班室,锁好门,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喊声从梦中惊醒,监门被人“哗拉拉”撞得响个不停。 我腾地从床上起来,喊道:“怎么了?我马上就来!” 我打开值班室的门,一个头上正在流血的青年男犯,大喊着:“出事了!出事了!” 我赶紧向监区长汇报,之后,按照他的指示,用对讲机喊监狱医院的医生。 不一会儿,巡逻队民警及监狱医院的医生就来了,他们给青年男犯包扎了伤口,那家伙只是擦破点皮。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我去厕所时,刚一进去,就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头撞到了墙上。”青年男犯十分委屈,说着说着就哭了。 “你看清是谁了吗?” “没有,当时,我迷迷糊糊的。”男犯抹着眼泪,像个孩子。 有几个犯人从寝室探出脑袋看热闹,监区长喝斥几声,犯人们都缩回了脑袋。 监区长又仔细看了青年男犯的伤口,始终没有问他一句话。 我很疑惑,我对监区长说:“他受伤了!” “他经常受伤,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精神有点问题!”监区长对他似乎了若指掌。 青年男犯在监门口又抹了一会儿眼泪,之后,被两个犯人扶了回去。 他精神有问题?我不相信,他这么年轻,充其量也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差吧? 这时,我透过监门的铁栏杆,看到在走廓的尽头,一个圆圆的脑袋从寝室门里伸了出来,光头油光可鉴,他向我微微一笑,然后又迅速缩回了脑袋。 我能猜到他是谁。 后来,我翻看了青年男犯的罪犯档案,他犯的是过失杀人罪,21岁时,他在北京一家饭店做服务员,一天夜里,他同一个醉酒顾客发生了争执,两个人撕打在一起。他身材瘦小,:皮肤白净,根本不是那顾客的对手。而且那个顾客还叫嚷着:“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有种就杀了我?”听到这话,青年男犯就返回了饭店厨房,拿出了一把刀,捅进了顾客的肚子……午夜过后,小刘回来了,他什么也没说,脱了衣服,上床就睡觉。 我一直疑惑,在看冰柜时,他的手上怎么会有血呢? 我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手,他手上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他把手洗了,还是我看错了,根本就没有血? 这时,小刘的裤子掉了下来,一个东西掉到了地上。 我捡起来一看,那竟然是我的手机,小刘怎么把手机也带进来了? 监门又响起了哗拉拉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又是那个大胡子。 “借手机用用!”他厚颜无耻地说。 我没理他。 “我知道你的号码!如果你不信,过十分钟,就会有电话打给你,告诉你该睡觉了。”大胡子又是嘿嘿一笑。 我再次上床,心里七上八下。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我接了起来,电话另一头,传来呼呼的风声。 “喂,哪位?” 电话那边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出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那声音很难听,很硬,很霸道,他说:“你该睡觉了!” 我啪地嗯掉了电话,我听到监舍内传出一阵坏笑。 我从值班室里走出来,除了值星员,走廊里没有其他人。 在灯光下,我突然发现手里竟然是满是鲜血。 三 他家住在坟里 我正在惊愕中,突然听到值班室有人喊我:“小齐,你有纸吗?” “啊?谁?”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小刘不是睡着了吗? “我是小刘,我鼻子又流血了,给我拿点纸。”小刘说。 我回到值班室,发现小刘满脸是血,那样子极其狼狈。 “对不起啊!刚才在看冰柜的时候,可能是吓到你了,我手里的血是鼻血。”小刘看到我手里的手机,“不好意思,我出去的时候,用了你的手机,回来的时候,忘记锁在手箱里了。” “没关系。”我把纸递给他。 “那个犯人怎么样了?” “在半路上就死了,现在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小刘语气沉重,略显疲惫,“干咱们这行真是晦气!” “怎么了?” “他是在我的怀里死的,当时他手里还抓着你的手机。”小刘用纸把脸上的血擦拭干净,又喝了一口水。 “啊?抓我的手机干什么?” “他说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是却没打通。天亮以后,我们要去他家一趟,罪犯死亡,必须要在24小时内通知家属的。”小刘说,“据说,他父亲早就死了,家里只剩下母亲和妹妹,住在农村。” 不久,我们上床休息,他很快就睡着了,而我却一直忐忑不安,难以入眠。 第二天,小刘去监狱领导那里办理了外出的手续;并联系了罪犯家庭所在地的派出所,可是,那个村的村主任却一直关机。 我和小刘又到监区长那里报到,他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这样,我们就启程了。 当天下午,我们坐火车到达了土阴县。 第3节 傍晚时,我们到达了黑雾村,那是北方一个距公路较近的村子,依山傍水。 除了交通便利外,其他什么资源都没有。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村子却很富裕。 将近一半的村民家是二层小楼,有的村民家门前还停有轿车。 真是令人不得不产生疑惑。 我们找到村委会,村里一位姓王的副主任接待了我们。 我们给他出示了监狱介绍信,小刘还出示了警官证。 他很热情,决定带我们去犯人家。 那个犯人名叫马干,他妹妹叫马师。 “这两个名字取得有点雷人,一干,一湿,干的已经死了,不知湿得长得如何?”小刘小声对我说,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王副主任是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很淳朴,他边走边说:“马干真是不争气,自己杀了人,还连累家人。他杀了村霸以后,就跑了,可是村霸家又去他家报复。两家闹得不可开交,不久后的一天夜里,马干的爸爸从地里回来,半路上被人用刀捅死了,刺了26刀,真惨啊!后来,他妹妹又疯了,也不应该说是全疯,只是精神有点不正常。” 26刀,怎么又是26刀,监狱冰柜里的家伙也是被刺了26刀。 我的心好象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真后悔当这个警察,更闹心的是——我的手机没电了,我只要想到手机被那个死鬼马干抓过,我就觉得恶心。 王主任带我们走出了村子,一直向西,越走路越偏、越走雪越厚……脚下咯咯吱吱的雪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似乎每一步都踩到我的心里。 我感觉前面根本就不是路。 天黑了,小刘打开手电,手电光所照之处都是小小的土包。 我终于看清,原来前面是一片坟地。 “主任,马干家住哪?”我问他。 “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他说。 “可是,前面是坟地啊!”小刘说。 一听到小刘的话,王主任突然站住了,他直直地伸出手臂,手指指向那个坟地,“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他家住哪儿我能不知道吗?就在前面,不信,我们去看看。” 王主任好像很生气,他的声音很大,很刺耳,令我毛骨悚然。 前面是坟地,后面是荒野,中间是两个警察和一个倔强的男人。 事情有点棘手。 我向后退了一步,小刘用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小声说:“这个主任有问题!” 风呼呼地吹着,下雪了…… 我转过身,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丝光亮,一个黑影轻轻地向我们移动过来。 四 鬼母女 “刘哥,你看那是什么?”我问小刘。 他目视前方,镇静自若。 一个拿着手电的男人跑了过来,他是个穿着皮夹克,中等身材的男子,五十岁左右,步伐稳健。 他抓住王副主任的手说:“老王,你怎么把他们领到这里来了?你怎么又假扮村主任呢?” 啊?假扮村主任,我和小刘瞠目结舌。 中年男子热情地与小刘握手:“是刘警官吧,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村主任林风,老王是我们那儿的打更老头,他以前是村主任,后来被人报复,脑袋被打坏了,经过治疗,现在恢复很多了。但他却经常说自己是村主任。不过,他值班十分敬业,但总爱忘事,实在抱歉啊,我这就带你们去马干家。” 小刘无语,我也无语。 老王除了带我们去坟地以外,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马干家在村子的东南角,一栋二层小楼,门口挂着一个破旧的牌子:“黑雾旅店” 我感觉事情有点怪,马干家与公路还有一段距离,怎么会开旅店? 店内十分冷清,根本就没有人住店。 马干妈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十多,有点胖,小眼睛,视力有点不好,不过人很热情,说话爱用手势,只是有点年轻。 我查看了她的身份证,上面出生日期是1950年,今年是2008年,她的年龄是58岁。 可是,她看起来也就是五十出头的样子。 她妹妹名叫马师,身份证显示,出生日期是1983年,今年25岁。 她长得很漂亮,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瓜子脸,脸颊上有两个酒窝,清晰如水的透明眼睛,左眼角有颗黑痣,她穿着灰色牛仔裤和粉色毛衣,静静地站在她妈妈身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那味道浓烈得刺鼻,却很香,令人沉醉。 我猜香水味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一个农村女孩,为什么要用这么浓烈的香水呢? 不可思议。 她很怪异,却非常美,美得像个照片,而不像是人。 我看着她,怔住了。 我可以想象得出香水从她雪白肌肤散发出的形状。 应该是轻盈的、雾气一般迷离。 她直直地看着我们,不说话,也不笑,就像美丽的雕像伫立在墙角。 她那迷人而深遂的眼神令我有种似曾相识、怦然心动的感觉。 在我的脑海里,她的形象并不陌生,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我搜索大脑里所有的记忆存储空间,结果都是——有这个文件,未命名! 她是谁?她给我的感觉为什么是那么亲切? 是同学,不是! 是同事,不是! 是过去工作中接触过的人,不是! 难道是梦中? 不可能,直觉告诉我,我和她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但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的头痛了起来。 “这几年,马干在监狱里服刑,多谢您的照顾了!”马干妈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刘,她说,“马干怎么了,他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 “没关系,这是我们监狱警察应该做的,只希望他努力改造,重新做人。他没犯错误。”小刘似乎也不知道如何把马干的死讯告诉她。“您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我哪有手机啊?那是他爸爸的手机。”马干妈说着用手一指墙上的马干爸遗像,照片下面吊着一部破旧手机。 马干妈说完,走到马干爸遗象前,认真地摆弄起手机,边摆弄边说,“老死头子,监狱来人了,你也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这话有点疹人。 房间里死静死静的。 我心里惊呼,这是什么人家啊?都是精神病。 林风主任有点不耐烦,劈头盖脸地说,“别说那些了,天都这么晚了,安排两位警官休息吧。” “啊,我们住在这里?”我说。 “是啊!原则上我们不能住在这里,可村里又没有其他的旅店。”小刘也面露难色。 “真没有,这里离县城三十多公里,天太晚,不安全。”林主任环顾四周,接着说:“你们住在这里吧,没事的。” “是啊,这里荒郊野岭,不住在这儿,住哪儿?我们付钱就是了。”小刘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小声对我说,“你知道吗,有一次外调,也就是犯人保外就医调查,我住在一个屠户家里,这家人半夜起来杀猪,满屋子都是血。我常常被猪的尖叫惊醒,更恐怖的是,吃饭的时候,那家人身上都带着刀,干警察这个职业,就是把脑袋别在腰上,如果胆小,不被犯人吓死,就是累死。” 我点了点头,马干妈到里屋收拾房间去了。 马师固执地站在墙角,她背着手,靠着墙,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确切实地说,她是在盯着我。 我被她看得有点不自然,脸火辣辣的。 但我又被她的美丽深深吸引,我也会偶尔看她一眼,与她炙热的目光不期而遇。 我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马干妈给我和小刘倒了一杯白开水,马师给我把水端了过来,我十分紧张,惶惶不安,把水一饮而尽。 突然,她向我们走了过来,从背后拿出手,我这才知道那手里是什么,原来是一把脏兮兮的头发。 五 与死人一夜情 突然,马师嘿嘿地笑了起来,我的心咯噔一下。 她走近我,与我面对面,四目相对。 她说,“他们都说我疯了,他们都在撒谎。你说我像个疯子吗?” 她再次把脸凑近我,气势咄咄逼人。 我无助地摇了摇头。 这时,马干妈过来了,一把把马师拉了回去,“不好意思啊,我这姑娘见到男人就这样。” 小刘木然地点了点头。 马师挣脱她妈,又把脸凑到我的面前,理直气壮地问:“你qq多少?” 我被她的问题问住了,摇了摇头。 马师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阴沉沉的,异常愤怒。 她妈妈小声对我说:“她问你什么,千万别拒绝回答,否则,她疯起来可要人命啊!” 我点了点头,说:“16914968。” 她拿出手机,使劲摁了起来,说:“等着,晚上我加你。” 第4节 小刘用臂弯碰了碰我的胳膊,他小声说:“你看她手机。” 我这才仔细看那手机,我靠,木头的。 那是一部用木头刻成的手机,惟妙惟肖,我对劳动人民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马家房子很大,一楼四个房间,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人一间。 我睡在中间那间,我右手边是小刘,左手边是马干妈,马干妈左手边是马师。 我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 我睡的这张床是马干爸睡过的,这是我刚要进屋时,马干妈热情通知我的。 我躺在床上,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整个身体轻飘飘的……我拿出手机,开机,上qq,qq图标上的小喇叭忽闪忽闪着——有人要加我。 我打开一看,对话框写着:“我是马师,加我。” 这么晚了,她加我,我有点毛骨悚然。 我拒绝了她。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来加我,对话框写着:“干嘛不理我,你也嫌弃我是个疯子?” 我再次拒绝了她。 接着,她又来加我,“你不加我,别后悔!” 说实话,我这个人有点优柔寡断,这是我的致命伤。 我加了她。 她的头像很美,是一枚红色的枫叶。 她说:“你多大?” 我说:“28。” 她说:“我漂亮吗?” 我说:“那还用说。” 她说:“那我去找你啊!” 我说:“别开玩笑了。” 这时,我左手边的门发出了吱吱的声音,穿着淡白色睡衣的马师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她轻轻地关上了门,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把食指放在嘴边,“小点声,别说话,一句也不要说。” 我使劲地点点头,这是艳遇,还是鬼遇,还是? 这怎么行?她是罪犯家属,我是人民警察(虽然还没有正式入警),这成什么了? 我想让她出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发现,头上的汗已经流了下来。 她手里依然拿着木头手机. 她笑了笑:“不知道你会来,真是个意外。” “哦,你有事吗?”我问她。 “没事,就是太寂寞了,想找你聊聊。”她坐到了我的床边,依然用手摁着手机。“我喜欢晚上上qq,你也是吧。” 我点了点头。 突然,她推了一下我的身体,我本能地挪了一下身体。 她紧挨着我躺下了,就在我的右边,手里依然嗯着那个块木头。 我感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转过了头,轻轻地说:“喜欢我吗?” 她的手指柔软而冰凉,我愣住了,“这个?” “你不要撒谎,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我感到喉咙干涩,头更加炫晕,我闭上了眼睛——“你不喜欢我?那你盯着我看了那么久干什么?不要瞧不起疯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根本就不是疯子——我是在装疯!”马师声音轻轻的,刚开始还像风中飞舞的棉花,瞬间又变成了刀子,向我猛刺过来……我吓得坐了起来,望着身边一袭白衣的她。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马干根本就不是兄妹。”马师说。 “那你们是?” “其实,我们是夫妻。在监狱里,你对马干那么好,我想,我也该表示表示。”她说着开始脱衣服。 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这怎么可以? 我想离开,却发现手脚已经不听我的支配。 万籁俱寂的夜,她的嘴唇向我慢慢凑了过来,她的喘息令我的耳根奇痒无比……一阵翻云覆雨后,她杳无声息地走了,带着她的木头手机。 屋子清冷阴暗,隔壁房间传出小刘的鼾声。 我有点惴惴不安,魂不守舍。 警察、罪犯家属、性关系……天哪!一个刚上班的民警? 我——我完了! 我打开手机,她还在网上。 她说:“感觉如何?” “这样不太好。” “没什么的,我和刘警官也这样。”她淡淡地说。 “啊?”我惊呆了。 “他每次来我都这样,我和妈妈这些年全靠他了,他经常寄钱给我们。” “当我没听见。”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 “死人与活人之间有什么区别?” “活人有欲望,是恐怖的,活人无时无刻不在准备害人和防备被别人害;而死人不同,死人是善良的,是安祥的,死人没有那么多的欲望。” “你说错了,死人也是有欲望的,而且欲望更强烈;当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实现的欲望,死后就会加倍索取。一如活人,过去没有得到的东西,当这个人有权势的时候,他就会加倍追求,甚至走火入魔,粉身碎骨。” “同意你的看法,你学哲学的?” “呵呵,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和活人做爱好,还是与死人做爱好?” “当然是活人。” “未必吧!死人也不错,更美。你不是刚刚试过了吗?” 六 鬼魂qq 马师的头像突然灰了,紧接着连头像都不见了。 我翻遍整个qq名单都没有找到她。 我感觉自己被暗算了,至少是谁,为什么暗算我,无从知晓。 我心如刀铰般躺着,头依然有点痛,接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快起床,我们要出发了!”我睁开眼睛,刘哥正使劲地推着我。 我依然躺在那张床上,难道是做梦吗? 我坐起来,床边竟然有几根长发。 我手机的qq还开着,马师的头像依然还在,不过是灰的. 聊天记录是清晰的,我看了一下,最后那段聊天记录在零辰二点。 我穿好衣服来到客厅,看到马干妈和马师时,我惶恐不安,如坐针毡,几乎不敢看她们的眼睛。 我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有点无地自容,我不敢相信昨晚的一切是真的。 作为一个新考录的民警,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呢? 这可怎么办?万一被领导知道,不开除我才怪。 我抬起头,看到马干妈满脸悲伤地坐在椅子上,马师换了一件白色的绒衣,头发扎成了马尾,红光满面。她向我投来楚楚动人的目光,还示意性地向我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泪痕,手里紧紧攥着那脏兮兮的木头手机。马干爸的遗像上依然挂着旧手机,怎么会给死人配手机呢?我感觉十分别扭和难受,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 小刘递给我一个馒头,还有一袋榨菜,“吃点吧,然后我们就上路!” 上路?晕。 那馒头白花花的,圆圆的,像画在纸上的。 我吃了一口,没有什么味道,我又吃了一口榨菜,有点异味,好像过期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在房间的另一面,竟然多了一张桌子,桌上立着马干的遗像。遗像下放着一些贡品,其中就有馒头,和我嘴里吃的这个一模一样。 我“啊”地吐了出来,肚子里翻江倒海。 马师递给我一个青花瓷碗,里面是白水。 我一口喝了下去,白水冰凉,我的胃疼了起来. 我蹲在地上,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她轻轻地走过来,把身体靠在我的头上。 我的头挨着她的肚子,我的鼻子碰到了那个木头手机。 我一激凌,又站了起来。 于是,我们上路了。 村主任林风给我们找了一辆微型面包车,把我们送到了县城。 之后,我们四个人上了火车——我,小刘,马干妈,马师。 一般来说,犯人死亡后,犯人家属都会倾巢出动,杀奔监狱,索要赔偿款。 第5节 可是,马家除了母女二人,没有什么亲戚,这点我也倍感奇怪。 我又想起昨晚马师说的那些话,她和马干是夫妻?还有,她跟小刘的事?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又想起,刚刚进入马家时,马干妈对小刘的热情,不禁心生怀疑。 火车上,马干妈和马师整齐地坐在我对面,马师依然勤奋地摁着木头手机。 后来,马师离开了座位。我怕她走丢了,想跟出去。 马干妈说:“她不会丢的,她平时精神还可以。只是见到中意的男人时,就不一样了。” “那会怎么不一样呢?”我问她。 “她有时会做出很极端的事情,这个也不好说。唉,都是马干惹的祸,如果当初马干不整死村霸,就不会有后来的报复,马干爸就不会死,马师更不会疯。” “当时是怎么回事?” 马干妈不语。 小刘把我拉走,我们站在两节车厢的中间位置。 “罪犯档案里写得很清楚,20##年,因为公路占地补偿的事。村霸林雷忽悠马干爸签了协议,马干爹根本就不识字,除了写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不认识。稀里糊涂地签了字,结果被人骗了,不是补偿协议,而是一个转让协议,是无偿的。马干找那人理论,结果,互不相让,马干一气之下,把那个村霸给杀了。”小刘了若指掌。 “林雷也是这个村的?”我说。 “当然,他是林风的弟弟。”小刘说。 “那马干和林风又是什么关系呢?” “好像没有什么关系,林雷是刑满释放人员,个性凶残,无恶不作;林风却是作风端正,平易近人,温和友善。虽然住在同一个村,但他们两个人却从不来往。” “这还真有点奇怪,亲兄弟,却从不来往?” “这是有点奇怪,当然,还有更奇怪的,马干入狱后,他的母亲和妹妹从没来看过他。” “那是谁来看他呢?” “林风,几个月来一次,据说,马干曾经救过林风的命,但是,这事无法证实。”小刘说完,直直地坐在椅子上,“马干死得太突然了!以前,他所盼望的出狱后生活,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他出狱后想干什么?”我问小刘。 “这是秘密,他只和我一个人说过。”小刘得意洋洋。 马师还没有回来。 这时,小刘说要去卫生间,也出去了。 只剩下了我和马干妈,马干妈突然瞪大了眼睛,抓住了我的手,说:“昨晚,马师去找你了吧?” “啊?”我惊呆了。 “这件事很重要,如实告诉我。” “是的。她找过我。” “她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瞬间,马干妈又恢复了悲伤的表情,开始哭天抹泪。我心想,她变化得可真快。 不一会儿,她又对我说:“晚上,有的时候,她半夜会站在我的床上,玩着她的木头手机。” “哦?” “最恐怖的一次是,有一天,她站在我床上,我以为她依然嗯着木头手机。你猜,她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 “她用手嗯着一把菜刀。便劲嗯个不停。她说在上网聊qq。” 我突然感觉后怕起来,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马干妈继续说,“从小到大,马干一直在受苦,没吃过好的,也没穿过好的,他善良,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他这个人就是太倔了,像他爸,宁折不弯。我会好好料理他的后事。你们监狱有什么打算?”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我是新来的。” 马干妈有点失望。 我起身去卫生间。 回来时,我看到小刘坐在另一个座位上,玩着手机。 马师去哪儿了呢? 这时,广播响了,“各位旅客请注意,三车厢有一位女性乘客突发疾病,请家属马上到三车厢。” 我和小刘迅速跑到了三车厢。 眼前的一幕,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马师竟然脱掉了上衣,只剩下里面的内衣,她坐在窗前,用手指点着车窗玻璃。 嘴里还念叨着:“我加你,你为什么不加我,我加你,你为什么不加我?” 乘务员给她穿衣服,她也不干,大喊大叫。 我走到她的面前,不声不响地坐了下来,我也用手指点起了车窗玻璃。 她看了看我,宛尔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看她心情好,我给她穿上了衣服,还把木头手机递给了她。 她很高兴,她小声告诉我,说:“你知道吗?我们一行是五个人。” “五个人,还有谁?” “还有马干,他就坐在你后面,是他让我脱衣服的。嘿嘿!” 她煞有介事地向我身后摆了摆手,我转过身,发现身上竟然是小刘。 他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这时,他突然冲了过来,扇了马师一个耳光。 她愣住了,然后,抱住我,哭了起来。 我转过身,看到座椅的凹陷部分,看样子,那里刚刚有人坐过. 我有种预感,马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师的话有时也可以信一些,但是装神弄鬼就算了。 后来,我问小刘为什么打她。 小刘说,他家有个亲戚就是精神病,发病时打一耳光就好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们要离开时,一个身材高挑,气质优雅,十分漂亮的女乘务员走了过来,她递给我一张纸,她说:“你是她的家属吧?这是刚才她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 我接过那张纸,发现那是一个黄纸钱,圆圆的,专门烧给死人用的。 马师突然把纸条抢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我用手去抠马师的嘴,却没把纸抠出来,她把纸咽了下去。 我累得满头大汗。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又是一个qq小喇叭,我点开一看,一个对话框:“我是马干,加我,我们聊聊。” 七 又一次意外死亡 我拒绝所谓马干的加好友请求,我想,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下午,火车到站了,监狱领导亲自来接站,我们一行人上了车,直接去了医院。 看到马干遗体时。马干妈哭得差点背过气去,马师只是静静地抽泣。 我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眼泪。 之后的事情依程序办理,签订协议、火化、赔偿,这些完事后,我和小刘把马家母女送上了火车。 事情就算到此完毕。 我和小刘也回到了监狱,继续着枯燥无味的值班生活。 我的手机依然锁在了监狱看守大队的手机箱内。 有时,我还会想到马师,想起那个如梦如幻,令我心醉神迷的夜晚,直觉告诉我,那其实是一场梦,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尽管这个想法有点自欺欺人。 我忽然担心起小刘来,那天晚上我和马师的事,他是否知晓?既然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还是想去领导那里告我的秘呢?我想到这里,不禁浑身发怵,惴惴不安。 这天,晚上六点,我站在监门口,监督犯人打扫卫生。 “队长,我身体不舒服,我想去医院。”一个叫顾明达的犯人嚷嚷着胃难受,表情痛苦,双手捂着肚子。 于是,我带他去了监狱医院,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们相隔两米左右。在监狱里,民警和犯人走在一起,一定要走在犯人后面,这样,既有利于监管犯人,又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否则,如果你走在前面,或者和犯人并排走在一起,他袭击你的可能性就非常高。 回来的路上,他主动和我搭讪,他问我:“队长,你知道马干的胳膊是怎么没有的吗?” 我摇了摇头。 “他和别人搞同志,被他情敌发现,那个情敌纠集几个犯人,把他胳膊给打折的。” “鬼才信。” “你不信?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他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别罗嗦了,现在,你背监规给我听听!”我有点生气。 “背监规没有问题,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平时要提高警惕啊!”顾犯接着说,“我说的是事实,几年前,有个狱警在值班的时候,和犯人争吵,结果两个人撕打在一起,犯人失手,民警的头撞到了墙上。送到医院,没几天就死了,我是亲眼所见。就在你的值班室。” “啊?想吓我啊?”我说。 “这事没人和你说起过?”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说。 “那就好。”他拿出一支烟,吸了起来,“有的时候,人要适应环境,无论是什么环境,既来之,则安之。” “如果你不犯罪,如果你守法,你就不会进监狱了。”我说。 “可惜啊!就在我入狱那年,一批价值几百万元的海洛因神秘失踪,如果那东西是我的,就是让我再服刑十年,我也愿意。” 第6节 “那时是失踪,也许现在早已被警方找到。” “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找到,你知道,最后毒品消失的地点的在哪儿吗?” “在哪儿?” “土阴县!” “马干家也在土阴县。” “就是那里。”他又是一本正经。 “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不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当然,监狱里还有一人知道这件事。” “他是谁?”我问他。 “下次告诉你吧!”他诡秘地笑了笑。 我想,他这次又是在扯淡。 这时,我的对讲机响了,是副监区长:“快上楼,出事了。” 我和顾犯一起跑上楼,楼上围了一群人,小刘正被一个犯人用刀子架着脖子,刀子实质是铁刀自制的。 那个犯人就是我刚上班那天,要我套近乎的大胡子。 他丧心病狂,“给我准备车,准备钱,送我安全离开,否则,我就杀了他。” 他已经被包围,他无路可逃。 他身后还站了一个犯人,那是他的同伙,他很年轻,满脸通红,浑身发抖,手足无措。 小刘在喋喋不休地做着犯人的思想工作,“你们是跑不了的,你们这样做是执迷不悟,监狱为你们提供这么好的改造环境,你们不去珍惜,却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对得起等你们回家的家人和孩子吗?他们忍心看到你们再加刑吗?你们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你们现在悔悟,还来得及……”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情况下。 他身后那个年轻犯人,被小刘的言语所感化,瞬间,他决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年轻犯人快步上前,夺下了大胡子手中的刀,民警们一拥而上,制服了大胡子。 小刘被大胡子的刀划破了一点皮。 后来,我才知道,大胡子是预谋已久的。 我记得有个老民警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那就是在监狱里,犯人的话,百分之九十都是谎言。 …… 这天下班,我拿出放在手机柜中的手机,发现里面有很多未接电话。 我一个一个回拔过去,有我妈,我爸,还有以前的同学……等我回到第七个电话的时候,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是我,我等你三天了。” 是马师。 我放下电话,就打车去找她。 她在一个旅店里等我。 我看到她时,她还在摁着木头。 她看见我,很高兴,“你来了!我等了你三天。” “是吗?你怎么没和你妈走?” “我想你,她不是我妈妈,我们分完钱,就各奔他乡了。”马师说得很决绝。 “哦,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跟你好。”马师晃动着马尾,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可以出去找工作。” “你?” “当然。”她还在摁着木头手机。 “跟我回家吧。” “好的。” 我带他回到我租住的房子,她好像很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开始收拾屋子,这时,电话响了。 是监区长,“小齐,小刘死了,出了车祸。” 八 木头手机 小刘是在回家的路上被车撞的,肇事司机逃逸了。 小刘当场死亡,出事地点是一个城乡结合部,没有监控录像,没有目击证人,究竟是什么车撞的他,都未可知……我想起小刘之前和我说的话,他说马干对他说过自己出狱后要做什么,小刘说那是个秘密,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小刘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出意外呢? 难道这也和马干有关? 还有马师,她的神秘来访,又是什么目的呢? 为什么,她刚见到我不久,小刘就出了意外呢? 我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无底洞,那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真相。 在医院的太平间走廓里,小刘父母哭得死去活来,监区长面如死灰,满脸泪痕。 我站在走廓里,回想过去的一切,我发现很多事情都很诡异,自从我和小刘从黑雾村回来,怪事就不断发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监区长把我拉到楼梯上,小声对我说:“马干死后,家属情绪怎么样?” “很稳定。” “哦?今天,我接到了马干家公安机关的电话,他们说马干的母亲和妹妹出事了!” “啊?出了什么事?”我很紧张。 “他们在回家的途中,也遭遇了车祸,全都死了。” “怎么可能,我今天还见到马师了,她现在就在我的家里,我想公安机关一定是搞错了。” “车祸发生在地处偏僻的乡村公路上,汽车撞到了大树,之后起火,母女两人全都烧死了,尸体已经无法辨认,司机去向不明。但是,他们的身份是公安机关已经证实的。” “怎么证实的?” “dna,两具尸体和马干是血缘关系。” “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的,马师怎么会死?她现在就在我家里。” “好,那我们去你家看看。” …… 我打房门,屋子里一片寂静。 我喊了一声:“马师!” 没人答应我。 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在方厅里的茶几上,放着她那个木头手机。 我拿起手机说:“这是她的手机。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回的家。我是从旅店把她接回来了。” 刑警满脸质疑地望着我手中的木头手机,都无语了,我们又去了旅店,本以为可以监控器找出线索,结果旅店监控器已经坏了一个星期,一直没找人来修。 至于马师,老板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又亲自去了土阴县存放马家母女遗体的医院。 马干妈和马师被烧得变了形。 我想事情越来越离谱了。 村主任林风来了,他说他是代表村委会来负责处理后事的。 我有种预感,这两具烧得像烤鸡一样的尸体可能不是马师母女。 公安机关却是充分肯定,他们相信科学,不相信我的武断猜测。 对于遗物方面,他们一无所有,全部化为灰烬。 他们所领到的赔偿款也早已化为灰烬。 更没有看到马师的那个木头手机,我坚信,我家里的木头手机就是马师的。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又是一个小喇叭。 对话框:“我是马干,我们应该聊聊。” 我加了他。 他的头像晃动了一下,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写道:“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还活着。” “你到底是谁?”我问他。 “我是马干,我没死。”他说。 “滚!”我关掉手机,并立即把这个qq号码交给了公安机关。 我说这个人自称是马干,有人在搞鬼。 警察没有理我,他们认为我说的话毫无根据,也许只是个恶作剧。 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 我只好又回到了监狱。 我脑海中始终浮现出马师的音容笑貌,想起我把她从旅店带回家的经过。 在家里时,我似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还有那个木头手机,我把它带在身上,每次值班的时候,我都会把木头手机拿出来仔细端详,在那块破旧的木头中,似乎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一样;有一点,我感觉很奇怪,这个木头手机很重,根本就不像一块木头,那他会是什么呢? 在监狱,监区长又重新给我排了班,我与狱警小赵一个班。 第7节 小赵比小刘年龄大,34岁,微胖,性格内向,做事细致,不太与犯人接触。 这天晚上,我隔着监门给病犯发药,监督他们吃药,并做好记录。 小赵坐在我对面,督促犯人们排队,他凑近我,问道:“当狱警感觉如何?” “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队长,我吃护肝片,你发错了。”一个老头对我说。 我又给他换了药,他身后是二十几个排队的犯人。 “刘哥的案子破了吗?”我说。 “没有。”小赵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和他出去一次,竟然是最后的旅行。” “你和他去哪儿了。” “马干死后,我和他去找马干的家属。” 小赵略有所思,“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 “后楼冰柜里的两具尸体失踪了一具,就在小刘死的第二天。” “啊?这是真的吗?” “当然,排查了两天都没找到。”小赵收起药箱,“锁完监门,我带你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 锁完监门,八点时,我和小赵去后楼,他拿出钥匙,打开冰柜。 我向里面望去,里面仍然是两具尸体. “尸体没有失踪啊!”我问小赵。 小赵看了看冰柜,说:“明明是少了一具,怎么还是两具呢?难道他自己跑回来了?” 小赵表情严肃,不过,我能感受到,他是在强作镇静。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赵哥,你逗我的吧?”我问他。 “这都被你看穿了,哈哈。”小赵边锁门,边回头不好意思地说。 会走的尸体,怎么可能呢? 九 惊魂旅程 我们两个从楼里出来时,天又下起了雪。 四周武警岗楼的灯亮着,数栋监舍大楼灯火通明,透过一个一个铁窗,可以看到犯人们晃动的身影。 “你知道吗?从前,我们监狱晚上是不让睡觉的。”小赵说,“那时,大家都是整夜整夜地熬着。不过,有时可以把手机偷偷地带进来,我和我老婆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听说我们值班室曾经死过人,是吗?” “哦,是有这么回事。”小赵有点犹豫。“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当时,监狱警察工资没有纳入全额财政拨款,发工资都成问题;导致警力严重不足,都是值单班。那个民警平时身体不好,恰好,监区里有个犯人会按摩,于是,那个犯人就天天给他按摩。犯人很年轻,是过失杀人。他希望可以通过给队长按摩得到有效奖分。虽然狱警给了他一些分数,但是,他仍然没有够减刑资格。就在减刑大会召开的那天晚上,这个犯人就问起减刑的事。狱警有点不耐烦,于是,犯人就开始殴打狱警,狱警的头撞了墙,之后,没几天,狱警就死了。那件事出了以后,这个值班室一度停用了几天。后来,实在没有睡觉的地方,还是用了。”小赵说着说着,瞪大了眼睛,“其实,他就是在你的床上和犯人搏斗的。” 我现在有点相信曾经和我说起这事的顾贩了。 小赵的眼睛湿润了。5九贰 “你怎么哭了?”我问他。 “他是我表叔。”小赵擦了一把眼泪。 “那个摔死的家伙是自杀吗?” “是的,当时,有几个犯人,还在拉他呢。” 我点了点头,回到监舍,我没有睡觉。我找出了那个摔死的犯人档案。 有一行字让我大吃惊:家庭住址:土阴县黑雾村,故意伤害罪。 土阴县黑雾村,这不是马干家的那个村子吗? 怎么什么事情都与那个村子有关呢? 如果马师没死,她有可能回到黑雾村,既使她不回去,也可以通过别人了解到她的线索。 我决定再去那个村子走一趟,查出事情真相。 我上了两个白班一个夜班后,我休班一天。 利用这一天时间,我踏上了开往土阴县的火车。 没想到,我刚在卧铺躺下,就听到广播在喊:“三车厢有一位乘客突发疾病,请家属马上到三车厢……” 又是这节车厢,又是突发疾病的家属,难道是她? 我从卧铺上坐了起来,急忙跑向三车厢,事情是重复还是巧合呢?我真的希望可能看到马师。 我没想到,我又看到了那类似的一幕。一个女的脱得只剩内衣,背对着我,在车厢里张牙舞爪。我走到她的前面,我发现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眼神迷离。 我想,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妙。 我转身要走,她突然安静下来,转过身拉住了我,她说:“哥哥。” “啊?”我晕,我打下她的手,“谁是你哥,你搞错了。” 她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哥……” 我真是没招了,怎么什么悲催的事情都让我遇上。 这时,我的身后聚集了一些人,他们挤得我很难受。 乘务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她打量我一番后,用手捂着嘴,笑了起来:“咦,你就是上次那个裸女的家属吧!我认得你。哈哈,你家亲戚都这样啊?” 我瞪了他一眼,“我不是她家属,她认错人了。” 另外两个乘务员去拉那个疯女孩,结果,她死拽着我不放手,还拒绝穿衣服,乘务员们也无计可施。 我给试着拿着她的衣服给她穿上,她没有拒绝,两只类似天真的眼睛楚楚动人地望着我。 乘务员让我拿出证件,我把警官证给她看,好奇地说:“原来警官证全名叫人民警察证,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监狱警察的警察证是由司法部监制,正面是单位及姓名,并有防伪标志。”我拿着证件给她解释。 她点了点头,“好吧,为了安全起见,我和你先陪着这个女孩吧。” 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座位。 乘务员和我聊天,“上次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吗?” “算是吧。” “这次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死了。” “你真会开玩笑!”女乘务员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们警察都喜欢开玩笑吗?呵呵,我的理想也是当一名警察。” “不当乘务员了?” “我还没有想那么长远,我现在在准备公务员考试,也许不久后的一天,我们就会成为同事。”她很自信。 “相信你会成功的。”我看到有几个人向我们走了过来。 这时,乘务长把疯女孩的家属找来了,女孩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这才松口气,准备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儿。 奇怪的是,女乘务员还没走。 她专注地望着我,我发现她眼睛很大,很圆,含情脉脉。 “你好像很郁闷,也许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 “谢谢你的好意,不麻烦了。” “你要去哪儿?” “土阴县。” “太巧了。我家也住那儿。我们一同下车吧。”她很兴奋,她穿着蓝色制服,上面印着她的名字,是两个字的,其中好像有一个“顾”字。 我不理她,埋头睡觉。 到了土阴县,我们一同下了车。 当时,天已经黑了。 我决定投宿旅店,她却希望我去她家坐坐,我婉言谢绝。 我们互相留了电话,之后,我就找了一家名为“花前”的旅店住下了。 夜里,我辗转反侧睡不着,我起来抽烟,想起马师,是很想,很想……旅店的隔音能力很差,隔壁房客在看电视、说话、“嘿休”的声音都宛若一室。 闲来无事,我把耳朵贴到了墙壁上,一对隔壁男女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本来是只是出于好奇,结果我却被粘到了墙上,因为,他们的谈话太恐怖了,而且还与我有关。 十 黑雾村梦魇 隔壁男女说话断断续续,类似说梦话。 “都是那个家伙坏了我们的好事。”男的说, “嗯,可恶,如果他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就得手了。”女的说。 “是呀!只差一步,那个老头的东西马上就快要到手了。”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听说是个警察,我们还是躲得远远的吧!” “好的,回家再说。” 第8节 “昨天,我给姓林的打电话,让他把钱准备好,否则,他那些破事够他受的了。” …… 之后,我听到了关门声,透过猫眼,我看到白天在火车上脱衣服的那个女孩。 原来,她在火车上是装疯。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下意识地想起钱夹,我拿出背包,发现包上裂了一个口子,钱夹及钱都不见了。 刚才到旅店付款时,只是拿随身携带的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查看这个钱夹。 幸好,那个木头手机还在。 我打开门,追了出去,可是那两个家伙早已不知去向。 我想报警,想想又觉得麻烦,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我身上只剩下了一百块钱,连回去的路费都是个问题。 我想到了那个女乘务员,我拿出手机,拔了她的打电话。 “您好,是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 “客气什么,齐警官。我在看电视呢!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还不知道您叫什么?”我故意转移话题。 “我叫顾美。”她呵呵乐了起来。 “我叫齐枫。” “好的,齐警官,你住哪儿?” “花前旅店。” “我住在月下小区,就在你对面,你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我。” 我走到窗前,她在电话里笑了,“我看到你了。” “你在哪儿?”我问她 “我在五楼。” 我看到她了,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一如见那晚漂亮的马师。 第二天早晨,她给我拿来了一千块钱,我要把警官证和身份证留给她,她却不要。 于是,我就给她写了个借条,她问我去哪儿,我没有告诉她。 我说回来时再联系她。 她点了点头,告诉我路上小心。 我想去寻找我想知道的真相,这件事与她无关,我相信那天,我从旅店接回的是真正的马师,而不是一个鬼魂。 我上了长途客车,晚上五点,到达黑雾村。 村民家中的灯光星星点点,幽幽如鬼火;村子的巷路错综复杂,与主路相互交叉,偶尔有村民开着小轿车从巷子中穿过,转眼间就消失在另一个巷子里。村主路上车流不断,基本上都是跑长途运输的车辆,我站在村口,我在想,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为什么有那么多村民家中都有车呢?他们除了种地以外,还有其他的副业吗? 我先去的村委会,第一个见到的还是打更的老王。 当时,老王正坐在村委会值班室里看电视。 我敲门进去,他看了我一眼,没理我。 我说:“老王,还记得我吗?” 老王摇了摇头,“您找谁?” “我找您呀!您不记得我了?”我把脸凑近他。 他打开灯,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仍然摇了摇头,“有点面熟,但是不记得了。” “马干家,您带我去过马干家!” 老王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我不记得了!” 过了一会儿,老王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记起来了。” “是吗?太好了!” “你是卖保险的,以前来过两次,去马家推销过。”他握住了我的手。 “你要去哪儿,要我带你去吗?”老王很热情。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去。”我怕他再把我带到坟地去,“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林主任家在哪儿住?” “就在村子中间的位置,他家开小超市,名叫黑月亮。”老王说完,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小声说:“在村子里要小心哦,没事别乱跑,如果不行,你就住我这里,这样,你的小命才会保险。虽然我有点疯颠,但我人不坏,我起码不会害你。” “是的,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不能乱跑呢?这儿有什么?” “有不干净的东西,特别是在夜里。我以前喜欢把陌生人带到坟地,是因为我老了,疯了,迷失了方向;其实不是的;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坟地更安全,更安宁的地方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老王脸色阴沉,继续看电视。 我走出了几步,想起自己没有向老王道谢,就又回去找他。 他依然在那里看电视,他看到我时,仍然是十分陌生:“你找谁啊?” 我晕,我转身就走了。 我想,老王可能是那种间歇性的失忆症,只是短暂失去记忆而已。 我走出去没多远,老王突然又跟了出来,抓住我的衣服,“刚才你回来了,是吗?有一件事,我还要提醒你,你以为你上次去的就是马干的家吗?你能确定你见到的人就是马干妈和他妹妹吗?” “啊?”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老王怎么又突然恢复记忆了呢,但是,他不记得我是警察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自己一下掉进了深渊中,我该怎么办,我该相信谁? 我还是想去马家看一下,无论会遇到什么。 我要先去林主任家。 旅店里那对狗男女,要敲诈的人姓林,难道就是这个村主任? 黑月亮超市还亮着灯,我走了进去。 一个睡眼惺松的女人正在玩电脑,我瞄了一眼,她在斗地主。 她的头发是淡棕色的长发,脸很瘦,个子不高,皮肤略黑,有点像南方人。 她头没有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她甚至都懒得看我一眼。 “林主任在吗?”我问他。 “不在。”女人说话的语气像吃了狗屎一样。 “有手电筒吗?” “有。”女人拿出一个粉色的手电筒给我。 我付了钱,她瞧了我一眼,“外地人?很面生啊!” “来看亲戚的。” “看哪家?” “马家,马干家。” “那家人早就死绝了。”女人又吃了一大块狗屎。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积点阴德不行吗?看你也是个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说话这么损?”我承认,我很冲动。 “哪儿来的野男人?逞爷们是吧?哦,我知道了,又是那个小狐狸勾搭上的吧?”女人再次吃狗屎。 我想骂她是臭婊子,感觉不太好,作为人民警察,和群众对骂,形象都没了。 我不理她,悻悻离开。 我走出门时,看她拿起了电话,正在拨号,神情诡异。 我凭着记忆,摸着黑,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马家,马家院子里一片漆黑,我看到那些黑乎乎的窗口,又想起了马干爸的遗像……我翻墙而入,撬开窗子,爬了进去。 满屋子的灰尘,马干爸爸遗象下依然挂着那部手机,我把手机拿了下来。之后,我又到了马师的屋子,床单上依然有她的味道。 在抽屉里,有一个大日记本,还有一个影集,我都拿走了。 正在这时,我看到窗外有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院子。 我赶紧躲进了衣柜里。 门开了。 为首的是林主任,我能清晰听出他的声音:“他妈的?敢查到老子头上?” 说完,他就走了。 我依然躲在衣柜里,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是死寂,那衣柜是红色的,很老式的,我感觉像个棺材。 大概过了一小时,静得我快要窒息了。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又是那个qq号——马干。 他说:“很闷吧?要不出来聊聊!”, 我不回。 他又说:“你不出来,那我进去了?” 我说:“你进地狱吧!” 这时,衣柜对面的另一个衣柜,门“吱——吱——”地开了。 我目不转眼地盯着那里,盯着那黑洞洞的衣柜。 我感觉有个毛哄哄的东西正在我脖子后面嚅动. 突然,我感觉有一只手搭到了我的肩上。 第9节 一个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你不知道这衣柜里能装两个人吗?” 十一 那是做棺材用的 我从梦中惊醒! 四周一片漆黑,刚才我坐在衣柜中睡着了。 眼前的衣柜门是关着的。 我满身是汗。 我伸手一摸,衣柜里竟然有一件毛皮大衣。 我从柜子里出来,感觉头晕恶心。 我摸黑走出了村子,回到了花前旅店,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晨吃了点东西,全吐了出来。 顾美来看我,我把钱还给了她。 之后,我们一起上了火车。 顾美周六才会休息,我直接回了家。 我先打开那个手机,也就是遗像下的手机。 还有电。 我打开,里面,竟然也有qq,而且是马师的,也就是说,她以前用这个手机和我聊的qq。我翻出聊天记录,还有她的好友。 一个熟悉的号码被针一样,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是所谓马干的。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聊天记录。 于是,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打开了那个日记本,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这时,电话就响了,是监区长。 他问我:“你在哪儿呢?”“我在家”我说。“赶快来监狱值班。”“可是……”“可是什么,有几个警衔培训的,还有病假、婚假,政治处还搞学习,还要外出给犯人看病、看冰柜,单位人手不够,赶快回来了吧!” 我只好把日记放进包里,马上打车上单位,几十公里,打车费就近百元。 到了监狱值班,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个冰柜。 冰柜里那个老兄还在,他的家属还在上访告状,以致于他不能入火为安。 小刘的案件依然毫无进展,司机逍遥法外,几乎要成为悬案……至于马师最开始和我说的那些话,我也无从查证,一个疑似精神病人的臆语,有多少可以作为事实去思考呢? 这天晚上,我在监狱值班,分监区长给我安排了一些业务工作,主要为下半年罪犯减刑做准备,我的工作就是整理罪犯档案,将每名罪犯卡片上的有效奖分录入到了电脑里面,每个犯人每月最高6分,主要根据据罪犯学习、改造、劳动等方面评分,其中劳动和改造表现在分数中占有主要地位;罪犯每月有效奖分达到3分以上,全年累计在50分以上,就有希望在监区全体罪犯累计有效奖分中名列前茅,就有希望减刑。这是一件十分悲催的工作,每犯人都要几十张卡片需要录入,不仅如此,还要逐项核对,漏掉一分对犯人来说,就是意识着要少减几个月甚至一年的刑期。 我干到晚上班12点,才整理出十几个罪犯的档案,我累得头昏眼花,几乎崩溃。 之后,我又开始回值班室洗自己的警服,两个半袖夏执勤服、一个警服内长衬,三件警服都是天蓝色的,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以前的警察内长衬都是灰色的。由于灰色与犯人斑马衫的颜色相近,为了区分开,才把内长衬的颜色换成了天蓝色。 忙完这些后,我站在监门口查看里面的动向,值星员坚守岗位,各寝室门紧闭。 这时,从监区厕所里走出一个人,是那个姓顾的毒贩,他看到我后,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双手扶在铁门的栏杆上,像只大猩猩。 他说:“队长,你最近怎么总是闷闷不乐?” “管你屁事!” “你印堂发黑,估计是撞鬼了。” “谢谢,没事的。”我想骂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看看这个。”我把马师的那个木头手机拿了出来。 他仔细端详了一番,说:“这是一块檀香木啊!质地真不错。” “檀香木?什么意思?”我问他。 “这是高级棺材用的木材。” “棺材?” “这个东西最好别带在身上,多邪性啊!”顾犯脸扭曲着,张大嘴巴,他的话给我一种耸人听闻的感觉。 “可是,我喜欢。我想带着。” “这样吧,我给你写道符,贴上。怎么样,保你平安。”说着,毒贩伸手把东西拿走了。 “站住!给我!!”我大喝他一声,他又小跑回来了。 “谢了,不用。”我说。 我才不信他会写符呢,写符有个屁用。 我拿着木头手机,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晚上四点,快下班时,小赵来找我,神秘兮兮地,说:“晚上有个活动,参加不?” “联谊会,介绍对象,参加的都是警花。”小赵色咪咪地说。 “好吧。”我答应了,然后换上便装。 在脱警服的时候,我发现换衣箱下面有一小圈绳子。 更准确的说,那是从事汽车亚麻座垫加工时剩下的亚麻线,也就是个边角废料。 我捡了起来,放进了便装里。 下班后,我们一起坐车去了饭店。 我们去晚了,三十多人,坐了三桌, 那些人已经喝了起来,三十人中有二十个是女的。 我和小赵都做了自我介绍。 我心里不舒服,一杯白的举杯就喝了,然后傻呆呆地坐在那儿。 女警们开始露出喝酒本色,举白就喝,举啤就干,面带桃花,觥筹交错。 我坐那里,没人理我;我要了一碗面条;吃完后就到走廓里抽烟了。 散场时已是夜里十点,小赵喝多了,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警扶他出来,他还没走到卫生间就吐了。 我们走出酒店时,那个女警送小赵回家。 我自己站在路边打车,等了十分钟,却没见到一个空车。 这时,我看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也在等车。他们是一男一女,窃窃私语,时而拥抱,时而拉拉扯扯。他们的怪异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一辆空出租车驶了过来,我刚要上前。那对男女却抢在我前面打开了车门。 男的还很客气,“哥们,借个方便,我老婆怀孕了。” 女人听后哈哈大笑。 我这才看清这个撒谎的男人和那个令我恨之入骨的女人。 我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那个男的,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把他摁倒在地。 随后,我拿出随身携带的亚麻线把他的手绑了起来。 那个女的想逃,没跑出几步,鞋跟却掉了。 几个正在等车的女警见此情景,一拥而上,女警们不费吹尘之力就制服了那个女的,她像小鸡一样束手就擒,随后,我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 这一切,我只用了几分钟。 十二 她接近我想干什么? 这对狗男女就是在火车上偷我钱的家伙。 在公安局,他们两个如实供述偷窃、敲诈等罪行,同时还包括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那就是马干妈和马干妹的车祸是一场阴谋。 阴谋的主使者就是村主任林风。 他想独占马家的耕地,还有一件事,就是林风贩毒,至于规模和范围,尚未可知。 我突然想起手机上那个叫“马干”的家伙。 我上线,他也在。 我说:“我要见你。” 他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你别后悔。” “后悔就不当警察了。” “时间地点我定,等我消息。” “马干”消失不见了。 之后的许多天,那家伙都无影无踪。 我找到了在市公安局工作的同学,请他帮助定位一下“马干”的位置。 奇怪的是,他却从此消失了。 线索又断了。 一名普通狱警的生活仍然周而复始,感情生活舒心惬意。 我开始和那个列车乘务员顾美约会,一周见一次,平平淡淡。 我原本以为可以在马师的日记本里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读来读去,发现那里面竟然全是亲手抄的《聊斋》,我对马师的思念与日俱增,那些回忆令我浮想联翩,甚至有点走火入魔,既使在与顾美通电话或者见面时,也经常心不在焉,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但是,离奇的事情仍然在不断发生…… 由于各种原因,我们分监区的人手又不足了,只剩五名民警,每人每周最多能休息一次,而且是单班与双班相结合,我是新民警,只值双班,不值单位。 值班时,每天早晨,我都会亲自带8名犯人去监狱后勤监区(犯人食堂)打饭。 第10节 我每天早六点起来,六点半,我带他们从监区出发,这八个人,不是聋子,就是哑巴,反正都是老弱病残,无脱逃危险的罪犯。 他们手里分别拿着个铁制大饭桶、抬饭桶的木棒、不锈钢饭盆等。 我走在最后,看着这参差不齐的一行人,顿感人生苦短,监狱工作漫长。正如老民警所说,犯人有期,狱警无期。 特别是那个哑巴。四十多岁,盗窃罪,每次出去,他都走在前面。 有一天傍晚,我带他们去打饭,回来时,他走在最后面,我走在他后面。他突然停下来,向我乌拉乌拉张着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很着急,神情非常惊恐,他直直在指着我的身后。 我转过身,什么也没有。 我抬起头,看到4号监舍楼。 我指了指4号楼,哑巴点了点头,我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直直地指着我,然后张开双臂,我晕了。他说什么? 等我再次回头时,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我能感觉得到,他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 我装作听不懂,既使我身后站个青面獠牙的女鬼。 我呵呵一笑。 哑巴前面有个瘸子,他来到我的身边,说:“哑巴说你身后有鬼。” “你还僵尸附身呢?抬你的饭桶去吧,不抬饭桶就背监规,要不这样,你回去后,把文化课学习笔记拿给我看。”我知道瘸子在学习上不上心,他听后闭上了嘴巴。 当天晚上,我就听说四号监舍楼出事了,有个犯人在床上上吊,结果没死成,把脖子勒出一道血痕。 那个哑巴似乎还有点预见性。 在犯人食堂打犯时,我会遇到五监区的民警,他们与我们监区打饭时间相同,其中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民警,姓李,十分健谈,他会和我讲监狱里很多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奇闻轶事。 那天,我和他正站在食堂一楼聊天,我的烟抽光了,他的烟也抽光了。 我们两个感觉很尴尬。 这时,一个高个子,长相魁悟的男犯,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递给了小李一盒软包中华。 小李笑纳了,他拆开包装,给了我一支。 “这样不好吧?”我感觉拿犯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他却不以为然,“一包烟,算不了什么。” 我谢谢他,却没拿他那支烟。 我带犯人抬着饭桶离开时,我看到他仍然在爱抚着那盒红色的“中华”。 我想,他还年轻,不能这样贪图小便宜,那样,早晚会出事。 回监舍的路上,瘸子对我说:“队长,你知道那个抽中华的男犯叫什么吗?” “他叫什么?” “外号叫佘涛,很凶猛的一个人,没有人敢惹他。据说,以前曾经当过兵。” 我点了点头,心想,军警类罪犯是一直被监狱列为重点犯,严加防范,他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呢? 这个民警和他走得这么近,不是什么好事。 晚上,我整夜睡不着,值星员有时会偷懒,经常会在走廓里睡着,我时不时地从值班室出来,查看坐班犯人是否到岗。他们坐班,就是在走廊里值班,防止犯人自杀一类的事情。 零辰二点的时候,有个病犯发疯地冲向监门,大喊大叫,“马干,我看见马干了,他浑身是血,他浑身是血,他说还要和我玩。” 几个犯人把他架了回去。 顾明达还没有睡,他靠在监门口,对我说:“队长,我劝你晚上还是别在这个值班室睡了,太邪性。” “不要整天神神叨叨的,这里是监狱,是刑罚执行机关,不允许存在任何装神弄鬼的事情,还有,如果你再妖言惑众。我就申请监区,扣你这个月的有效奖分。” “我和您无怨无仇,不要这样啊!”顾明达语气软了下来,转身想要离开。 我突然想起,他上次与我的谈话,又把他叫了回来。 “你说,监狱里还有一个知道那批失踪毒品的人,是谁?” “失踪毒品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其中就有佘涛!” “五监区的佘涛?” “正是他。” “他怎么会知道?” “他以前干过毒品买卖,我知道他知道,但是,他自己却不承认。”顾毒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佘涛很怪,他本是一匹凶残的狼,现在却成了绵羊,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以前的他,和现在的他,有很大区别?” “当然,他刚入狱时,性格很暴烈,他还与马干打过架。” “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马干同性恋!马干的胳膊就是被佘涛打断的!” 佘涛?马干?我想了一夜这两个人,没有找到答案。 第二天上班,我在车间带工,回监舍的时候点名,发现少了一个犯人。 找了半个小时,才在车间的仓库里找到那个强奸犯。 他当时正蜷缩在角落里,目光惊恐,“我躲在这里,他们就找不到我了。有人要害我。” “你要是躲在这里不出来,你就把我们害了。”小赵伸出手想打他,但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小赵后来和说,我们实行的是人性化管理,不允许打骂犯人。现在犯人的人权意识普遍增强,你打他,他就去检察院告你,你不打他,他也告你,他可以讹你。这样,犯人告你,你要花钱摆平犯人,检察院的人来查你,你还要摆平检察院的人,这就说明一个道理,狱警等于弱势群体。 我回去后,翻了那家伙的档案。 十年前,他强奸了一个女中学生,其实应该说是未遂。 之后,他又强奸了一个中年妇女,就在农村的户外厕所里。 案卷写得十分详细,包括内裤、精液、证人等,写得五花八门,事无具细,我对法院法官撰写判决书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被强奸的女中学生,虽然写的是化名,却是一个“马”字。 我现在有点神经质,看到“马”字,就想起马师。 这个挨千刀的臭裱子,害得我魂牵梦绕。 这个问题困扰着我,既使第二天,带犯人去会见室接见,我也是无精打采。 会见的犯人是一个杀人犯,二十多岁,他和他妈妈,隔着玻璃和铁栏杆,拿着电话,都在哭。 我一只手拿着电话,监听他们的讲话,另一只手拿着笔,写他们的谈话内容。 我心不在焉。 妈妈说给儿子赚钱,希望他早点减刑;儿子说如何如何后悔,尽说些没用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透过会见室的玻璃,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顾美。 她坐在角落里,对我摆摆手。 我把犯人送回车间后,就出了监门,她见到我很高兴。 “你怎么来了?”我说。 “我想你了,我来看看你。当然,也是看一个亲戚。” “你家亲戚也在这里服刑。” “当然,一个远房亲戚,就在你们监区。” “谁?” “他贩毒。”顾美丝毫没有感觉她的话有什么不妥。 她的远房亲戚就是我们监区的顾明达,她的表叔。 我感觉自己的感情被人欺骗了,无论顾美出于何意与我接触,我实在无法接受她是犯人家属这个事实。 第二天,我关掉了手机,再也没有接听她的电话,也没有和她见面。 她给我发了很多短信,我都没有回。 这个周末,我回到家,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顾美坐在我家楼梯上,哭得像泪人一样。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我说。 “不行,你可能误解我了。” “怎么会?” “我这儿有你不知道的真相。” “别他妈的骗人了。”我有点歇斯底里。 十三 谁的阴谋 我开门进屋,顾美也跟了进来。 顾美坐在沙发上,我问她:“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我见过你要找的那个女孩。” “哪个女孩?” “你的前女友啊!我第一次见过她之后,不久,我又在火车上见到了她,就是她和她妈妈回家的那列火车。”顾美很坚定。“当时,我正在工作,之前,我见过那个女孩,她在列车上脱光的表现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们两个人很高兴,根本就看不出来那女孩有精神问题。” “什么?”我惊呆了。 “可以说是谈笑风生。”她说,“那个犯人死前的最后一刻,给家里打了电话,也就是给这对母女打的电话,犯人当时用的是你的手机?” “当然,你怎么知道?” “是她们两个说的。还有,我感觉,她们两个实际上已经是死人了。” “怎么这么说。” “她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是马干的母亲和妹妹,而是假扮的,真正的马干妈和妹妹,应该是早就遇害了。” 第11节 “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个女孩对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人叫嫂子。之后不久,她们身边又多了几个男男女女,他们是一个团伙。” “啊?怎么可能。她们的后事是村委会操办的,我是看着她们火化的。” “你上当了!她们两个人领完赔偿款后,根本就没在土阴县下火车。”顾美说。 “那她们去哪儿了?” “不清楚,看样子是远走高飞了。” “那车祸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我猜测他们没有死。”顾美煞有介事地说。 “没有死?这不可能,你说,他们没有在土阴县下车,这并不能说明他们没有死。”我说。 “我也只是猜测,我们可以再去一次黑雾村,这次我和你一起去。”顾美坚定地说。 “好吧!”我说,“还有一件事,我怀疑小刘的死与马干马师有关,他是被杀人灭口的。” 顾美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作为人民警察,小刘是不可能和她们有任何关系,她们和你说起小刘,主要是为了干扰你对事情的判断。” 我拿起桌子上那个木头手机,想起马师,真不知道那晚的马师是真是假。 突然,我发现木头手机有裂痕,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鼓,我扔掉了手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用刀子撬开那个裂痕,整个木头手机也撬开了。 里面竟然有一部货真价实的手机,诺基亚的。 檀香木只是个手机壳。 难道马师一直是用这个手机和我聊天。 开机——里面没有qq记录。也上不去马师的qq 在最后一次通话记录中,竟然是和小刘。 时间是就是小刘死亡当天。 也就是说小刘的死也许和马师有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黑雾村?”顾美问我。 “过几天。我要整理一下思路。” “好的,那我走了,改天再给你打电话。”顾美打开门,刚要走出去,她又回过头,问我:“你真的那么狠心和我分手?” “我感觉我们现在这样挺好。”我说。 “不是所有与犯人有关系的人,都是一无是处的,这点你要清楚。”顾美关上了门,我没有去送她。 _我想,如果马师是凶手,那么,她所留下的相册、日记就全都是假的,甚至连那个马家的房子都是假的,还有那马干爸的遗像,应该也是假的。 几天后,我又得到了一个消息:黑雾村村主任林风被逮捕了,被捕的原因是贩毒。 林风说出一个重要线索,马干妈和马师两个人都吸毒。 马师吸毒?我真是无法接受。 对于其他的事,林风绝口不谈。 为此,他的妻子也被警方带去调查,结果,没出三天,他老婆疯了。 我想,关于马干妈和马师的死,林风一定是知道一些线索的,但是,他却装聋作哑。 现在只有等林风开口了。 十四 又一次意外死亡 我发现,马干的突然死亡,在犯群中产生了不良影响……这天早晨,大队长让我带一名盗窃犯去附近的医院看病。那个犯人二十多岁,大眼睛,高个子,瘦得像狼似的,手指细得像铅笔。 我把他带到监狱大门口,看守大队民警给他带好手铐、脚镣,副监区长办理完相关手续后,我和小赵以及其他四名民警将盗窃犯带上了车。 这是我上班以来第一次押犯人出去。 为首的是一个副监区长,他对我说:“把他的手铐打开!” “啊?为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把手铐打开后,一个铐他,另一个铐你。”副监区长表情很严肃。 官大一级压死人,没办法,我只好打开犯人手铐,一个铐他,另一个铐我。 小赵碰了我一下,小声说,“铐你自己那个手铐,别太紧,松一点没什么的。” 我点了点头,于是,我和犯人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我心里很忐忑,听说过很多犯人越狱的案例。有一些越狱就是发生在押送期间。 前些年,就发生过“手铐事件”,也是一副手铐铐着警察和犯人,结果,犯人逃跑,先把警察给弄死了,案件触目惊心。 到了医院,我依然和他铐在一起,他判了十五年,余刑还有八年。 他此时跑路,正是当时。 医院里很多人用异样的目光望着我,那目光火辣辣的,令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盗窃犯低着头,脸色苍白,我死死地盯着他,我甚至想和眼神杀了他。 “队长,别那么看我,我跑不了。” “你要是敢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报效国家和人民。” “可是你手里什么都没有。” “我可以一口咬住你的脖子,深深地咬下去,咬穿,然后,血就喷了出来……”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我不咬死他,犯人在我手上跑了,我就是赎职,我就要被判刑。 “昨晚,我梦见马干了。” “放屁,全监区的犯人都说梦见马干了,他是你们大众情人啊?” 犯人无语。 晚上值班,小赵有事,大队长要我自己值。我说,我是新民警;他说,过了三个月就不算新民警了。 这天晚上,窗外下起了小雨,我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夜里,我听卫生间的门开了,而且还有冲水的声音,只有我一个人值班,怎么会有冲水的声音呢。 之后,我又听到了脚步声,穿着拖鞋,好像走到了我的床前。 我闭着眼睛,我想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我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 我心跳加速,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人的呼吸声……“咣咣咣……”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又是犯人从栏杆里把手伸出来,砸我的门。 “来了,怎么了?” 是一个结核病老头,被两个年轻犯人扶着,他满嘴是血。 “队长,他又吐血了。”年轻犯人说。 我带上口罩,拿起对讲话,呼唤巡逻队和医院的医生。 十分钟后,老头被看守队和医院医生带走了。 我回到值班室,刚进屋,又听了充水的声音,还有人咳嗽。 我又想起了曾经被袭击而死的老警察。 “谁?” “是我。”原来是副大队长来用卫生间。“别总那么胆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些年,我见识了太多的死亡。” 第二天,驻狱检察室的检察官要找我,当时,我正在带工。他把我叫到了民警值班室,他说:“有人举报你收受贿赂,我们要对你进行调查。” “你们搞错了吧,我刚上班才四个月。”我很惊讶。 “没有,举报信写得清清楚楚,你和刘生在去意外死亡的马干家期间,收受他家属三万元。” “这是陷害,我没有收过任何人的钱。” “齐枫同志,从现在开始,你已停止工作,要配合好我们的调查。”检察官义正严词,没有半点余地。 中午,我就下班了,回到家,发现家里被盗了,贵重物品被洗劫一空。 这时,座机的电话响了,是小赵,“小齐,快来救我。” “你在哪里?” “就在你家小区的超市旁。” 我飞奔下楼,看着小刘躺在地上,肚子被人用刀捅了,血流满地。 “谁干的?”我大声地喊着小赵,可是,他却昏了过去。 第二章 守尸惊魂 一 去光阳县守尸 小赵家和我家是住在同一个小区,他是在回家的途中被袭击的。 刀子刺中了他的内脏,抢救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挽回他的生命。 他和他叔叔都把生命献给了监狱事业。 至于,到底是谁杀了他,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停职在家,偶尔会去监狱驻狱检察室接受调查。 我自己清楚,对我的控告是子虚乌有,所以,调查一直也没有什么进展。 一个星期后,我被通知取消停职,正常上班。 上班后,我本以为可以重复以往千篇一律的值班生活,结果,大队长找我谈话,呈蒙组织厚爱,交给了我一项异常光荣艰巨悲催加苦逼的工作——去光阳县看尸。 在我还没有搞清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我就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跟随比我大两岁的刑罚执行科副科长田小乐同志启程了,去履行我们的守尸人职责。 我们开着破旧的捷达警车上路了,这台车是跑了10万多里程,整台车像个古稀老人,破得快要散架了,空调坏了,后座车窗还坏了,只能摇上去,却摇不下来。 第12节 田小乐性格很开朗,帅气,成熟,稳重,在监狱工作十年,爷爷当过监狱长,爸爸现任某监狱政委,妈妈是监狱局的处长,根红苗正。 “这车都这么破了,怎么还在用呢?为什么不换新的。”我问他。 “这是警用车辆,不到报废年限是不能报废的。而且,购买新警车的程序很复杂,又要走政府采购,又是什么的。况且,监狱系统财政本来就紧张,我们有辆车能用就行了。”田小乐话题一转,“小伙子,不要太消沉哦!”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情,我摇了摇头,“怎么会消沉呢?” “大家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所以,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田小乐说。 “谢谢你,我现在也属于正在审查阶段。” “你的事早就完事了。否则,怎么会派你出来承担这么艰巨的任务?” “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到光阳县守尸?” “事情再简单不过了,犯人非正常死亡,家属状告监狱,双方没有达成协议,尸体一直停在县医院里,家属坚决不让火化,没办法,我们去坐镇,沟通协调等等,这项工作既敏感,又艰巨,还复杂,不能出半点马虎。” “那我们去那儿,只是沟通协调吗?为什么还叫守尸?” “到了你就知道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别害怕,大家都是人,只不过是有一口气,和没一口气的区别,这样想来,和死人相处,就不会那么恐惧了。我们这次去,只要每天定时去医院里看尸体,做好记录就行了。” 傍晚时,我们到达了光阳县,我们先与公安机关取得了联系,之后,又去的县医院,我们两个还亲自查看了尸体,并及时和监狱领导汇报。 由此,我历时两个月的看尸工作就此开始,田小乐递给我一份犯人档案,我翻开来看,真是触目惊心……他的名字很难记,我就叫老色,他是个强奸犯,被判了十八年,同时,还带抢了四百块钱.他老婆是村妇,没有文化,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在上中学。 20##年5月9日,色犯跟随一个放学的女中学生,在公路旁,将击倒,在路边一涵洞内将其强奸,抢走人民币102元。 20##年7月2日,色犯潜入一农户家,撬开房门,潜入室内,将正在熟处的独居妇女强奸. 20##年8月2日…… “别看了,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田小乐说。 我们在到县殡仪馆对面的旅店住下了,我们计划每天每隔一小时去看一次,做好查看尸体记录,田小乐还带了个记录本。 晚上,我查看完尸体后,记完记录。这时,电话响了,是顾美。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林风快不行了。” “啊?他不是被关押了吗?” “不清楚,在看守所里,据说是突发疾病。马干妈和马师的情况,只有他最清楚。” 我也突然恍然大悟,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环忘掉了呢。 “是我没考虑周全。这么多人的意外死亡,可能都与他有关。” “既使不是他干的,他也会知道一些内情。” “希望他不要死。”我想去土阴县看守所一趟。 二 这是真相吗? 第二天晚上,我到达了土阴县。 我还住在花前旅店。 第三天,我和顾美去了看守所,看守所说犯人现在在县医院,我们又去了县医院,可是,我们到达时,可恶的林风已经断气了。 仅有的一线希望又破灭了。 我把手机qq里面的那个“马干”号码给公安机关的民警看,请他们帮助ip。 巧的是,那个民警主要负责林风案件,他看到我手机上的qq很惊讶。 他让我稍等,他回到办公室后,又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那里是一个诺基亚手机。 他打开手机,里面的正好有一个qq,正是“马干。” 我很惊讶,“这是谁的手机?” “林风的!”民警很肯定的说,“这是他的遗物,在收押的时候,我就没收了。对并此进行了检查。” 真没想到,一直和我聊天的是林风。 他和我聊天的目的是什么呢? 同时,公安民警又告诉我们一个内情,那就是林风涉及一个特大的毒品案件,五年前,一批巨额毒品失踪,经过最近的调查取证发现,当时毒品在经过他的手时,莫名其妙地失踪,警方正在全力追查毒品的去向。 民警还告诉我一个情况,从前,林风在贩毒初期,有两个得力的助手,他们现在都在监狱中。 我问他,这两个人是谁,民警没有说。 晚上,我和土阴县公安机关的一个姓刘的警察吃饭,聊起了马干和林风。 多年前,马干犯事时的具体细节,他还历历在目。 他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村霸,是多么的恶劣,多么的作恶多端。 “马干杀人,也是为民除害。”刘警官有点惋惜。 “后来,听说马干爹是被人捅死的?刺了26刀,凶手抓到了吗?” “当时没有,后来,那家伙犯别的罪,进了监狱。就在你们监狱,听说已经死了。” “啊?谁?” “听说是跳楼摔死的。” “啊,原来如此。”我似乎明白了一切。 事情大致如此,马干爸因为土地的事,被人骗了,签了转让协议。 马干杀掉了让他爸签协议的那个村霸林雷。 林雷的人又找马干的爸报复,刺了26刀。 之后,凶手被抓进了监狱,马干得知这个情况后,就又伺机把他推下楼。 可是,目前,这些推断根本没有证据。 如果这一切都是马干策划的,那他的同伙又是谁呢?对了,我突然想起光阳县的那具尸体,好像很眼熟,对了。从我进入监狱工作那天起,我似乎没有向别人问过冰柜里那两具尸体的罪行。那一老一少,现在知道一个与马干有关,另一个呢? 啊?难道另一个就是我在光阳县守的那具尸体。 我赶紧给大队长打电话,大队长很疑惑,“我以为你知道呢!你去守的那家伙就是咱们冰柜里放的那个人。”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这个强奸犯也与马干有关?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顾美起程,回光阳县,我要好好看看那个家伙,都怪我太粗心了。 三 监狱里的夜故事 田小乐看到我的时候,两只眼睛通红,布满血丝。我两天没上班,他就辛苦了两天,坚守在守尸第一线。 “这几天有什么情况?”我问他。 “没什么,我真为这些犯属恶心,为了钱连亲人都不顾。拿不到钱就不火化,真是太过分了。你知道吗?我们监狱停放尸体时间最长的记录是多久?” “多久?” “半年。田小乐躺在床上,吸着烟“那时,我刚上班。为了防止冰柜断电,监狱在放冰柜的房间旁边,找了个屋子当值班室,我天天就睡在那里。离尸体只有一墙之隔。每隔一小时,我都会去看他。他是个经济犯,诈骗了上百万元,最后却死于癌症。死时不到五十岁。”田小乐对我笑了笑,“我守尸达半年之久,半久之中,我一点也不害怕,晚上也不做噩梦,你猜怎么着?” “你有办法?” “当然,我每次去看他,我都对他说我的不幸遭遇,包括从小学习不好,上了警校还总违纪,找工作还处处碰壁;有了正式工作还不是公务员,不会来事,领导也不喜欢,所以只能来守尸;我还经常失恋,相亲的时候,别人一听是狱警,就没有下文。值夜班,哪个女孩都受不了。三五天通一次电话,半月见一次面。这也算不上是柏拉图。后来,我感觉我喜欢上了他,因为他从来不会给我脸色,也不会对我指责,我更不会担心,他会对我问责。他成了我的倾诉对象。”田小乐嘿嘿一笑。 “你这不是在骗鬼吗?你家境无人能比,人长得又帅,人还硬。” “你听说过人硬的,天天来守尸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爸被双规了。”田小乐好像在说别人的父亲。 晚上,我去例行检查。 打开冰柜,我又仔细看了一番那个强奸犯,他像睡着了一样,这与他曾经屡教不改的性冲动截然不同。 回到旅店,我再次翻开案卷,他曾经强奸过三个女人。 他强奸的第三个女人竟然是黑雾村的。 20##年6月15日,色犯在黑雾村一片玉米地里强奸了一个二十岁女孩。 女孩姓名不详。 据说,从此色犯就噩梦连连,神经出了问题,直到有一天,在与朋友喝酒的过程中,他吐露了他所做过的一切。这让人听来,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他说,他最后干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 根本就不是人!!很多人以为他说的是梦话。 他自己说,那个女人用了一个木头手机。 案卷到这里就结束了。 “木头手机。”我突然打了个寒颤,难道卷宗里说的是马师? 夜里,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田小乐也睡不着,他说:“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 “什么故事?” “鬼故事。”田小乐说,“你知道我们监狱的小号吧。” “知道。” “五年前,那时,小号建设得还一般,有一个抢劫犯,因为打架,被关进了小号。刚开始几天,一切都很正常。第三天的夜里,他就开始大喊大叫,他突然变得女里女气,搔首弄姿。最开始,看守员不以为然,后来,你猜怎么着?” “后来怎么了?” “他竟然对着监控跳起了脱衣舞,那动作比ktv、迪吧里的领舞都好。他还蹲着撒尿,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文革时期的女演员,喜欢上了一位首长,首长却杀了她,首长把她掐死的,所以,她经常喘不过气来,她还说,她就是喜欢小号里的男人,他们都是爷们,她见一个,爱一个,上一个,粘一个,死一个……” “后来呢?” “后来,那个犯人就疯了。这件事只有禁闭室当时的几个老民警知道,被严格保密的。因为他说的话句句属实,文革时,确实有一个女演员被一个领导杀了,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领导,而是一个流氓,她不是被掐死的,她是被烧死的,她死的时候,拼命的挣扎,就像在跳舞……” “这是一个故事,还有另一个更可怕的。多年前,监狱一直都是建在荒郊野岭,所以,建在死人坟上,建在万人坟上面,都是在所难免的。听人说,我们监狱就是这种情况。有一个民警,半夜下班,骑着自行车回家,他家就在北面的江边,他要经过一条土路,他骑着骑着,发现车胎瘪了。没有办法,他只好把车子扔在一边,步行回家。前面一片漆黑,这时,他突然听到后面响起了自行车铃的声音,很清脆,响了一阵,又响了一阵。他又往回走,根本就没有人。他往家的方向走,没走几步,铃声又响了,他又往回走,还是没人;于是,他又往家走,铃声没有了,他很高兴,也很害怕,就跑了起来,没跑几步,他人就没影了……” “他去哪儿了?” “他掉进了冰窟窿里,掉进了江里,其实,他早就过了自己家门,他骑车到了结冰的江里,可是,他还是感觉没有到家……” 第13节 “这和万人坑有什么关系?” “据说,万人坑里的小孩,都很调皮,喜欢玩自行车的铃车铃。” “有点意思,还有吗?” “当然,下一个故事,你可要有思想准备,是关于守尸民警的……” 四 跟踪者 田小乐有点困了,可我却越来越精神。 “这个故事发生在三年以前,也是传闻,讲的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新民警,平时晚上值班喜欢一个人玩手机,特别是喜欢给女生发短信。有一天,领导派他去守尸,其实,更确切的说是守一个快要死的了犯人。当时在医院,午夜二点,新民警还在给女友发短信,他身后的那个犯人身上插了很多管子。病房里,除他以外,还有三个民警,也没睡,在打扑克。此外,还有一个病人的儿子。每个人都在做各自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午夜二点半,另外三个民警都不玩,都歪着,睡眼惺松。犯人家属也睡着了,新民警还在发短信,这时,病房的灯突然灭了……” 田小乐讲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和我说:“你该去列行检查了。” “九点我刚去过,怎么又是我?” “好的,你不去,这个故事就不讲了。” “不讲究。好的,我去。”我穿好衣服,去医院太平间。 县城晚上车很少,行人也寥寥无几,天气凉嗖嗖的,小风在脖子上打转。更可恶的是,路灯也不亮,虽然只是过一条马路,心里仍然感觉很漫长。 林风死了,似乎一切的线索都断了。马干,这个我到监狱第一天上班,就让我碰上的瘟神,害得我魂牵梦绕,他死后,恐怖事件就不断,小刘和小赵的死,是那么的突然,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突然扇了一个耳光。还有那个可恶的举报人,为什么要告我,难道就是因为我去了黑雾村两次,给马家母女办了丧事吗?还是对我另有所图,还是故意转移注意力。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太平间里的强奸犯。 可是,一个死人能帮我什么呢? 面对着这个曾经祸害多名女人的强奸犯,面对这具被人捅了26刀的尸体,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把记录本拿出来,写上:时间,2008年4月20日22:22分。地点:光阳县人民医院太平间;记录人:肖达克监狱病犯监区民警齐枫。内容:色犯尸体特征完整,无异常。 26刀?马干爸被人捅也是26刀?难道也只是一种巧合吗? 我开始仔细研究这个强奸犯的尸体伤痕,前胸15刀,后背11刀。刺在前胸的刀基本上都在心脏附近及肚,后背,也是集中在离心脏较近的地方。 据说,当时刺色犯的家伙和色犯单挑,两个人就偷偷来到了监狱4号楼楼下,色犯本以为对方赤手空拳,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那家伙在与色犯的较量中占了下风,所以,他就拿出来了武器:一把用剪子磨成的刀子。也就用了两分钟的时间,结果了色犯的生命。 警察赶到现场时,色犯已经身亡,他尸体周围全是血。 因为这件事,十余名民警、领导被判刑、被开除、被处分、被免职。 我关上太平间的门,准备离开,却听到走廓里有脚步声。 “谁?”我大喊一声。 接着是一阵躁杂的脚步声,我追下楼去,一个影子从街角闪过,我紧跟上去。那家伙跑得很快,但我也不示弱,要知道,我可是警校长跑冠军。 那家伙跑到铁路边,跳过了护栏,这时,正好一列火车经过。 我追到护栏时,那家伙已经消失不见了。 护栏下,留下一只红色耐克37码女式运动鞋。 我捡起鞋,回到旅店,我把情况和田小乐说了。 他很警觉,第二天就向监狱领导汇报。 五 神秘来访 一天后,医院要求我们把尸体运走,他们不负责存放这么令人棘手的尸体;我和田小乐和院长沟通两天,我们提出提高存放费用,院长也不同意。无耐之下。第三天,我们把尸体转移到了殡仪馆存放。 我们还在附近租了房子,以便查看尸体之用。 到县城第十天,我接到了顾美的电话。她说:“我想见你。” “别来了,你休一次班也不容易。” “可是,我已经来了,你总得见我一面吧。” “你在哪儿?” “我在县医院。” “好的,我去找你。”我挂掉电话。 qq又响了,那个“马师”上线了,她给我发了一个笑脸,我没理她,真搞不懂他是男还是女,或者说,只是单位的一个同事,在玩我。 我没理他,我下楼去找顾美。 其实,我也很想见他,我有很多话要和他说。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相见,几乎成了永别。 这天,她站在县医院门口,穿着一件乳白色风衣,蓝色牛仔裤,新烫了头发,化了淡妆。她看到我,浅笑中略带羞涩。她紧紧抱住我的胳膊,头倚在我的肩头,她说:“真的很想你。” “我也是。”我说,伸手搂住她的腰,她头发里有股淡淡的茉莉香气,我们溜达到县政府门前的广场,坐了下来。 坐下后,我又挣脱开她的拥抱,我每天查验尸体,不想把悔气带给她。 但她仍然执着地靠过来,我发现自己的处境异常荒诞,我的爱情异常匪夷所思。本来应该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却与犯人、死亡、阴谋、欺骗牵扯上,并越来越复杂。先与一个犯人家属有了一夜情,之后,疯狂地爱上了她,不可自拔。到现在,我还搞不清,她到底是何身份,她是生是死,那一夜,是欺骗还是真情,还是纯粹的梦一场。接着,我又遇了上美丽的列车员顾美,本以为可以顺理成章,瓜熟蒂落,却发现她是监区里那个毒犯的亲属,她的爱是那么的炙热,势不可挡。 我心如乱麻,十分矛盾,我应该退避三舍才对。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我说。 她那清晰、透明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像在观察一条刚出生的小猫。“没关系,只要能看到你,只要一分一秒就足够了。” 我们找了一家肯德基坐了下来,她依然靠在我的怀里。 “我感觉我被跟踪了。”我说。 “是吗?什么人,为什么跟踪你?” “我也不知道,我感觉和马干有关,还有那具尸体。” “你后悔了,后悔当警察?” “正恰恰相反,我爱上了这个职业。虽然与我最初的理想大相径庭。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责任,这是一份很神圣的职业。” “就像列车员一样,每天为旅客服务一样。” “明白,你们是送温暖,我们是改造服刑人员的灵魂。” “很刺激是吗?” “也许,像坐过山车一样。”我们两个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们桌子旁边有对男女在相亲,男的是个农民,女的是戴双眼镜,像个刚毕业的学生,女孩穿着一双运动鞋。 我的目光回到顾美的身上,我发现,她也穿了一双运动鞋,我现有点神经质,看到运动鞋就心跳加速。 “你的鞋很漂亮,多少码的?”我揉着她纤细的手指,她的掌心很温暖。 “37码,怎么了?难道要送鞋给我?”顾美调皮地把脚伸出来,晃着鞋给我看。 37码,和我在铁路护栏下捡到的鞋尺码是一样的。 我发现身边的这个女孩越来越值得怀疑,越来越恐怖了。 她仍然装作没事人一样,喝着可乐,吃着汉堡和薯条。这么远,她来找我,难道只是见见面这么简单吗?她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她为什么对那个毒犯亲戚只之不提呢? 我想了一会儿,心里又骂自己多疑,也许我的想法玷污了纯真的爱情。 “对了,现在火车票多少钱?把票给我看看。”我说。 “我是列车员,免票的,难道你怀疑我?” 她的话令我突然一惊。 “怎么会呢?”我已经有警察的职业病了。“说说那个亲戚吧!我对他一无所知。” “他是我叔叔。以前是国企职工,改制后,他就独自经商,经营酒店,赚了很多钱。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染上了毒品。他吸毒,吸得倾家荡产,戒毒戒了五次,都没有效果。老婆和他离婚了,孩子也带走了。后来,他竟然还贩毒。余刑还有不到两年,他人还不坏,我家以前很穷,他有钱时经常救济我们,虽然他现在是犯人,但我作为他的侄女,仍然要去看他。但我说明一点,我认识你时,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他所在监狱监区的警察。” “我相信你。” 半个小时后,我把她送上了火车,她给我留下一个旅行包,里面除了洗漱用品,还有电动刮胡刀、衣服、鞋子……等等,我很感动,眼睛热乎乎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回到住处后,田小乐在玩手机;老宋在吸烟,看电视。忘记说明一点,那台电视是老宋带来的,他是从县城旧货市场买了,二百元,为这个阴气湿重的房间增添不少人气。 我想给顾美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电话拔过去,她却关机了。 我的心跌到了谷底。 六 那个夜晚 最难熬的依然是夜里。 我们的窗子始终挂着深蓝色的窗帘,为了给监狱省点钱,我们只开方厅一个小灯。 节能灯的光有点淡白,把屋子烘托也一种灰幽幽的感觉。 夜里,老宋睡不着,我也睡不着,于是,两个人就开始聊天。 对小刘和小赵的事情,他了若指掌。 他告诉我一个秘密,小刘和小赵都不正常,非常怪异。 因为有一件事,是老宋亲眼所见…… 事情发生在一年前,老宋是我们监区另一个分监区的指导员,当时,小刘和小赵值一个班,老宋和另一个民警值一个班。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有说有笑的。老宋发现,小赵一直闷闷不乐;具体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当时,马干是班长,负责一个寝室。小刘和小赵都先后是马干的“四包”民警,“四包”的意思就是一个民警负责几个犯人,像包保责任制一样。 傍晚的时候,老宋看到小赵进了监舍,去了马干那个班。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又过了一会儿,马干追了出来。 之后,小赵和马干就在铁门内外吵了起来,声音不大,争执得很厉害。小赵说:“我警告你多少次了,你给我注意点,否则,我就关你禁闭。” “你算个什么啊?你叔被人打死,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个监狱,我把话放在这儿。” “你敢威胁我?” “我的事,你管不着。”马干说完就走了。 …… “就这些?”我问老宋。 第14节 “怎么会。晚上,我们值班室的厕所堵了。我想撒尿,憋得难受。就想借他们的值班室厕所用一下。于是,我到他们的值班室。当时,他们门上的门帘没有拉上。他们竟然都没睡觉,而是把耳朵贴在墙上,不知道在听什么!”老宋压低了声音,摇了摇头。 “还有,我听说,马干爱搞同志,他的胳膊就是被人因为这事给打折的。” “马干是同志,我是知道的。这事你听谁说的?” “一个犯人。” “他没有骗你。” “我在想,小刘和小赵的死,是不是和马干有关。” “那怎么可能,马干是先死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马干没死?他仍然活着。” “这怎么可能?” “这就说不清楚了,不过,小刘和小赵死得太突然了,犯人们都传说,他们两个被马干索命,是马干的鬼魂。” “怎么会?” “有一天,有个犯人和我说,在监狱里看到过马干的鬼魂……”老宋瞪大眼睛,他把的烟吸完了,房间里静悄悄的。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声很大,镇得防盗门忽闪忽闪的…… 这么晚了,会有谁来敲门呢? 我有点害怕,老宋好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吸烟,看电视。 田小乐对我嘿嘿一笑,“你去开门吧!” 我站起来,去开门。 我打开猫眼,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你找谁?” “收电费的,你们已经欠费三天天,再不交,我就给你们断电。”女人脸胖乎乎的,满脸横肉。 我开门,“怎么这么晚来收电费。” “平时看你们一直挂着窗帘,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所以,才这么晚来。”她探头探脑地向屋里望去。” 她的身子想凑进来,我一用胳膊拦住了她,“交电费不是可以网上交费吗?我回头网上交给你。” “大兄弟,我们这里是县城,交电费还是现金比较好。” “你有工作证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给你。”她拿出证件,脑袋依然伸长,向屋里望去,没说什么,悻悻离去。 晚上,我们依然每小时去殡仪馆看老色。 七 夺命厮杀 睡来时,已是三点,天蒙蒙亮,田小乐和老宋全都睡着了。 我去殡仪馆查看老色,发现殡仪馆存尸体的门是敞开的。 我再一看放老色的冷冻室,竟然是拉开的,里面是空的。 我赶紧打电话叫醒老宋和小乐,“不好了,尸体不见了。” 我们追到街角,看到街的尽头是两个人,一个男人背着尸体,另一个女人跟在后面。 狗日的,那个女人就所谓的社区主任。 我们三个追了上去,田小乐边跑边给公安局打电话。 老宋骂道:“这帮混蛋,我们被骗了。” 那两个人抬着尸体上了一辆面包车,疾驰而去。 田小乐开着警车,开了警报,我们一路追去。 他们的车出了县城,直奔公路,那是一条向北的公路,直通与蒙古国接壤的边境。 “你们快看,前面在封路,这几个家伙跑不了了。”田小乐指着公路上黄色的警示牌。 老宋很高兴,“看来他们真是要死路一条了,尸体丢了,我们三个都要扒皮。” 他指的是开除。 我手里握住了警棍,现在要是有把手枪就好了,这就是狱警和公安民警的区别。 那辆面包车停下了,两个人抬着尸体下了小路,而且越来越快。 我们也跟了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 “不好,他们马上就要到边境了。”老宋说。 “你看,那是什么?”田小乐向边境一指。 那边出现了十多个黑影,那些人手里都拿着片刀,向我们迎面跑了过来。 “还追吗?”我问老宋。 “不追怎么办,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和他们拼了。”老宋脱掉了衣服,露出了背上一道刀痕。 猫小乐也拿出了警棍,我们马上就要追上那两个家伙了。 突然,他们停住了。 我们三个也停住了,老宋望了一下公路,“他妈的,光阳县公安都王八蛋,怎么还不到?” “管他们,我们和他们拼了。” 这时,我今生见到最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那具被抬的尸体竟然站了起来,他弯着腰,好像刚苏醒的僵尸一样,慢慢往起直腰。他的手臂也开始机械般的伸展。 他背对着我们,我的汗刷地就淌了下来,风依然呼呼地刮着,那十个家伙很快就要赶到了,我们和对方都僵着。 那具“僵尸”慢慢地转过脸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终于看清了“僵尸”的脸。 他是一个中年男子,根本就不是色犯。 “哈哈,你们上当了。”那个女人得意地笑了起来。“真正的尸体早就已经运走了,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等着犯属来索命吧!” 正在愣神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已经被那十个人围在了中央。 老宋大喊:“我们是警察,你们马上放下武器!” 没人理他。 “小齐,我不该带你到这里,你后悔吗?”田小乐大声地对我喊。 “不后悔!”我握着警棍大声地回应。 “你后悔当监狱警察吗?” “不后悔,谁后悔,谁他妈的就不是男人!”我突然发现眼泪掉了下来。 三个人向我冲了过来,我也挥舞着警棍冲了过去。 我听耳边有风声,我和那三个人厮打的瞬间,我看到田小乐被三四个人打倒在地,他们正在用刀砍他,他已血流成河。 耳边响起那个女人恐怖的笑声,“我让你们看看我是谁?” 说着,她把脸撕了下来…… 她竟然是马师! 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也撕下了脸,是马干。 “马师,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我大喊着。 “找我,别假惺惺了。你们都是坏人,你们以为我是疯子!”马师从手中亮出一把短刀。 “马干,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你们害了我,我不就是搞搞同志嘛!监狱里不只我一个人搞同志,你们就管我,为什么?这在国外都是合法的。你们不仅管我,还要指使别人打断了我的胳膊,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没有任何人害你,你心脏发病,我们是第一时间把你送到医院。” “总之,我现在很痛苦,我很痛苦!我也要让你们尝尝没有胳膊,没有腿的感觉。”马干从身后抽出了两把刀。“听说过人彘吗?我要把你们三个变成人彘。” 我感觉后腰有种凉爽爽的感觉,我用手一摸,有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我被刺中了。 我倒在了地上,那是一片玉米地,我倒下时,后脑摔在了尖尖的玉米根上,头流血了。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前面影影绰绰,那些家伙围着田小乐和老宋挥舞着刀子。 我好像死了,我不能动,我看到田小乐和老宋变小了,变成圆圆的一小块,像刚生出来的小猪,没有手,没有脚。 马师提着带血的刀走到了我面前,她蹲了下来。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她脱下上衣,盖到了我的身上。她美丽的大眼睛,久久的凝视着我,好像要洞穿我们过去的回忆,抚平那些误解与仇恨。 她哭了,眼泪落到了我的脸,从我的皮肤顺流而下,消失在带血的泥土中。 她说:“你知道吗?你是很善良,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爱上了你,” 我想说话,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我一直在欺骗你,我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的,希望我们来世再见。” 马师收起了刀。 天边露出鱼肚白,她哭得泣不成声,马干把她拉走了。 马干说:“一切都结束了,会有人给他们收尸的。” “只是别遇上野狗哦!嘿嘿!”一个黑影淫笑着。 我目送马师、马干和那些黑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公路边一片密密的树林。 我感觉身体好像还有知觉,只是有点动不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15节 我喊着老宋和田小乐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看到在北边的深沟边,冒出几个小黑点,晃动着,由远及近。 那到底是什么? 那些东西晃晃悠悠移动过来,它们嘴里喘着粗气,吐着红红的舌头。 啊!难道是野狗。 那些东西越来越近了,我终于看清,他们不是野狗,而是狼。 它们发疯地跑了过来,它们身后又增加了不少黑点。 是狼群! 它们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怎么办? 狼群将我们三个围了起来,它们张着血盆大口,吐着血红的舌头,我知道一切都将在此结束。这时,我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了枪声,之后,群狼侧目,嚎叫着跑开了。 之后,是警笛和警车的声、人们的喊叫声,一群穿着白衣的人,把我们抬上了车。 我看到田小乐和老宋的四肢都不见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彘”吗? 我的身体已经有了一丝疼痛,我想用手擦擦头上的汗,可是,我却找不到手了。 啊?我的手在哪里?我的脚在哪里? 原来,我和他们已经变成了一个样子。 八 诡异的一天 “小齐,小齐!”我听到老宋的声音,我睁开眼睛,还看到了田小乐。 他们完整无缺地坐在我的身边,我满头是汗,泪流满面。 “吓死我了,刚才,你一直在胡言乱语,我怎么叫你,你也不醒。”田小乐说。 现在是三点,原来是梦一场。 我起床后,赶紧赶往殡仪馆,那里一切正常,色犯仍然躺在冰柜里。 回到住处后,我喝了口水,问老宋:“老宋,能告诉我,什么是人彘吗?” “人彘是汉高祖刘邦的老婆吕后发明的,就是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割去舌头,用铜注入耳朵,使人听不到,看不到,不能说话。然后扔到厕所里。”老宋说。 “我梦见,我们都变成了人彘。” “还变成人妖了呢?别胡说。”田小乐说,“小齐,你值班吧,我要睡觉了,为了叫醒你,可累死我俩了。” “也难怪他做噩梦,年纪轻轻,天天守着具冷冻尸体,也够折磨人了。”老宋依然在吸烟,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怪味。 我喝了口水,之后,再次拔打顾美的手机,依然关机。 这时,我听到门外有轻轻的响动,我打开猫眼,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的楼梯上。 她拿出一堆黄纸挂到了门上,还拿出一些黄纸在楼梯上烧了起来。 她边烧边哭,声音惨烈,搞得心里一惊一窄的。 没过半小时,从楼下拿了几个人,好像是抬尸体的。 看样子,是隔壁老太太的老伴死了。 似乎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只有老人独自哭泣……总算挨到天亮,我睡意渐浓,又听到了一阵砸门的声音。 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敲门的人,总让我有种鬼敲门的联想。 我真想掐死那个敲门的家伙。 我气冲冲地去开门,原来是送饭的。 我想睡觉,却不敢睡,又怕做梦,变人人彘。 我又给顾美打电话,她还是关机。 现在,我很想她,空前绝后,彻头彻尾的想她。 我开始回忆我们过往的一切。 刚上班时,监区长说,要多和老民警学习,看来是有道理的。 所以,监狱的“老带新”、“传帮带”作用至今仍然十分突出。 中午,吃过午饭,老宋说他要出去取点钱,还购房贷款,一个小时就回来。 结果,直到晚上,他都没有回来。 晚上七点,老宋打来了电话,他气息微弱,“我在郭家,快来接我!” 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我们再打过去,他却已经关机了。 怎么回事?难道老宋出了意外? 现在,房间里只剩我和田小乐。 田小乐注视着我,把手放到了我的肩上,抿起嘴唇。 不会吧?还是我? “兄弟,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到殡仪馆看老色;二是出去找老宋。”田小乐不是在开玩笑。 这二老都很棘手! 我看出田小乐的意思,他想留下来看老色。 “好的,我去找老宋!” “回来后,你可以休息四个小时,在老宋没有意外的情况下。”田小乐把警棍交给了我,“会开车不?” “马马虎虎!”我说。 “没关系,能开走就行,记住,去郭家。”田小乐把县公安局人员的电话给我了。 我拨打了那个电话,确认了具体地点。 之后,我上了车,插入钥匙,启动小破捷达警车,开出小区,驶上公路。 我又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如果这也是梦该多好啊! 但愿不是噩梦,可是,谁又能预测呢,也许这就是一个死亡之旅……###二十三死亡之旅 我按照公安局的民警提供的路线,找到了郭家。 那是一个距县城二十公里的小镇,还好,镇派出所十分配合,很快就找到了老宋。 我们在一个公路边的深沟里发现了他,他腿受伤了,脸上还有血迹。 他见到我很高兴,可他却没有说事情的经过。 我们到镇里对他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之后,我和他一起返回县城。 乡村公路没有路灯,一片漆黑,老宋坐在后座上,也不说话。 这种沉默令人无法忍受,更有种无法名状的恐怖。 我们回县城需要越过一座山,我去郭家时,上山的路还好,是缓坡;回来时就不同了,是徒坡,更令我生气的是,车还熄火了。 我又试了几次,车仍然熄火,这都怪我在学车时不专心,坡起不及格。 反复三次,徒坡还是上不去。 我已经满头大汗,我索性把车停到山腰的一块狭小的平地上。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我们的车就停在一棵树下。 我看了一下后视镜,老宋正瞪着双眼直直地望着我。 我的心有点发毛,他这是怎么了。 我说:“老宋,你还痛吗?” 他不说话,依然死死地盯着我。 这时,一辆丰田吉普车从山上开了下来,呼啸而过……一股强烈的风刮进了车子。 “老宋,你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想他可能是有难言之隐。 他依然不说话,死死地盯着我。 我打开mp3听歌,音乐似乎可以舒缓紧张的气氛。 真不知道田小乐是什么爱好,第一首歌竟然是《死了都要爱》: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穷途末路都要爱。 不极度浪漫不痛快。 发会雪白土会掩埋。 思念不腐坏。 到绝路都要爱。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 不怕热爱变火海。 爱到沸腾才精彩…… 我以前很喜欢这首歌,在此时此地听,却那么的别扭。 我马上关掉音乐。 老宋闭上了眼睛,我喝了一口水,再次发动汽车,坡起。 第16节 这狗娘养的徒坡,我不信我就上不去。 他奶奶的,又试了三次,还是没上去。 这时,我看到山顶有个辆车开过了来,我下车,去拦他。 那辆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隐约看见开车的似乎是个女孩,车型是大众高尔夫。 这么黑的天,我怎么能看到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晕,她开车时,竟然开着车内的小灯! 太诡异了,这样,怎么能看清前面的路呢? 我感觉她不会停车,这么黑的天,一个女孩独自驾车,怎么会帮助一个陌生男人呢? 我亮出了警官证,她好像也没注意。 车停下来了。 我走上前:“您好,我是警察,不好意思,我开车上这个坡,怎么也上不去,您能帮我开一下吗?” 她看了一眼我的警官证,然后点了点头,她很漂亮,瓜子脸,长发,淡妆,很瘦。我还发现她的指甲油是紫色的。 她下了车,大概165cm的身高,她穿着白色的运动鞋,像踩着节奏一样走到我的警车前,她麻利地上了车,熟练地启动,挂铛,发动机发出嗡嗡的声音,随之,我们的车子奔上了徒坡。 “你们是什么警察?”女孩问。 “监狱警察。” “真不幸,要天天值班。”女孩说。 “是的,没办法。”我感觉她很怪异。 她的两只鞋是不一样的,一只红色,另一只是白色,这是刚才我没有注意到的。 红色的是耐克牌的运动鞋。 “你的鞋是多少码的?” “37码!”她刹住车,拉了手刹,“你对女鞋也有研究?” “只是问问。” “你真有趣!”她下了车,我礼貌地送她走下山坡。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车门响了一声。 我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 “以后走夜路要小心啊!这附近抢劫的很多!”女孩冷冷地笑。 我想,她是在吓唬我,既然抢劫的这么多,她还敢出来? “你叫什么?”她问我。 “齐枫!” “这个名字不好听,改个名字吧!” “没想过,那你叫什么?” “我叫麻诗!”她开车门上了车。“麻花的麻,舒情诗的诗。” “谢谢你!”我说。 “客气!”她开车走了,我望着高尔夫绝尘而去,突然发现那辆车竟然没有牌子。 我回到车上,继续开车。 老宋呆呆地坐在后面。 我现在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坐在我身后的根本就不是老宋! …… 无论他是谁,我都没有什么害怕的! 因为我以前听我妈说过,警服避邪!当警察自然更避邪!我为教育改造罪犯,维护社会稳定,人民生活幸福做着贡献! 我堂堂男子汉,我还守了这么长时间的尸体,并与老色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有点想老色了,还是他好,从来不吓我! “老宋,别装神弄鬼的,有屁快放!”我生气了!直直地瞪着他。 这招果然有效,“能给我口水喝吗?”5九贰 我开着车,也没向后面看,就把水递给了他。 就在这时,我发现,这声音根本就不是老宋啊! 顿时我的汗毛竖了起来。 我停下车,慢慢地转过身,一把刀子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看清了,那不是老宋的手…… 九 车后座上的人 “乖乖的,把钱掏出来!”从老宋旁边伸出一个男人的脑袋。 他三十岁左右,梳着我们监狱劳改犯的头型,穿着一件白色的金利来t恤,无名指上还戴个至少值3000元的黄金戒指,胳膊上还纹了一条小蛇,外加一个歪歪斜斜的“爱”字。 我终于明白,老宋为什么一路苦逼的原因了。 “别动粗,把钱给他!”老宋终于发言了。“小伙子,我看你还挺年轻的。这么大好的年龄就做这种事,前途都葬送了。你知道你这种持刀抢劫要判多少年吗?” “至少三年吧?”我说。 “你只答对一半。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小伙子,你要是敢对我们进行伤害,至少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我晕,老宋竟然开始讲法律了,这和他刚才装神弄鬼可是判若两人。 “少他妈的废话,快拿钱!”这狗娘养的,竟然拿刀划我的脖子。 我感觉有血从脖子那儿流了下来。 老宋怎么没动呢? 我这才发现,他又手早就已经被绑起来了。 这时,我看到对面的路上有灯光,一辆车驶了过来。 老宋给我使了个眼神,他一脚踢到了那狗妈养的腰上,那家伙一个趔趄。 刹那间,多年来,我业余学的那些本以为没有用的武术、擒敌技巧,如电影中的快镜头一般闪过。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双手抓住他握手的刀子,一个大背,把他摔倒地,紧接着,右膝盖紧压住他的前胸,夺过刀子,刺了下去……刀从他的肩甲骨穿过,金利来由白变红,随后,我掏出手铐……制服他以后,我马上拨打了报警电话,让他们拦住一辆高尔夫轿车和一个瘦削的长发女孩。 “你怎么知道他是停车时上来的?”老宋在回去的路上问我。 “因为我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当时,以为是你。” 老宋红着脸,“其实,我下午存完贷款,就接到了一个老同学的电话,我们一起出去喝酒了,我喝多了,就摔进了深沟。” “我猜到了。” “真是让你见笑了!”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笑着说。 我们把“金利来”交给县公安局时,那个长发美女也归案了。这时,我们才知道“金利来”原来是个a级网上逃犯,而长发美女则是他的同伙,他们合伙抢劫,共同做案。 这时,我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才明白了一切。原来,长发女孩帮我把车开到坡上后,我送她下坡,就是这时,我听到身门的车门有响声。那个正是“金利来”爬上了车子的声音,因此,才有了之后的一幕幕。 后来,因为这事,我和老宋都被省监狱管理局授予了二等功和三等功,这是后话,在此就不再赘述。 十 失踪与锁定 田小乐警官又独自经历了五个小时的苦逼守尸生活。 看到我们回去,他像三天没喝水的沙漠驼队商人看到绿洲一样,兴高采烈。 至于他曾经向我承诺的,要给我休息四个小时的承诺,也化为泡影。 因为他已经率先进入了梦乡。 老宋呢?又是悔恨,又是自责,又是受伤的痛苦,也睡着了。 在漆黑的屋子里,百无聊赖,我上qq,想找那个所谓的“马师。” 又到了午夜12点,我听到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哭声……我透过窗帘的一个小缝,看到小区中央有一块火光,一个中年女人正在烧纸。 真是搞不懂这帮人,我们老色在这儿,天天烧什么纸啊? 嫌我们做得还不到位吗? 这时,我发现,桌子上有一张报纸,一张顾美的二寸照片映入了我的眼帘——“寻人启事”……顾美? 瞬间,我的心又跌到了谷底,我开始仔细看那条启事……寻人启事,顾美,女,25岁,身高168cm,于2008年5月5日与家人失去联系,有知道其下落者,请速与家属联系。联系电话:……我给顾美母亲打了电话,得到的消息是,那天,我送她上了火车,她根本就没有回家。 难道她出了意外? 她只是和我见过几次面而已,谁又会加害于她呢? 我坐立不安,真想马上飞奔出去找她。 事到如今,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她,这种喜欢彻头彻尾,毫无保留,催枯拉朽,如果说马师给我的感觉像疾风暴雨般猛烈,那顾美就像和风细雨,云淡风清般恬静。 可是,现在,她们两个都离我远去;一个是人是鬼尚未可知;另一个消失不见,生死未卜。 顾美为什么也穿37码的鞋?这与她的失踪到底有多大关系? 为什么在我捡到红色运动鞋的第二天,她就来了呢? 还有,那个叫“马师”的qq到底是谁? 我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关注着我的生活,折磨着我的心灵! 我再次向楼下望去,那个烧纸的女人已消失不见。 这时,楼上响起了剁东西的声音,好像用的力气很凶猛,又好像在剁着不好剁的东西。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第17节 之后,我听到一声锋器落地声音,很清晰,我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东西与地面接触时的状态,也许会碰出火花。 我又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故事,斯蒂芬金、爱伦坡、江户川乱步……以前看过一个斯蒂芬金的电影,讲的是一个作家遭遇车祸,之后,被一个女读者救起,之后,就把他囚禁起来,逼他写小说,还打折他的双腿……零辰三点,楼上仍然响起了剁东西的声音,好像是在剁骨头。 我决定到楼上去看看,老宋和田小乐却拦住了我。 之后,剁东西的声音依然断断续续,搞得我们休息不好,经常被惊醒。 我实在无法忍受,我打开门,冲到楼上,大声地敲门。 结果,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我又回到房间继续守尸,剁东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走到门口,声音又停了。 这样,我就在坐到门口,呆到了天亮,一夜相安无事。 白天,来送饭的人又带来了一份报纸,我又翻看寻人启事那拦。 只有一行字:关于顾美的寻人启事,到今天为止取消。 我大喜过望,马上给顾美妈妈打电话,她妈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找到顾美了,还是顾美出了意外? 我又给铁路局打电话,被n个人盘问后,终于打听到了她的一点消息:休假了。 而且休假的起止日期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天。 事情有点离谱了,既然是休息,她妈妈为什么还要登寻人启事? 我又给在市公安局工作的警校同学打电话,并告知顾美的电话,请他帮我查一下,电话的具体位置。 他让我等消息。 两天后,他给我回了电话,他说:“她就在你附近。” “什么?在我附近?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是对我们公安机关的侦查手段怀疑,还是置疑我们多年的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十分感谢,回去请你吃饭。” “不客气。” 她就在我附近,她在我附近干什么? 对于我,难道她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揭开这个秘密,需要一些必要的工具。 我找了个不守尸时间,亲自出门采购。 之后,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田小乐打开手提包,看到我买的东西时。 他惊讶地说:“兄弟,你这是要改行吗?” 十一 原来是你 我的包里主要有如下物品:强光手电、军用匕首2把、背包、绳索、电警棍、伸缩警棍、催泪弹等……“小齐,你要去参加户外活动,还是要丛林探险。”田小乐说。 “都不是,我只是防身用的。” “胆小鬼,狱警天天带这些东西值班,不到一天就得让那些犯人给你偷光。” “防身而已,如果带着这些东西,我就不会受伤,老宋也不会被劫持。” “佩服你,到你的班了,我们睡觉去。”田小乐和老宋都去呼呼了。 天黑了,殡仪馆里的老色依然很乖,静若处子。 我给顾美打电话,居然通了。 只不过,她没有接听。 楼上又响了起剁东西的声音,我想上楼去找,心想,还是算了,我们现在的处境也比较尴尬,还是安分守己比较妥当。 我站到窗外,拿出望远镜,开始扫描对面的楼层,先从对面最高层8楼的窗户开始。 当然,要先从亮灯的开始,前两个都是寻常百姓。 第三个窗户是爸爸满屋子追着打孩子,孩子张大嘴白,好像是发出了惊恐的尖叫……第四个窗户前,站着一个女人,她很特别,右手在梳头,左手在打电话……第五个窗户,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正趴在窗台发呆。 第六个窗户,屋子灯光很暗,窗口立着一个瘦瘦的女孩,瘦得像重病患者,她,她,她在干什么? 她正在用手抓着一些白花花的东西往嘴里塞,那是什么?是纸? 晕,她在吃纸?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放下望远镜,看一眼,确定刚才的位置后,我又拿起了望远镜,对,她确实是在吃纸,而且还在撕,把纸撕成一条条的,然后,放在嘴里……我的心咯噔一下,那个女孩给人的感觉特别扭,有时候,如果是一些简单的事情发生了变化,就会让人感觉非常恐怖。 我把半个身子移进窗帘,拿好望远镜仔细看,那个女孩竟然不见了。 我正在寻找呢,突然,她从窗台下站了起来,而且双手举着也举着望远镜。 我赶紧闪进窗帘。 我偷偷看她,她在向我摆手,转瞬间,她迅速地扔下望远镜,抓了一大把纸狂塞进自己的嘴里,她的嘴被我一大堆纸塞满了。 我胃里一阵恶心,我想吐…… 她就保持着纸在嘴里的姿势达一分钟。 之后,她又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还指着我。 这丫头,居然还在嘲笑我…… 这时,她屋子里的灯亮了,我又拿起望远镜看,她刚才吃的东西,原来是煎饼。 都怪我眼神不好。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我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我。 我再次扫描对面那栋楼,就在我对面的黑屋里,站着一个人,也拿着望远镜看我。 估计那家伙已经看我很长时间了。 他看到我看他,又马上闪过身子,藏了起来。 在他闪身的一瞬间,我发现他是个长头发,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是个女人。 谁?狗日的,让你偷看我? 我和田小乐打了声招呼,我就直奔楼下,狗日的,我一定抓住你。 我正在跑的过程中,突然,手机响了,是田小乐,“小齐,那家伙也在往楼下跑,是个女的。” 我跑到楼下,看到有一人影从花坛闪过,消失不见了。 我拼命跑了过去,刚拐过大楼,向左转,突然,一只腿蛮横地伸到我面前,我想躲,却来不及了,我被绊了个狗啃屎。 那人蹲了下来,捂着嘴笑了起来。 是顾美。 她穿着一套淡蓝色的运动装,她的脸笑开了花,她双手手着下巴,仍然像观察一只小动物一样爱怜地望着我,“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上学时,也是全校长跑冠军。相比之下,你比我逊色多了。” 月光下,我搂着她坐在花坛边,“你可急死我了,我以为你失踪了。” “失踪!哈哈哈!你个大笨蛋!”顾美笑我。 “我可是看到寻人启事的!那可是省城的报纸。” “省城的报纸,很少会在这么偏僻的县城出现的,既使出现也会隔了很多天。省城的报纸,你怎么可能当天就看到?” “可是,我明明看到上面写着你的失踪日期。” “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过报纸的日期,只看寻人启事那栏?” “是的。”我点了点头。 “过一会儿,你回去看看,那报纸都是半个月前的了。”顾美说,“给你们送饭人,是我以前的一个同学,我弄了两份以前的报纸,分别让他在不同的时间送给你们。中间那张带寻人启事的报纸,是我找人印上去的。”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想知道我在你的心里,是否足够重要。”顾美说。 “这些天你一直没走。” “没有,我担心你,所以就在你们对面租了个房子。这儿的房子真便宜,一个星期两百块钱,80多米,我没事就呆在房间里上网,玩游戏,再就是拿望远镜观察你们。”顾美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铁路栏杆下的红色运动鞋是你的?” “不是,但是,我知道她是谁!”她很肯定地说。 “她是谁?” “她一直跟踪你们,我想她和你们殡仪馆里的那个家伙有关系。” “难道前些天,我们最开始的房子电线被掐断,也是她干的?” “也许吧!”顾美坐直了,“她想用断电这种方法,激怒你们;可是,你们没有被激怒。” “哦?那是为什么?” “估计是被你们感动了,对一具尸体都这么尊重和负责,真不愧为监狱敬察。” “你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分心。”顾美说着站了起来,“你该回去了,背后有人。” 我抬起头,看到老宋和田小乐正趴在窗口,露出淳朴的笑容。 “好的,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拉着她的说。 “我知道,今天,你可以睡个好觉了。”她小声对我说,“当然,我也不会白来的,我有一些想法要和你交流,关于马干马师,以及小刘和小赵的事。” “现在就说吧!” “你要回去守尸了,改天再聊。” 我送她到楼道,她抱着我,亲了一下我的脸,之后就上楼了。 第18节 我走出楼道,天下雨了,滂沱大雨,电闪雷鸣! 在闪电的光照下,我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她站在离我百米地方,双手下垂,身体直直的……我怔住了。 十二 午夜袭击 我愣了几秒钟——这女人真讨厌,又来吓我。 我有种怒火中烧的感觉。 她呆若木鸡。 我掏出强光手电及伸缩警棍,一束强光穿过大雨直照到她的脸上。 她下意识地用手挡眼睛,我箭步冲了过去——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 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撒腿就跑,我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她是女人,又是雨天,路还滑,没跑多远就摔倒了。 我冲上前去,“哈哈,这回总算追到你了!” “你想干什么?”女人惊恐地望着我。 “我只想问问你,这么多天来,为什么一直跟踪我?”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女人很害怕,哭了起来。 “快说,你的鞋是多少码的?” “35码,你问这个干什么?”女人怯生生地说。 “我才不信,脱下来,让我瞧瞧!”说着,我就要伸手脱她的鞋。 突然,女人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啊!抓坏人!抓变态啊!” 真是贼喊捉贼!她这一喊,我也有点慌了神。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际,一辆汽车停在了我的身边。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头就被人打了一拳,我被打倒在地……我看到顾美冲了过来,我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之后,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身边坐着那个穿红衣服、刚才还和我狡辩的女人。 床下站着一个身体强壮、面露愧色的中年男人。 顾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用焦急、关切的目光注视着我。 不会吧?他们三人是一伙的? 我赶紧找身上的武器,却没找到。 “在这里。”顾美把警棍和手电交给了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 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脸色通红,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警察;我刚才只是在楼下等我丈夫,我又没带伞,我看你站在雨里,我以为你是坏人。你把我吓呆了!” “是啊,真是抱歉,把你打伤了!”男人掏出一叠钱放到我的桌头,想必有二千块。 “不行不行!”我把钱还给了他。“这也是我的错,无论是谁遇到我这样的人,都会误会的。” 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觑,原来都是一场误会。 我的头上缠着纱布,已经没有了疼痛。 “我叫叶锋,在土阴县人民法院工作,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男人很爽快。 “土阴县法院?”我突然想起了马干,我记得他的判决书上就写着土阴县法院。 “你知道马干这个人吗?”我问他。 “马干?知道。当时,他的案子就是我负责的。” “太好了!”看来这一拳真是没白挨。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田小乐找我回去,我穿上衣服就要走。 “叶法官,你们要在这里呆多久?”我问他。 “一个周末而已。你有事尽管来找我,我父母家和你女朋友在一栋楼。”叶法官说。 一个女孩跑了进来,“姐姐,姐夫,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女孩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是你?” “是我,你还要吓我?”我们都认出了对方,她就是对面楼那个吃煎饼吓我的人。 大家知道原因后,都笑了起来。 我和叶法官约定,有时间再见一面,我要好好理一下思维。 回到住处时,已是晚上十点。因为我,田小乐和老宋又替我值了两个苦逼班。 “小子,你出去约会,怎么挂彩了?”田小乐说。 “一言难尽。” “老色都想你了,快去看看他吧!”老宋打趣道。 我去殡仪馆看老色,也许他的死是另有蹊跷? 我想,我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愿这不是一厢情愿。 楼上的剁东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走到门口,声音又戛然而止。 手机qq又响了起来,“马师”上线了…… 我和“马师”说话,她不理我! 过了一会儿,她说:“怎么?想我了?” “当然,你在哪儿?” “你要来找我吗?” “当然,我很想你!” “我现在阴曹地府!” “哦,那里也开通了无线网络?” “当然,我这还是包月的呢!” “你不厚道!” “你真奇怪,和死人讲道理。” 之后,她又消失不见。 第二天,我约叶锋到顾美居住的房间。 叶锋对我关注马干很诧异,“听说他已经死了!” “是的,还有很多疑点无法解释。” “都有什么?” 我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叶锋。 叶锋听后也很困惑,他站起身,又坐了下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最后,他坐下来,冷静地说:“据我所知,马干被判刑以后,他的母亲和妹妹就搬走了,房子依然还在,没有出卖,只是一直空着。” “你是说他们根本就不在村子里住?” “应该是这样。有一件事很怪,村子里还有人偶尔见过马干妈和妹妹,她们出现在村子里的时间很短,有时,可能只是一个身影而已。”叶锋很肯定地说。 “这么说,马干妈和马师一直住在村里?” “这个无从知晓,因为村民对马干家的事,一直讳莫如深。马干家似乎有个深不可测的秘密,谁都不敢触及这个家庭,既使是马干这两个字,人们都不愿提起。” “还有,我总是不相信,马干妈和马师会突然死亡。我亲眼见过马师,但时间上却是她死后的几天。” “这事就有点离谱了,我现在还无法求证,你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马干家的案子还真不少。” “什么案子?” “马干爸被杀、马师被人强奸,马干杀人!” “马师被人强奸?” “是的,凶手已经被抓住了,而且就在你们监狱!” 我想起了老色,难道真是他? “还有,我知道马杀死的那个村霸是林风的弟弟林雷,是这样吧?” “千真万确!奇怪的是,马干杀死林雷后,他爸爸又被人捅死,他妹妹又被人强奸,这都是接连发生了,我怀疑是林风指使别人干的……” “林风已经死了!” 我问叶锋:“林风贩毒的事,你知道吗?” “当然,他贩毒;他还是首要分子,他进看守所后,一直不交待罪行。我们怀疑他与一个特大的毒品案有关。五年前,与他共同贩毒的人,都进了监狱,其中,有一个人与他走得较近,那批失踪的毒品,可能与这个人有关。” “那个与林风走得近的人叫什么?” “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有一个绰号,叫蛇牙。” “蛇牙?只知道绰号,怎么找这个人?” “是的,所以,事情陷入了僵局。据林风交待,这个人早已入狱,至于真名叫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我感觉事情又进入到了死胡同。 “蛇牙?”我突然想起了顾明达曾经和我说过,监狱里有一个人也知道失踪毒品的事,那个人叫佘涛,佘涛会不会是蛇牙呢? 我不敢确定,看来只有等守尸结束再说了。 顾美在光阳县又住了几天,我们时而逛街,这算是我守尸期间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走后,我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十三 楼上的恐怖声音 第19节 5月12日,汶川地震。 5月19日,全国哀悼日,我和老宋、田小乐在房间里默哀。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外的监狱,全狱民警及服刑人员都集体默哀。 不久,我们每人还相继捐款300元给灾区,有的服刑人员也捐了款。 守尸的夜晚依然漫长,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与老色相伴的日子。 如果睡前不去殡仪馆看他一眼,总会为他牵肠挂肚,更别说睡个安稳觉了。 剁东西的声音,偶尔还有。 一天,我终于鼓足勇气,上楼敲门,敲了五分钟,里面没有动静! 这时,邻居出来人了,是个中年女人:“干嘛,这么大声的敲门?” “我想看看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里面住谁?和你有关系吗?”女人说着指了指防盗门,“你看,这上面已经一层灰了,根本就没有人。” “我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剁东西的声音,吵死人了!” 女人又仔细打量我一番,这时,屋子里传出一个七十多岁老头的声音:“小英啊!是你妈回来了吗?” “没有,没有。爸,你回去休息吧!” 女人关上了门,面带愁容,“真是不好意思,我妈去世五年了,我爸一直念念不忘,他年纪大了,神志不清。” 我发现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和气了,似乎真有内情。 这时,门被推开了,嘴边流着口水的老头出来了,他那枯树技般的手里握着一把锤子。 “小英啊!你看看我这菜刀磨得怎么样?”老头爱怜地抚摸着锤子。 “爸爸,刀磨得真不错!”女人哄着老头。 “哦,好啊,那我去给你妈做饭去了!”老头步履艰难地回了屋,然后,他又出来了。 !老头居然穿墙而过,进入这间据说没有人住的房间! 我再仔细一看,原来,这个单元的两户间的墙是通的。 也就是说,女人家和邻居其实是一家! 女人脸红了,“真是报歉了。刚才,我也不好说出口。现在,你也看到了,剁东西的人是我爸。他喜欢晚上用锤子砸东西,他说这是给我妈做饭。以前,他们二老非常恩爱,现在,如果我不让他这么做,他就不睡觉,说我妈会饿着的!老人就像小孩一样!要依着他!” “哦,没关系!可是,这两个房间中间怎么会有门呢?” “我爸和我妈以前就住2号门,中间一直是有门的,这样,照顾老人方便。我妈去世后,那个房间就专门给爸爸剁东西用的!他每天晚上,剁一阵子就回到我的房间,对我说做了什么,然后,他再次回去剁,周而复始。这件事,小区里谁都不知道!别人来问,我就说2号门没住人。”女人正说着,老人又回来了,“小英啊!我的菜做好了!” “爸,你做饭真香!”女人对我礼貌的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后,田小乐和老宋问我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没说,心里酸酸的,看到那个老头,我好像看到了多年后的父母和我自己。 他们年老后,我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早晨,门外又响起了砸门的声音。 我开了门,看到门外站了十几个人,是监狱长、大队长还有几个穿便装的男女。 见到监狱长,田小乐、我、老宋,立刻站成一排,立正,敬礼。 田小乐正步上前一步,站定,敬礼。 “报告狱长同志,肖达克监狱驻光阳县管教民警3人,正在值班,服刑人员遗体1具,一切正常。刑罚执行科副科长田小乐,请您指示。” “大家辛苦了!你们出色的完成了看护任务。”监狱长和我们每个握手,“明天火化尸体,你们可以回家休息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几个民警,还有几个色犯家属……中间进来个中年女人,据说是老色的姐姐,那女人见我竟然躲躲闪闪。 我发现她竟然穿着一双红色运动鞋。 我问她:“您的鞋是多少码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37码。” “在县医院里跟踪我的人是您?” “不好意思!让您追了那么久,其实,我是市田径队的运动员!” 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输给了田径运动员,也不算丢脸。 老宋始终没说话,我回头看他,他已满头大汗,我叫他:“老宋!” 他没答应我,身体一软,晕倒了! 第三章 越狱生死劫 一 他的脸 回去后,老宋因为劳累过度,高血压犯了,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 田小乐因重感冒大病了一场。 我先后去看望了小刘和小赵的家属,案件依然毫无进展。 我休息了四天,这些天,我回想近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 1、马干突发疾病死亡,之后,母亲和妹妹被烧死,后来,我又看到了他复活的妹妹? 2、小刘和小赵意外死亡,这是否与马干有关? 3、不久,林风也死了,他贩毒,与一批失踪的巨额毒品有关,林风对于马家的真相又是否了解呢? 4、马干妈和马师吸毒,他们吸毒,林风又贩毒,他们之间也许会有联系? 5、当年,林风的两个助手,其中一人可能知道藏毒地点,他是蛇牙,蛇牙又是谁呢? 我再次想起之前顾明达说起的佘涛,佘涛?蛇牙,音调好像有点类似啊? 我拿出手机,给狱政科和五监区打电话,想查一下佘涛的绰号,结果都没打通。 我打车去的单位,结果,到监狱门口,却被武警拦住了。 我来晚了,佘涛越狱了! 全副武装的驻武警部队官员对监狱进行了合围,武警士兵,全都的趴在了地上,自动步枪、狙击步枪、机枪……枪口全都对着了监狱。 整个监狱都进入了战备状态。 这时,我看到大队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看到我,瞪着腥红的眼睛说:“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跟随我进去!” “大队长,出什么事了?”我一边跑一边问他。 “你还不知道吗?就在刚才,有人越狱了!” “啊?”我没有多说,和大队长一起进了综合楼,“我们怎么不进监区?” “真笨,现在监狱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监狱的ab门已经关闭了,门禁系统全部封锁。”大队长一边上楼,一边擦汗,“事情真是太突然了,谁也没有想到。” 我们很快就到了五楼会议室,我看到了已武装完毕的田小乐,“小齐,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来领枪。” “领枪?是在叫我吗?” “当然,臭小子,怎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田小乐正伸出手叫我。 我领到了一支95自动步枪,还有五个弹夹,数十发子弹,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我问田小乐:“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听我的,跟我一组。”田小乐说。 我紧跟着田小乐:“咱们这组几个人?” “六个!” “我们去哪儿堵截?” “你真磨叽,到了你就知道了!”田小乐有点不耐烦。 我们上了一辆警用面包车,我们五个人都手握着枪,雕塑一般,没有任何人说话。 面包车开动了,疾驰而去,我似乎可以感受到,危险离我越来越近……汽车开出了大概四十分钟,车停了,我们纷纷下车。 “这就是我们的搜索区域。”田小乐指着山脚说。 我们的搜索区是距监狱十公里远的一个山脚下,山高数百米,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上山的必经之路,这座山是省界,跨过这座山就到了另一个省了。 这座山森林密布,山下长满各种树木,之后是一望远际的绿油油的稻田,山脚下还有一条宽十余米的小河,河上有一石桥,我们六个人分三组,我和田小乐在山脚的一片树丛中,另外两组,分别在二百米的半径埋状。 突然,我们听到有响声,全都趴在地上…… 我趴在一棵大青杨树下,身子埋到草丛中。 我端好枪,对准了那条进山小路的入口,那入口有个高五米的指示牌,那上面写着进山的路线,在指示牌旁边就是公路。 我以前只在岗前培训打耙摸过枪,有半自动,有手枪,但是都没有这家伙拿着称手。 此时此刻,我没心情摸枪,我一心想着佘涛,这个家伙,他一定是出狱去与林风有关的那批毒品了。 那个逃犯不仅是个特种兵,还是个凶犯。 佘涛,也就是蛇牙,曾经在南方边境当过两年武警战士,是地区比武练兵前十名,枪法精湛,善于用短刀,不过,他这个人性格偏内向,有时优柔寡断,自私,迷信。转业后,他到一家企业当司机,爱上了一个女孩,后来,那个女孩又跟老板好上了。他一怒之下,想杀完女孩,再杀那个老板,结果,他没有时间计算失误,没有得手。他怕事情被事情败露,决定一走了之。于是,在他开车送财务人员取款时,把出纳打成了重伤,抢得现金20万元。此亡命天涯,其中,他还故意伤害,打伤过几个人,最重的一个人,被他打成了残疾,期间,他还参与贩毒,打残马干,被判了十八年。 他的越狱经历更是离奇,在监狱停电的时候,他把利用一根近两米高的木头和一根绳索,奇迹般地跳出了五米高的监狱围墙。 当时,值班的两个武警士兵都吓傻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而干净利落的动作。那个武警举起枪时,另一个武警战士把子弹夹掉在了地上,错过了最佳射击时间。等他反应过来,那家伙早已消失在茫茫丛林中。 过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又慢慢站起来,弯着腰,悄悄地向山上搜索。 进入森林后,天快黑了,夜幕把森林笼罩得异常阴森。 突然,田小乐的电话响了,小乐听了两声后,挂掉了电话。 他把我们六个聚了一起,“刚才得到消息,那家伙很有可能就藏在这个山里。大家要小心!” 我们六个人,继续两人一组。 天黑透了,我和田小乐继续向前搜集着,我正走着,突然,腿被什么绊了一下。 第20节 我低头一看,黑乎乎什么也看不到,我有点累了,索性坐到身边的地上。 一个小土包,还挺舒服。 田小乐说,“小齐,你什么都敢坐!” 我这才回头一看,晕,原来是一座坟。 我赶紧站了起来,两个人继续搜寻,其他四个已经不知去向,小乐不敢用对讲喊,怕打草惊蛇,就边走边发短信!还好,还两组都回了信息。 这时,突然,从远处的山路上走过来一个人,我和田小乐赶紧卧倒……走近一看,是个老头,田小乐凑上前去,“大爷,我们是警察,有没有看到一个身高180的三十多岁男人,光头,是个逃犯。” 老头用头搔搔头,“好像看到一个,刚才我上山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捂着胳膊树林中走,向西的方向……” “太好了,谢谢你,大爷!” “快去吧!注意安全!”老头说完,一步一晃地走了。 我们按照老头的指引,向西慢慢搜寻,进了一片树林,怎么办?天太黑了! 再往前走,太危险了…… “你看,那是什么?”借着月光,我看到山脚下有影影绰绰的人影。 “是我们的?”田小乐说。 “我们等他们过来。” “可以,但是,首先要隐蔽……”我把身体慢慢地往下缩……突然,我的腿一滑,竟然掉了下去。 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下,好像地上都是杂草。 我抬头一看,是星空,我好像掉到山洞里了。 “田小乐!”我喊他。 没人理我,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很静,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喘息的声音。 “我在这儿!”田小乐摸了一下我的脚,他的手冰凉! “这么小的山,怎么会有山洞呢?” “有山洞很正常,关键要看我们怎么出去。” 山洞虽然不高,但很长,可以容一人弯腰通过。 我和田小乐都不说话,慢慢地往前走。 突然,我们听到了一阵喘息声,就在我们前面二十几米的地方,好像是活物。 我站定,仍然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喘息。 难道是野兽? 我们刚想隐蔽,却感觉一阵风吹了过来。 之后,山洞里响起了躁杂的声音。 是人? 我听到那家伙向山洞另一边疯狂跑去。 我和田小乐也快步跑过去,等我们跑到洞口时,只听到扑通一声,那家伙跳进了河里,消失了。 田小乐二话没说,也跳了进去。 我也跳了进去。 那家伙跳进河里就消失了。 天黑了,水面昏暗,我心跳加速,水下会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黑点在晃动. 我们追了过去,我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河,而是一条江。 刚开始,我的嘴里进了几口水,但游了一会儿,才放松些。 但是,水的压力令我感到胸闷,我突然担心起来,万一自己腿抽筋,那可怎么办? 我会沉下去,沉下去…… 我奋力地游,我终于看清了,那家伙竟然是个秃头!我们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又加快了速度,江上有零星的船只,只是离我们很远,飘飘忽忽……我发现我们游的方向有问题,我们正在游向岸边。 也就是说,我们追的那小子正横渡大江,我感觉自己有点体力不支。 突然,田小乐朝天开了一枪,他大喊道:“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那家伙听到枪声,突然在水面消失了,他潜水了。 我和田小乐没有再继续向前游动,我似乎可以感觉到,在水下,有双手正在向我靠近……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腿抽筋了! 我呼喊田小乐,他向我游过来了,我感觉自己在下沉,我拼命地挥动着双手,却无济于事,我在往下沉、沉、沉……这时,一艘江上巡逻艇开了过来。 我们终于上岸了,我向上级报告了现在的情况。 这天夜里,我们一无所获,第二天,我们继续搜索。 由于怕打草惊蛇,我们埋伏在江南岸,隐蔽大坝下的稻田边……五个小时过去了,十个小时过去了,天又要黑了。 二 生死劫 我和田小乐都已经精疲力竭,饥肠鹿鹿。 就在我们快要崩溃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影从山里鬼鬼祟祟出来了。 他全身湿透,左顾右盼,走走停停,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向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站住,不许动!”田小乐站了起来。 我还想在一枪结果了这个狗日的呢! 那家伙愣了一下,然后迅速举起双手,蹲了下来。 田小乐想马上开启对讲机,却毫无反应,也许是昨夜在江中泡的。 那个家伙是个高个子,身肤黝黑,浑身上下满是肌肉。 田小乐似乎有点手足无措,我们毕竟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局面。 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给我使眼色,我知道,他是让我上去拷手拷。 我把枪口对准那个家伙,大喊道:“低下头!” 那家伙低下了头,他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土地。 我可以感受到他心脏恐惧的跳动,我们三个人都不好受。 “啪——啪——啪——” 我对着他开了三枪! 子弹打开在了距他十多厘米的地方。 他仅后退几步,不动声色,枪声似乎没有吓怕他。 我想铐他,但是,我又退缩了。 我又退后了几步,枪对着他,“走!” 我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那家伙说话了:“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二十万。” “你给我二百万也不行!”田小乐的枪睢准了他的后心。 那家伙双手举过头顶,走在前面! 我很紧张,汗都下来了。 我感觉现在抓到他,比没有抓到时还要难受。 我们现在应该马上给他铐手铐,田小乐焦急地向四周望去,没有任何援兵。 田小乐看出我要去铐手铐,向我摆了一下手,示意他要去。 那家伙背对着我们。 田小乐摘下枪,递给我。 我站定,举枪,瞄准了那个家伙的后心,我喊道:“站住!” 那家伙停住了。 田小乐拿着手铐上前,铐住了那家伙的右手。 就是田小乐铐那家伙的左手时,那个狗娘养的,竟然快迅速地抓住了田小乐的胳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田小乐已经成了那家伙的人质,他还抢了田小乐身上的匕首。 他把刀架到了田小乐的脖子上,他对我大喊:“把枪扔过来!” “千万别给他枪!”田小乐对我摇着头,脖子已经流血了。 “快把枪扔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他。” 我强作镇静,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怎么办?如果不把枪给他,那田小乐就完了! 田小乐事先把枪给了我,我想他似乎已经猜到可能出现的一幕:也就是说他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 我盯着那个王八蛋,握枪的手在发抖。 我想,刚才,我开枪的时候,附近的武警和同事一定是听到了。 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到达! 只要拖延时间,他就跑不了。 想到这里,我又握紧了枪,瞄准他的眉心。 这不是电影,我不会一枪打中他的,怎么办? 那家伙带着田小乐一直往后退,我紧紧地跟着他。 他说:“我再和你说一遍,把枪放下!” 第21节 “少他妈的废话,你跑不了了!你现在放下刀,还有可能宽大处理,否则,你死路一条!” 我说着,又瞄好了他。 他继续往后退,退进了树林,他看我没有放下枪的意思,也很恼火。 “不许你再往前走了!再走我就杀了他。”他有点丧心病狂了。 说完,他一刀就插到了田小乐的肩甲骨上,顿时,田小乐左肩的鲜血流出来了。 我没有再往前走…… 那家伙退到离我三四百米的地方,放开了田小乐,我追过去,狗娘养的已经消失在了丛林中。 田小乐伤得挺重…… 武警官兵和其他四个人围了过来,武警顺着我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三 你看见鬼了吧? 田小乐负伤后不能行动,次日,我参加了武警部队的追捕组。 由于这次任务特殊,我们没有开警车,也没有着警服。 我这次任务主要是携带罪犯档案、卡片、罪犯照片、协查通告和追捕证明。 坐在车里,我望着渐渐远去的监狱,心里突然感受到十分的压力,有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听车上的公安干警说,“佘涛”已经向北流窜,估计现在已经到进入了山区。 过了山区,他就会进入蒙古国。 车子路过了光阳县,我看到了那个我曾经守尸二个月的楼房,想必那里已经住进了新房客。 在高速公路上收费站前,因为逃犯的原因,所有车辆要例行检查,有点堵车。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整个天空似乎都笼罩在逃犯的阴霾中。 一辆从对面开过来的长途客车进入了我的视线。 那辆车是金龙大客车,崭新的,旅客们透过玻璃窗无助地望着窗外。 我看着扫了那些旅客一眼,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了我的视线。 是马师? 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玩着苹果手机。 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虽然只是个侧脸,但我敢断定那就是她。 我打开窗子喊她,她却没听见。 我要下车去找她,车上带队的刘警官说,“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金龙大客开走了,我看着马师渐渐消失在茫茫细雨中。 是她吗?真的会是她吗?她怎么在这里? 从她玩手机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不正常。 大客车开出后,我看到车后面标着起始站点_阳市到省城。 她去省城?难道会是找我吗? 我打开手机qq,她不在线。 我给她发了几段话,我说我看见你了。 三个小时后,她给我回了一句话:“你看到鬼了吧?” 之后,她又消失不见。 四 埋伏 车从监狱开出三个小时后,到达山区。 我们简单吃完晚饭后,就奔赴拦截地点。 我们把汽车藏了起来,之后,开展蹲守。 初夏的山区,虽然较市区气温有所下降,但仍然十分闷热。 蚊虫肆无忌惮,令我苦不堪言,幸好,我们都抹了必备的药品。 我现在突然怀念起在监狱值班的时光了,像我这样整天东奔西跑、隔三差五挂点彩、三天两头闹点事、悲催苦逼狱警,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 何大队长趴在我身边,他看我很郁闷,小声说:“别溜号,注意情况。” “是,明白。” “他现在一定很困难,没有水,没有喝的,没有钱,所以,他比我们难挨,我们只要咬紧牙,熬过这一阶段,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放心吧!我时刻准备着。” “你有武器吗?” “一根甩棍。” “那好,如果碰到他的时候,你站在我后面,因为你没有枪。”我点了点头。 这时,何大队长的电话响了,他”嗯嗯”地点了点头。 他拿走对讲机:“收队!” “怎么了?抓到了?” “没有,但是有线索了。我们赶紧去黄村。”何大枪长拿着手枪上了汽车,我们几个也都跟上。 漆黑的山路,放眼望去,除了悬崖就是荒草树木,如果是外人,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草,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摔下山崖。幸好,当地武警部队为我们配了一位经验熟练的司机。 十五分钟后,我们到达黄村,当地派出所民警已经到了。 120急救车也到场了,事情是这样的,“佘涛”在逃跑的过程中,又饥又饿,他去一个村里的小卖部买东西。结果身上没有钱,就和小卖部的女老板发生了争执。因为,当时,已是晚上九点,村外面没有什么人。佘涛就袭击了女老板,她的腹部被捅了一刀。小卖部的钱被洗劫一空,更可恶的是,她拿走了女老板家的很多女人衣服。 “知道他朝哪个方向逃跑了吗?”何大队长问派出所的民警。 “现在还不清楚,他已经做案,不会长距离地穿越某个地区,极有可能是隐藏起来了。”民警回答。 一个老人扑腾给何大队长跪了下来,老泪纵横:“警官,这逃犯太可恶了,一定要抓住他,为民除害啊!” “大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将他抓捕归案。” “伤者怎么样?”何大队长对医生。 “现在不好说,急需马上抢救。”120的医生说完,上车就走了。 此时,我们站的位置已经围了很多村民,有人开始埋怨。 “这让我们以后可怎么出门了!” “监狱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都是废物,那么现代化的监狱还能跑犯人?” …… 他说得我无地自容,如果当时,我和田小乐抓住他时,如果田小乐示我去铐手铐时,我勇敢地去了,铐上手铐,就不会形成十几个市县的大范围追逃,更不会发生女老板被伤事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是监狱警察,我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亲手抓住犯人,给大家一个交待!”我都不相信自己,我会鬼使神差地出来讲话。 “小伙子,你太年轻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佩服你!要注意安全啊!”一个老人如是说,他拉住我的手,爱怜地望着我说:“多帅的孩子啊,怎么想起干警察这么危险的职业呢!” …… 何大队长又与派出所的人员交流了一下想法,之后,我们又乘车返回了山谷。 第二天,当地政府武装部、派出所广泛发动群众,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并对重点路段实行死看死守。 我们在山谷中蹲守,只能吃一些面包和矿泉水,日晒雨淋,痛苦不堪。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基本上不使用汽车了。 埋伏在密林中的位置更加隐蔽,有的时候,我几个小时都保持着一个姿势。 我又想到那个受伤的女老板,我们这点苦又算什么呢? 山谷的第四天,我们的矿泉水喝没了,给送水的人又始终没过来。所以,我们只好自己找水源,溪水、山泉水我们都喝。 当然,有时也有雨水。 山谷第五天,有两个警察及司机水土不服,拉肚子拉得脱水。 何大队长想到派人送他们出山谷,为了保存战斗实力,他决定让我去。 下午,我上了警车,送两个民警到了县医院,我给他们交了钱,之后,告诉当地武警部队的人帮助照看一下。 之后,我出去采购一些食品和水,傍晚时才要返回山谷。 可是,意外发生了,车坏了。 五 吃老鼠的女人 这个破县城修车的地方倒不少,但是都太远,我找了一个最近的。 叫“刚门修车行”,听着像“肛门修车行。” 老板是个瘸子,满脸麻子,还有点驼背。 他把车的前机盖打开,修啊修啊修啊…… 我十分佩服他吃苦耐劳的精神,很努力很刻苦,但是技艺不精。 他脾气很好,我每次催他,他都说:“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真是倒霉的日子,碰到什么都不顺。 我去他店里坐着等,我发现他的小店很怪。 桌子上竟然放着一女人衣服,红衣的马夹,一看就是个时尚女性穿的。 室内的墙上还挂着成吉思汗的画像,看样子这家是蒙古人。 第22节 屋子灯光阴暗,到处都是汽车的油渍,屋子正中央还放着一个装满水的大桶,应该是用来测漏点用的;我左手边还有道门,略掩着,从屋子里飘出了淡淡的肉香,这种香味很特别,不浓烈,却弥漫……这到底是什么香味,我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我走到那扇虚掩的门前,透过玻璃窗,我看到里,竟然是一个不用的破旧发廊。 一面面落满灰尘镜子、一把把满是裂口的皮椅子、一缕缕脏兮兮的长头发……突然,我看到镜子里反射出一块火光,我小心推门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女人蹲在地,正在电焊枪烤东西—— 啊,她铐的是什么? 晕,是一串老鼠。 难道那香味是老鼠肉吗? “车修好了!”瘸子站在我身后说。 “好,谢谢。”我转过身,发现他有点异样。 “你是在看那个女人吧?”他说到了我里,我顿时一惊。 “是的,她是你妻子?怎么在烤老鼠?是用来吃吗?” “不是,她只是我的一个房客,刚搬来不久,她养了几只猫,她是烤老鼠肉给猫吃。” “她是从哪儿搬来的?” “不清楚!” “那件马夹也是她的?” “不是,是我在路上捡的。”瘸子小声悄悄对我说:“这个女人很奇怪,戴着口罩,是个哑巴,从来都不出门!” “那他平时吃什么?” “有时,我会买来带给她。” “啊?”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我推开门,仔细看他的背影。 ,她正在吃老鼠!! “可能是饿坏了,这么高的个子,不多吃点也不行啊!”瘸子说。 她似乎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她站了起来,快速地回到了里屋。 她的身影根本就不像个女人,而是个男人! 我突然想起被黄村被捅的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被偷的衣服。 他是佘涛! 真是当过特种兵的,胆子太大了,原来他也明白,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我拿出甩棍,冲进了屋子——这次又冒失了,要处分就处分我吧! 里屋暗黄灯光下,摆着一张张猫和老鼠的皮,令人作呕。 更可恶的是,这屋子还有后门,后门大开。 佘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 深入墓地 这座县城是离山谷最近的地方,看来佘涛隐居至此,就是想过山谷,企图偷渡过境到蒙古国。 我马上把情况报告给了何大队长和当地武警部队,之后,马上启动汽车,赶回山谷。 天已经黑透了,没有路灯,到处是森林,山路旁边就是悬崖,回山谷一样,需要上一个徒坡。 徒坡,他奶奶大姑大姨夫的,气死我了,我最恨这两个词了。 上次坡起没成功,遇上个美女,抓了个逃犯! 这次,荒郊野岭,看来,我真要在此过夜了。 不行,不能这样就算完了。 我又回到了县城,花一百元雇了个有车的人,让他与我前往。到坡路的时候,他给我坡起上去,之后,他再开自己的车回去。 回到山谷后,我向何大队长汇报了情况,之后,我们继续蹲守。 这种守株待兔是一种折磨,不仅对肉体,更是对精神。 我们都关掉了手机,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平时的交流,大多是用手势。 因为,说不定佘涛什么时候就出来。 山下的所有路口都已经封锁,民兵、联防队24小时巡逻,我们分析,佘涛就躲在这座山的某个角落,他现在正是又喝又饿的时候,和豺狼没有什么区别,危险指数不亚于监狱里“严管”。“严管”是监狱里不服从管理,又整天招猫逗狗,惹事生非的家伙,大多是根据犯罪性质和主观恶习程度分为,一级宽管、二级宽管、普管、二级严管、一级严管,各个级别在会见亲属、通电话及活动范围、担任职务都有不同。 何大队长也一筹莫展,大家聚到一起研究“佘涛”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 在分析时,我突然看到地图上一个十分醒目的标志。 再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墓地,就在山坡上。 我建议何大队长,我们去墓地瞧瞧,他思考一会儿,觉得有道理。 于是,我们一行几人就开始奔赴墓地。 穿过森林,我们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达墓地所在,那里前面的楼房有告别厅、火葬场,后面是墓地。 我给打更的老头看了追捕证,之后,我们就进去了公墓。 我们分成三组,分头行动,我和何大队长一组,慢慢地向墓地深处前进……到了墓园,满山遍的墓碑,都直直地立在那里,像一个个看到家里进了生人的孩子。 似乎在瞪着大眼睛,要问我们要干什么! 我心里也感觉疹得慌。 为了抓逃犯,为民除害,也要打扰各位地下的兄弟姐妹了,心里莫念:天不早了,大家都早点洗洗睡吧! 我们开始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搜索,这些墓碑大大小小,风格各异,但都是黑洞洞的,令人发怵。 这是我们害怕的地方,也是佘涛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过了这片有墓碑的墓地,后面的就是孤坟了。一个个小土包,更是此起彼伏,令人心惊胆战。 我和何队感觉越走越偏僻,越走孤坟越多。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呼呼”的声音…… 我和何队马上趴到了地上,我想,这一定是佘涛。 四周全是孤坟,他到底躺在哪儿呢? 我又仔细听了一阵子,终于确定,他就在前面一个长满荒草的坟后面……我和何一左一右包抄过去,我刚跑到坟的后面,却没想到那里竟然是一个洞,我脚一滑就掉了下去…… 七 清脆的枪声 我真是倒霉透顶了。 我掉下时,感觉腿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擦伤了,等我落地时,我一摸大腿,湿了。 应该全是血! 腿火辣辣的痛,我靠在好像墙壁的一个东西上面,向上一望,大概三米左右。 我这时才回过神来,这里是坟啊! 我正用手摸着左手靠着的地方时,我发现,这东西竟然如此坚硬?又如此光滑,晕?是棺材。 我顿时吓得撑身直哆嗦,更可恨的是,那棺材的盖似乎是开着的。 那阴森森的东西,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何大队怎么回事?竟然没有喊我? 也许他是怕惊动了佘涛! 我坐在地上,腿痛得厉害,不敢轻易移动, 四下里静得出奇,突然,我又听到了那粗大的喘气声……他在哪儿? 我用手摸索着,可是这么小的地方,除了棺材,没有别的了。 难道,难道,他在棺材里? 我仗着胆子,把头探到了棺材口,仔细聆听……那喘息声,确实是这里发出的。 我刚要把头拉回来,竟然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打了一下我的头。 我“啊”地大叫一声,然后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把开着的棺材盖推上了。 然后,我整个人就骑在了上面。 无论里面是个睡熟的,还是半梦半醒的,无论是人是鬼,似乎都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盖子被盖上了。 里面那个人使劲踢着棺材,我全身躺到了上面,“别动了!你已经被包围了。” “你干什么?别压在我身上,快把被子拿下去!”棺材里发出了一个类似人的声音,不过,那个声音有点颤微微的,甚至说是语无伦次。 “小齐,别害怕,我们马上下去!”何大队长在坟上对我喊话。 我再一看,其他几位民警、武警也围了过来。 手电一齐照进了孤坟,我这才看到,我竟然趴在一个暗红色的大棺材上。 “啪啪——”五只枪枪口都对准了棺材。 我这才从棺材上滚了下来,我再一看腿,满是鲜血。 棺材被慢慢地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类似老头的人挥动着手臂,爬了出来! 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佘涛,我又拿出照片对照,仍然不是! 他见到几支枪对着他,马上举起了双手,他说:“说好了,喝半斤,你们却逼着我喝一斤,怎么,还用枪威胁我,是假的吧?” 说着,他就伸手要来摸枪。 “你是谁?”何大队长问? “你管我是谁?”老头很倔强。 这时,看门的更夫来了,“对不起啊!我忘记和你们说他了!” 第23节 “他是谁?” “他是老七,是我们这里专门守墓的,只不过,今天晚上他喝多了。他每次喝多,都是走到哪儿睡到哪,没想到,他这次竟然睡到了棺材里!” 又抓错了人。 我们把老七拉了出来,他依然酒气熏天,支支吾吾的,说要和我们喝点。 我们几个人从墓地慢慢地往出走,正走着,我突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后面好像有人。” “在哪儿?”何队问。 “就在矮松树后面!”我说。 之后,我们一齐追了过去,,正是佘涛!他正发疯地往树林里跑……何大队鸣枪示警,那家伙加速了,在森林中,穿插在树木之间。他可真是特种兵,跑得比兔子还快。 虽然我的腿受伤了,但也不示弱,撒腿就追,我挥舞着我唯一的武器——甩棍,跑在了后面。 穿过一片片树林,穿过一片片草丛……终于,他停住了!因为,前面就是百米悬崖。 五把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胸口,他这次是插翅难逃了。 我的手电照亮了他那张脏兮兮、满是泥巴、恶魔般的脸……他说了一句话:“我不会活着才你们回去的!” 说完,他似乎要转身跳崖,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夜空。 是何队长在关键时刻开出了关键的一枪。 佘涛右腿中弹,应声倒地。 何队长的枪法真是精准,子弹穿过大腿的肌肉而过,并没有伤到骨头。 县医院的医生对佘涛的伤口进行了处置,对我的腿也进行包扎,幸好只是擦伤。 这个月,我已经挂彩n次了,脖子被逃犯用刀划伤、头被叶法官误伤、腿又被棺材划伤。 我掉坟里这事儿,实在有点丢脸。 按照常理,抓到逃犯后,应该马上押解回监狱——现在已经是午夜。 何大队长考虑到路上不安全,还有佘涛与我都受伤了,就决定明天再出发。 县公安局非常配合,为我们加派了六个民警,想替我们看守佘涛。 我们六个,没有一个人离开病房的。 由于多天来长期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体力超负荷透支,大家都已是精疲力竭,每个人都面容憔悴,醒眼惺松,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佘涛穿着抢来的女人衣服,戴着手铐、脚镣躺在病床上,表情冷漠,神情紧张,一言不发。 他扮女人还差点劲,充其量也就是个人妖。 在他四周,坐着我们十个人,门外还有两个。 我坐在他的床边,他不屑一顾地看着我,我死死地盯着他,我恨不得从他脸上挖个窟窿。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淌,我们对峙着—— 过了一个小时,他略带恳求地说:“我想喝口水。” 我把矿泉水递给他,他一饮而尽,他也很疲惫。 “终于可以休息了!”他主动和我说。 “越狱的,没有一个能跑掉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是,我想自由,你知道吗?我想自由,我不想天天呆在那个院子里,我孤独,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需要女人!”他有点情绪激动,突然哭了起来。 “明白,每个男人都需要女人,不光是你。”我站了起来,话锋一转,对他大骂起来。“佘涛,你个狗日的!越狱半个月,刺伤警察,抢劫钱财,捅伤女人,你甚至还残害小动物!你罪行累累,还在这儿哭天摸泪,马上交待,你这些天都干了什么?那天,我真该一枪打死你!” 我心跳加速,义愤填膺,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领,我左手把他从床上硬拉了起来,右手握紧拳头……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你敢打我?你打我,我就告你!让你们这些警察吃不了兜着走!” “我才不打你呢?”我收回了拳头,轻轻坐下来,用手弹他那条受伤的狗腿。 他疼得哇哇叫了起来! “难道你越狱,就是为了自由,为了找女人,这么简单吗?你没有老实交代,你要说实话,你越狱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你不顾加刑和生命危险去越狱?” “我说还不行吗?”这个可恶的家伙终于安定下来。 “说,因为什么?”我问他。 “因为大哥死了,我要去找财富!” “什么财富?” 蛇牙笑了笑,“听我慢慢和你说……” 八 蛇牙自述一:阴魂不散 事情还要从马干说起。 他的胳膊是被我打折的,所以,我被加了刑。 我们平时很少见面,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关注着我。 我知道,他想报仇,可是,他却一直没有行动。 两个月前,我在食堂吃饭,有个犯人站在旁边,他小声说,马干要找你聊聊。 我说好,什么时间。 他告诉我,两天以后。 两天以后,我们在食堂见面。 我已经两三个月没见到他了,他很憔悴,他双手插在兜里,他的腿在不停地抖动。 我知道他很紧张。 我说,你要找我干嘛。 他说,我不想找你报仇了。 我说好啊,那你想怎么样? 他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我说什么秘密。 他把嘴凑近我的耳朵,他说,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监狱! 说完,他哈哈大笑地走了。 他身边是另外四个犯人,他们是“五连保”。 我发现那几个犯人也很怪,他们好像被马干同化了,连走路的样子也很像。 他们一个个,有点呆呆的,眼睛直直的,我想他们早晚会出问题。 不过,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些。 我被他耍了。 几天后,他就死了。 他死以后,我经常会梦见他。 那个梦很简单,他总是在重复一句话,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监狱!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监狱!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监狱! 每次,我从梦中惊醒,我都是满头大汗。 此后不久,我又听说林风也死了。 他是我以前的老大,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当然,更没有人知道我是蛇牙。 我本来是没有越狱的想法,但是,自从我听说大哥死了的消息,我实在是坐不住了。 自从我抢得20万现金后,我开始朝不饱夕的逃亡之路,我用以前在边境当过武警的经历,知道一些与中缅边境毒贩打交道的手段,于是,我决定贩毒。可是,我这点儿钱太少了,做一次生意就被人骗了,就在我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时,是大哥救了我,我充当他的打手。我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实姓名,我只告诉他,我叫“蛇牙”,而大哥就是林风。 在我陪他一次生意的途中,我们遇上了警察,当时箱子就在林风手中。 我们被冲散了,再次相遇时,他手中的箱子没了。 他说被警察夺去了。 我知道他在放屁。他对我有恩,我没有拆穿他。 后来,我一直在寻找那批毒品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线索。 为此,我整天想着毒品的下落,日日夜夜,我走火入魔了。 林风死后,我很伤心,因为,毒品的下落只有他才知道。 一天夜里,我梦到他了。 那个梦很怪异,很恐怖。 因为,他好像变小了,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他穿着校服。 他坐在一个红红的棺材上,他的背后是一片草原,那草很绿,很绿,绿得令人想抓一把放在嘴里。 他指着棺材说,东西就在这下面,就在这下面,就在这下面……他的声音重复着,像录音机卡带了一样。 我醒来时,浑身是汗。 我记得,我和林风在一起时,我们经常去中蒙边境,难道梦中的草原就是中蒙边境? 如果是他活着,我不会相信他,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 我想他不会再骗我了。 于是,我决定越狱找那批毒品,找到后,等我有了钱,我再回到原来的公司,杀了那个女人和他的老板。 如果没有她,我不会对生活丧失信心,不会痛恨女人,更不会去抢劫。 我有点说跑题了! 这次越狱我已经计划很长时间了,我之前有过想法,却一直没有机会,高墙、电网以及民警24小时的监控,令我根本就没有可乘之机。 我曾经一度放弃过这个痴人说梦的想法。 今年春季以来,监狱开始大规模扩建、改建,监院内又建了一栋大楼,每天早晨,建筑工人都会鱼贯而入,晚上离开,我似乎想到了一线生机。 说实话,我平时是个听话的犯人,否则,我不会荣获罪犯改造积极分子,监区领导和民警对我很信任。 我在车间做生产产品的质检的工作。因为我属于“军警”类罪犯,在监狱是属于严格管理范围内的。然而,规定是规定,时间长了,人们也就松懈了。 第24节 我和监区长的关系不错,经常给他买烟,我曾和他说起想多干点活儿,多挣点有效奖分。后来,他就给安排了打扫卫生和打水的工作,其实这是违反规定的。 我和他的关系不仅如此,他是个本分的人,从不贪图钱财,他喜欢买彩票,幻想有一天能成为千万富翁,辞职不做狱警。 他买体彩、福彩等各种彩票,当然还包括黑彩。 我经常为他买彩票编号,阴差阳错,他竟然屡次中奖,由此对我刮目相看。 从此,他离不开我了,我整天都在为他分析彩票形势以及编排号码。 他从中选出中意的,休班时就买彩票。 上班时,他整天把彩票带在身上,偶尔彩看,乐此不疲。 不是和你吹牛,由于我的表现,每年,我的月有效奖分,平均都在4分以前,减刑不是问题。可是,那减个一年半载的,对于我来说顶个屁用。 队长,我是判了18年啊,一个婴儿都成人了,我减去一年半载,还要剩十几年,难道我的青春就要在这高墙、铁窗中度过吗?我真的不甘心。 说实话,你知道为什么监狱设施都那么全,还有越狱的呢? 说到底就是人的问题,再先进设备、再高级的系统、再坚不可催的高墙电网,都是由人来控制的,如果那天,不是因为又有接见,又有看病,又有去超市的犯人,不会导致民警警力不足,如果那天,不是民警粗心大意,我也不会有可乘之机。 越狱那天,值班的是个新民警,二十多岁,他没事就和老民警聊天,下午,是民警最疲惫的时刻,有的值班民警竟然在工作台呼呼地睡了起来,当然,那种睡眠也只是暂时的。 这之前的一个月,我在新修建的监舍楼下,发现了一根破木头,很旧,很不起眼。 于是,我就在一次出去打扫卫生的过程中,把木头藏到了杂草中。 之后,我利用打水时间,又与一个青年民工混熟了,他矮个,高中毕业,30多岁,爱抽烟,好像是三五个工人的小头头,他是彩迷,整天就喜欢拿着彩票分析图,或者玩字迷游戏。 说到混熟,只不过是一走一过的途中,我给过他几盒烟。 说给,其实就是把烟扔到花坛里,他心领神会,自然会去拿。 他尝到了甜头后,经常会有意无意地停留在新建楼房的区域。 我只要每次碰到他,都会给他烟,他是个势利小人,爱占小便宜。 终于有一天,在打水的过程中,我又碰到了他,我塞给他一张纸条,正面写了两个字:“绳子!” 反面写了一串银行帐号及密码。 我要为自己的出逃狠下赌注……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都没有见到他。 我感觉很失望,我心里骂这个家伙是个骗子。 一个星期后,我正在为此而痛心失望时,竟在一天下午碰到他。 当时,我正在往水房的方向走,他朝往监狱大门的方向走,我们两个走的是一个90度三角型的两个边。 他没有看我,而是很随意地把一个烟头地扔到了地上。 我没有去动那个烟头,继续去水房。 我从水房回监舍楼的途中,我发现那个烟头还在。 我走过去,把嘴中的烟屁股扔在地上,然后,我弯下腰,把另一个烟头捡了起来。 我心里忐忑不安,我不知道烟头里有什么,一股莫名的激动在我心中涌起。 也许这就是一线生机。 晚上,休息后,我来到监舍的卫生间拉屎,我蹲在那里,手里拿着手纸。 手纸里夹着那个烟头,我把烟头撕开! 我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小丁土小。 我兴奋极了,那天,我整夜没睡。 第二天,我仍然干着质检、打水、扫卫生的工作,没有任何异常情况。那个粗心大意的年轻民警在看我扫卫生时,竟然还关心起我来。问我家属多长时间没来了! 我说一年了。 他感觉我很可怜,打扫卫生时,他仍然不忘和过往的民警聊天,打招呼。 我心里仍然在想着那四个字:小丁土小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工人也消失了,我再也没看到他。 东西到底在哪儿,我一筹莫展,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一直在研究这四个字。 我在想,他是一个民工,最多也就是个高中文化,他能想出这种字迷让我猜,应该不会太难。 我知道,他是个彩票迷,他整天研究这些东西,我应该从数字推理入手。 毫无效果. 有一天晚上,我看着寝室里那“长明灯”时,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小丁土小…… 这是在哪儿呢? 小丁是什么意思?大小的小,所以说小可以理解为数字“2” 甲乙丙丁,丁处于第四的位置上,可以理解为数字“4” 金木水火土,土处于第五的位置上,可以理解为数字“5” 大小的小,小处于第二的位置,可以理解为数字“2” 这样一来,经过拆分和推理,东西在东的意思就是密码“2452”。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猜出来,可能是因为以前谍战剧看太多了。 得出“2452”还是不行,我又把这四个数加起来,2+4+5+2=13。 之后几天,我一有空,就趴在生产区窗口观察东部的围墙,不仅观察围墙,我还观察了围墙外的状况,过了玉米地、稻田、就是树林……这样又过了几天,我终于找到了答案,在监狱东围墙上的连接电网的瓷瓶支架,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我从围墙北面往南面数,数到了第13个,确定了位置。 第二天,在打扫卫生的过程中,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用脚踏开了那层土,露出了绳子的一角,我高兴极了。 九 蛇牙自述二:跃上高墙 如何才能寻找机会,逃开狱警的视线,这又成了一个问题。 我每天都在想着这件事,监区长爱贪小便宜,我向他承诺,下次减刑,我会给他2万元,虽然他口头上拒绝了。 我能感受到,他很高兴,有时,他值班,会主动找我谈话,问我有什么困难和难处。 应该说,我利用了他对我的信任。 尽管如此,越狱的机会仍然渺茫,如果我这样冒失地对围墙下取那两样东西,肯定会被武警发现;如果我能弄到警服,那该有多好啊! 这个计划在脑中一出现,我更兴奋了,似乎又看到了越狱的希望。 初夏,围墙下杂草丛生,监区组织犯人去除草,闷热的天气,到处是蚊虫,民警也很难受,管理也就松懈了。 我这狱友也没有一个好饼,只要到了护网下面,就是一顿乱踢,所以,一次除草下来,护网都被折磨得哆呛。 我开始留意那个新民警,他的作训服,总是喜欢放在椅子靠背上。有一天,他优哉游哉地在工作台上喝水,我惊奇地发现,他竟然带了两件警服。 他把我叫了过去,“你现在有事吗?” “没有!” “好,那把我这件衣服洗了。” 我点头答应。 以后,他就经常找我洗衣服,我有时会在生产车间把衣服洗完,然后,回监舍后,再把衣服交给他,晾在他的值班室。 越狱的前一天,他一次会拿了三件作训服给我,让我给他洗了。 那衣服很难洗,有一大块很脏,我怎么洗也洗不净。 中午时,他就急匆匆地走了,听说是家里有人得了重病。 于是,那三件衣服,我就洗了两件,自己留了一件。 我以为他第二天会来,结果,他没来。 越狱当天,天空特别闷热,值班民警热得都敞了上衣一个副监区长带我和四个犯人下楼收拾卫生,他是个小心眼,农民意识,特别喜欢吃野菜,幸好,监狱围墙边上长了很多野菜,初夏,虽然野菜有点老,他还是愿意吃。在收拾卫生的过程中,他就对我说:“去给我挖点野菜。” 我答应他了,这时,有个别的监区民警走了过来,他们开始聊天。 其他的三个犯都在扫卫生,之后,民警和犯人又到了大楼的阴面去劳动,我就没去,他也没管我,我想他是想让我多帮他挖点野菜——这样,我就脱离了他的视线。 这时正是时机,可惜警服没在身上,想不了那么多了,我拉出木板,掏出绳索,将木板搭上护网。 之后,上去后,我又将木板搭到了电网上,正在此时,我看到生产区的灯突然灭了,!停电了。 我抛出绳索抓住了电网,一跃而上! 这期间,我想过如果电网有电怎么办?那就算我倒霉。 幸好电网没电,我跳了出去,摔到了大墙外的地上,我撒腿就跑,钻进了玉米地…… 十 蛇牙自述三:悲催逃亡 我听到身后的枪声,我跑过了玉米地,我改变了方面,一头扎进了树林。 我的脚也划破了,我跌了三次,我都没有管那些,就是个跑。 我跑了大概十多公里,天黑时,我跑到了山里,我钻进树林。 我正往前走着,迎来过来一个老头,我没有理他。 可是,我跑出不久,我又后悔了,万一他出卖我怎么办,我想返回去杀了他。 但是,老头已经没影儿了,他走得太快了,使我对见过他感到置疑。 我又在森林里转了一段时间,发现要树林中居然有一个山洞,我钻了进去。 隐藏了起来。山洞里空气稀薄,我气喘吁吁。 突然,我发现气喘吁吁的声音,不止是我,因此,山洞里还有活物。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他黑乎乎一团,在黑暗中。 第25节 我不喘气,他也不喘,我喘气,他也开始喘。 我发现了,他在学我。 我一动不动,那东西也一动不动。 我汗毛竖了起来。 那究竟是个什么玩艺儿? 我记得,这里有一片坟地。 可是,我感觉那东西正向我这边移动。 这时,你们却跳进来了,我转眼再一看,那东西不见了。 我跳进了江里,还好,我会游泳,我在连队里,游泳还是冠军呢! 不过,你们两个也不是吃素的,一看就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如果,当时我有武器,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你们声称要开枪,我于是就潜水了。 我不知道何处可以藏身,就又回到了山上。 我在山上呆到第二天下午,天快要黑时,我才敢出来。 本以为你们会撤走,没想到,你们居在那里等着我,当你们把枪对准我的时候,我想,这回我算完了。 不过,我发现你的手在发抖,我知道你是个新民警。 而且,从你们拿枪的架势看,我还不敢断定你们能否真正使用好手中的家伙。 我知道你们只有两个人,对付两个人我是不在话下的,只不过,你们手里有枪。 当你向我开三枪的时候,从端枪的姿势,我看出你还是个新手。 所以,我放了口气,虽然你们有枪,看着挺吓人。不过,有时,手中有武器也未必是好事,你手中的枪极有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你们很紧张,我看得出来,另一个警官的头已经出汗了。 你们很害怕! 你们怕我跑,怕我夺枪,所以你们不敢给我铐手铐……其实你们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两个胆小鬼,互相推诿,其实很简单。 刚抓到我时,就给我戴上手铐会省很多事,哪有像你这么磨叽的。 想当年,我在边境的时候,抓走私、抓毒贩,那可是真刀真枪的干。 像你这么罗罗嗦嗦,我现在早就做骨十余年了,死也得死千八百回。 我在静观其变,你们不应该押着我走,而应该是原地待命,这是你们的失误。 我想,只要你们有一个人上前,我就有机会! 结果,机会来了,他来给我铐手铐,“咔嚓”——我的右手被铐上了。 这时,他很害怕,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我也感觉到你紧张得要命,因为这时,如果我有动作,你不能开枪,因为怕误伤同事。 我发现你同事身上还有刀,这是我喜欢的。 于是,我行动了! 我成功了!我抓住他,夺了刀,架在他的脖了上,他浑身发抖,你也慌了神,真不知道你们的大部队都跑哪儿去了,把你们这两个臭小子晒在这儿。 我向你要枪,你不给,这是对的! 我佩服你的胆识,我并没有想杀你们,这么年轻,为了生活,当比我们犯人强不了多少的狱警,也挺可怜。有一句话,你听过吗?那就是——犯人有期,狱警无期。 你们会在那个高墙电网封闭的世界工作一辈子,我想来,就感觉这是一个极其郁闷,极其可悲,还极其痛苦的事情。 我刺了你同事一刀,这是我给他的纪念,我对讨厌拿枪对着我的人。 因为过去,我曾无数次被人用枪对着,我死里逃生容易吗? 从山里逃出后,我没有跑向家的方向,而是向蒙古方向跑去……我知道,在那边有希望能偷渡过境,如果能过境,因为我当武警时,被抽调到那里执行过任务,对地形还是比较熟悉的……我跑了五个小时后,天黑了,我又喝又饿,正好,前面有一片菜地,我抓下几个黄瓜及柿子后,又继续向北。 太渴的时候,我就喝河水或者露水,白天的时候,我一般都在玉米地里,一呆就是一天,我只有晚上才敢出来,继续赶路。 我总感觉后面有什么在跟着我,不离不弃,不远不近。 它就是跟着我,像个长长的影子,甩都甩不掉。 有一天,我在玉米地睡觉,醒来时发现身边有一排排深深的脚印,很大,鞋码起码有五十号。 还有的时候,我醒来,发现身边有一排小小的脚印,很小,不像是人的。 是我睡前没有注意,还是醒来后才有的,我不知道。 我在逃亡期间,由于精神高度紧张,我会时不时地回头,观察后面的动向。 有时,我会发现,在跟我很远的地方,有个黑影,他不动,站在那里,有时跟进我很远,就是个黑点。 他像个看客,在看我做逃亡表演,可是,他却不走近我,问我演得辛不辛苦。 也许是太紧张了,有的时候,我跑着跑着,我就会感觉到他跟上来了,他就在我身后,我转过身,他又藏了起来。 他是什么?是我的胆怯吗? 夏天闷热,又是蚊虫,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有一天,我太饿了,到处都找不到吃的,连菜地都没有。 幸好,我看了一座坟,坟上有一些贡品,那天,我在坟前饱餐了一顿。 吃完,我给坟下的那位嗑了头。 那时,我突然怀念起监狱的时光来,毕竟不用这样朝不饱夕,时刻担心自己被抓住。 有连续天都没有睡觉,第六天,5九贰我在穿越一个村落时,竟然被农村的狗发现。 我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是狗还是警犬,他体型巨大,张着血盆大口,他看到我,就追了过来,我怀疑那个黑影就是他。 他追我追了半个小时,从一个村子,追到另一个村子,他把我追得都哭了,我边跑边哭可是,脚还是被那个畜牲给咬了,我决定和他拼了。 我们抱在一起,他挥身上下臭哄哄的,像一堆屎。 他的体毛很厚,厚得令人作呕。 在搏斗中,我一刀捅死了它。 我的脚痛得我走路时,脚都在疼痛,当时,我一个人坐在一棵树下,哭得痛不欲生。 公路上到处都是警察,处处设卡,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我到达阳市时,才略微好一些,那里也设卡,但没有其他地区多。 在阳市的郊区,我又饿又渴,又把自己的脸弄得脏脏的,看不出人的样子。 我原本以为那跟踪我的黑影是狗,可是我错了。 我发现身后的黑影仍然存在,他仍然不离不弃,而且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他躲在阴暗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午夜,整条街都没有几个人,楼房和民房都是昏暗的,我漫步在街头,和流浪狗没有区别,其实,连狗都欺负我。 我在大街上走了十多几钟,终于看到了一个亮灯的店面,那是一家网吧。 我又饿又喝,竟然在网吧门口晕倒了。 醒来时,我听有人在我旁边说话, 男人说:“这里怎么有要饭的?” “是啊,看样子很年轻,饿得够呛!”女人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二十多岁,非常漂亮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她的笑是那么的甜,她长着一对深深的酒窝,眼角还有一颗美人痣,比我曾喜欢的女孩要漂亮十倍、清纯百倍、可爱千倍。 “你是谁?”女孩说。 我摇着头,不说话,只是用手指着嘴,表示很饿,很渴样子。 女孩随后进屋,拿出一瓶矿水和一个面包给我,我狼吞虎咽地吃完后。 女孩还递给了我十元钱。 其实,我是本想抢劫这个网吧,但是,我看到她那么好,真是不忍心。 那个女孩有点怪,她离开我时,我闻到一股臭味。 可能是她身上的,这种味道,我太熟悉了,那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可是,她的身上怎么会有呢? 难道,她不是活人?我想到了僵尸…… 不过,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我眼睁睁看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死人? 她身上的臭味,又怎么解释呢? 之后,我继续赶路,那个女孩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我爱上了她。 我决定回去抢劫那家网吧,之后,再强奸她,并把她带走,和我做一对“亡命鸳鸯” 这样,我又返回了那家网吧,就在离网吧百米的地方,我看到三名警察走了进去……我想,我与她今生也就只能见那一次面了。 一个星期后,我就到达了黄村,我去那个小卖部去买东西。我一分钱都没有。女老板很刻薄,她连看不看我一眼,付钱时,我说没有。我说能不能给我点吃的,她不同意,还声称要报警,她还大骂我道:“看你那长得的那流氓样,一看就像个逃犯!” 她说出“逃犯”二字时,像一把刀直刺到我的心里。 我捅了她,看到鲜血冒出来,我兴奋极了,我快乐极了。 我拿走了她所有的钱,还有吃的一类,我还看到,她有很多衣服。 我灵机一动,我何不扮成女人来躲避追捕呢? 事后证明,这招果然灵验。 我又后来又买了假发,化妆品,从此变成了“女人”。 我在山里呆了三天,后来,感觉还是不行。晚上,我扮成女人偷偷潜入县城,这里有一家叫“刚门修理部。” 我敲门,那个老板开了门,他是个色鬼加胆小鬼加变态。 我说,我要租房子,他同意了。 第26节 于是,我就住在他隔壁,我从来都不出门。 我告诉他,不要把我住在这里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他答应了。 他晚上睡觉会自言自语,有一次,我很好奇,想听听他说什么,于是,我就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结果,门却突然开了。 那家伙正直直地望着我,脸上露出干巴巴的笑容,他的手一把抓住了我。 他说,跟我好吧! 然后,他就开始摸我的胳膊…… 我把胳膊缩了回来。 然后关上门,他很失望。 他没有走,他站在门口,继续自言自语。 他说,你跟我好吧,你跟我好吧,我会修车,我会修表,我还会修人……他的房子里养了很多猫,我很饿,就把猫都杀了,当然还有老鼠。 在边境期间,我经受过恶劣的野外追捕,别说是猫和老鼠,就连活蛇、虫子等,我都吃过,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 那个男人很怪,他对我吃这些东西一点也不奇怪。 最令我不思议的是,有一天,我在烤老鼠。 他却推门进来了,他说,好香啊!给我也来一只吧! 于是,我们一人一只吃了起来,吃完,我就吐了。 因为,他的吃相很恶心,那吃相像个野兽。 因此,我吃这些东西,从来不背着他。 不过,那天,我正在烤老鼠,你却来了!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我没想到,我扮成女的你都认识,我真的很佩服你。 这出乎了我的意料,我逃走后,处境变得更回艰难。 我进了山,隐藏起来,开展寻找那批毒品。 我又想起之前那个梦,林风坐在棺材上,他说东西就在棺材下面。 于是,我找到了这片墓地,这与梦中林风的描述一模一样。 于是,我就一直躲在墓地里,饿的时候吃点山上的野果,渴的时候,只好寻找山泉。 我开始一个又一个地看那些墓碑,我找不出一点头绪。 那天,你们去墓地的时候,我正靠在一块墓碑后面睡觉。 睡觉,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墓地的夜晚很空灵,我想,那些孤魂野鬼,该是出来散步的时候了。 我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双手抱膝,我不会冒犯任何一个邻居。 我知道,没有什么是好惹的,除了自己。 你们在坟那边一顿折腾,我早就发觉了。 只是,我不敢动。 我想我可能跑不了,你们把我逼到了悬崖,我想一死了之。 你们却开枪了…… 十一 猜猜我是谁 蛇牙说完以上这些,脸上浮现出悔恨的神情,“能宽大处理我吗?” “这需要由法律来决定!”我说。 “你说林风是你大哥,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吗?他是最终的老大?” “不是,还有一个人,比他还要厉害。” “他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没有资格知道!!” “你说什么?” “我会告诉真正能宽大我的人。”蛇牙又来了精神。 我又想起了他讲的一个细节,“你是说你在阳市遇见一个眼角有痣的女孩?” 他点了点头,“是阳市,阴阳的阳。” 我记得在追捕途中,遇见的金龙大客车,遇见疑似马师的女孩,我清晰的记得,大客车后面印着“阳市—省城。” 他见到的人,可能是马师? “能告诉我那家网吧的名字吗?”我说。 “记得,叫猜猜我是谁!”蛇牙说。 “猜猜我是谁?” 我念叨着这几个字,真的是很奇怪的名字啊。 我决定回去后,我就去阳市找马师。 第四章 惊魂的眼 一 回到原点 第二天,我们押着蛇牙,上了押解车,前有警车开道,后有武警押运。 公安、交警全力配合,从县城到监狱,一路畅通。 下午,押解车就到达了监狱,蛇牙直接被关进了禁闭室! 由于我亲自参与了抓捕行动,我被评为全省监狱系统“十大杰出青年。” 奖励也就是多休息一个星期。 我在家休息了几天,期间,我给顾美打了电话。 “是你,你去哪儿?我找你找得好苦!”顾美在电话那边快要哭出来了。 “我出去执行任务了,你在哪儿?” “我在开往南京的列车上!”顾美说着就哭了起来。 “那你还好吗?” “我负伤了,休假了。” “保重。” “谢谢。” 之后,我们都挂掉了电话。 我感觉我们之间似乎疏远了很多,我们本来就不在一个城市,工作的性质决定,我们只不过是一对“双城恋”。 现在,能算得上是恋爱吗? 这个问题有待商榷。 我去看了田小乐,他的伤势好多了,一个住在家里。 他见到我很高兴,“臭小子,和你在一起工作真过瘾!” “也许,只是给你填了很多麻烦。” “哪里,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 “是很爷们的那种吗?” “是也,不是,你很聪明,有时坚韧勇敢,积极乐观,有时玩世不恭,搞怪惊奇,是一位热血青年,和你在一起工作,是种乐趣。” “我有那么好吗?” “你自己不这么觉得吗?” “嗯,好的,我好好揣摩一下。”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小刘和小赵的案件,好像有了新进展。” “你确定?” “据说有了线索。” “太好了,我想去看看老宋。” “别去了,老宋住院了。” “他怎么了?还是高血压吗?” “罪犯脱逃后,老宋回监区值班,连续两个夜班,都是他一人值。被病犯传染上了结核,现在正在治疗阶段。” “怎么会这样?” “民警被犯人传染上结核,他不是第一个,我想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上班了。” 田小乐不像以前那么健谈了,他说他的肩,晚上仍然会隐隐做痛。 我想起他父亲双规的事,我想问,却欲言又止,看他家冷清的样子,估计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说杀害小赵的凶手找到了?” “啊,是吗?到底是谁?” 第27节 “一个流氓,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动机是什么?” “还不太清楚,据警方说,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 二 还是猜猜我是谁 第二天,我去了阳市,找到了名叫“猜猜我是谁”的网吧。 那座网吧处于城市边缘的街角,店面不大,却很整洁。 “猜猜我是谁?”这个名字很诡异,像马师的风格。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网吧灯光昏暗,一排排电脑位上却没有几个人,房间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 收银台坐着一个女孩,正在上网。 她问我:“上网吗?” “不上,我想找个人。” “你找谁?” “马师!” 女孩摇了摇头,说:“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瓜子脸,有酒窝,左眼边还长了一颗黑痣!” 女孩若有所思,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的心中感到莫名的惊喜,“你见过她,她是你们这里的管理人员,对吗?” “不是,她前一阵子,经常来这里上网,和一个男的。” “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不知道,她看样子像个学生,好像要是在读研究生,那个男的是她男朋友。” 我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时,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不过,她不叫马师这个名字!” “那她叫什么?” “凌悦!” “凌悦?” “对,据说她家在这里,人却在省城读研,其他的我不知道了。” “她家在这里?是在附近吗?” “那我不太清楚,也许是她家,也许是她男朋友家。”女孩不置可否,继续上网聊天。 我正准备离开,那个女孩又突然叫住了我。 “我又想起一件事了,感觉很奇怪。” “什么事?” “就是她男朋友,走路很不正常,怪异。” “就是扭来扭去,我感觉像个女人!” “啊?你是说她男朋友是女人?” “好像是,而且长得很难看,还有点老。” 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又在阳市呆了两天,整天在网吧附近转悠,也没有碰到马师。 之后,我又坐车回了省城,回到了监狱。 不过,我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蛇牙死了! 三 政委谈话 蛇牙是在转监途中死的,死因是猝死。 他的死与马干、林风一样,很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据说,他死的前一天晚上,他接受了审讯,他交待了很多事情。 还有一种说法,在蛇牙押送的途中,他突然窜起来,一口咬住了警察的脖子。 那个警察动脉差点被他咬断。 就在命悬一线之间,他停住了。 没了呼吸。 他死了。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 回到监狱当天,监狱政委就找我谈话。 他是个五十多岁,温文尔雅,性格爽朗的秃顶男人。 他穿着只有警监级别的人才可以穿白衬衫,那是一种地位和荣誉的象征。 我给他立正敬礼,他很客气,他亲切地和我握手,那感觉就是像一个国家元首在机场迎接另一个国家元首一样。 他示意我坐后,然后平静地说,“小齐,这一段时间,你工作表现很好,狱领导对你也很认可。” “哦,谢谢,上次逃犯的事,我也有责任,有时工作过于冒失。” “这都是在所难免的,你是年轻人。过一些时间,你还要接受一项责任重大、前所未有的任务。” “啊?不会又是守尸、抓逃犯吧?” “不是,可能比这些还要难,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那会是什么工作呢?”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监狱长说,他比较看好你。在后来追逃的过程中,他说你表现得很出色。” 和政委谈完话,我的心始终悬着,心里一直在猜测那项任务,到底是什么。 既使在值班时,我也这么想。 我的特殊任务是否与蛇牙的交待有关呢? 我记得,他和我说过,有一个比他还要厉害,那个人又是谁呢? 还有一个人,比他还厉害? 有一个人,在我脑海一闪而过——顾明达。 他知道那批失踪的毒品,他知道蛇牙这个人,他说过的话,有很多都是真的。 如果是他,那他究竟想干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蛇牙告诉了警方一个秘密,也就是那个很厉害的人。 他是谁呢? 四 耳目布建 我发现我对顾明达的猜测,越来越有依据了……那天上午,我正在监舍值班,听到楼下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我出门一看,原来是四五个陌生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公安机关刑侦支队的。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的来与小赵的死有关。 他们简单和大队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我们分监区的犯看到生人,都警觉地从寝室出来,站在监内的走廓里,好奇地向外张望。 刑侦支队的同志走后,监区长走了我们监门门口,那些犯人,就像动物园里看到生人时发出好奇目光的猴子一样,在监区长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想要得到陌生人的消息。 顾明达悠闲地走了过来,身子慵懒地靠边监门上,向监区长露出谄媚的笑容,活像电影里卖春的小姐,“领导,那些人是来看人的吗?” “不是,他们是生产厂家的人。”大队长说。 “我看不像,生产厂家的人,能有那么健壮吗?” “你这么健壮,谁能相信你得了肝炎!” “领导,我得肝炎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给我回寝室老实呆着去,别没事瞎出来转悠。”大队长发火了。 几个犯人悻悻地回到寝室,继续相互吹嘘入狱前的“辉煌”历史。 “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大队长小声和我说。 进了办公室,他对我说:“刚才那些人是刑侦支队的,他们说小赵的死是被人雇凶杀死的,那是凶手亲自供述的,而且那个幕指使者,就是一个叫马干的人。” “马干,你是说那个死去的马干。” “现在还不好说,他只知道那个人自称是马干,至于为什么杀小赵,凶手根本就不清楚。”大队长眉头紧锁,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们监狱里有人搞手机诈骗,据说,现在数额已经达到了几十万元。” “监测到手机的位置了吗?” “当然,那个手机就在你们分监区。” “啊?这怎么可能。” “这是刑侦支队的同志说的,是已经通过系统定位的,既使有误差也不会太大。据他们分析,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团伙,这是一起监狱内外联合,利用手机诈骗的大案。”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小赵。” “据他们分析,很有可能小赵已经知道了这个手机诈骗的真相,所以才被灭口的。” “那小赵为什么不说出这个秘密呢?” 第28节 “现在还不清楚,或者说,小赵根本就不知道手机诈骗这件事,充其量是他知道谁有手机。可是做贼心虚,那些诈骗犯可不这么认为。” “您分析得真有道理。”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多留心罪犯的动向。” “明白。” “还有,你要充分发挥好耳目的作用。” “谁是耳目呢?” “他叫壁虎。” “壁虎?” “对,你就叫他壁虎,他现在负责收拾民警办公室的卫生。你上班第一天,就认识他。” “谁?” “他不到三十岁,我当时对你说他是个精神病。” “是我刚上班时,头被撞的那个青年男犯。” “正是他,他会每天和你联络。” “以后,你就是他的耳目布建负责民警。” “好的,我一定完成任务。”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要保密,否则,他就会有危险.” 五 不解之迷 顾明达很可疑。 他的身上具备了那个丧心病狂的“诈骗犯”的所有特征。 他曾经告诉我小赵叔叔遇害的事,他对小赵的事很关心。 那种关心和了解令人心惊胆战。 他知道的太多了。 为什么只有把他小赵父亲的事告诉我呢? 这时,我又突然想起顾美来,我又记起了这个令我闹心加烦心的巧合。 顾明达是顾美的表叔,我一想到这事,就像吃了苍蝇一般。 作为监狱警察,和马师的纠葛已经令我无地自容,心力交猝。 现在,我又与顾美——这个罪犯家属弄得不清不楚,真是不应该。 可是她却是那么的喜欢我,潜意识告诉我,我和顾美之间,是一段不能见光的爱情,因为,只要别人知道他是罪犯的侄女,我就别想在监狱再工作下去了。 我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以前的我,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许多疑问令我辗转反侧—— 小刘、小赵的音容笑貌,依然在我眼前浮现,他们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幕后的人到底是谁,还有马干那个恶魔,他到底是生是死? 为什么杀害小赵的凶手说是马干的指使的呢,这怎么可能? 还有两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女人,马师的冷艳令我醉生梦死,顾美的暖爱让我受宠若惊,谁才是我的真爱呢? 那个手机诈骗犯是谁?真的是顾美的叔叔吗? 当然,还有政委向我交待的那个任务,到底是什么呢? 下一个,重要的任务,到底会是什么呢? 我躺在曾与小刘谈笑风生,曾与小赵畅谈你我的那张床上。 可是,如今,只剩下了我孤令令一个人——值单班。 六 锁定目标 第二天,工作依然照旧。 吃过早饭后,病犯监区中有劳动能力的罪犯都去生产车间劳动,其余病犯都窝在寝室里。 八点多,监狱医院的民警带着犯人来给监舍消毒,喷过氧乙酸。 十点,教导员带几个民警回来了,决定清监。 监舍内所有的犯人都清到了院子里,我们穿上白大挂,戴上口罩、手套,开始清监。 一次清监下来,我基本上要洗澡和洗衣服,我真不知道,在清监的过程中,到底有多少细菌曾游览过我的身体,到底有多少肝炎、结核病毒对我垂涎欲滴……每次清监,收获都不小,小到自制刀片、白酒,大到手机,当然,能够清出一部手机,那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这些犯人狡猾得很,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把东西都藏到了什么地方。 这次清监的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任何收获。 清监之后,我下午换班,不在监区,而是去生产区。 那个顾明达也被监区长叫了出来,一起去生产区,我想,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监督他。 下午,我又带犯人去参加劳动,从出工时间来说,一般是早七点半到十一点半,犯人吃过犯后,回监舍休息;一点半正常出工。 罪犯生产时,壁虎在收拾卫生。 生产区的音响里放着流行歌曲蔡依琳的《日不落》……他扫到我旁边时,说:“没有情况,真不知道那家伙是用什么时间打电话的,在哪儿打电话的。 我面无表情,但是,我已经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小声回了一句:“留心那个姓顾的毒贩。” 他点头答应,之后,慢慢扫着地了开。 犯人仍然各就其位,这天,顾明达到车间了,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厕所里抽烟。 透过大玻璃,我发现,他正在看着我。 这个王八蛋,也许是看出我的用意了,于是,我也盯着他看,他没坚持多久,就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我决定,盯死他。 下午收工的时候,壁虎走在后,他小声对我说:“这个家伙太狡猾了!” …… 晚饭后,我开始给病犯发药,监督他们吃完,然后做记录,这样,防止罪犯服用超量药品自杀。发完药,就到了“亲情电话”时间。 我把值班室的电话拿到监门处,并拿出笔记本,主要用来计算罪犯的通话时间,并根据时间向他们收取电话费。 之后,罪犯开始排队到我这里打电话。 我看到顾明达排在第七的位置,他也在翘首以盼,等着打电话,真是太虚伪了. 他们开始一个个打电话,我在另一头负责监听,记载内容,并计时。 第一个打电话的犯人,用时8分15秒。是个盗窃罪,23岁,很年轻,盗窃了十几家仓买,金额达十几万元,而是团伙做案。既使是屋里有人,他们也肆无忌惮地去偷东西。他以前和我说过,他每次出去偷东西,身上都带着刀。如果主人醒了,他们绝对是毫不留情,一刀捅死完事。他给家人打电话的原因,没有别人,就是要钱。 第二个打电话的犯人,用时6分10秒。刚开始仍然是一顿寒暄,说来说去,最后,还是亲戚要钱。 第三个打电话的犯人,用时7分30秒,是打给自己上大学儿子,边说边哭,弄得电话柄满是大鼻涕。 第四、第五、第六…… 到了顾明达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他有点不自在,“队长,您对我有仇吗?我可是一直服务管理,遵守监规的。” 我收起电话,“少罗嗦,今天不打了。” “别别,我和您开玩笑的,我打,我打……”顾明达拿起电话,我仔细监听。他瓦拉说了十来句,我一句都没听懂。 他妈的,他在说上海话。 我啪地嗯掉了电话,“谁让你说方言的?谁允许你说方言了。” “对方就是上海人,我就要说上海话的啦,侬不要太不讲道理啦。” “下一个……” 第八个人是个30多岁的小伙,他把顾明达往外一挤,兴高采烈地说:“大顾,你真是耽误大家的时间,我家小妞等我都等不急了,喂,宝宝,我是小乖啊,想不想我啊……” 顾明达有点生气,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走廊边缘。 在监门的内侧,一个理发师犯人,正在给另一个犯人剃头,用的是电动推子。 监狱里的犯人要经常剃头,这样才能保证他的头是光亮的,证明他是个犯人。 如果在监狱里,你看到哪个犯人的头发很长了,还没有剪,那就说是,他快要出狱了。 看到别人剪头,顾明达又凑了过去,排队剪了头发。 他很怪,他剪完头发,右手始终在摸着他的光头,摸啊摸啊摸啊! 突然,他转过身,正好与我的目光相遇。 他冷笑了一下,之后,他就回到了寝室。 壁虎也慢步跟上,与他一同进入寝室。 每个寝室内有一台电视机,正在放着电视节目。 罪犯值星员开始准备上岗。 看守大队锁完监门后,监门内部恢复了平静。 我坐在监门口,盯着走廊深处,两个值星员相视而坐,偶尔有犯人出来上厕所,值星员随之跟进……我坐在监门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 我就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做一些监区长交给的工作,比如写一些政工学习记录、整理罪犯档案、填写各种应该填写的记录……我抬起头,正好看到了黑漆漆的监控器。 半夜,我准备回值班室睡觉,刚出办公室,我就看到铁门内侧背对着我,站着一个人。 我仔细一看,是顾明达。 我啊了他一声。 第29节 他听到后,转过身,他嘴里叨着烟。 我让他马上回到自己的寝室。 他说有话要和我说。 我说,你要说什么? 他双手扶着铁门的栏杆,瞪大眼睛,他问我:“你说,我和马干长得像吗?” 七 我们分手吧! 第二天上午,我出监舍取材料,我从手机箱中取了自己的手机,30多个未接电话,有父母的,有同学的,有顾美的。 我刚想给父母回拨电话,顾美的电话却率先进来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多天不接我电话?” “我在监区值班,我上哪儿去接你的电话。” “过几天,我想去看你。” “别假惺惺的了,我不用你看。” “齐枫,我知道,你现在是抓捕逃犯的英雄了,是吗?追你的女孩要用火车皮来装,想要什么样的,就要什么样的。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列车员,你哪能看上眼啊!” “顾美,你不要这么尖酸刻薄,好不好!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哼,以前,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没有问过我过得好不好。” “问你过得好不好?我每天生活在火山口、炸药包、定时炸弹上,我不仅要每天面对一群丧心病狂亡命徒,还要去面对着死尸、追捕逃犯,你能看到我活蹦乱跳、神经正常的站在你面前,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还是不是男人,不就是擦破点皮,受点伤,至于你这样满腹牢骚吗?你不是说,你热爱警察这个职业吗?” “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我们只见过几次而已,你想做什么,就直说吧!” “齐枫,我对你的真心,都让狗吃了?” “真心?呵呵!你对你那关在铁窗中的叔叔是真心的吧!你可能更关心的是他。” 顾美挂掉了电话。 我没有给她拨过去,也许这样的结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天下午,我正在监舍值班,对讲机喊道:“病犯监区一分监区顾明达接见!” “收到,马上就去。”我回答道。 “顾明达,有人来看你了!”我透过监门,对着走廊大喊。 顾明达跑了出来,他的脸依然汉奸一样诌媚,“队长,真是麻烦你了。” 到了会见室,透过玻璃窗,我看到顾美和一个中年女人在一起。 顾明达拿起电话,开始和那个中年女人聊天,我拿起电话边监听边记录。 那女人是顾明达的老婆,两个人谈些无聊透顶的内容,全是卿卿我我。 顾美的眼泪在眼圈直打转,我不看她,但我能感受到她火辣辣的目光。 我的心也非常难受,酸楚的感觉油然而生,我们两个以前相遇的那些场景历历在目。 但是,我一想到,她和这个毒贩的关系,就心如死灰。 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居然泪流满面,她拿起语音电话,用手指着话筒,示意我也拿起来,我知道她要和我说什么。 但是,我不能,我想,我们应该结束了。 顾明达的会见结束了,我把记录本还给会见室的女警,之后带犯人离开……我迈开步子的一瞬间,她也跟了上来,她拍打着透明隔离带上的铁网,哭得撕心裂肺。 顾明达好像看出什么,但是,他没有揭穿我。 我们两个慢吞吞地走回监舍。 他走在前面,低着头,背对着我说:“队长,昨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和马干长得像吗?” 我没理他。 “队长,你说,是马干厉害,还是我厉害?” 我还是没理他。 “队长,你知道马干的梦想是什么吗?” 我仍然没理他。 他停住了,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向后转,齐步走!!”我大声喊道。 顾明达迅速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很不高兴,他嘴里念念叨叨,魂不守舍。 我想,他是心里有鬼,怕我发现他的阴谋。 走到监舍楼四楼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笑着对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 八 铁窗下 这天下午,壁虎来找我,他说:“那家伙晚上睡不着觉,总是在屋时转悠,心事重重。” 他指的是顾明达。 “还有什么表现?” “他蹲在厕所就不出来。” “还有吗?” “他晚上还说梦话。” “说了什么?” “他说他快死了。” “其他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了?” “没有了。”壁虎说完,又回到楼梯假模假式地搞卫生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想,真是个笨蛋,没有一句是有用的。 晚上,仍然是我一个人值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值班,我心里有点害怕。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半夜十二点时,我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梦到了几个检察官把我从监狱带走了,之后是法院宣判,我成了一名罪犯,我又回到了这个监区,我抓住铁窗,呼唤自由。 我从梦中惊醒,全身冷汗。 恰在这时,我听到了卫生间的门开了,那响声令人毛骨悚然。 窗子没关,晚上风大。 第二天,我和大队长申请加个夜班民警给我。 值单班,我快要崩溃了。 下午时,监区长神采飞扬地告诉我:“已经给你落实民警了。” “太好了!是谁?” “到时你就知道了。” 晕,监区队长也卖关子。 晚上,罪犯收工后,邓哥抱着行李过来了。 我喜出望外,“邓哥,你和我一个班?” “当然,除了我,还能有谁?我已经上了人身意外伤害保险,估计我儿子初中高中大学的学费有着落了。” “不至于,如果我杀伤力那么强,直接把我制成生化武器,发送到大气层中,地球人口至少能减少一半。” “这倒是个好办法,那样你会成为救世主,名垂青史了,至少可以有效缓解全球气候变化,延长地球的寿命。” 和邓哥在一起真开心,至少晚上心里会有点底。 “手机诈骗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还在调查过程中……” “你知道吗?就在今天下午,又有人被骗了,损失了二万元。” “电话确实是从我们监区打出的?” “据说是!” “监区是24小时监控的,怎么会有人持有手机呢?” “监控可能也有死角。” “是不是系统搞错了,手机不在我们监区,而是在别人的监区。” “不会错的,公安的技术还是很过硬的。” “我有个重点怀疑对象,是个毒贩,姓顾。” “我知道他,他倒有点可疑,到底是不是他,现在还不能确定。” 天黑后,邓哥深入到罪犯寝室去巡视,我站在铁门外没有进去。 “进来啊!怕什么!”他说。 我笑了笑,我确实是有些担心,特别是在我一个人的时候。 我脑海中始终设想一个恐怖的场景: 如果我自己进入了罪犯寝室,他们有人把监门锁上,那我不就成了笼中之鸟?任其宰割? 我经常幻想起一个恐怖的场景:犯人锁上监门后,所有的犯人都来打我,用东西砸我,我的脸被人踢得变了形,之后,他们再把我从楼上扔下去。这让我不寒而粟。 第30节 我们巡视到最后一个寝室,里面有四个犯人,顾犯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其他犯人看到我们来了,都从床上站了起来。 “顾明达!”我喊道。 他没理我。 我又喊了一句,他才站了起来,好像没睡醒。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睡觉啊,我没干什么!” “说,你把手机藏哪儿了?” “我哪有手机?”他站起来,翻开床铺,示意自己清白。 邓哥把我拉走,我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三四眼。 我们走出监门,锁上。他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而且,还没有找到手机。” “哦,对了,我们刚才没去厕所吧!” “没有!” “那里面,刚才好像有人,他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 “对啊,快去看看。” 我们又冲进了监舍,进入厕所,我们看到一个年轻的犯人,正趴在桌台向窗外望去。 “你在干什么?” “抽根烟,看看云彩。队长,你看这天有多蓝啊!” 我暗骂他扯淡,天黑了,看个鸟云彩? 我发现他很不正常,厕所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们到底把手机藏哪儿了? 这时,监门开了,几个警察跑了进来,看样子,他们是有目标了。 他们冲进厕所抓住了那个年轻人,摁倒在地:“说,把手机放在哪里了?” 他的脸被压得扭曲了,“在窗台上。” 警察过去找,却怎么也没有发现。 有一个警察爬上了窗台,向外观察,他跳了下来,站在窗前,把手伸向窗外。我看到他那弯曲的胳膊正在用力,突然,他一用力,收回右手,大家全都惊呆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被透明胶布粘着的一部手机。 那家伙竟然把手机粘到了大楼的墙身之外…… 九 小赵之死 谁也不会相信,就是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犯人指使别人杀了小赵。 他叫江城,他是与马干“五连保”的罪犯之一。 马干心脏病突发时,是他第一个冲出寝室喊的我们。 虽然他只有三十多岁,但是,却是个老江湖了。 他13岁就开始偷盗,14岁因抢劫入少管所,出来后,他又重操旧业,纠集一些人从事入室抢劫,入狱后,他仍然不思悔改,以用发短信、打电话的方式问被害人:“猜猜我是谁?” 这种诈骗已经司空见惯,一眼就能识破,可是,仍然有一些人上当受骗。 刑侦支队根据他提供的消息,在市区内的一处出租屋,将团伙一网打尽。 这个团伙分工明确,有打电话的,有取钱的,还有做帐的……当然,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最关心的就是小赵是怎么死的。 事情还要从我刚上班时说起,小赵工作兢兢业业,平时查监舍十分仔细,连个指甲盖大小的铁片都不放过。 那个时候,江城就已经开始组织手机诈骗的事了。他每次打电话都在厕所里,只要他去厕所,就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有一天,他正在里面打电话,小赵警官来了。 他忙把手机藏了起来,他也不清楚,小赵知不知道他有手机。 小赵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上厕所啊,我没干什么。” “告诉你,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其实,据事后大家分析,小赵仅仅是知道他上厕所时,别人不敢进去这件事而已。 其他的小赵什么都不知道。 江城非常胆小,自从小赵说他知道自己的坏事后,他就如坐针毡,夜不能寐,小赵走后,他甚至两个星期没有再使用手机。 没过几天,有一个犯人和江城发生了口角,江城就把那个犯人给打伤了。 小赵就申请关押了江城一个星期的禁闭。 这一个星期,江城就开始怀恨在心,决心一定要收拾小赵。 后来,在马干死后,江城就决定以“马干”的名义杀掉小赵,于是就导演了雇凶杀人的血案。江城说,当时,他和凶手只是说收拾收拾,说好了是给凶手五千元。没想到,凶手却一步到位,制造了杀人案,之后,并以此为根据,索要更多的钱,无奈之下,江城给了他两万。 江城本以为事情可以不了了之,不料,自己却被抓获了……江城团伙被绳之以法,“手机诈骗”事件就此结束了? 其实这只是个开始,到底是谁给江城提供了手机?谁又能一直这样的纵容他呢,一定是有狱警在背后支持。 当然,追查还要从江城下手,他最开始就是个死扛,怎么审,都不说。 后来,他竟然吞吞吐吐地说,“是刘警官。” “刘警官,他不是死了吗?”审讯他的人很惊讶。 “手机是他从外面带给马干的,后来,马干又把手机卖给我了……” 此后一段时间,江城始终一口咬定是刘警官带给他的手机,他把责任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这才叫死无对证。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令人十分震惊:江城的手机中竟然存有林风的手机号。 难道他与林风有关? 正当大家以为案情有了新线索时。 江城却说说他早就忘记了。 就江城被抓的三天后,壁虎在下楼时,脚一滑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腿骨折了。 他只记得,当时下楼的人很多,他被人拌了一下,又被人推了一下。 至于是谁干的,谁也不知道…… 我想,也许是壁虎的身份暴露了。 后来,始终没有找到那两个推他的人。 也许,壁虎本身就是在撒谎,他想赢得同情。 但我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就像我一直怀疑的顾明达一样。 谁也不会相信,在他的身上会发生奇迹。 而且,这个奇迹与我有关。 十 神秘来信 我依然正常上班,依然和那些怪里怪气的罪犯整日厢守。 这天早晨,我正带几个犯人去食堂打饭。 只听到一阵喊叫,我看到几个民警向监狱大门那边跑去。 过了一会儿,再一看,几个警察拖回了一个犯人。 那个犯人张牙舞爪,他大喊着:“有人要害我,我要出去!” 一看便知,这人又是个不正常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家伙是因为收自己妻子离婚的信而精神受刺激的。 这天下午,管教干事从收发室带回来十几封信,都是写给犯人的。 吃过晚饭,发完药后,我就开始读那些信,犯人发出的信和寄来的信都要经过审查,才能给犯人。 这天晚上,邓哥请假了,只有我一个人。 这封信是寄给顾明达的,信封很普通,内容却真的很不普通……大哥,最近还好吗?我依然住在郊区,我非常想你,我依然单身,我住的这边天气闷势,下雨了,周围很荒凉,去年我找到了工作,看仓库,你也知道,这活儿非常寂寞,也赚不了几个钱。 兄弟小开 年月日 虽然这封信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又一时想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我站在监门,顾明达又在走廓里转悠,他抽着烟,哼着歌。 我说:“你怎么不回去睡觉,这么有兴致,竟然在唱歌?” “那当然,我终于清白了。” “我也只是怀疑你,我们监区发生了这种事,每个人都值得怀疑。”我把信给他。 他翻看了一下,看到“小开”两个字的时候,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我问他。 他没有说话,依然瞪着眼睛,拿着信,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晚上九点多,我的对讲机响了,“病犯监区一分监区,听到请回话。” “听到,请讲。”我伸手从桌台上拿起对讲,厕所的门开着,风忽忽地刮着,天气没有前些天那么闷热了。 第31节 “你们监区十号寝室,有个人坐床边,不睡觉。而且有时还走来走去,十分异常。” “他长得什么样。” “矮胖!” 我一听就知道,又是那个顾明达。 我起床,喊了值星员,然后让他去十号寝室,看看顾明达在干什么? 值星员跑过去,进去了,之后,他又回来了。 随后,顾明达也跟了过来。 我拿出椅子,坐在监门外,我说:“你怎么不睡觉?是不是想家了。” 他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他说:“你说好人和坏人有什么区别?” “人是矛盾的综合体,人的好与坏,要从某个角度来看,就像看一个人的优点一样。人无完人。”我说。 “那您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要问你自己的内心了。” “我想马干了,我想,如果他不死,也许在他的身上也会发生奇迹。” “奇迹?” “是的,坏人也可以变好人。”他说,“我刚才问过心了,她说我本善良。” “那好,你老实回去睡觉吧,关于你以前做过的不善良的事,留着明天再想吧。” 他摇了摇头,身体依然斜靠在监门上,双手抓着铁栏杆,瞪大眼睛。 “你知道马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心脏病突发!” “不是,他是被吓死的。” “大半夜的,别装神弄鬼!” “你没发现,他和蛇牙的死,有很多类似的地方吗?” “什么类似的地方。” “他们都是毫无征兆?作为一个警察,你需要具有一定的推理能力,才行。” “我现在还不够吗?” “你远远不够,对了,这封信给你,这里面有一个立功的机会。”说完,顾大毒犯把刚才他看的那封信交给我了。 说完,自言自语道,“马干和我比,差远了……” 十一 自投罗网 第二天,下午,我拿出顾明达的信,刚要分析,监区却出事了。 有个犯人突发疾病晕迷。 我们马上把他送到了医院。 我是他的“四包”民警,需要全程戒护。 因为他属于是“三无”人员,就是没有么亲人,没人管的那种。 人命关天。 送到医院后,医生说要马上抢救,必须先交手术费用。 副监区长掏出了自己的工资卡:“拿我的吧!” “不用,我来垫付!”我掏出了自己的工资卡,交了住院押金。 还好,犯人手术非常成功,不要需要在医院住上一阶时间。 没办法,我还要在医院戒护,五六个民警围着一个浑身上下插满管子的犯人,在医院一呆就是四天,第五天的时候,监区派了一个民警过来替我。 这期间,我身上始终带着顾明达给我的那封信,我仔细研究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回到监区值班时的那天晚上,我依然在研究那封信。 大哥,最近还好吗?我依然住在郊区,我非常想你,我依然单身,我住的这边天气闷势,下雨了,周围很荒凉,去年我找到了工作,看仓库,你也知道,这活儿非常寂寞,也赚不了几个钱。 落款是兄弟小开 年月日 我把这句话一行一行抄了下来,我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秘密,这是一封藏头的信。 大哥,最近还好吗?我依然住在郊区,我非常想你,我依然单身……我住的这边天气闷势 下雨了 周围很荒凉 去年我找到了工作 看仓库 你也知道,这活儿非常寂寞,也赚不了几个钱。 “我下周去看你!”下周,那就是四天后,还有,小开是谁? “顾明达!”我对着监内走廓大喊。 “我来了,我来了!”顾明达出来了。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开是我以前的一个哥们,他前不久和别人打架,把人给打残了,是故意伤害,现在是公安部a级网上通辑犯。” “啊?那他怎么敢来见你?” “他知道我是比较讲义气,以前关系又不错,而且,我想他是想向我借钱。” “这可是个重要情报!” “所以,这是你立功的机会!”顾明达笑着说。 “抓人是主要的,立功算什么,我要对你说的话进行核实。” “好的。”他告诉了我那个人的真实姓名。 第二天,我们通过公安网查找,发现那家伙真是网上通辑犯。之后,我们和监狱长进行了汇报,狱侦科全力配合,整个过程处于严格保密阶段。 星期一,出乎我们预料的是,来见顾明达的人,不仅有小开,还有他的朋友。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进了会见室,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狱侦科民警开始查验他们的身份证,之后,又重新在公安内部网上进行比对,确定无误后,实施了抓搏,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两个网上通辑犯就落网了。 就在这年秋天的减刑大会上,顾明达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被减去余刑,提前释放,当然,我又一次荣立二等功,这些都是后话。 此次事件后,被特批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我决定去寻找马师。 对她的寻找,我一刻也没有放松过,我委托公安局的朋友,查找到那个叫凌悦的女孩,结果是查无此人。 那天,我回到家,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我真想把所有的记忆都清除,我毕竟是一位警察。 下午时,我又去了小赵的墓地,我刚走到他墓地附近就看到他的墓碑前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灰色的夹克,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只能看到他给小赵鞠了三个躬,之后就走了,他的背影我感觉很眼熟,呀!是他! 是老宋,他过来干什么? 他的样子还十分的诡异。 我突然想起老宋曾经说过话,他说小刘和小赵把耳朵贴在墙上。 十二 suv女友 从小赵的墓地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我接到了田小乐的电话,他气色好了很多,声音也越发洪亮,“小齐,最近在忙什么呢?” “值班啊,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下周就上班了,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名字了,又立功了,真不错!” “算不了什么!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有兴致?” “你和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个美女,相处得怎么样?” “分手了!” “哦,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吧!”听田小乐的口气,他很认真。 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我突然感觉自己该找个说话的人了。 “好啊!谢谢。”我说。 “晚上有空吗?” “有空。” “那就出来见个面吧!” “这么快?”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拖泥带水过?” “谢谢。” “我把她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你们自己联系吧!”田小乐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不一会儿,他给我发了一个短信:林蓝手机号码***********之后,我给林蓝发了条短信:“我是齐枫,很高兴认识你。” 过了十分钟,那边没有音信。 我打开电视台,看体育频道。 我脱了衣服,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几乎要睡着了。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林蓝。 第32节 “您好,我是齐枫!” “您好,我是林蓝,十分钟后,我会到你家附近的肯德基等你,从现在开如计时,看我们谁先到!”林蓝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十分钟,有没有搞错,这是干什么,紧急集合吗? 无论怎么样,这个约是必须赴的,我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衣服,等推开肯德基的门时,我一看表,正好是九分三十秒,我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 “我在这里!”有人拍了我一下。 我回过头,一个身高大概在165厘米,头发长约四十厘米,脸型酷似安吉利娜朱莉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她穿着一件深紫的上衣,浅白色的牛仔裤,手提一只褐色的精致女包。 她是属于那种优雅、高贵,既触手可及,却又感觉深不可测的女孩。 “你是林蓝。”我问她。 “那还有错,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以前见过你。” “在哪儿?” “在公务员体检的医院,当时,你在第一组,我在第二组,你坐在离楼梯较近的长椅上,我坐在离你十多米的位置。” “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你始终在玩手机,医生叫了两次你的名字,你都没听到。” 我惭愧地笑了笑,“你也是警察。” “当然,我在女子监狱工作。” “哦,那你也经常值班吗?” “现在还好,四天一个夜班,刚开始,我不太习惯,甚至还有点害怕,后来,我被这种环境折服了!” “看来,我们还真有不少共同语言。” 那是一定一定的,我们后来又聊了不少,总体感觉还不错,从肯德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说:“我打车送你回家吧!” “没事,我自己可以走!”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一辆崭新suv尾灯闪了一下。 那辆车至少也要几十万元。 她上了车,之后,又把车倒了回来,“我送你一程,如何?” “不用了,我家就在小区里。”我的眼睛只顾着盯着车,心思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难道对我不满意吗?” “没有没有。” “那好,改天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她启动汽车,绝尘而去…… 回家的途中,我忽然想起了顾美,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呢? 想起那天的情景,我有点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种闪电式的见面,有点令我招架不住。 我又想起顾美,我似乎有点太过分了,把她伤得太深。 不过,这样也好,双方都有个了断。 我呆愣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应该问候一下林蓝。 于是,我给林蓝发了一条短信:“到家了吗?” “到家了,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谢谢!你也是个难得的姑娘。” “大家都这么说。” 我们聊了几句短信,之后,我就开如挂qq。 马干和马师的头像都是灰的,这两个号到底都是谁在使用呢? 真是不得而知。 总之,这样成天折磨我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心。 我给父母打了电话,问了一下他们的身体,妈妈在电话那边听说我负伤了,当时就哭了起来,我一个劲儿地安慰她,她才稍好点。 我打开冰箱,拿出苹果和柚子,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吃了起来。 我正吃着,对讲门铃响了。 我拿起对讲电话,发现一楼的视频很糊涂,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谁按门铃!”我说。 结果我听到的只是门外的杂音。 晚上十点,我睡得正醒,还是一阵门铃,显示还是模糊的,我一直没有开门。 第二天早晨六点,门铃又响了,这次,我终于忍不住了,追下楼去,结果谁也没看见,我想,一定是有人在恶作剧。 早晨,我从报箱里取出报纸,边吃面条,边看报纸。 一条消息及一张照片进入了我的视野。 王建国:淳朴实干的村主任带领农民建设新农村如果单看这一行字,只是个新闻而已,等我把目光往下移动时,一行字像针一样刺向了我的眼睛:土阴县黑雾村村主任王建国。 这怎么可能呢? 我简直不相信,这个人也能当村主任? 我真想知道这家伙不是精神病的身份会是什么样子。 他就是小刘和我刚去黑雾村时,那个引路的假村主任,一个为村委委打更的精神病。 我真想看看他不是精神病时的样子。 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的身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决定再去一次黑雾村。 十三 黑雾村的新主任 第二天,我就去了土阴县,我又住到花前旅店,透过窗子,我正在可以看到顾美的房间,我想她现在一定是在列车上! 突然,灯亮了! 一光着上身的男人走到了窗口,后面还有个穿着睡衣的女人。 不一会儿,灯又突然灭,两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我又重新数了窗子,那确实是顾美家啊! 那个房间,屋子里的灯又亮了,这次,窗前站了个老太太。 更奇怪的是,那个老太太好像看见我了,她直直盯着我,好像都快把眼珠子挤出来了。 我有种想上去敲门的冲动。 于是,我穿衣上楼,敲防盗门。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出来了,问:“你找谁?” “我找顾美!” 说话间,他男人和那个老太太也出现在他身后了,她的眼睛依然瞪得圆圆的。 老太太伸出手,四下摸来摸去,“谁来了?” 我晕,她是个盲人,怪不得盯着我不放呢。 “你找错了,这里没有叫顾美的!” “怎么会,我记得她一直住在这儿的。” “我们已经在这个房子住十年了,怎么会有你找的顾美?” 中年女人关上了门,我坐在楼梯上,我有点想不通,明明是这里,怎么能错呢? 我又敲了旁边的一号门,结果,人家也说没有顾美这个人! 我沮丧地回到了旅店,我站在窗前,再次观察顾美家的窗子,原来不挂窗帘的地方已经挂上了窗帘,挂得严严实实,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我在花前旅店一夜未眠,第二天,我一早便去了黑雾村。 我站在黑雾村村口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熟悉而陌生。 横贯东西的村路上,村民们正在修路。 我到了村委会,里面一片热闹景象。 老王衣着光鲜地坐在桌子中间抽烟,两边坐满了村民,他被簇拥着,和我以前见过后那个神经病判若两人。 “你找谁?”一个正的抽烟的村民问我。 “我找王主任!” 老王眯着眼,向我这边望了过来,“找我?您是?” “我是肖达克监狱的警察,我们半年前见过面的。”我对老王说。 他看了看身边的村民,非常疑惑,尔后又哄堂大笑起来。 我说:“你们笑什么?” “监狱的?狱警?找我们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劳改犯。”一个村民咧着嘴笑了起来。 “我找王主任,我有事要和他说。” 老王轻蔑地望着我,“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半年前,我监狱服刑人员马干心脏病突发死亡,一时联系不上家属,我到村里来找他的家属,当时,你是打更的,还有林主任,亲自带我们去的他家。” “你搞错了吧!我根本就没见过你,我也没当过什么打更的,他竟然说我是打更的?”屋子里的人又大笑起来。 “你们赶快去打镇政府,把土地测量的情况向镇长汇报,工业园的事最重要。”老王对身边一个年轻人说。 第33节 “徐主任,修路的事要抓紧,马上就要入冬了,误了工期,老百姓会骂我们的。”老王又对另一个中年男子说。 这两个人各自出去了,老王挪着官步向我走了过来,“小伙子,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印象里,从来就没有你这么个人。还有,你说什么马干?谁是马干?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没听说过。”屋里的其他人附和道。 “怎么可能,我上次来就住在村里,而且,我来了两次,都是您接待的我。” “小伙子,怎么年纪轻轻的,记忆力却下降了呢,是不是失恋了,可别搞得精神崩溃啊!”老王揶揄道,之后,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大门,双手叉腰,站在路边指手划脚起来,因为这个村子现在是他的天下。 我追了出去,“老王,你不能这样,我们明明见过面的,而且我还在马干家住了一夜,你怎么能忘记呢?” 他突然转过身,怒气冲冲地说:“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好,你说你来过,你说你在这里住过,那你给我找出你住的房子?” 我按照记忆的方向,找到了马干家原来的位置,可是,那里却是一座两层小楼。 “就是这里,我当天晚上在这儿住的,可是,当时是平房,现在怎么变成楼房了呢?” 我感觉这个村子非常诡异,每个人都非常怪。 我又找了黑月亮超市,可是名字却变了,变了“阳光仓买”。 我被这个村子愚弄了! 站在仓买里,我的头非常的疼,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我蹲在了地上,这时,一高一矮两个村民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们两个用身子顶住了我,把我顶到了墙上。 “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告诉你,精神病,以后不要再来黑雾村。”说完,高个男村民一拳打到了我肚子上,另一个矮个村民,一拳打到了我头上,我被打倒在地……我想站起还手,可是,我没有力气,我是警察。 他们打我可以,我打他们,事情就大了。 我不能给单位抹黑,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败坏警察的形象。 我从仓买爬出来的时候,路边站了几个村民,对我指指点点。 我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我已经满脸是血,衣服被撕破了,也许本来我就不该来这里,我是没事找事,我到底要寻找什么真相呢?马干全家都死了,虽然警方认定他们母女死了,因为dna说明一切。 我却不相信他们死了。 可我却没有证据,我甚至连他们的照片都没有。 “你们看看,这就是个精神病!来村里,找什么叫马干的!咱们村里有这么个人吗?” 高个子的男人说。 “没有!这人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村民们七嘴八舌。 太阳下,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决定离开这里。 这时,一个歪着头的中年女人向我走了过来,她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我,她穿着一件粉色睡衣,佩散着头发,鼻子流着鼻涕,满身污点和臭味,光着脚。 她很眼熟,我记得好像以前见过她。 她是谁?我突然想起来了,她是林风的老婆,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蹲下来,摸着我的头,说:“小猫,快跑吧。再不跑,就有人会剥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了!” 她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疯跑着骚扰这些围观的村民,“你们也回家吧,再不回家,就要被人抓起来,烤着吃!哈哈哈!!!” 村民们十分厌烦她,像驱赶苍蝇一样驱赶她。 我出了村子,我眼前一片茫然,眼前一黑,我就晕倒了。 十四 我不了解的她 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正在给倒水,“你醒了?” “这是哪里?” “县医院,我是开货车的,在路边看到了你,你怎么被打成这样?” “我去了黑雾村。” “没事,你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怎么了?” “那里的人牛得很,现在在搞工业园区开发,他们那里的人都会得到很多赔偿款,据说,村里还养了很多打手,如果谁敢在拆迁征地方面有反对意见,拉出去就是一顿毒打,有的人,甚至差点丧命。我看,他们对你还行?” “这话怎讲?” “能活着出来就是万幸了。”男孩这样说着,把水杯递给了我,“看工作证,你是狱警,怎么会到这里?” “我只是想调查一件事,如果我不是警察,我非教训他们不可。” “算了吧,村民的事,谁也管不了。只有法律才能制裁他们,有时法不责众。” “他们怎么嚣张到这种地步?” “换了个村主任,那个姓王的家伙,不知是什么来头,当上村主任后,就纠结一伙地痞流氓,充当他的打手,村民对他也服服帖帖,整个村子似乎都成了他一个人,” “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他又没有犯罪,而且还给村民实惠,又是征地,又是新农村,又是工业园区,村民的腰包都鼓了,虽然说受点气,但是,村民都情绪都还稳定;况且,他的做法还适应形势,受到了政府的认可,发展的领路人嘛!” 我想,我再回黑雾村是回不去,马干妈和马师的房子被他夷为平地,又盖了新的房子。 两天后,我坐上了回省城的火车。 火车上,列车员推着食品车在过道里走来走去。 我在车厢中来回走动,我希望可以看到顾美的身影,却即始终没有看到。 这时,正好有一个列车员过来了,我问她:“顾美,在吗?” “顾美?早就辞职了!” “什么时候辞的?” “有一个多月了吧!” “她去了哪儿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据说,她的家里出了变故,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也没说。” 列车员推着车子走了,我望着窗外快速移动的秋色,心里蓦地忧伤起来。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林蓝。 “你好,林蓝。” “喂,喂,喂……”她在电话那边装作听不见。 “我在火车上。” “啊?在火车上,我刚下班,又是连值了两个夜班。” “我去看一个亲戚,怎么连值两个?” “监区民警不足,女人嘛,事儿就是多,有怀孕的,有结婚的,有已经生孩子的。你不知道,我们女子监狱生孩子要排队。” “排队?那不是要剥夺人的生育权?” “这和生育权是两马事,你说说,一个监区,有十几个年龄相仿的女民警,如果这些人同一时间结婚,同一时间怀孕,同一时间生孩子,那谁来值班,谁来面对那些整天不是怀疑自己得子宫癌,就是怀疑乳房有肿块,或者天天因一点小事就与其他犯人大吵大闹,大打出手的女犯人。”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真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来,令我们羡慕的女警察,每天竟然遭受这样痛苦的折磨,真是辛苦了。” “怎么能说是痛苦,而应该说是非人,犯人有期,民警无期,这话你听过吧?” “略有耳闻!”我说着,听到她那边传来躁杂车水马龙的声音,“你在开车?” “是的,不过,别担心,我开车没问题的。”她爽朗地笑了起来,“鉴于人民警察这么辛苦,你就陪本警官共尽晚餐吧!” “求之不得。” “爽快,晚上我去火车站接你,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她挂掉了电话。 我还没走到火车站出站口的时候,我就看到在接站的人群中,鹤立鸡群地站着一位穿着白色上衣美丽女孩,她带着茶色眼镜,高高地举起双手,向我打招呼,不像接站,倒像是在拦车。 “你又出去追捕了?”她摘下眼镜,对我亲切地微笑着。 “哪有,只是擦破点皮而已。” “那怎么看着像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一般。” “应该是战火中永生才对。” “如果你想凤凰涅磐,我也不拦你。那样,我只有另辟蹊径了。” “你这么容貌出众,气质优雅,秀外慧中,才貌双全的女孩,追求者不趋之若鹜才怪。” “难道你不知道曲高和寡的道理吗?”她发动汽车,汽车卫星导航屏幕打开,发出贴心的引路声音。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我坐在她的副驾驶位置,“我请你吃西餐吧!” “别破费了,我们还是经济实惠地吃点面条吧!”她把车停到了一家面馆,她回头向我微笑说,“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和谁在一起。”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两个相见甚欢,无话不谈,她时而妙语连珠,语不惊人死不休,针针见血;时而搞笑活泼,浪漫多情,小鸟依人,我发现自己被她深深地吸引,并为之着迷。 我把陪她一起回家,她家就住在市中心黄金地段一栋寸土寸金的高层,据说均价一米二万,我把她送到大厅,之后,我就离开了。 没走几步,她又追了出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在我的脸了吻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红着脸回去了。 我很高兴,兴奋激动。 回家后,我们又通了两个小时的电话,直到我迷迷糊糊,她仍然在喋喋不休,窃窃私语。 她的家境似乎很好,她的父母到底是做什么呢? 我想,终于有一天,他会告诉我一切的,现在还是不问为妙。 十五 危险犯的危险 第34节 我回到了监狱。 许多疑团需要解开,马干、蛇牙、林风、马干妈,马师的死……怎么死的这么突然,他们死亡的背后,隐藏着怎么样的秘密? 他们都有未说出的秘密,这些秘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还有黑雾村、王主任、顾美、林蓝,他们让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洞。 这些还不算什么,离我很远。 从近处来说吧,我也越来越发现,马干“五连保”中,除了江城以外的其他三名罪犯,越来越不正常了。 他们越来越像马干了。 第一个,叫李志林,他想自杀,就像人要内急上厕所,饿了要吃饭,发情要女人一样,迫不急待地想死。 监区长看到我时,脸色阴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大队长,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保证完成任务。” “目前,李志林,情绪非常不稳定,时刻都有自杀、自残的危险,一定要提高警惕。” “明白,您放心吧。”我一口答应。 值班记录写道: 服刑人员李志林,男,48岁,籍贯山东,因拐卖妇女被判有期徒刑8年,19##年8月投入我监狱服刑,该犯自20##年开始出现自闭状态,不与同犯交流,也不向民警汇报思想,不参加三课学习和劳动。20##年12月初,医院诊断该犯患双肺结核,但该犯不配合治疗,母亲死后,情绪变化异常。 这天下午,我去监内看他,他正坐在床边看电视。 他身边坐着两个罪犯,这两个人监区安排对他进行监控的,防止他有异常行动。 说来也怪,几天前,他还是好好的,可是,怎么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事情发生三天前,那天,他给家里拨打亲情电话,得知他的母亲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就开始情绪失控,先是大哭大叫,晚上又在走廓里跑来跑去。 更奇怪的是,他喜欢把耳朵贴在地上,听着下面的声音,而且经常是听了一会儿,就一惊一乍的,他这动作和马干一模一样。 他嘴里还念叨着:“一、二一、一二一、小鬼快点滚出去,我跟妈妈一去,我跟妈妈一起去……” 我站在他的寝室门口,他刚开始没有看到我,我就一直站在那里,透过玻璃盯着他。他双腿摇晃,嘴里振振有词,浑身发抖,而且,他的眼神很惊恐,目光直直地投到了地上。 下午的监舍内静极了,能出工的犯人都出工了,昨晚的值星员还在梦中,几个重病犯和残疾犯还躺在床上,耳边时会传来他们零星的咳嗽声……我戴着口罩,穿着白大罩。 我嘱咐那两个罪犯要好好监控,有事情随时叫我。 之后,我出了监门,上锁,回到值班室,心情沉重。 翻开值班记录,上面记载昨天李志林以来闹了三次,每次都声称不想活了,要和找妈妈去。 我在值班室没坐一会儿,我就听到监门尽头的寝室,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听得人心里直发火。 我又打开监门进去,我看到李志林正在地上乱跳,而且要把头往墙上撞,两个罪犯拉着他,仍然吃力,最后没有办法,一个犯人用被子把李志林围上了,他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被被子包着,躺在床上,这样,他仍然哭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他不哭了。 他平静下来,他突然说:“妈妈,你来了,别站在门口,进来吧!” 这时,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股风,把门吹开了,门发出“吱吱”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那两个罪犯吓得脸都绿了。 再一看李志林,他已经睡着了。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十六 我妈在你身后 晚上,分监区依然是我自己值班,因为时间的原因,邓哥被排到和别人一个班,需要过至少四天,我才和他轮到一起。 晚六点,给犯人发药,吃药,打几个亲情电话,犯人收拾好监内卫生,清理厕所,锁好储物间(防止犯人单独跑进去实施自杀等行为)。 我心里一直在想着李志林,他让我坐立不安,睡前,我又加派了一个罪犯,负责监控李志林,事情安排妥当,七点半锁了监门。 监内逐渐恢复了平静,偶尔会有一、二个犯人出来上厕所,或者洗衣服。 我回到值班室,拿出监狱自办的、面向民警和服刑人员的报纸《新生导报》。 那上面主要发表监狱新闻以及犯人自己写的文章。 第一版,有一条新闻:就是监狱里有个犯人女儿考上大学没有学费,全狱民警为他捐款五万元,我记得当时我还捐了一百元。其余几版都是犯人的文章,大多是好人好事,感谢民警,或者是悔罪文……不一而足。 我打开电视,看电视剧《奋斗》,看着看着,我听到监舍里也响起了《奋斗》的主题歌,透过离我最近的寝室窗子,也在看《奋斗》,这似乎是他们消磨时间最好的办法。我闭上电视,翻开《监管改造手册》,总算挨到九点,监内的声音越来越小,监狱的电视到八点就自动关闭,很多罪犯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我透过铁门向里面望去,两个值星员正在值班。 我脱衣服睡觉,不过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铁门“咣咣”作响。 我马上起来,开门,看到李志林正满脸是脸地,拍着铁门,大喊道:“放我出去,我要去看我妈妈,她来接我了,就在楼下,她说,她要接我出去,一起过自由的生活,妈妈,妈妈……” 三个犯人过来拉李志林,他却死死地拿着铁门栏杆不放,甚至试图把脚勾栏杆里面去。 他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死盯着我:“齐队长,你把我妈接上来,行吗?她自己不敢上楼。我们只见一面,见一面,她就会走的。您去帮我接她吧!” “队长,别听他胡说!”一个犯人说。 “他怎么满脸是血?” “他自己把脸往墙上撞,撞破了鼻子。”那个犯人一边和我说话,一边用力抱住李志林的腰。 三个人,费了九牛二龙之力,才把他与铁门分离,在李志林离开的一瞬间,他竟然看着我笑了,“队长,我妈自己上楼了,就在你的值班室里。” 我猛地回头一看,值班室黑洞洞的,卫生间里有滴达滴达的滴水声……他妈的,我的心竟然也没底了。 大半夜的,竟说些让人睡不着觉的话。 我慢慢地回到桌上,心里一直想着李志林的话,我睁大眼睛不敢入睡。 我小的时候,妈妈常和我说,只有两种能人看到鬼,一种是精神病人,另一种是小孩子,当然,这话都是她哄我玩的。 有时,精神病说话确实挺吓人。 我看着铁门,慢慢地把被子盖上了门,心里依然放心不下。 我的窗户开着,对面的监舍楼灯光通明,我试着闭上了眼睛,心里却直发怵。 李志林的那句话久久盘旋在我的心里:我妈就在你身后。 我睡着了。 可是,铁门又响了。 我打开值班室的门,看到一个双眼迷离的瘦弱、年轻犯人正靠在铁门上,整个人的脸就夹在两个铁栏杆中间,气喘吁吁,“队长,我好像又发高烧,我要去医院。” “这么晚了,怎么去医院。”我这样说着,5九贰随后拿出一支温度计递给他,“量量体温。” 之所以量体温,是为了证明他是否撒谎。 罪犯的话,百分之九十是不可信的,因为他们除了擅长吹牛,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撒谎了。 五分钟过去了,36.5度,体温正常。 又是一个撒谎的家伙。 “你体温正常,回去睡觉吧!” “可是,我真的高烧了,我的结核好像又犯了。”他依然赖赖几几,不依不挠。 “少废话,赶紧回去睡觉。” 他悻悻离去,拖鞋磨擦水泥地的声音都带有几分怨悔。 第二天,我又给他量了体温,一直正常,第二天晚上,他仍然顽强地活着。并且饶有兴致、乐此不疲地看了一个小时电视。 所以说,他在撒谎。 犯人寂寞了,就想出去转转,哪怕是到下一个楼屋,到监内篮球场站一会儿,去超市买点东西,去食堂打次饭,他们都会眉飞色舞,特别是出工的时候,他们嚷嚷着要上医院,一方面是看病,另一方面就是躲避劳动。 把撒谎高烧的家伙送走,又有一个犯人跑来了。 是刚才监控李志林的犯人。 “队长,他天天说那些神啊鬼啊的,我们都有点害怕,真是受不了他。你说他今晚上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他妈妈就躺在我的床下……” 我很生气,“你又不是小孩,他说梦话你也信吗?监控好他!别被他给蒙了!” “也是啊!” “当然,万一他是装的怎么办?你们放松了警惕,他就会有机可乘,实现他驾鹤西游,寻母归天的壮举了。”我想,万一那家伙是装的就惨了,“如果你们还想要这个月的有效奖分,就把脑袋放清醒点,看好那个家伙。” “队长说的有道理,我们一定做好。”犯人又快步回了寝室。 楼道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又回到了床上,我心里骂道,今天晚上,谁再叫我起床,谁就不是人。 民警值班的时候,犯人总骚扰,对民警是最大的折磨。 我正准备睡觉,感觉床里有东西,我身体往靠,却被什么堵住了。 我的心突然发毛了,难道我床上多了个人? 我颤微微地把伸到身后,摸了一下,我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我紧张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又摸了一下,发现那东西有棱角,晕,是暖气片。 这一夜我头昏脑胀,在半梦半醒中度过。 早六点半,我让对方分监区的民警帮我照看一下,然后,我又带着十几个犯人出去打饭打水,这支队伍,依然成分复杂:哑巴,聋子,独眼龙,矮老头……哑巴又开始巴拉巴拉和我说话,我不理他,他仍然巴拉。 独眼龙用一只浑浊的大眼睛,看着我的脸,“队长,昨天没睡好吧?” “值班的民警,哪有能睡好的!” “昨天,您值班室里是两个人吗?” “就我一个,你不是看到了吗?” “可是,我晚上上厕所回来,听到你的值班室里有人在说话,好像是聊天。” “你说梦话吧!别装神弄鬼的。” 第35节 “您屋子里死过人的,您又不是不知道。”独眼龙的语气突然像变了个人。 十七 他还是出事了 打饭归来,李志林精神状态很好,还吃两个鸡蛋,他也享受了病号餐。 我吃了一盒泡方便面,加几根榨菜,早餐就完事了。 早晨后,大队长又派别人顶替我,派我去带犯人出工。 下楼,点号、列队、齐步走、一二三四…… 在到生产区楼下时,我看到八监区正在进行电焊作业,一件件电焊产品摆在生产区楼的后面,其中,有一个破旧的水箱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水箱很旧,上面满是铁锈,那东西有点像潜水艇。 上午九点,我想这个时间,正是监狱医院到监区消毒的时间,一想起那股过氧乙酸的味道,我就难受得不行。 中午回去休息,我去了李志林的寝室,他正在睡觉,我这才放下心。 下午,厂家车辆进监狱来送加工产品的料,我带十个犯人下楼去卸货。 按照规定,货车进入院内后,要先经过看守所女警的查验,之后,由监区副监区长带车进入监内,下车后,将车头方向摆向监狱内侧,拔下车钥锁,锁好车门。这样以后,犯人才开始卸货。 看到汽车,犯人的眼睛都直放光,搬头东西劲头十足。 搬完东西,我又清点了一下人数,并亲自上车检查,确定没事后,我才决定撤回犯人。 汽车开走,我才带犯人们上楼。 这时,对讲机又喊了起来,“小齐,收到请回话,李志林又犯病了。” 我回到监区,看到李志林正在大喊大叫,我让两个犯人抱住他,安抚他的情绪。 他安静一些后,我向大队长请示,想带他去心理咨询。监区长同意了。 心理咨询室位于教育改造综合楼,就在生产区旁边。 我带李犯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位国家心理咨询师一级职称的民警在值班。 他接待了李志林。 之后,开始心理咨询和辅导,在咨询室谈完后,又到了静省室。 后来,又去了宣泄室,那里立着一个像拳击用的假人,李志林进去打了一顿假人,似乎心情平静了一些。 我想,监狱的心理咨询还是有效果的。 在回监舍的路上,李志林走在我前面。 他的步伐很慢,他也不回头,好像有心事,我想他是心怀不轨。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我说:“队长,昨天晚上您辛苦了!” “没事,只要你能情绪稳定就行。”我想,他总算说了句人话。 “我以后不这样了。” “那再好不过了。” “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作的原因。” “那是什么?”我说。 “是我妈告诉我的,她死后,她就来看我了,她站在我寝室门口,她说,让我好好作,不要让你们有消停的日子过。她每次说完,都会回到你们的值班室睡。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挤下……”我晕,我本以为他恢复正常了,没想到,他没说几句,又成神经病了。 这天夜里,我依然没怎么睡,他闹了我三回,每次都声称他妈在我身后,在我床上,在我厕所里。 我终想到明白了,他妈是苍蝇,只有苍蝇才会矢志不移地光临我的寒舍和茅房。 监狱医院感觉每天来消毒很麻烦,然后,就把消毒用具交给了我们。 这样,我就每天安排一个犯人消毒。 这方便了不少,但是,那气味我实在受不了。 后来,我叮嘱负责消毒的犯,少喷一点。 李志林逐渐恢复了正常,但精神依然恍惚,我们对他的监控一刻也不能松懈。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是,有些事却已经来不及了。 出事那天我正好休息,下午时接到了大队长的电话:“你在哪儿?” “在家!” “马上到市第一医院,李志林喝了过氧乙酸。”大队长大声地喊道。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头嗡地一下炸开了,马上打车去医院。 事情经过大致如此: 由于李志林的病情有所好转,所以对他的监控放松了一些。 那天早上九点,民警带个犯人进监内消毒,消毒后,有一个犯人说要上厕所,就把消毒用的喷壶放到了走廓里。此时,民警已经进入了值班室,进值班室前,他说:“赶紧把走廓收搭干净,然后把喷壶拿出来。” “队长,喷壶里已经没有过氧乙酸。” “那也要拿出来。” 民警回值班室去写消毒记录,走廓里只剩下一个犯人和一个用过的过氧乙酸壶。 此时,在民警值班室的桌子上,放着一瓶未稀释的过氧乙酸。 这时,对讲机响了,政治处让民警找一个资料,于是,民警就回到办公室去找资料。看消毒壶的犯人实在无聊,就和他关系不错的犯人聊天。 就在这三四分钟的空闲时间,事情发生了。 李志林准备厕所,他看到喷壶,大喜过望,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他就溜进了民警值班室。 之前,监控他的犯人发现,他不在厕所,就跑了出来,在值班室门口,他们看到李志林已经拧开过氧乙酸的瓶盖,大家正准备去夺,可是一切都晚了,李志林像挑衅一般,迅速把瓶子对嘴喝了起来……他终于如愿以偿。 我赶到医院时,李志林正疼得张牙舞爪。 “他的食道烧伤非常严重,恐怕有生命危险。”医生说。 “医生,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他。”监区长说。 医生点了点头,之后采取一系列措施,洗胃、消炎、止痛……经检查,他的食道烧伤严重,成了腐蚀性食管炎,而且食道中下段变窄。 不过,幸好他喝的量不多,他食用的是10%的过氧乙酸原液5ml。但是,仍然做了手术。 他的家属来看他,暴跳如雷,又作又闹,扬言要起诉监狱。 那一段时间,我每天都陪在李志林床头,又是倒呕吐物,又是擦身子,就连父母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他的哥哥和姐姐始终陪在医院,我在的时候,他们基本上没有插手的机会。 我想,我连尸体都守过,照顾病更不在话下。 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比这再可怕的事情了。 最开始时,李志林姐姐态度十分恶劣,后来,我们多次做她的工作,她的情绪也逐渐缓和。 医院治疗十天后,李志林终于出院了。 李志林姐姐没有再提赔偿的事,也不告监狱了。 我想,是我的行动感动了她。 李志林回到监舍后,没有再提他妈鬼魂再现的事。 不过,他仍然把耳朵贴在地上,听啊!听啊!听啊!! 大家都不把他当作正常人,对他嗤之以鼻。 有时,他也跟着大家出工。 出工时,就算在行进的队伍中,他也会突然停下,把耳朵贴到地上,像一条狗。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天,在队伍行进中,他又一次把耳朵贴到了地上,我把他硬拉了起来。 他静静地望着我,然后,伸出手臂,直直地指着生产区后面。 我顺着他的手臂望去,在生产区后面,靠近围墙的附近,有一个黄色的类似小锅炉一样的铁桶,直径在两米左右,我知道,那东西放在那儿有一段时间了。 我叫它“黄色潜水艇”。 李志林问我:“看到了吗?” “看到了!” “我说,那里有个人,你信吗?” 我没有回答他,谁都是知道他又在说疯话。 十八 “潜水艇”的秘密 我们依然每天出工,我依然能看到生产区后面的那个“潜水艇”。 自从李志林和我说那里有人后,我就开始注意那个大家伙了。 它给我的感觉很怪、很突兀。 我问了八监区的民警那里得知,那是厂家要求定做的,据说,后天来取。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三天的下午,一辆厂家的货车开了进来,那个“潜水艇”和其他几样电焊产品一起被搬上了车。 搬“潜水艇”用了五个犯人,他们满头大汗,很吃力,有个犯人抱怨说:“这是什么东西啊!沉得像个死人。” 他说这话吓了我一跳。 “像个死人?” 车装完后,司机和戒护民警都上了车,汽车启动,车子呼呼地开向监狱大门,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有种预感,那个“潜水艇”不一般。 我追了出去,一直跑到看守所,才赶上那辆车,原来是车辆排队检查。 我找到看守大队长,我告诉他,我感觉那个“潜水艇”很怪,希望他仔细检查。 他点头答应,等那台满载电焊设备的车开到大门里面时,几个男女民警都上车了,仔细检查。 第36节 我也爬上了车,仔细查看,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我甚至把头伸到“潜水艇”顶部,从上面往下看,结果,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我把耳朵贴到铁皮壁上,我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响声,好像是什么人在巴答嘴。 我举起手,所有人都静下来,屏息敛气。 我再次把耳朵贴向了“潜水艇”,什么也没听到。 我又再一次地爬到潜水艇上面,我看到里面的底层铁板,那块泛着铁绣的铁板是平的。 “大哥,能不能快点,我还要赶着去送货呢?”司机开始抱怨了。 我走到大队长跟前,告诉他我的想法。 他觉得有道理,突然,他说:“把司机铐上!” 之后,大家把车围了起来,我说:“一个圆形的容器,底面应该是椭圆的,而不应该是平面的。” “你是说容器里还有内容。” “对,里面是加了一层隔板。” 我们把车又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们几个民警围着“潜水艇”,我找来了电焊车间的一把锤子,使劲往“潜水艇”上一敲,顿时发出一声巨大而刺耳的响声。 身边几个民警被我给砸蒙了。 “齐枫,你要干嘛?”一个民警说。 我抬起头,发现岗楼上的武警正在向这边投来关注的目光。 于是,我使劲又砸了一下,震耳欲聋。 “监狱长来检查了!”一个民警说。 我回过头,看到监狱长和副监狱长及几个科长正往这边走过。 监狱长说:“小齐,听说你又有了新发现。” “狱长,只是个猜测而已。”我笑着说。 监狱长向我伸出了手,我把锤子交给他,他如法炮制。 “别砸了,我出来!”这是“潜水艇”里发出的声音。 这时,几个民警围了过来,一个满脸灰尘的犯人从“潜水艇”里爬了出来。 他大汗淋漓,“队长,求你别砸了!我再也不敢了!” “押下去!”监狱长说,然后,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幸亏你发现的及时!” 是啊,我们监狱已经再也承受不起一次越狱了。 事后,我才知道,那名罪犯是预谋已久的了。 他是马干“五连保”里的另一名罪犯,他叫小单。 小单,故意伤害罪,原来参与黑社会性质的斗欧,结果,两败俱伤。他在医疗住院时,对方竟然追杀到医院,向他开了三枪,幸好都没有击中他的要害……后来,他又去报复对方,导致对方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马干死后,他就调到了这个监区。 他的电焊技术很好,这次,可谓用心良苦。 他在电焊时,就给“潜水艇”设计了夹层,可能容一个人躺进去,为此,他折腾了半个月。只等着厂家把货提走,他就可以逃之夭夭,结果……没想到,竟然被我发现了。 在审讯时,他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马干死前一个星期,他和蛇牙见过两次面,最后一次,是在食堂里,而且聊了很久。 我知道蛇牙说过,马干和他见过一次。 但是,据他所知道,除了那次还有一次。 他说,蛇牙越狱,有可能是马干指使的。 但是,这个假设理由不充分。 蛇牙打断马干的胳膊,马干为什么还要鼓动他越狱呢? 蛇牙已死,无从考证。 他还说,马干很诡异,他天天把耳朵贴到地面上。 有一天,他问马干,在听什么? 马干说,他在和他爸说话,他爸说自己冷。 为什么冷? 因为,他爸身上被人刺了26个窟窿——透风啊! 十九 谁在看着你 马干的“五连保”罪犯下场都不太好…… 江城是“手机诈骗”,他还杀害小赵。 李志林是个危险犯,自杀未遂。 小伟藏身“潜水艇”,越狱未遂。 还有一个是谁了? 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直到这天上班的路上,我仍然在想这个问题。 我决定到单位后,查查名单就知道了。 我刚到监区,还没进值班室,就被一个出来打扫楼梯卫生的犯人拦住了。. 他神情特别激动,欲言又止,眼泪在眼框中打转,咬着牙,他甚至还握紧了拳头。 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头. 我和他之间有二十厘米的距离,如果他出手,我怎么才能快速地制服他呢? “你要干什么?别怪我不客气!”我想,小子,你敢袭击我,自找苦吃,以卵击石。 他竟然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干嘛,别向我借钱,我现在身无分文。” “队长,谢谢你,那天,如果不是你自己拿钱给我垫付医药费,我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说着,那个犯就哭了起来。 我扶他起来,我这才想起,他就是那个前些天突然昏迷的家伙。 他就是另一个马干“五连保”罪犯。 当时,我用自己的工资为他垫付的医药费。 其实不管我一个,很多民警因为给犯人看病,都是自己垫付,面对那些“三无”犯人,我们从不袖手旁观,尽点微薄之力还是可以的,只是等待监狱报销的日子太漫长了。 “队长,我下周就出狱了,我一定会努力打工赚钱,还给您。”他的口气意味着他将去“奋斗”。 “我可不要你偷来、抢来的。不用还我了,只要以后别让我在这里再看到你就行。” “是的,队长,您放心吧,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 “别废话,该干嘛干嘛去!” “是。”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开始痛骂自己——我后悔了。 由于前不久垫付他的医药费,还有李志林住院期间,我也垫了一些钱。 目前,我已捉膝见肘,囊中羞涩。 为此,我一个星期都没敢给林蓝打电话。 第二天晚上下班,我换完衣服,走出监门,望着夕阳的余辉,我的心情就会豁然开朗,那种压仰和压力随着监狱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而随之杳然遁去。 我正准备上通勤车,却发现一辆车停到了我的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齐同学,我总算抓住到你了。” 晕,是林蓝。 监狱门口大概站着上百名等通勤车的同事。 他们都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着我,当然,更多的是盯着车和美女林蓝。 “不要这么高调好不好!” “快上车,别耽误时间。” 我快步上车,她把车子向后倒了一下,然后方向盘向左一旋,车子开动了,高速开到公路,又疾速奔驰起来。 “你要干什么,这么快的速度?”我发现她神色紧张。 “不干什么,只是你们这破地方太远了!我开车找了整整两个小时!”林蓝目视前方,心事重重,“这几天心情真不爽,找你又找不到,打听你的同事,才知道你值班呢!” “最近怎么了?” “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谁?” “我也不知道,我要查出来。”她胸有成竹。 我们在市区一家日本料理吃的晚餐,之后,又出去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散场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在她家楼下,我们依偎在一起,“我很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喜欢。” “是像暴风骤雨一样吗?” “也差不多吧,我下班的时候,本来是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你知道吗?我又值了两天班。晚上,有个五十多岁的女犯人,她说睡不着,偏偏要找我聊天,向我倾诉。我发现自己成了垃圾桶,大多数女犯人都喜欢把自己的苦水倒给我,你说说,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既使我是心理医生,我也驾不住,她们这样车轮式的折腾,那场面声泪俱下,折磨死人不偿命。” 这时,我和她坐在车的后排,我下意识地向窗外看了一眼,突然,我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黑暗处,正在盯着我们,他手里好像还拿着个人东西。 我下车了追了过去,那个人却不见了。 “你看见过跟踪你的人吗?,长得什么样子?” “没有,我只记得是一个黑影,因为他总是在晚上出没。”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你的?” 第37节 “就是你从外地回来那次,因为我在火车站的时候,我就发现,有双眼在注视着我,因为当时人太多,我也没注意。” “那你可要小心。” “我知道,没问题,我在警校也上了四年呢,本姑娘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完,林蓝拿出一个电警棍,从自己的下巴往上照,还吐着舌头,装扮女鬼,“这样吧,我明天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和你一起上班。”我说。 “那再好不过了。”林蓝笑着搂住了我的脖子……。 之后,我回家,她上楼。 我发现林蓝是个很难对付的女孩,她看似平和开朗,内心却是个狠角色。 她比马师更漂亮,比顾美更难缠,她是个慢丝条理的人。 好好相处,天下太平。 若是分道扬镳,她可能就会玉石俱焚。 想到此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半夜,我家门铃又响了。 我从梦中惊醒,追到楼下,一无所获。 我想,我被人盯上了。 这个人是在折磨我。 可是,谁对我有仇呢? 难道是? 二十 又是跟踪者 第二天,我一早就到了她家,可是,却迟迟不见她下来。 我给她打电话,她接起来却在车上,她焦急地说:“监区里有个犯人得了重病,家里又没什么亲人,估计,这个星期我要在医院住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哦!” 放下电话,我的心莫然一阵酸楚。 回到家里,我把所有的衣服都洗干净,又收拾了屋子,和妈妈通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她还问起关于我女朋友的事,我没有把林蓝的事告诉她。 因为我和林蓝还在相处阶段,我不知道该怎以介定她的身份。 林蓝戒护的这一个星期。 我的工作还是照旧,值班,夜班,有两个犯人打架,其中一个被关了禁闭。 武警部队与监狱又组织了一次联合清监,效果显著,共查出三部手机及十几根的绳索。 监狱又组织了岗位大练兵,我们和武警部队一起训练,包括跑步、射击、格斗以及搜索、追捕等。 监区又新来了一批犯人,我负责组织他们训练,监督他们背《服刑人员行为规范》,也就是俗称的监规。 在夜深人静时,我依然会想起当初政委与我的那次谈话。 他所说的重要任务,怎么现在还没有到来? 那个任务像一把剑悬在我的头上,令我时时会想起它,有点放不下。 一个星期后的星期二,我和林蓝又见面了。 两人出去一起逛街、吃饭、看电视、去游乐场……在一起腻歪了整整一天。 这一整天,我也似乎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问林蓝,“我们没见面这几天,你被跟踪过吗?” “好像没有!说来也怪,我这个特别敏感,只要是被跟踪就会马上觉察出来。” “会不会哪个仰慕你的人?” “怎么会,像我这么强势的女人,只有你才能令我心悦诚服。” “真的?不是在哄我?” “哪有?”她紧紧地抱住我,我们站在喧哗的大街边,我抬起头,看到顾美正站在街对面,恶狠狠地看着我。当她看到我在看她时,她扭头就走了。 林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怪笑了起来,“小齐,说不定跟踪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你哦?” 我的脸忽地就变得火辣辣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你怎么脸红了?一定是心里有鬼?" "怎么会啊!" 我们又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直到我送完她,回到家,我们都没有被人跟踪的感觉。看来跟踪我的人就是顾美。 我躺在床上,正要睡觉,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一看,晕,是顾美。 “你好。” “你好,女狱警爱上了男狱警,这下可有故事了!” “别开玩笑了,你最近过得好吗?听说你辞了工作。” “嗯,是的,我父亲去世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我很伤心。妈妈一个人在家不行,土阴县那边又没有亲戚,她很寂寞,于是,我就带她到了省城。” “哦,最近的事?” “没什么的,我们不是早就已经分手了吗?” “呵呵,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听我叔叔说,你还和他一起立了功?” “是的,你叔叔表现不错。” “如果当初我叔叔不是囚犯,你还会继续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我无语了,她在电话那边哭了。 我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顷,她说:“你是不是还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跟踪她?” 她的话正中下怀,她总能把话说到我的心里,好像她一直以来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 “如果你愿意说,你就讲吧!” “其实,我这几天跟踪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是,我感觉你和她相处还是小心为妙。她的父亲可是大有来头。” “她父亲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小心就是了,如果不小心,以后你会后悔的。”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这天晚上,我家的门铃没响。 二十一 新任务 我将马干及其他“五连保”的四名罪犯,一并写了个情况报告,交给了监狱长。 这里面,有我对整个案件的分析,包括对马干马师及母女死亡的种种推断。 大部分是我的猜测,马干的死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他死后发生的一系列案件太诡异了。 马干,他的身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什么,我还不清楚。 还有,那批失踪的毒品到底在哪儿? 蛇牙越狱前,马干又和他说了什么? 马干与这批失踪的毒品是否也有关呢? 那个蛇牙自称很厉害的人又是谁? 也许,找到那个厉害的人,就可以知道蛇牙未说出的真相。 我把封信好,交给党委秘书后,我就进监区上班了。 我没想到的是,再次迈进监区的大门,竟然是一年以后。 这天,我刚上班,就收到了政工干事给发的通知:“警嫂参观监狱活动”通知,本周六,监狱邀请民警家属到监狱参观,感觉监狱氛围,赢得家属对工作的理解,没有成家的带恋人。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林蓝时,她兴高采烈,“我还真没去过男犯监狱呢!” “只是让你参观一下,这次别太高调了。” “嗯,我明白。” 周六,她穿着一身作训服来的,松松垮垮,难看极了。 我说:“你怎么穿这身来了?” “你说要低调啊!” “低调也不代表要穿工作服啊?” “这好办!”她脱下作训服,又从包里掏出一件粉色夹克,非常漂亮。 这次到监狱参加的家属有一百余人,大家先是在机关楼五楼的会议室,听政委介绍监狱情况,并做了一个简短的讲话,包括这次活动的目的意义等。 之后,这一百余名警嫂进入了监区,这其中,有一半是未结婚的男警察女朋友。 她们刚进入监狱时,都很兴奋,东瞧瞧,西望望,但经过一个小时的参观后,出了监门,一个个却面露难色,沉默不语。据送她们离开的大客车司机回来讲,这些家属在车上没有说一句话。 我想,这种沉默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后来,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又对了——据不完全统计,自从组织警嫂参加监狱活动后,有十几个女孩向男狱警提出了分手,理由很简单:工作太艰苦、环境太危险、待遇太普通、发展太受限。 当然,也有的家属变得更加热情,林蓝就算一个。 一天,我们在吃饭,她居然对我说:“你监狱真大,是不是巡逻时要开摩托车?” “当然,那是巡逻队用的。” “真不错,原来,你就是这种环境中,成就英雄壮举的?” 第38节 “哪有惊人之举,只有胆小所致。” “胆小?” “当然,我十分胆小,我担心犯人越狱、犯人自杀、犯人打架……” “所以,你每项工作都要兢兢业业?” “当然,如果说是如履薄冰、如临大敌才对,不这样,造成社会危害,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 关键是丢了工作就得不偿失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监区长。 他说:“明天,你去明山路140号617房间,找姓王的人。” “那是什么地方,我要去那儿干什么?” “时间来不及了,就不多说了,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完,监区长就放下了电话。 接下来,手机又响了,原来是监狱长。“小齐,这次任务十分特殊,非常危险,你要顶住压力,熬过这关,出色地完成任务,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狱长,到底是什么任务?” “你到时就知道了!” 监狱长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第五章 卧底监狱 一 狱警变囚徒 我不知道我的任务竟然是又一场生死考验。 第二天,我找到了明山路140号617房间,找到姓王的人。 这里是省监狱管理局,姓王的人是主管狱内侦查的领导。 在他的办公室,他让我坐下,说:“知道潜伏这个词吗?” “知道。” “你的任务就是潜伏。” “去哪儿?” “去一所监狱,你要成为一名罪犯。” “啊?这种潜伏?” “你是在全省10余所省城监狱中挑出来的,你曾经出色了完成了追捕等任务;你不是警校毕业,在监狱系统没有同学,没有亲戚;对于监狱来说,你是个陌生人,是新人;只有你才能胜任。” “可是,为什么偏偏挑中了我?” “你是新民警,犯人对你还不熟悉;你业务能通,身体强壮,头脑机敏,这些都是我们所需要的,还有,你政治坚定,作风优良,能吃苦,这更是我们求之不得的。” “这不是强制要求,你可以说不?也可以拒绝这次任务,但是,如果当你眼睁睁看着那些被吸毒困扰的人们时,我想你也许会改变看法。” 我沉思了一会儿,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电视剧中的潜伏镜头,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令我着迷和沉醉。 “谢谢领导对我的信任,我,我愿意接受这项任务,保证完成任务。”我向王局长敬了个礼,王局长也回敬了我。 之后,他向我详细介绍了潜伏后的工作内容,我的任务是接近毒贩戚军。 戚军就是蛇牙所说的,比他还厉害的人。 戚军,现年50岁,原判五年,余刑三个月,他是一个跨国贩毒组织的首脑,虽然他入狱多年,却一直是这个组织的核心人物,他的出狱将使贩毒组织再次壮大,并且,很有可能成为境内外毒品交易的集团。据可靠情报,戚军的团伙正在组织一次数量巨大的毒品走私,但是,毒品藏在哪里,怎么交易等等,警方都不太清楚,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接近戚军,从他的身上找出突破口。 “这次任务只有我一个人吗?”我问局长。 “不是,还有一个,也是我们的人,代号猎豺。你进去以后,他会配合你工作,但是,暂时,他不会和你联系,你也不要有意和他接触。” “我明白。”我突然想起来,“可是,我还没有通知父母和女朋友” “没关系,我们会有专人与他们进行沟通,他会给他们逐一打电话。” “理由呢?” “出国培训三个月。”局长接着说:“不要害怕,我们一直会有人保护你的,对于人身安全,你不要担心。” “好的。” “你的罪犯档案已经做好,会随你调入监狱后,一齐带走。你叫韩在天,汉族,因过失杀人罪,被判刑十年,现在还有余刑三个月。” “我和戚军同时出狱?” “无论你潜伏的结果如何,只要你能平安最好不过。” “我如何向您汇报工作?” “会有人主动联系你,这点你别担心。” …… 介绍完,局长办公室的门开了,进来了两个人,他们把我带上了一辆车,车开了有半个小时,我就到了一个黑屋子,剃了头,换了衣服……这天,我在那个黑屋子旁边的房间里呆了一夜。 我又想起了马干家,想起我曾经睡过的那张床,那张据说是死去马干爸睡的床。 当然,还有那个令我刻骨铭心、如梦如幻,至今无地自容的夜晚。 第二天,我睡来时,才发现,我住的地方原来是看守所。 “韩在天!韩在天!”一个看守所的警察在铁门外喊道。 他指着我说“刚才,你没听到我在喊你吗?” “喊我?” “是啊,你是韩在天。”警察一字一字地说。 我点了点头。 我就是韩在天。 我的囚徒生涯从此开始。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是什么。 二 省城第x监狱 当天下午,我上了一辆警车。 之后,我又被放到了一群正在押解的犯人中间。 我戴着手铐,上了金龙大客车,车上全是犯人,他们全都戴着手铐,只有第四排有个位置,于是,我就坐了下来。 我身边是个身材瘦弱,二十多岁的男犯,他目视窗外,对我说:“兄弟,咋进来的?” “杀人!” “够爷们!” “你呢” “抢劫,判了十年,余刑还有半年。我叫黄海,你叫我小海就行。” “我叫韩在天,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这是统一调配,我们要去省城第n监狱。”小海的眼角有个疤,皮肤较黑,体格十分健壮。 我知道省城第n监狱,那是本省设施最齐全的监狱之一,主要关押重型犯,押犯在五千人左右,仅民警就达一千余人;属于高等级戒备监狱。 我抬起头向前后张望,前面有两名武警,两名狱警,车后面有三名武警,两名狱警,每个犯人都戴着手铐。 这时,坐前排的一个狱警站了起来:“全部拉下窗帘!” 靠窗的罪犯拉上了所有的车窗窗帘。 “现在,我宣布纪律,不能四下张望,不能交头结耳,不能扰乱乘车秩序。”民警大喊道:“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罪犯哼哼呀呀地答应。 “别跟没吃饱似的,再说一遍,听清楚了吗?”民警喊道。 “听清楚了!”这次犯群的声音比较大。 车子开动了,小海凑过来,小声说:“哥们,你知道吗?三年前,我就想到省城第n监狱来,却没有调动成功;现在调成了,也就只剩半年的时间。” “都是监狱,为什么还要调来调去的呢?” “那可不同,外地的监狱,条件差,离家远,家属来看我一次都至少花上了三天的时间,这次,我调回了省城,家人来看我,也是就是三个小时,与亲人都近了,这不是好,又是什么呢?” 我点点头,感觉他说的有道理。 一个小时后,车停了,我们到了省城第n监狱。 这是一座崭新的监狱,监狱院干净整洁,白色的监舍楼一座挨着一座,我简单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座。监狱楼后面,还有生产车间等四五栋楼房,院墙内是内护网,护网上面还有蛇腹型刀刺网,监狱大门是全新设计的现代化智能门禁系统,指纹只能过一道门,过第二道门,还需要用眼睛来识别;围墙上,岗楼一个接一个,荷枪的武警肃穆而立,像老鹰一样注视着院内的一切,这可真是一把铜墙铁壁般的监狱。 连监院内的水泥地面都是平整如新,这环境比我们监狱要好多,我似乎忘记自己是个犯人,像个新调来的民警一样,我从犯群中走了出去。 我刚走出没五步,一个民警就冲了过来,拉住我说:“你要干什么?” “我只想随便看看。” “看什么看,快点归队。”那个民警怒气冲冲。 我突然想起来,我现在是个囚犯,我再一看看自己身穿的灰色斑马衫,又明晰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我退了回去。 民警开始点名报数,脱衣服搜身,看是否有违禁品。 之后,民警交给我一个大包,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他还告诉我,行李中有一张卡。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有点冷。 我抬起头,看到监舍楼上的窗外里,伸出一个脑袋。 圆圆的,白白的,他死死地盯着我。 我看不清他的脸,他就是那么执着地望着我。 我不仅打了个寒颤——难道他认识我? 第39节 三 深入虎穴 天灰蒙蒙的,乌云密布,转瞬间刮起大风,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令人招架不住。 原本集合在院子里的犯人,全都进了监舍。 我在四号监舍楼的第三层,站在监门外,我向里面望去,走廓黑洞洞的,似乎看不见尽头一样。 我们进入监舍,我在靠近监门内侧的走廊边蹲了下来。 我刚上班时给犯人点名时,那种类似多米诺骨牌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世事难料,没想到我现在也成了一名“囚徒”,如果我不是时刻在内心里提醒自己,我甚至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囚犯。 我正在服刑。 民警走了进来,他的大皮鞋发出响亮的声音,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高个子,大方脸,胸卡上写着监区长于成,一个年轻民警进来点名。 “1、2、3、4、5……” 喊到“5”时,我站了起来。 民警点完名了,发现少了一个。 “怎么搞的,怎么少了一个?”监区长正准备发怒。 这时,门外响起了躁杂的脚步声,两个民警架着一个犯走了过来。 那个犯人是个年轻犯人,他目光呆滞。 “他跑到二楼的监区了。”一个架着犯人的民警说。 原来是个走错地方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家伙十分胆小,经常躲在黑暗的角落里。 他说,他会隐身。 他躲起来,民警就看不到他了。 监区民警点完号,开始分床铺,我被分到了一个十二人寝室。 我想这个寝室一定有戚军。 我们走进去时,那些老犯人都坐在自己的床上,要么横眉冷对,要么不理不睬,对我熟视无睹。 小海跟在我身后,他小声说:“像这种不说话的寝室,一般都是老大的。老大不说话,没人敢说话。” “明白。” 我在上铺,小海在下铺,挨着我床的上下铺,分别是一个老头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矮个男子。我对面上下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子;他们铺的旁边,上铺是一个三十多岁满脸横肉、正闭着眼睛睡觉的胖子;下铺是一个皮肤白净,温文尔雅的犯人,其他四个人,分别是一个小眼睛、一个瘸子、一个独眼龙、一个纹身控(上身全是纹身,有龙有虎,有美女)。 这些人中,到底哪个戚军,哪个是另一个卧底呢? 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惊醒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小海正跪在地上,他面前立着那个三十多岁满脸横肉的家伙,那人说:“还敢不敢了?” “大哥,我真不敢了!我错了。” “我告诉你们几个?到这个班就要老老实实,乖乖听话,否则,我让你们立着进来,横着出去!”横肉男抬起头,怒气冲冲地望着我。 刚才进入这个寝室的,其实只有我和小海。 他是在威胁我。 我没理他,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晚饭后,我和小海开始收拾东西,把不穿的衣服和鞋子放进了物品柜。 之后,我们回到寝室,我被那一幕惊呆了! 横肉男正在对着我的床铺撒尿。 小海的床铺也被尿了。 我和小海立在门口,屋里其他十个人全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肺都快被气得炸开了,但我仍然强压怒火。 我走过去,跳上床,在湿湿的床铺上躺了下来,继续睡觉。 小海被吓得脸都绿了,也乖乖地躺到了被尿湿的床上。 这时,门外响起了民警的声音,“起来背监规!” 我和小海都坐了起来,盘起腿,横肉男站在屋子中央,“队长让我监督你们背监规,呵呵,背不上来,小心我的拳头。” 他走到小海身边,用一张黑乎乎的大手抓住了小海的下巴,“你先背!” “监狱服刑人员行为规范,第一条……” 小海背到第四条就卡住了,横肉男发出了一阵邪恶的笑声,他紧紧了裤子,黑乎乎,令人恶心的大肚子和肚脐眼露了出来,“啪”地一声,他抽了小海一个耳光;“啪”地又一声,又抽了小海一个耳光,小海的脸立刻就红了,他哭了出来,“大哥,我一定好好背,好好背,别打我了,行吗?” 小海下了床,跪在了横肉男的面前,横肉男又是一脚,把他踢到了墙角,“你他妈的瞎了狗眼,那边才是大哥!” 他一指另一边床铺上那个皮肤白净的男人,然后,他又变得毕恭毕敬,满脸堆笑,“大哥,这小子不识抬举,乱叫啊!” 白净男人抽着烟,闭着眼睛,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看都没看横肉男,“叫错了怎么办啊?是你让他叫错的吧?” “是的,是的,大哥!”横肉男说着就开始抽自己嘴巴。 “下一个!”白净男人说。 横肉男又理了理情绪,收回刚才的奴才嘴脸,又变成了凶神恶煞,指着我说:“给我背!” 我全背下来了,这东西,我在监区值班时就能背得滚瓜乱熟。 横肉男听得傻了眼,屋里其他犯人也感觉吃惊。 “你小子还有两下子!”横肉男奸邪地笑了笑,“不过,我们这儿有个规矩,正着背后,还要倒着背。” 屋内众人哄堂大笑,磨刀霍霍地望着我。 令人不寒而粟。 四 初露锋芒 独龙眼凑到白净男人面前,说:“军哥,今晚可有好戏看了!” “你不是能背吗?给我倒着背!如果你今天晚上背不下来,你就给我喝尿。”白净男人发狠地说。 横肉男又来了精神,“听到了吗?你背不出来,就喝大哥的尿吧!” 屋里其他犯人开着叫嚷着:“小白脸,快背啊!背不出来就有尿尿喝了!” 这时,门开了,一个民警喝道:“大声喧哗什么?安静点!” 屋里没了声音,戚军掏出一盒烟扔给了民警:“刘队长,我们自己闹着玩呢!” “注意点,别太吵!”民警把那盒烟塞进了警服上衣里走了。 他的皮鞋声又清脆,又刺耳,我感觉脚步声,好像每一下都踩到了我的心里。 横肉男走到床前,仰面看着我,“小白脸,背啊!倒着背,让大家好好欣赏欣赏!” 于是,我开始倒着背,不到两句,我就忘词了。 横肉男这回可算找到了机会,他抡起巴掌,要扇我的脸,我身子向后一躲,他没打着。 他非常生气,抓着床拦杆要爬上来,我一脚踢到了他的脑袋上,他仰面摔倒在地。 我跳到床下,一只脚踩着他的脖子,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时,身后有人突然抱住了我的腰,我多年来学到的知识这回算全用上了,我右臂击他的脸,之后抓住他的手,一个大背,他也摔倒在地,还有两个想和我试巴的,也被我打翻在地……他们都没有受伤,顶多是摔痛了而已。 这可为小海出了气,对那些躺在地上的家伙,他又是踢又是打,“看看这屋里,到底谁是大哥?” 横肉男爬了起来,我攥紧了拳头,他没敢上前,而是退后了一步。 戚军依然不说话,闭着眼睛,抽着烟。 这时,令我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横肉男挥舞着自己的拳头,猛击自己脸两下,他的鼻子被自己打出了血,他推开门,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救命啊!杀人啦!” 戚军嘴角略微一笑,翻过背对着我,睡了过去。 我想,我的灾难到来了…… 五 关入禁闭室 监狱民警向我取了笔录,我承认我把那几个家伙给揍了。 民警又取了其他几个犯人的笔录,确认了我的斗殴行为后,做出了禁闭七天的惩罚,加戴戒具。 当天晚上八点左右,我就被押到了禁闭室。 禁门室也称为“小号”,主要用于关押不守监狱纪律,打架斗殴,或者不服从管理的罪犯。由于我国监狱实行的人性化管理,从不殴打罪犯,所以,关禁闭已经成为监狱惩罚罪犯的一条重要手段。 省城第n监狱的禁闭室位于教改综合楼的一楼。 民警按了一下禁闭室的门铃。 一个五十六七岁的老民警打开了门,他不耐烦地看着我,然后说:“来得还算及时,目前,还仅有几个位子。” 由于最近犯人火气旺盛,禁闭室十分火爆,比节假日的快捷酒店都要拥挤。 “我们还要给他加戴戒具!放哪间好呢?”禁闭室老民警说。 “有一个单人间,他进去就是两个人了……”另一个禁闭室民警说“可是?那里已经有一个犯人,而且那家伙还是?”老民警犹豫了一下,似有隐情——“根本就没有单间,就那间吧。”另一个禁闭室民警说。 “好的,这家伙在监区里殴打五六名同犯,是暴力型,必须要押禁闭。”一个监区民警在身边说话,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没有理我,这个王八蛋竟然给我带手铐和脚镣,这是对极其暴力的罪犯的惩治措施,平时不怎么用。 我被押进4号禁闭室,里面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瘦高个子,正在坐在禁闭室的一角,似乎是要睡觉。看到我时,他又站了起来。 禁闭室也就是五、六平方米的样子,分两个区域,用栏杆拦着。外面的区域是个小厕所,也就是个便池,里面的区域是平地。 我被带了进去,带进去前,我先用了一个便池。 第40节 之后,我被推到里间,区域的大小也只能容三四个人竖着躺着。 我身后的民警把我推了进去,他说:“这是你自找的,看你以后怎么减刑?” “队长,我还有三个多月。”我说。 “三个月怎么了,三个月也要好好改造啊!”他说着,把我摁倒在地。 我心想,看我三个月后出狱,不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臭小子不可。 手铐和脚镣用铁链锁着,我感觉自己的手腕和脚腕都很痛。 因为脚镣很重,很重…… “扣他多长时间?”老民警问。 “审批单上写得很清楚。”男民敬说。 “两个小时?” “没错,让他好好反醒一下。” 我躺在地上,心里感到莫名的压仰,灯光在我的正头顶,很刺眼;在天棚的一角,一个大大的摄像头正对着我;关上铁门后,禁闭室开始散发一种难闻的臭味;铁门的小窗时而打开,民警扫视里面的情况。 我的手和脚有点开始发麻,酸痛。 原本在屋子里的那个瘦高犯人,此时此刻,正蜷缩在一角,两只腿对着我的头。 我就这样坐在禁闭室中央,我坚信,我今天的努力会得到回报的。 现在,禁闭室的民警应该是正在不错眼神地观察着我们这里面的一切。 我就像一条咸鱼,摆在菜板上,等人宰杀。 我的心情倒很平静,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我浑身都出汗了。 墙角的犯人说话了:“大哥,你怎么会被加戴戒具?” “我打人了,打伤了五六个,他们于是铐我,我才进来的。” “大哥,你真是英雄!”说完,他就伸手摸我的脚,他的眼神很怪。 “干嘛摸我的脚?” “大哥,你的脚长得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的脚。”那小子说话像个娘们,我预感事情有些不妙。 “警告你,马上把手拿开!”我的脚很痒,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妩媚。 我晕,男人变成这样,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他根本就不听我的劝阻,他摸完我的脚,又弯下身子,开始用舌头舔我脚丫子. 我的脚上粘满了他的口水,他还乐此不疲。 他嘿嘿笑了起来,“你跑不了了!” “滚!”我说。 他吓了一跳,立马坐了起来,扭开脸,努着嘴,装作生气的样子。 我不看他,真恶心! 不一会儿,他又凑了过来,舔我脚丫子,我痒得笑出声来。 铁门的小窗开了,是那个老民警:“干嘛呢!这个变态,怎么每个狱友的脚丫子都舔?” 说完,老民警进来了,那小子被吓得坐了回去。 “我到时间了,是吗?”我问他。 “没到,这东西不能戴时间长了。”老民警边说边解手铐和脚镣,“是不是有点难受!”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我坐了起来,手脚都麻了,我上了一趟厕所,喝了一口水;心想,这罪受的,受到了小号里来了。 我回过头,发现刚才舔我脚丫子那个家伙正在挥身发抖,我走到他的面前。 他像只老鼠,眼神充满了恐惧,我刚想说话,他却一把搂住我的腿,“大哥,求求你了,看在一个牢房的情面上,就饶小弟这次吧!” 我真的服了他了,他的脸变得可真快。 我没理他,我怕脏了我的眼睛,我躺在地上,准备睡觉。 我刚想说怎么还不闭灯啊,却没有开口,因为,我忘记这是监狱,这是禁闭室了。 我躺下,闭上眼睛,灯光十分刺眼——监狱的灯晚上是不灭的。 多年以后,我参加司法部在中央司法警察学院组织的一次培训,一位监狱管理局的领导说,有些作家很不客观,说犯人在监狱里用手电筒看书学习,纯属扯淡。 耳边传来一阵阵咳嗽声,想必是隔壁没睡着的犯人。偶尔可以听到走廓里的脚步声,那应该是民警在巡逻,在禁闭室里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这里没有窗户,没有阳光,只有头顶的灯,还有狭小空间中无法躲避的汗臭味、汗脚味以及尿骚味,这些气味混合着进入鼻子和口腔,让我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 慢慢地,我睡着了,做了很多梦,梦见马师就在监门外,她进不来,她很着急,于是,她就说:“我进不去,我们到qq里见面吧!”梦见顾美躺在一个列火车车箱里,直挺挺的,像个死人;我还梦见了林蓝,她开车撞开了监狱大门,她说她来救我,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醒来时,那小子还没睡。 但是,他在动,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的嘴也在动,好像在吃什么。 我再仔细一看,晕,他在咬自己手上的肉,他满嘴是血。 警察冲了进来,阻止了他,给他包扎了伤口。 他仍然情绪不稳定,他说:“好香的红酒啊!” 怪物,他把血说成是红酒。 第二天,那个半夜舔我脚指咬自己爪子的家伙已经像猪一样进入了梦乡。 早晨,我吃了一点“小号餐”,一碗稀粥还有一个馒头,这也被称为反醒粮。 我没吃饱,肚子空落落的,有点心慌,我突然想起刚到监狱时,警察交给我的那张卡,想必一定会有用的。 我呆坐在小号中间,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一筹莫展。 铁门的小窗开了。 外出传来一阵阵躁杂的声音,我想,犯人又出工了,监狱里新的热闹的一天又到来了。 这时,我听到小号的门开了,有几个人进来了。 我抬起头,发现铁门小窗上有一双眼睛。 小号的民警喊道,“狱长来看你了!” 我立刻站起了,喊道:“狱长好!我是……” 我刚要说,我是民警齐枫,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吓得满身是汗。 “我知道你是谁!”狱长的声音很沙哑,想必是长年吸烟的关系。 “谢谢狱长关心!” “到我们监狱第一天就闹事?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不服从管理呢?” “我错了!” “虽然你仅剩三个月的刑期,但你也不能这个样子。服从管理,认罪伏法,认真改造,重新做人,这才是你的出路。” “狱长,我明白了。” “知错了?” “是的,刚才我已经说过,我错了。” “好,那就放他出去吧!”狱长的话斩钉截铁。 “他的禁闭是一个星期,怎么能这么早就放了呢?”一个他身边的民警说。 “他的事,我最清楚。”狱长说完,很生气地就走了。 六 这些人都不正常 我发现我是真真正正地坠入了鱼龙混杂之地……当天下午,我就被从禁闭室放了出来。 我被带我来的那个瘦高民警带回了监区,在路上,他偷偷地问我:“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你不这么做,怎么惩罚罪犯啊!”我说,“为什么这么早放我出来?不是说一星期吗?难道是狱长大发善心?” “监控室的民警看到那个家伙自己打自己,用来污蔑你,他们把这件事向狱长做了汇报。” 我回到了监舍,民警打开铁门,我走了进去。 我发现有十多个在走廓里走动的罪犯,看到我都站住了,那目光就像看到野兽一样。 我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然后,大晃大摆地进了寝室。 推开门,寝室里的人都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伸长脖子,注视着我。 小海正在坐在床边,他看到我,马上跑了过来,“在天,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加戴戒具,也就是那么回事吧!”我故意晃了晃手脖子上红色的印痕。 “快看,戚哥给你换了新的褥子。”小海指着我的床铺。 我抬头一看,褥子果然变成了新的。 这时,横肉男也走了过来,把一个胖胖的大手搭到了我的肩上,他那昨天夜被自己打肿的脸依然包子一样肿胀着,“你小子真能打!” “凑合吧,要么,我们再来一次?” “昨天,只是大哥想试试你!” “过来,这边坐!”戚军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我坐在他的床边。 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没抽,我想万一是毒品我就惨了。 “昨天,只是误会,一点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既然大哥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以后都是哥们。” 戚军点了点头,我们又寒暄一阵。 后来,我上床,找自己的被子,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张卡。 第41节 我的心一下凉了,难道是被这帮家伙偷了? 正在我焦急地猜测时。 “你是在找这个吗?” 我回头一看,是戚军,他手里拿着一张卡,那是专门在监狱食堂买饭、在超市买日用品的卡。 “是这个。” “好的,还你,钱还真不少,三千多。”戚军说着就把卡扔给了我。 三千多?我是不是耳朵听错了,局里竟然给我存了这么多钱? 当天晚上,我就为自己改善了伙食,在监狱食堂,我买了鱼香肉丝、地三鲜、锅包肉、韭菜鸡蛋……我本想邀请戚军,没想到,他已经点了五个菜。于是,我就叫小海、横肉男与我一起吃。 “横肉男”真名叫李强,是戚军的打手,他外表凶狠,虽然是个大块头,却心思缜密,因为下午,我还看到,他在给家里写信,字迹工整,清秀,与他粗线条的外形截然不同。 我吃饭时,环顾周围那些人,我突然想起监狱局长说的那句话,他说有人会配合我,那个人会是谁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呢? 戚军对我仍然十好友善,但我想,这只是个表面,所以,晚上,我睡觉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夜里,我发现寝室里的这些人都不太正常。 七 他有梦游症 那个老头是个经济犯,诈骗罪,他喜欢半夜里坐在床边晃脚。 他双眼看着寝室中间的水泥地,他晃脚的样子很自如,很欢快,就像在玩健身器材,但是,时间长了,越看越别扭,越看越难受,那种晃动就像没有骨头的人一样。 五十多岁的矮个男子是个强奸犯,睡觉喜欢巴嗒嘴,外加放屁,一个又一个,振得好像床都在晃动。 二十多岁的男孩是聚众斗殴,把刀子放到了别人的内脏上,他睡前给给女友写信。 四十多岁的瘦子是盗窃罪,专门半夜偷仓买,偷的时候,身上带刀,他后来说,只有是遇见有人要反抗,他就会用刀子。他喜欢用手指甲磨床的铁拦杆。 横肉男睡觉后,就跟死人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戚军喜欢夜里在寝室里来走动,走到谁的床前,都会定睛看上几分钟。 前半夜,小眼睛、瘸子、独眼龙、纹身控都还算安分守己。 我装睡到后半夜,实在难受,就闭上了眼睛。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发现戚军不见了。 其他的人已经进入了梦乡,我慢慢地下床。 推开寝室的门,走廓里的两个值星员,有一个已经睡着了。 另一个人看到我,问:“你要干什么?” “上厕所!” “去吧!要快点!”说完,他跟了过来,他是监督我上厕所的。 我快步走进厕所。 厕所里也没有人。 我自己蹲下来,感觉心情十分憋闷,像有块石头正压在胸口. 戚军会去哪儿呢? 我正在想着,突然门开了,一个男犯悻悻地走了进来,“这家伙真怪,总是喜欢梦游,今天又梦游到我的床上,真是受不了他。” “他是大哥,整个分监区都知道他梦游,他一会儿就会回去的。”另一个犯人说。 我走出走廓里,正好看到戚军从别人的寝室出来。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怎么又梦游了,真是的!” “戚哥!”我向他打招呼。 他变得很热情,“在天,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一同进屋。 他把我拉到他的床边坐下,“昨天的事,真是抱歉。” “没什么的,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说句实话,你怕不怕我?” “当然,你很有威严。” “谢谢,你是第一个说我威严的人。看样子,你是个有文化的人,和他们不一样,一天天只知道吃饭睡觉。” “哪有什么文化。” “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告诉别人,我今晚杀了一个人!” “谁?” “不告诉你,明天你就知道了。”他说完就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睡得像个死人。 八 他在考验我 我也上床睡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脖子很难受,呼吸困难。 我睁开眼睛,我惊呆了,戚军正瞪着眼睛,双手按着我的脖子,他是要掐死我。 他冷笑道:“你不想问我杀谁吗?现在告诉你,我杀的人就是你!” 我使劲挣脱着,一把就把他推开了。 他很委屈,下了床,又回到了自己的床,呼呼睡了起来。 第二天,戚军对于他所做的事,一无所知。 晕,他一直在梦游。 昨晚监区里确实死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用鞋带把自己吊死的,上吊的地方令人无法相信,因为他,他就吊死在床铺上,把绳子系在二层铺上,然后自己把头伸进去……监控室发现他后,立即通知了巡逻队,巡逻队开门,冲进去时,那家伙已经吊死了。 不过,监控显示,戚军并没有进入过那个寝室。 那名犯人确系自杀。 上午,我们监区出工,这是我第一次去,劳动地点就在5号生产区的一楼。 干的工种,和我们监狱的一样:电焊。 我不会技术,所以,只能和小海搬一些钢铁产品,很累,完全是力工的工种。 戚军负责计件、统计产品等工作。 我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一张纸条。 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不用害怕!慢慢来!我就在你身边,有事找垃圾。” 我很兴奋,把纸扔进了厕所,冲了下去。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电焊车间,机械切割的声音非常尖锐而刺耳。 电焊时迸发出的火花转瞬即灭,我想这正如生命一样短暂。 我站在车间门口,浑身上下满是铁锈和油污,小海推了我一下:“别发愣了,我们该干活儿了。” 我们两个一起抬那些铁皮,非常吃力,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戚军向我摆了摆手,我过去了,他问我:“数学怎么样?” “还可以。” “那好,你来帮我统计工效吧!” “好的。”我答应了他,他后来又向民警请示这件事,民警最开始不同意,后来,经不住戚军软磨硬泡,终于同意了。 我想,他这是在收买人心。 于是,从此以后,我有了用武之地,不再每天干重活,而是抄抄写写。 由于计算准确而字迹清晰好看,狱警也对我刮目相看。 监区还安排我加入了“服刑人员积极改造委员会”担任学习委员。 此后,一些民警制造学习笔记一类的事,都是由我代笔抄写。 一个星期后,由于我表现良好,监规还背得滚瓜乱熟,负责监督新犯人学习。 我和戚军的关系也逐渐密切,有一些抄写、计件、核算的工作,他都会找我来做,而他则在一边抽烟,或者和其他犯人吹牛扯淡。 小海依然每天在干累活,叫苦不迭。 这天,我正在生产区抄写东西,戚军走了过来,他小声说:“有人要挑战我?” “谁?” “五监区的马猴。” “他想挑战什么?” “他想挑战,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一件民警的警服。” “这可有点难度。” “而是难度很大。”戚军说,“我希望你能帮我!” 我忽然想到了那个背后帮我的人,如果我向他求助,他也许会帮我。 只是戚军一面之词,我还不能信他,我只是嘴上答应而已。 过了三天,戚军又来问我,“弄到警服了吗?” “没有,看样子我只能偷了!” “那可不行,那样是会违反规则的。”戚军不高兴。 第42节 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我发现真正的考验似乎刚刚开始。 九 她是我妹妹? 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在暗处盯着你,你会很不舒服。 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要准备害你,你会很害怕。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死神可能已经向你慢慢走进。 三天后,我和戚军、横肉男、小海、独眼龙又被调到了监狱食堂。 在食堂,我们每天三点就要起床,为几千名犯人做饭。 过了早七点,犯人吃完饭后,我们就没事了。 灶房的雾气很大,既使监狱维修了多次,灶房仍然是雾气浓重。 刚从外面进入灶房的人,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人。 犯人们在这里切菜,抄菜,做馒头…… 在灶房工作,我有时会感到很害怕,雾气太大了,既使是谁弄死谁,都无从查证。 这天,我正在灶房工作,突然,有人犯人从背后扑倒了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开始打我的脸……我只是轻轻踢了他一脚,他就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声音。 那家伙被抬了出去。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在打我的时候,遭到了来自背后的袭击,至于是谁,谁也不知道。 我想,那个袭击他的人,就是帮助我的人。 后来,在监狱医院,我见到那个犯人,我问他为什么打我? 他说他打错了。 我想这事一定是戚军指使的。 三天后的上午,我刚正在食堂洗菜,队长就叫我:“有人接见你。” “啊?接见我?” 我来到这个监狱,只有局长一个人知道,谁会来接见我呢? 一个年轻民警带我去会见室,路上,他问我:“你家还有什么人?” “家人都在外地。” 进了会见室,我看到透明隔离带外站了很多人。 这时,我发现一个二十多岁年轻女孩,一直注视着我。 她圆脸、大眼睛,清纯质朴,十分养眼。 我坐到了她的对面,我们两个都拿起了电话。 带我来的民警也拿起来了监听电话。 我想这个女孩也许是局长派来的。 女孩向我微微一笑,然后,说:“哥,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我是韩在琳啊!” “哦,在琳,最近还好吗?” “我挺好的,我是前些天才得知你在这里服刑的,所以,特地来看你。父母都很想你。” “代我向父母问好。” “我又换了新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给我!”她写了一串号码,放在透明的隔离带上,我记下了号码。 “如果卡里没有钱,可以联系我,我会定期来看你。”女孩说。 “好的。”我点了点头。 她走了。 民警把我带回了食堂,继续洗菜,有萝卜、白菜、土豆,戚军也和我一起洗。 他看了看我,说:“家里来人了?” “是的,我的妹妹。” 戚军没有说话,继续洗菜,又过了几天,我和戚军、横肉男、小海、独眼龙又被莫名其妙地调回了原监区。 戚军说:“每天起得太早,我受不了。” 于是,我们每天继续在电焊车间劳动,我还是帮戚军计件,抄写。 我每天观察戚军的动向,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他喜欢抽烟,而且很讲卫生,每次都把烟头仍到垃圾筒里。 一天下午,我和戚军被队长安排出去打水,我们一行九个罪犯,由一个民警负责;打水也是一项很不错的工作,既可以到生产区外放放风,又可以接触到其他监区的犯人,因为水龙头那里总是聚着排队打水的犯人,他们交头接耳,吹牛扯谈;有的人还利用这个机会“谈情说爱”。 戚军走到那里时,仍然把烟头仍进了垃圾筒,而且把手伸得很深。 连续三天,他都重复着这样一个动作,我感觉很奇怪。 第四天,我也抽完烟,把烟头扔进垃圾筒。 我也把手伸了进去。 结果我什么都没找到。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 是个青年男犯,我不认识他。 他说,他认错人了。 他走了,他嘴里嚼着东西。 但仔细看又不像。 我想到了,他是在嚼自己的舌头。 十 垃圾筒的秘密 天气越来越冷了,冷得让人感觉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我脚上穿的还是单鞋,我想我应该换双棉鞋了。 虽然监狱配发了鞋,但仍然不合我意。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小海,并告诉他我有一双运动鞋。 小海点了点头,告诉我等他消息。 一天后的晚上,我们监区收工的时候,我走在大排的侧面。 队伍在与另一个监区擦肩而过去,一个矮个黑脸的罪犯迅速地把一双棉鞋塞给了我,同时,我也把运动鞋给了他。 就这样,我有了一双棉鞋。 小海说,监狱里,这样做生意的有很多。 只要你有东西,你就可以换到你想要的东西——女人除外。 我依然每天关注戚军。 很奇怪的是,他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没有密切来往的犯人。 我弄不明白白他是如何与外界联系的呢? 我想到了那个垃圾筒,我猜戚军把烟头放进去的时候,一定也把什么东西放进去了,他究竟放进去什么了呢? 于是,我在出工、收工、打水、购物的过程中,利用一切机会去摸那些绿色的垃圾筒。 我始终是一无所获。 清垃圾的车,每天进监狱一次,收走当天的垃圾。 这天,我看到垃圾车进院的时候,从垃圾堆收走垃圾后,他们又把监院内的其他个垃圾筒,逐个倒进垃圾车。 这个动作没有任何的不同。 我发现倒垃圾的人,手总是向垃圾筒里面掏来掏去。 我相信垃圾筒肯定有问题。 一天傍晚,我随民警去水房打水,我打完水,我乘着自己扔烟头的机会,把手伸进了垃圾筒,里面竟然有一个东西。 那是一盒烟,贴在垃圾筒的壁上,我拿下来放进兜里。 回到监舍后,我在上厕所时,把那个烟盒打开,里面竟然写着一张纸,上面是我的姓名、籍贯和住址。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在调查我。 我想局长既然让我来这里,我的一切,他应该都能做得妥当。 万一戚军发现这东西是假的,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我又把那个烟盒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两天后,我又去那个垃圾筒,再次把手伸了进去,依然发现那个烟盒,里面仍然有一张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情况属实。 我这才放下心来,没过几天,戚军对我态度大为改观。 一个令我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购物卡不见了。 十一 苫布里的人 我平时把购物卡带在身上,那天,监狱组织犯人篮球赛,我也参加了。因为要穿全套的运动服,所以,我就把卡放在衣服时,扔在座位上。打完比赛后,我发现卡不见了。 我向民警报告了卡丢失的情况,他们说帮我去找,但始终没找到——我报了挂失。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什么时候来看我,现在只能慢慢等待了。 夜里,我仍然不太敢睡觉,戚军仍然按部就班,每晚出去游荡。 第43节 这天,我正在睡觉,睁开眼睛,发现戚军不见了。 我想,他又去“梦游”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寝室里的人都睡着了,发出一阵阵鼾声。 我打开门,走廓里静悄悄的,两个值星员都快睡着了,我走进厕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呆了一会儿,又出来了,正好迎面碰上了戚军。 他直直地看着我,说:“你跟踪我!” “没有,我只是要上厕所!” “你撒谎,你一直在跟踪我。” “怎么会?我对你忠心耿耿!” “那你为什么总去翻那些垃圾筒?” “我只是扔烟头而已。” 他不看我,眼睛半睁半闭,自己去上厕所了。 上完厕所,他不理我,自己回了寝室。 我心跳加快,他差点把我的心脏都吓出来了,好在,他在梦游。 不过,这说明,他知道我看垃圾筒的事。 第二天,在生产区,小海问我:“去超市吗?” “不去,我的卡丢了!” 小海说:“没关系,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谢谢,不用了。”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肉了,身上有点没劲。 这时,一个民警叫我的名字:“韩在天,下楼搬东西。” 我和小海一起下楼,还有小眼睛、独眼龙、纹身控,楼下停了一辆货车。 那是一车羽绒服加工的原料,我们搬货也只是帮工而已。 货上面被一层厚厚的苫布盖着,掀开苫布,大家开始卸贷,纹身控和小眼睛跳上了车。 我站在车下,他们从车上往下递,我们往下堆。 一辆车的货卸完后,第二辆车又开了进来,我们接着卸。 之后,第三辆车又来了,我们继续卸,纹身控和小眼睛依然在上面,他们已经累得不行,我也累得满头大汗,有种眩晕的感觉。 值班民警也被这种长时间的卸货搞烦,他很不耐烦,站在一边和另一个民警聊天。 最后一辆货车开走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民警开始点名,我们报数,1、2、3、4、5、6、7、8、9……我们一共是十个人,可是,却少了一个。 民警又点了一遍,依然少了一个。 我扫视一下四周,我发现纹身控不见了。 民警拿出对讲机:“看守队,我们这里少了一个犯人,拦住出狱的车辆。” “收到!” 此时,那辆货车已经进入了监狱大门。 监狱大门分为内外两道,两个大门不会同时开的,两个大门之间的区域是检查用的。 此时,货车就在两个大门之间。 看守队的民警围住了货车,扯开那一堆苫布,民警看到了蜷缩在里面的纹身控…… 十二 我替大哥挨刀子 据说,纹身控已经预谋已久,只是没有胆量付诸实施,这次,他铤而走险,几乎快成功了。他越狱失败后,被关了小号,换到了别的监区,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周末,监区不用出工,监狱实行的是五天工作、一天休息、一天学习的制度。 休息,主要是洗洗衣服、看看电视、写写信一类的。 学习,主要是学习文化知识,监狱设置扫盲及小学课程,有女子施教中心的女民警负责讲课。 周六,我们监区在教改综合楼上课,上午十点多,我有点饥肠辘辘,没有卡的日子真是难挨,我想加餐,我想吃肉。 小海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递给我一根火腿肠,“吃吧!” 我拿过火腿肠大口吃了起来。 我想起了那个女孩曾经留给我的电话,于是,在“亲情电话”期间,我给她打了电话。 周日,在监舍,队长喊我:“韩在天,有人接见!” 我喜出望外,恨不得马上飞到会见室。 会见室里,仍然是那个大眼睛女孩,“哥,最近可好?” “卡丢了!” “没关系。”女孩说着,女孩从包里拿出一张新卡,让民警转交给我,“你怎么不早说,购物卡是实名制的。你卡里的钱已被人花去了大半;我又给你办了张新卡,余额都在里面。” “谢谢你。” “爸妈一直惦记着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明白。” 女孩走了,晚餐时,我给自己加了两个菜,总算饱餐一顿。 晚上,我躺在床上算了一下,我已进入监狱20天,离出狱还有40天的时间,希望在这40天里能取得戚军的信任。 令我没想到的是,机会很快就来了。 戚军最近很低调,也很紧张,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纹身控”越狱未遂的第三天,我们监区正在去往生产区的途中,事情发生了。 当时,我们正与迎面而来的六监区相遇,戚军走在我的旁边,两个队伍相遇时,戚军向我这边靠了一下,我感到他身体的颤抖。 六监区是暴力型监区,关押的基本上都是杀人、故意伤害。我看到那些犯人的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狼一样的眼睛,扫视着戚军和我们,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们那隐藏在嘴里的长牙,还有那些隐藏在袖子中的利爪。 我想吸血鬼也不过如些,有时,人比鬼更恐怖。 当天中午,我们都在食堂吃饭,几百人同时拿着餐具,往嘴填东西,那声音很震憾,就像群狼在吃肉和血一样。 我们监区在食堂的阴面,十几张桌子,六监区在阳面,也有十几张桌子。 每张桌子周围站着十几个犯人,监狱犯人吃饭是没有凳子的。 我和戚军站在一起,他很着急地吃饭,他依然很紧张,我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 “没有,我只是有点冷。”他说,5九贰“我总感觉有人要害我!” “你得罪谁了?” “也许吧,我要出狱了,在监狱这些年,仇人也很多。”戚军依然埋头吃饭。 因为六监区比我们去食堂的时间早,所以,他们很快就吃完饭了,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出走。 一个个犯人从我和戚军身边走过,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始终死死地盯着这些人,突然,我看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高个子男人,眼神很惊恐,死死地盯着我,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搭在前面犯人的肩头。 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啪”地一声,接着就是一阵盆碗落地的脆响,我猛地回头一看——两个犯人打起来,场面变得乱糟糟,整个食堂的犯人都开始向那两个人聚集,民警开始上前维持秩序,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刚才那个高个子男人,正在向戚军靠近,我原来背在身后的左手正往前伸了出来,他的袖子好长啊! 此时,戚军正和其他犯人一样,伸长脖子看打架呢。 不过,打架很快就被民警制止了。 我感到事情有些不秒,一边大喊:“大哥,小心啊!” 另一边,我冲到了戚军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 一个坚硬而冰凉的物体从我的肚子左侧滑过……我低下头,看到上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那个家伙钻进了人群,不知谁又喊了一声:“着火了!” 顿时,场面稍有混乱,但在民警的维护下,食堂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我倒在了血泊中,倒在了戚军的怀里…… 刺中我的是一块磨得十分锋利的铁皮。 幸好没有刺到肚子,而是从我的左肋刺过,只是划出了一道口子,没有刺到骨头。 监狱医院给我包扎、缝合后,我就回了监区,戚军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在天,你这一刀是替我挨的啊!” “大哥,这没什么的,我只是不希望别人伤害到你。” “好兄弟。”戚军死死地抱住了我。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正的信任了我,总之,这一刀我是挨了。 兄弟都是替哥们挨刀,警察都是替人民挨刀。 现在,我到底是替兄弟挨刀,还是替人民挨刀呢? 我想,应该是替人民。 刺我的那个家伙被关了禁闭,民警问他为什么要刺戚军。 他只是说戚军以前曾经打过他,现在,戚军要出狱了,他就想报复戚军。 我感觉这个理由很牵强。 很多人都信以为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针对我的。 戚军对我越来越好,简直是无话不谈,当然,他和我说过的很多话,我都是辩证地听,因为,我没有验证他说话的真伪,既使他吹牛,我也要当作革命事迹一样全神贯注地倾听。 我基本上不用卡了,因为每顿我都和戚军在一起吃。 他每天会吃五个菜,三个荤的,两个素的,他只吃素,不吃荤,肉都是留给我吃的。 第44节 半个月后,我的伤好了,监狱管理局组织全省服刑人员篮球赛,我代表省城第n监狱参赛,队里有横肉男,小眼睛、小海等人,比赛十分顺利,横肉男投篮很准,我们队得到了第二名。 那天比赛,全省唯独肖达克监狱没有参赛,我想,监狱局真是用心良苦,怕我被犯人或民警认出来。 在返回监狱的路上,我坐在大客车中差点睡着了,我把大客车的窗帘弄开一个小缝儿,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这是一条比较十分繁华的街道,街两边除了高档的社区,就是鳞次街比的饭店,我真看得入迷,一个熟悉的身影映了我的眼帘,林蓝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有说有笑的从饭店而出,一起进入了她那辆suv。 我的心好像被一根钢针深深地刺了一下,痛得不行,我拉上了窗帘,坐直身子,心里骂她水性扬花。 横肉男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兄弟,怎么了?想女人了?” “都快出狱了,想什么女人?” “就是你们这些快出狱的,想女人想得才疯呢!哈哈哈!”他哈哈大笑起来。 车上的民警大喊:“不要大声喧哗!” 我们立刻闭嘴,转头看着横肉男。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戚军遇刺那天,横肉男去哪儿了?他本应陪在戚军身边,他本应该替戚军挨刀子,怎么最后成了我呢? 这事有点怪,而且很怪、很怪…… 十三 越狱罪犯又栽在我手里 我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在这座监狱里,戚军最恨一个人,那就是八监区的林虎。 林虎,故意杀人罪,有期徒刑15年,余刑十年。 他刚进监狱时,就想挑衅戚军,虽然戚军在外面是老大,但在监狱里,他很低调。 他不怎么和这些犯人争高下,但是,林虎却一直和他做对。 有一天,监狱搞全狱大清监,全狱罪犯都坐在操场上,林虎和戚军挨着,林虎挑调戚军,戚军不理他,之后,林虎就去打戚军,把戚军打倒在地后,横肉男就冲了上去,把林虎一顿暴打,因为这事,横肉男被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整月免评。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开始注意林虎。 每次出工,几乎都会碰到他们监区,林虎每次与我们队伍相遇,总会望着戚军……戚军和我说:“他这是心不甘,他总觉得,我占尽风头!” 林虎那蠢蠢欲动的样子,让我有种不安的感觉。 在生产区,我问戚军,“以林虎的性格,怎么会安于呆在监狱中呢?” “你说得对,他不喜欢监狱,但他仍然要呆在这里,哪个犯人都不愿意整天在铁窗中生活,整天在四面高墙中度日。谁让他犯罪了呢?犯罪就应该得到惩罚。” “你觉得你也该得到惩罚?”我问他 “我嘛?我入狱纯粹是倒霉。” “那你还不能悔罪!” “我怎么能不悔罪呢?我后悔当初没有跑得更远,后悔当初没有悬崖勒马。”戚军说完,继续干活儿。 下午,依然是打水,重复千篇一律的生活。 在水头龙旁边排队的时候,我看到从监狱大门外,又进来了一辆货车。 货车司机是二十四五岁的矮个男人。 车停下后,从生产区楼上下来十几个犯人抬东西。 其中有一个人我很面熟,他就是林虎,他很高兴,也很活跃。 搬货搬得满头大汗,他仍然乐此不疲。 戚军对我说:“你看,他那个样子,天生就是一个蹲监狱的主儿了。” 那名二十多岁的司机依然在货车旁边徘徊着,也许他是第一次来监狱,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危机四伏。 “天哪!这个司机没有锁车门!”戚军第一个发现的。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没有锁车门,车门处还有一个小缝。 我再仔细一看,车钥匙他已经拔了,我这才放了一口气。 一切都在正常中进行…… 突然,林虎迅速跑到司机面前,夺过了他手中的车钥匙,然后,飞身上车,并迅速点火启动了……戚军说:“这家伙是疯了?开汽车越狱,千万不能让他跑掉。” 林虎已经开车上了监狱内的中心主道,正向我们这边冲过来了,我加速跑了出去,车在拐弯经过我这边时,车速有点放缓,我跑步跳上车,我用手死死抓住车门,伸手去抓汽车的方向盘。 林虎很暴怒,一拳一拳的打我,他说:“你疯了?干嘛阻止我?” “因为戚大哥想你!” 我继续和他肉搏,最后在离监狱大门十米的地方,车停住了。 我不也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把车拦住了,再回头看一下林虎,他的脸被我抓成了条状,头被我的拳头打出血了,眼睛被我打得成了包子。 我望着他,心想,小样儿,想在警察眼皮底下越狱,真是胆儿肥了。 而且,开车撞监狱大门,听起来,还真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是外人,真以为这个犯人是看警匪片看多了,以区区一辆汽车就能撞开监狱大门。 事实上,在别的监狱,确实有驾车撞大门越狱成功的。 但那和我的生活无关,在此就不赘述。 林虎被押起来时候,我和戚军正在现场,只不过是远远地看着,戚军高兴得像个孩子,“在天,你真是太棒了,你用实际行动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没什么,小事一桩。” “你知道我恨他?” “有所耳闻。” 突然,戚军大对着渐渐远去的林虎背影,大喊道:“虎子,怎么样?想跑,没门!你还要在监狱再呆十年,我下个月就要出狱了!” 我站在戚军的旁边,感觉胳膊像断了一样的痛。 晚上睡觉,我的胳膊痛了一夜。 戚军却呼呼地睡了一夜。 夜里十二点,我准备睡觉时,看了他一眼,我想,这家伙今夜应该不会梦游。 早晨五点时,他被几个外班的犯人用被子抬了回来,据说,昨夜,他在别的寝室睡了一夜。当然,他还自带被子,这让大家十分不解。 更让大家不解的是,他自带的被子是我的,而不是他的。 他的被子竟然盖在了我的身上。 我当时就吓得一哆嗦。 也就是说他半夜把我弄起来,然后又换了被子,那场景太恐怖了……###七十七我通过考验了吗? 戚军夜游症让我苦不堪言,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觉。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更奇怪的是,对于那位在食堂拿刀刺我的家伙,他后来只字未提。 好像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天,我们监区在食堂吃饭,依然与六监区相邻,横肉男站在离我两张桌子远的地方,当时,他正在喝汤。 上次刺我的家伙与他背对背站着,正在大口地吃着一个馒头。 我有种预感,他们两个人这种姿势不正常。 我死死地盯着他们,不一会儿,我看到横肉男转过了身,把一盒烟塞给了刺我那个家伙。 那家伙微微一笑,就走开了。 那家伙走向我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我的目光。 他没有理我,径直走了出去。 我再看戚军,他在和一个犯人边聊天边抽烟,神情悠闲,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我的头发也是,因为要出狱,所以就不用把头发剃成“秃驴状”了。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一幕一幕,也许这些都是戚军精心设计好的,用来检验我的诚意,他自己藏得很深,这点令我有时会摸不到头脑。 戚军没有再用垃圾筒传递过消息。 他每天都像得到了什么令人振奋的消息一样,精神焕发。 我怀疑他有手机,我怎么都没有找到。 我身上的那张购物卡,最近没怎么用,有的时候,我会和其他犯人换东西,由此开始做些小生意,今天换双鞋子,明天换条囚裤,后天再换件前囚服。 小海很乖,有时会抢着帮我洗衣服。 横肉男成了我的哥们,每天拦着我调侃个没够,其他同犯对我也格外热情。 一天,戚军问我:“出狱后,你想做点什么?” “我一无所有,想跟着大哥混!” “跟我混可不容易,你身手还算可以,保护我倒是没有问题的。” “我也正是这个意见!就怕你嫌弃我!” “怎么会呢?只是怕你将来会后悔。” “跟着大哥,怎么会后悔呢?” “说好了,以后如果你跟了我,一切都要听我的。我不会亏待你,你也不能出卖我,否则,谁也别想活!”戚军盯着我的眼睛,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的身体突然一怔,我又马上放松下来,让身体尽量保持不紧张的状态。我说:“大哥,我怎么会出卖你?难道这么长时间,您还不信任我?” “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是可以相信的。一个人出卖另一个人,需要时间,需要机会,更需要筹码,当这种筹码高得令人发疯时,出卖一个人,就变得易如反掌,无需考虑的事情了。”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我说完,递给他一支烟,他深吸一口,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他回头对我笑了笑,“在天,你吸过吗?” “没有。” “那东西的感觉真是好啊!可以让人醉生梦死,也可以让人走火入魔,有空你也尝尝?” “呵呵,醉生梦死可以,走火入魔就算了。我还想跟着大哥过好日子呢!” “你这小子?” 戚军说完,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走出了寝室。 我推开门,看他正迈着四方步走在走廓里。 他时而透过窗子向其他寝室望去,时而伸出手向监门外的民警打中如招呼。 第45节 那些民警已经习惯了戚军这种散漫不羁的作风。 在监狱里,将要出狱的犯人就是大爷,谁也管不了。 在生产区,我和戚军基本上也不干活儿,天天窝在角落里聊天。 这天,我们正聊着,我突然听到窗外一阵脆响,我们冲出生产区,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十四 二、三事 一个犯人和一个民警争执起来了,那个犯人四十多岁,那个民警二十几岁。 可能是因为犯人提出什么要求,民警没有满足他,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之后,犯人开始辱骂民警,那个年轻男民警素质很高,没有还嘴,他只是向他讲道理。 犯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他的同犯过来制止他,他被拦了回去。 我们本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结果,第二天,大事发生了。 第二天,新民警找那个犯人谈话,民警本以为可以做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服从管理,可是,当民警向犯人讲道理时,犯人竟然情绪迅速激起来了,挥拳打向民警……民警受伤了,犯人也受伤了,民警的头缝了五针,犯人的头缝了三针。 监狱对此事情进行了调查,关于犯人头部伤势的问题,一直没有很好的解释,民警说没有打犯人,犯人就是民警打他了。 民警和犯人住院后,双方的家长开始上阵了。 民警的家长要求给犯人加刑,犯人家属要求给民警开除公职。 我记起刚到省城第n监狱时,横肉男那些对我的诬陷,我想,也许那个犯人也在撒谎。 半个月后,那个民警和犯人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具体情况就是谁也说不清楚,也没有证据。 总之,该处罚的处罚,该教育的教育。 一天,我和戚军坐在生产区的一角,说起这事,戚军对我说:“你知道吗?我还骂过狱警呢!” “为什么?” “因为他管我,所以,我就骂了他。你不用担心,反正他也不敢打你,现在,犯人研究法律研究得特别明白,而且监狱实行人性化管理,没有人敢打你。谁打你,你就告谁,就往检察院告!” “这样管用吗?” “当然管用,驻狱检察室是做什么的,就是监督监狱警察的。只要你告,就会有检察官来找你核实情况,有的民警就会害怕。”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敲诈,不讲究。” “不讲究和太讲究的人都在监狱里,这也是民警和犯人之间的制约。” 我点了点头,戚军用手捅了捅我,“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难道你也有看着不顺眼,或者看你不顺眼的狱警?” “没有。” “我们快出狱了,还是多想想以后的事,监狱的事,只是过去时了。” “当然,你能这么想,真好。” “是的,可是,我还在想,以后会不会再进来呢?” “不犯罪,当然就不会再进来。” “可是,这里面,有的人已经进来三四次了。” “为什么?” “屡次犯罪,出狱后无所事事,只好犯罪。” “为什么不自食其力呢?” “累啊?谁都想又不干活,又能拿钱。当然,不干活,又能拿钱,这活儿,很少有。” 我们正说着,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厂家师傅走了过来,戚军喊住他:“喂,怎么不理我了?” “哦,是你啊?快出狱了吧?” “那还用说。” “祝贺啊!” “你这几天,天天在这电焊车间转悠什么?” “我在招工啊!我们工厂现在很缺人手。” “你准备招犯人?”我问他。 “小兄弟,你别看他们这些家伙一天天累得没个人样,在我们工厂里,这可都是宝贝啊!他们是技术工人。” “你能给开多少钱?” “三千到四千吧。”他边说边拿出笔和本,笔划起来,“我已经招了三批出监的人了,他们在我们工厂里干得都不错,而且还很守法。” “这么多,那我们也去吧?”戚军厚着脸皮说。 “老大,我雇不起你们!呵呵。”他蹲下来,说:“电焊生产区的出监犯人是最抢手的,其次就是制衣生产区的,那些犯人,你别看他们是男人,做出的衣服,质量真是没的挑。我听一位厂家师傅说,他雇了几个出监犯人到服装厂工作,那效率比女人都强。” “看来罪犯习艺,真是效果很明显啊!”我说。 “当然,如果在监狱里干点技术性的工种,那还愁出去找不到工作吗?”那个师傅说完就走了。 我们两个依然很懒皮地窝在监区一角,民警看我们都很厌烦。戚军还厚着脸皮和人家打招呼,一个民警说:“出狱以后,别再鼓捣摇头丸了!” 戚军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他刚说完,就回头和我说,“你吃过摇头丸吗?” 我说:“吃过。” 说完,我就使劲摇起头来。 他无语。 下午时,小眼睛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在天,今天我就要出狱了。” “真好啊!我们帮你收拾东西吧!” “不用,我都收拾完了,我的父母就在监狱门口等我呢!”小眼睛高兴得哭了出来,“终于熬出头了。” 我和小海把小眼睛送到了监舍一楼,望着他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在想,他的亲人见到他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呢?如果我出狱时,林蓝也能来接我,那会是事多么美好的事情。 现在不可能了,林蓝似乎有了新的男友,而且,我这种潜伏工作,也不便用家属来接啊! 我回到监舍楼上,趴在窗户上,透过铁栏杆,我看到小眼睛,走进了监狱大门,之后,又过了一道门。 不一会儿,一辆灰色的轿车从监狱大门口开出,驶向了公路。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随之跟了上去,拦住了那辆车。 不到三分钟,小眼睛又从监门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戚军都愣住了。 小眼睛哭着回来了,他抱着被子,又躺到了床上。 戚军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把我的刑期看错了,我是明天出狱,他们今天就放我,说这是违法。又把我追了回来。”小眼睛很委屈。 “看来你又要在监狱呆上一夜了。”戚军有点幸灾乐祸。 十五 他又犯病了 第三天晚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被一阵关门的声音吵醒。 我睁开眼睛,发现戚军又不见了。 于是,我便轻轻地起床,上厕所,走廓里仍然是那两个值星员,其中一个问我:“你怎么总是半夜上厕所?” “尿频!”我说。 我进入厕所,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我趴在厕所的窗台上,看对面的监舍楼,那边依然灯光通明。 我低下头,我发现在监舍楼的楼下居然有个黑影。 我再仔细一看,天哪,那是什么? 那好像是一个人,头朝下立在墙角,黑乎乎的一个影子。 他看到我了,他还在向我朝手,我吓得退后好几步。 突然,我感觉后背撞上了什么东西。 我转身一看,原来是横肉男,他那两只腥红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 “你也在上厕所?”我问他。 他两个只一下抓住了我的脖子,我挣脱了他。 “你想干什么?” “我还有一些天才出狱,我要告诉你,出去以后,要照顾好老大,否则,我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横肉男威胁我。 “你真太小看我了!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我快步上去,伸出左脚,狠狠地踩了他的脚面一下。 他疼得哇哇大叫起来,值星员上前拦开了我们两个,值星员问我:“你干什么?” “他掐我脖子。” “他也是梦游症,他经常掐别人的脖子,不过没事的。” 横肉男点头脚走了。 我回到寝室,发现戚军正躺在我的床上。 没办法,我只有睡他的床。 可是,第二天,我又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 我可以想象得出,在我熟睡的时候,戚军像搬个尸体一样,把我搬来搬去。 幸好我那时没有醒来,否则会被吓死。 第46节 第六章 亡命天涯 一 冤家路窄 过年时,监狱里张灯结彩,大家忙着贴对联、挂彩灯、收拾卫生,监狱还给服刑人员改善了伙食,每天都有鸡肉吃,虽然少点儿,几个人分一只鸡,但仍然让大家乐开了花,伙食也由平时的两个菜改成了3-4个菜。大多数罪犯开始想家,情绪不太稳定。于是,民警每天轮流找罪犯谈话;监狱还给罪犯发了劳动报酬,至少我的一些日用品可以自给自足了。女孩又来看过我几次,给我带了棉衣,戚军和我关系日益密切,他开始为出狱后的生活做打算了。 除夕,监狱长与我们包饺子,赏烟花。 在被灯光照得如白昼、零下二十几度的监狱院内,监狱长与几千名服刑人员一一握手。 包括我,他的手很温暖,给我以家的感觉。 2009年1月31日,正月初六。 我和戚军换上了便装,收拾东西准备出狱了。 我和他站在监狱大门口,民警和看守大队相互递交手续,并再一次核对我们的刑期。 看守大队的民警手里拿着“大照”,也就是释放通知书。 天冷得出奇,漫天大雪,我和戚军都把脖子缩了起来。 监狱的大门开了,我和戚军进了第一道,之后,第二道大门也打开了,我们又出了第二道。 站在监狱大门外,望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山、大地还有草原。 戚军往前走了几步,把囚服扔掉了,我也扔掉了囚服。 扔完后,我又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囚服。 这时,一阵鞭炮声响了!我看到在面前不远处,停着三台丰田轿车。 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点燃鞭炮,这时,三台车的车门开了,走出了五六个人。 为首的那个家伙微笑着向戚军走了过来,他们张开双臂拥抱在了一起。 我感觉自己的眼前,有点炫晕。 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走到了我的面前,她就是我的妹妹“韩在琳。” “哥,你终于出来了!”她说着,就递给了我一个皮包,然后,她又塞给我一部诺基亚手机。 “我想家了!” “父母说你还不能回来,你还在坚持一段时间。手机里有我的电话!有事你可以随时打给我。”女孩说完就走了。 “在天,快过来,认识一下。”戚军开心地笑着,向我摆手。 我走了过去,这时,我终于看清了他面前的那个男人。 我太认识他了,我见到他,顿时,全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他就是几个月前指使别人,差点把我打死的——土阴县黑雾村村主任老王,那个曾经的村委会精神病打更老头。 我愣在那里,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几个月而已,他能否认出我呢? 不过,我现在头发很长,脸也比较脏,容貌和以前还是一样啊? 这可怎么办? 我马上就要露馅了? 不行,不能愣住,我要勇敢一些。 我快步走上前,使劲拍了一下老王的肩膀,“你好,我是韩在天。” 老王盯着我,愣了一下,然后,装傻似的点了点头,“你好,你好,真是个帅小伙啊!” “你可不知道,他的身手可真不错,在监狱里,还救过我的命呢!”戚军爽朗地说。 老王点了点头,说:“上车,我们回家!” “我们去哪儿?”我问。 “土阴县黑雾村。” 老王阴沉地说,说完,他还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二 回到黑雾村 五个小时后,天黑了,我们的车子到达了黑雾村。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 路上却没有一个人,只有皑皑白雪。 我们下了车,进了村委会,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大灯,像外国电影中审讯室中的场景。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刚一进屋,还没站稳,就被两个人抓住了胳膊,一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戚军回过头,大喊道:“放开他,你们要干什么?” “他是警察!他是个监狱警察,我们认识他!”老王指着我大声说道。 “你们认错人了,我是韩在天。”我说。 “他是韩在天,是个杀人犯,你们怎么这样?难道我从监狱带回来一个人就不行吗?对于他的情况,我比你们更清楚,他替我挡过刀子,你们谁替我挡过刀子?”戚军用手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戚军走到我的面前,抓过那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子,放着自己的脖子上。 “就在几个月前,他来到了我们村里,找一个叫马干的人,被我们打了出去!”老王说。 “谁是马干,我在监狱里呆了八年,这是我第一次出狱,戚军,你都不相信我?” “我派人调查过他,他确实在监狱里呆了八年。” “这怎么可能?我见到的那个狱警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老王惊愕地说。 “你是见鬼了吧?他是狱警,怎么会被你们打?”我用手握住了刀子,顿时鲜血流了出来……之后,回手就给了后面那人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随之,一个箭步,跳到了老王前面,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还踢了他肚子。 他被我打倒在地,我伸出脚踩住他的头,“老子在监狱呆了八年,出来还被你们怀疑?戚军,看来,我是没法陪您了!” 我转身开门就离开了。 戚军从后面一把拉住了我,小声说:“你走,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我停下脚步,戚军大笑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老王竟然也变了态度,他靠在墙角,惊恐地望着我:“是的,我们认错人了,确实是认错人了。” 晚饭过后,老王安排我们休息,可是,竟然把我和戚军分开了。 分开就分开,我量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一个矮个儿村民带我去住的地方,他长得很怪异,脸盘很大,小眼睛,光头,有一只耳朵不见了,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破旧羽绒服,最奇怪的是他手里居然抓着一个鞭子,那鞭子很旧,很脏,像是用了很多年的,是那种农村用来赶马车用的,比马鞭要小很多。 这大半夜的,他带鞭子干什么? 外面,天冷得出奇,又下雪了,雪花随吹在脸上,皮肤有种像刀割的感觉。 村中心路两边的灯都灭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矮个儿村民一直慢吞吞地走着,右手一直抓着那个鞭子,我问他:“我们去哪儿?” “去你住的地方!” 他的声音好像不是从嘴里发出的,更像是从后背发出的声音。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直走着,脚下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 突然,他停下了,指着路边一座二层小楼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楼房,正面有着几扇黑乎乎的窗子,那窗子像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 “就我自己住在这里吗?” “当然,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戚大哥住哪儿?” “他住哪儿,你管不着,明天,他自然会来找你。”矮个儿男人说完,就递给了我一把钥匙,然后,又把那把鞭子递给了我,“夜里防身吧!” 之后,他转身就走了,他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对我说:“如果发生什么事,就甩鞭子……” 啊?我抓着那把鞭子,无所事从。 我用钥匙开门,屋子里是暖和的,这么个小破村子,居然还有暖气。 房子是经过简单装修的,屋子干净整洁,装修风格类似小旅店,只是风格更加贴近家居,我进门后,看到的是一个走廓,走廓左右分别是两个房间。 我推开左手边的房门,这是一间有着一张单人床、一台电视、一台电脑以及一个沙发的屋子,更令我惊奇的是,屋子里竟然还有饮水机。 我坐在沙发上,我手里还握着那把鞭子。 我开始仔细端详这把鞭子。 我感觉它很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大半夜的,那个矮子给我鞭子干嘛? 我握紧鞭子使劲抽了一下,鞭子发出一声脆响,屋子里的灯闪了两下,灭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 真他妈的怪了。 于是,我推开门,又进入了另一个房间,就是走廓右手边的,和左手边的房子布置的一样,我又甩了一下鞭子,灯又闪了两下,也灭了。 屋子里又是一片漆黑。 真有点邪性。 这时,我望向窗外,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我再仔细一看,是那个矮子。 我走出大门,站在雪地里,他气势汹汹地推了我一把。 “你干嘛要没事甩鞭子?” “我只是玩玩而已,甩鞭子又怎么了?管你什么事?” 第47节 “这鞭子不能随便甩!!!”说完,他夺过鞭子,爱抚地摸了摸,然后又还给了我。 然后,又匆匆地走了。 我返回左手边的那个房间,灯亮了。 不一会儿,灯又灭了。 我跺了一下脚,灯又亮了——妈的,声控灯。 我再次仔细端详那个鞭子,突然,我想起一件事,我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 推开门,一下把鞭子扔了出去…… 我还记得,在我六岁那年,我太姥去世了,也就是我奶奶的妈妈。 我小的时候,她对我很好,她去世了,我很伤心,我哭得不行。 记得,太婆死的那天晚上,我和妈妈去奶奶家。 太姥的尸体就停在奶奶家厨房的地上,当时,她的手中就握着一把鞭子。 我问妈妈,那鞭子是干嘛用的。 妈妈说,那是人死以后,去阴间打狗用的。 三 锡纸裙子 我想,这是一定又是老王指使的,这个变态精神病。 我在床上躺了下来,我突然发现这张床很舒服,那种舒服的感觉,我似曾相识,我没有多想就睡着了。 我梦见了马师,她站在茫茫雪地里,她光着脚,她哭着,她说她想我,很想我,她穿着一件很漂亮的银色裙子。 我走上前去,我说,这裙子真漂亮,别哭了,我们一起回家! 我用手摸着那裙子,硬硬的,是锡纸裙子…… 我从梦中惊醒。 突然,我看到窗外竟然站着一个人,正双手趴在玻璃上,向屋子里面看。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竟然不见了。 我开门出去追,她已无影无踪。 我站在雪地里,回望这座记忆犹新的二层小楼——这座房子就是我第一次来黑雾村住的房子,就是马师的家。 我一夜未眠。 我拿出手机,却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 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又一幕,qq里的马师到底是谁?老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前两次来黑雾村都会碰到他,他都像精神病一样?戚军和老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刚才窗下的那个人是谁? 突然,我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女人尖锐的哭声……那种哭声断断续续,却十分凄惨。 我轻轻地推开门,那哭声变得更近了。 我慢慢向大路走去,这时,一个满头长发的女人从路的另一边直直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站在那里,屏住呼吸,看着她慢慢地走过来。 她手里攥着一个东西,长长的,拖拉在地上。 那是我晚上扔出的那把鞭子。 她拿那个干什么? 她走到我的面前,她抬起头,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睡觉啊?” “我没有家。”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回家吧,否则,他们会扒了你的皮,喝了你的血。” 说完,她狠狠地甩了一下鞭子,抽着前面的雪,“滚,不要咬我,不要咬我!” 她走过的地方,有一块牌子,写着阳光超市。 她是林风的妻子。 四 在寿衣店扎纸人 第二天早晨,一辆丰田汽车停到了我的门前,戚军从上面走了下来,“跟我走!” “去哪儿?” “上车,你就知道了。”戚军笑着说。 然后,我上了他的车,发现老王竟然坐在旁边,老王看到我,脸色通红:“昨天,真是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我没理他。 老王递给我一支烟,我没抽。 车子驶出了村子,上了公路,进入了土阴县城。 到县城以后,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们进了城以后,拐了几个弯,在城里一家寿衣店停下了。 戚军下了车,径直走进了寿衣店,我也跟了进去了。 店里摆满了花圈、纸人、纸马……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脸皮苍白,双手正沾满红色的染料,他看到戚军笑呵呵地说:“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介绍你一个人,这是韩在天。” 老板满手油污,没有和我握手,他的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你好啊!小伙子!” “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做生意了!”戚军说。 “我们在这里?”我十分诧异。 “当然,我们也要自食其力,我决定发展殡葬业。”戚军的话有点玩世不恭。 我点了点头,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了?如果他真的是毒贩老大,那他真的是太会伪装自己了。 当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了寿衣店,因为死人的生意,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有,所以,我作为小弟的,就要熬夜值班。老板在里屋扎纸人,我坐在面对门口的桌子前,傻呆呆地等着生意到来。 半夜十二点,戚军来了,他站在我的面前,望着我。 我在想,他又是梦游了?但看他微笑的样子,我想现在应该算是正常的。 “今天扎纸人的活儿太多,他干不过来,你帮帮他吧!” “好的,我能做些什么?” “扎纸人吧!”戚军说完,就回到了里面,拿出一个札了一半的美女。 于是,我和戚军就面对着桌子而坐,札纸人。 弄得我满手浆糊,可是美女的胸还没成形。 札这东西是个技术活儿,又要精细,又要有质量,哪点粘不好,就会不美观,客户看了也不会高兴的。 我的手机就放在我的旁边,我真想给家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现在一切都很好,这样很容易暴露出我的身份。 半夜,来了三单死人的活儿,一个是做寿衣,一个是定制两个花圈,还有一个是购买骨灰盒的,看来今晚又要加班加点了。 零辰三点,戚军穿好衣服,对我说:“我出去一下,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看到他走出了大门,街边有一辆车正在等他。 他上了车,绝尘而去…… 我继续呆呆地扎美女,早晨五点左右,有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低着头,问我:“骨灰盒多少钱一个?” “这我还真不清楚,你看一下标签吧!”我继续扎着我的美女屁股。 “你太不敬业了!”男子拍了拍我的肩。 他的说话的声音很耳熟,我抬起头,天哪,是田小乐,他继续装腔作势:“如果你能便宜我就买两个。” 我强抑制住兴奋的心情,太好了,我真想上前去拥抱他。 既然田小乐来了,周边应该还会有我们的人。 田小乐和老板又讲了几个回合的价,最终无疾而终,走了。 五 我们在转圈圈 早上八点,戚军回来了,进屋第一句话就是:“马上走。” “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们去哪儿?” “上车你就知道了。”戚军换了一服衣服,同时,递给我了一样东西。 原来是假身份证。 我们还没来及得吃饭,我就和戚军坐上了火车。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戚军一直在发短信,我坐在他的对面,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一看号码,晕,是田小乐的。 我的汗刷地就下来了,戚军看出了我的紧张,“什么短信,给我看看。” 戚军夺过我的手机,翻看起来,看了一眼,又扔给了我。 我一愣,他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一个办假证的广告。”戚军说完,又开始玩自己的手机。 我再一看田小乐的短信,果然是个办假证的。 我回过头,扫视车厢,在车厢的一角,正好坐着田小乐,他正看报纸。 第48节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旅客们,开始检票了,请把手中的车票准备好。”一个年轻女列车员在低头检票,她那蓝色的工作服,又让我想起了顾美,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 我的心有点发酸,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您好,请出示一下您的车票。”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握着火车票夹,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啊?是顾美。 我们四目相对,她也愣了。戚军还在专注地玩着手机。 我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张嘴刚要说什么,又闭了回去。 我看到田小乐正焦急望向这边,我的心又咚咚地跳了起来,顾美,求你了,无论我以前和你说过怎样无情无意的话,现在,千万别吱声!! 她不是辞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回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的表情由喜变怒,似乎她又想起我当初对她说的那些伤害的话。 她狠狠地拿起我的车票,就像扯下我的一块皮肉一样,令她心情舒畅。 之后,她就开始检戚军的票,以此类推,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等到他检到田小乐的时候,田小乐站了起来,小声和她说了句话。 我和戚军在省城下车,然后,上了一辆灰色面包车,之后,又换乘了三辆不同的车型,车子颠簸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来到了山区一家豪华的滑雪场。 “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我们先吃饭。”戚军说完,就和我身边三个身高在180的男人上了楼,我紧随其后。 吃过午饭后,戚军叫我一起去滑雪,滑雪场人满为患。 我和戚军却享受了一片独有的区域,他从徒坡上直滑而下,在我身边划了个圈,以优美的姿态停了下来。“你怎么不滑?” “看你滑得漂亮。” “我从小长在北方,滑雪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说完,他跟下山去,我也滑了下去,风在耳边呼呼刮过,真搞不懂,戚军每天在想什么,神出鬼没。 我和戚军在走出滑雪场跑道时,我看到田小乐正领雪具的地方,我也到前台去退雪具。 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注意,这几天他们有大买卖。” 这天夜里,我住在戚军的隔壁,他和其他几个人开会到很晚。 半夜十点,他把我叫到他的房间。 他从床下拉出一个大箱子,交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问他。 “钱!” “啊?这么多钱?” “对。” “要我做什么?” “把钱看好。” 我点了点头,于是,每天就守着这些钱度日。 此后三天,戚军每天除了滑雪就是打保龄球,毫无动向。 第四天,他又突然叫我上车,之后,我们又换乘了三台车,进入了另一个城市。 我们在那个城市里呆了不到三天,又转移进了山区。 在山区呆了三天,又转移了。 在一天夜里,我们又回到了黑雾村,那只装满钱的大箱子依然在我手里。 在村委会,我看到了横肉男,他出狱了,他抱住我的肩膀,说:“兄弟,照顾大哥,你辛苦了。” 这天夜里,我又被矮子送到了原来的马师家。 远远的,我就看到马师家的灯是亮着的,等我走到房子门口时,却发现灯是灭的。 我推开门,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问他:“刚才,我明明看到这里是亮灯的。” “这里除了你以外,不住任何人,怎么会有亮灯的呢?” 夜里,很早就睡觉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身边有动静。 我睁开眼睛,发现黑暗中一个人正站在我的床前。 我刚要大叫喊,就被她捂住了嘴巴。 她是个女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你个挨千刀的,连我都不认识了?” 啊? 我大惊失色——马师? 六 深夜来访的人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个女人还用手捂着我的嘴。 这时,她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站在我的身边,把手搭在我的额头上。 男人把嘴凑到了我的耳边,说:“臭小子,连我你都不认识了?” 晕,是田小乐。 我坐了起来,小声说:“田小乐,你吓死我了,我想死你了。” 我再定睛看眼前这个女人,原来是顾美。 “顾美,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火车上吗?” “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你还在生我的气吧?” “我干嘛要生你的气啊?你是谁啊?你和我什么关系啊?”顾美火药味十足地说。 “你还是关心我的,如果你不关心我,你怎么会跟我到这里呢?” “别自作多情了,我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顾美望向窗外,发现没有什么情况,然后,又坐了下来。 “别和他瞎扯谈了,告诉你吧!顾美现在是缉毒支队的警察,她这次来是配合你行动。”田小乐小声说。 “她是列车员,怎么会是警察?” “去年我参加了公务员考试,有幸成为一名警察,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受任务,不过,不是我一个人,我们支队一个中队都来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你们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爬窗而入了。我发现这个村子很诡异,晚上有人站岗!而且,我们来之前,这个屋子里曾有人呆过。”田小乐说。 “有人站岗,有人在这个屋里?我回来的时候,也看到房间的灯亮着。” “是的,我们来时,他就已经走了,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们正在说着话,突然,我看到门对面的路上有灯光,一辆汽车停到了门口。 田小乐和顾美马上躲进屋里。 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跑过来,就是一顿砸门。 我打开门,发现是横肉男,他气喘吁吁,“大哥,让我们快走!” “好的。”我穿上衣服,就和他出门,上了汽车,戚哥已经坐在车里。 横肉男把装钱的箱子又塞给了我,车子疾驰而去,上了高速公路。 在车上,戚军接了几个电话,他很恭敬地点头答应。 接完电话,他满头大汗,好像是被电话那边的人训斥了一番一样。 车里没有任何人说话,非常安静。 戚军转过头来,对我说:“在天,跟着我,后悔吗?” “跟着大哥,哪有后悔的?” “那就好!”戚军掏出一根烟,大口地吸了起来,“我们会在下一个路口下车,车会拉着你一直往前走,你带着厢子,到停车地点去等我们就可以了。” “好的。” 车又开了两个小时,进入一座城市,戚军和横肉男下车了。 之后,司机开着车,继续拉着我往前,前面越走越黑,灯光越来越暗……我的头脑中反复出现电视剧电影中那些毒品交易情节,心忐忑不安起来。 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过司机的正脸,此时此刻,我坐在副驾驶后面,望着司机的侧面,突然,我发现他是那么的眼熟,我再一看,怎么会是他? 司机是老王,那个精神病打更老头,那个道貌岸然的村主任,那个勾结毒贩的恶霸……他安静地开着车,一言不发。 天渐渐的亮了,车子是一直往东开,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我们到达一个县城,车停下了。 老王先下的车,他站在车外静静地吸烟,公路上一辆辆大卡车呼啸而过,那疾驰而过的风似乎可以催枯拉朽,毁灭一切。 七 挖枪 远方传来一阵唢呐的声音,像扭秧歌。 在一个寂静的早晨,听到这种声音,略显突兀和怪异。 老王抽了一会儿烟,然后,又上了车,我也上了车。 他又把车向北开去,之后,又向西。 虽然我是个路痴,但是,具体的方向感还是有的。他在画一个大圈,也就是说,他在调虎离山,戚军的意图是想分散警方的注意力。 这天下午两点,我们和戚军在省城北部的一个小镇上相遇,那里南部是大江,北部是大山,地理位置十分优势。 戚军脸色依然阴沉,他问横肉男:“那边有消息吗?” 第49节 “还没有!” “那我们就依照花豹的计划办吧!”戚军从身上掏出手机。 “花豹是谁啊?”我问。 “花豹就是花豹,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戚军说。 我们在小城停留了两个小时,戚军接了一个电话,我们又马上上车,向北面的山区行进。 我依然牢牢抱着那个貌似有巨款的皮箱,不知下步路在何方。 车子正在公路上行驶着,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一个收费站,两辆警车停在那里。 我们的车停下了,警车上下来一个警察,走过来,给戚军敬了个礼:“例行检查,请打开车的后背箱。” 我们打开后背箱,什么都没有。 这时,警察注意到了我手里死死抱着的那个箱子,警察说:“把箱子打开!” 我们在场的几个人都紧张起来,戚军有点不知所措,我更是。 田小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算惊蛇,我心中惊呼。 警察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戚军望着我,点了点头。 我交出箱子。 警察打开箱子,里面只有几本书…… 我们依然上车赶路,车上,无人说话。 过了好久,戚军说:“在天,我没有告诉你真相是有原因的。” “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 晚上,我们到达林区,在林管局的招待所住下。 半夜12点,横肉男来叫我,然后,我和戚军、横肉男一起出去了。 戚军走在前,他手里提了一把斧头。 我们一直向森林深处走去,月光如水,大山清冷而寂莫,横肉男也提了一把铁镐,我也带了一把,扛在肩头,沉得要命。 走在最后,穿行在松树、白桦树、杨树之间,天气有点变暖,雪也开始逐渐融化了。 我想,这又是要干嘛去啊? 我们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已经走进了森林深处的山谷中,那里有木制的观景台阶及凉亭,只不过部分已被雪和薄冰所覆盖。 戚军在一处凉亭边坐下,喘着粗气,他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在天,你说这山白天美,还是晚上美。” “当然是白天了。” “你说错了,是晚上,因为,晚上,大山才会展示出她真实的一面。”戚军说完踩灭烟头,迈上木头台阶,嘴里念叨着什么,手指指指点点,整个一个阴阳先生。 终于,他在一棵松树下站住了,“挖吧!” 我和横肉男一起开挖,真是玩人要把人玩死,这天寒地冻的,根本就挖不动土。 戚军发话了,我们还要挖啊! 挖了一个小时,终于挖出了一个密封的盒子。 我高兴极了,想必这一定是毒品。 结果,挖出来后,我们却发现,那是三把六四式手枪及100发子弹。 戚军小心翼翼地把枪放进早已准备好的袋子里,然后,吹起了口哨,乐悠悠地走下山去。 我和横肉男已经累得满身大汗,我腿都软了,结果,还要硬撑着,扛起铁镐,跟随戚军下山,横肉男跟在我屁股后面,他像猪一样呼呼喘着粗气,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坐在了地上,我刚要去扶他,他却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吐完以后,他仍然坚强地站了起来,我们两个相互搀扶着下山,那歪歪斜斜的姿势,活像《西游记》里的两个巡山的小妖。 回到住处,我累得躺床便睡,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七点,横肉正坐在床边擦枪。 吃完早饭,我、戚军、老王、横肉男,我们四个人上了那辆丰田4700。 八 不要拿枪对着我的头 依然是老王驾车,车上了高速,就是一路向南,过了省城,仍然没有停下。 戚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很高兴,边听广播边用手指在腿上敲着节奏,嘴里还哼着歌儿。 横肉男坐在我右边,困得睡着了,一颗酱块子脑袋随着车的行驶,而不断地碰撞着玻璃,发现一阵阵令我愉悦的响声。 我手里仍然抱着那个箱子,此时,里面不是书了,而是枪和子弹。 汽车过了北京、进入山东,我们在德州吃了扒鸡,之后,继续向南。 一路上,我整天提心吊胆,怕遇到检查的,再查出枪支,那我可就惨了。 而戚军则不以为然。 第十天,我们到达了中缅边境的一座冰都市。 在那里,城市充满了异国风情,建筑类似泰国,到处是佛像、雕塑、香蕉树和椰子树,随处可见色彩缤纷、味道鲜美的水果,路上游走着穿着民族服饰的女孩,我们穿着短袖t恤走在街道上,形色可疑的男人们从我们身边穿过,在这里,毒品似乎梦中的云朵一样,触手可及,又似乎无影无踪。 我们在一家酒店住下,划分房间时,老王和我一个房间,戚军和横肉男一个房间,进了房间,我躺床就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电话响了,接起来,是个温柔的女生,问是否需要按摩。我没说话就挂掉了电话。 老王不在房间,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正准备继续睡觉,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我一看,又是田小乐,还是那条“办证”信息,难道他跟到这里来了?我想不大可能。 我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老王正坐在我的床边,他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我说:“你要干什么?为什么不睡觉?” “小伙,你装得可真像,别以为我忘记你了?” “你说什么,莫名其妙。” “你是警察,我说过多少遍了,那个家伙就是不听,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做大买卖,还要身边带个警察。” “给我闭上你的臭嘴,不要总用手枪指着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个老糊涂,认人都认不清,还能干什么?”我怒气冲冲。 “这个你能认得清吧?”老王右手握着一把64,枪口对着我的脑门。 事后我都为自己的表现感觉奇怪,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害怕。 反而,我顺手抽了老王两个耳光,我边抽他边说:“老东西,别总用枪对着你爷爷的头!” 他被我打得呆住了,整个人都僵直着,我夺下枪,一脚把他踢倒在地,然后,我又抓起他的衣服,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鸡进鸡笼一样,把他拎到了戚军的房间。 “大哥,他又骚扰我!还用枪指着我的头!”我把枪还给戚军,我说,“大哥,您看着办吧!” 我转身出了门,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听到了老王痛苦的惨叫以及横肉男那熟练的拳脚功夫声音,真是好听啊! 晚上,戚军、横肉男和我,我们三个出去闲逛,老王没去,据说,肿得像球一样。 戚军爱吃水果,在每一个水果店都滞留,还互相砍价。砍完后,只是买些芒果、菠萝一类的。 九 玉香不简单 第二天,戚军没有去水果店,而是直接去了渡口,我问他去哪儿。他说要去沿江漂流。 我们在那艘船上欣赏两岸的风光,边喝着果汁,边欣赏美丽的孔雀以及简单的魔术表演。但每个人都怀揣心事。 从江上漂流回到市区后,横肉男准备好一台车,我上车后,发现车子开始在市区内漫无目的转悠,车子转了三圈后,一直向南开去,透过车窗,外面茂密的森林快速向后移动,甘蔗林、椰子树、香蕉林比比皆是。 车开了半个小时,我们到达了边境检查站,横肉男把车停在距检查站几百米的地方,打开了音乐,戚军望着检查站,又悠闲地用手指敲起了节奏。 检查站的武警荷枪实弹,似乎连个苍蝇都不能放过,过境人员有秩序地通过。 突然,我看到检查站那边一面混乱。 我拿出望远镜,我看到一个孕妇竟然脱光了衣服和武警大吵大闹,几名民警上前阻止,才控制住了她,之后,她被押了起来。 “他们怎么抓一个孕妇?”我说。 “她是个贩毒的,她用身体藏毒,被发现了,算她倒霉。” “那多危险啊?如果毒品在体内破了,那可怎么办?” “只有慢慢地排毒了。”戚军好像在说一个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我们又在车坐了一个小时,外面气温闷热,我喝了三瓶矿泉水,去了两次厕所,抽了两根烟,在即将晕晕欲睡时,一个身高160多,长相甜美,皮肤略黑,身材丰满的女孩,从检查站走了出来,径直向我们的车子走来。 我本以为她是来找我们的,结果,她从我们的车子走了过去。 我想,我是看走眼了,心里略过一丝遗憾。 我回过头,看到女孩沿着公路一直往北走,她只背了一个小双肩背包,气定神闲,看样子她是本地的。如此漂亮的本地女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因为,当地的女孩,不是瘦得像营养不良,就是矮得出奇,稍微好看一些也是凤毛麟角。 女孩转过公路的一个拐角,消失不见了。 我继续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其他三个人也是迷迷糊糊,真不知道戚军到底在等什么。 就在我正要进入梦乡之际,戚军说话了:“走,回去!” 横肉男赶紧启动汽车,左转,然后,从公路原路返回。 车开出几分钟,我就看到了刚才那个黑皮肤的漂亮女孩,正在路边行走。 车开到女孩跟前停住了。 我心想,不会是他们又想女人了吧? 当街抢人? “打开车门,让她上来。”我打开左边的车门,女孩低下头,看了一眼戚军,微微一笑,上了车,坐在我的旁边,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坐直身体,眼望窗外。 偶尔,她会偏过脸偷看我。 一路无话。车回到酒店后,女孩就进了戚军的房间。 第50节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满腹疑惑,女孩是谁?会是那种不正当行业的人,路边野鸡,但,看她的清纯可人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啊!她为什么会那么随便地上车呢,和戚军还很亲切,她到底是谁? 我躺在床上,打开空调,老王坐在床角看电视。 沉默像平静的海,无声无息,却令人感到巨大的压迫感。 中午时分,我们下楼吃饭,戚军和女孩早已经到了餐厅。 戚军介绍女孩说:“这是玉香,她是本地人,从现在开始,我们在这里的一切都要听她的安排。” “你们好,我是玉香,欢迎你们来到这里坐客。” 我们几个都和她点头示意,吃完饭后,我们又开车出去瞎转悠。 当然,这次的车又换了,不知道横肉男从哪弄的。 不过,下午时,老王不见了,去哪儿了,也不可知。 下午,我们去了一座本地的寺庙,戚军在佛堂前进香,我只在旁边侍候着。 玉香进了寺庙以后,非常虔诚地拜佛。 寺庙的一个殿堂,据说只能脱鞋才以入内,我嫌麻烦,就站在门外等候。 玉香站台阶上,深深地望着我,我感觉自己有点脸红,她的脸上浸出晶莹的汗珠,美丽而略厚的嘴唇显得十分性感,略黑的皮肤颇有点异域女孩的风情。 “你多大?” “你问我吗?我27岁,你呢?” “我25岁,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怎么会想起干这行呢?” “我也不知道啊!” “既然干了这行,就是一条不归路啊!不过,戚叔是好人,你跟着他,没错的。” “哦,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是他的侄女?” “算是吧,我十岁那年,父母去缅甸做生意,一去不回。是戚叔把我抚养成人,他入狱后,还一直派人寄钱给我,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戚叔。” “那你现在具体做什么工作?” “我在旅行社做导游。”我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南方的城市比较多一些,北方少一些,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去澜沧江漂流吧?” “已经去过了。” “真是遗憾。” “不过,再去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的。”我说。 “好吧,做完这笔生意,我们就去。”女孩很开心。 戚军还在寺庙里,我和女孩出了寺庙,她在路边买了两个椰子,我们两个抱着椰子,插上吸管,在寺外边喝边聊,她很开心,细数边境的风土人情。 十 严阵以待 我在去厕所期间,我走到厕所后面的树林中,给田小乐打了一个电话。 过了好久,电话接起来了,是个女孩的声音,“是我,我是顾美。” “哦,我在冰都市,你们在哪儿?” “我们现在也在冰都市。” “那就好。” “你以后不要轻易给我们打电话。” “明白,那我挂了?”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顾美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 “这个,你还好吗?” “谢谢关心,就这样吧,注意安全。”顾美挂掉了电话。 我走到寺前,玉香正在拍照,“快来,我给你拍一张吧!” 我站定,摆了个姿势,她给我拍了一张,拍完照片,她又买了两个芒果,我们坐在寺前,又把芒果消灭掉了。 又过了一会儿,戚军出来了,他拿起电话,嗯嗯几句,又挂掉了。 这时,横肉男拉着老王开车回来了。 我们几个人上了车。 这是辆丰田4500,后排坐三个人正好。 坐定后,玉香轻轻地挽住了我的胳膊,纤细的手指放在我手心,用圆圆的手指肚搓我的掌心,我满手是汗,痒痒的。 我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她相视而笑,眼神中充满神秘和灵动。 我把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回来,但她的胳膊仍然死死地挽着我。 “东西准备好了吗?”戚军问老王。 “当然。”老王说。 “花豹让我告诉大家,今天的行动非常重要,大家都要精神点,千万不能粗心大意。”戚军说话的语气强硬,车上其他四个人都应声回答。 下午四点,我们到达市郊的一处农家饭店,那家饭店就在离边境几公里的地方,很偏僻,但非常干净整洁,菜的风味也很独特,有香茅草烤鱼、酸笋煮鸡、象鼻辣、蚂蚁卵等。 吃过饭后,天还大亮。我们就坐在饭店前的空地坐着,戚军一直在抽烟,一句话都不说。玉香仍然乐于和我聊天,主要讲纳西族的殉情故事,天已黑,她讲到那些情侣,又是死又是什么,听得极为别扭。 而且,她边讲边兴奋,眼睛还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她说:“能和心爱的人一起殉情,死而无憾。” 晕,我看她是从小缺少父爱所至。 天黑后,我们出发了。 出发前,玉香拿出几个小瓶子,是驱虫药,我们把药都涂在了身体上。 车子行至离边境一公里的地方,停下了。 戚军打开了汽车后备箱,那里有2把ak47,4把64手枪。 玉香很熟练地拿起了ak47,摆弄起来,那架势不亚于正规武警官兵,“我还是喜欢这个。” 戚军一把夺了过来,递给她一只64,“女孩子还是别玩大的。” “戚叔,不要总拿我当小孩,我可是在这里长大的哦!”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们还是要注意安全。”戚军说完,问老王,“东西呢?” 老王拿出一个皮箱,“全在这儿。” “好的,我们出发,玉香带路,在天,你保护好玉香。”戚军发布命令。 “大哥,放心吧。”我接过一支ak47,晕,这东西真是好家伙,我只在cs对战中用过。 火力配备大概是这样的,我和横肉男用ak47,玉香、老王用六四,戚军用两只六四。 同时,老王还负责管钱。 我们进入了丛林,气温依然闷热,四周偶尔传来鸟叫声,蚊虫从耳边呼啸而过。 十一 毒品在哪儿 没走出几百米就是国境界碑,我们趴在界碑下,这是一个山坡。 据说,过了这个山坡就是缅甸了,戚军从包里拿出了夜视仪,向前面望去,发现没有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我们弯腰往山上走,走到山顶,大家又趴下了,这是一座矮山,趴在山顶就可以看到山下的一切。 山下,一片寂静,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远处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想必那不是村子就是哨所。 我们每个人都戴上了夜视仪,玉香扫视山下,然后,她慢慢地起身,开始往山下走,我们紧跟其后,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山下有一条公路,有几个黑影从路边晃过。 我们又前进了几十米,之后,埋伏在一个土坑内。 我向山下望去,山脚下是一片片不知名的植物,夜色中,黑乎乎的一片……我后来才知道,我看到的东西是罂粟。 玉香回过头,对我说:“你们留在这儿,我先下去。” 说完,玉香就出去了。 我们依然埋伏在土坑中,老王双手抱着箱子,坐在我对面,他神情高度紧张。 我踢了他一脚,他没理我。 过了一会儿,玉香在山脚下挥手,戚军、我、老王三个下山了,横肉男留在上面掩护大家。 我们来到山下,那里有一棵大树,我们坐在树下,玉香带了三个缅甸人走了过来。 戚军站了起来,和其中一个带头的家伙握了手,又拥抱在了一起。 之后,他们两个人开始乌拉乌拉地说话,说了不到两分钟,戚军就把箱子交给了他。 缅甸人交给了戚军另一个皮箱,戚军把箱子交给了老王。 正在这时,我听到一声枪响。 所有人都趴下了,我回头一看,远处,有一堆黑影向我们这边移动。 “他妈的,是缅甸的禁毒队!”戚军说。 枪声越来越密集,这时,山腰上响起一阵枪声,我抬头一看,是横肉男。 禁毒队的火力弱了一点,我们一齐冲了出去,我拉着玉香玩命地向山上跑。 跑着跑着,我感觉右臂火辣辣的疼,我想应该是挂彩了。 我们跑到山上的土坑时,发现身后的枪声减弱多了,我回头一看,缅甸禁毒队正在追击那三个缅甸毒贩……我们下山了,上了汽车,这时,才发现老王不见了。 “老王去哪儿?你们谁看见了?”戚军很焦急。 “我们撤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他了呢!”玉香说。 第51节 “会不会是中弹了?”横肉男说。 “不可能,我记得他和我们一起下的山!”戚军说。 “我回去找找他?”我主动请缨。 “可是,你受伤了,我陪你一起去吧!”玉香说完,就扯下身上的一块布,为我简单包扎了伤口。 “没关系的!”我说完,就和玉香又钻入了丛林,我们沿着山坡向前走,大概走了十分钟,突然,我看到前面有亮光。 我们两个都停了下来,慢慢地向前移动,一群人正在围着老王。 “天哪,那是护村队的。”玉香说。 “什么是护村队?” “就是村民们为了遏制毒品交易,而自发成立的护村组织。” 我们两个拿出夜视仪和望远镜。 我仔细一看,护村队中竟然有顾美。 老王手里死死抓着那个箱子。 有一个村民把箱子抢了过去,打开,举过头顶,里面什么都没有。 顾美摆了摆手,老王就被放走了。 老王赤手空拳地回来了。 毒品和枪都不见了。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玉香、老王回到集合地点,戚军站在汽车旁边,怒气冲冲,满脸通红。 老王跌跌撞撞跑到戚军面前,跪了下来,“大哥,我错了,我把枪弄丢了,还有东西。”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戚军上去,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之后,戚军掏出了六四手枪,对准了老王的脑袋。 “说,你去哪儿了?” “我跟着大家一直跑,您也知道,我岁数大了,也跑不动,结果,我就掉了队,你们也没人等我。等再起来跑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迷路了。结果就碰到了护村队。” “我不是问你这些,我是问你东西呢?东西呢?” “东西,我把箱子打开给他们看了,我发现箱子里什么都没有。” “混蛋,你在撒谎!”戚军打开了枪的保险。 老王吓得哭了出来,“大哥,我为您和花豹做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饶了我吧?” 我也上前求情:“大哥,饶了他吧!” “戚叔,王叔也不是故意的,今天晚上不顺,又是遇上警察,又是遇到护村队的。出事也是再所难免的,再说,在这生与死的边境线上,不是说每一桩生意都能顺顺利利的,我想,花豹他也能理解的。” 戚军昂起头,满脸泪痕,“你啊你啊!要我说你什么好?在道上混这么多年,还出差错。” 戚军收起了枪,我们也都上了车。 老王看到我受伤了,说:“伤得怎么样?谢谢你们去找我?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回来呢!” “没什么,以后做事说话,都要走走脑子吧!”我懒得看他一眼。 他点了点头,“还是年轻人宽宏大度啊!” 玉香左手死死握着手枪,右手又挽住了我的胳膊,我挣脱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后来,她就靠在我的身上睡着了,安静得像一只小猫,这与她冲锋陷阵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回到酒店,玉香又找来纱布给我重新清洗和包扎了伤口,幸好只是擦破了一点皮。之后,我们各自回房睡觉。 晚上,老王整夜没睡,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电视,时而哭时而笑。 玉香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我站在窗口,望向窗外,午夜的大街依然车来车往,在酒店对面的街角,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我想,那里可能就是我们的人。 与老王的情绪变化相比,戚军却泰然自若,第二天,仍然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突然有了几个大胆的想法,一是缅甸人根本就没给我们毒品;二是老王把毒品私藏了;三是也许毒品早就已经到了戚军的手中。 答案到底会是哪个呢? 十二 玉香的另一面 我得到的答案是戚军太狡猾了。 第二天,我们没有任何行动,戚军带我和玉香出去逛街,他依然光顾那些水果滩。 他摸着那些水果爱不释手,就像爱那些可以让人醉生梦死的毒品一样。 中午时,我们三个坐在一家饭店的门口喝茶。 戚军接了一个电话,原本严肃的表情,略显放松了一些。 他回头面向我们说:“晚上我们去参加篝火晚会,那里有免费的水果吃。” “好啊好啊!在天,我们一起去吧!” “好的。” 玉香依然挽着我的胳膊,看到,在路面的对面,顾美正靠在一个酒店的门旁打电话。 她的目光向这边飘来,我赶紧从玉香那里抽出胳膊,她又执拗地夺回了胳膊. 晚上,篝火晚会在一个偌大的广场举行,广场四周摆满了水果,中间是篝火,游客及本地各族群众坐在一起,有纳西族、白族、傣族等,不一会儿,人们排成几排,手搭着肩开始跳起了民族舞蹈。 我和玉香夹在人群中跳舞,在我旁边的一个本地女子说:“猫多哩,你的骚多哩好漂亮啊!” “什么是骚多哩?”我惊诧。 玉香吐着舌头,说:“你真笨,傣族,把男孩叫猫多哩,女孩叫骚多哩。” “哦,这个样子啊!”我笨笨地跳舞,我看到戚军在离我不远处,认真地跳着舞步,在戚军的后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跳舞,是顾美。现在,上百人围着篝火跳舞,那些形形色色的人,说不定哪个就是警察。 横肉男、老王也人群中,老王和一个当地四十多岁的女子跳得正欢,他眉开眼笑,在他的脸上,昨晚的失误似乎早已烟消云散。横肉男跳了一会儿,就回到看台上,呼呼大睡起来。 音乐越来越火爆了,人们的热情也越来越高,玉香离我越来越近,她那散发青春气息的身体紧紧贴着我,我挣脱她,她抱我抱得越紧,我使劲用手去推她,她却送上了她的美唇,我以为她要吻我,我躲闪着,突然,我感觉左臂一阵痛疼,晕,她竟然下嘴咬了我。 咬完我后,她就逃之夭夭了。 我伸展着胳膊,融入了欢乐的海洋。 这一幕被顾美看到了,不一会儿,她也跳舞跳到了我的身边。 我小声说:“东西下落不明。” “是的,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想,东西还在这个城市。否则,你们早就滚蛋了。” “嗯,刚才那个女孩……” “她的情况,我们早就已经了解了,你要尽力和她靠近。” “但是,那我也不能出卖色相啊!” “这算什么,你又不是没卖过。”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和林蓝可是正常交往,自由恋爱啊!” “谁是林蓝?” “又在装糊涂?”我说她。 她不理我,这时,音乐又响了起来,人们开始跳跃,场面欢腾极了。 顾美冲我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那笑容很阴险。 突然,她抓住了我的左胳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扬长而去。 这一切,她做得干净利落,没有任何人发现。 我疼得蹲了下来,玉香看到,马上跑了过来,“怎么了?肚子疼?” “没有,是胳膊!” “呀?我只咬了你一口,你胳膊怎么出现了两个牙印呢?” “我也记不清你咬了几口。” 玉香很狐疑地看着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再扫视四周,发现戚军不见了,横肉男和老王也不见了。 我和玉香赶快离开人群,这时,我看到戚军他们正在路边吸烟。 “走吧,上车!”戚军说完,就上车了。 我和玉香也随后上车。 这辆车是台丰田##,横肉男驾车真是一流,一脚油门,车就嗡地飞奔出去。 我回过头,看到篝火晚会现场的几个男子快速地离开了队伍,想必那一定是当地的公安干警。 午夜时分,汽车到达昆明,我们入驻酒店。 第二天,我们又换乘了另一辆台越野车,一路向北。 窗外是崇山峻岭,我们行驶在盘山路上,在路上,玉香仍然抓着我的胳膊不放,她睡着了。我感觉她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这个世界上,除戚军,她没有第二个亲人。汽车经过楚雄、大理后,玉香醒了,她脸色很疲惫,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开始浑身发抖,我想她有可能是感冒了。我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她咕咚咚地喝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她开始用手指搔胳膊。 山里的蚊子多,她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她表情十分痛苦,她说:“在天,我好痒啊!” 她双手死死地抱着我,我也抱紧她,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 到达了丽江后,我们入驻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酒店。 玉香症状稍有好转,我把她送回了房间,之后,我和老王回屋睡觉,我们就住在玉香的隔壁。 不到半个小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玉香的声音:“在天,我要不行了!” 我赶紧穿上衣服,推开她的房门,眼前的一幕令我震惊。 玉香正双手抱肩,双腿弯曲在地上挣扎,她流着眼泪、流着鼻涕,浑身出汗,她瞪着大眼睛,死死地看着我,大喊着:“在天,救救我,救救我啊!” 第52节 她歇斯底里地哭着,我抱住她:“玉香,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去找戚叔!”她颤抖着双手说。 我敲开了戚军的门,他很不耐烦,“大半夜的,要干什么?” “玉香好像生病,满地打滚。” “我知道了,你稍等我一下。”戚军关上了门。 过了两分钟,他带着一个小包出来了。 我们到玉香的房间,她仍然痛苦不堪,戚军诧异地看着我:“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难道是?”我突然想到了毒瘾。 “没错,她毒瘾又犯了。”戚军说着,从小包中掏出一个针管,刺入玉香的胳膊……一管液体推进了玉香的血管。 玉香逐渐安静了下来,她有点呕吐,吐得满地板都是脏东西。 我把她扶上床,盖上被子,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她是那样的安祥。 十三 箱子里是什么 我出了玉香的房间,戚军正蹲在走廓抽烟,“她吸毒,你很奇怪吧?” “是的,只是不敢相信,她竟然也是吸毒者。”我也蹲了下来,酒店的地毯脏得可以做抹布。 “其实,从她自由出入国境,你就可以想象,她并不是个简单的女孩,所以,吸毒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父母就曾经是边境最大的毒品商人,她父母死后,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也染上了毒瘾。当时,我只是她父母手下的一个小弟,我喜欢她的妈妈,她的妈妈也喜欢我,我们都没有付诸行动。” “她没有毒品吗?却向你要?” “她没有,毒品只有我有。” “那你在监狱这些年,她怎么办?” “这些年,一直是我的朋友在照顾她,毒品也是我朋友定期给她。”戚军意味深长地说,“她的毒瘾很大,而且基本上是戒不掉了。” “这就应该让她去戒毒!” “戒毒,你太天真了。你见过哪个贩毒的人去戒毒?” “那你为什么不吸毒,而偏偏要看着她这样痛苦?”我把戚军推到了墙上,用手臂顶住他的脖子。 “她的痛苦是她自找的,她的父母曾经让成千上万的人痛苦,她这点痛苦又算什么?” “可是,她还这么小,她还年轻,既然你管她了,就不能让她这样堕落下去!” “我能管得了她吗?我当时自己还在监狱里。小伙子,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能依靠任何一个人,你只能靠你自己挽救你自己。”戚军说着,挣脱了我,然后,狠狠地给了我一拳,我被打倒在地,他说:“干我们这行的,不能仁慈,你知道,你对别人仁慈,别人就会对你下黑手,你只有控制她,她才能为你所用,对你附首听耳,就像玉香一样。如果我不给她毒品,她能为我们所用吗?” “那你也不应该让她这样痛苦!”我站起来,又打了戚军一拳。 “你小伙子有种,敢打你大哥,佩服。这才几天啊,你就和她打得火热,我告诉你,你总有一天会毁在女人手里。你不是不想让她痛苦吗?这个给你。”戚军说着掏出了一把枪。 当时,走廓的灯光十分昏暗,我接过枪,“你想干什么?” “你去杀了她,这就一了百了了。”戚军狠狠地说。 “戚军,你是王八蛋,你只会欺负女人吗?”我指着他大骂起来,我为自己找出了理由——现在不是警察,我是一个贩毒人员。 “女人,你见过女人用ak47扫射男人的吗?” “她还是个孩子。” “人从生到死都父母的孩子,没有人会因为自己是孩子而拥有一切,或者逃辟一切。” “那你们为什么不吸毒?” “我们吸毒,那其他吸毒的人怎么办?当他们像玉香一样死去活来时,是多么需要我们,你知道吗?那时,我们就是上帝,就是神,只有我们才能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这也是为人民服务……” 我挥手又打了他一拳,“玉香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卷入我们.”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太幼稚了。”戚军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他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你很痴情,像条汉子,我喜欢!” 他重重地关上了门。 四周一边寂静,我蹲在地上,使劲地打着自己的头……第二天,玉香依然精神焕发,对于昨晚的事,她似乎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 既使在和我单独相处时,她也只字未提。 上午,我们去玉龙雪山;下午,我们主要在丽江古城活动。 丽江的街头放着侃侃的那首歌《嘀嗒》—— 玉香很高兴,不停地拍照,我们走在丽江的石板路上,逛着路边那些小店,心情格外的舒畅,玉香穿行其中,乐此不疲。 晚上,戚军、横肉男、老王,我和玉香去了酒吧。 在溪流边上的酒吧,音乐的声音很大,酒吧内人头攒动,歌声豪放,舞者狂野,烟雾弥漫的空间里,台下坐着肤皮各异的美女和帅哥,台上是野性十足的男子和一身民族风的女孩。 玉香纤细的手指摸着我手腕,她说:“我真的很喜欢纳西族的殉情,那才是爱情的真谛,如果有一天,我们面临生与死的考验,你会与我一起吗?” 她的话令我浑身一颤,“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起这种话?” “我有的时候感觉自己很孤独,也许死掉就不会孤独了。” “做孤魂野鬼,暴尸荒野,也不是好玩的事。” “如果有你陪着我,那起码也是对生死鸳鸯。” “我热爱生命,请你远离毒品!” “公益广告啊?切,不理你了!”玉香出了酒吧,一个人转悠去了。 酒吧散场后,我们几个人又驱车回了酒店,。 在酒店门口,我们却开了过去。 开了一会儿,我们又换乘了一辆车,再次向北,到达金沙江边的一个村落。 投宿在一个农户家里,次日,我们又返回了丽江。 在回丽江的路上,我看到车上装满了箱子。 十四 私奔 回到丽江后的第二天,我们在一家饭店吃午饭,床间,戚军非常高兴。 老王不解地问:“大哥,你乐什么?” “花豹来消息了!” “什么指示。” “他要我们原地待命。” “明天我们去哪儿?”老王问。 “明天?我想想哦!还是由玉香来决定吧!” “那我们去看《印象丽江》。”玉香提议。 “好的。”戚军答应了。 第二天,我们去了丽江玉龙雪山甘海子蓝月谷剧场,观看《印象丽江》,场景很震憾,我喜欢那首主题曲《回家》:在这个神奇的地方,它给予我们想要的快乐,许下你最想实现的愿望,跟著我们,穿过这扇憧憬的神奇之门,将你的愿望,留在这盛满五谷的香炉中……看着那些演员穿着民族服装,演绎着纳西族的爱情,我真的很感动。 我觉得我开始想家了。 但是,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不能半途而废。 玉香拉着我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剧场,在男女演员为了爱情呼喊着奔跑着那一幕时,玉香哭了。 “作为导游,这场剧,你应该看过无数次了,为什么还会哭泣呢?” “每次看到这里,我都很感动,感动得想死掉。 我向往这种爱情,但我却没有资格获取她。”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是毒贩的女儿,这注定,我此生与毒品有不解之缘,像我这样一个女孩,5九贰是没有资格去谈爱情的。”玉香说完,又紧紧抱着我的胳膊,她的眼泪落到在我皮肤上,“那天晚上,真是让你见笑了!” “哦,哪有!” “人都是有两面的,就像黑天和白天,就像优伤和快乐一样。” “为什么不去戒毒?” “戒毒,那都是骗人的。”玉香恶狠狠地说。 散场时,戚军说:“我们先走了,如果你们愿意,就再逛一会儿吧!” 横肉男说:“在天,要抓住机会哦!” 老王看了看我,不说话。 “我们一起回去吧!”我说。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戚军说着,上了车,丰田绝尘而去。 我和玉香站在剧场门口,无所适从。 有人撞地我一下,我回头一看,是顾美。 她正背着双肩包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向路口走去。 “我们去哪儿?”我问玉香。 “呵呵,随便逛逛吧!不过,我要带你去个地方。”玉香笑着说。 “怎么去?” “我有车!”玉香向前一指,我看到对面停着一辆旧款的绿色武警吉普车。 我们上了车,玉香手握方向盘,笑着说:“这次,我给你当回司机。” “不错,只是感觉意外。” “呵呵,意外的还在后面呢!”玉香熟练地发动了汽车,就像她熟练使用ak47一样。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想起了林蓝,她开车的姿势也十分优雅,只不过,她和玉香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在天上,享尽人世繁华,一个在地下,尝尽人间苦难。 车子下山,一路向西,越走越远。 第53节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问她。 “戚哥要我们和他在江水寨会合!” “为什么要去这个江水寨?” “事情太紧急了!”玉香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车子在山间缓慢行驶。 顾美他们现在在哪儿呢?我来这里,他们知道吗?我想通知他们,我把手伸进裤子里,晕,手机不见了。 “是在找手机吗?” “嗯。” “在我这里,到了地点,再还给你。”玉香依然开着车,我突然发现,她现在令我很陌生。 傍晚时,我们到达江水寨,我们入驻了一个少数民族家里。 江水寨位于山下,风景如画,我们所居住的少数民族家里,是夫妻两人,还有二个孩子。吃完晚饭后,我和玉香站在门口,面前是一条河,对面是大山,左右是公路。 “在天,你说爱情是什么?” “呵呵,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玉香抓住我的手,说:“你喜欢我吗?” “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我喜欢你。”玉香拿出一支烟,吸了起来,“我说这话,你是不是会有所怀疑?” “怎么会呢?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其实,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你。你是我所见到的最善良、最有正义感、最能给人安全感的男人。” “我有这么好吗?” “当然!”玉香说着,从后面抱住了我。 “把我的电话还给我吧!”我挣脱开她的双手。 她愣愣地看着我,两只美丽的大眼睛浸满泪水,透明而纯净。 “没有了!”她无辜地说。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蓝月谷时,我就把手机扔到山下了。” “啊?你把我的手机扔了?为什么?你怎么能这样?”我有点激动,但又感觉自己行为过激,马上又开始调整自己的情绪。 “一个手机而已,而且,你现在也用不上手机了。”玉香调皮地走出了几步。 “为什么说用不上手机了呢?” “现在,在这个世界上,你需要联系的人,只有我一个,而我,就在你面前,你还要手机干嘛?”玉香说完,哈哈大笑地走开了。 那笑声让我打了一个寒颤,她想干什么? 十五 远走高飞 这时,天已经黑了,男女主人已经回来了,他们是个养蜂人。 男主人对我说:“胖金哥,尝尝我们家的蜂蜜吧!” “好的。”我们一同进入房间,纳西族称呼男人为“胖金哥”,女人为“胖金妹”。 进入房间,我们四个人围坐在桌子前喝蜂蜜。 女主人是个胖女人,皮肤较黑,人很爽朗,她笑着对我说:“胖金哥,你和胖金妹很般配啊!” 玉香很受用地微微一笑,“怕是胖金哥,有了心上人吧?” “怎么会呢?”我望着他们,我突然发现,现在的事情有点不妙了。 “东西准备好了吗?”玉香问男主人。 “早就准备好了,已经放到你说的地方了。”男主人说。 我看着玉香,玉香却不看我。 我们喝完蜂蜜,又喝了会儿茶,之后,就各自回屋睡觉了。 这家房间是二楼,我睡在二楼,玉香睡在我隔壁,我很久才睡下,我在想,男主人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早晨四点,我推开窗子,一股浓浓的青草味浸人心脾,阳光洒在楼下的院子里,男女主人正在忙碌着,女主人喊我:“胖金哥,下楼吃饭啊!” 我下楼吃饭,玉香却没有下来。 男主人拿出白酒,要与我喝一杯,他说:“玉香可是个好姑娘!以前,她是导游,经常路过我们这里,她人很开朗,慢慢的就和我们熟识了,后来,我们养蜂缺乏资金。是她借给了我们五万元。如果没有她,我们的也不会住上这二层小楼,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哦?她很有钱吗?” “不是的,她父母双亡,人又善良又节俭。导游的工作很辛苦,我们从来都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出过疲劳和厌烦,她给别人带来欢乐,却把痛苦留给自己,其实,她很孤独,也很可怜,希望你能珍惜她。” “嗯,我也发现了。” “我看出来了,她很喜欢你的。以前,有很多男孩子追求她的,但她始终都没有同意,也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胖金哥,你真幸运,被玉香看中了!”女主人也加入了话题。 “她怎么还没下来,我去看看吧!”说完,我上楼,我敲了几下她的门,没人答应。 我推开门,看到玉香正坐在椅子上,正愣愣地看着我,她蜷缩着身子,右手指着针管,正往左臂推着液体。 我跑过抢过她手中的针管,她眼圈发黑,面容憔悴。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去戒毒好吗?去戒毒!不要再打这个东西了,不要,好不好?”我把她抱在怀里,她小声地抽泣着。 “在天,难道我想吸毒吗?谁会无缘无故地沾染这东西。都是花豹和戚军两个王八蛋,是他们害得我,他们知道我与缅甸那边有关系,所以,为了控制我,利用我,就让我染上了毒瘾!” “你与缅甸那边这么熟,为什么向戚军索要毒品呢?” “他们派人跟踪我,威胁我,还不让零散的毒贩卖给我毒品。当然,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去买毒品。于是,我们就成了他们贩毒的工具。”玉香边说边哭,突然,她停止了哭泣,她擦干眼泪,抓住我的胳膊,“在天,我们远走高飞吧!”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私奔!” “可是,我们现在一无所有,而且你还染了毒瘾。”我一边迎合她,一边试图套取我想知道的信息。 “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已经背叛了戚军,他不会与我们会合了。我带你到这里,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们要一起走。如果你不同意,你也是回不去的,戚军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戚军想要的东西在我这里,你和我在一起是脱不了干系的。”玉香的脸变得很严肃,她那漂亮的嘴唇透着十万杀机,令人胆寒。 忽然之间,我好像明白了一切。玉香谎称戚军与我们汇合,把我骗到这里,而且,她还拿走了戚军的东西,“你的意思是,毒品在你这里!可是,那天,我们交易中的毒品去哪儿了呢?” “我手里的就是我们那天交易的毒品。只不过,那天,只是一次交款,而不是交易。货早就已经运了过来。这件事,只有我和戚军知道,而藏毒的地点,却只有我才知道。” “你是花豹?” “你个笨蛋,我怎么会是花豹,花豹是幕后老板,我们都要听他的。不过,我现在要单干了。我们有了这些毒品,整个后半生都享用不尽。” “那我们去哪儿?” “去缅甸。”玉香说,“我在缅甸那边有个表舅,也做毒品生意,只不过,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我们就去投奔他吧。” “嗯,好的,毒品,现在在哪儿?”我想,还是先答应她为好,先稳住,查明藏毒地点再说。 “呵呵,到了你就知道了。”玉香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下了楼梯。 吃过早饭后,我们就上了车,出发。 至于去哪儿,玉香一点都没有透露,我们只是一路向西南走。 “我们这是去哪儿?”我问他。 “去找毒品。”玉香看都没看我,说,“在天,不要问别这么多问题,你要相信我。我在这道上也是干了多年的人了。还有,我们要抓紧离开,现在戚军一定在发疯地找我们。” “好的,开车要注意安全。” 下午时,我们到达一个座山的山脚,玉香把车停了下来。 从后座掏出了两个面罩,递给了我一个,那是养蜂人专用的面罩。 “戴上它!然后下车!”玉香说。 我戴上了养蜂人面罩,还有手套。我们两个全副武装后,开始出发。 我们走了十多分钟,到达了一片平地,那里摆放着五个蜂箱,蜜蜂正在蜂箱上进进出去,玉香说:“要小心,这要是被蜇一下,可不是好玩的事!” 我们走到蜂箱前,玉香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蜂箱,我往下一看,箱里面原来是一排排的黄色油纸包着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毒品? 她把黄纸包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了我,然后,一共有十五袋。我们把这些东西都搬上了车。 “这是什么?冰毒吗?”我问她。 “不是,是海洛因,这15袋,差不多有15公斤,如果按照每克300元计算,这大概就是450万元以上;说用到下半辈子,有点过头。我们可以以这些东西为基础,做更大的生意。”玉香眼中放着光,“我愿意把这些东西全给你!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东西是你的,我不要,我可以和你走。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戒毒。”我说。 她高兴极了,“没问题!” 之后,我们一起上了车,车辆行驶在财崇山峻岭之中,左边是绝壁,右边是悬崖。 玉香始终一句话都不说,车内是一片死寂。 我的心里十分矛盾,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我现在行动,很可能就控制住她了,拿下毒品,防止其外流。如果这样,我的身份就暴露了;如果我不这么做,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玉香把毒品转移,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车里有很多水,我口喝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喝一瓶,那种矿泉水的商标是粘得很紧,是很难撕下来的。 于是,我就把喝完的瓶子揉碎,用手再拧一下,拧得瓶子变了形,扔到路上。 这样,我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扔掉一个这样的瓶子,我希望顾美或者戚军他们能找到,如果他们聪明,他们就会因此而找到我和玉香。 十六 又被骗了 天黑时,我们到达一个小镇,玉香进入小镇后,拐了四五条街,最终在一个农家旅馆停下了,这个农家旅馆位于小镇的最高处,站在院子里,就可以俯瞰小镇的一切。 下车后,她就径直走进了屋子,老板似乎和她很熟,两个人打了招呼后,我们就进入了房间。等我们走到二楼时,我发现原来在门口的吉普车不见了。 我对玉香说:“吉普车不见了!” 第54节 “我知道,他们帮我把我开到安全的地方。”玉香说完就进了房间,我刚要离开,她却拉住了我:“今天我们睡一个房间。” “不行,我要睡另一间。” “我说睡同一间,就是同一间,不要逼我发火!”玉香有点变得歇斯底里。 我没有说什么,和她一起进了屋子,屋里有两张单人床,我们每人一张。 晚上,她的毒瘾又犯了。半夜时,我看到她在床边发抖,流鼻涕,我要送她去医院。她不干,她又吸了那东西。 吸完以后,她兴奋极了,死死地抱住了我,我推开她,她又凑过来,抱住了我。 就这样,我们在一个床上合衣睡了一夜。 早晨六点,她突然推醒了我,把我拉到窗前,她指着山下的那边蜿蜒曲折的公路,说:“你看那辆车!” 我向下一看,原来是一辆丰田越野车,与戚军坐的车十分相似。 “我们快走!”玉香说完,就拉着我出了房间,我们从后门出了院子。 吉普车正停在那里,我们上车后,玉香开动车子,驶进了茫茫大山。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边境!” “为什么?” “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玉香说完,打趣地说:“没见过这么玩命的导游吧?” “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以前闻所未闻。” “你知道吗?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玉香的话有点忧伤。 “会的。” “不是会的,我希望是永远。”玉香话头一转,边开车边用余光瞧了我一眼,“如果有一天,我们到生死关头,我会选择和你一起去死。” “啊?不至于吧?” “那有什么,我们要像纳西族的殉情一样,不仅活着能相爱,而且死了也要灵魂相依。”玉香突然停下了车,“快下车!” “怎么了?” “我们从这里步行上山吧!带上东西。”玉香说着打开汽车的后备箱,蜂箱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皮箱,她打开了一个皮箱,那里是一把ak47,两把手枪,还有十几个弹夹。 她把一把手枪和三个弹夹给了我。她把另一个皮箱打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的手提袋,她把手提袋放到了自己双肩包里,然后,用衣服包住了ak47,自己把手枪和弹夹放到了背包里。 这样,我们开始上山,山路很徒,而且已经快要黑了。 我拉住她:“这么晚了,上山会不会有危险。我们不如在哪儿先住下!” “戚军马上就要追来了,你怎么还不着急。” “好吧。”我跟在他后面,我们穿过一片丛树,面前是一个座寺院。 玉香带我绕过了寺院,过了寺院,面前是一个湖泊,湖边停着一条小船,我和玉香上了船,她发动了引擎,我们驶进了湖中,湖上的风很大,我抓着船舷,夕阳正在缓缓落下,宽广的湖面一片红色。 我们驶到湖心的时候,我看到后面有一艘快艇快速地追了上来。 玉香调转了方向,向西南的岸边驶去,到了岸边我们都下了船,进入了丛林,之后,我们又走了一个小时,到达一座大山的山脚,那好像是一个村寨。 “我们还往哪儿走?”我问她。 “今晚在这儿住下吧。” “也好。” 进入村寨后,我们到一家农家旅馆住下。 第二天早晨,我们吃过饭,玉香说:“今天我们有车了。” “啊,是吗?太好了!” 我走出门,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车,虽然有点破,但是,有车总比没有要强得多。 上了车后,我们沿着公路一直向西,“戚军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开车上公路。” “可是,我们带着枪,万一被公安查到怎么办?” “这我还没有想过,不过,这一带没有检查点,你放心吧。” 下午的时候,我们到达一处山腰,堵车了。 海拔几乎有一千多米,山路只能容许两辆车通过,山腰上有一个村子,几个妇女在向过往车辆叫卖当地又涩又苦的水果,玉香买了几个梨,吃了几口又吐,我们又买了几个煮鸡蛋,也是没啥味,不过,吃后总比不吃要强。 我们走进一个食杂店,吃泡面和煮玉米,路上的人都很怪异,女人们穿着叫不出名字的民族服装,游荡在路上,偶尔有旅行社的大巴停下来,走下一些游客上厕所,或者买点小东西。 过了一会儿,通车了,我们又上车,继续向前行进。 中途,我用公用电话给顾美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她我们的路线,她让我放心,说一切已安排妥当。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我们到达了一个中型城市。 我很奇怪,我问玉香:“我们不是去边境吗?怎么不去了?” “我想,我们还是把这批毒品处理掉比较好。”玉香说着,接起了一个电话。之后,我们开车就走了。 我们继续向前,到达一个山脚的小镇,晚上,玉香说已经约好了卖家,要我和她一起去交货。 我在出门买烟的时候,给顾美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的是,她已到达小镇。 天黑后,我和玉香上山,玉香和我都带着枪,她把仍然用衣服包着ak47,我要帮她拿,她也不同意。 我们到达山腰时,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处大型的水电站,水电站下方是一座吊桥。 我和玉香就站在吊桥的一边,玉香说:“他们一会儿,会从吊桥的另一边过来。你带枪埋伏起来。如果有什么变化,你就开枪。” “好的。”说完,我就潜入了身后的丛林,趴了下来。 玉香单薄的身影站在夜色中,显者那么楚楚动人,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女孩,是在贩毒呢? 过了半个小时,我看吊桥另一边有了动静,两个男子拿着皮箱走了过来。 我拿出手枪,瞄准了那两个男子。 顾美他们现在在哪儿,怎么还不出现? 我向四下望去,没有发现一点动静。 正在这时,我看到有几个黑影正在向玉香移动,我想起身时,已经来不及了。 玉香站在那里,两把手枪已经对准了她的头。 我看清了,那两个人是老王和横肉男,戚军从后面走了出来,他依然抽着烟,脸色阴沉,“玉香,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骗我?你太让我伤心了,这么多年,我把你养大,你却出卖我?” “我没有出卖你,我这些年为你做的事,足够偿还了。这批货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你给我闭嘴,既使你不考虑我,你也要考虑花豹!你让我怎么向花豹交待?” “你和花豹怎么交待和我有什么关系?”玉香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玉香扔掉了箱子,“你看看我身上是什么?” 她的腰上围了一件衣服,老王把衣服解开,里面竟然是炸弹。 她依然哈哈大笑着,“我们同归于尽吧!” 戚军也没了主意,三个人有点不知所措。 我从后面走了出来,我举着枪,但枪口却漫无目的地晃来晃去。 玉香很高兴,“在天,你终于出来了!这次,我们不能放过他们。” “在天,是你!这个女人把你骗走,你还不知道吧?”戚军惊讶望着我,我慢慢地向前移动,手在发抖,我是帮玉香还是帮戚军呢?到现在,花豹还没有现身,如果我现在就背叛戚军,可能线索马上就断了,我不能陪着玉香亡命天涯啊!如果我帮了戚军,玉香又会怎么想呢?她一定会非常的恨我。 这时,我看吊桥那两个男人还在那里,无所适从,进退两难。 对于这种尴尬的局面,也许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也本能地掏出了枪。 戚军冲着他们大喊:“赶紧滚,和你们没关系,傻看什么?” 两个男的感觉莫名其妙,又灰溜溜地返回了吊桥的另一边桥头。 玉香向后退,一直退后了我身边,戚军他们一直没敢开枪。 玉香小声说:“在天,你出现得真是时候,看他们怎么办?” 横肉男和老王的枪还举着,却没有把枪口对准我。 戚军走到了前面,站在我对面,看都没看我一眼,“玉香,你现在是孤家寡人。要想活命,赶紧把炸弹拆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玉香拉住我的胳膊,慢慢地向后退,“在天,我们不要理他,我们走。” 她的身子靠近我,我感觉很奇怪,我们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是在一起的,什么时候她又搞出来个炸弹呢?事情有点匪夷所思。 还有,她在靠近我的时候,她身上的黄色油纸包着的炸弹碰到了我的身上,我把身体使劲往上靠了靠,发现那东西很软,液体炸弹? 玉香手里还拎着那个箱子,戚军他们跟了上来,横肉男和老王的枪也指着我们。 我发现老王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微笑,这家伙要公报私仇啊! 老王说:“小子,看你这回往哪儿跑!”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空气中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我反叛戚军,我将前功尽弃,我反对玉香,可能她就会拉响炸弹,那我就挥挥手不带走云彩了——挂掉了。 事已至此,我想,我还是赌一把吧。 天黑乎乎的,我能感受到戚军的目光,那是充满期待的。 我转过身,玉香正在看着我,在黑暗里,她说:“你怎么了?” 我把手放到了她提箱子的手上,“把箱子给我!” “为什么?在天,你怎么了?” “我说,你把箱子给我,” “你要干什么?” “我们不要胡闹了,我们不能背叛大哥。”我大声地对她说,她似乎被我的声音吓到了,身子缩了一下。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有把枪已经顶住了她的头。 那是我的枪。 “在天,你怎么能这样?”玉香带着哭腔,她的身体有点发抖,她没有反抗我,她也没有去动那些所谓的炸弹。 第55节 老王和横肉男迅速地跳了过来,架住了玉香,我把箱子交给了戚军。 戚军大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在天,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 “老大,这炸弹是假的。”横肉男手里拿着玉香的“炸弹”,“这里面都是泡沫板,我们被这小丫头给骗了。” 玉香挣扎着,她恼羞成怒,还有些不屑。 戚军爱抚着皮箱,十分兴奋。 他借着手电的光,让我们打开了箱子。 我们都带着期待的目光盯着箱子,结果一无所获。 我们又被骗了。 戚军气急败坏地扇了玉香两个耳光,而玉香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快说,东西在哪儿?” 玉香浑身在发抖动,她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她开始流鼻涕,眼神迷离,我看出来了,她的毒瘾又犯了。 她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十七 又一次潜伏 横肉男和老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让她平静下来。 戚军在地上来回焦急地走来走去,玉香这个样子真让他无可耐可。 “戚叔,给点吧!我实在受不了了!”玉香恳求着戚军。 “你让我给你什么?我要的东西呢?我要的东西在哪儿?” “呵呵,我真不知道。” 戚军气得掏出了枪,对准了玉香。 我赶紧上前,“大哥,不能杀她。” “为什么?” “只有她知道东西在哪儿。”我说着,慢慢推开他握枪的手。 “我真恨不得把她卖到非洲去!!”戚军跺着脚。 “我不去,我要去马尔代夫,把我卖到马尔代夫吧,快啊!我求你了,戚叔。”玉香还嚷着,“给我点吧,我受不了了,如果你不给我,我就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东西在哪儿的。” 戚军把玉香带到了一个小镇,我们住下后,戚军给玉香又注射了毒品。 晚上,我又和老王住在一个屋子,他看到我时,躲躲闪闪,他进卫生间时,我也跟了进去。 老王心里有鬼,他问我:“跟着我干什么,我要拉屎。” “看你能拉出什么样的屎来。”我上前就给了他肚子一拳。 老王痛得叫了起来,“你干嘛打我?” “刚才在山上,如果你有机会,你就会开枪杀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老家伙,哥们我也不是吃闲饭的。”我抓着他的衣服,他的裤子已经褪到了膝盖,那模样活像个马戏团小丑。 “我怎么会开枪打你?我们都是兄弟。” “可是,你从来没拿我当过兄弟,一直在怀疑我。” “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年龄也大了,你也别见怪。”老王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懒得理他,我说:“我下楼去买盒烟。” “好的,回来时给我带瓶白酒和鸡爪子花生米一类的。”老王说。 “没问题。”说完,我就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现在关心的是玉香被关在哪里,还有那些失踪的毒品。 我下楼后,过了两条街,先给顾美打了电话,汇报了这里的情况。 她对我汇报的情况心不焉。 我随即转身离开。 我去超市买了烟和老王的下酒菜。 回去后,我陪老王喝酒,喝到晚上十一点,我基本上没怎么喝,只是为把他灌醉。 他睡下后,我就开始行动了。 我找到了玉香的房间,我敲了一下门,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找谁?” “我找玉香!” “戚哥说了,任何人不准接近她。”女人语气很冲,我没有理她。 之后,回到房间,看来戚军真是早有准备,居然弄个女的来看管玉香。 毒品到底被玉香藏到哪儿去了呢? 从始至终,我都是和玉香在一起,她从养蜂人那里拿出毒品后放到了箱子里,之后,我们一路向西,中间也只是稍做停留。莫非她是在晚上把毒品调了包?如果真的是调了包,又是在哪里调的呢?调包后,毒品又被她藏在哪里? 我想我应该设计接近玉香。 这一夜,我一直在想她。 后来,我睡着了。 梦里,玉香的房间着火了,我去救她,可她的脸却变成了马师。 她站在火中,满脸鲜血。 她说,我等你好久了。 第二天,玉香开始绝食,她什么都不吃。 面无表情地坐在房间里,时哭时笑,既使是戚军去了,她也是爱理不理。 戚军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玉香的父母毕竟曾经带过戚军,戚军对玉香还是存有感情的,多年来,在与缅甸方面的交易过程中,玉香的功劳是最大的。 这点戚军心里应该清楚。再者,如果戚军杀了玉香,他什么都得不到,而且那批毒品也将无影无踪。 我想,玉香隐藏毒品的真正原因就是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如果这样推断,在生命与毒品之间,玉香应该是更看重的是生命。 这样的话,事情也许就有了转机。 下午,戚军派横肉男从镇上最好的饭店给玉香订了五个菜,都是玉香爱吃的,但是玉香仍然一口未动。玉香的精神更加颓废,神情恍惚,有时,她会直直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戚军一筹莫展,我们围坐在他的身边,他抬起头,眉头紧锁,“你们说,这可怎么办?这个丫头片子把我们都给耍了!” “干脆一枪崩了她,算了!”横肉男提议。 “她一个女孩子,可能是一时糊涂,我想还是别动武,慢慢做她的思想工作吧!”老王蹲在门边抽着烟,他脸色通红,中午喝了不少。 “做思想工作,怎么做?她现在就是块石头,连饭都不吃了,还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吗?”戚军有点急不可耐,“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我们还没有回去,那花豹绝不会饶了我们的。” 她还在自言自语,那表情和当初的马师颇有几分相似。 “对了,可以让在天试试,那丫头对在天情有独钟。”平时只会动粗的横肉男,这回来了想法,戚军一拍脑门,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在天,这事就拜托你了。” “可是,我们在抓她的时候,我背叛了她,她能信我的话吗?” “没事,女人是感情动物,你多说几句好话就成了,实在不行,我们就欲擒故纵,放她走也不是未尝不可的。” “放她走?大哥,我没听错吧?”老王说。 “我们把她关在这里,她不说,也没有用。况且,她有毒瘾,如果她出去后犯了毒瘾,没人给她毒品,她自然会去找自己藏起来的那些东西。” “真有道理。”老王说。 “所以,这件事能否成功,我们能否把货拿到手,还要看在天的!” “你们是说,还让我去欺骗玉香?” “听说过潜伏吗?你现在就是去帮我们去潜伏玉香,小伙子,你有这个潜质。”戚军递给我一支烟,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到“潜伏”二字时,给我的感受,像是在剥我的衣服,我吓得汗差点没下来。 作为人民警察,必要的心理素质,我还是有的。 上学时,我喜欢上课看侦探小说,看一眼书,再看一眼黑板,本人还正襟危坐,老师丝毫没有察觉。直到有一天,我看书看得太迷,忘记看黑板了,却被老师抓了个正着,老师对我说:“在天,你适合干地下工作!”看来,我的人生真被老师言中了。 于是,我接受了戚军的“潜伏”任务。 十八 夜奔 下午三点,我敲开了玉香的房门。 那个凶女人打开门,看了看我,然后让我进去。 玉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双腿伸得笔直,双手放在肚子上,像具美女尸体。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我的行为很怪异。 就像日本鬼子派汉奸去说服抗日志士一样。 在玉香的床边,放着那几个早已失去温度的菜饭。 我在玉香的床边坐下。 她闭着眼睛,眼皮略微有点跳动,她面色惨白。 她的手偶尔会痉挛,她那纤细的手指平放在床单上。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没有退缩,似乎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样。 她的手心有点凉,我双手握住她的手心,她依然闭着眼睛,嘴唇一张一翕,“是在天?” 她说话了,我真高兴,我很激动,“我是在天,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的手心留你的记忆。”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深情地望着我。 第56节 我低下了头,有点不知所措。我想,她可能还在怨恨我。 “你怎么不看我?我是变丑了吗?”玉香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抬起头,抓住她摸我脸的手。 她微微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我有什么理由去怨恨你呢?” “如果我不背叛你,你可能现在早就逃脱了!” “怎么可以说这是背叛呢?什么又是背叛呢?我骗你出来,带你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与你不分离,可是,你却不知道真相。这应该也是一种背叛吧?如果牵强,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你并没有给我山盟海誓的承诺,我又怎么可以约束你的行为呢?”她静静地说,语气平和得令我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不该用枪对着你的头。” “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用枪对着头,干我们这行,枪口就像长在头上一样;无时无刻都会有枪口对着你,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说不上哪个枪口就会射出致命的子弹。我心爱的人,这样对我,还是头一次。” “我不想让你去死!如果你反抗,他们会杀了你的。” “没关系,别说那些了,现在我能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最幸福的事了。”她硬撑着坐了起来,她靠在我的怀里,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放心,戚军不敢杀我,我还有利用价值呢!”她小声对我说。 “我明白,你不能总这样不吃饭啊!” “好的,看在你这位说客的面子上,我就吃点吧!”她说得我愣了一下,她又瞪大眼睛看着我:“本来就是说客吗?不要假惺惺的喽!” 说完,玉香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时,门开了,戚军和那个女人走了进来。 戚军很高兴,“玉香,这就对了,人总不能和自己过于不去吧!” 玉香不理他,戚军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继续努力。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玉香吃完饭就开始睡觉,我坐在她的床边,她的手在我的手心。 我也睡着了。 玉香的言行很反常,忽冷忽热,让我捉摸不透。 她醒来后就开始吃戚军给她买的水果,吃过后还嚷嚷着要上网玩。 戚军又给她弄了一台电脑,玉香就开始上网玩qq,上天涯看小说……我坐在她旁边,无言以对,无聊透顶。 我正想离开时,玉香张嘴说话了:“我想离开这里。” “啊,你说什么?”我装作听不见。 “我,说,我,想,离,开,这,里。”玉香一字一字地小声说。 “这我可办不到。” “你可以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玉香说完,把嘴凑近了我的耳朵,说出了她令我膛目结舌的想法。 晚上,我打开窗帘,看到墙角停着一辆suv,那辆车里的人似乎看到我了,居然把车内的顶灯打开了,我看到了顾美正坐在副驾驶上。 她望着我,我也望着她,她突然伸出了手,向我竖起了拇指,我笑了笑,拉上了窗帘。 我回过头,发现玉香站在我身后,她正在脱衣服,上衣和裤子都脱掉了。 “你要干嘛!不会这么快就?”在春光乍现的时刻,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不快点,计划能成功吗?你也快点脱啊?”玉香一手拿着脱下了袜子,另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还瞪着眼睛傻看什么呢?身材这么好的美女没见过吧!” “嗯,还真是第一次。” “别贫嘴,快脱。”玉香催促着。 我也立马脱下了衣服,之后,把衣服交给她,她把衣服交给了我。 我们两个人换了衣服,现在,她成了男的,我成了女的。 “你的衣服太瘦了,我根本就穿不进去。你的上衣也仅能当我的背心用。”我上身穿着她的抹胸上衣,下身穿着内裤。 “真罗嗦!”玉香说着又扔给了我一件衣服,是裙子。 “这是何苦呢?我们冲出去,不就一了百了了。”她根本就不听我的抱怨。 “这样不是更方便吗?你可以转移他们的目标。”玉香边帮我系裙子的腰带,一边小声说。 一切搞定后,我轻轻地拉开了门,玉香把头探了出去,走廓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我穿着裙子紧随其后。 我们刚走出那栋楼,我就看到原本漆黑的房间,突然亮灯了。 我和玉香撒腿就跑…… 玉香穿着长裤跑在前面,我穿着裙子跑在后面,世界上任何苦逼的事情都被我遇上了。 我想迈开大步追上她,脚却使不上劲儿,毕竟鞋是坡跟的。 玉香慢跑下来,用手捅了我一下,“手机借我用用!” “美女,我的手机不是被你扔到了山下去了吗?” “看我这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你也没有手机吧?” “当然,那还用说。” “买一个去吧!” “你有钱吗?” “没有。” 我们跑了一会儿,到了公路,玉香让我站在马路上拦车,“你是女的,有优势!” “不行,现在换衣服。”说着,我就要脱衣服。 玉香看后面没人,无奈之下,“好吧!真是难为你了。” 于是乎,我们两个人又换了一次衣服。 这次是回归本色。 玉香开始站在马路上拦车,其女人的优势很快就显现出来,。 只在路上站了一会儿,就有一辆类似旅游大巴的金龙大客车停了下来。 司机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师傅,方脸,健壮,正直。他打开车门,我们就上了车。 玉香很高兴,“谢谢师傅,您是哪个公司的?” 司机师傅笑了笑,说:“我是大地旅游公司的,我们刚把游客送走,从机场回来的。” “真是谢谢你啊!可是我们身上没有钱!” “没关系的,天这么晚了,你们两个人在路上多危险啊!搭个车不算什么的。你们要去哪儿?” “你去哪儿?” “我去省城。” “好的,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会提前告诉您的。” “好的,你们休息一会儿吧!”司机师傅很热情。 这时,我站起身,想到最到一排躺着睡一觉。 我刚站起来,就看到车后面有几个黑影,车里居然还有人? 从车尾部站起来一个人,向我和玉香走过来。 玉香揉了揉眼睛,“车里,怎么还有人啊?” 那人走近了,我差点没乐出来,是顾美。 顾美说:“我是导游!” “你好,我也是导游!”玉香拉住了顾美的手,两个人坐在同一排,热聊起来。 我仍然往后走,走到最后一排,透过窗子,我看到远处有一辆车跟了上来。 我心想,戚军可真厉害,这么快就跟上来了,看样子,下一步有好戏看了。 十九 围捕 “你负责哪个线路?”玉香问顾美。 “我负责省内旅游,经常跟团。” “你的头发真漂亮,在哪儿做的?”玉香问。 “好长时间没做的,太忙了。” “你有qq吗?” “有。” “你的号码是?” “16914968。” “我的号码是*******,回头我加你。”玉香笑着说。 她虽然和顾美有说有笑,她的目光从来都没有移开过前方的路,车子行进一个小时后,玉香突然喊了一声:“师傅,停车!” 师傅停车了,玉香拉着我下了车,然后,下了公路,从一条小路一直往下走……我和玉香疾速穿行在树林中,我回过头,发现那台车仍然停在那里,后来,似乎又多了一台吉普车。 玉香带我过了一条河,穿过一个山谷,又拐进了一座山。 坐在山腰,玉香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跑这么快?为什么在这儿下车?”我问她。 “这里离我们要去的目的地最近,我们被跟踪了,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 “就是后面的那个吉普车,我猜一定是戚军他们。他们跟得可真紧。”玉香说完,拉着我继续往前走。“这条路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曾经干导游的时候来过,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跟上来的。” 我心里有些愧疚,“你真的一点也不怨恨我吗?” “我那么喜欢你,我怎么会怨恨你呢?” 第57节 “不是说爱之深,恨之切吗?看来我对于你来说,还不是那么重要。”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重要,不是取决于承诺,而是取决于行动,这点你比我更明白。”玉香说着自顾自地走了下去。 大概又走了半个小时,我们到达一个小镇。 在一个民房前,她停下了,嗯门铃。 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他看到玉香很高兴,“快进来。” “东西还在吗?” “当然,我已经给你放好了。” 男人说的话,又让我想起了养蜂人。 之后,男人带我们进屋,坐下后,他给我们倒茶,倒完茶又给我们安排了房间,还交给一香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沓钱,之后,男人又交给玉香一个双肩包,然后,又对着玉香的耳语几句。 玉香点了点头,然后,背上双肩包,叫上我,从后门离开了。 我们穿过了几条小巷,转得我晕晕糊糊,等我从巷子里出来时,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这时,玉香拿出了一把钥匙,“我们开车走。” “车在哪儿?” “就在前面。”玉香说完走向路边的一辆破旧的吉普车,伸出钥匙打开了车门。 发动了汽车,我们疾驰而去。 又是一个午夜狂奔,我真不知道,我们会去哪里。 “我们去哪儿?” “我们正在往南走。”玉香哼着歌,开着车,看来她的心情格外的好。 我坐在她的旁边,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我想念在监狱值班的那些日子,与同事们谈笑风生,虽然工作千篇一律,但是,能和大家在一起,是最令人高兴和惬意的事。 我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人物。 “你见过花豹吗?”我问玉香,我本以为她会生气,毕竟“花豹”这个词,大家都讳莫如深。 “没见过,我接过他的电话!”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南方人,男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戚军只不过是个跑腿的,真正的老板是花豹。” “如果是南方人,那他一定离你不远。” “未必,我想他是北方人,似乎和那个什么村子有关。” “是黑雾村吗?” “对,就是这个名字。” “啊,你是说,花豹在黑雾村?” “我只是猜测而已。”玉香目视前方,天渐渐的黑了,“你怎么连黑雾村——这么大名鼎鼎的地方都不知道。” “我也刚入行。” “那里几乎是整个北方生意的集散地。” “啊?真没想到,你又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他们村子有一个人曾到边境与我见过面,他姓林,据说是村主任,当然,花豹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那个人叫林风吧?” “对,就是这个名字,后来,据说这个人死了。”玉香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我问。 “我还有个表姐。” “她在哪儿?” “黑雾村。” “啊?” “她叫玉静。”玉香说。 “玉静,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戚军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人几年都没见,也没有联系,我想她早就改了名字。”玉香继续开车。 玉静,我想着这个名字?玉香为什么要提起她呢? 他们是亲戚?这是真的吗? 我们停车休息时,玉香从身上拿出一块紫水晶,放到了我的掌心。 “这是广东产的紫水晶,可以化煞又聚财气,保你平安。” “谢谢你!” “我表姐也有一块,如果以后你能见到她,给她看这个,她就明白了。” “好的。”我把紫水晶戴到了脖子上。 一夜无事。 次日,我们到达了中缅边境的一座山脚下,进了一个路边小店,玉香就和主人双手合十问好,我们在这里用了早餐。 用餐后,我上了车,发现车后背箱上有几箱椰子,想必毒品就在这些椰子里面。 我们早餐后,玉香上车,继续往前行驶。 车子开得很缓慢,山路旁边就是山涧,非常危险。 玉香说:“在天,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 “可是,你背叛了我!”玉香的话一下子变了腔调,那声音好像带着无比的仇恨和愤怒。 “如果我不背叛你,当时,你必死无疑。”我故作镇静。 “未必吧!其实你被利用了。”玉香冷冷地说。 “怎么讲?” “戚军一直在利用你,你没发现吗?你充其量也就是个跑腿的。能得到什么?如果你跟了我,这批货就全是我们的。”玉香用手指了指车后背箱的那些椰子。 “货在椰子里?你是怎么把货转移到小镇喝茶那家的?” “东西一直就在那里。” “那我们在养蜂人那里得到的?” “那是假的,只是为了麻痹你们。”玉香突然加速汽车,我的身体猛地被闪了一下,头撞在了车玻璃上。她狠狠地说,“我想,我们现在就同归于尽吧!” “你要干什么?”我伸手去夺她的方向盘。 她却停住手,停下车,哈哈大笑起来,“韩在天,你太可笑了。” “既然你已经成功逃脱,看来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我说。 “呵呵,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只是,你的做法太令我失望了。但是,如果没有你,我怎么逃出来啊?让我逃走,一定是戚军的主意吧?他可真笨,这么低级的招数都用,真是黔驴技穷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你靠近我,不也是想知道东西的下落吗?现在东西就在后背箱,你去拿啊?”玉香说完,开着车就向山崖冲去,我抢方向盘,可是已经来及不了. 我刚想闭上眼睛,车却在悬崖边停住了。 玉香又把车倒了回去,我刚要伸手去抓方向盘,却感觉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我的腰,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手枪。 “这回我们算是扯平了。不过,我没有你那么忠心,把枪对着人家脑袋。下车!”玉香用枪指着我,我走下车。 这时,突然,我身后传来枪声——! 戚军他们从玉香后面扑了过来,一颗子弹打在了玉香的胳膊上,她痛得弯下腰。 我向戚军他们跑去,我大喊着:“大哥,东西就在车上!” 戚军、横肉男、老王带着枪正准备打开车的后备箱时,一颗子弹打在了老王的腿上。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枪声,我回头一看,是顾美带着武警部队来了。 武警的火力很猛,戚军他们靠近不了汽车,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货在车上,却拿不到手。。 戚军和横肉男渐渐退却,我把身体靠在山路内侧坡壁上,向戚军他们移动。 老王又被击中了,倒在了地上。 我听到背后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我的右臂擦肩而过。 回过头,我看到玉香正举着枪对着我,眼睛里满含泪水。 又是一枪,玉香的手腕中枪,手枪应声掉落地。 我赶上了戚军和横肉男,我们一路向北跑去,还好,后面没有追兵。 只是老王留在车那边。 …… 后来,据说玉香被送去了戒毒所。 老王因为负余顽抗,被当场击毙。 毒品全部落入了警方的手中。 第七章 谁是花豹 一 他们都是野兽 我和戚军、横肉男逃到了一个山谷里,之后,一直向北,在山里走了三天。 虽然没有追兵的迹象,但是,戚军一直认为我们在警察的视线之中。 我们扔掉了枪,经过十余天的逃亡,又回到了北方。 第58节 我们又回到了黑雾村,只是回到村子后,迎接我们的却是警察。 公安局在黑雾村现场办公,挨家挨户地谈话,试图找到关于老王更多的线索。 但是,令人不思可议的是,老王只是个孤家寡人,自从他出生在黑雾村,他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我和戚军、横肉男没敢回村子,只是在附近的镇上住下。 一个星期后,公安机关撤走了,镇政府开始筹备选举新的村主任。 一天夜里,我们回到了黑雾村,迎接我们的是那个曾经拿着鞭子送我去马家房子的矮个村民。 他全名叫程朴,据说,他要竞选村主任。 夜里,我们又回到马家的房子,我很惊讶,我问戚军:“大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戚军说着,关上房门。 屋子里有我、横肉男还有程朴。 戚军开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望着墙壁,我也用手试着推墙壁。 不一会儿,奇迹发生了。 我看到通往厨房走廓的墙壁有些松动,戚军又使劲一推,一块砖被推了进去。 这时,厨房地板中间裂开了,我注视着那里,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居然是一个秘密的通道。 我以前只有在电影中看到这样的情景,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这样的地方。 戚军拿出强光手电,猫下腰,第一个走了进去。 横肉男紧随其后,钻了进去,他进去后,我也进去了,程朴走在最后。 他在后面,我总感觉有点别扭,我担心他会加害我们。 地道的台阶很简易,我们钻进去后,我发现这里面黑洞洞的,戚军在前面拿着强光手电,我就跟着那束光走,可是没走几步,我的头就撞到了地道的上壁,那声音很响,我估计头上早已鼓起了大包。 我想问一些关于地道的事,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程朴紧挨着我,我走得稍微慢一点,他的头就顶住我的屁股,我回头看他,他满脸堆笑,笑里藏刀。 我们在地道中大概走了十分钟,到达一个略宽敞的区域,戚军停下脚步,拿出火柴,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根蜡烛,点燃。 这回,我终于看清这里的一切。 这是一处长宽在五米,高近二米的场所,到处是泥土的潮湿味还有霉味。 戚军坐下来,对程朴说:“他还没到吗?” “没有,再等一会儿吧!” “我们等谁?” “等花豹。”戚军说。 我们等了一会儿,我看到地道的另一端,有一丝光亮,那亮光晃来晃去,向我们这边移动过来。 我仔细看去,那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他戴着一个京剧曹操的白色脸谱面具,他坐到戚军的身边,戚军与他亲切的握手,“大哥,我们终于见面了!” 那个男人很冷漠,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从戚军的手中抽了出来。 他坐直,把面具摆正,然后,叉起了胳膊,跷起二郎腿,“你说怎么办吧?” 戚军一听这话,脸都吓得铁青,慌忙跪了下来,“大哥,这次是我们失误,这是我的责任,还有那个玉香小丫头片了。是她骗了我们,我们真是罪该万死。” “来个痛快的吧!”男人轻轻地说。 “好啊!”戚军从身上抽出了一把刀,他双眼注视着刀子,眼含泪水,说“大哥,事已至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刚要把刀子刺入自己的身体,他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那人是横肉男。 “大哥,你不能这样,我们离不开你。”说着,横肉男哭了,他跪了下来,向男人乞求:“我愿意替大哥受过。” “这不是谁替谁的问题,这是行规,是纪律,你们懂不懂?”男人忽地站了起来。 他可能最开始忽略了我这个坐在角落里的人,他慢慢地向我走了过来,面具背后的他发出了一阵笑声,“哈哈,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人。” “你怎么不下跪为戚军求情?”男人语气恶狠狠的。 “大哥,如果你想杀他,早就结果了他的性命,还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吗?”我没有退却,没有站起来,依然坐在那里,我注视着那张白脸谱,我不知道脸谱背后的人是谁,我有种预感,戚军不会轻易地死在这里。 男人转过身,哈哈大笑起来,戚军垂头丧气地跪在那里,我不知道男人下一步要做些什么。但是,我不清楚,为什么我们现在四个人,却要怕他这和一个人呢? 还有,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男人的声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有点熟悉,我拼命回忆起脑海中遇见的所有的人,仍然想不起来。 他又说话了,“你们知道,这次失败意味着什么吗?” “你们不要为我求情,也不要罗嗦了。我还是一死了之吧。”戚军仍然要用刀刺自己,我没有去拦他,我感觉他说话很假,他们这是在演戏,究竟这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要取得什么样的效果,我不知而知,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这出戏,十之八九是演给我看的。 他奶奶的,这个男人说话实在不中听,有些装腔作势,还带了个面具。 我有一种大胆的想法,他根本就不是花豹,最多,他也就是一个跑龙套的。 我站了起来,向他走了过去。 男人转过身,身体正好与我相遇,我挥起拳头,对着面具就是一拳。 男人被我打倒在地,我上去就是一顿踢他,“敢欺负我大哥,你找死啊!” 所有的人都被我的举动惊呆了,戚军赶紧上前拦我,横肉男也从后面抱住了我。 而程朴那家伙,却躲在一边,一言不发,坐山观虎斗。 戚军把我拉开时,我还在用脚踢着面具人的脑袋。 昏暗的地下通道内,面具人被我打倒在地,透过蜡烛和手电微弱的光亮,我看到那家伙的面具被我打得变了形,他踉跄地支撑起身体,靠在墙角,喘着粗气,一只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另一只手掏出了一把刀子。 他站了起来。 我的胳膊被戚军和横肉男死按住,男人拿着刀,站起来,慢慢地走向我。 我看到刀尖冒着直直地对着我,我扎挣着,可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天哪,这是一个阴谋,我再看看戚军和横肉男,他们面无表情。 就在男人拿刀刺向我的那一刻。 他们按着我的手突然松开了,我抬起一脚,就踢飞了男人的刀子。 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又一次打倒在地,“不就是一点点货吗?至于你这样吗?我的大哥只有一个,那就是戚军。”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男人突然改变了腔调。 这句话太熟悉了,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模一样的话。 我伸出手,抓住他的面具,我嘿嘿地笑起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我刚要用力拉那面具,戚军却用手拦住了我,“在天,事可而止吧!” “是啊!他毕竟是大哥!”横肉男也说。 “他是大哥,你们以前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吗?”我问戚军。 戚军摇了摇头,“我和他以前只是电话联系,没有他的支持,也就没有我们的生意。” “你确定他就是花豹?”我问戚军。 “可能吧!”戚军也不置可否。 “不行,我一定要看看他是谁?”我再次把手伸向了他。 他挣扎着,双手捂住脸,我抓住面具,我说:“松手?如果你真是老大,你就不会这么不堪一击,就不会吓得像个胆小鬼。” 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一个硬东西顶住了我的头,我回头一看,是程朴,他手里正拿着一把枪。 程朴眯着眼睛,脸上露出轻蔑而阴险的表情,“住手!把你的爪子拿开!” “你要干什么?”戚军大喝道。 “大哥,他是警察,你们还不相信吗?老王就是死在他的手里,没有他,我们这批货怎么会被警察发现?”程朴声泪俱下。 戚军推开了程朴的枪,我这才看清,那是一把自制手枪,打钢珠的。 “如果他是警察,我早就死了几十回,上百回了。他救过我的命,你们知道吗?还有,你看今天,他又是怎么做的?”戚军推开程朴。 我也放开了脚下那个男人,他被戚军扶了起来。 刹那间,场面平静了下来。 那个男人开始咳嗽,好像身体很虚弱的样子。 他坐在一边,他很热,把面具也拿了下来,用来扇风。 我终于看清他的脸,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小海。 我走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小海,怎么是你?” “在天,你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忘记了?” “我真不知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花豹?” “我不是花豹,说来话长,我出狱后染了毒瘾,后来,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他们给我戴上了面具,让我扮成花豹,没有办法。”小海掉下泪来,戚军看着我,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在天,我们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 “大哥,我对你忠心耿耿。”我扶起小海,我以前还曾猜测过,他有可能是卧底警察,看来他不是。 突然,戚军挥起拳头,使劲砸向地道的墙壁。 “我真是对不起大家!我怎么向大家交待啊!”戚军懊悔至极。 “对不起大家?这大家又是谁呢?” “你知道你们拿走的钱是哪儿的吗?”程朴抓住我的手,他眼中充满着怒火,“那可是我们全村老百姓的血汗钱啊!” “什么?村民的钱?” “当然,那是我们集资的。戚哥,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您也会翻船。” “那花豹又是谁呢?” “他是我们的老板,他控制着这里的一切,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程朴说,“我们会接受他的指令去做事。” “做什么事?” 第59节 “当然是做生意了,他给我们提供货源还有线索,我们全指望他了。”程朴说着,戚军垂头丧气。 “我们一直会呆在这里吗?”我问程朴。 “现在还说不好,村民们的情绪很激动,我怕你们出去,会对戚大哥不利。” “那我们离开这里不就行了吗?” “离开倒容易?可是,现在你们能走得了吗?”程朴脸上露出了奸笑。 戚军抬起了头,我们面面相觑。 “怎么,你想软禁我们?”戚军抓住了程朴。 “大哥,就像你怀疑他们一样,我现在就怀疑你们之中有警察。所以,你们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否则,我怎么向村民们交待?” 程朴刚说完,脑袋却夹在了横肉男的胳膊里,我夺过小海的刀子,对着他的脸:“快放我们走!” “戚哥,你看看,他们现在就等不急了。告诉你们吧,两个出口都已经被封死了。你们哪儿出不去了。” “笑话,被封死了,那你怎么出去?”横肉男问他。 “我呀?我就陪你们在这里。你们知道上面是哪儿吗?” “上面是哪儿?” “上面是坟地。”程朴呵呵地笑着,闭上了眼睛。 横肉男动了动程朴,发现他依然没有声音,程朴口吐白沫,死了。 他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我们几个人开始寻找出口,我和小海走在前面,结果,我们发现出口果然被堵死了。 戚军发火了,“这群狗娘养的,原本说好只是考验一下在天,结果,我上了他们的圈套。” 这时,我听到地道内又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声音:“你们就等死吧!你们就等死吧!” 那声音很怪异,分不清男女。 地道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闷得我上不来气,每个人都汗流颊背。 生死只在一瞬间。 二 我们的坟墓 我和横肉男又开始向来时的出口爬去,却发现出口已经被人用沙袋堵死了。 我们中计了。 这项工程挺浩大,不是一二个人能完成的。 而且,程朴也不知道这个计划,他也是被杀人的人之一,他应该是在进入地道之前就被人下的毒,还是慢性毒药。 我和横肉男又返回了地道中心区域,向戚军汇报了情况。 当时,戚军正靠在墙角,满头大汗,他说自己有点喘不上气来。 手电的电量也不足了,蜡烛最多也就只能再燃烧一个小时。 “我们不能这样等死,再找找,看看是否有其他的出口。”我提议,然后,我又和横肉男向返回出口处,我推了出口障碍物很多次,却纹丝未动,累得我们满头大汗。 在这地洞里面,手机也没有了信号。 我们又回到了原地。 戚军站了起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把耳朵贴到了墙上,仔细听。 我们都停止了动作,屏息敛气。 我不知道他在听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移动了几步,换另一个面墙听,就这样,他一直在移动着听墙。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横肉男、小海也把耳朵贴到墙上。 我很好奇,“戚哥,你在听什么?” “我在听哪里是空的!” “这四面都是土地,怎么会有空的地方呢?” “你真笨,别忘了,这上面是坟地,所以,地洞墙壁极有可能与坟坑相近,如果找到相近的坟坑,再去挖,不是更好?” “这能行吗?既使挖开,坟上面也都是土。我们又没有铲子,怎么会挖动呢?”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戚军似乎有了自信,我们听了他的话,也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我们又继续摸索着,一次次失败,希望越来越渺茫。 后来,我们几个都放弃希望停了下来,而戚军却依然契而不舍。 突然,戚军在一个墙壁边停住了,他说:“就是这里,挖吧!” “大哥,您确定吗?” “当然,你们不相信我的耳朵吗?”戚军夺过横肉男手中的刀子,开始挖土。 戚军挖了一会儿,依然是土,没有任何东西,戚军把刀子递给了小海:“你来挖。” 于是,小海接过刀子,我们轮流挖土。 就这样,大概又挖了二十多分钟,奇迹出现了。 挖开的土终于松动了,小海用手使劲一推,土洞通了,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 “我先爬进去看看。”说完,我就开始挽起裤脚。 “在天,注意安全,我错怪你了。”戚军有点惭愧,他已经是不至一次地考验我了,他对考验我这种游戏仍然乐此不疲。 我爬进挖好的洞里,面前黑乎乎的,我打开手电,照亮前方。 由于小海挖的洞很小,我的身体刚好通过。 在最窄的地方,我差点被卡住。 我用力往前一爬,刹那间,我感到两肩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想必是被洞壁划伤了。 我再往前爬,发现前面居然有另一个地道。 那个地道只高也就只有一米多,一米多宽,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出来,我坐到这个地道里,让戚军他们也爬过来。 过了五分钟,他们几个都爬过来了。 我们蹲在地道里,打开手电,看到四周洞壁斑驳,这个地道貌似年代很久远的了,洞壁上有点潮湿,我站在那里,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堆老鼠仔,白乎乎,恶心得我差点没吐出来。 我发现地道很长,到底该向哪边走呢? “戚哥,你以前知道这里有地道吗?”我问戚军。 “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上面大概是坟。” “那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个地道应该是与另一个地道是平行的,我们还是向与出口相反的方向走吧!”说完,戚军向前爬去,我也跟着他,我后面是横肉男,最后是小海。 我们大概又往前爬行了大概一百余米,戚军突然停住了,我把我的手电递给他,可是,他仍然一动不动。 “大哥,怎么停下了?”我问他。 “你看那是什么?”他伸出手指着前面。 我顺着他的手电望去,前面是一个的路被一个东西挡住了,是棺材。 “是棺材,这么说,我们得救了?”我问戚军。 “现在还不好说,我只是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棺材,看样子,那不像是一座坟。”戚军指着那棺材说:“你看,棺材的四周,好像还有很大的空间。” 我爬过去,仔细观看,果然如他所说。 棺材是放在一个正方形的区域中间,像一个墓室。 我们几个都爬了进来,墓室中的棺材是暗红色的,有点旧,但颜色依然清晰可见。 这时,小海站在墓室的尽头,惊叫起来,“这边,有声音?” 我跑了过去,我发现,墓室另一边有一条地道,大概有两米高。 我跑过去,我听到了水声,是河水的声音。 我和小海继续往前走,我跑了几步,感到一阵风吹过我的脸。 我停下脚步,晕,我面前是一条河,此刻,我们正站在河岸上,再往下几十米,就是河水。 我又返了回去,告诉戚军这个好消息。 我们走到棺材那里时,戚军和横肉男正在推棺材盖,“在天,快来帮忙!” 我也帮他们推,棺材盖被推开了。 戚军喘着粗气,“以前听说过僰人悬棺,但都是在南方,怎么我们北方也有这种东西?” “什么是僰人悬棺?”横肉男又无知地问。 “也叫悬葬,就是把棺材放在悬崖上。”戚军说把大家推开,“你们猜猜这里面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横肉男说。 “女人!”小海笑嘻嘻地说。 “我猜里面没有人。”我说。 “还是在天说得对,虽然这里没人,却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说着,戚军拿着我的手电,向棺材里面照去,我们几个人都围着棺材伸长了脖子。棺材里面盖着一层红布,戚军小心翼翼地掀开红布。 那下面是一个箱子。 戚军又打开箱子,我发现箱了下面什么都没有。 “这下面什么都没有了啊!”我问戚军。 戚军说,“你别着急。” 他把箱子拿开,用手在棺材底部擦试,里面竟然出现了一把钥匙。 第60节 “我们把棺材推开!”戚军说。 我们几个人又一块去推棺材。棺材被我们推倒了。 在棺材的正下方, 戚军用刀子挖开那片土地,从里面又露出了一个箱子,箱子中间有一个钥匙孔。 戚军轻轻地转动钥匙,锁打开了,里面是一袋袋白色的粉面。 “海洛因?”横肉男大叫。 “是的,就是这个!这就是我出狱后一直想找的东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戚军大喜过望。 我们拿出了箱子。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出去,面前就是河。 我们要跳河吗? 显然是不行的。 戚军拿出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一艘渔船停到了悬棺下面的河岸边,他将绳子扔了上来。 我们用绳子爬到了渔船上,包括那个箱子。 船行到下游的一个小镇,停下了。 那个渔民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他只知道是村长告诉他来这里接人,并没有说是接什么人。 我们谢过渔民后,回到岸上。 三 脸谱人 “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回黑雾村吗?”横肉男问戚军。 “当然要回去,我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想杀我!”戚军跃跃欲试。 对于那个红棺下的货我十分感兴趣,我问戚军:“大哥,你以前就知道红棺下面有货吗?” “以前,我只是听花豹说过这个地方,但是,他也没有找到。因为这些货是别人早就藏好的东西。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批货在哪儿?” “这批货是谁藏的?” “林风,就是黑雾村以前的村主任,这个小子非常狡猾,他有一次,去边境购货,说是中途遭遇了警察,货物都被警察没收了。当时,很多人信以为真。但是,花豹却不信,既使对林风严加铐问,林风一口咬定东西被警察没收了。当时,我们都怀疑是他干的,但是,他死活不承认,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是啊!他居然把东西藏到了这里?”横肉男边说,边警觉地观察四周,“大哥,我们就这样回黑雾村吗?” “这样怎么能行,我们要换一种方式回去。” “什么方式?”横肉男很健谈。 “我们不回去了。”戚军高昂起头,“我们就在这里停下。” “为什么?我们现在带着这么多的货,万一遇上警察怎么办?”横肉越来越有些神经质了。 “怕什么,遇上警察有什么大不了的,遇上了,就算我们倒霉,我们又不是第一次遇上警察。” “有了这些货,我们可以给村民们一个交待了!”我说。 “当然,我向花豹也有了交待。” “是花豹指使别人杀我们吗?” “这还不好说,既使是他指使的,我也不怨他。”戚军刚说完,他的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电话,嗯嗯地点头,挂掉电话,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兄弟们,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我猜那个电话是花豹打给他的。 过了一个小时,一辆厢式货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一胖一瘦。那个胖子见到戚军后,一把就抱住了他,胖子是个光头,满脸横肉,一看就是混社会的。他很激动,“大哥,我们错怪你了。” “我们回去吧!”戚军面无表情。 厢式货车的货物拉门打开了,胖子请我们上车,进厢子。 横肉男有点犹豫,他望着戚军,希望在他那里得到答案,他怕事情有诈,怕我们再一次身陷囹圄。 戚军什么也没说,第一个走了出去,在胖子的帮助下,跳上了货车厢内。 他看着我们,大声说:“如果我们命该去死,躲是躲不掉的,都上来吧!” 这样,我和横肉男、小海都上了车。 坐在黑乎乎的车厢里,我感觉自己好像掉进入了万丈深渊。 黑暗中,戚军说:“怎么?害怕了?” “怎么会,只是不习惯。”我说。 “你们说,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对我们?”横肉男说。 “那还用说,当然是一个一个杀掉才对,丢了货还想活着走出村子,那是不可能的。”戚军说。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程朴?”我问戚军。 “程朴是个势利小人,他对村子毫无贡献,就想竞选村主任,而且,我还听说,最近,他好像还与镇政府及公安局的人走得很近,如果他竞选不上村主任,他就会出卖大家?留着他,迟早是祸根。” “出卖大家,你指的是出卖我们吗?” “不是,他是出卖所有的人。”戚军刚说完,拿出了打火机,在身后摸索着。 我感觉很奇怪,我问戚军,“大哥,你在找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了!” 戚军又找了一会儿,终于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他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几幅京剧脸谱面具。 他把面具发给我们,并要我们戴上。 大家戴好后,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厢式车的两扇门开了,我们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到了眼睛,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 之后,我睁开眼睛,我发现厢式车外,站了一群人。 我们下了车,这是一个四周是高墙的院子,院子中间是一座三层小楼,院子里站着二十几人,这些人穿戴都是很普通,但是,他们的脸却让我毛骨悚然。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戴着京剧脸谱,也就是说,我们面前站着二十个脸谱人。 整个一个化妆舞会。 面对这么多五颜六色的脸谱。 惊奇的瞬间,我又感到了莫名的恐怖。 不过,我平时还是比较喜欢收集这些东西的,在北京游玩的时候就买了不少,当然,也有一点点小研究。 面对这些脸谱,大致的人物,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些脸谱全是《三国演义》里的人物。 为首的是“曹操,”,其后依次是“典韦”、“张飞”、“姜维”等人。 “曹操”是个女人,她拉住戚军的手说:“大哥,别来无恙,我们盼你盼了好久啊!” 戚军甩开她的手:“盼我回来,还要杀我?” “那都是误会,误会!!”女人语气缓和。 “别罗嗦了,验货吧!”戚军走进三层小楼内,在方厅,他让我们打开箱子。 其他人也都跟进来,“张飞”是个小个子,打开箱子后,拿出一小袋,弄出一点海洛因,开始仔细研究,研究一会儿后,对着“曹操”点了点头。 其他脸谱全围在屋子里。 一切检查完毕后,戚军却走上前,盖上了箱子的盖子。 “曹操”很不解,“大哥,您这是要?” “我现在还不能把东西给你们。”戚军说着把箱子交给了我。 “为什么?” “是谁把地道口封死的,站出来!!”戚军怒吼着。 一个男人颤抖着走了出来,他的面具是“许褚”,他给戚军跪了下来。 还没等男人说话,男人就倒下了,挥身颤抖得不行。 “不好意思,他犯毒瘾了!”“曹操”说,“我会处置他的。” 戚军没有说话。 “曹操”打开了电视,十多个小画面蹦了出来。 这是一个监控器显示屏,“曹操”说,“村子是安全的,您放心吧!” “曹操”又拿出一摞类似文件的东西,交给了戚军,“这是订单。” “都在等着发货?” “当然,全村人的命运就在您的手里呢!千万不要见怪!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戚军没有再说什么,把货交给了“曹操”,她又把一个箱子递给了戚军,箱子里全是钱。 这批找到的毒品是落入警方手中毒品的两倍。 “这些东西怎么运出去?” “我们自有办法。” “曹操”说完中,就拿起摇控器,显示屏的数个小画面变成了一个大画面。 这是一个监控器显示屏,“曹操”说,“村子是安全的,您放心吧!” “曹操”又拿出一摞类似文件的东西,交给了戚军,“这是订单。” “都在等着发货?” “当然,全村人的命运就在您的手里呢!千万不要见怪哦!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戚军没有再说什么,把货交给了“曹操”,她又把一个箱子递给了戚军,箱子里全是钱。 “这些东西怎么运出去?” 第61节 “我们自有办法。” “曹操”点了击两下摇控器,显示屏由多个画面变成了一个画面,那是村口。 几辆厢式货车开进了村子…… “这些车是送货吗?”戚军问。 “是的,还有就是送你们离开!”“曹操”说。 “送我们离开,送我们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这是花豹的安排。” “我想见花豹!” “戚大哥,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如果不是林风当初私藏货物,不会对村子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如果不是韩朴想独霸一方,我们也不会铲除他;如果不是你们弄丢的货,村子也不会人心惶惶。现在,很多人都离开了村子……” “他们去做生意吗?” “对,各奔前程。” “花豹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他应该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曹操”开始吩咐大家转移。 这时,显示屏突然黑了。 “这是怎么回事?”“曹操”问。 “有人掐断了线路。”“张飞”说。 这时,突然,从窗外传出枪声。 “不好,是警察!”许诸说。 顿时,室内乱作一团。 我转过身,向窗外望去,我看到一个个穿着黑色警服的特警已经跳进入了院子。 “曹操”说:“戚哥,你们马上转移吧!” “怎么走?” “从后门走吧!”“曹操”说。 戚军走在前,拐进了一楼后面的一个走廓,就在戚军走到门口的那一刻。 我看到“曹操”拔出了枪,我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烟灰缸向她扔了过去。 打到了她的手胳膊上,她的手一抖,枪打歪了,子弹击中了戚军的小腿。 “曹操”拿着手枪指着戚军。 戚军躺在地上,惊恐地望着“曹操”,“你想杀我?” “当然,除了我,还会有谁?当你把枪对着我妹妹头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你妹妹是谁?” “玉香!” “在天,还愣着干什么?”戚军呼喊着我。 我刚要往前冲,“曹操”又把枪口对准了我,正在“曹操”要准备扣动板机的时候。 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手臂,那颗子弹来自横肉男,他的枪是从哪儿来的呢? 我正在疑惑。 警察冲了进去,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 四 新的起点 顾美走进来,第一个揭开了“曹操”的面具,我看到她的脸时,我惊呆了。 她是林风的妻子,那个疯女人。 她被揭开面具的那一幕,她又开始装疯了,又蹦又跳!! 顾美和另一名女警制服了她,押了下去。 院子里的人都被押走了,却少了一个人——“姜维”。 搜遍屋子都没有找到。 屋子里剩下我和横肉男。 之后,进来两个警察,把我们带上了一辆车。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们到达县公安局,缉毒大队领导接待了我们,他亲切地与我和横肉男握手,“两位,辛苦了!” 我愣住了,怎么是两位?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横肉男给队长警了礼,我也敬了一个礼。 “你是警察?”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我和你还是同事,我们都是肖达克监狱的狱警!”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是从外地监狱调过来的,我没有上班,就接受了潜伏任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在监狱中,暗中帮忙我的人,是你?” “当然,否则,你一个人太危险,只不过,过去,我做过一些过激的行为,请你原谅!” “没关系,都是为了工作。” 缉毒大队长笑了起来,“你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如果没有你们,我们怎么会破获这个贩毒组织,我们终于找到了这批毒品,如果这批货流向社会,造成的危害是不可估量的,同时,这么大的一个贩毒集团,被我们一网打尽,这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抓到花豹了吗?” “还没有!”大队长很高兴,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门开了,监狱管理局副局长进来了,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眼含热泪地说:“齐枫同志,辛苦了!委屈你们了!” “这是我们监狱警察应该做的!” “你们可以放假了,我给你们批假一个月。”监狱局长兴奋的说。 “领导,可是花豹还没有找到!” “我们分析过了,可能,根本就没有花豹这个人!”缉毒队长说。 “怎么可能?”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黑雾村就是一个特大的毒品集散地,每家每户都贩毒;这次,被我们一网打尽,可以说,摧毁了整个犯罪集团。从林风、老王、戚军、玉香到林风的妻子,这些主要分子都已经抓获或已毙命,或许,他们之中就有花豹?” “我知道戚军多次接过花豹的电话,而且玉香也曾亲自告诉过我,花豹才是最终的幕后老大,找不到花豹,犯罪集团就没有最终被催毁。” “花豹到底在哪里呢?”缉毒队长说 “玉香说他在黑雾村,我想再回去一次,进行深入调查。”我说。 缉毒大队长,想了想,说:“你们毕竟是监狱警察,从目前的情况来说,你们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再让你们去冒险,实在不应该!” “没关系的,事已至此,我们也许可以重新理出思路,找到新的突破口。”我说。 “当然,我也去,毒品太害人了,花豹一日不除,社会就不会得到安宁。”横肉男也要参与进来。 “好的,我派缉毒支队的同志配合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之后,缉毒大队长和监狱局长一起研究行动方案。 林风的妻子被关起来后,一直装疯卖傻,她没有交待一个字。 她是除戚军以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至于戚军,他还算老实,交待了一些情况,但都是我和横肉男掌握的,一点价值都没有。至于花豹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因为他没有见过花豹,只有电话。花豹每次给他打电话都会用不同的号码。 花豹究竟是谁,他躲在哪里? 我陷入了沉思,我和横肉男离开公安局时,正好碰到了顾美,她表情严肃地看着我,说:“你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你要告诉我你的行踪,因为,领导让我配合你们,当然,不只我一个,还有支队其他民警。” “那再好不过了!”我正说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警服的女警,我感觉她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她却走到我的面前,热情地说:“大哥,我是在琳啊!” 我终于想起来了,她就是经常去监狱给我送卡的女孩,5九贰我的“妹妹!” “你们真棒,如果没有你们,这个案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呢?”她看着我,“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我们还有任务!” “任务,那不着急!” 我晕,晚上,我和横肉男参了缉毒支队的庆功宴。 回来后,我给父母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妈妈很高兴:“齐枫,你回国了?你们监狱长亲自来家里告诉我们这个消息,虽然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但是,狱领导过年时也来家里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很快的,我还有任务!”说着说着,我就哭了出来。 妈妈在那边也哭了,还有爸爸,他接起电话,也哭了起来。 我想起了林蓝,想给她打个电话,想想,又放弃了。 第二天中午,“在琳”约我出去吃饭,她要认我做哥哥。 我去赴约时,“在琳”居然摆了三套餐具,我问她:“还有人来?” “当然,我介绍我表姐给你认识!”她诡异地笑了笑。 “你表姐是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 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预感,难道是她? 第62节 过一会儿,从餐厅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她身材高挑,戴着太阳镜,长发,她款款向我走来,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没有理她,我把目光移向窗外。 “齐警官,半年多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女人说。 “我不认识你!” “我们的齐警官,又出色地完成了一项光荣任务。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这个做家属的,也要分一半荣誉啊!” 我依旧不理她。 她摘下眼镜,双眼死死地盯着我,眼泪在她眼圈打转,之后,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她伸出手,抓住我的手,“你瘦了!”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怎么还来找我?” “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 林蓝张开双臂,故做惊讶状:“原来你吃醋了呀!你吃醋了呀!” 于是,我就把在车上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的事说了。 她听了哈哈大笑,“那是我表弟!那天,我带他去饭店,是给他介绍女友,介绍我们女监的一个狱警。可惜,我表哥没相中人家,搞得我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真的?” “当然!” 我无语。 这时,在琳说话了:“姐夫,看来我们是一家人哦!哈哈,我原来还真不知道,不过,后来,从姐姐的手机里,无意中看到了你的照片,才想起在狱中的你。不过,当时,我没和我姐说。你知道吗?你失踪后,我姐整天以泪洗面,有多少人给他介绍对象,她都没同意,只是说要等在你回来!” 我这人心软,我最怕这种煽情的场面了。 我心里也酸溜溜的,这一年以来,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许多人、许多事历历目,小刘、小赵离我而去,马师成为我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梦魇;那些在监狱里值班的日子,那些与同事们战斗的时光,一如昨日之事。那些惊心动魂、与魔鬼相伴的日子,我每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每次又都死里逃生。 现在,我坐在洒满阳光的餐厅里,面对着两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注视着川流不息的大街,体会着城市的喧哗与繁华,我感觉自己是幸福的人;这种幸福来之不易,这种幸福令我心花怒放,这种幸福让我百感交集。 马师、顾美、玉香、林蓝……她们每个人都像梦一样,让我一次又一次醒来,一次又一次睡去,到底哪个梦是最真实的呢?从顾美的神情来看,她对我们之间曾经的回忆,似乎已经淡忘,她是个性格坚强的人,她会自我疗伤,更加洒脱;而林蓝呢?她说的话会是真的吗?她等我那么久?她是一团炙热的火焰,可以令我取温暖。 可是,很多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很多疑团还没有解开,黑雾村!黑雾村!他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花豹到底是谁,还是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我决定去黑雾村以前,一定要去见一下戚军,也许,他会和我说出实情? “齐警官,王队长,想什么呢?怎么呆了?”林蓝在我眼前挥手,边挥手边笑。 “啊?有吗?不好意思啊!” “如果说,我来看你,你很感动,你可以说出来,我不介意你的甜言蜜语。” “真的很谢谢你,我确实很感动。”我说着,鼻子有点酸酸的。 林蓝的咖啡已经喝了一半,“在琳”的奶茶又续了一杯,餐厅里响起了蔡依琳的歌声《日不落》……“看来,我是多余的了,我该退场了?”“在琳”起身要走。 林蓝拦住了她,“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走吗?” “别了,我还有事,你们慢聊。” “在琳”挎着黑包大步离开了。 …… 现在,就剩我和林蓝两个人。 “说说这半年来,你都做了什么?”我问林蓝。 林蓝拉着我的手,趴在了桌子上,下面顶着桌面,滑稽地仰视着我,长叹一口气,“你没发现美女我已经变老了吗?你走以后,我没消停过一天,我们三天就一个夜班,遇上犯人住院,看病,我一个月都不能回家一次。” “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每年都是有新招考的女警吗?” “你不知道啊,我们女监干什么都扎堆,结婚,一结好几个,生孩子,一生一个班,怀孕到生孩子,这要多长时间,女人事儿还多,还要照顾家。所以说,我们那儿,结婚生孩子要排队的,尽管如此,还是有意外,所以,人员少是常事。” “男警也结婚,但不会有生孩子的影响。” “那就要好多了,当然,女警更不容易,我们离婚率较高一些,因为,大家都值夜班,忙起来,根本就顾不上家庭,所以,长此以往……” “你可以换一个职业?” “换什么,我还是比较喜欢当警察的。我最头疼的不是值班,我最烦的是女犯的倾诉,你不知道吧,女犯就爱说自己那点破事,说来说去,没完没了。作为民警,我还要耐心地做她们的思想工作,有的女犯,进来以后,丈夫就和她离婚了,那打击也太大了。她们整天掉眼泪,我们只好天天做工作,以人为本啊!对了,我们又新来了一批犯人。” “新犯人怎么了?” “新犯人,什么人都有,有一个女的,天天找我谈心,说自己罪孽深重。她整天念佛经,她仍然是天天做噩梦,等我问她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说。” “她是什么罪行?” “骗婚诈骗!” “她多大年龄?” “大概50多岁!” “50多岁还骗婚?” “她当中介,从中抽取提成。” “她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我不清楚,但是,听她房间的同犯说,她晚上说梦话,总会说起一个地名?” “什么地名?” “黑雾村!” “啊?”我猛地一怔,我有种预感,似乎事情似乎有了眉目,“林蓝,你说的事情很重要,我想看到她的照片!” “为什么?” “因为,我怀疑她是一个人?” “是谁?” “一个死去的人。” “啊?”林蓝张大嘴巴。 “开玩笑啦!” 我们吃完饭后,她开车送我回住所,我和她约好一天后再联系。 我想见到那个女人的照片。 第二天,我就去见戚军,令我没想到的是,戚军告诉了我另一个真相。 五 戚军解密 去见戚军,我先请示了领导,然后,缉毒支队派顾美陪我去,同时,还有一个男民警。 戚军因为受伤,住在医院里。 那是公安医院,几个警察全天戒护。 我到达时,戚军正在睡觉,我和顾美坐在走廓的长椅上。 顾美对我不理不睬,双手抱着包,里面有记录本及笔等。 “你怎么不理我?”我问她。 她斜眼看了我一眼,“我们两个是工作关系,我理你干嘛?” “我就是想和你谈工作,你说,到底谁是花豹?” “我想,花豹也许是个南方人,他根本就不在北方。” “玉香说花豹在北方,就在黑雾村,难道花豹是老王?或者村里的一个村民?” “不太可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当初,林风藏毒,为什么要藏在棺材里?他藏毒,为什么不告诉他的老婆?她的老婆,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掌控黑雾村呢?再说,老王,他本是个疯疯颠颠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村主任?还有,那个死在地洞中的程朴,到底是被谁所杀,难道,他仅仅是因为要竞选村主任就被杀吗?”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这么多的疑团,怎么解开呢?”我说。 “解开疑团是很难,你有没有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黑雾村展开的,包括你们最初你们监狱马干之死,到后来所有的事……” “你是说事情的根源还在黑雾村?” “当然,现在,我们要充分了解三个人,一是戚军,他掌控着黑雾村,他知道的真相会比较多;二是林风的妻子,她如何从一个疯女人,变成一个正常人,还是她装疯?如果她是装疯,她起码会见过你两次,为什么,她后来却不认你呢?她揭穿你,不是更好?三是女监里的那个女人,她也很可疑,必须认真调查。” 我们正在说着,里面出来了一个男民警,“戚军醒了。” 我和顾美走了进去,戚军躺在病床上,他的腿缠着绷布,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双手五指交叉平放在胸前。 “戚军,别装睡了!齐警官来看你了!”男民警喊道。 戚军睁开眼睛,平静地注视着我,“你来了!” “嗯,伤势怎么样?” “还好,你又救了我一命!!谢谢你!” “我不想看着你被她打死!” “原来,你真是警察?” “当然,我是监狱警察。” “你够哥们,我服你了!如果我听老王的话,也许你早就死了。” “那未必吧,还有横肉男,他也是警察。” 戚军笑了,“你们配合得很好,连我都被蒙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是警察。”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信老王的话吗?”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小人,他曾经污陷过蛇牙,当着林风的面,因为蛇牙曾经当过武警,于是,林风信了老王的话,赶走了蛇牙。结果,林风成了孤家寡人。” “之后呢?我记得去年老王精神还有点问题,怎么,今年就当上村主任了呢?他是病好了吗?” “林风是不是和你说过,老王是被人报复,打坏了脑子?” “是的,你怎么知道?” “林风和所有人都这么说。但真相是,老王的脑袋是被林风打坏的,当时,老王袭击林风,却没有得手,老王被打得不严重,正常生活是可以的,有时会失忆,胡言乱语。还有一种说法,林风威胁老王,好像老王有什么把柄攥在林风的手里,老王受了刺激。当时,医生说,老王的病需要维持,如果恶化,他就会变成纯粹的疯子;如果好转,他就会逐步康复。” 第63节 “后来怎么好了?” “林风死后,他就好了,当然,也有人说,是老王杀了林风。” “那不可能,林风是病死的,还有,老王为什么要杀林风。” “这很简单,他想成为这一村之主。” “那花豹呢?花豹又是谁?” “我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是个男人,南方男人,好像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一样。他可以为你安排好一切。” “他为什么可以安排一切?” “因为,他拥有资金。” “还有,那批毒品真的是林风藏的吗?” “林风藏毒?如果可能,如果是他藏毒,他早就把毒拿走卖掉了,至于到,连她老婆都不知道吗?” “那到底是谁藏的毒?” “马干。” “马干?你是说杀了村霸的马干?” “当然,就是他。” “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还要从林风那次贩毒说起,那次,林风、我、蛇牙,我们三个去边境购货,回来时,在离村子只有十几公里的一个座山脚下,我们遭遇了警察。林风抱着箱跑得最快,他朝相反的方向跑……等我们再见到他时,他已经两手空空。我们问他东西在哪儿,他说东西丢了,被警察拿走了。我当时就很疑惑,我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他回到村子后,受到了村民的质问,结果,马干站了出来,为他做证。马干说,那天,他从路口经过,正好看到警察围着一个箱子,他可以证实林风没有撒谎。事情远远没有这样结束,后来,我听人说,林风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开车回村的马干,把毒品交给了他,并盯嘱他,让他藏好,并让他为自己做伪证。回到村子后,马干替林风挡过了村民的质问,结果,马干却独吞了毒品,林风想尽了办法,让马干说出真相,结果,他就是不说。林风一怒之下,雇了一个流氓,强奸了他的妹妹……” 我突然想起了老色,那个害得我守尸两个月的家伙,“你说的那个流氓,是不是在肖达克监狱服刑?” “是的,就是那个监狱,听说,那个家伙被人杀死了。” “好,你继续往下说。”我发现事情有了眉目。 “马干的妹妹被强奸后,正赶上村里规划工业园区,征地拆迁,林风的弟弟骗马干爸在土地协议上签了字,马干家几乎成了一无所有,而且,马干似乎已经觉察出林风指使别人强奸她妹妹的事,于是,马干就带着刀去找林风的弟弟理论,结果就杀了他;后来,马干爸又被人杀死,我猜测是林风找人所为……” 听到戚军的叙述,对于整个案情,我似乎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马干以及监狱里那两具尸体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个是杀父仇人,另一个是强奸妹妹的凶犯。这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如果马干不独吞吐那些毒品,也许就没有这些后果。 “这么说来,马干死后,林风把真正的马干妈和马师隐藏了起来,之后,又用假的马干妈和马师来代替,主要用于蒙骗我们?夺得赔偿款?” “至于你说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主要目的是夺得赔偿款,不太可能。林风根本就不缺钱,他不会因为那点钱而去做这样的事来,他主要是想报复马干,让他的母亲和妹妹得不到赔偿款……”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如果按照戚军所说,林风不是为了钱,那他制造车祸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杀害真正的马干妈和马师吗?我问戚军:“马干入狱后,他家人怎么样?” “他家人都染上了毒瘾,被林风害的;他就想让马干全家生不如死;还有,我知道,林风把马干家人控制起来了,他不允许母女两人出村子,当然,后来,马师疯了,她整天玩木头手机……” “既使林风想让马干家人生不如死,他就没有必要制造车祸而杀害她们母女,那他制造车祸是为了?”我发现自己的思路终于明晰了,“他是为了杀害假的马家母女!!” “事情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顾美插话了,“假马干母女猜到林风会卸磨杀驴,于是,就用了吊包计,把真的马干母女骗上车,并在中途把他们烧死!!” “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女警察还真不简单。”戚军色迷迷地看着顾美。 “林风已经控制了马家母女,假如马家母女又怎么能把真的弄出去呢?”戚军加入了话题。 “这不难猜到,你也知道,马家有地道!完全可以从地道把母女两人骗走。”我说。 “有道理,当天,我明明看到假的马家母女坐火车走了!她们怎么可能转移这两个母女呢?” “所以说,这件事不只是两个假扮母女能干成的!”我说。 “那是谁?”顾美问。 “另有其人!”我说出这句话,只是猜测,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也许他就是_“花豹” 从戚军的病房出来后,我和顾美及另一位民警又上了两层楼,去关押林风妻子的病房,我想,她还在疯吗? 六 玉静解密 病房内,林风的妻子呆呆地坐在床边,胳膊绷着绑带。 她正在用手指梳头,一下,又一下,目光呆滞。 我和顾美走到她面前,她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我从民警值班记录上看到,她的名字叫,陈婉婷,很悦耳的名字,她身材苗条,脸形俊美,仔细看去,与玉香颇有几分相似。 “玉静,玉静!”我喊她,她不理我。 我坐了下来,把手伸进脖子,掏出了那块玉香送给我的紫水晶。 我把水晶递给了玉静,玉静看到紫水晶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了几分钟,然后,她把水晶捧在手里,贴在脸上,她哭了。“你怎么有这块紫水晶?” “玉香给我的!她希望我见到你时,你会认得。” “我当然认得,你想要我做什么?” “现在人赃俱获,希望你能坦白交待,认罪伏法。” 玉静仰起脸,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怎么没一枪打死你?” “你对我就那么恨之入骨?” “如果没有你,林风不会死!” “啊?这怎么能算到我的头上?” “你们来到这个村子,就给村子带来了灾难。” “这话怎么讲?” “你知道吗?我们为了找到那批毒品,我们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吗?” “多大的努力?” “我和林风要供养马干全家,他妈他妹染上了毒品,没有钱买,还要我们白白施舍给他们,还要给她们饭吃,没有我和林风,马家母女早就饿死了。我们就希望马干早点出狱,说出真相。可是,那个家伙却在监狱里死了!” “你是为了那批毒品?” “当然,你们来到村子后,我还以为你们带来了马干出狱的消息,结果,却是死亡的消息,你们的出现是不吉利的。” “不要迷信,抓紧说正题?林风是怎么死的?他死前和你说了什么?” “他只告诉我保护好自己,让我装疯卖傻!” “为什么?” “因为老王,我一直认为那个家伙脑子没有毛病,他整天假装胡说八道,林风死后,老王的病却奇迹地好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钱,贿选,当上了村主任,还雇了打手,而且,他的背后还有花豹给他撑腰,整个村子都成他的了。”““花豹给他撑腰?你怎么知道?” “因为花豹给他钱?” “你怎么知道?” “全村人都知道,花豹会定期给老王打钱,维持他的正常运转。” “花豹为什么支持他?” “据他讲,多年前,他去边境贩货,看到一伙坏人抢劫一个南方男人,他救了男人一命,后来,他才知道之个人就是花豹。” “老王人怎么样?” “他好色!” “啊?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来黑雾村第一天,那个假马师,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 “我猜她是个风尘女子,因为,她是老王在一次贩货回来时,带回来的,他用花豹的钱去玩女人。”她越说越愤怒,“她和老王住在一起,隔一段时间还来看老王!老王的钱都花在了这个妖精身上。” 风尘女子,我打了个寒颤,天哪,马师是“小姐”。 我大脑中飞速闪过一连串幻想的画,马师与老王暧昧缠绵,令人作呕。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怎么可能?马师,她是看起来那么纯洁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和老王? “你亲眼看到,她与老王同睡一张床吗?”我追问道。 “没有,我只是看他们同进同出!”玉静说,“你知道吗?这个女人还带走了赔偿款,还把真正的马干母女害死了,这让我们在全村都抬不起头,人们都说是我和林风杀了马家母女;我们养了她们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杀她们?” “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有!” “那么,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是一个骗婚的骗子,这个女人很会演戏,否则,她不可能十多次骗婚成功,她和“马师”完全是一丘之貉,我们付给她俩每人一万订金,准备事成后再付一万,那婚托也吸毒,我们是她毒品的供应商。” “那怎么说,我去了你们村,林风就死了呢?” “你们到黑雾村那天晚上,林风对我说,你不是个平凡人。我们的秘密终究有一天会被你发现,自从上次运货碰到警察以后,他只要碰上警察,就整夜睡不好觉,有时还发短信。” “发短信?是给我吧?” “是的,他冒充马干,希望可以转移你们的注意力!” “我第二次去村里,他为什么没有抓我?” “你是警察,捉你会很麻烦,而且,我们本身就有很多污点,再接触警察,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记得我和你见过三次,后来,我到黑雾村时,你为什么没有指认我?” “我是疯子,我说话没有人听,还有,我这人记忆不好,我不能完全确认你就是来过我们村的狱警,毕竟时过境迁。我想,如果你们真是警察,那戚军可就热闹了,我有时是个恶毒的人。” “你恨戚军?” “当然,他十分狡猾,十分阴险,十分小心,他不相信任何人,只要是谁影响他的利益,他就会对那个人斩草除根。” “玉香说,是戚军把她养大的?” “呵呵,怎么可能?戚军只不过是一个办事人而已。你想想,我妹妹有我这样一个表姐,她怎么会挨饿?给玉香的钱,都是我让戚军去办理的,但是,他是个杂种,他总想获取老大的位置,他对我也略有不满,他竟然让玉香吸毒!让玉香生不如死。” “还有,在地道中,你为什么要堵死洞口,杀死我们?” “这很简单,因为洞里有三个我要杀的人:你是其中一个,因为你是警察,杀掉你以绝后患得;再一个就是戚军,他办事不利,弄丢了货款和货,我猜测他也像马干那样,想把毒品据为己有,还有,她祸害我妹妹玉香,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还有一个人,就是程朴,这个野兽,连他也想独掌黑雾村大权?” “成为黑雾村村主任就这么好吗?” “当然,我们村有严密的贩毒网络,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贩毒。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除了交通便利以外,其他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资源。靠种粮食,能达到现在的生活水平吗?” “也就是说,成了黑雾村的村主任,就可以掌控贩毒交易网络?” 第64节 “也可以这么说,从能力上来说,老王和程朴与戚军相比,要差远去。戚军更加全面,更加狡诈,黑雾村的未来,由他掌控最为合适。” “为什么说程朴是野兽?” “因为他在林风死后,我怕老王对我不利,我就装疯。你可知道,装疯也是件很悲催的活儿,装上一整天,比当力工还累。人总要休息和放松的时刻,也就在这个时刻,我装疯的事被程朴发现了,他竟然威胁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老王。我害怕,他就威胁我,他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占有了我!!” “你有枪,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感觉时机未到,如果我杀他,我就会被拆穿,会成为众矢之敌。这时,你们回来了,戚军开始怀疑你是警察了,但是,他仍然不能确定,所以,他想再考验你一番,他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如果是我,我早就一枪嘣了你。” “你们为什么都要戴上面具?” “因为我不想让一个警察看到我的真面目。” “那何不在路上,在车上就把我们结果掉?” “因为,我不能确定,你们手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毒品,你们是否真的找到了那批马干藏的货?万一我杀了你们,发现货不在,那不是人财两空?” “村里人为什么会听你的?” “因为花豹,他给我打了电话。” “啊,又是花豹?” “他和你说什么?” “他说,如果我能掌控黑雾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玉静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你杀戚军的事?” “他不知道,他已经开始不信任戚军了,货财两空,这是要掉脑袋的,我只是替花豹清理门户而已。” “你用什么震慑村民!” “花豹给了我钱。” “花豹在哪儿?” “谁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告诉你,争取宽大处理!”玉静起身要上厕所,女警扶她走了出去,她走到在走廊里,回过头,对我笑了笑,“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早就结果戚军了!” “我不希望看到那么多人死!” “可是,已经有很多人死了,人的死亡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但是,你不能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 “小伙子,我不和你讨论这些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我建议你再去一次黑雾村!”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种感觉,我感觉花豹就在我们身边!” 玉静进了厕所,我和顾美站在走廓里,天阴了下来,转瞬间,大雨滂沱。 “她还有隐瞒?”顾美说。 “我想不会,她和戚军的话,还有待证实。我想,我们该去女子监狱一趟,真不知道,林蓝监区里关的是什么人!” “去了就知道了。”顾美说完,走下了楼梯。 七 温红解密 女子监狱位于省城西郊。 多年前,省里没有女子监狱,女犯与男犯关在同一个监狱,只是分为男犯监区和女犯监区,后来,监狱体制改革后,司法部对监狱布局、设置进行了重要调整,单独设立女子监狱,专门关押女犯,押犯规模在四千人左右。 第二天,我和顾美、男警达到女监时,林蓝和一位副监狱长在门口等着我们。 我把介绍信及相关程序材料给了监狱领导,领导是个很严谨的人,仔细看完,带我们进入监狱狱政综合楼。 上楼时,透过窗子,我看到女监院内干净整洁,鸟语花香,梳着齐耳短发、穿着斑马衫的女犯正在跑步,领导看到我好奇的目光,说:“第一次来女监吧?这里可同男监大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男犯暴力,容易发生事故隐患。女犯没有这些麻烦,但是,女人有时比男人还要难管,管理女人是世界上最头疼的事情。” “确保监管安全就行了!” “那当然,我们监狱可是部级现代化文明监狱,已经实现20年无罪犯脱逃,18年四无了。”副监狱长带我们见了女监狱侦科长、狱政科长,并安排了谈话室。 之后,我们就坐在谈话室等那个女犯的到来。 “我们这里有服装加工厂,生产出来的警服在全国也是一流的,而且,我们实行精细化管理,用真情感化女犯,教育改造成果十分显著。我们还是全省警示教育基地,每年来接受警示教育的人员就达上万人,我们还有省最著名的女子演艺团,女犯现身说法,表现才艺,在全省堪称一流。”我发现副监狱长完全适合做形象代言人,宣传到位啊。 “真是不同凡响,有机会,我们一定要进去学习一下。”顾美说。 “言归正传,正面让狱政科的同志来介绍一下,该女犯情况。” “温红,女,现年53岁,因诈骗罪,被判有期徒刑10年,并处罚金两万元,该犯于2009年5月12日入监,该犯服从监管,但形为异常,情绪不稳定,已划为重点犯,已落实罪犯“五连保”及民警“四包”责任制,负责民警林蓝。” 这时,民警的对讲机响了,监区民警正在带犯人出来! 过了五分钟,两个女民警把戴着手铐的温红带了出来,当她走进谈话室时,我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她就是假扮马干妈的那个女人。 她面容憔悴,比我第一次见她时更加苍老。 “还记得我吗?”我说。 “你是谁?”女人眯着眼睛,深深地望着我,摇了摇头。 “还记得土阴县黑雾村?还记得肖达克监狱吗?还记得马干、马师这些名字吗?还记得我曾经住过你家,陪你们母女去监狱领赔偿款吗?” 女人依然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你,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之后,她情绪激动,开始大喊大叫。 “我想知道马师在哪里!”我站了起来。 女人听到“马师”这两个字,又静了下来。 她微微一笑,“你不要和我提起她,她是个噩梦,谁遇上她,都是灾难,灾难,你懂吗?” “我知道,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们已经将黑雾村的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他们交待了你的情况,否则,我不会找到你。” “灾难,恶魔,我被骗了,我以前都是骗别人,这是第一次被人骗!!!!”女人哭了。 “好的,你说吧!”顾美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女人坐好,双手捧着脸,双眼盯着我,“事情还要从十年前说起,那年,我染上了毒瘾,我丈夫和一个女人私奔了,更可恨的是,他还带走了我的女儿。从此,我孤身一人,混迹社会,我做过计时工,我试图当月嫂,由于我健康有问题,没有领到健康证。后来,一位农村姐妹说他村里人要找对象,还有丰厚的彩礼。她介绍我去相亲,那男的五十多岁,是个瘸子,我拿了彩礼,结婚第三天我就跑了;我拿到第一桶金后,尝到甜头,从此我就爱上了这个行当;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溜之大吉。我用赚来的钱,去买毒品。我认识了黑雾村的村主任林风,他是个流氓,他卖给我毒品,总是高价。一天晚上,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干一件大事,会付给我两万元。于是,我连夜赶到了黑雾村,找到林风,他把我带到了马干家的房子,当时,林风正在布置,放马干爸的遗像,并向我介绍了马干事件的大体情况,他正在介绍的时候,我看门开了,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林风说,她就是所谓的马师,我见到女孩的第一眼,我就讨厌她,因为她的眼睛很媚,像狐狸。看着她的眼睛,就好像要被夺去魂魄一样。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她来历不明。当时,她正玩着手机,林风扔给她一个木头壳,让她把手机放到壳里。林风说,马师是个精神病,精神病怎么能用正常人的手机呢?” “原来,那木头手机是林风安排的?”我说,“还有,我记得,马干死的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联系上家属,你们怎么会有准备呢?” “当然,那天夜里都是林风安排的。而且,我知道林风当天就接到了马干死亡的消息,据说那电话是从监狱里打出来的。” “那怎么可能呢?” “电话确实是从监狱里打出来的,具体是谁打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站了起来,沉思片刻,我想那个打电话的人了——江城。 我们从他那里搜出的手机上,正好有林风的电话。 这样想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她接着说,“晚上,我就和那女孩就住在马干家,女孩很怪,她就睡在我隔壁,她睡觉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停住了,看着身边的林蓝说:“能给我一杯水吗?” 林蓝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给她,她一饮而尽——“那里夜里,我睡不着,不知道是为什么,我骗婚时,睡在陌生男人的身边都没有这种恐惧感。我闭上眼睛,等待进入梦乡,半夜的时候,却被一个声音吵醒了,很沉闷,很压仰,就在厨房里!我从床上起来,战战兢兢,推开卧室的门,向左拐,进入走廓,这时,我突然发现,那声音又停了,我想,也许是我听错了,我准备返回,这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很急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感觉冷汗都出来,那声音好像是从地下发出来的,我慢慢地走到厨房,把耳朵贴到了地上,那声音更大了,地面很平整,我不知道那声音是怎么出来的,我很害怕,我退了回去,我退了两步,正好撞到了墙上,这时,令我意想不到的出现了,厨房的地面裂开了,下面,是一个黑洞洞的地道,那东东的响声更强烈了,我拿出手电筒,准备下去看看……这时,我听到背后有声音,一个人飞快地窜了上来,按住了墙上的机关,厨房的地面又合上了。我回头一看,是假马师,她穿着睡衣,站在走廓中,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她说,谁让你乱跑的?我说,我听到有声音就过来的。她说,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就要老实听话;我说,凭什么听你的?她冷笑了一声,没有吱声,转身走了,她走路的声音很轻,轻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睡着以后,就感觉胸口很闷,压得我喘不气来,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压了一床被子,一个黑影坐在我的床前,我吓是叫出来声来,谁?她说,是我,你怕什么?我拭图把被子推开,可是,我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上,我动不了。屋子依然昏暗,假马师弯下腰,端起了一盆水。直直在放在了我的枕边,脸盆是铁的,脸盆的边缘冰凉。我挣扎着,我说,你要干什么?她说,我不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想活就要老实。说完,我不知道她从哪拿出一个方方的东西。” “那是什么?”顾美问。 “纸,黄表纸!她用两只手把纸掐起来,立在我的面前。我紧张得不行,我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顾美很好奇。 “她要把纸糊在我的脸上!我说,你要干什么?她说,你听过贴加官吗?这也叫雨浇梅花,很好玩的游戏哦!说完,她就把纸盖到了我的脸上,那纸硬硬地压在我的脸上,蒙上了我的眼睛,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她应该是要找水,然后喝到嘴里,再喷到纸上,这样纸受糊后就会发软,贴到脸上,我就会呼吸困难,直到死亡……这时,我听到她拿起了瓶子,喝了一口水,扑地一声,水喷到了纸上,纸软了!!我呼吸越来越困难,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想杀你?”顾美说。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非常害怕。这时,灯亮了,我脸上的纸也被她扯走了,她自己也走了,走之前,她回过头说,要乖哦!!!直到第二天早晨,她才给我松绑,之后,一整天我都不敢说话,直到晚上你们找上门。” “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我问温红。 “我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说起过。我们从监狱领完赔偿款后,林风说好要再给我一万的,钱在假马师那里,她一直无动于衷,于是,在火车上,我就满脸堆笑地求她,可是,她却死攥着钱不放。火车到土阴县的时候,我本以为会下车,可是,她却没有下车,这期间,她接了几个电话!她只是嗯嗯了答了几声,随后就挂掉了电话。她看我和她很亲近,答应到阳市就把钱付给我。傍晚时,我们吃晚饭,我们吃的是那种火车上卖的饭菜,买完盒饭后,我先去卫生间洗手,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在玩手机。我吃饭,她不理我,我吃完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饭里被下了药?”我问她。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家旅店里,他只给我一万元,剩下的一万却没有给我。” 温红接着说,“对了,我还发现一件事,她很怪异,她经常独自流泪,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猜她是因为什么事而哭呢?” “我不知道,我想,她大概是爱上你了!”温红说完这话笑了笑,“多么诡异、狠毒的女人都是需要爱情的,包括我在内。” “你?” “是的,我最开始喜欢老王,后来,发现他不是个东西。” “为什么?” “因为他和假马师住在一起。”温红笑了笑,专注地望着我,“你是不是对那个夜晚一直念念不忘?” “哪个夜晚?” “别装糊涂了,就是你们去马干家的那个夜晚!” 我的脸红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顾美和林蓝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蓝说,“快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夜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啊?怎么可能?”我说,“我明明记得她进入了我的房间。” “她进入了你的房间?未必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有个秘密,我要告诉你!” “什么?” “马家到处都是摄像头!” “那存储装置在哪儿?” “这我不知道,还有,我始终弄不明白,我去马干家第一天夜里,地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里面有什么?”温红说完,站了起来,“我只知道这么多,事情也许并没有这么简单,还需要你们继续去查证。” 第65节 我们离开时,林蓝把我送到楼下,她今晚还有个夜班,否则,她就会送我回住所。 我和她告别后,与顾美和男民警约了第二天去黑雾村的时间,之后,我就回家了。 我回到了阔别近一年的家,我躺在床上便睡,第二天早晨醒后,我吃过早饭,拿出在守尸期间购买的那些户外装备带上了,顾美已经到了楼下,上车后,顾美说“又有了新情况!” “什么?” “据说花豹跑了,已经逃到境外。” “啊?怎么会这样?” “我们也只能从抓获的贩毒人员口中得知的,如果花豹已逃走,那我们还要去黑雾村吗?” “我想最好还是去一趟,我依然坚信黑雾村还有我们未知的秘密。”我感觉自己有点固执,我希望这次会有新的发现。 八 自导自演 我们来到了黑雾村后面的山上,我找到了那天我和戚军从地道里爬出的出口。 然后,我在山上找了一棵大树,固定好绳索,开始向下了降。 过了一会儿,我正好准确地到了达那个洞口,那里就是马干藏毒的地方。 顾美和两名男民警紧随其后,我进入洞中找到了那个棺材。 之后,又找到地道口,我第一个爬了进去,顾美和两个男民警面露难色。 我说:“如果你们害怕,可以回去。” 顾美没说话,她随我爬了进去,两个男民警也紧随其后。 我和戚军发现这个地道的时候,我们不知地道的入口在哪里,只是找到了出口而已。 我们爬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我看到了一丝光亮。 等爬到尽头时,我却发现那里是断头路。 也就是说,这个地道只有出口,没有入口。 我蹲在地道尽头,我开始敲打两边的墙壁。 “你在干什么?这里已经是尽头了。”顾美说。 “我不相信,不可能,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入口,如果是断头路,那这个地道还有什么意义,马干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我学着当初戚军敲打墙壁的样子,轻轻地敲,然后,辨别声音的不同。 可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样做,一点效果都没有,我却累得满头大汗。 地道里非常潮湿,加上汗水,我我浑身上下湿透了。 我想起一件事来,我问顾美:“马干家的地道清理了吗?” “早就清理过了,程朴的尸体也已经处理完毕。” “那好,我们回去。”我们四个人又从地道里爬了出来,又乘车回到黑雾村。 黑雾村已经被戒严,村口站满警察。 地道的入口在厨房,我们走了进去。 我又开始敲击墙壁,结果毫无发现,顾美看着我做着这些无用功,很生气,跺着脚,“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简单,还有,你真的认为,我们在这里就可以找到事情的真相吗?就可以找到花豹?” 我转过身,看着她依然在跺脚,我突然恍然大悟,“我终于想到了。” 我推开她,然后,用力敲击地道地面,没有什么异常,然后,我又找来了铲子,使劲向下挖了一阵子就碰到了坚强的东西。 顾美大喜,“这下面有情况!” 我接着把土向两边挖开,呈现在我们面前是一块黑色铁板。 我掀开这个铁板,发现,里面竟然又有一条地道,在测试里面可以进人后,我们又走了进去,地道下面竟然一间密室,密室里挂满了马干家的所有照片、物品以及真实马干妈和马师的照片,更重要是,密室中还有一台电脑,我打开电脑,发现那里竟然全是监控视频。 我点其中一个视频:那是真正的马干妈和马师,画面中马师正在床上挣扎,看样子是毒瘾犯了,马干妈正在给她弄毒品,马师拿过锡纸,拿出打火机,用力地吸了起来。 我点开第二个视频,我竟然看到了我自己,我在睡觉。 我和小刘、温红、假马师以及林风都在室内,我想,那是我和小刘第一次来黑雾村的情节。 第三个视频:小刘的房间,他在睡觉。 第四个视频:温红的房间,她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她很恐惧,双手始终紧握,她揉搓着双手,一会儿搓一下手。 第五个视频:假马师房间,她在坐在床上,盘腿,张开手臂,晕,她在做瑜伽,她体态轻盈,姿势优美;在这个夜里,一个女人,在黑暗中做这些动作,实在有点恐怖。她做了一会儿,完事后,她开始拿出手机,玩手机。 我又点开第二个视频,我还在睡觉。 不一会儿,假马师就开门,走了进来。 她拿起了我的手机,然后,她又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因为我手机没电,她又把我的手机充上了电,充完电,一个令我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频繁地使用我的手机和她的手机,摁来摁去,摁来摁去,摁来摁去,有时还扔上扔下,我发现她手的灵活能力很强……她的动作像东北一种游戏,叫做“嘎拉哈”,源自满语。是旧时代北方小女孩的玩具,是羊的膝盖骨,共有四个面,小女孩经常抓着一把““嘎拉哈”扔上扔下,又抓来抓去。 她做完这一切后,进入了我的房间。 当时,我仍然在睡觉,而且睡得很香,我感觉很奇怪,明明记得,我当时是醒着的,怎么在监控里我是睡着的呢? 这时,假马师把我扶了起来,之后,她开始对我说话,那声音不大,奇怪的是,视频里竟然有清晰的声音:你现在没有睡觉,你睡不着,因为你在想着我,你在想着我,你喜欢我,你对我迷恋,你希望我加你qq,你希望我来找你……她说:“我问你,你多大?” 她说:“你答,28。” 她说:“我问你,我漂亮吗?” 她说:“你答,那还用说。” 她说:“我问你,那我去找你啊!” 我说:“你说,别开玩笑了。” …… 视频里,我处于睡眠状态,但是,我的嘴却在回答她的问题。 天哪,她说的这些话都是我和她在qq里说的话!她在干什么? 之后,她又起身,爬到我床上,站在我面前;她说:你开始脱我的衣服,之后,你在和我做爱!你在和我做爱……她念念叨叨一会儿后,她又下了床,站在我的床边: 她说:“我说,呵呵,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和活人做爱好,还是与死人做爱好?” 她说:“你答,当然是活人。” 她说:“我说,未必吧!死人也不错,更美。你不是刚刚试过了吗?” …… 做完这一切后,她把我的手机放在枕边,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民警搜查了整个密室,在房间的一角,找到了一瓶药,瓶子上是英文,经过鉴定,那是一种麻醉药,叫阿米妥钠,是一种催眠术专用药物。 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和小刘去马家,马干妈给我们倒茶水,是马师把水递给我的,难道说,那水里就有阿米妥钠? 我站在密室里回想一切——马师,马师,这个困惑我近两年名字,原来,只是梦一场。还有,我想起,我第二次去黑雾村时,我潜入马家的房子,当时,马干qq好像一直在线观察着我,也许当时林风就坐在这个地下室中,看着我,上着qq……顾美看出了我的心事,“齐警官,自从你第一次和我说这件事时,我就十分质疑,一个人民警察,怎么会和一个罪犯家属发生关系呢?这是一件多么令人不可思议,又有违警察形象的事情呢?作为一名新参加工作的民警,你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你是一个善良而正直的人,只是有的时候,过于自我,你会按照你自己的思维方式去行事,现在的情况看,假马师对你使用了麻醉药物,之后,又对你进行了催眠;你手机里的qq信息和聊天记录都是她自己设进去,你的qq是自动登陆吧?” “是的,那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这样做,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她为什么?”我十分不解。 顾美笑了笑,“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在整个事件中,你没有做错什么,你的思绪却被她而影响,也就是说,你被情所困。” “也许,现在,只有找到她,才能知道答案?” “未必吧!从案件的分析来看,她与这次贩毒集团关系并不大,当然,我说这些,也有点武断。” “现在,关于马师的问题,我想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解决:一是她与老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住在老王家里;二是在领完赔偿款后,马师把温红的钱夺走后,最终的钱,她交给了谁,她是自己独吞了,还是交给了林风?三是温红第一天到马干家时,她听到地道里的奇怪声音是什么呢?四是真的马干母女是怎么被人转移的,又是被谁转移的?五是虽然黑雾村的贩毒案件被侦破,但花豹所领导的贩毒集团,是否只有这么一个黑雾村,是否还有其他省份、其他地方也被他所领导、控制?”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能仅局限于黑雾村的侦查?” “是的,这是一个大案,贩毒人员本身就是狡兔三窟,诡计多端,行踪不定,隐藏其深,也许黑雾村,也许只是一个开始,冰山一角而已同,真正催毁这个以花豹为首的集团,还需要时间……” 这时,警察终于有了新发现,在密室出口的地道口,再往前,大约二十米的地道底面,又发现了一个地道口,那个地道口类似天桥的地下通道,从地道入口进去,垂直下去三米左右后,就是平面直走五米左右,再往上走三米,就是我们刚才进去通往悬棺的地道,也就是马干藏毒的专用通道。马干因为自己的贪念,卷入了贩毒集团,弄得家破人亡,自食其果。 顾美的电话响了,是支队打来的,她接完电话,高兴得跳了起来。 “怎么了?” “支队来电话,花豹抓到了!” “在哪儿?” “在南方边境。” “能确定吗?” “基本上吧!” “太好了!”我说,但我仍然不相信花豹这么快就落网。 九 特殊晚餐 当天中午,公安机关派车将送我回了省城。 林蓝给我打了电话,她今天休班。她问我今天做什么,我说有公事。 她说她也有事,我们约好第二天见面。 下午,我回到监狱管理局,向局长报道,汇报了工作,他对我的表现给了高度评价,他说要批我一个月的假期,我谢绝了。 离开局长办公室时,我向局长郑重敬礼,局长也回礼。 走在监狱局机关的走廓里,我感觉身心非常放松,这是前所未有的,我完成了任务。 新监狱长?又是谁呢? 走到电梯前,电梯门刚好打开了,我急匆匆走了进去。 电梯里,还站着一个人,他五十多岁,穿着便装,面容和善。 他望着我,上下打量一番,若有所思。 第66节 我也发现眼前这个人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他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说:“我也好像见过你。” 我搜索脑海中所有遇到人物的头像,显示“查无此人”。 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他眼中露出惊喜的目光,“你在省城第n监狱服过刑吧?” “当然,你是?” “我曾经是省城第n监狱监狱长,我记得,我们还谈过话,在你刚入监的时候。你是局长的表弟。” “啊?你怎么知道?” “你入监前,局长给我打过电话,他说表弟服刑,让我照顾一下。” 我点了点头,“谢谢狱长关照!” “我现在不是狱长了!” “那您?” “我已经离职了,现在是调研员,小伙子,出狱后,可要做守法公民啊!” “是的,狱长,我一定会重新做人的。” 说完,他走出了电梯,我走在他后面,我和他走出监狱管理局大门的时候,一辆令我熟悉的suv停在了我们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林蓝戴着茶色眼镜,笑着对我说:“齐警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来接我?”我很惊喜。 林监笑得前抑后合,笑得我不知所措,她说:“齐警官,见到未来岳父,也不知道开个车门?真不会来事?” “未来岳父?”我说。 “齐警官?”省城第n监狱长说。 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爸,他就是我和你说起的我的男朋友齐枫,监狱系统十大杰出青年!!” “齐警官,这是我爸,你潜伏监狱的原监狱长!” “潜伏?你不是犯人,是警察?” 我点了点头。 “既然遇上了,今晚,你就去我家吃晚饭吧!”林蓝说。 “今晚?” “是啊!一起去吧,我亲自给你下厨!无官一身轻嘛!”林蓝爸笑了起来。 “好的,叔叔,只是我没有什么准备!还是改天吧!”我心想,起码也要有点见面礼才对。 “还需要准备什么,人去就行了!”林蓝爸打开了车门,我上了车,感觉浑身上下都紧张得不行,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这事也太巧了吧? 这天的晚餐令我今生难忘,狱长、政委为两名狱警亲自下厨,林蓝的父母都很热情,很合善,她妈妈是某监狱政委,她妈妈热情地说,以前林蓝总夸你,这次一见,真是一表人才。 我也乐得合不拢嘴,我想起在镇政府工作时,相亲被拒绝,被挖苦的情景,百感交集。 第八章 永生不死 一 这不是偶然 第二天,我回到了监狱,监狱面貌真是焕然一新。 监狱门前的花香四溢,监狱机关楼和综合楼粉刷一新,监狱门前,还加派了武警哨兵。我第一件事就是到政治处报到,之后,政治处主任带我去见监狱长。 政治处主任敲开门后,我拉了拉警服衣角,立在门口,敬礼,“狱长同志,监犯监区民警齐枫前来报到,请指示。” 监狱长站了起来,他走了过来,和我亲切握手。 “您当监狱长了?” “齐枫同志,你辛苦了!”这位新监狱长就是之前,曾亲自和我谈话的政委。 “谢谢狱长!我希望尽快回到病犯监区工作。” “病犯监区,你是回不去了!”政治处主任说。 “为什么?”我很吃惊。 “为了科学管理,我狱已取消病犯监区,病情较轻的病犯已划归监狱医院管理,病情较重的罪犯已移交省病犯监狱。” “那我?”我没想到,执行任务不到一年,自己的单位就被取消了。 “鉴于你的出色表现,经监狱党委研究决定,调你到狱内侦查科工作,负责狱内耳目布建工作。原来,党委想让你去政治处做宣传干事,但是,经过党委成员研究考虑,你更适合从事狱内侦查工作!!” “谢谢领导信任,我保证完成任务!”我感到非常意外,在监狱工作,从监区进机关是需要竞岗的,一般都是需要笔试、面试等,从监区去机关,比登天都难。因为,在机关工作,不仅提职快,而且夜班少,与犯人接触较少,更多的是从事管理工作。 “主任,宋涛同志的丧事安排得怎么样了?”狱长问政治处主任。 “葬礼定在明天!昨天,我们已经去了宋涛家,看望了家属。” “上午开完党委会,我们全体党委成员都要去他家看看。” “宋涛?您说的是老宋吗?他不是得了结核病吗?”我问。 “是的,他的病治愈后,他又回到了工作岗位,由于,监区缺乏一线民警,他连续值了三个夜班,突发疾病,牺牲在工作岗位上。”政治处主任说。 老宋?我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工作的日子,我也应该去看看他。 从狱长办公室出来后,政治处主任就带我去了狱侦科,主任向吴科长介绍了我的情况,我被吴科长分配负责耳目布建工作,并安排了办公桌和电脑给我,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坐在椅子上,回想起老宋,蓦地,黯然神伤起来。 “小齐,怎么发呆了?”有人喊我。 我抬起头,是田小乐,“田科长?” 我站起来,他也走过来,抱住我的肩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上次见面还是在黑雾村!” “是的,后来,单位又安排我参加保外就医考察等工作,就没有参加行动,我一直为你的安全担心。” “老宋牺牲了!” “嗯,今天下午我们去他家吧!” “好的。” “小齐,狱侦科下午也将去看望老宋家人,我们一起去吧!”吴科长说完,就拿着对讲机走了出去。 “老宋是个老警察了,他工作认真负责,他的结核病刚好,就要求回到工作岗位,不光是因为累的,还有心里压力!” “是监管安全的心理压力?” “是的,我们监狱患心脏疾病的民警比较其他疾病要高,就是你们这个吴科长,他也有心脏病。” “哦?” “你听我说。”田小乐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吴科长是个命大之人,五年前,他还在监区当副监区长的时候,那时他就患有心脏病,有时有发作。有一天,他带犯人去市区的大医院看病,就在医生给犯人看病的时候,他的心脏病犯了。” “然后呢?” “迅速抢救,医生后来说,如果再晚五分钟,他就牺牲了!” 这时,吴科长进来了,“你们在说什么?” 田小乐坏笑地摇了摇头,“我办公室就在你对面,有空来找我!” 下午,我们看望了老宋家属。 次日,老宋的葬礼在殡仪馆举行,三百余名监狱领导、民警参加了葬礼。 老宋的爱人和女儿哭得痛不欲生,工作人员在悼词的时候,都哭了。 我站在第三排,遗体告别议式后,我帮着把花圈搬到车上。 之后,我随车到达火葬场,老宋火化后,我们护送他的骨灰到存放骨灰的房间。 站在骨灰间门口,我看到里面摆放着一排排的骨灰盒,密密麻麻。 我迈进入了放骨灰盒的房间,这时,我看到一个全身穿着黑衣的女孩背影走进了骨灰间的深处,她的背影很美,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老宋的骨灰盒放置完毕后,我发现那个女孩还没有出来。 于是,我就坐在骨灰房间的门口等她,可是还是没有发现她出来。 我又进去了,发现骨灰间里面根本就没有人,而且骨灰间的另一面,还有一个门。 我走到那个门口,看到黑衣女孩的身影从墙角闪过。 我追了出去! 二 祭扫 那个黑衣女子好像发现了我,她越跑越快,出了火葬场的大门,穿过街道,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这时,一辆警车停到了我的身边,田小乐大喊:“快上车!” 我开上车。 “怎么了?”他问我。 “追上前面那辆出租车!”我掏出电话,打给顾美:“马师,我看到马师了!”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顾美随即挂掉了电话。 前面的出租车越来越快,我们的车,有点跟不上他。 “再快点!再快点!”我催促田小乐。 “在市区,这个速度已经是最快了!”田小乐说,“你看看,这还是我们守尸时用的破捷达,不过,下个月就要换车了!” 我们大概追了半小时,出租车一直向南开去,这时,顾美打来了电话,南城收费站已经安排警力堵截,辖区巡逻警车也出动了。 突然,我看到出租一拐,进入了一条街道,我们追到时,发现出租停下了。 第67节 我们下车一看,车上没有乘客,出租车司机说,女孩已经下车走了。 我抬起头,看到面前是一个商贸城,人山人海。 马师被我弄丢了! 这个区域却被警方包围了,顾美坚信,马师插翅难逃。 结果,搜了一天,没搜到马师。 傍晚,我和田小乐还在商贸城那里,希望可以听到抓到马师的消息。 在商贸城后面,不远处就是林蓝家,我给林蓝打电话,她手机关机。 我想,也许她在值班,我坐在警车里睡着了,顾美敲着车窗玻璃,我下车。 “还没有搜到?” “没有!”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火葬场?” “因为那里有老王的骨灰!” “啊?她是来祭扫老王?” “是的,”顾美又说,“我们现在已经把目标锁定在商贸城,她跑不掉了,商贸城的监控显示她进去了,却没有出来。” “要小心,防止她易装!” “放心吧,她绝对逃不掉的,你回去吧,这里留给我们公安干警吧!” 我让田小乐先走了,我依然等在那里。 晚上五点十分,商贸城内部起火了! 消防队迅速赶到,大火并没有使场面失控,公安民警依然严阵以待,原来是电源漏电着火,火势不大,火势很快被控制,就在着火点附近,大家发现了一个捂着头的黑衣女孩。 她被抬出来后,我发现,她并不是马师。 女孩苏醒过来后说,在商贸城快要下班时,她收拾自己的服装店面,结果,被人打晕,之后,就被换了衣服,她被人弄到货架下面。 “马师”跑了。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 “喂,是小齐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是,您是?” “我是林蓝的爸爸,她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 “她今天加班,下班时,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她的手机快没电了,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她还没有回来。” 一个小时? 我正在愣神,顾美跑了过来,马师被包围了! “在哪儿?就在商贸城后面的另一条街,她手里有人质!” “人质是谁?” “林蓝。”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三 妖女 林蓝家附近的一个街角。 那辆我熟悉suv停在路边。 四周停满了警车,在suv车边,林蓝闭着眼睛,倒在马师的身上。 我想跑上前去,却被警察拦住了。 “这个女人太怪了,她不说话,她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救林蓝?” “你再仔细看一下?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这才仔细看过去,马师手里竟然拿着一根铅笔差不多大的尖刀,她正在用刀背刮着林蓝的脸。 公安机关领导正在向马师喊话,狙击手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希望她们谁都是不要死!!”我对顾美说。 “我们也不希望她们死!” 我突然发现今天的警察阵容太强大了,感到有些疑惑,一个“马师”就竟动这么多警力吗? “公安机关怎么对她这么重视?” “我们对每一个犯罪嫌疑人都很重视!”顾美无视我的存在,径直走了出去。 “对于一个女孩,何必这样兴师动众?”我问她。 “怎么?你又心软了?” “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你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 “她怎么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当然,她会告诉你真相的。” 我冲到警戒线时被警察拦住了,我说:“让我过去,我认识那个女孩?” 警察问我:“你认识哪个?” “两个我都认识!” “让他进去吧!”在我身后,一个男人发话了,警察没有继续拦我,我冲了进去。 我慢慢地向马师走去。 时间似乎在此刻凝固了。 “马师!我是齐枫!”我对马师大喊着。 马师抬起头,深深地望着我,眼泪从她的脸颊顺流而下。 “马师,她是无辜的,你不能伤害她!” “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放下刀,好吗?一切,重新开始!”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 “一切的一切。”马师抹了一把眼泪,她咆哮起来,“不许你再靠近我!” 我停下脚步,我听到身后枪械的声音。 我回过去,看到警方黑乎乎的枪口。 突然,马师右手紧握着刀子,方向一转,竟然刺向了自己,这时,枪响了。 刀子刺入了她的右肋。 警察一拥而上。 马师闭上了眼睛……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警察冲了过去,之后是救护车,分别把马师和林蓝接走。 林蓝到医院后不久就醒了,她对当时的情景忘得一干二净,她只是记得自己开车回家,在行至路口的时候,她看到前方面有一个女孩瘸着腿拦车,她索性停下车。 女孩的腿在流血,她拍打着车窗玻璃,“救救我!” 林蓝马上推开车门,这时,她感到一阵眩晕,她看到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笑容……之后的事情,她就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我把林蓝送回家,之后,我又赶到了医院。 站在病房门,我看着马师,我问医生:“她死了吗?” “怎么会?她只是昏迷,这种昏迷很匪夷所思,她只是刺到自己的肋骨,却突然之间不醒人世,真是太蹊跷了。” “何以见得!” “我怀疑她的大脑中枢出了问题!”医生说,“当然,这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我转身下楼,在楼梯间靠了一会儿。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正准备离开,却碰到了顾美。 “怎么了?还在惦记她?”她说话阴阳怪气。 “我只是看看,我希望她醒来可以告诉我真相!” “什么真相?她为什么会对你做出那一切?” “是的。” “她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 “也许她永远不会醒来。” “啊?这怎么可能?” “当然这不可能,只是和你说说而已。” “我在想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去祭拜老王,她和老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是老王的女儿!” “啊?这怎么可能?” “我们已经将她和老王的dna进行比对,她们有血缘关系。” “她是老王的女儿,那为什么一直没有相认?”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第68节 “她叫什么?” “她叫王瑶,不过,在公安网上的信息显示,这个王瑶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你知道她原来的户籍在哪儿吗?” “在哪儿?” “双旗镇。” 双旗镇?我曾经在那里工作八年,她怎么会是双旗镇的呢? “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什么?” “你在双旗镇时,你做过什么工作?” “最开始是人口普查员,之后,在政法办负责写史志。” “那是哪一年?” “2000年,也就是九年前。” “那就正对了。” 四 重现 我刚想继续追问顾美,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她接完电话,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我问她。 “我要回去执行公务?” “你刚才问我的是什么意思,马师,不,这个王瑶,与我当年当人口普查员有什么关系?” “关系,我现在还不清楚,但也只能是猜测,你别放在心上。”顾美边说边走下楼梯。 “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了?”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现在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见谁?” “花豹!” “我也想去!” “那就免了吧,花豹是我们的重要犯罪嫌疑人,你是监狱警察,不能见的。不过,我现在发现这个花豹有问题,他似乎根本就没有传说中花豹的气质。” “为什么,这个花豹是什么样的?” “他是一个四十岁的秃顶男人,他对我们的问题一无所知,他只说自己是花豹,这点我有点怀疑。” “怀疑什么?” “他已经失忆,或者,他根本就不是花豹。” 顾美走了,我独自下楼,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头了。 马师,王瑶?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我坐在医院门口,久久不愿离开。 可是,直到晚上,她还是没有醒来。 她是老王的女儿? 这会是真的吗?如果她是老王的女儿,那她就应该知道我潜入戚军的团伙之中,她为什么没有告密呢? 老王已死去多日,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她与我在双旗镇当普查员,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决定回双旗镇一趟。 第二天,我就乘车回到了双旗镇,镇政府已经搬走,领导也换了很多,物是人非。 我找到了原来相熟的镇政府领导,并说明来意。 他帮我找来了档案员,我要找出2000年,我当人口普查员时的登记表。 可是,根本就没有找到,据说,当时的表格太多,录入电脑后都销毁了。 离开镇政府时,我感觉一片茫然。 但是,我并不甘心,我又多方打听,找到了当年的社区主任。 那个主任,如今已是近七十岁的老太太,国家实施小城镇综合改革试点镇后,她住进了楼房。 我敲门时,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说:“刘主任,我是小齐,您还记得我吗?” “小齐?有点记不起来了?” “十年前,我刚到镇政府工作,当时,人口普查,我被分配到您家工作?”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你才20岁,穿着一件蓝色的袖子上带商标的西服,那还是我帮你用剪子剪去的呢!” 她拉着我的手,仔细打量着我:“小齐,当时,真是难为你了,一个人去普查人口,差点没被狗咬到。” 十年前,我刚到她家时,她凶巴巴,与老公分居十多年,有个已离婚、类似泼妇的女儿,还有一个找不到媳妇,游手好闲的儿子;他们一家对我都不是很友善。 “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王瑶,你知道吗?当时,就在您的社区!”我问她,“王瑶!一个女孩,当时,应该也是二十岁左右。还有,2000年的人口普查底表,您还有吗?我想看一下。” 老太太不说话了。 我想,她可能又忘记了,十年前的表格,她怎么可能还留着呢? 这时,老太太突然走进了里屋,我一个人站在门口,无所适从。 他的儿子走出来了,四十多岁,吸着烟,满脸疲惫,他瞪了我一眼。 我正视着他,“还记得我吗?我是齐枫?” 他点了点头,然后,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你为什么要打听一个死人。” “死人?” “那个丫头,都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老太太出来了,她嘴里念念叨叨,手里还拿着一柱点好的香,对着西方,拜了三拜。 “刘主任,您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想起那个女孩,我就心里难受,她真惨。” “她怎么了?” “她死得很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听她,当时,我记得你是去过她家的。” “我去过她家?” “当然,当时,人口普查,只有你负责那个社区,可能你没有留意吧!” “她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被人害死的,她是外来人员,我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当时,她和她妈妈来到我们社区时,她妈妈天天捡垃圾为生,她没有上学,只是陪她妈妈捡垃圾。她长得那么漂亮,真是太可惜了。后来,她家突然富裕起来了,她们母女有了漂亮的衣服,我不知道她们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我开始注意她们两个母女。”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她们两个总是半夜出去,第二天白天再回来。我问过她妈妈,她妈说她被一个老板看上了。” “这么说,她结婚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们母女很怪,自从有了钱,她们从来都不出门,就连窗帘都挂得严严实实。你猜,后来怎么了?” “怎么了?” “大概过了一个月,她们母女的房间一直锁着,没有人知道她们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房东也没了主意,就请人把门打开了……” “之后呢?” “她妈妈在屋子里上吊死了!” “那她呢?” “她也死了,和她妈妈吊在一起。” “你亲眼所见,她已经死了?” “当然,那还有假?” 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那公安机关抓到的又是谁呢? 我正在疑惑,老太太又说话了:“有一件事,已经埋藏在我心底近十年了。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起过,我想现在该说出来了。” “什么事?” “那个女孩喜欢你!” “哦?你怎么知道?” “你去她家普查后,她就喜欢上了你,她妈妈还向我提起过你,想让我帮着过问一下。当时,我一想,她们一个家都是捡垃圾的,你怎么会看上她呢?我也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就告诉她,你不同意,至于原因,我说你没有看上她。” “那她们母女是什么反应?” “她妈妈很生气,她也很伤心,她哭了,后来,你去镇政府工作以后,她就被一个老板看上了……”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老板呢?” “这我还真不清楚,我知道那人很有钱。” 老太太说完,依然继续烧香,念叨着,“你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做噩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会经常梦见她们母女。我撒谎了,可是,这个谎,却折磨了我这么多年。” “她们的死与你无关!” “话是这么说,我总是心里有愧。”老太太说完,自言自语念叨着,“王瑶啊!你安息吧!我已经向齐枫说出真相了,你也该放过我了吧?” 她儿子站起来了,扶着老太太进屋了,关上了门。 我站在门口,不知可否,我准备离开,他却出来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我妈说的话,别放在心上。她年纪大了,对以前的事总是耿耿于怀,特别是对于你和王瑶的事,关于她做梦的事,你就不要相信了,连我都不信呢!” 我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第69节 他又突然拉住了我,小声说:“也许王瑶没死!”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摇了摇头,“她的尸体送走时,突然失踪了。” “你亲眼所见?”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不能确信,她现在是否真的活着。” 他拉住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又想起这那个女人了?”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下楼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顾美,“你的马师醒了!” 五 大结局 花豹是谁? 马师?王瑶?我不知道用哪个名字来称呼她。 此时此刻,我站在她的面前。 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双眼看着棚顶,一言不发,一如当初被抓住的蛇牙。 这时,顾美走了进来,她很神秘,把我叫了出去。 “怎么了?”我问她。 “事情有点棘手,关于花豹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花豹怎么了?” “那个男人招供了,他根本就不是花豹,他说他的老大的是花豹,是花豹让他冒充自己的,花豹还承诺,事成之后,会给他家里一笔钱。” “据我所知,所有的人都没见过花豹。” “你与戚军相处那么长时间,对于花豹,你怎么想?” “根据玉香、戚军等人的介绍,花豹是个男人,南方口音,他是个神秘人物,从来不与人见面,他却操控着一切。他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操控着这一切呢?谁也不清楚。”我说。 “据我们掌握的线索,花豹在从事贩毒至少有二十年之久,如果说这个人从三十岁开始贩毒,那么,到现在花豹的年龄至少也在五十岁以上。” “如果说五十岁以上的人,只有老王和戚军,如果老王是花豹,他不会受林风和戚军的控制,如果戚军是花豹,那他服刑期间,那些毒品交易又是如何完成的呢?这样说来,两个人都没有这种可能。”我相信花豹另有其人。 “当然,我还有关于王瑶最新的情况,不过很离奇。” “说说看。” “王瑶是老王的女儿,这也证实了玉静所说的。老王和王瑶住在一起的事实。这样说来,老王的一些事情,王瑶是知道的,特别是花豹曾经支持过老王,给老王提供资金,支持老王,所以,王瑶是一条重要线索。只要王瑶交待问题,事情就明晰了,花豹也就现身了。” “可是,王瑶会说吗?” “我试试看。”我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顾美叫我。 “我回家一次,找一样东西。” …… 一个小时后,我又来到了医院,来到了王瑶的床上,她依然不理我。 她斜睨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王瑶,你看这是什么?”我把木头手机递给了她。 她睁开眼睛,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些柔和的光芒。 “我去找过刘主任,她向我说出了一切……” 王瑶的眼睛凝视着我,眼泪掉了下来。 六 我是花豹 我是垃圾。 我妈妈也是垃圾,只有我爸爸不是,他是高尚的,但他比垃圾还垃圾。 我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就回家和我妈一起捡垃圾。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自从我记事起,就只有我和我妈在一起生活。 我爸生活在黑雾村,那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他不希望我们卷入他的生活,他要做属于他的事。 他说他是在保护我和妈妈,既使抛弃我们几十年。 他一年半载来看我和妈妈一些,留下钱就走了。 他对外宣称他没有结婚,他是单身,我曾经一度想去黑雾村找他。 我妈妈不让,她说,我们去了,迎接我们的就是死亡。 我和妈妈以捡垃圾为生,我们被人欺负,被人鄙视,被视为垃圾。 我们就这样忍气吞生地活着,活在肮脏的垃圾中。 但是,有一个事实无法掩盖——我很漂亮。 我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在高中时,追求我的人不计其数。 可是,没有一个是我能看上眼的。 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了你。 那天,我和妈妈捡垃圾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孩,胸前有一个红色的证件。 在我的眼里,你是阳光照亮了我的生活。 你是那么一尘不染,我从你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善良、纯朴和智慧。 我和妈妈进屋,之后,我以换衣服为名,又关上了门。 我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还洗了一把脸。 我再次打开门时,你依然十分有礼貌的站在那里。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有礼貌的人。 你问我和妈妈的名字。 我答了。 你又问爸爸的名字,我说他死了。 我随便编了个名字。 后来,你又查看了户口。 如果说,这样仅仅一面,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有点不实际。 我们第二次见面时,是在镇政府门口。 当时,镇政府门前聚集了很多人,你穿着西服坐在工作台前,你们当时是在搞“四五”普法。 你在发放传单。 我就站在街边,手里拿着袋子。 我呆住了。 我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我要离开。 可是,你已经走了过来。 你似乎没有认出我,你交给我一张传单。 你微笑着。 我低下头。 我走开,你继续发传单。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后来,我和妈妈在回家的路上,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我妈妈。 之后,妈妈又把这事告诉了社区刘主任。 可是,刘主任却一口回绝了。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说,你说,我们是垃圾。 那天,我很生气,我哭了。 第二天,我决定不陪妈妈去捡垃圾了。 我迷上了上网,我整天泡在网吧。 我还参加了网友聚会,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我是个捡垃圾的。 一次聚会中,一个温文尔雅,身高不到一米七,矮胖,南方口音的男人向我走了过来,他说,他很喜欢我。 那年,我19岁。 后来,我没有告诉妈妈,我就和他走了。 我们去了南方,去了边境,我还去过金三角……我这才知道,他是干大生意的人。 他喜欢我,但我并不喜欢他,我欺骗他,我说我喜欢他。 我们同居了,他说要和我结婚。 我拒绝了。 可是,我却发现,我染上了毒瘾。 那些被毒瘾折磨的日子,因为有你,我才能够坚持下来。 第70节 我离不开他了。 我们形影不离,天天厢守,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不久,他就病倒了。 他得了肾癌。 医生说,他死定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有一天夜里,他把我带到了一个房间,他打开一个箱子。 那里面有一本书,书里写有他全部的银行卡帐号和密码以及数不清的人名和电话号码。 那些人名,大部分都是绰号。 我问他,他的绰号叫什么,他说,他叫花豹。 他握住我的手,他说,从今以后,你就是花豹。 …… 男人死了。 于是,我成了花豹,每天都会给全国各地的人打电话。 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男人生前每次给别人打电话都用声音转换器。 我也用声音转换器。 这样,我和他转换后的声音就一模一样了。 我控制着一个巨大的贩毒网络。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他们只知道花豹。 有一天,当我拔打一个电话时,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爸爸。 我从南方回到了家,妈妈见到我特别高兴。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出门捡过垃圾。 但我心里依然记挂着你。 阴差阳错。 我没有再和你见上一次面。 我每天在家里打电话。 妈妈逐渐发现了我打电话的目的。 她还看到我毒瘾发作的样子。 她很痛心。 她哭着说,我们家完了。 爸爸贩毒,女儿也贩毒,她不想活了。 她两次自杀被我拦了下来。 第三次,我早晨醒来时,发现妈妈的身体直直地从棚上垂下来。 我哭得死去活来。 哭过以后,我也拿出了绳子—— 后来,我得救了。 一个太平间的管理员救了我。 他说我身体还有温度,他知道我能活过来。 他放我走了。 后来,为了查清那批失踪的毒品的去向 我又回到了黑雾村,回到了爸爸身边。 为了保护我,他没有和别人说我是他女儿。 我也没有告诉他,我就是花豹。 我依然每天打电话,我在自己的屋子里。 我用电话指挥离我只有百米之远的林风。 可是,我一直怀疑毒品是他私藏的。 不过,后来,我才发现,真正作案人是马干。 他私吞了东西。 他让我损失惨重。 我一直想等他出狱,问出藏货地点。 可是,他却死了。 林风要我扮演马师,我同意了。 可是,林风对我并不信任,他也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所以,我猜到他会杀人灭口。 爸爸知道后,非常气愤。 有一件事,我要说明。 就在你们两个警察到黑雾村联系马干家属的那天晚上。 你们知道吗?真正的马干家人就在厨房的地道中。 前一天晚上,那个女人贩子竟然听到了厨房的声音。 如果我不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此后,他们两个人一直被关在地道中。 在我和人贩子坐火车回去之前,我爸就已经偷偷地把马干妈和马师转移了。 我爸负责每天给马干妈和马师送饭。 既使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人知道。 就在我们的火车路过土阴县时,我爸已经把马干妈和马师送上了汽车。 并在取完赔偿款返回时,中途制造了车祸,使她们全都化为了灰烬……那天,你来到黑雾村,来到马干家。 我见到你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我真不相信我的眼睛,将近十年,你的相貌却一点都没有变化。 当时,我有点魂不守舍,我精神高度紧张,我进退两难。 我怕你记起我,我故意做些怪异的动作来转移你的注意力。 还好,你不记得我了。 我悲喜交加,忐忑不安。 我断定,经过这么多年,你是不会对当初普查过的一户居民有印象的。 我有点手足无措。 我从小就有狐臭,除了抹药外,我经常会往身喷香水以掩盖那些恶心的味道。 想必你见我时,也闻到了我身上的香水味。 我希望你可以一辈子记着我,喜欢我,爱上我。 这个想法有些荒诞。 我想,我是真的要发疯了。 我找出了那瓶药。 放到了给你的水杯中。 那药还是我的男人当初留给我的。 他说,吃了这个药,可以让别人任我摆布。 于是,我在夜里进入了你的房间…… 第二天,我发现你很不自然。 我想,你是真的爱上我了? 这是我希望看到的。 从监狱领完赔偿款后,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按理来说,我几乎已经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你仍然令我牵肠挂肚。 我做了一件令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回去找你。 我想确定你是否真的爱上我了。 这个举动十分危险。 我去找你了, 你见到我时的激动令我大喜过望。 可是,你却接了一个电话,我知道,5九贰可能是出事了。 你走后,我就离开了。 第71节 我依然控制着毒品网络,我依然对着声音转换器发号施令。 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种想法很不切实际。 如今,你已经是警察,我是毒贩,我们誓不两立。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从此,我们咫尺天涯…… 我喜欢用qq和你聊天。 尽管只是几句,那也令我心灵温暖,畅快至极。 这种聊天像毒品一样令我上瘾。 但很快,我又下定决心忘掉你。 为了防止你报警,我后来,再也没有登陆。 那些没有你的日子,我疯狂地发号施令…… 包括对我的爸爸,他对我言听计从。 他接到我的电话,不敢有半点怠慢。 我想起他曾经抛弃我们母女的日子,高兴极了,我是在报复他。 后来,戚军出狱了。 我决定不再与我爸爸联系。 戚军更适合领导黑雾村。 可是,戚军却让我失望了。 他不仅丢了爸爸的性命,他还弄丢了毒品,他成了第二个林风。 我决定让玉香除掉他。 可我没想到,戚军居然死里逃生。 他打电话告诉我,他找到了林风藏的毒品,其实那是马干藏的。 我告诉玉香,见戚军的时候,要戴上面具。 这样,我可以隐蔽其中,我就是戴面具“姜维”的那个人。 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也在其中? 我想揭穿你,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只好悄悄溜走…… 七 永生不死 王瑶哭了。 因为毒品,她妈妈上吊,爸爸被击毙。 她十分懊悔,“我知道我自己罪孽深重,我也想过要浪子回头,可是,我染上毒瘾不能自拔!” “真没想到,你就是花豹?”顾美很惊讶。 “呵呵,花豹,多么适合我呀?”王瑶面朝窗外,“多么希望回到捡垃圾的日子!至少,我不会失去亲人。” “一切都不能重来。”我说。 “过去的一切,我很后悔,但有一件事,我很满足。因为我遇上了你,我让你深深地爱上了我,并为我所痴迷!”王瑶笑得很恐怖。 “你还没说交代,你所做的那些诡异的行为?什么贴加官,什么催眠……”顾美说。 “呵呵,那只是小把戏而已,只不过,人在特定的环境中,会心生恐惧。在你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在你感觉最无助的时候,既使别人一个小小的动作,你也会草木皆兵。” 我望着王瑶,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瑶对我微微一笑,“你不用太自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我想我是活不了了,但是,花豹并不只有我一个,这个世界上,花豹有很多,他们无处不在,他们每天都在卖着白粉……” 我要离开时,王瑶又叫住了我,“把木头手机留下吧!” 我把木头手机还给她,她爱不释手。 回家的路上,我流泪了。 上班以来,第一次流泪。 我又回到监狱工作了,在狱侦科,监管形势依然严竣,偶尔进监区检查,我每天都要深入监区四五次,有时找犯人谈话,有时找民警谈话,有时找“耳目”谈话,有时找小号里的犯人谈话,我时刻告诉自己,在看似平静的监狱里,暗涛汹涌,杀机四伏……戚军、玉静、温红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我没有再给林蓝打电话,她也没有联系我,我们似乎心照不宣。 她好像从我的生活中淡出一样。 至于什么原因,我真不清楚,后来,我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却关机了。 我没有再见过顾美。 既使在我参加顾明达婚礼上,也没有看到她。 顾明达已是房地产老板,新娘是个空姐。 真是人生苦短。 有人说她有了男朋友,也有人说,她钱夹中一直有着我的照片。 工作之中,我回想过去,还有一些问题,我始终无法释怀。 小刘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又是谁写举报信诬告我呢?我找到当时的那个检察官。 他早已调到别的监狱,任驻狱检察室主任,他对我的事情记忆犹新。 他仍然讳莫如深,对于举报人,他告诉我,不要再问了。 王瑶从医院出院后,被判决为死刑。 不可思议的是,她提出了上诉,因为她怀孕了。 她又被改判为无期徒刑,将被送到女子监狱服刑。 在送女子监狱的途中,押解车突然失控,冲下悬崖……车上人员无一生还,可是,惟独没有找到王瑶的尸体……一个周末,我亲自来到王瑶出事地点——悬崖下的山坡。 那里开满不知名字的小花,在风中争奇斗艳。 我试图找出王瑶活着的蛛丝马迹,既使是一双鞋、一个纽扣、一缕头发……结果,我一无所获。 我沮丧地回到市区,坐在离家不远的路边喝了n瓶啤酒。 夕阳西下,我的头晕乎乎的,望着天边那轮红日,我更加炫晕。 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时,一张女孩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稍顷,她说:“齐警官,我们该回家了!” 我抬起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我笑了。 四下依然人声鼎沸。 我站起身,拉起了她的手。 (全文完) ━━━━━━━━━━━━━━━━━━━━━━━━━━━━━━━ 本文内容由【chenyun】整理,海棠书屋网(<a href=" target="_blank"></a>)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