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将中国人民解放军最具传奇色彩将领纪实》 第1章 《战将》中国人民解放军最具传奇色彩将领纪实 作者:陈冠任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第1篇狂飙智将陈赓 1和毛泽东是校友 陈赓是毛泽东手下的一员大将。 陈赓1903年出生于湖南湘乡县二都的柳树铺。湘乡和湘潭相连,互为邻县,毛泽东的外婆家就是湘乡四都的棠佳阁文家。陈家与毛家虽为两个县,但实际上相隔并不远,韶山冲与柳树铺相隔不过30里。 毛泽东出身于普通农民之家,陈赓是将门之后,家境殷实,是陈家的“二少爷”(他大哥在他八九岁时夭折)。毛泽东比陈赓正好大10岁,在少年时,两人并不相识。但是,他们先后在湘乡县立东山高小读过书,都是东山高小的学生。 东山高小,是湖南最早兴办的新式学堂之一,在湘乡东台山的脚下,距离县城二三里远,兴建于戊戍维新前,注重西学教育,在周围的湘乡、湘潭、浏阳三县很有名气。 在东山高小时,毛泽东学习很用功,深得教员们的喜爱,尤其是他会写文章,又常畅言国事,是东山学堂最优秀的学生,他学习了一个学期,老师就大为惊讶,个个都说“教不了这高才生”,只好把他推荐到长沙的湘乡驻省中学。东山高小是毛泽东走向外部世界的第一步。 在毛泽东离开东山学堂5年后,13岁的陈赓也来到这里就读。他虽然智商很高,记忆力很好,但他的心却不如毛泽东那样一心在学习上。在这之前读私塾时,他就是有名的“捣蛋王”,一次被私塾先生打了板子,他竟然偷偷地把茅屋的踏脚板锯断一半,让有半夜上厕所习惯的先生起来去大便,一脚踩断了木板,连人带板全掉进臭烘烘的茅坑。事后,私塾先生气得一个多月脸还是铁青铁青的。这次来到东山学堂,陈赓仍然玩性不改,行侠仗义,带着学生反对“学校当局的无理压制”,还进行罢课,急得东山学堂的老师们天天讲几年前毛泽东在学校刻苦学习的故事,说他如何如何地会写文章,这样,陈赓虽然没有见过毛泽东,在东山高小却久闻毛泽东的大名。 由于他玩性不改,经常在学校弄出些不大不小的事儿来,陈家没办法,老父亲陈绍纯只好给按照当地老规矩,给他说了个媳妇“收心”。说来的媳妇叫陈壁君,是离他家10多里远的城前乡的一个大户之女,比陈赓大2岁,结果受了新式教育的陈赓书也不读了,在一个黑夜和几个同乡出走,逃婚投军去了。 他这一走却害苦了家里的老父陈绍纯,新媳妇已经接进家门了,做新郎的儿子却跑掉了,最后陈绍纯只好请人调解,说上一大堆好话,并赔上一大笔钱财,才“礼送”女方回家。 在北伐时期,陈赓在孙中山先生处时,经常见到自称是“孙先生学生”的汪精卫和他的老婆陈壁君,常常对汪精卫开玩笑说:”嘿嘿,我当年在老家时,家里给我娶的媳妇和你媳妇同名,也叫陈壁君。” 此话说得汪精卫的老婆陈壁君直眨眼睛。 这是后话。 陈赓投军后,前后干了8年,1921年离开湘军,来到长沙,在铁路局做了一名薪水不薄的办事员,又到毛泽东创办的湖南自修大学里半工半“自学”,终于与在东山高小的老校友毛泽东相识,并于1922年12月在何叔衡等人的介绍下加入了毛泽东等人创立的中国共产党,成为了我党最早的党员之一。对此,毛泽东在一次陈赓拜访他时说: “你入了党,我们就由老乡、校友变成了战友、同志。” 2和彭德怀在一个团当过兵 其实,毛泽东此时的“战友”说法,只是引申意义上的“战友”,虽然毛泽东也曾当过湘兵,他们并没有真正在一起打过仗,也没在一个军一个师。而陈赓与彭德怀才是真正的“战友”。 1916年冬,一天在东山高小读书的陈赓听到湘军在一个叫野猫坳的地方招兵,悄悄带着几个同乡离开东山高小,报名参加了湘军,随后,被编进湘军第2师3旅6团2营。 陈赓当兵,逃婚是其中原因之一,还有几个因素,一则是此时湘人当兵风气很盛,二是他受行伍出身的爷爷的影响颇深。 陈赓的爷爷叫陈益怀,他自幼练习武功,力气过人,后投靠湘乡老乡曾国藩的湘军行伍,他英勇善战,屡立战功,传说他用的大刀重达80多斤,从士兵一直做到相当于师长之职的高官,解甲归田后富甲一方。陈赓自小对爷爷崇拜不已。他的亲生祖母过世较早,爷爷再娶的继祖母也是当兵出身,跨马能挥刀,飞骑能射雁。陈赓自小聪慧顽皮,又是长孙,深得祖父和继祖母的溺爱。继祖母从小教他练功习武,一招一式严格地传授,祖父一拳一脚指点纠正,小小的陈赓也练出了一身扎实的功夫。据说,他在长沙铁路局作办事员时,曾在大街上一脚将一高大的洋巡捕踢得嘴啃泥,在巡警追捕时,他又一个扫蹬腿把几名巡警全部扫倒。1916年5月,他的祖父去世,伤心的他接着又对订婚不满,因此投军继承“爷爷的事业”。 陈赓来到湘军第2师3旅6团时,大他5岁、湘潭石子冲的彭德怀因杀了当地恶霸早他8个月也投军进了这个团,不过,他在1营,陈赓在2营。但两人都是士兵。 陈赓入伍后,下了3个月操,就被赶往战场上打仗。随后,仗打得多,生活却苦不堪言。 原来,军阀部队十分腐败,军官们层层克扣士兵的饷钱,致使士兵长期领不到军饷,一次,湘军欠饷竟达23个月之久,饿得士兵们个个人瘦体弱,疾病流行。陈赓则是是穿着离家时的一件羊皮袍子,虽是个“少爷”模样,生活也异常艰苦。有次部队打了败仗,退到郴州一隅,他又身上生疮,老父陈绍纯闻讯,接连多次派人到部队来找他回去,他都硬挺着,横下一条心,留在部队里面。他拖着一条德国造的不上刺刀的套筒枪,一拖就是4年,才由二等兵依次升至上士。 陈赓读过书,有文化,在军中还是个少爷,而彭德怀则是穷人出身纯粹是为了吃粮的。虽然两人都是普通的二等兵,相互都熟悉,但基本上是“各当各的兵”,有时一个团一起打仗,他们也只是一起冲锋陷阵,没有单独在一起作战过,因此单独交往的机会并不多。 有趣的是,他们几乎是同时来到这个团,又几乎是同时离开这支部队的(彭德怀后来又回到此部队)。 1921年夏,陈赓18岁。当初他离家出走,他的三弟陈尊三受他的影响也离家出走,与哥哥一起在湘军当兵,可他在因军中疾病流行,染病而死。当兵5年,陈赓因为没有后台也仍还只是个上士,于是打算离开部队。恰巧,湘军又发动了一次援鄂战役,结果大败而归,6团在岳州一战一溃千里,兵力损失过半。6团团长叫曾君聘,行伍出身,这次部队被打得稀里哗啦,又看到湘军内部明争暗斗,灰心丧气,设法谋到粤汉铁路湘局局长的差事。结果,陈赓在护送他到长沙时也一去不返,在铁路局谋了个差使,月薪60大洋,是湘军一等兵的10倍。 陈赓离开6团4个月后,已是代理连长的彭德怀因为3个月前率兵驻扎华容县时秘密处死当地恶霸盛钦之事发,在追捕前也离队出走,逃回了湘潭老家。后来他又投粤军,辗转回到该团后做上了团长,1929年他率团在湖南平江起义,然后率部上了井冈山,会合在毛泽东的麾下。 1933年,当陈赓和彭德怀在红都瑞金相见时,两人都已是红军的高级将领了,回首这段在湘军的经历,两人痛斥旧军队黑暗腐败,一算数,陈赓说:“老彭,你比我在6团还多呆了8个月呢。” 彭德怀哈哈大笑:“我比你多受旧军队黑暗腐败毒害半年有余。” 值得一提的是,在陈赓在长沙铁路局时,后来大名鼎鼎的358旅旅长“王胡子”王震,就在长沙火车站当长夫,所谓“长夫”,就是干些杂事,扫站台、搬运行李、接送电报等等的杂工。因此,王震也可以说是“他的手下”。 1947年,陈赓率领4纵远道到吕梁山区作战时,晋绥军区2纵司令员王震直拉着他的手说:“我20年前就在你手下打工啊!”结果,就因为这20年前的“打工情缘”,在作战期间,两人挤在一只土坑上睡,一个“陈胡子”长,一个“王胡子”短,亲热得不得了,常常拉呱到半夜。两人联手打完汾孝战役后,王震硬是要留陈赓和4纵在吕梁山过春节,还说:“争取每人过年吃一斤肉。” 陈赓一想,每人吃一斤肉就是上万斤肉,这对王震和吕梁百姓是多大的负担呀!马上说:“还是赶回太岳过年吧,4纵都是太岳子弟兵,个个心底里早就想着回家过年哩。” 王震还是不准,说:“打这么大仗,不在这里过个年,哪怎么行,我不同意。” 结果,一个要走,一个要留,扯扯拉拉,闹得面红耳赤,最后陈赓还是走了,王胡子气得半晌说不出话,直到陈赓的身影远远地快看不见了,才怒气冲冲地大声喊道: “陈胡子,你这是瞧不起人!” 这些都是后话。总之,陈赓的“战友”“遍天下”,按他的话就是:“走到哪,都有朋友”。 3救了蒋介石的命 陈赓早年最辉煌的事,就是救过蒋介石的命。 1924年3月,在长沙的陈赓考入程潜创办的广州大本营陆军讲武学校,他在革命的洪流中再一次投军了。 可是,进入陆军讲武学校不久,一天,他和老乡宋希濂等上街闲逛,突然发现黄埔陆军军官学校也在招生,便大呼小叫地喊着:”考错了! 第2章 考错了!” 然后,他拽着宋希濂,跑到广东高等师范学校报名,在那里,他们又参加了黄埔军校入学考试。随后被录取,编入黄埔军校第3队,成为黄埔军校1期生。 1925年10月,国民革命军第二次东征军阀陈炯明,总指挥兼第1军军长为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周恩来为总政治部主任兼第1师党代表,22岁的陈赓为第2师4团连长。 10月中旬,国民革命军开始对惠州的攻城战。惠州城一战,4团任前锋,在攻城中,陈赓身先士卒,子弹打中左脚,他拔出弹片照旧冲杀,率部攻进了叛军头目杨坤如的司令部。 占领惠州城后,蒋介石召见了陈赓,除表扬他英勇善战外,还把他的连队调为总指挥部,担任蒋介石的贴身护卫。 攻克惠州后,东征军分三路继续向东开进。第3师师长谭曙卿是有名的“饭桶师长”,这次竟然想抢个头功,把师长前面的“饭桶”二字去掉,结果,不明敌情又冒然深入,在华阳与叛军林虎的主力部队遭遇,陷入了重围。东征军总指挥蒋介石闻听战况激烈,亲自来到华阳督战。然而,他却没有想到“饭桶师长”早就不行了,他率领总指挥部一到阵地,随即就与第3师的残部一道,被围困在一座小山之上,情势十分危急。而3师的官兵又是由原粤军改编而成,军纪松散,战斗力弱,再一打就溃不成军,四下逃散。结果,眼前之境况弄得山上的蒋介石又惊又气。突然,他大声喊道: “陈赓!陈赓在哪里?” “我在这儿,校长!”陈赓从附近的战壕中跳了出来,站在蒋介石面前。 “你马上到前面去,以我的名义命令谭曙卿,不许退却!” 陈赓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一蹦一跳,终于找到正在一筹莫展的谭曙卿,传达了蒋介石的命令时,谁知这位谭师长却苦笑一声:“不准退却,谈何容易!” “情况危急,必须挡住敌军!”陈赓也看出了局势的严重性。 “好吧,我执行。” 谭曙卿提起军刀,硬是从如潮的退兵中拦下了一些士兵,又向山下冲去。可没冲几步,就被一阵密集的炮火又拦了回来。此时陈赓还没回到蒋介石跟前呢。待他一到,还没等他报告,在山上的蒋介石早就“明察秋毫”了,转过身就对陈赓说:“陈赓,革命军人不怕死,我命令你代理3师师长,立即重新组织抵抗。” 陈赓二话没说,抽出驳克枪,冲到山坡上的那些潮水般涌来的溃兵当中,不停地鸣枪、叫喊着“不要后退,听我的指挥!”但是一切都已无济于事,他反而被乱军冲到了一边。山下传来的枪声越来越近,山上总指挥部的官兵也被冲散,陈赓看看溃逃的士兵,又回头望望山上,一跺脚,又重新上了山。 “校长,已经不行了,还是你先随指挥部撤退吧!” “不撤!我不撤!”蒋介石固执地说。 “敌人就要上来了呀!校长不走就来不及了!”陈赓着急地劝道。 “革命军人不能后撤!” 蒋介石还是一副死不走人的口气,也不组织反击。正在僵持中,林虎的叛军已经越来越近了。陈赓急得汗都出来了,大声喊着: “校长,胜败乃兵家之常事,走吧!” 他话音未落,一发炮弹就在他们身边爆炸。这时陈赓听到蒋介石说了一句什么话,大声问: “什么啊?” “我们必须反击!”蒋介石仍不动。 “校长,你是总指挥,还是先冲出去吧!”陈赓说罢,立即拉起蒋介石和他那些军官、卫兵向着后山合围敌军的结合部冲去。子弹和炮弹不停地掠过,他们当中也不断有人倒下。好不容易冲到山下,蒋介石却又一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我不走了,我还有什么脸再回去?好不容易打下了惠州,却没想到要葬送于此!” 眼看着林虎的追兵越来越近,蒋介石却赖着不走。陈赓心急如焚,也不管这些了,一躬身,把蒋介石往背上一背,撒腿就跑,那些卫兵也簇拥着他们继续向结合部的一条小河冲去。爬过泥坡,穿过草丛,来到河边,陈赓立刻喊来一只小船,把蒋介石扶进船舱,又布置了手下的几个士兵在河边掩护,然后自己划着小船,急急向对岸驶去。 终于,他们在黄昏时分脱离了险境。 这次陈赓救了黄埔军校校长兼东征军总指挥蒋介石的命,震动了整个革命军。随后,陈赓被蒋介石调为随从参谋,可以随便出入蒋介石的办公室,连一声“报告”都不要喊。有一次,陈赓有事要进蒋介石办公室,照例喊了声:“报告!”进屋后,蒋介石说:“你还喊什么报告呢?连你我都不放心,还信得过谁呀!” 谁知没过几天,一份黄埔军校学生花名册和共产党员的名单摆上蒋介石的办公桌上时,他顿时就傻了眼:“连你我都不放心,还信得过谁”的陈赓竟然是共产党。这下他吃惊不少,但是只批了个“此人不宜带兵”几个字,也没做其他处理。随后,这份花名册被不要喊“报告”的陈赓看到,于是,他以母亲病重为由请假回家。蒋介石明知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因为他的“救命之恩”,不仅准假,还送来船票、路费,外加一张委任状: “兹委任陈赓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中校队长”。 1927年,蒋介石公开叛变革命,陈赓立即公开宣布退出国民党,毅然参加反对蒋介石的南昌起义。蒋介石闻知此事后,不止一次地对人说:“陈赓是个人才,救过我的命,我非常器重他,可他政治上糊涂,跟着共产党跑了。”言语间不胜唏嘘。 谁知在1933年“糊涂”的陈赓率部和他的手下在鄂豫皖打了两年的仗,在战斗中负伤后在上海医治时,又被蒋介石的手下特务“捉”了回来。蒋介石亲自出马劝降,对陈赓许以师长高职,但还是没把陈赓拉回来。最后,迫于“救命恩人”的压力,他不得不把陈赓从监狱里放了出来,眼睁睁地让他继续带兵与自己作对,在战场上与自己的手下兵戈相见。 陈赓救过蒋介石的命,这在国共两党中都不是什么秘密。1943年在延安整风时,一次康生阴阳怪气地对陈赓说:“当初你若是一枪把蒋介石给毙了,不就省得天天跟他打仗了!” 陈赓反驳说:“那时的蒋介石还是以革命者的面貌出现的,我毙了他,他不就成了英雄,而我呢?不就成了叛徒!” 康生哑口无言。 4为周恩来结婚出过力 陈赓与周恩来是在黄埔军校相识的。周恩来是军校政治部主任,陈赓毕业后留校任黄埔军校第2期入伍生连连长,后为第3期本科副队长,在党内,他直接在周恩来的领导下工作。精明能干,又生性开朗幽默的陈赓深得周恩来的喜爱。 1925年8月初,周恩来与相恋5年之久的邓颖超打算结婚。邓颖超远在天津担任中共天津地委妇女部长,党组织决定调她来广东区委会工作,一则配合周恩来的工作,二则照顾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周恩来写信给邓颖超,要她速来广州。可就在邓颖超乘火车到达广州时,周恩来因公务缠身,不能去接站,于是就把陈赓叫来,交给了他一张相片,说:“你嫂子就是这人,接站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陈赓拿着照片乐滋滋地去火车站接“新娘子”去了。谁知火车到站后,他瞪圆了眼珠子,都没见着照片上的姑娘,下车的旅客都走空了,“新娘子”还是不见人。没办法,他只好打道回府。 他一回到黄埔军校,周恩来的住处已是围满了人,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看陈赓接来的“新娘子”呢。陈赓见这局面,知道自己把“新娘”接丢了,大家定不会放过他,于是来了个以攻为守,一进门就喊道: “没接来,让我把新娘接丢了!不过,这不能怪我,你们大家都看看!” 他把责任推给周恩来给他的那张旧相片,说:“大伙瞧瞧,这老照片,叫我去接人——应该怪周主任自己……”[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陈赓正在“嫁祸于人”时,门口忽然走进一位笑眯眯的姑娘,陈赓和她打了个照面,马上愣住了,她正是相片上的那位姑娘! 原来,邓颖超在火车站没看到想念已久的周恩来,只好照着通讯地址,自己径直找到他的住处。此刻周恩来迎上去,拉着邓颖超来到陈赓面前笑着说:“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常在信中提到的陈赓,今天我有了急事,叫他去接你,你看他居然把人接丢了!” 大家哄地围上去:“罚陈赓!狠狠地罚他!”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陈赓按住要他向邓颖超赔礼,闹过之后,陈赓负疚地说:“我认罚,就罚我给周主任操办婚礼吧。” 8月8日,邓颖超和周恩来举行了简朴的婚礼。邓演达、何应钦、钱大钧、张治中和恽代英、熊雄、高语罕、陈赓、张婉华、李富春、蔡畅等都来了参加。婚礼虽然简朴,但是却很热闹。 这场婚礼就是由陈赓“戴罪立功”具体操办的。 在多年以后,陈赓谈起此事就说:“我为周主任和邓大姐结婚出过力。”对此,后来在他追求心仪的对象王根英的时候,周恩来和邓颖超也为他做了不少的工作,使王根英对“吊儿郎当”的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最后两人也结成了夫妻。在他们的婚礼上,邓颖超也笑着说:“陈赓,你能娶上小王这样的好姑娘,也有我和恩来一份功劳哟!” “是是,永志不忘!”陈赓又是敬礼,又是哈腰,把众人逗得哄堂大笑。 在大革命失败后,陈赓直接在周恩来领导的中央军委特科工作,承担保卫党中央的重任。 长征途中,周恩来终因劳累过度,每天咳嗽不止,病倒了。 第3章 有时高烧达40度,神志昏迷,说胡话,一连几天不退烧。由于无医少药,生命已危在旦夕。偏偏在这时,担架队的战士也一个个病倒了。第3军团长彭德怀当机立断,说:“扔掉两门追击炮,腾出了40名战士,专门负责抬周恩来和其他几位重病号。” 时任军委干部团团长的陈赓说:“我来任队长。” 结果,以陈赓为队长的担架队,抬着周恩来上路了。周恩来后来说:“在长征路上,我大难不死,得感谢陈赓和担架队的同志!” 陈赓和周恩来夫妇的友情持续了一生。 5指挥林彪打过仗 在我军的高级将领中,陈赓是一位幽默诙谐的战将,对于自己“显赫的经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我和毛主席是老乡兼校友,和彭德怀元帅在一个团当过兵,救过蒋介石的命,周总理和邓大姐结婚我出过力,指挥林彪打过仗。”对于他指挥林彪打仗的事,却鲜为人知。 其实,此事并不假。 1927年8月,陈赓参加南昌起义后,担任起义军20军3师6团1营营长,跟随部队一起向广东进发,部队在会昌时,遭到国民党钱大钧部围击,被迫向潮汕撤退,陈赓奉命率所部掩护,此时钱大钧的部队已近在眼前。穷途末路,惟有决死一战,全营跃出掩体发起反冲锋。突然陈赓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朝旁边闪,他挥枪招呼:“林排长!” 林排长就是林彪,他时任起义军第11军25师73团3营7连1排排长。他立即跑了过来,刚喊一声:“陈营长!”一颗手榴弹在附近爆炸。他扯着嗓子喊: “我们连长牺牲了!” 陈赓命令:“我叫你代理连长往上冲!” 谁知林彪却回答:“陈营长,不行,我们人太少!” “再说我枪毙你!” 这声音惊了林彪一跳,转身嘶喊着:“冲啊!” …… 此战,由于敌众我寡,他们最后打得弹尽粮绝,被迫后撤,陈赓则在后撤中左腿3处负伤。后来,陈赓谈起“指挥林彪打仗”之事,说:“林彪会打仗,但就是怕死,需要你去敲打。” 6“统帅过两位上将和一位大将” 在红军时期,陈赓在红四方面军任过时间不长的红12师师长。那是1931年,他受党中央委派,离开上海到达鄂豫皖根据地开展军事斗争,他先是任红4军13师38团团长,一个月后,红四方面军成立,他任红12师师长,下辖3个团:红34团、35团和36团,其中红34团团长为许世友,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红35团团长为高绍先,1932年在红安作战中牺牲;红36团团长为徐海东,1955年与陈赓一起被授予大将军衔。另外,在陈赓的战友中还有一位小班长,叫陈锡联,1955年也被授予上将军衔。对此,喜开玩笑的陈赓后来说:“我虽然是个大将军衔,但是当年却是当元帅般神气,统帅过2位上将和一位大将。” 偏偏有人不相信:“你什么时候有过这般的荣耀?尽吹牛不犯法。” “你去查查军史,我当红12师师长时手下是不是一个上将,还有两个上将?许和尚,徐老虎,还有小钢炮陈锡联!” 不服气的人顿时就傻眼了。 在红12师期间,陈赓确实带领这3个团长打了几次大仗和硬仗,他有过“统领”这几位大将的“显赫经历”。 (1) 陈赓上任红12师师长,就率领12师3个团会同红10、11师和黄安独立团开始了长达43天的黄安战役。 此时,徐海东刚刚带着鄂东警卫团升级改编为主力红军,并任命为36团长。 徐海东号称“徐老虎”,打仗勇猛过人。此时,他率部在大山里打了3年多的游击,吃尽了苦头,如今脱掉黑棉袄,换上红军服,还戴上了八角帽,系上了皮带,高兴劲说有多大就有多大了,他也是和陈赓一样是个闲不住的人,有仗打就打仗儿,没仗打就往战士堆里扎,和战士们又说又闹开玩笑。一个玩笑团长,一个玩笑师长,可以说是针尖对麦芒,两个人的故事于是开演了。 一次激战后,徐海东把大刀一放,衣服都没换,就来到了战士们中间。一个战士眼尖,说:“团长,你负伤了?” “负伤?嘿嘿,还没听说过。”徐海东吹着牛皮。 “看看你的衣袖子!”这位战士说。 徐海东低头一看,才发现在战斗中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袄袖,还擦破了胳膊皮。有人立即说:“怎么不包扎一下呀?” “没事。没伤着骨肉,只是擦破了点皮,那子弹是吃素的,碰到我的皮,嘿嘿,一拐弯就飞跑了!” 徐海东说着,还手划着做着子弹拐弯的样子,逗得战士们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又得意洋洋地说:“我这个人,生来命大。小时候就死过几次,没死掉。到了战场上,子弹看见了,就向右转哩!” 谁知他的故事传来传去,传进了师长陈赓的耳朵里。虽然陈赓和徐海东的性格相仿,都爱说爱逗。但是对于这样的事,却不敢开玩笑。一天,他把徐海东叫了过来,冷冷地说:“听说,你们这里有人说子弹是‘吃素’的?” 徐海东一听话里有语,便嘿嘿一笑说:“没听说过。” 陈赓郑重其事地说:“我听说了,反正我不信。我信子弹会打死人,它吃荤!” “你没听懂我的话。”徐海东嬉皮笑脸地说,“我是说,我这个人命大,从小就大难不死。听老人说过,我刚出生,就差一点给淹死。后来烧窑,有几回差点砸死。冬天卖窑货,又差点冻死。到了革命队伍里,多少次该送命的,不料都没有死成……” 陈赓说:“喂!徐海东,子弹可不管你老虎不老虎的啊!它是吃素的?!” 徐海东还是嘿嘿嘿的,毫不在意。结果,没过几天,两颗“不吃素”的机枪子弹果然把徐海东的大腿打中了,他被送进了医院,并且伤势还不轻,其中一颗“不吃素”的子弹夹在两骨之间,非动大手术不可。可红军医院里只有一支过期的麻药,医生迟迟不敢做手术,这下把徐海东惹急了: “我们就拚刺刀!今天下午就给我做手术,麻药过期就过期,我不怕。” “那不行,你会受不了!” “什么受不了?我徐老虎怕过什么呀!” 由于耽误时间过长,再不做手术,病人就可能有生命危险,医生咬咬牙,和护士拿着一根绳子把徐海东的双腿绑在一条木凳上就动起了手术,徐海东被绑着,还说:“你们放心大胆地做手术,要割哪就割哪,我徐海东是死过几次的人了,我不怕!” 结果,这支麻药的确失效了,一点作用不起。在手术中,徐海东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竹椅的把手被捏碎。但他没哼一声,腿也没动一下,当医生一使劲,“咔”,一声脆响,把弹头拔了出来时,他这才“啊”了一声,昏了过去。 一个月后,徐海东拄着棍子离开了医院,还没回到36团去,就一瘸一拐地敲开了陈赓师长的门。陈赓一见徐海东,笑着说:“怎么,放虎归山啦?” “师长,我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谈!”徐海东严肃地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陈赓倒一杯水递给徐海东说,“先坐下。我问你,伤口怎样?子弹是吃素的吧?” 徐海东对“吃素不吃素”的问题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大腿,说:“没问题了,我要回团里去!” “这样吧,”陈赓点燃一支烟,“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下,过段时间再安排到别的团去。仗,保证有你打的!” “那不行。”徐海东急了,“我明天就回36团去!” “36团已经有团长了。” “那我就去当副团长!” “去当副团长?”陈赓笑着问,意思是打仗负伤了,还降半级你也愿意?谁知徐海东回答说: “这有什么?能当团长,为什么不能当副团长?” 结果,陈赓还真的让他去36团做了个副团长。直到徐海东伤完全愈好后,他才把团长调离,让徐海东“官复了原职”。 (2) 在红12师的3个团长中,34团团长许世友也是员悍将,他少林寺和尚出身,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对大刀特别钟爱。三国时的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有一把82公斤重的青龙偃月刀。他常挂在嘴上的话是:红军枪弹不足,大刀是冷兵器中最为便当、最让敌人胆寒的兵器。 他则不像徐海东那么“刺头”,除了爱喝酒、睡觉外,是“最好带的”;平时只管打仗,不管其他,既不喜吹牛皮,也不爱侃大山,他的生活就是打仗,喝酒,睡觉,再有空闲就练武功,带领战士们舞大刀。 但他也是红12师一张不可多得的虎将。陈赓一有硬仗、恶仗就往他身上“压”。 在攻打黄安城时,红12师担任主攻,陈赓把主攻城门的任务交给高绍先35团,徐海东36团为二梯队,除以一个营在西门佯攻外,主力随35团之后冲城;而许世友一个34团却被分开两处,一个营向东门实施佯攻,另两个营夺取城外西南角的溜坡山阵地。 本来,许世友是“打掩护”,但他却打得最为激烈。 在这次战斗中,他两次大刀一举,率领战士们同敌人开展肉搏,硬是打出了红12师的威名。 一次,敌人两个团向34团两个营坚守的溜坡山阵地发动进攻,妄图打开缺口南逃。敌人的炮弹把无数碎石、泥块掀到半空,轻、重机枪吐着腥红的火舌,在炮火的掩护下,敌兵仗着人多势众,嚎叫着向34团阵地扑来,突破了前沿阵地。正在指挥攻城的陈赓闻讯,有些着急,举着望远镜正准备派上徐海东二梯队上,在危急时刻,他只见许世友从背上拔出雪亮的大刀,挺身舞刀冲入敌群,同敌人展开肉搏。 第4章 由于许世友经常教部下一些武功,34团人人都会打拳劈刀,敌人哪是他们的对手?战士们在敌群中左一刀,右一刀,前挑后戳,刀刀见红,砍得敌人血肉横飞,魂飞胆裂,狼狈逃窜。危险随即消去,陈赓见状,立即加大攻城力度。 在攻城接近尾声时,垂死挣扎的敌人再次出城从西门逃窜。 此时,许世友身边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当敌人接近时,他又举起大刀,跃出战壕,带领官兵冲入敌群,与敌人展开肉搏。逃敌就像泛滥的洪水碰到了坚不可摧的堤坝一样,立即改变方向逃跑。许世友率领全营挥舞大刀一路追赶,不仅把敌兵赶了回去,还尾追溃敌突入了黄安城内,将城内敌人全部歼灭,黄安城被一举攻下,敌师长赵冠英被活捉。 战后,陈赓高兴地说:“许和尚,你干脆改名叫‘大刀团长’算了。”不久,许世友的“大刀团长”威名远扬四方。多年以后,许世友对这“大刀团长”的绰号还洋洋自得,说:“这是陈赓大将封的。耍大刀数那个时候最过瘾!” (3) 黄安大捷后,陈赓率领3个主力团挥师北上,直逼潢川城下。 1932年1月,蒋介石的“围剿”大军三个师另一个旅共19个团,分路沿商潢公路南援。陈赓率领着红12师正在双椿树一带集结待命,受命赶到一个叫豆腐店的地方防守,战前,陈赓简单地介绍了反围攻的形势、任务,随后下达部署兵力命令: “36团作为预备队,负责发动群众、筹粮及搞来500双军鞋。34团和36团正面阻击……” “为什么叫我团干这些?我不干!”徐海东当场气呼呼地反驳说。 “发动群众、筹粮和搞军鞋。时间紧,任务重,困难很大。你以前做过这方面的工作,比较熟悉。作为预备队,随时也要上战场。”师政委耐心地解释说。 徐海东仍不服气,说:“我以前任黄陂区委书记、第5教导队党代表兼队长,还打过几年游击,都是做发动和组织群众的工作,婆婆妈妈的真不少,几乎每天都要和妇女、儿童打交道。事杂、罗索又憋气。不如在战场上冲锋杀敌痛快,还是派别的团去吧!” 陈赓在一旁耐不住性子,发火说:“你这个老虎,就是意见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命令。通不通,3分钟,你再考虑3分钟!” 徐海东心想,再考虑30分钟我也不通。可他到底是一个经过北伐战争的老兵,也曾多次独立领兵打过仗,懂得“命令”两字的份量。虽然还耿耿于怀,到底还是向师长、政委打个军礼,说了声“执行!”便转身要走。 “想好了?军人嘛,就是要服从命令。”陈赓眯着眼睛说。 “命令我坚决执行。”徐海东回过头来说,“只是希望下次给放在重要位置上,多给仗打。”走出门口,他绷着脸又甩一句:“天天让做鞋收粮,老子快成妇道人家了。” 陈赓手一指,喊:“回来!你骂什么?你是妇道人家,我不成老婆婆啦!” 徐海东怪模怪样地笑笑,说:“发个牢骚,师长那么认真干啥?任务我完成就是了。”他知道陈赓的脾气,要真发火,那话就难听了!说完,甩开大步,急忙开溜。谁知背后却传来陈师长放声的大笑声。 过了3天,徐海东就把粮食和军鞋都筹备好了,还是要求参战,说:“豆腐店的情况,我熟悉,我在这里打过游击。” 陈赓考虑到35团这几天激战伤亡较大,于是同意,说:“35团调为预备队,34团居于公路左侧,36团居于公路右侧。” 许世友一听徐海东率领36团上来了,说:“嘿,这下有好戏看了,‘臭豆腐’回到了豆腐店。” 众人哄堂大笑。 “原来‘徐老虎’还有一个绰号叫做‘臭豆腐’,难怪他争着要打这一仗呢。”陈赓也笑着说,“‘臭豆腐’,这一仗只准胜不许败!” 这次跟红12师对阵的是敌汤恩伯部,这个汤恩伯与陈赓的经历颇有些相似,他和蒋介石是老乡加校友,校友也不是同期,并且是洋学堂——日本士官学校的校友,北伐初期回国后,他和陈赓一样当过蒋介石北伐军总司令部参谋、北伐军学兵连连长,后一起任过军校军事教官。因此,此战被徐向前戏称为“国共两大将对决”。结果,在此战中,陈赓与汤恩伯对阵,“臭豆腐”徐海东大战豆腐店,少林和尚许世友在左侧助阵,这场较量多了几份戏剧色彩。 军号声、喊杀声伴着呼啸的风雪声,摇撼着整个战场。红12师连续打退了汤伯恩多次进攻。中午时分,汤伯恩不得不暂时停止攻击。可下午1时许,隆隆的炮声又响起来了,在炮火中,两个师的兵力像恶狼似地向红12师阵地压过来。战斗越来越残酷。陈赓见处境越来越困难,把预备队35团也调上来了,红12师的3个团,顽强地抗击着汤恩伯10个团的轮番进攻,汤部横尸遍野,红军的伤亡也不断增加,但敌众我寡,激战中,汤恩伯6个团的兵力黑压压的一片,迎着漫天风雪,又像潮水般涌了过来,徐海东带着特务连守在正面,一动不动。敌群渐渐近了。突然,徐海东站了起来,刷刷刷地脱开了衣服,他先脱掉棉衣、衬衣、背心,又脱掉了裤子和鞋袜,最后,全身只剩下一条裤衩!全体红军指战员都惊呆了。 “就是死,也得把这群黑皮子打下去!准备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从警卫员手里一把夺过大刀,大喊一声,一跃而起,率先冲了出去。正面和两侧的战士们见团长已赤膊上阵,“呼啦”一声,也全都发疯般嚎叫着冲向敌群。 于是,壮景出现了—— 狂风大雪中,一位穿着裤衩、裸着上身的红军高级将领高举大刀,发疯似的叫喊着,拼命地冲杀着,浑身上下那十几处明显突出的伤疤,在阳光的照耀和雪地的映衬下,放射出慑人心魄的光芒;上千名同样发疯似的红军战士跟在他的身后,也拼命地奔跑着冲向敌群!在路左侧的许世友见状,大喝着:“大刀团不上,更待何时?”也挥舞着大刀上阵了。 这两个团突发而起的举动、意想不到的阵势,一下子竟把对方给搞懵了。国民党军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新战术?便被徐海东的36团和许世友的34团冲了个一塌糊涂,如潮水般退走了。(奇书网|isuu.) 就这么简单,汤恩伯的6个团被打得七零八散。 以后,他的第2师一次次汹汹而来,凄惨而归,红12师依然死死地卡住这要冲主道上。第4天中午,已经发动20多次冲锋都是以失败而告终的汤恩伯,只好宣布全线撤退了。此时,陈赓下令发出反攻命令,顿时冲锋号嘹亮,喊杀声震天。汤恩伯的手下在雪里滚,在泥里爬,溃不成军。 3天3夜的豆腐店之战,红12师歼敌2000多人。被俘的敌团长问红军:“是谁坚守在豆腐店?” “36团,团长徐海东,人称‘徐老虎’。” “难怪攻不下来,‘徐老虎’。” 这一仗,蒋介石嫡系第2师遭受歼灭性打击,师长汤恩伯被撤职,此后该师残部即撤往后方。战后,陈赓对师政委说:“36团这一仗打得好啊,徐海东同志真是只老虎!” “他这个‘臭豆腐'真有诱人的味道!”政委记起徐海东的外号笑着说。 但陈赓师长当着徐海东的面,却没说过多少夸奖他的话,对徐海东说:“这样的恶仗,你们伤亡不大,你还活着,真是命大哟!” “那当然,”徐海东笑着说,“我说过么,子弹是‘吃素’的,咔咔,就这么拐过去……” 陈赓大笑,徐海东也大笑。 在战斗的岁月里,同志间彼此敬爱往往是和共同的经历、性格和爱好相联系的。徐海东和陈赓从此更加要好。徐海东总说:“陈赓是我的第一个好师长!”陈赓也经常向别人自豪地说:“我一生中,感到最荣幸的事,就是当过徐老虎的师长!”若干年后,他一提起徐海东,还是念念不忘他“徐老虎”、“臭豆腐”两个绰号,许世友也赞叹说:“蒋介石很怕这个‘臭豆腐’,一沾上就跑不掉了。同志们喜欢这个‘徐老虎’,他是革命的老虎!” (4) 1932年五六月间,蒋介石亲任鄂豫皖“剿匪”总司令,进行第四次围攻,企图“聚歼”红四方面军。时任中共鄂豫皖分局书记兼鄂豫皖军委主席的张国焘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面对蒋介石30万大军的进攻,强令红军主力向京汉线出击,“威逼武汉”。 结果,七里坪一场恶战,红12师比任何一战都打得更为猛烈,从师长到战士肉搏几十次,血染战衣……七里坪之战迫使蒋介石不得不将第2师拨归卫立煌纵队“就地整顿”,把第83师加强陈继承纵队,然后,令陈继承配合第1纵队张钫部,会攻鄂豫皖根据地中心新集。红军总指挥徐向前说:“红12师打出了红军的威风!” 谁知张国焘却把蒋介石这一兵力调动误认为是“全线溃退”,又令红四方面军在浒湾西北至西南的胡山寨、四面山,金兰山一线迎头堵击。9月1日,敌兵的试探进攻被击退。2日,敌两个师在4架飞机的掩护下猛攻,遭到红12师和红11师强力阻击,遗尸累累,狼狈缩回。5日拂晓,敌又猛攻,陈赓率红12师3个团坚守阵地,英勇奋战,多次与敌展开肉搏,阵地数次失而复得,给了敌人以大量杀伤。在激战中,陈赓右腿膝盖处中弹,负了重伤。他继续坐在担架上指挥作战。 经过5天战斗,陈继承纵队伤亡2000人,攻势顿挫,遂据地固守。 第5章 这一战局大出张国焘的意外,惊慌失措,又立即令红军主力向皖西转移。在转移途中,又多次尽说丧气话,被动逃跑。 结果,红军又在河口被蒋介石堵击部队拦住。陈赓坐在担架上指挥红12师与红10师大战敌俞济时88师一个旅和黄埔同学胡宗南第1军1师一个团,结果,激战一天,[奇/书\/网-整.理'-提=.供]硬是把老同学胡宗南和俞济时的部队击溃。 这是陈赓与胡宗南的第一次交战。 第2天,敌第2师又来猛攻,陈赓在担架上又指挥战士们拼刺刀、打手榴弹,击溃敌军七八次冲锋,在黄昏时分,还组织了一次阵前反击。 但是,由于张国焘的战略失误,红四方面军没能扭转战局,被迫退出了根据地。10月,部队越过京汉路向西转进途中,由于连日奔波,一直坐在担架上的陈赓伤势更加严重,组织上决定他离开部队到上海去治伤,这样,他离开了红12师。 (5) 其实,陈赓说陈锡联是红12师的,却是诈唬人的。 当时陈锡联是在红10师30团,在陈赓离开红四方面军后,他才到红12师。当与陈赓“唱反调”的人搞清这个事实后,又找到陈赓:“你说小钢炮陈锡联在你手下的红12师,是咋唬人的,你在红12师时,他在红10师和红11师。” 陈赓嘿嘿一笑:“贺老总的警卫员就是我陈赓‘培养’的,他当时也是师长之职,你信不信?” 他说的这个人就是卢冬生,并且“此话属实”。 卢冬生是湘潭史家坳人,比陈赓小5岁,因家境贫困,7岁就离家在柳树铺的陈赓家放羊当羊倌。陈赓和他很要好,两人都是有名的“顽皮王”。后来,陈赓逃婚投军,对卢冬生影响很大,他在陈家“等”了一年“大哥”,也没等回来,结果第2年他也跑了,在湘潭十三总老王泰厂当钢行学徒工。干了几年,还是羡慕“大哥”,1925年悄悄跑到衡阳投入湘军唐生智部当兵。次年随部北伐,结果,在武汉时,陈赓被派到唐生智特务营当营长,两人相见,陈赓把他调来做了自己的副官。随后,卢冬生和陈赓一起参加了南昌起义,仍然做陈赓的副官。起义军在潮汕受挫后,陈赓负伤,他护送陈赓到达上海。在上海,他经陈赓和王根英介绍入了党。 1927年年底,他受党中央派遣,作为贺龙的警卫,护送贺龙、周逸群到湘鄂边组织革命武装,先后在贺龙红2军团中任司令部手枪连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师政委、师长,他英勇善战,与贺炳炎(后为上将)号称为贺龙的“左臂右膀”。 抗战开始时,他担任过八路军358旅旅长,不久又同刘亚楼(后为大将)等一起赴苏联入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1945年8月,苏联出兵东北时,他作为苏军少校回到了东北,很快同出关的八路军接上联系,并被委任为松江军区副司令员。可就在12月一个夜晚,他因事乘马车外出,又没穿苏军军装,结果路遇一个苏军士兵持枪拦车抢劫。他立即以熟练的俄语喝问这个苏军士兵:“是哪个部队的?” 苏兵顿时慌了并逃到一边。可当卢冬生乘车又上路时,这个坏家伙怕被告发,在后面开了枪,卢冬生就这样在哈尔滨殉职,时年37岁。凶手后被苏联红军枪毙。 卢冬生是红二方面军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战功赫赫,但是他的“出道”完全是陈赓“一手带出来的”,贺龙见着陈赓,每次都要提起昔日战友卢冬生。陈赓说:“如果他活着,至少要授个将军。” 陈赓与陈锡联的交谊,也不是一般。下文再说。 7人家还以为我是个败将呢 在鄂豫皖反“围剿”时,陈赓坐在担架上指挥作战,在红四方面军传为了“抬着将军上阵”的佳话。到红一方面军后,他又演绎了一场坐在担架上指挥作战的故事。 1935年10月,陈赓随中央红军长征到达了陕北。此时,蒋介石派了5个师的兵力对陕甘根据地进行“围剿”,企图将中央红军消灭于立足未稳之中。毛泽东摸清了敌人意图,便决定在直罗镇一带把东北军109师引来,全部将它吃掉,粉碎敌人的“围剿”。 在此之前,陈赓由中央军委干部团团长调任红一方面军13团任团长。为了打好这一仗,毛泽东要求除了主要指挥人员外,凡是跑不动路的,都动员留下,不让参战。为此,红1军团参谋长左权逐师逐团核实战斗实力。当他核实到陈赓率领的13团时,问题就来了。 因为陈赓以前受过两次战伤,在长征中爬雪山、过草地,全是一拐一拐地跑过来的,此时,他的腿伤因爬雪山冻坏还发着炎症,走路拐得厉害。左权和陈赓是湖南同乡,又是黄埔军校1期同学,在长征中常常朝夕共处。在征求陈赓的意见时,左权说:“你就不要上前线了,我替你指挥。” 陈赓笑道:“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却泼我一瓢水!” 左权只好又让一步,说:“配给你两匹马。” 陈赓还是不接受,说:“你这是徇私的做法,我不能要。” 左权没办法,只好把13团团特派员欧致富叫去,说:“你马上落实一副担架,不要离他前后,他算是阵前指挥。” 欧致富落实了一副担架。随即,13团随部队向吴起镇隐蔽开进,沿途经过甘泉、鄜县敌据点时,13团负责军团的警戒。所以,部队还没投入战斗就十分疲劳,特别是陈赓差不多比别人得多走一倍的路,大部队没出发前,他得先派出部队,沿途搜索警戒,等大部队过完了,他又得折回来,沿途检查收哨。由于长途奔波,就连特派员欧致富“好人”也都跑得拄上了棍子,陈赓则是腿变得更跛了,拄的棍子一撑都发弯。但专门给他备的担架却一直闲置着,谁劝,他都不坐,说:“我一个大活人,又是团长,叫你们抬着,像什么话?” 部队到达东村、永川府一带隐蔽待命后,一天,军团派马将陈赓接去看地形。晚上回来,他异常兴奋,开了个战斗部署会,打着比喻问:“你们谁杀过牛?这回要杀牛!这头牛,中央红军进入陕甘后老跟着啃屁股,干部团挨啃过,13团挨啃过。我们虽然砍了它几下尾巴,都没老实。这回扛它牛头,狠狠给它一捶,然后把它开膛破肚!” 营长们问:“这牛是不是敌109师师长牛元峰呀?” “不是他还是谁呢?”陈赓笑着说,“13团打了娄山关后,一直是当后卫军。这次我抢来了硬任务,打头阵,拦住牛头打。不过大家不要杀红眼就什么也不顾,要注意政治瓦解。有两句口号,大家可要记住:一句是‘宽待东北军!’,一句是‘欢迎东北军掉过枪口打日本!’。” 这一下把大家搞糊涂了。一位营长提出:“这是打仗,还是去贴标语?” “怎么?打仗就没时间贴标语?就是又打仗又贴标语。”陈赓严肃地说,“这股敌人的老家让鬼子占了,你一喊话,他就放下枪过来,那才是好事。” 那位营长擂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抱怨说:“这瓢,简单!” 去“牵牛”的小分队已经到太白镇方向惹“牛”去了,好几天,“牛”没发火。大家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好不容易等到了11月10日晚,拂晓前包围直罗镇的命令下达了。13团已养精蓄锐多时,立即奔袭而去。但这一下可苦了团长陈赓,他拄起棍子走夜路,怎么走也走不过小伙子。渐渐,团指挥所与队伍拉开了距离,而陈赓和指挥所其他人又拉开了距离。欧致富一看急了,便马上命令:“警卫员,背团长!”为了跟上部队,陈赓只好由两个警卫员轮流背了一段路。就这样,还是和部队拉开了距离。“担架!”陈赓自己叫开了。担架早在他身边转,这回他急了眼自己叫了起来,担架队员立即扶他上了担架,抬起就走。 “沙沙”,担架队一路奔跑,陈赓在担架上叹着气:“这次真是抬将军上阵了!” 经过一夜的奔跑,总算按时到达了指定位置。13团从东北面封住了直罗镇通往鄜县的路和芦葫河东段。天一亮,几路红军同时发起攻击,13团发起了主攻。漫山遍野红旗飞舞,枪声震天,杀声四起。敌人虽有所准备,但没尝过红军歼灭战的苦头,尽管被红军迅猛分割成几小块,牛云峰还下令拼命抵抗。开始,红军一喊话,敌人就回一阵枪。进攻还不到半个小时,那位在会上“冒炮”的营长就气呼呼地跑来向陈赓报告,说:“团长,有半个营敌兵给我们堵住了,喊话,他们死不缴枪,怎么办?” 陈赓看了看表,说:“你呀,古人大战三百回合,还不分胜负。你才打多长时间,一回合还不到,人家就投降?” 欧致富接着说:“硬的他还没吃,怎服你软的!你就不会用刺刀捅掉几个再喊?”营长拍一拍自己的脑袋,说:“是呀,不杀个鸡给猴子看,谁信你马刀队威风呀!”说着,便跑了回去。这次,他脑子多转了几个弯,命令部队猛攻击一阵,又猛喊起话。结果,红军一喊话,敌兵就有“反应”了,可敌军官就用枪威迫着士兵,他一枪把敌军官干掉,敌兵马上乱了营,待红军端起刺刀冲过去,敌兵吓得放下枪举手投降,有的还连声说:“我举过两次手了,别打,别打!” 解决了前沿这股强敌后,13团的战斗发展就很顺利,直往纵深打去。不到两小时,兄弟部队已把敌人的师部给端了,敌兵失去了指挥,就漫山遍野乱跑,红军也漫山遍野去抓俘虏。陈赓也跳下担架去捉俘虏,结果,一颗子弹击穿他的左手拇指,他第3次负伤,只好又回到担架上。 第6章 这时恰好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冒着冷枪冷炮来视察阵地,见到陈赓,问起了战况。陈赓说:“小鱼小虾抓了不少,就是牛还没套上。你就让我们团去宰牛吧!” 周恩来笑了笑,说:“陈赓呀,你只知道13团拼刺刀厉害,可还有个美称,叫‘猴子兵’,跑路打援兵也是拿手好戏呀。你们就到张家湾打援吧。” 陈赓命令马上收拢部队,坐在担架上急急地向西奔杀而去。途中,13团又和敌106师干上了。结果,13团配合2师、4师消灭了敌一个团,余敌全部缩回甘肃境内去了。陈赓又挥师东来,准备再消灭羊泉之敌。这时传来了胜利消息:敌师长牛云峰在突围逃跑途中被活捉了。羊泉之敌得了消息赶紧撤出,收拢回鄜县去了。至此,蒋介石的“围剿”被粉碎了。 回师路上,那副担架还抬着陈赓。突然,他说了声“再坐不得了”,就从担架上滚了下来,一爬起,便严肃地说:“把担架撤走,去抬伤员。” 特派员欧致富笑着说:“伤员早就被老乡们抬走了,还用得着他们?你还是坐上吧!” “不坐!”陈赓边瘸走着边说。 “你看,比以前更瘸了,走不得路,手上还伤,还是坐上吧!”欧致富劝道。 “你这个特派员只知道执行左参谋长派给的任务。但是你不知道,抬上阵光荣,抬着下阵,人家还以为我是个败将呢。” 欧致富哈哈大笑,再也不劝了。 此战之后,陈赓被任命为红1军团第1师师长。在离开13团时,陈赓笑着对欧致富说:“如果坐着担架回部队,老百姓肯定以为我是个败将,这次荣升就可能泡汤了呢。” 8抗战风云 1937年抗战爆发后,陈赓为八路军129师386旅旅长,下辖771团、772团。这支部队既会打仗,又十分活泼,是刘伯承手下著名的劲旅。 (1)“三子一郎” 386旅陈赓为旅长,副旅长是陈再道,政委是王新亭,参谋长为周希汉。陈赓腿有伤残,人称“瘸子”;王新亭高度近视,戴眼镜,人称“瞎子”;周希汉奇瘦,人称“瘦子”。因此,129师一些人笑称386旅为“三子部队”,谁知陈赓知道后却说: “这不准确,也不洋气。” “瞎子”王新亭说:“怎的不洋气?” “应该叫‘三子一郎’。”陈赓说。 “怎么叫这鬼子的名字呢?” “把陈副旅长加上去,用个鬼子名字,这叫以毒攻毒。” 原来,副旅长陈再道在红四方面军时就有“拼命三郎”的绰号。可对陈再道这“拼命三郎”的绰号,陈赓一见到他,就开玩笑,说:“再道再道,栽倒就好!”就是到了386旅时,他还时不时地迸出此话,和陈再道打诨开玩笑。结果,此话传了出去。 在一次会议上,有个营长郑重地提意见说:“陈旅长,你怎么盼望副旅长打败仗呢?” 陈赓惊讶地说:“我没有呀!那有旅长希望副旅长打败仗的呢?” “那你为什么总是说‘再道再道,栽倒就好’?” 这一下说得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结果,“瘦子”参谋长周希汉站起来了,解释说:“陈副旅长这‘栽倒’就是好,他栽倒了,就有救了,不栽倒,反而是个麻烦事!” 原来陈再道是孤儿,17岁时,还是衣衫褴楼的他才由鄂豫皖红军的创始人之一、红7军军长吴光浩领上革命道路,参加了红军。一次,吴光浩将满满一袋子的500块大洋交给他,说:“背在身上,别丢了。”结果敌人1个团追踪而至,陈再道背着钱袋子就跑,负重而行,力气渐渐不支。敌兵追上来了,他忽然一把摔倒了,一头栽倒在一水潭中,连那钱袋也丢于潭水中了,他一把又跃起急奔,终于脱了险。当日夜里,他又潜回摔倒的地方,硬是在深深的潭水中摸到钱袋,然后返回了部队,500大洋,一块也没不少。 在红12师时,陈赓就知道了当时还是营长的陈再道的这件事,每次见到他就说:“再道再道,栽倒就好!”而陈再道觉得这件事是因祸得福,因此对这样的说法也不反感,说:“栽倒就栽倒吧,没什么不好呢。”于是,陈赓这句玩笑话从红军叫到了386旅。 听完这个“栽倒”的故事,这位营长才释然。 陈赓与陈再道开玩笑尚属不过火,而与“瞎子”王新亭的玩笑却“出格”了。 在一次行军路上,部队刚打了胜仗,接受任务后向新的战场开进时,陈赓心情轻松愉快,一会儿在队伍里和战士们拉呱,鼓励大家树立信心,一会儿又走到王新亭身边,走着走着,他突然开起了玩笑,高声喊道:“瞎子当心,下坡了!” 王新亭是近视眼,平时戴着高度数的眼镜看书,还要凑到眼边才能看得见。突然听到陈赓的喊声,急忙蹲下来,伸手去摸地,因为他看不清地上是否有坡度,坡度有多大,结果一摸却是平坦坦的大块平地,这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唉,你这瘸子!……”王新亭也止不住笑了起来。但他不示弱,看清是平路以后,立即连连催促:“快走!快走!”陈赓腿上负过伤,有点拐,走不快,只好求饶认输。 过河了,陈赓停住步子,伸出手杖说:“来哇,让我这瘸子来牵你这瞎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王新亭扶过河。 行军路上,官兵笑声不断。 (2)旅长差点自投了鬼子的罗网 陈赓不仅会开玩笑,而且胆子大。 1938年春,粉碎日伪的“六路围攻”后,386旅司令部在陈赓的率领下从榆社去武乡。 一路上,陈赓骑着缴获来的东洋马,身穿日军的呢大衣,只带一个骑兵班,走在司令部队伍的前面。谁知到达武乡不远时,前面一股鬼子正在村庄里集合。 此时,天刚蒙蒙亮,四周的景物还看不清。陈赓误将鬼子认作是386旅的772团,说了句:“嗨,这个王疯子(772团团长王近山的绰号)这么早就集合队伍了!”快马加鞭,急速奔去。鬼子早就发现了他,只是看见他的坐骑和大衣,一时辨认不清是“自己人”还是八路军。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骑兵班一个战士眼尖,突然高声大喊: “前面是鬼子!” 陈赓一惊,随即调转马头,加鞭疾走。鬼子见陈赓往回跑,立即开枪,枪弹飞射过来,骑兵也追了过来。陈赓在骑兵掩护下,边打边走,方得脱险。 事后,战士们说:“好险好险,旅长差点自投了鬼子的罗网!” 陈赓却说:“我还以为王疯子在集合队伍呢,正想赶去给部队讲几句话呢!” (3)“专打386旅” 386旅英勇善战,成为了日军的眼中钉。“九路围攻”开始时,侵入北线的鬼子抓住八路军一个通讯员,第一句问话就是:“你是不是386旅的?” 他们被陈赓和386旅打怕了,又对386旅恨之入骨。 在抗战中,陈赓率领386旅驰骋在太行山,屡次痛打日军,奇功显赫。 386旅1937年10月一进入抗日战场,就以三战三捷闻名全国。它先是在山西省平定县的长生口的七亘村在同一地点两次设伏,以伤亡30余人的代价,共歼灭敌400余人。几个月后,陈赓巧用“引蛇出洞计”,在神头岭设伏,两个小时肉搏加枪战,毙伤鬼子1500,缴获长短枪500多支。随后,又在响堂铺设伏,一个“口袋阵”套住500多鬼子,毙伤其官兵400多人,缴获汽车180辆。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和副总司令彭德怀邀请国民党高级将领现场观战,陈赓此战打得国军“啧啧啧”地赞叹个不停。这三战震撼了鬼子,也使得八路军声望大增。 一个月后,陈赓又在长乐村再次设伏,386旅歼敌2200人。 1939年2月,陈赓在冀鲁豫大平原的威县香城固再次隐蔽集结,派出小股部队连续袭击城镇要地,被激怒的鬼子开着8辆大汽车赶着追打,结果在香城固又落入“口袋阵”,一个加强步兵中队无一幸存。 这次鬼子在香城固遭打击后,第二天就愤怒地纠集70辆汽车,载上2000名精兵强将,出动坦克,拖着重炮,还派出5架飞机“配合”,企图报复。其先头装甲车上贴着“专打三八六旅”的标语,沿途探询:“是不是386旅旅部?”打听不是,汽车一溜烟就走。纵然当地有别的中国军队,他们几乎全看都不看,也丝毫不过问,一心要找陈赓复仇。 谁知陈赓已钻出包围圈,386旅向丘县转移了。70辆又追向丘县,陈赓和386旅又突然转移至馆陶以北的尖冢附近,待日军追到尖冢时,386旅又渡过卫河,转移到了冠县。结果,鬼子尾随陈赓追击了整整7天,还是一无所获,仍然追赶不止。 随后,386旅每到一处宿营,第二天,鬼子的飞机必来轰炸,继之以炮轰和围攻。可是当他们猛扑过来每次又都扑了空。陈赓率领386屡就这样以徒步与鬼子的汽车赛跑,每次都机动地在宿营的当晚又转移了地方。鬼子始终没有一次抓到386旅,最后只得恼恨而归。 一次,美国大使馆武官卡尔逊来倒386旅考察,禁不住称赞说:“386旅是中国最好的旅。” 9喝毛泽东的茶与直谏毛泽东 十几年风云征战,陈赓成为了毛泽东手下一员爱将。 陈赓与毛泽东的私交很厚,在延安和解放后,据说毛泽东睡觉时,很少有人敢去打扰,但陈赓就敢去,而且毛泽东不会生气。他与毛泽东有着许多的故事,其中两则故事更为人们所传诵。 (1)喝了毛主席的一杯水 1943年11月,陈赓离开太岳解放区,到达延安,进入中央党校学习。 第7章 一次,毛泽东在陕北军政干部大会上作报告,台下几百人凝神聆听,被毛泽东生动形象的话语所吸引。突然,座位上的陈赓站起来了,径直走向主席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端起毛泽东桌上的茶杯,一仰头,“咕噜咕噜”,把毛泽东的茶杯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然后,他一抹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当他“表演”完这一切后,连同毛主席在内,全场一片哄笑。 在笑声中,陈赓大声说:“口渴了,借主席的水润润喉咙。” “你这个陈赓呐!”毛泽东也哭笑不得,会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原来陈赓会前忘了喝水,实在忍受不住了,便伸着脖子搜寻着整个会场找茶喝。结果,只有主席台上放着一杯水,是为作报告的毛泽东准备的,他于是干脆起身走了上去。 后来,会务工作人员接到周恩来的通知,要求必须为开会代表供应开水。 (2)直谏毛泽东,被以其道还治其身 陈赓善于开玩笑,被他“治”过、“耍”过的人不少。 1947年,蒋介石重兵大举进攻陕甘宁边区,毛泽东和党中央转移到了天赐湾。 这时,党中央撤出延安后,黄河两岸都成了胡宗南和阎锡山的天地,胡宗南派兵从南往北打,阎锡山从西往东挤;陕北虽有西北野战军,但边区依然处在危急中。有鉴于此,毛泽东调陈赓率4纵回师陕北,摆在黄河两岸,东扼阎锡山,西挡胡宗南。这样既可以保卫党中央,又可以增援彭德怀的西北野战军。同时,毛泽东又让刘邓大军做挺进大别山的准备,打算经略中原,陈毅、粟裕兵团留在鲁西南,牵制蒋介石的15个整编师、41个旅。战局已经摆开。 当陈赓的部队已西进到了风陵渡时,胡宗南的部队仍没大量回撤,对陕北的进攻也没有缓下来的迹象。两天后,陈赓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天赐湾。 傍晚,毛泽东的窑洞里,毛泽东、周恩来、陈赓围坐在一起。 “来,陈赓!”毛泽东首先举杯,“我和恩来请你,一为你洗尘,二为你接风,三为你庆功!” 周恩来也将酒杯举向陈赓:“来,干杯!” 陈赓举杯在手,站起身一饮而尽。毛泽东用筷子给陈赓夹菜:“你在前方辛苦了,今天要多喝几杯。” 饮罢头杯酒,三个人又连饮了好几杯。陈赓有些激动了,放下酒杯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主席,恕我直言——你调我西渡黄河,不够英明!” 一句话,说得毛泽东微微一怔,但他脸上却不露声色;周恩来急忙拿了陈赓前的酒杯: “你今天喝多了,不要再喝了。” 毛泽东取过酒杯重新放回陈赓面前:“说下去,我洗耳恭听。”被酒涨红了脸的陈赓好像不明白周恩来的劝阻用意,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后,坐在毛泽东面前打开了话匣子: “你让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陈、粟大军挺进鲁西南,都是英明决定。这两路大军,向南可以直逼武汉,向东可以直压南京,就像两把快刀子直插蒋介石的心窝,这我从心底佩服。可是,全国战场一盘棋,对于我这个小棋子儿,你却摆错了地方……” 周恩来用眼色阻止陈赓,但被毛泽东察觉了:“让他把话讲完、讲透!” 陈赓继续说:“主席,你不该让我西渡黄河,保卫陕甘宁,你应该把我拿出去,南渡黄河、东砍西杀,再给敌人的胸口插上一把刀!至于保卫陕甘宁,可以就近考虑;把我调过来,不谦虚地说,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你这个大才我怎么小用了?”毛泽东问道。 陈赓回答说:“全国一盘棋,形势越来越好,越来越对我们有利。可是,我认为让4纵回师陕北,不是主动进攻,是消极防御,这是一招险棋……” “大胆!”毛泽东猛地一拍桌子,霍地一下站起来,勃然大怒:“好你个陈赓!这次调你过黄河,可不是为了保护我毛泽东!你们都想在中原辽阔的战场上跃马纵横、杀个痛快,陕甘宁边区谁来保卫?你让我就近调兵,你最近,我都调不动!我还调哪一个?” 毛泽东越说越激动,止不住又拍了几下桌子,把桌子上的酒菜都震动了。陈赓大吃一惊,连忙站起身来说:“主席,我这只是一己之见……”但毛泽东还是不罢休,火气更大了:“陈赓,我晓得你曾救过蒋介石的命,难道这次想把我毛泽东、把党中央拱手送给蒋介石吗?岂有此理!” 陈赓一听,吓得有些结巴,说:“我坚决执行中央的决定……” 他话一说完,此时此刻的毛泽东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陈赓呀陈赓,你说别人怕死,我说了一句笑话,也吓了你个半死!” 这时,周恩来等人也哈哈大笑起来。毛泽东也笑着说:“你怕么子嘛!跟你开个玩笑,你同中央想到一起了!” 周恩来对陈赓说:“主席就是要你把话全讲出来,告诉你吧——中央已经改变计划了。” 陈赓长长出了一口气。毛泽东说:“现在,豫西一带是个空子,你若南渡黄河、乘虚而入,在西至潼关到郑州的800里战场上,打他个昏天黑地——向东,可以支援刘、邓和陈、粟的两路大军;向西,可以配合陕北作战,从背后抽胡宗南一鞭子,他的800里秦川便在风雨飘摇之中!陈赓呀,你的想法很对!” 不久,毛泽东以其道还治其身“治”了一次陈赓的佳话在陕甘宁传开了。许多曾经被陈赓开玩笑“治”过人见着他就说:“嘿嘿,陈赓,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 陈赓却不是好惹,回答说:“人家是毛主席,智力就是比我们高一筹,你呀,看我下次还‘耍’你一次!” 10豫西牵牛 在解放战争中,由于太岳位置重要,陈赓的部队虽归属晋冀鲁豫军区,但是直接由毛泽东和党中央指挥。1947年9月,他受命组建陈谢兵团挺进豫西,毛泽东要把一把尖刀插入蒋介石的中原心脏上。 10月,陈赓率部渡过黄河后,在南下途中,被蒋介石派的陈赓黄埔时的同班同学李铁军率第5兵团7个旅紧紧跟踪,意在围歼陈赓兵团。结果,陈赓只派了一个旅在郏县一战就把李铁军“修理”了一顿,把他手下有名的“防御将军”武庭麟的15师全歼,活捉一个师长和两个副师长,害得李铁军连救援都没来得及。 打罢郏县,陈谢兵团刚到方城,李铁军率7个整旅又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结果,陈赓又在毛泽东的导演下演出一场牵牛大戏——即派一部分部队伪装主力牵着李铁军这条“大牛”西走,把它拖疲拖瘦,主力则改为向北、向东展开,随时准备出击平汉线,策应刘伯承野战军,并配合华东野战军的作战。一旦时机成热,就一举歼灭李铁军兵团。这既是一个破敌之策,也是一个进攻之策。 陈赓把这个“牵牛”任务交给了9纵副司令员黄新友率领的25旅和4纵陈康旅长率领的13旅,兵团其他部队则在豫西开辟根据地,伺机出击平汉线。但是这个“牵牛”任务并不轻松。两个旅总共不过五六千人,而要牵上李铁军全副美械装备的3万大军,不仅难度很大,而且很危险。于是,一场斗智斗勇的大戏就此揭开了序幕。 一天黄昏,13旅和25旅伪装成兵团主力,向宛西行动。兵团主力也暗中行动。当李铁军气势汹汹地扑上来时,一下就犯麻了:陈赓兵团一下子不知哪去了。 消失一天后,陈赓兵团又出现了。 这就是担负“牵牛”任务的两个旅。他们沿着南召城、刘村镇方向前进。为了造成声势,部队分成多路,浩浩荡荡,构成一幅宽大的扇面向前推进,大路小路,到处都是人喧马叫,每逢临近村庄时,又有口令传下来:“往后传,放慢脚步,拉开距离。”队伍拉得长长的十几里路,都望不见尽头。到了夜间,连长、排长一反以往夜行军肃静、不准讲话的惯例,特意对战士们说:“多暴露目标,多大声唱歌,多大声说话。”结果,就连平常不大爱说话的战士,也都热烈地谈笑起来,活跃的更是活跃得不得了,又是唱家乡戏,又是跳秧歌舞,声震大地。拉大炮的马匹也凑趣似地放开嗓门,延颈长嘶。 可是,部队离开南召走了40多里,后面还没发现敌人的踪影。陈康旅长传令部队驻下等待,并且派出一支部队专门绕路返回到已走过的村庄宿营,在沿途大小村庄全都号上房子。部队一驻下来,动手修锅台,结果,连里修,排里修,班里也修,有的一个班修好几个灶,做饭的做饭,烧水的烧水,不烧水不做饭的锅灶也烧上一堆火。霎时间,满村子烟气弥漫,红火映天,一个百十户人家的村子,驻上几个排就热闹得不可开交。第二天,驻地老乡就到处传扬开了。有的说:“老八路过来啦,光骡子,马就过了半夜!他们发展得这么快啊,好几万人啊!” “不止吧,我们村夜里住了好几千,村口路边修的尽是锅台。”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快,越传越远,越传越神。 这天下午,部队进了刘村镇,收拾了当地一小撮土顽,一个侦察员兴冲冲地跑来向陈康报告:“旅长,敌人来啦!”陈康高兴地跑到山上,拿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敌人像一串黄蚂蚁正沿着山沟往上爬。不一会,山下便传来一片枪声,后卫部队和敌人打起来了。陈康松了一口气,说:“嘿!这条‘牛’总算牵上了。” 部队立即继续前进。战士们知道“牛”跟上来了,情绪立刻活跃起来, 正在上下高兴之时,情况却又有了变化。当天晚上,陈康刚进到大石桥,侦察员又赶来报告:“敌人在刘村镇吃了顿饭马上缩回去了。” 第8章 过了一天,敌人依然没有跟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李铁军是广东梅县人,为人狡黠,用兵谨慎,在黄埔军校时与陈赓还是十分要好的“哥们”,因此直到两军对阵时,在军中,他每次提到陈赓时还是不改口,称敌手为“陈大哥”,弄得他手下的那些大将们嘴巴翘得老高:“都两人打仗了,别说远的,上次在郏县就被他吃掉一个师,还大哥大哥的!”但是,他还是不改口。他是兵团司令,手下大将也奈他不何,结果,一有情况,手下就说“你大哥什么什么”的,他也不在意。这次“大哥”吃掉了他的15师后,他对“大哥”提防多了,处心积虑打探“大哥”的虚实,地面、空中的侦察活动不断,结果偏偏“大哥”只有这支正在大张旗鼓西进的“牵牛”部队被他侦知去向。 他知道陈赓用兵诡谲,因此仍按住主力不动,只派一个旅远远地来盯梢。这个旅一赶上来,只见东一个箭头,西一个箭头,到处是路标,岔来岔去,又见沿路各村用的锅台多得无数,弄不清楚究竟过了多少部队,加上在刘村镇又挨了一阵痛打,便断定:“陈赓主力在此!”慌慌忙忙回去报信。李铁军说:“我大哥智商过人,还得侦察。”他又派出情报人员四出活动,打探虚实。因此,也弄得他的大军就迟迟不前。 这可把陈康急得要死。因为陈赓正率兵团主力向方城、叶县一带移动,如不能迅速地把李铁军牵走,时日迁延,让他识破“牵牛”意图,事情就不好办了。因此必须马上把举棋不定的李铁军“牵”到预定的路线来,为此,他一面报告陈赓司令员,一面连夜召集会议,研究迷惑和诱敌的办法。第二天,他还在着急的时候,接到了陈赓发来的电报: “坚决打下镇平。” 陈康看过电报,仔细一琢磨,一拳打在腿上:“司令员真是洞若观火。请将不如激将!” 镇平在南阳西面,是南阳通往内乡、西峡口的孔道,拿下镇平县城,南阳的背后就受到威胁,只要镇平一打响,李铁军定会硬着头皮闯过来“救援”。 陈康是陈赓手下一员猛将,与陈赓有“大陈小陈”之说。他马上行动,当夜就包围了镇平县城。围城以后,13旅就拉开架势,布置火力。此时13旅有几门山炮,但炮弹不多,一般不轻易舍得用的,这次陈康为大造攻城声势,把全旅的山炮和各团的火炮都集中起来了。 次日拂晓,先是几十个司号员一同吹起冲锋号,接着便是震天动地的炮火急袭,排山倒海,炮火炸垮了城垛,摧毁了碉堡,掀掉了城楼。炮火如此猛烈,甚至13旅趴在工事里准备冲锋的战土也猜疑起来,纷纷问道:“是不是我们的大部队真的来啦?”城里的守敌已被炮火轰击得魂飞魄散,惊恐万状。截听敌报话的侦察员跑来向陈康报告: “城里守敌正在声嘶力竭地向李铁军求救!” “他们如何说的?” “他们说‘共军主力围攻镇平,几百门大炮轰击,万望火速增援’……” 听到这里,陈康和周围的人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天一亮,13旅完全攻占镇平,捉了1000多俘虏,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和粮食。与此同时,向守志旅长率领的25旅也占领了石佛寺。 这一仗果不出陈赓的预料,“老同学”李铁军终于中计。当两个旅战士刚打开粮仓,把粮食分发给老百姓时,陈赓发来电报: “李铁军的主力部队整3师正在急向镇平。” 但当整3师气急败坏地赶到镇平城下时,13旅已补充了弹药,吃饱了饭,睡足了觉,浩浩荡荡地西进了。 这样,李铁军这条“牛”终于被牵着鼻子西进。李铁军被引进迷魂阵中还一路上打着哈哈,和部下说:“我这大哥,嘿嘿,虽然号称智多足谋,但还是怕我这手头的硬家伙!你看这些美式装备,谁敢碰一下?”李铁军一高兴,手下更是大意,用报话机指挥部队行动全都用明语。对此,李铁军也不责备,反而说:“我知道我大哥会听到我讲话,他听到了,又有什么办法?我要追,他拦得住?同是一个班的,以前天天在一起,又是打闹呀,又是开玩笑呀……”他又回忆起过去的同学时光了,他手下大将们“胜利追击”,也是听得手舞足蹈,纷纷说:“同学战场上兵戈相见,自古就是千古奇闻,你大哥追得直怕少生了两只脚,更是奇奇闻了!” 李铁军大军紧紧尾随着“牵牛”部队。每天差不多都是这样:13旅等在前面牵,整3师在后面跟。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两军相距经常远不过半天路,近不过三五里,有时仅只一河之隔,但李铁军总是可望而不可及。 那么多敌人在后面追,开头战士们心里也有点慌,万一李铁军一发狠猛追上来,这几千人马还不被他3万大军包了饺子?但陈赓却不知有什么“法术”,敌情总是准确地“送”来,李铁军一行动,他的电报就来了,啥都知道,敌人今天走多远,到什么地方宿营,都说得一清二楚,因此陈康说:“不要怕。只要保持好通讯联络就够了。” 尽管如此,“牵牛”并不是件轻松活儿,既要牵上“牛”又不能叫“牛”咬住,战士们常常是米刚刚下锅就又要前进,背包刚刚解开又要出发。后卫25旅一天不知要和敌人打多少仗,有时即使是一枪不发,也要大量修筑工事留给敌人“看”。但大家始终情绪饱满,信心十足。 可是,李铁军的处境却艰难多了。他整天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后面,前面“大哥”说走就走,他可不敢休息,“大哥”一停,他就得赶快拉开“进击”的架势,一准备好了,突然“大哥”又走了。另外他的部队臃肿,辐冀累赘,一天赶个两头黑,走不了三五十里路,还上下累得一个个龇牙咧嘴,脚瘸腿软。夜晚,刚要伸伸腿,缓缓气,又被“大哥”的小部队不断袭扰,一夜数惊,这样昼夜不安,又疲于奔命,不说他的手下,就是他本人也是越追越狼狈。可是,他还迟缓不得,一缓下来,“大哥”那边又有新行动了。 一天终于战机又来了。 “大哥”又围住了一个叫内乡的镇子。被围守军向他频频告急,整3师的牛性发作,兴冲冲地扑了过来,和内乡的距离逐渐缩短:40里,30里,20里……本来已被吓破了胆的城内守军也突然活跃起来了,把老乡们逼到城墙上来向共军“喊话”: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投降吧!” 这一喊把25旅攻城战士气鼓鼓的,有的干部也要求下令攻城。可是,一经提醒“别忘记咱们的任务是‘牵牛'啊”,他们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马上拉紧“牵牛”的“缰绳”悄悄转移而去。 原来陈赓见“牛”走得太缓慢了,奔袭内乡只是他为了把“牛”牵得紧些,让它跑得更快的一个计策。 结果,25旅前脚才走,整3师先头部队的炮弹就从湍河那边打过来了。接着,又是一方急走,一方得意洋洋地紧跟,前面跑得急,后面的追得快,转眼间,一个整3师全被“牵”到了赤眉镇。 赤眉镇是由内乡通向伏牛山深处的一个隘口,再往里走,沟深路窄,大部队运动不便。陈康估计李铁军在此可能又会憨思苦虑,举棋不定。离开赤眉镇不久,他连夜派出一支侦察分队返回诱敌,另派一个营在关口布了个阵地,第二天,李铁军前卫赶到这里,双方又从早上打到下午,整3师围了过来,连续发动了十几次猛烈攻击,都被击败退下去。李铁军高兴地说:“这下抓住了大哥主力了!”亲自赶到关口来督战。他一来,先是用大炮轰,轰到太阳偏西时,才下令“冲锋”,可他的手下一个猛子冲上去时,“大哥的主力”早已撤出战斗,向夏馆镇转移了。 李铁军满以为大功即将告成,得意忘形,第二天竟然丢掉辎重,扔下大炮,拼着命往山里追,一直被诱至伏牛山中。而这一追击,李铁军集团已被拆散:其主力20师被钳制于方城、南阳之间,整3师这条“肥牛”被拖向西峡口、夏馆镇山地。“牵牛”任务已基本完成了。 随即,陈赓下令兵团主力向东挺进,发动新的攻势,连克方城、南召、泌阳、唐河、桐柏、临汝、下店镇、上店镇、鲁山。这一下,在伏牛山中担任“牵牛”的两个旅估计整3师不会再跟得那么紧了,打算休息了两天,等它一下再说。不料,李铁军突然派出了两个旅由西面包抄过来,准备“合围”。直到这时,他还没醒悟过来,还在使劲找“大哥”主力决战呢! 陈康只好连夜撤离,迅速进到伏牛山深处。谁知他原以为李铁军会不到黄河心不死,还要继续进攻,奇怪的是,他却又不来了。正在疑惑间,陈赓的电报突然传来了叫人欢喜欲狂的消息:平汉线破击战大获全胜,蒋介石的重要屯兵基地许昌、漯河等23座城镇被我攻克。指挥32个旅“清剿”大别山的白崇禧不得不仓惶抽兵回援。 原来李铁军此时才像醉汉喝了酸汤似地清醒过来,星夜“驰援”平汉线去了。 于是,13旅立即尾追整3师,由“牵牛”改为“赶牛”。 牵了这么久的“牛”,终于到宰杀的时候了,战士们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忙着磨刺刀,补鞋子,追击的命令一发出,部队就像决堤的山洪,一泻直下。战士们一天天像长了飞毛腿,一昼夜就赶了200多里。 李铁军万万没有想到,他赶去平汉线,不仅是给他的难兄难弟奔丧,也是自己奔向坟墓。当整3师日夜兼程赶到西平县西南的祝王寨、金刚寺一带时,陈粟大军和陈赓兵团的主力早巳摆开了聚歼的阵势,13旅也已绕路赶到前面“恭候”了。 第9章 当“小陈”陈康率领部队赶回平汉线时,“大陈”陈赓一见到他高兴地说: “你们打得不错,先把‘肥牛’牵走,又把‘瘦牛’赶回来了。” 这时小陈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司令员,你怎么对李铁军的行动算得这么准呀?” 陈赓一笑:“毛主席给了我一台电台,李铁军用明语呼叫,我每天只要守着电台,他的一举一动闭着眼睛也都知道了!” 这时,毛泽东的命令又来了:陈赓主力东向平汉路进行大破击。 在平汉路大破击前,陈赓将“牵牛”的任务又交给11旅。李成芳旅长先期率领两个团,经方城、唐河、泌阳、桐柏至明港,前往接应10纵由大别山向桐柏展开,并吸引整3师“跟进”。整3师以为陈赓主力在桐柏,慌忙从宛西跑到桐柏。结果,在陈赓破击平汉路的战役开始后才发现他的主力在东边。于是,整3师尾追上来,结果又被11旅“牵上”,一步一步地进入在遂平、西平之间布下的“口袋”。 随即,陈赓指挥主力向谭店一线集结,粟裕指挥华东野战军一部沿平汉线向南急进。李铁军此时才发现“形势极端不利”,急忙下令向东南方向撤退。当夜,当他猬集于祝王察、金刚寺一带时,“大哥”的兵团主力终于出现了,总攻也跟着开始了。 这次围歼李铁军的还有华野3纵,两支劲旅一起向李铁军兵团发动了猛攻。战至最后,李铁军只率少数残敌逃跑,整个兵团部及整3师全军覆灭,他手下的3旅、20旅旅长被击毙,团参谋长李英才、副参谋长邹炎、整3师师长路可贞、3旅参谋长饶亚伯以及20旅参谋长沈炳宏都被生擒,参谋长李英才在祝王寨跳寨墙逃命时跌伤了腿,被抓后就埋怨李铁军: “太窝囊,真是混蛋。” 围歼整3师之战后,陈赓命令部队立即向南开进,围歼20师,在确山,又把20师打得几乎溃不成军。以后,李铁军提起“陈大哥”就几乎要哭: “都是黄埔同学,老天爷为什么偏偏厚此薄彼?!” 11与胡宗南大战300回合 对于李铁军“都是黄埔同学,老天爷为什么偏偏厚此薄彼?!”这句话,陈赓的黄埔同学胡宗南体会更深刻。 (1) 陈赓与胡宗南都是黄埔1期生。在学校时,胡宗南是属孙文主义学会的,陈赓是属青年军人联合会的,两派常因思想和立场不同发生冲突,甚至有时还大打出手,而陈赓和胡宗南则是两派的主要“战将”,常常拌嘴吵架,势不两立。 一次,在广东大学的一次集会上,两派又发生争斗,双方大打出手。陈赓恰好和李仙洲打作一团,李仙洲是山东大汉,人高马大,陈赓打不过他,只好操起一只板凳当作武器。正在这时,胡宗南跑过来为李仙洲助阵,结果,陈赓撇下李仙洲,操起凳子转而去追他,胡宗南被他追得四处逃窜,还跑丢帽子。 国共分裂后,陈赓和他俩分属两个阵营。 (2) 1932年,胡宗南在鄂豫皖首次出马与红军作战,偏偏就遇上红12师师长陈赓。两个同学由昔日吵架打架变成战场上兵戈相见,第一仗,胡宗南就被负伤坐在担架上的陈赓指挥红12师打得弃甲曳兵,一个团几乎覆没。 在10年内战中的最后一仗中,陈赓在山城堡一战,歼灭一个旅,恰好就是胡宗南的主力。 1946年6月,国共两党间的内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自河口之战后,一晃13年,陈赓与胡宗南又在同蒲路上第3次对阵了。 此时,胡宗南是蒋介石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手下辖有11个军34个旅,号称“西北王”。而陈赓率领的晋冀鲁豫4纵和太岳军区部队,只有2万来人。两人的实力可以说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较量就这样在山西开始了。 山西的“土皇帝”是阎锡山,他既公开反共又暗中反蒋,是一直“在几只鸡蛋上跳舞”。这次胡宗南联合他夹击共产党,他内心很复杂,既希望赶跑共产党,又担心引狼人室,蒋介石趁机削弱他的实力,请神容易送神难。因此,一开战,“老滑头”的他就给阎军定了一条:放慢进攻速度,等“胡军”和“陈军”打得不可开交时,再坐收渔翁之利。 他有了这样的“小九九”,陈赓就有了“大主意”。陈赓以部分兵力钳制阎锡山,先集中兵力打胡宗南。可胡宗南兵抵运城后,突然按兵不动。陈赓给他下个“钓饵”——主力先行北上,引它北上增援,尔后转过头来再打。 没几日,胡宗南大军果然沿同蒲路突然北进。此时陈赓已到达浮山,得报后,立即命令10旅、13旅及11旅的一个团停止北进,连夜向闻喜县胡张镇东北侧及埝掌镇急进,隐蔽待命歼敌,并命4纵参谋长刘忠和10旅旅长周希汉具体指挥这场战斗。 两天后,胡军先头部队孤军深入解放区70多里,其主力尚在夏县以南。并且,这些先头部队因没与陈赓主力接触,极为骄狂,队势分散,露出一副挨打的架式。结果,7月13日夜,10旅、13旅向胡张镇附近的各村发起突袭,胡宗南的这些手下毫无准备,31旅旅部直属队和一个团当即被全歼。 战斗一打响,陈赓也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绛县横水镇,在西跃村一个收麦的场屋里设立了指挥部后,战斗一结束,他一问情况,就说:“让骑兵连把刚刚俘获的敌电台台长带来。” 原来,战役刚开始,通讯科就已摸清了敌电台的基本情况,只是对他们的谈话内容难以完全破译。结果,俘虏一来,指挥官姓啥名谁、部队番号、驻地名称以及密语等一股脑做了交待,末了,还怕陈赓听不懂他的河南话,用毛笔一一写出,高兴得陈赓连连说:“宗南老弟,宗南老弟呀。” 可这时“宗南老弟”还根本不知手下的31旅旅部和一个团全完了。31旅在遭受袭击时,曾用电台急促地向周围孤军深入的167旅、27旅和运城的第1军军部呼救。黄昏前,各电台还相互有些联系,可此时是全没了回音。这并不是陈赓“搞了什么鬼”,而是胡宗南的手下大将气焰正旺,十分大意,天一黑全都睡觉了,连电台都停机了。当夜,除31旅92团知道旅部和91团被歼外,第1军军部及其它各旅都俨然不知。拂晓前,各电台开始频繁联络。结果,胡宗南的前敌总指挥、第1军军长董钊到处找不到他的31旅和91团,十分着急,询问到92团时,该团长柳际春怕“董军长”责备他“救援不力”,也闭着眼睛说:“不知道。” 他话音一落,陈赓的部队又上来了,顷刻间把他和92团也包围了。当日黄昏,攻击发起了,92团幸有准备,激战了一夜,但还是全团被歼,听到枪炮声前来增援的167旅的两个营也被歼灭。最后,92团只有一支小分队带着一部报话机躲在一个小村子里没被发现,逃过一劫,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他们逃出去后,立即成为“红人”和“明星”。15日,董钊向带队的小军官询问31旅的情况,167旅旅长张昆岗也向他打听自己两个营的下落,小军官是个“大滑头”,避开问题,大吹特吹他如何“奋战突围”的“奇迹”,董钊竟嘉奖了他。 第1军董军长挥师北犯,不意3天内就在糊里糊涂中“不明不白”地损失一个旅两个营,但他“很快”就吸取了教训,责令各队晚上收缩队势,白天缓缓并肩推进,黄昏前即猬集宿营,构筑工事,加强警戒。 陈赓吃掉胡宗南一个旅两个营后,觉得不满足,本想再狠狠打他一下,但看到无机可乘,只好留下13旅与胡宗南周旋,其余主力北上同蒲路中段,来打“土皇帝”阎锡山。 打阎锡山,陈赓先攻洪洞,再打霍县,然后攻赵城。赵城被阎锡山自诩为“陆上要塞”,陈赓从东、南、北三面攻城,偏偏把面临汾河的西城留为缺口。激战一天一夜后,东面、西面全被占领,从霍县前来的援敌也被击退,赵城守敌已成瓮中之鳖,慌乱之中,从西门逃窜,一头钻进陈赓为他们准备好的“口袋”,结果又是一个“无一漏网”。 直到这时,他的“老同学”胡宗南才听说闻夏战役失利,气得火冒三丈,把逃回的31旅旅长刘铭钊撤职,91团团长李国培和92团团长柳际春枪毙,负责前线指挥的董钊也被狠狠骂了一顿。然后,胡宗南亲自“飞抵”运城,召集高级军事会议部署作战,在会上,他敲着桌子说: “这次同阎长官南北合击,一定要一举打垮陈赓,打通同蒲线。” 他把“一定”和“一举”两个“一”字的词说得重重的,意在强调自己的决心。随即他又做出了一个更大的决定:把整编30师3个旅和精锐主力第1师第1旅也调来晋南参战。这样,他进攻“老同学”陈赓的兵力达到了15个旅,共10万人;并且,他最看重的精锐的王牌第1军1师1旅也调来了。这个1旅可不是一般的王牌,它是胡宗南的发家之旅,是胡宗南的老本钱,它做过蒋介石的警卫部队,是“御林军”,号称“天下第1旅”,装备精良,全部美式武器,士兵都是七八年军龄的老兵,训练有素,战斗力强,军官官衔都比其他部队高一级,现任旅长黄正诚不仅出身黄埔,还在德国希特勒的军校“镀过金”,中将军衔,全旅所有团长都是少将。因为受宠,这个旅也特别蛮横,在行军路上,其他国民党军遇上它,都要赶快让路。这次胡宗南把“本钱”都亮了出来,并且是五打一,他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击败“老同学”陈赓了。 谁知胡宗南的决心不小,陈赓的决心更大。 第10章 他原打算先打一下阎锡山,可阎锡山见胡宗南大军压境,立即又和上次一样只是故作姿态,部队并不远离据点,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陈赓只好把注意力又集中到“老同学”的部队上,而最让他感兴趣的就是“宗南老弟”的这个“天下第1旅”。 9月中旬,“宗南老弟”大军主力陆续到达临汾一带,胡宗南的目标是浮山,陈赓的目标是第1旅。于是,陈赓决定利用浮山这个“诱饵”钓到第1旅这条“大鱼”。他把歼灭第1旅的战场选在了临浮公路上。这临浮公路两侧都是新解放区,地势平缓,经过这条路进犯,一般都会疏忽大意,特别是傲气十足的第1旅更不会想到陈赓会在这么平坦的地方来个伏击。 9月21日,董钊下令:1师167旅沿临浮公路攻击,30师27旅沿翼浮公路攻击,目标浮山。结果,他们轻轻松松地就“拿下”了浮山,但不久,就惊讶地发现共军主力向浮山紧逼而来,大有一举围歼的势头。其实,这只是陈赓制造的一个假象,是他引诱1旅出援的“诱饵”。 董钊果然中计,说:“陈赓想吃掉我这两个旅!”立即派第1旅2团出兵东进策应。 歼灭第1旅的时机就要到了,陈赓当即召开作战会议,部署歼敌计划,以李成芳11旅首先攻歼官雀之敌1旅2团;以周希汉10旅截断敌1旅2团与临汾之敌的联络,并阻敌东援,相机歼敌;以13旅阻击浮山敌27旅、167旅西援,太岳军区三分区部队向浮山佯动,钳制该敌;11旅33团向临汾迫近活动,迷惑钳制敌整编90师。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作战计划。毛泽东曾提出要集中“两倍、三倍、四倍有时甚至是五倍或六倍”的绝对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现在,周希汉、李成芳两旅围歼第1旅,是毛泽东作战要求的最低基数;13旅则要顶住浮山两个旅的西进增援;驻守临汾的有阎锡山的两个师,陈赓仅抽出11旅的一个团前去迫近活动。这样,陈赓就有被东西两面夹击的危险,但是,他说:“不入虎穴,难得虎子!”勇敢地发动了围歼“天下第1旅”的临浮战役。 22日天黑前,第1旅2团已经全部集结于官雀村。11旅先头部队也随之赶到。 “发现土匪骚扰!”敌2团团长刘亚武马上向第1旅旅长黄正诚报告。 “赶快收缩集中部队!”黄正诚下令。 “好的,不过这是小股土匪袭扰,没有关系,请旅长放心!”王亚武虽表示遵命,但口气明显不以为然。 他们这些对话全被陈赓监听到,他眯着嘴巴一笑,说:“命令李成芳乘王亚武立足未稳之际,发动突袭。” 李成芳随即以31团由村西北进攻,32团沿村西南进攻,集中兵力先向村西的敌第1营发起攻击。[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我们碰上共匪主力了!” 李成芳向官雀发起进攻后,王亚武立即向黄正诚报告,语气已没有先前那么神气。结果,在黎明前,他两个步兵连和一个团战防炮连被李成芳就地消灭,团指挥所阵地也岌岌可危。李成芳占领了官雀村西部和南部。周希汉率13旅到达韩北略村一带却发现村中没有敌兵,忽闻官雀方向枪声大作,立即主动向西进攻,结果占领了官雀村东侧高地。这样,就在一夜之间,王牌1旅2团官雀村的东、西、南三面被围。王亚武见被包围住,有点沉不住气了,在电话里使劲喊: “黄旅长,请快派部队增援。” “黄旅长”答复:“坚持战斗,我马上命1团前去增援。” 随即,军长董钊也得到了王亚武的呼救报告,至此,他才明白,陈赓的意图不在浮山,而在第1旅!2团被围,他心急如焚,连连搓手,对参谋说:“1旅是胡长官的心肝宝贝!这陈赓打在1旅身上,必然疼在胡司令长官的心上啊!”第1旅若有闪失,他董钊可担当不起,抱怨几句,立即把2团被围的消息向在西安的胡宗南报告。胡宗南得报,又气又急,发脾气说:“陈赓是个倔脾气,2团一旦被他抓住,势必没有好下场!”马上给董钊下达“死命令”: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从两面包围陈赓,拼死也要解2团之围!” 董钊哪敢怠慢?他一面给王亚武打气,要他“坚持战斗”,一面下令27旅、167旅放弃浮山向西进攻,既解2团之围,又合击陈赓。 陈赓又监听“老同学”和董钊等人的对话,又把这些情况迅速传达到各旅,下令各部阻敌。 此时,李成芳旅还在与官雀的王亚武激战,为了尽快结束战斗,他重新调整部署,提早发起了总攻,一夜激战,终于在凌晨3时许,彻底消灭了最后一股顽敌,少将团长王亚武被击毙。陈赓闻讯,长长出了一口气。自从做出这个冒险的作战计划,他就承担着极大压力。假如李成芳与王亚武打成胶着状态,敌人四面援敌并进,形成“反包围”,现在李成芳结束了战斗,他高兴地说:“这个李猛子,总算是把我解放了!” “解放了”对李成芳这边的担心,陈赓对陈康这边的压力也很大,他一个旅阻击两个旅,其艰巨性可想而知。他立即给“小陈”打电话:“李成芳消灭了2团,要不要增援你?” “不要了,请司令员放心,敌人前进不了。” 陈康说得轻松,但他打得却委实不轻松。可他还是把敌27旅、167旅死死拦在了半路上。东面的敌27旅、167旅眼见天下第1旅2团一步步走向死亡,自己却寸步难行!此时,西面的黄正诚率领的1旅旅部和1团也裹足难前,可他比27旅、167旅的更惨,因为陈赓对那两个旅仅是阻击而已,而对他却是要“坚决消灭”。 黄正诚一心想解救他的2团,以强行军的速度,气势汹汹地沿临浮公路杀来。可当他赶到陈堰村一带时,首先遭到了10旅30团的顽强阻击。尽管有飞机助战、大炮助攻,一天内连续向30团发起14次冲锋,但就是不能前进一步。黄昏时分,他看到手下激战一天已十分疲惫,不得不停止了攻击,缩回了筑有寨墙的陈堰村,准备第二天再战,可他根本没想到早已隐蔽待命的周希汉率10旅两个团正乘着暮色悄悄向他逼近。天色一黑,周希汉一声令下,各突击队一齐出动,从各个方向冲击陈堰村。 这出其不意的袭击一下把黄正诚和部下捅乱了。当他们清醒过来后,立即疯狂进行反扑,但都被击退,反而又被围困起来了,第1团被迫缩回屋内顽抗,在房顶上架起大机枪,10旅还是冲进来了,双方开始了一间房一堵墙地争夺,但是劣势仍然可见。激战中,1团少将团长刘玉树虽是土匪出身,也被打急了,被赶得几乎无路可走,他光着膊子,双手提着手枪,在房上跳来跳去,挣扎喊叫,结果,被战士们再一追,从房上摔了下来,但他一站起来,还是又跳又嚷:“你们快把我毙了吧!我们不共戴天!你们抓住我,算我倒霉。想消灭‘天下第1旅’,凭你们这几条烂杆子枪,那是妄想!”几个战士一拥齐上,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黄正诚带着旅部在村子西南的4个大院里仍进行顽抗。 黄正诚缩进陈堰、刚被包围时还满不在乎,但当刘玉树被捆走后,他开始害怕了,一遍一遍地向董钊呼叫,督促董钊军长派兵救援。董钊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2团已经完了,1团和旅部又顶不住了,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急得破口大骂黄正诚是“草包”,又骂27旅和167旅两个旅长是“窝囊废”,参谋悄悄提醒他: “军座,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想办法救黄正诚吧。” 于是,他命令27旅和167旅“一定一定”要突破防线,从西面增援黄正诚,同时从临汾派兵“火速东进”增援,27旅、167旅确实又加强了攻势,奈何陈康的10旅像一道铜墙铁壁横在面前,根本无法突破。 为了迅速结束战斗,陈赓令周希汉拿下陈堰村,并一再叮嘱说:“一定要活捉黄正诚。”周希汉集中最猛的火力进攻,炮兵先对黄正诚据守的院落抵近射击,士兵用湿棉被做成“土坦克”,用炸药爆破为冲锋部队开辟通路。29团4连5班长李新田带领两名战士,冲过一道七八米长的割锁口,无意中闯进黄正诚躲藏的一座高墙大院,一阵猛投乱射,把院子里打得硝烟弥漫。新战士时来亮向一座窑洞甩出一颗手榴弹,正好打在窗口上,窑洞里的敌人慌了,高声尖叫投降,七八个满脸灰土的敌兵,举着手从窗口钻了出来。 此时,陈赓还坐在报话机旁笑眯眯地监听着,他听到越来越猛的枪炮声,夹杂着阵阵喊杀声。猛然,黄正诚向董钊惊呼道:“共军已经进屋了!……”话没说完,传来一声巨响,报话机的音响戛然而止。接着,董钊还像招魂一样,在报话机里连续呼喊黄正诚的名字,断断续续,叫声不绝,黄正诚沉默着,没有任何声息。陈赓看了电台一眼,打趣地说: “别叫了,已经落在13旅手里了;过两天我去叫他。” 一旁的人都跟着哄笑起来。见人们都发笑,陈赓把脸一板,故作严肃:“我真的要叫他,让周希汉把黄正诚给我送来。”说完,他自己也禁不住大笑起来。 随后,黄正诚果然被带到陈赓那里。陈赓一见到黄正诚,劈头盖脸地嚷道: “你们骄傲,蛮横,目空一切,敢以一个团来碰我陈赓,胡宗南真是狗胆包天!” 骂过了胡宗南,他才问黄正诚: “你是黄埔毕业,又留学回国,你这个仗是怎么打的?” “你们打仗不讲规矩,我的部队还未展开,就遭到你的袭击。” 第11章 “规矩,什么规矩?你不服气啊!我就是不许你将部队展开!你真是个草包!” 陈赓声色俱厉又把黄正诚骂了顿。黄正诚当面挨陈赓训斥之时,胡宗南也正在大骂董钊无能,骂黄正诚丢脸,骂累了,又骂陈赓,最后气不打一处来:“陈赓,我不活捉了你,我就不姓胡。” 他连夜坐飞机急匆匆赶到临汾,仿佛要和陈赓决一死战。 但陈赓此时早已不知去向。 (3) 冤家路窄。 1950年初,滇南追歼战后,二野第4兵团司令员陈赓又向西康高原进军,拔除蒋介石在大陆最后一个据点西昌。 蒋介石驻守西昌的大将,正是他的“老同学”兼手下败将——胡宗南。 在解放战争初期,胡宗南刚把他的魔手伸向晋南,就被陈赓吃掉他的发家老本——“天下第1旅”,这一次对手又是陈赓。对此,胡宗南说:“我几乎从一指挥作战,就与陈赓较上了手,前后几十年,但无一胜利!这次大概是我在大陆上打的最后一仗了,情况不会例外了啊。” 陈赓也感叹地说:“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这次对阵,胜败正如胡宗南所预料。 胡宗南是老蒋的最后一张王牌,总是在“最困难的”时刻拿来救驾的。但不久前他却让老蒋失望了。在上一年成都战役刚开始时,胡宗南曾在军以上指挥官会议上当众表示:“本人亦抱定为党国牺牲的决心。”还作了向雅安,西昌突围的部署。谁知开过会议的第二天,他即甩下部队,爬上早已准备好的飞机,偷偷溜到海南岛。结果,其主力部队在几天内就被全歼,成都被解放。这把蒋介石气了个半死,给他加上个“不请示擅自脱离部队”的罪名,派顾祝同前往海南岛“查办”,把胡宗南吓了个半死,在无可奈何中,只好于12月28日又从海口飞到西昌“戴罪立功”。 西昌是胡宗南经营多时的巢穴。早在兰州解放时,他就曾多次筹划逃窜西昌,二野进军西南时,他力主将部队退往西昌,以便在危急时逃往国外,但蒋介石坚决不同意,结果主力全被歼灭在成都盆地,仅少数漏网残部逃到西昌。他回到西昌第二天,即12月29日,蒋介石又从台湾打来一个十万火急的电报,要他固守西昌3个月,等待国际变化。但任凭他如何收集残部,只搜罗起万余残兵败将。可他明知西昌不能久守,必须预谋逃路,但因碍于蒋介石的命令,只好呆在西昌硬挺着,谁知又和“老同学”陈赓撞上了。 这一次,“老同学”陈赓又和他先“玩”了个手法,先没取西昌而是先解放了云南。结果,云南全省一解放,完全切断了他在西昌残部的最后逃路。就在他惊慌之中,1950年3月12日,陈赓的15军44师、14军两个团分左右两路向西昌夹击而来了。 胡宗南慌了手脚,躲在蒋介石的西昌行辕——邛海新村,愁眉苦脸,坐卧不安,想要逃走,又怕蒋介石责难,不走,又怕落在解放军手里。3月24日凌晨,他得知陈赓所部正在进攻会理,“共军一天就可以攻到西昌”,他忙找几个亲信商议对策。会商后,他急令124军军长顾介侯“务必坚守会理”一天一夜,又电第2师师长朱光祖撤出宁南阵地,立刻转到会理至德昌间筑工事坚守,同时电令西昌北面的第5兵团司令兼67军军长胡长清在大树堡坚守几天。尽管都是坚守“几天”,因上次在成都他带头一走,丢下众将不管,这次众将一个个都死逼着他问:“你是否马上离开西昌?” 这弄得他不好回答,只好撇开话语,说:“你们把西昌的部队集中起来,坚守德昌(距西昌40里)两三天总可以吧。” 其实,他的意图是想再守4天,拖到28日,他就凑足“固守3个月”的日子了,再溜也好向老蒋交账。 随后,他还与亲信商定了一项“突围计划”——经德昌到盐源去木里再转西藏,然后从印度逃往台湾,他装腔作势地说:“让赵龙文同贺国光在我们行动前飞往台湾报告情况,我决定同你们一起行动。” 其实,这只是生性狡猾的他存心欺骗亲信之举。 25日早晨,蒋介石刚委任的四川省政府主席唐式遵和新2军军长羊仁安仓皇逃离西昌,全城陷于混乱。胡宗南的部属刚在成都战役都已领教过他一次“临危开溜”,尽管他信誓旦旦,还是个个“心明肚亮”,知他在紧要关头还是会抛下所有人偷偷溜掉的。因此他的一个亲信、政治特派员周士冕马上把行李搬到参谋长罗列对门一个房间住下,他的另一个亲信、训导处副处长李犹龙从此片刻不离地“钉”在罗列办公室里。原来,他们以为这次胡宗南如再开溜,定会和罗列“一起行动”,盯住罗列,就能晓得“胡长官的动静”。这天情况越来越紧急,几个亲信围住胡宗南,要他“采取行动”(即开逃)。但他总是不确定“行动时间”,最后还对众人说:“你们把行装,给养、交通工具都准备好,等我把动身的时间考虑好了,就马上告诉你们。” 直到26日早晨,胡宗南还让罗列欺骗下属说:“胡先生已决定27日5时离开西昌,让贺国光今晚飞台湾,要我们同他一道从泸沽经泸定逃往西藏。”可就在这天晚上11点10分,当15军44师主力进抵离西昌30里时,胡宗南再一次甩下他的部属,偷偷地坐上飞机,逃离了西昌。 他一走,他的亲信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得知”,齐声骂胡宗南:“一贯只顾自己,不管旁人的死活。” 胡宗南对部属不老实,对付老蒋也用同样手段。3月26日晚间11点10分逃走前,他交给罗列一份给蒋介石的电稿,内容先讲情况紧急,次说围守西昌3个月的任务已经完成,再说将于27日晨2时飞离西昌到海口转台湾面呈一切,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及属部队由罗列率领向滇西转进后再决定行动方向。在电未,他填的时间是3月27日晨1时。他再三叮嘱罗列: “一定要按时发出,不能发得过早,露了马脚。” 26日晚,胡宗南乘坐的飞机一起飞,解放军就冲了进来,攻占了飞机场,其余部队一举突入西昌城内,他的残部四散流窜于西昌附近山地,随后一个都没逃掉,不是当场做了俘虏,就是在逃跑的路上饿死冻死。西昌战役宣告以陈赓为胜利一方而结束。 胡宗南这次只剩下孤家寡人只身飞逃台湾,可以说是输得干干净净。陈赓说:“若从1924年5月在广州考进黄埔军校第1期的日子算起,我们俩针锋相对地进行斗争,前后共25年零7个月。” 随着手中军队的毁灭,胡宗南这个在蒋介石面前炙手可热、目空一切的风云人物,终于从权势的宝塔尖顶跌落下来,从此,他也结束了自己声势显赫的军旅生涯。 12硝烟外的幽默和睿智 陈赓除了他传奇般的经历外,他的风趣幽默、睿智机敏,为许多人所赞赏。可以说,陈赓走到哪里,不仅把胜利带到哪里,还把轻松的笑声和他的睿智带到哪里。 (1) 1927年8月,南昌起义时,陈赓在贺龙第20军3师任营长,而3师师长就是周逸群。 起义军南下广东后,在潮汕一带,几战被优势的钱大钧部打败,溃不成军,将士多数被打散了。在掩护部队后撤中,陈赓负了伤,在卢冬生的扶助下,两人死里逃生,辗转到了香港。然后,陈赓决定到上海去找党组织。卢冬生和一位工人把他抬进了一艘开往上海的轮船。 这时,陈赓身上只有20块钱,虽然买到了船票,但只能和卢冬生呆在船货仓里。这班船从香港开出,先绕道到汕头港装货。这是起义军失败后从香港到汕头的第一条船,汕头还在戒严,一派杀气腾腾。船靠岸后,3师师长周逸群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腋下夹着一领烂席子,混在乘客中也急匆匆地上了船。原来他被国民党军俘虏后没认出来,又逃了出来,汕头一家慈善团体给了他一张船票。一上船,他也往货仓里钻,面向船仓壁,然后侧身躺下,可还不放心,又把破席子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谁知他进货仓时,被正在躺在船舱看报纸的陈赓发现,他非常高兴,但没吭声,而是用报纸遮住面孔,决意与师长开个玩笑。待周逸群刚躺下,陈赓突然说道: “这鬼记者的消息真灵通,周逸群还没上船,报纸上就登出来了。” 他这一开玩笑倒不要紧,却把周逸群吓了一跳,忙拉下席子,可仔细一想,这声音好熟悉啊,立刻听出是陈赓的腔调! “啊,是你这个鬼呀!” 战友相逢,两人好不高兴。 就这样,他们乘同一班船,到了上海找到了党中央。 (2) 1928年前后,上海有一位叫王庸的年轻人,气度不凡,出手大方,而且为人热情,善于交际,别说三教九流,就是租界巡捕房中的大小巡捕和特务都与他交往密切。 一次,由于叛徒的告密,特务和巡捕突然包围了位于法租界内的一家戏院,一批共产党员正在里边开会,特务们正准备分头行动,这位王先生却恰好路过此地,特务和巡捕连同他打招呼。 “你们忙啥呢?”他问道。 一名特务在他耳边悄悄说: “王先生,瞧我们抓共产党吧!” 王先生立即露出一种好奇的神情: “抓共产党,那大好了,弟兄们,算我一个!信不信得过我?” “好啊!”特务们一听,纷纷嚷道:“王先生,走,同去,同去。” 在分头行动时,王先生主动提出说:“这个出口我来把守。” 特务们均翘起大拇指说:“王先生有胆量,那我们不奉陪了啊。” 第12章 有个特务还叮嘱了一句:“王先生,当心些,共产党很厉害的。不行了,就喊我们帮忙!” “放心吧,抓住了共产党,兄弟们请我的客。”王先生说。 “没问题!” 可是当特务们冲进去后,所有的共产党全都不见了,他们扑了个大空。 原来,这位王先生,就是中央特科二科科长陈赓。其结果自然很清楚了,许多被包围的共产党员,就是通过他“把守”的这个出口平安离去了。 (3) 1933年3月,陈赓从鄂豫皖辗转到上海治疗腿伤时,意外被国民党特务被捕,后经过党组织的大力营救,一个多月后,他又逃出了南京,旋即被派往江西红色苏区瑞金。 这次他去江西是坐火车去的。这些年他在国共高层“混”,到处是熟人,他认识的人不少,认识他的人也不少。谁知这次火车行经徐州停车时,他走出车厢换换气,在站台上转了转,突然发现在列车后临时挂上一节专用的花车,再定睛一看,几个国民党高级将领正沿站台走来,这一下他不禁大吃一惊:那些官员簇拥着送上花车的,正是认识他的、原黄埔军校副教育长钱大钧!而钱大钧不仅认识他,两人还相当熟悉。陈赓赶紧把帽子一拉,低头上了火车。 当火车离开徐州后,陈赓本以为可以避开钱大钧不被发现。哪知车行不久,钱大钧的副官突然出现陈赓面前,对他说道: “陈先生,长官有请。” 陈赓心想坏了,到底还是被他看到了,但还是沉着地说:“我不姓陈,是做生意的,哪里认识你们长官,你认错了人吧?” 副官说:“没错,请你到那边去谈谈。” 事已至此,陈赓只得去了。原来钱大钧正被派往江西前线去“围剿”红军。两人竟然是在同一列火车去同一个战场,并且是互为对手。钱大钧见到他,狡黠地说: “我一进站就看见你,就叫副官跟上了你。” 陈赓也不辩护,坐了下来。钱大钧又问道:“你近来干些什么?” 陈赓答道:“没有事情可干,正在到处谋事。” 钱大钧哪会相信他,前一段时间他被俘后又逃跑的消息早就在各大报刊上传得沸沸扬扬了。他望着陈赓又问了几句,陈赓见他并不认真,也就索性与他闲聊起来。火车飞驰着,聊了一阵,陈赓说:“我要下车了,去看一个朋友找点事做。” 钱大钧也没有强留他,陈赓便走开了。 火车到了站,陈赓赶快下车,当火车继续开动时,他又迅速登上另一节车厢,仍把帽沿拉得低低的坐下。谁知火车开动不久,那个副官又找来了,他抿着嘴,带着诡秘的神色说:“陈先生没下车啊,长官请你。” 陈赓又壮起胆量去了,结果,钱大钧还请他在车上吃了餐饭。两人谈起黄埔往事,倒是悠闲得很。过了几站,钱大钧说:“你有事,你就走吧,我不拦你。” 陈赓即起身告辞。 陈赓走后,副官立即说:“钱长官,你怎么放他走啊?” 钱大钧说:“我在黄埔军校教过他的课,总算有点师生情义。陈赓救过蒋介石一命,在黄埔军人中是名声在外,老蒋都奈何不了他,我若抓捕他,不是自找个烫手山芋,还不被黄埔师生骂死啊!” 结果,他乐得睁一眼、闭一眼做个人情,也未再纠缠陈赓。就这样,陈赓顺利前往江西,与毛泽东、彭德怀等领导的中央红军汇合在一起了。 (4) 1935年6月13日,长征中的红一方面军先头部队2师4团和红四方面军25师74团在四川夹金山下胜利会师了。为了庆祝两大主力的胜利会师,总政治部在懋功的一天主教堂举行干部联欢会,会后进行大会餐。 历尽千辛万苦的红军将领们每8个人一组,围坐在桌前,菜端上来了,每桌满满的4大碗菜,可这毕竟是长征以来的第一次“盛大宴会”呀!一会儿工夫,如风卷残云一般,每个桌上的菜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大家舔舔嘴唇,心有不甘地往其它桌上瞧瞧,结果,发现所有的“战场”都被扫荡一空后,大厅里充满了笑声。这时,干部团团长陈赓突然站了起来,拍拍肚子,摇晃着脑袋说:“不过瘾!不过瘾!”突然,他向大家作了个手势,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又做了个鬼脸,然后溜进了伙房。 陈赓是红军将领中有名的乐天派,活泼又富于幽默感。正当大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猜测着这次他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时,只见他又回来了,手中却变戏法似地“变”出了两大盘菜,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并炫耀似地高举着刚才他向炊事员“磨”来的“战利品”。大家先是愣了片刻,然后“哗”地一声,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将陈赓围了起来,结果他的“战利品”被“缴获”过去了。 陈赓站在那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拍拍脑袋,一回头又跑了回去。不一会儿,他又举着两盘菜“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瞧,这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几个“调皮王”冲上来又一个“奇袭”,他又被“缴了械”。 “哈哈,我成了跑堂的了!”陈赓咧开了嘴,只好又一次不甘心地向厨房走去。 同志们都笑了。 (5) 尽管陈赓多次与黄埔同学在战场上兵戈相见,但是,他的敌方同学都说:“陈赓只讲主义,没有私仇。” 1936年2月底,红军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国民党调集18个师的军队沿黄河阻拦,陈赓率领的红1师恰与黄埔同学、蒋介石的少将师长关麟征的25师遭遇。 在黄埔军校时,陈赓和关麟征为同班同学,但关为人傲慢,自命清高,陈赓很看不惯。一次出操,他趁教官不注意,使劲地向关麟征做大鬼脸,双眼还一睁一闭的,关麟征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想问又不敢,只好盯着看,看着看着,结果被陈赓滑稽的样子逗得忍俊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下可好了,教官“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打得关麟征昏头转向,而此时的陈赓却站得笔直,若无其事。教官正生着气,见陈赓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革命军人,只有像陈赓这样认真严肃,才能成为好军官。” 关麟征气得咬牙切齿。事后,他找到陈赓问道:“好你个陈赓,一个劲地做鬼脸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害我嘴巴打得肿胀老半天的!” “你不是自命清高吗?我就是让教官治理你一下。”陈赓淡然一笑。 关麟征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来,黄埔军校的同学分成了国共两个阵营。这次两位昔日同学又在战场上兵戈相见,结果,红1师一个猛冲就攻占领了关麟征部的阵地。陈赓来后,特地给老同学打了一个电话: “对不起呀,关麟征,你的那个部队被我陈赓消灭了。” 关麟征只好报以无奈的苦笑:“我是两次被你治理了。” 1948年冬,在淮海战役中,蒋介石第12兵团的司令官黄维和陈赓是同窗,副司令官胡琏是他在黄埔4期当连长时的本连学生,12兵团第14军军长熊绶春也是黄埔第3期学生。这些人对陈赓许多富于传奇事迹都很熟悉,在围歼战中,陈赓说:“能利用这个机会,争取争取他们,可以影响争取、瓦解敌军。” 在他向浍河南岸出击时,熊绶春14军的军参谋长梁岱被俘后,伪称是14军下属部队的书记,当时未被识破。当天下午,他被释放回去,临走时,有关部门交给他陈赓写的三封信,一封给兵团司令官黄维,一封给14军军长熊绶春,一封给第10师师长张用斌。 梁岱回去后,把信交给了熊绶春,信的大意说:如放下武器,就是生路,否则死路一条。熊绶春看过信,说:“不要理它!”并且,他当场把它和另外两封信都撕毁了。但他听到梁岱讲述被俘后受到的宽大待遇和解放军带给他的话,心里还是受到影响,产生一定的动摇情绪。过几天,14军一个被俘的排长又被陈赓释放回来,再次带来劝降信给熊绶春,限他24小时答复。熊看了信,不再把信撕掉,而是交给梁岱看,问他:“你看怎么办?”随后,又向梁岱探询:“像我们这样的人,会不会被杀?”经过梁岱劝说,晓以利害,熊绶春就叫梁岱写了一封“丰谕”接受投降的复信,并请示如何行动,当天夜里交给那位获释带信的排长送给解放军。但在没等到复信前,最后总攻就开始了。 结果,在激战中,熊绶春被击毙,梁岱则前后不到14天再次被俘。在被送往后方收容所的路上,他碰见一位骑马的解放军军官,戴着眼镜,后边跟着几个卫士。他高声问道: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梁岱回答说:“我是14军参谋长。” 他又问道:“你们军长呢?” 梁说已经阵亡。他问:“尸体在哪里?” 梁告诉他在后边杨围子村里。他说:“你留下熊军长的卫士,我派人协同你们去找,一定要找出来,好好埋葬,立个碑,让他家人好查。” 熊绶春的尸体找回来后,埋在南坪集附近一个土堆上,立了个木牌,写有“第14军军长熊绶春之墓”几个字。 后来,梁岱才知道他碰到的那位骑马的军官,就是陈赓将军。 (6) 1949年12月,陈赓率领二野第4兵团由广东向贵州、云南进军,月底到达了贵县。此时,驻扎在贵县的是四野12兵团,兵团副司令员兼45军军长陈伯钧和陈赓在瑞金时就是好友,两人曾号称“二陈”,结果一见面就互相打趣起来。 “伯钧同志,你给我准备的房子在哪里呀?”陈赓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放心好了,你来了我还敢住好房子吗?最好的留着给你呢!” 第13章 “好吧,你给我留的最好的房子我也不住了,我现在就住你这个司令部!”陈赓说。 结果,他手下的几个军长却嘀咕起来了:“司令员,我们怎么住到人家司令部了呀?关系最好,这也说不过去呀!”周希汉仗着自己是陈赓多年的老部下,说:“老领导,我们住了人家陈伯钧的司令部,是不是有些客压主,太冒昧了呀?” 陈赓说:“贵县这么小,陈伯钧真的早就把好房子让给我们了,你们看,现在他的司令部就是个客店,我们住他的司令部,才是客不压主了,咱们这些过路人就住客店啊!”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第二天,作为东道主的陈伯钧请陈赓一行吃饭。老战友盛情邀请,陈赓自然当仁不让。不过,爱闹爱开玩笑的陈赓又同老战友开了一个大玩笑。吃饭前,他说: “老陈,我先带着几个参谋出去溜达一圈,学习学习四野老大哥。” 结果,他们哪也没去溜达,全溜到了厨房里,把主人准备好的好菜“呼噜呼噜”几下全吃光了,然后嘴巴一摸,又回去了。一进门,陈赓说:“老大哥就是老大哥,要学的东西还真不少。” 陈伯钧正等得着急:“你们去哪了呀?吃饭的时间都快过了!” “上桌子,上桌子!”陈赓也不客气地嚷开了,说罢,带头坐上了餐桌。开始吃饭了,可是上了几个小菜,接着就迟迟不见菜来,陈赓故意问陈伯钧: “伯钧哪,你这个主人是不是小气了一点儿,招待我们就这几盘菜,连点肉也没有?” 陈伯钧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饭菜也是目瞪口呆,立即对参谋说:”去,去厨房问问是怎么回事?” 参谋回来了,对着他耳边叽里咕噜了几句,陈伯钧笑着骂道;”好啊,你把好菜吃光了,还耍赖敲诈我!” 陈赓严肃地说:“我堂堂一个司令员,怎么会溜进厨房偷你的菜吃呢!” 老实巴交的陈伯钧心想,陈赓虽然喜欢开玩笑,也不至于一个兵团司令员溜进厨房偷菜吃呀!结果,起身亲自跑进了厨房去看个究竟,谁知果然是真有其事,一出门,他就大嚷起来: “陈赓哪陈赓,你我都姓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陈赓哈哈大笑:“你这一回请客可不能算数啊!” 13两个将军是连襟 在我军中,有兄弟将军,如王宏坤、王宏信,张能彬、张平凯,贺晋年、贺吉祥,王树声和王宏坤;有叔侄孙将军,如梁仁芥、梁兴初、梁必业,还有外甥和舅舅将军,如凯墨?索南旺堆少将和阿沛?阿旺晋美中将[奇·书·网-整.理'提.供],而陈赓也创造了一个佳话,那就是连襟将军。 和陈赓组成连襟将军的,就是上将陈锡联。 陈赓和陈锡联成为连襟,源于他们几十年的战斗情谊。 陈赓和陈锡联相识,是在鄂豫皖红四方面军时期。当时陈赓是红12师师长,陈锡联是红10师的一个连长。尽管级别相差很大,但两人“很对脾气”。陈赓喜欢开玩笑,常常耍弄人,而陈锡联则“比较老实”,常常是被耍对象。陈赓开玩笑,有时“大得没边”,玩笑常常开过火,惹得对方生气,但陈锡联却不同:玩笑归玩笑,被耍了,过火了,也不生气。因此,这连长和师长虽然各在一个师却竟成了“铁哥们”一对儿。 1943年8月,二陈都来到了延安中央党校学习,两个人在一个班,一个支部,亲热得不得了。在学习之余,陈赓是个闲不住的人,带着“小弟”四处乱逛,今天“拜见”毛泽东主席,明天到朱德总司令家串门。“俩哥儿”出去串门,往往是陈赓一叫去哪家,陈锡联就“一喊就应”,从不推脱。其中,他们去得最多的就是朱德老总家。 这不仅仅是朱老总对下属很宽厚,关键是他家门前的那棵苹果树吸引了这两“哥儿们”。 朱老总住的窑洞前的那棵苹果树,又大又茂盛不说,树上还结满了好多的苹果。一到窑洞前,陈赓就对陈锡联说:“小弟,你先去敲门。”结果陈锡联去敲门时,他就在树下用木棍或石块“咚咚哐哐”忙乎起来,一个劲地敲打树上的苹果。等把苹果打得满地后,他才去敲门。一进屋,见罢朱老总,他就笑着惊讶地大喊:“哎呀,锡联老弟呀,你也在老总这啊!” “啊,大哥你也来了啊!”陈锡联也巧妙地“回应”着。 在老总家谈完话,老总总是要把他们送出门,这时,陈赓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喊: “老总啊!树下掉了好多果子呢!” 朱老总一听,就说:“既然掉下来了,你们就捡去吃吧。” 陈赓就回道:“那我们就不客气呀!”说着,就弯腰往口袋里装,陈锡联见状也跟着装,结果,两人把身上的口袋装得再也装不下了,才与朱老总告别:“我们回去了。”朱老总又与他们一一握手,叮嘱几句“好好学习”才让他们走。回去后,这“哥儿俩”口袋的苹果竟然能吃上好几天。陈赓常常是边吃边说: “弟弟呀,总司令那好骗啊,下次去,换个口袋还大点的衣服。” “好。下次我穿棉袄子去。”“弟弟”应道。 结果,一次二陈所在的3支部书记陈其涵在和总司令谈话时,忍不住“告密”说:“老总,二陈每次去你那串门,其实呀,就是为了偷你家门前树上的苹果吃。” 谁知谁都以为不知情的朱德却哈哈大笑,说:“陈赓这点伎俩,还蒙得住我?偷就偷点吧,反正我也吃不完!” 当陈其涵把信息“反馈”给这“哥儿俩”时,两人竟惊讶得说不出话,以后再也不敢去串门了。直到苹果都全落光了后,这“哥儿俩”才碰上朱老总,两人一叫“老总”敬礼,朱德说:“陈赓,锡联,后来怎么没来串门呀?我还要小康(夫人康克清)把树上的果子留了一秋,等你们来再偷呢,你们不来,它们都熟得落地了。 陈赓连忙说:“忙,学习忙。” 陈锡联也跟着说:“老总,主要是学习忙。” 在中央党校紧张的学习之余,学员们还得参加一些体力劳动。修延安机场时,二陈结伴去机场推土垫地。劳动时,每两人推一辆独轮车。而在来回机场的路上,独轮车只要一人推着就可以了。于是“大哥”陈赓眼睛一眨,想出了一个主意,说: “锡联老弟呀,我们得节省能量啊!” “如何节省呀?”“锡联老弟”饶有兴趣地问。 “去时,你就坐在车上,我推着你;回来时,我坐车上,你推着我。” “好啊!省得一个人走路!”陈锡联不假思索,就高兴地同意了。 谁知刚干了几天,他就大呼上当,“误中了大哥的奸计”。原来,去的时候还没干活,身上有劲,“大哥”推着“老弟”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又是说又是笑的。可在回来时,因干了一天的活儿,累得要死,这时“老弟”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却还要推着车,并且还带个大活人,因此更加疲惫不堪,回到驻地,“老弟”常常是筋疲力尽,而“大哥”坐在车上休息了,又是精神抖擞去东家串门,西家打闹去了。这样过了两天,“锡联老弟”就不干了,提出调换一下:去的时候他推着“大哥”,回来的时候“大哥”推他。 可是,“大哥”就是不同意。后来,“锡联老弟”几经“交涉”,陈赓才稍稍让了一点儿步,改为一人一天轮换推的办法。 就这样,在“吵吵嚷嚷”中,他们和众人修建了延安机场。 谁也没有想到这“哥儿俩”打打闹闹,居然还“闹”成了连襟。 那是1949年8月的事,当时陈锡联率领3兵团前线指挥部先期到达武汉,正准备挥师解放大西南。他没想到就在武汉调兵遣将时,一天,“大哥”突然带着一姑娘闯进了他的指挥部。一见面,他就说:“胖子,看看漂亮不?” 陈锡联一看,姑娘圆圆的脸蛋,还真的很漂亮。“大哥”也不等他回答,就附在他耳边轻声地说: “这是我妹妹,看中了就做老婆!” 陈锡联以前结过一次婚。前妻粟格是陕西米脂县人,1938年入党。遗憾的是她于1948年秋因病去世,并留下一个孩子。到现在,丧妻一年了。陈锡联一听这“耳语”,第一反应就是“大哥”又来“耍”自己、拿自己开玩笑了。因为早在1943年在延安修飞机场时,陈赓坐着他推的独轮车回中央党校时,路上就总开玩笑说:“锡联老弟呀锡联老弟,可惜你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不然,看你今天推大哥这么卖劲的份上,我好歹也得把我那漂亮妹妹嫁给你!” 当时他就知“大哥”是拿自己开心,边笑着边回答说:“谁不知你湘乡陈家两个女儿早嫁人都已经做妈妈了呢!你还有妹妹嫁给我?亏我早就结了婚,等你的漂亮妹妹,下辈子都要打光棍了!” 此刻,他照样回答:“哈哈,你的妹妹?这老伎俩六七年前俺识破了呢!”说罢,又补上一句: “你的妹妹?你有这么漂亮的妹妹?” 陈锡联的话把旁边的姑娘弄得满脸绯红。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大哥”却是真的。他一本正经地说:“这真的是我的妹妹!王根英的小妹呢,叫王璇梅!” 陈锡联一看,她圆圆的脸蛋果真与王根英很相像。王根英是陈赓的前妻。陈锡联在红四方面军和129师时就见过王根英,她在1939年冀南“扫荡”突围时不幸与敌人遭遇,壮烈牺牲。此刻,陈锡联却没想到“大哥”经常唠叨的“妹妹”竟然是王根英的亲妹! 原来,陈赓与王根英感情很深,和傅涯结婚后仍对王家关心有加。王璇梅是王根英的小妹,从小在上海做工,1946年投奔解放区后也参加了革命。 第14章 陈锡联丧妻后,陈赓就想到了她,有意促成这桩良缘。所以,这次趁着战役空隙,事先连招呼都没打,就把王璇梅带到了武汉,介绍给“老弟”。 男才女貌,陈锡联和王璇梅果然一见钟情,在“大哥”的力促下,很快就结婚了。 在婚礼上,陈赓笑着对人说:“我和锡联,先是同志,再是战友,做过同学,还是‘哥儿俩’,现在又成了连襟。哈哈,我们是革命阵营,亲上加亲呀!” “哥儿俩”的战斗和同志情谊持续了一生,也为我军增添了一段美丽的佳话。 14创办军工学院 1952年6月,陈赓从朝鲜战场上回国后,受命组建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他和苏联顾问把学院选址哈尔滨,在奠基军工学院时,武将出身的陈赓与教授们开始了打交道,他求才若渴和关爱知识分子的特性表现无遗。 这所学院就是后来著名的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和国防科技大学的前身。 (1) 受命组建我军高等军事院校后,陈赓的计划很大,他要把学院办成包括空军、海军、炮兵、装甲兵、工程兵五个兵种的综合性学院。但筹办这样大型的学院,最突出的困难就是缺乏师资。于是他从全国各大学挑选了一批“尖子教授”,可是,这种“挖墙脚”的事情,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挖成的,许多大学从自身科研和教学需要,死活“不放人”。他没办法只好拿着名单找周恩来总理“特批”。 这时,总理事情多,特别忙。陈赓又是个急性子,只好到早晨或夜间去他家里“堵”,但是“堵”了几次都没“堵到”。一天,他打听到总理某日在国务院西花厅办公。他早早赶来了,可总理已开始了工作。那天总理是接见民主人士,排好了接见名单,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陈赓见到了总理,却没法谈自己“挖墙脚”的事儿,只好也在那里等着,可等了一会儿,他就有了主意。 突然,他起身走了。原来他在周总理上厕所的必经之路--西花厅至厕所旁的一棵海棠树下“设堵”。一个小时后,果然,他看见总理出来了,并且是去上厕所,便跟了进去。总理见他匆匆忙忙走进来,问道: “陈赓,你来干什么?” 陈赓立即递上选调的教授名单,说:“有几个教授名单,请批一下。” 总理说:“你等会儿。我先上个厕所。” 陈赓说:“等会你就走了。” 总理拿他没办法,只好为他审批了选调教授名单,签上了一行字。 陈赓前脚一出西花厅,就火速赶往南京军事学院院长、老领导刘伯承在北京的住处。刘伯承正好在,他远远看见陈赓急匆匆地走进来,故意把脸一沉: “陈赓你手真长,又来挖我的墙脚啦!” “嘿嘿,老师长,我哪敢呢?是总理特批的。总理还跟我说,他已经跟你说过了,要我再去找你,请你支持。” 原来,在选调教授时,陈赓还“挖”了老领导属下的军事学院的两名教授。他说的“是总理特批”是真话,总理说的后那句话却是他陈赓的话——他杜撰的。 就这样,陈赓从华东、中南、西南和京津地区共抽调了78名教授和专家,组建了17个基础教授会和23个专业教授会。 (2) 在筹办军事工程学院的时候,有位弹道学教授向陈赓推荐一个人,说: “他是个宝贝,还懂法文。你要是提名要他,可以在弹道方面有所帮助。” 陈赓听说他是弹道专家,又懂法文,脱口而出:“好啊,这样的人才,我们当然要!” 这位教授说:“我推荐的人,是位专家。可他不仅历史上有问题,而且还是个现行犯。” 原来,这人在解放前就是研究弹道的专家,曾经留学法国,在国民党兵工署工作过,又曾任过国民党第三战区的少将专员,解放战争时在东北起义,对我军建设兵工厂、制造枪炮有过贡献,但建国后他在民航总局任职时,因犯贪污罪在“三反”时被判处死刑,后改为“死缓二年”。 陈赓得知他的情况后,说:“只要是宝贝,就可以叫他立功赎罪嘛!” 他立即给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董必武打电话,要董老“刀下留情”,说:“我们办军工需要这样的弹道专家呀!董老,他是你的罪犯,对我来说就是宝贝呀。” 董必武等人后经研究,叫他立功赎罪,改为监外执行。结果,两个星期就办完了手续,筹委会给监狱开了收条。此人戴着手铐被押送到恭俭胡同,陈赓见着,立即说:“把手铐去掉。”然后,派人把他送到哈尔滨。 在军工学院,陈赓又在老红楼给他拽了一间房子,专门翻译科技情报资料。结果,这位弹道专家在那里一面劳动,一面工作,以后被政府特赦。 (3) 开学以后,汇集到军工学院的知识分子愈来愈多。但有些高级知识分子社会关系比较复杂,由于历次运动中常受到冲击,心有余悸。 一次,陈赓找了几位此种情况的老教授们谈心。 他说:“你们历史上有什么问题,有些什么社会关系,把它讲清楚就是了。” 但是,这些教授们还是放不下包袱。其中一位教授迟迟疑疑地说:“我留过美,还有个表弟逃往了台湾,是蒋介石的高官……” 众人也都诉说起了自己“复杂的社会关系”,言下之意就是自己的“社会关系”太复杂,说不清也脱不了干系。陈赓笑着说: “难道你们的社会关系还有我复杂?我给蒋介石当过副官,还背过蒋介石,救过他的命。问题不在于同蒋介石有没有关系,而在于同蒋介石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们没必要把过去的社会关系当作包袱。” 一位教授说:“我社会关系倒不复杂,但我是剥削阶级出身,父亲是大工厂主,在南洋还有工厂……” 陈赓一笑,说:“我家里是大地主,良田几百亩。1927年发动马日事变时,在湖南长沙屠杀共产党员和人民群众的那个国民党军队团长许克祥,你们知道吧。” “知道,他和你也有关系?” “何止是关系?他父亲许七还做过我家的长工呢。” 原来,1927年马日事变的祸首许克祥也是湖南湘乡人,老家距离陈赓家只有几里路。许克祥家里原来很穷,他的父亲许七是个碓匠,专替人做舂稻子用的碓子,在乡里间走街串巷谋生。每年夏、冬二季,他都要到陈赓家里干两次活。穷小子许克祥十几岁就当兵入营吃粮,22岁投入宝郡守备区卿衡部,才当上连长,后来辗转多个主子,先投入朱泽黄旅任营长,可是军阀赵恒惕主湘时,他又投奔陈嘉佑旅任营长,不久陈嘉佑旅被赵恒惕解决,他又同陈旅另一营长陶峙岳(解放前夕在西北起义)拖着队伍投往湘西镇守使蔡巨猷部,被委为刘叙彝第9旅毛炳文团的营长。蔡巨猷号称“湘西王”,他的手下专为川、滇、黔等省贩卖鸦片的客商护运烟土,抽收过境税。许克祥的老婆是妓女出身,善于逢迎,因为与烟商交往甚密,从中分得不少利润。后来,他用这笔靠老婆弄来的钱在湘乡老家购置田产100多亩,才帮老父亲“脱了贫”,结束了他在陈家打工的历史。 陈赓讲完这个故事后,说:“由于选择的道路不同,我这个大地主的儿子成了共产党员,他这个穷苦家庭出身的人却成了反革命分子,一个人的阶级立场是可以改变的。关键在于你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树立什么样的世界观!我希望你们都来做红色教授。” 他这番话对背上了“社会关系复杂”和“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包袱的教授是莫大的鼓舞。 (4) 1957年,反右派运动在全国展开。军事工程学院一位老教授在政治上讲过错话,受到群众的批判。 运动快要结束时,学院把这位教授的言论送到北京给陈赓过目,并打电话向他请示: “要不要给这位教授戴右派分子的帽子?” 陈赓回答说:“老教师有点旧思想是难免的,不能要求他们一朝一夕彻底改变。有错误也是允许的,老同志也有犯错误的嘛!解放军里头就有这样的人。这位教授在建院中是有功劳的,我看算了,不要戴什么帽子了。” 15和妹夫同被授予大将 1955年9月,我军实行军衔制度,战功赫赫的陈赓被授予大将军衔,为我军十大将军之一。在这次授衔中,与他一起成为将军的,有他当年的同事,有他的下级,还有他的连襟陈锡联,但是这些不是他的闪光点,正如他说的:“我与谭政一武一文同授大将,才是最有意思的事!” 而事实上,陈赓与谭政同授为大将,确实是一段值得一说的佳话。 一是他们同是湘乡老乡,两家相距不到10里,三代世交,同为当地大户人家。 二是谭政比陈赓小,也是如卢冬生一样,是由陈赓“带上革命”的。 三是谭政还是陈赓的亲妹夫,也就是说陈赓是谭政的大舅子。 陈赓与谭政是三代世交。陈谭两家,一个在柳树铺,一个在楠竹山村;陈家是武将出身,陈赓的祖父曾是曾国藩湘军的猛将;谭家是书香门第,谭政的祖父是方圆数十里有名的绅士,两家都是当地有名的大户,田地上百亩。两家门当户对,几代相交,过往甚密。谭政的父亲谭润区与陈赓的父亲陈绍纯同是教书为业,互为密友,有趣的是,谭润区是新式学堂东山高小的教员,却倾慕旧学,而陈赓的父亲陈绍纯是当地有名的私塾教师,却心仪新学。 陈赓大谭政3岁,两人同在七里桥谭家祠堂蒙馆读书。谭政原名世铭,别号举安,6岁时,被父亲送入蒙馆读书。在蒙馆,他结识了先他而来的陈赓。因为父辈的友谊,两人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第15章 私塾毕业后,陈赓考入谭政父亲谭润区执教的东山高小,可当谭政也向父亲要求报考东山高小时,却被身为新式学堂教员的谭润区拒绝。因为迷信旧学,谭润区对儿子今后的学业定了“两不准”:一不准升入改革后的东山高小,二不准赴省城报考中学。他的愿望是让儿子继续读私塾,掌握正统的封建礼法,结果,对陈赓父亲陈绍纯说:“请看在我们几代相交的情份上,收下小儿。” 陈绍纯满口答应了,并为他提供食宿。 10岁的谭政虽对父亲的安排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陈赓在东山高小学习不久后,他则进入陈家,在陈绍纯的私塾读着四书五经。陈赓有个小6岁的四妹,叫陈秋葵,活泼可爱。结果,10岁的谭政与7岁的陈秋葵天天在一起,读书、玩耍,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分的要好。 此时,湘中农村时兴早婚,子女到了十一二岁,家长就要为他们提婚论嫁,并且定亲。看着谭政与秋葵两人情深意笃,陈谭两家的长辈喜上眉梢。不久,两家择定吉日良辰,为他们定下了婚事。 这时在东山高小学习的陈赓不时回家,他把自己在新式学堂里的所见所闻说给谭政和妹妹听,这使得谭政的心不安分了,在陈赓的怂恿下,一天,他对父亲说: “我也要去报考东山学堂。” 谭润区一听,急了:“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做首词,就像说话似的,还叫什么白话诗,这哪是什么诗?平平仄仄在哪里?讲授的什么物理、化学,那样不是洋玩意?你看周围100里,谁用氧气加氢气做水?天上早就有这玩意儿!” 什么物理、化学,还有新诗、白话文,这对天天念着八股文的谭政来说,哪知道是些什么?“氧气加氢气做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结果,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硬顶着嘴: “新学就是好,讲科学,我不上新式学堂,就跟不上潮流!” 但任凭儿子怎么说,谭润区就是一条:“不许你胡说!洋学堂好不过老私塾!” 结果,谭政一出门,陈赓又来了,叽里咕噜几句,谭政又撞开了父亲的房门: “你说去年湘潭饥民抢粮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呀,抢大户,抢米抢谷,要饭吃!” 谭政把眉头一皱,大声说:“我不是问这!” “那你问什么?” “饥民抢粮,他们为什么要抢粮?” “为什么抢粮?地上开裂,禾苗干死,田里颗粒无收,家家缺粮,草根吃完了,抢粮就要饿死。” “好,为什么地上开裂?” “天不下雨,大旱灾,10个月没下过一粒雨。” “这就对了,你想想,如果我们学了氧气加氢气做水方法,大旱灾不就不怕了吗?!洋学堂是不是比老私塾好?” “你——”掉进陷阱里的谭润区说不出话来了。 结果,由于谭政的迫切要求,加上陈绍纯一家的极力支持,不久,谭润区终于同意儿子到洋学堂读书了。但当谭政如愿以偿考入东山高小时,陈赓已经出走在湘军当着那“饿肚子”的兵了。 1924年,谭政从东山高小毕业,陈谭两家为他与秋葵完了婚。此时谭政18岁,陈秋葵15岁。 婚结了,书也读完了,今后的路怎么走?有着远大理想和抱负的谭政与妻子商讨自己的下一步路怎么走。是吃祖辈的老本,还是自闯天下?小两口经过一番考虑和商量,最后决定,谭政走哥哥陈赓的路,去报考黄埔军校。于是,两人给陈赓写了一封信,询问黄埔军校招生的时间、地点。谁知此时陈赓已被党派去苏联学习,结果,没有联系上,谭政只好暂从父命在乡教书。 1927年,陈赓回国,被派往唐生智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特务营为营长。当他写信回家时,谭政再也按耐不住了,对秋葵说:“我就不去读什么军校了,直接跟大哥去当兵好了。” 他的这个想法得到了妻子的赞同。 谭政当即给大舅子陈赓回了信,要求去当兵,参加革命。 陈赓接到信后,特地派了两名军官接谭政去从军。 谭政要离家投军了,消息一出,家里炸了锅,父亲大发雷霆,但谭政的态度很坚决:“就是和家里闹翻,也要走出家门去闹革命!”妻子坚决支持他,陈绍纯也劝说亲家,结果又如上次到新式学堂一样,谭政又获得了父亲的许可。1927年3月,他一介书生投笔从戎,离开了楠竹山村和妻子。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和妻子的永诀! 谭政抵达汉口后,来到陈赓所在的特务营。在入伍时,他和陈赓商定说:“大哥,我不再叫那个封建主义的谭世铭了!” “好!”陈赓大笔一挥,为他填上“谭政”二字。从此,他就改名为“谭政”了,随后,在特务营2连担任上士文书。 可是,谭政参加革命不久,革命形势就急剧变化,蒋介石叛变了革命,汪精卫也叛变了革命,共产党人惨遭屠杀,陈赓也被撤了营长之职,谭政也因共产党嫌疑分子失去了人身自由。因为严峻的形势,谭政克制了自己的感情,没和家中通信。一天,陈赓悄悄和他约定时间、地点逃跑。当夜四更时分,两人在“自己人”站岗时溜出营门,过江转而去武昌,寻找地下党。不久,陈赓去了南昌,谭政留在共产党员卢德铭的武昌警卫团任9连文书。 随后,警卫团进驻修水县城,在这里谭政遇到专门来修水与警卫团联络的通城、崇阳农民自卫军的党代表--罗荣桓,两人一见如故。在卢德铭、罗荣桓的率领下,警卫团参加毛泽东发动的湘鄂赣秋收起义,就这样,谭政随罗荣桓等人奔向井冈山,汇聚到了毛泽东的麾下。 1928年初,红军又一次攻占了遂川城,知识分子出身的谭政被组织上选派为前委书记毛泽东的秘书,成为了毛泽东的首任秘书,从此他和伟大的中国革命更加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从此,他也和家里完全断绝了联系。 早在长沙发生马日事变后,一天,谭润区在镇上喝茶,听到长沙大杀共产党员的消息后吓出一身冷汗:“可怕呀!太可怕了!”他回到家里,唠个没完,最后,拍着大腿说: “千言万语,只后悔当初没有坚决阻拦,只落得现在挂念万千!” 由于对儿子的牵挂,久而久之,他渐渐将责任推到儿媳陈秋葵身上:“世铭要不是娶了这个媳妇,就不会去当兵,就没现在儿子无影无踪、不知生死的情况。”公公、婆婆的抱怨,对丈夫的思念和牵挂使得陈秋葵的思想压力很大,渐渐,她本来就有病的身体变得越差了。不久,她的亲生父亲陈绍纯也因为陈赓参加革命,而被反动当局两次以“教子不严”、“赤匪家属”的罪名被捕入狱。种种打击而来,陈秋葵终于病倒了。 这一病,她就再也没起床过,半年后,终因忧思过度,幽幽离世。 陈赓是1933年从上海来到中央苏区后才和谭政再次见面的。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们一个带兵打仗,一个在军中做政治工作,一武一文,虽然在不同的部队里,时分时聚,但大舅子的情谊一直保持着。他们共同成为了毛泽东手下倚重的军事将领,为缔造新中国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这次两人同时被授予大将军衔,陈赓是大仗小战数不清,而谭政几乎没独立指挥打过一次大仗,他完全是凭着自己对军队政治工作的贡献而获得的,因此,有人称他为“政治大将”。授衔后,陈赓乐呵呵地说: “谭政,你这支笔胜过枪啊!” 谭政说:“我只是扛枪的秀才呀!没你当年暗地使劲把我往东山高小‘煽’,我还不是写着那又长又臭的八股文,谁看得懂啊!那样的笔别说是当枪,就是当根竹竿,都没人要呀!” 16心脏停跳三次,两次过关 由于战争年代的伤痛和长期积劳成疾,从1957年开始,陈赓的身体渐渐变差。 这一年2月,他到南京、无锡、镇江、苏州等地视察防务。3月,从上海出发去沿海岛屿勘察。由于过度疲劳,他曾摔倒在浴室里。这时他已严重失眠,靠服药才能入睡,经常感到头晕目眩。4月回北京,紧接着又是参加各种会议。6月底,离开北京,冒着溽暑,前往广东、福建等前沿勘察。9月,出访苏联。10月,参加海陆空大演习。他从上海回来时脸色蜡黄,不住地用手摸着胸部,对傅涯说:”我可能坚持不了啦!”但他还是支撑着,照常上班。 12月19日,吃完早饭,身为副总参谋长的陈赓穿好了军服,正准备去总参谋部上班。突然有人登门,妻子傅涯去上班了,客人稍坐一会就离开了,家里只剩下陈赓、两岁的小儿子涯子和做家务的阿姨。客人一走,涯子就蹬蹬蹬地从客厅跑出来,在厨房找到阿姨说:“爸爸哭了。” 阿姨忙着收拾碗筷,以为孩子说玩话,就说:“爸爸怎么哭了?” 涯子又从后院跑到前院,找到司机老赵说:“爸爸哭了,爸爸哭了。”老赵忙到客厅一看,陈赓已经倒在沙发上了。 原来客人走后,陈赓胸部突然出现剧烈的心绞痛,呼吸困难,疼痛一阵比一阵剧烈,脸上迅速失去血色,满头汗水直淌,他随即在沙发上躺下,昏阙过去了。正在地板上玩耍的涯子发现了,懂事的他立即叫人。 老赵立即把陈赓抱到里屋床上,副官立即打电话叫医生。可是当北京医院的医疗小组赶来时,陈赓已经处于休克状态,手脚冰凉,连脉搏、血压都测不到了,诊断结果是心肌梗塞,立即进行抢救,可一直到晚上10点多钟,他还没有苏醒过来。 结果,聂荣臻、粟裕、张爱萍、刘亚楼、彭德怀、陈锡联等都闻讯先后赶来了,11点钟的时候,他终于苏醒过来了,第一句话就喊道: “对xxx不能让步!” 第16章 原来在前一天会议上发生过一场争论,陈赓对一位同志提出过批评。他这一喊,众人高兴起来了,陈锡联安慰他说:“你命都不保了,你别想那么多啦!” 结果,他此次发病在医院卧床3个月后才能走动。 1959年,陈赓被任命为副总参谋长、国防部副部长,还兼国防科委副主任。一次,有个国防科研项目要在京郊20公里处试车,他要亲自去观看。结果,这天一早,傅涯同时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军委办公厅打来的,一个是中央保健室打来的,两个电话都是要她劝阻陈赓不要去,傅涯放下电话,劝陈赓:“你身体不好,千万别去。”陈赓哪听,大喊一声:“开车——”蹬上汽车就走了,急得傅涯又给那个单位打电话,请他们准备些急救药品。 中午,陈赓回来了,一进门就生气地大声嚷道: “傅涯,你汇报吧,就说我活着回来了!” 原来,他对妻子早晨劝他还生着气呢。 5月,陈赓心肌梗塞症第二次发作,但是他还是闯了过来。 此后,他被迫退居第二线。 1960年年底,陈赓的心脏已接近停跳的边缘。组织上安排陈赓和傅涯到上海疗养,但是陈赓自己不去,也不让傅涯跟去,后来中组部部长安子文给傅涯安排了一件去上海的调研工作,陈赓才同意。1961年2月,陈赓到达上海,第二天他便催着傅涯去上班。 这时,陈赓明显地衰老了,头出现秃顶,脸皮松弛。其实,他才刚满58岁,是多年的病痛令他如此衰老。但是,包括傅涯都没意识到他危在旦夕,陈赓也根本不承认病有多么严重,动不动就说:”过去打那么多仗都没有死,现在好好的就死啦?” 因为心脏病,医生不让他吃肥肉,他就当着众人面,冲着傅涯大喊大叫:“傅涯你最坏了,不让我吃大肥肉!” 到了上海,傅涯依着他,让他吃肉,陈赓却把盘子朝旁边一推:“主席、总理都不吃肉啦,我们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吃肉?” 他犯病之后,战友来看他,他冲着人家问:“你们又开会?什么内容?为什么不告诉我?” 到了上海,他一直嘀咕:“在广州,他们开会,不告诉我;到了上海,连看的人也没有了。” 傅涯跟他解释:“许多人都来过了,被医生挡驾了,怕影响你休息。” 他马上对傅涯说:“那他们一定骂我官当大了,架子大了,不行,你明天登门道歉!” 陈赓的举动有些反常。 在上海,他开始练大字,又教女儿练字。练累了,他就叫女儿上楼去玩,叫秘书念文件给他听。秘书看他身体不好,多是挑主要的念。一天,秘书念了一份文件:“中央军委要求人民解放军所有中将以上的高级将领,都要将自己参加革命战争的整个战斗经历,写一篇作战经验总结。” 陈赓微笑起来,又皱起眉头。他拿过那份文件翻了最后一页,用手指戳了一下:“这份文件我在北京就应该看到,怎么到上海才接到!” “他们可能怕首长身体……” “我还没死!他们是成心的!” 他激动地一把摘下眼镜,然后,吃力地拄着手杖,站了起来,望着墙上一副中国地图,忽然说道: “我这条瘸腿走遍大半个中国,打了30多年的仗,现在不总结,更待何时?你给我找一份作战地图,我列个纲目,我口授,你来写!” 晚上,傅涯赶回来了,陈赓把秘书写的开头给她看,自己躺在沙发上叹气:“我觉得我的本意没有充分表达。” 傅涯附和道:“这么重要的总结,恐怕秘书很难体会你的思想。等你身体好些,自己亲自写吧。” 听到这话,他颇有些兴奋,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回办公桌:“我这就动手!” “哎呀,你现在怎么能写?”傅涯急了,后悔刚才不该说那些话。 “我现在不写,什么时候写呀?” 结果,他抄起稿纸就奋笔疾书,饶有兴趣地排列着前后章节,并且开始了动笔。随后,一连几天,他都沉浸在写作之中。 3月上海的天气多变,气温偏低,这使得他常常感到不适,这加速了他的心肌梗塞的第3次发作。3月15日,傅涯从外面回来,陈赓突然做在沙发上,半开玩笑地说:“欢迎,欢迎。” 傅涯见他兴致很高,忙问:“好些么?” “托你的福。”陈赓一开了个玩笑,然后说: “傅涯,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给我擀点面条吃吧。” 从不记得自己生日的陈赓破例提起了自己的生日。当夜睡觉时,夜已深了,陈赓突然说:“傅涯,你怎么不看看我?” 第二天黎明,天色阴暗,朔风吹得门窗发出怪叫声。6点多钟,陈赓被剧烈的胸痛惊醒,他的心肌梗塞第3次发作了。傅涯赶快给医院打电话。 不巧,这天是星期天,医院大夫没能及时赶来。陈赓已经不行了,他软弱无力地转动着身子,喘息着问道:“今天是不是应该打肝素啦?” 大夫还没有来,陈赓在病床上挣扎着,傅涯紧紧握住他的手,渐渐,他的手越来越冰凉了,瞳孔逐渐扩散。 大夫终于赶来了,打强心针,按摩,作人工呼吸,穿刺……全都无效。 1961年3月16日8时45分,陈赓大将没有再起来。 %小郭子做的电子书% 第2篇骁勇战将刘震 1父子相依为命 在大别山、桐柏山交会的湖北孝感小悟山下,有个叫刘家嘴的地方。1915年3月3日,刘震就是出生在这里一个穷人之家,刘震原名刘幼安,是家中的独生子。全家只有一斗半(7分)田,刘父刘德显是个老实人,起早贪黑,也不够糊口。由于过度劳累,刘母在刘震5岁时就离世。母亲去世后,家境更加艰难,父子俩相依为命。刘震开始拣粪、拾柴、放牛,还干家务事。父亲对小小年纪的他要求很严,规定他每早得拣一筐粪,有几次他拣粪不够一筐数,不敢回家,只好坐在野地里直哭。 在7岁时,一天晚上父亲把他叫到身边说: “幼安!你娘在世时就说过,我们家只有你一个崽,家里不好也得送去读几年书,要不一个大字不识,将来人家会看不起的,还会受人欺。” 此时乡里还没有公学。他上了私塾,读的是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每天“之乎者也”,弄不懂也记不住,只能死记硬背,枯燥无味。父亲管教很严,晚上一有空就督促他读书习字。在父亲的严格督促下,他渐渐对读书有了兴趣。但好景不长。3年后,父亲的哮喘病发作,而且越来越严重,一天对他担心地说: “我这个病无钱医治,非拖死不可,我死了不要紧,没把你抚养成人,我死了也闭不上眼。” 父亲边说边流泪。刘震“哇”的一声痛哭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地对父亲说:“不会死!病会好的!我不读书了,帮你种田。” 父子俩紧紧地抱在一起,沉浸在哭泣中。10岁的他也由此辍学了。 第2年,父亲的病有些好转,刘震就开始跟着他学种田。因为父亲的身体还不大好,他又年幼,干重的农活父子俩都有困难。只得把租种的三斗田退了,只种自家的一斗半田。这样粮食就更少了。为了渡过青黄不接的难关,从这年冬天开始,他又跟父亲上山砍柴,一同挑到松林岗、花园集镇上去卖。 父亲体弱,肩负着沉重的柴担,驼着背,喘着粗气,走路一步一步的,很艰难。即使这样,他还是心疼年幼的儿子,生怕他压坏了幼小的身躯,每次只让儿子担50斤。有时,刘震一个人担柴去卖。他就挑上六七十斤,想多卖点钱回来,但人小力不足,在路上压哭了好几次。 这一年年底,父亲要打算让儿子去学木匠手艺。刘震听人说当徒弟不仅挣不到分文,还要挨打受骂,对父亲说:“我不想去学木匠。” 父亲劝他说: “伢仔!我是为你着想。你也晓得,靠我们家一斗半田种的粮食不够吃,租地主的田要缴高地租。做生意你还小,我们也没本钱。你不去学手艺怎么办?常言说‘百艺好藏身,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有了身手艺,将来也好有个谋生的路子啊!” 刘震还是不愿去学木匠,便说:“到小河镇去学个店员也好嘛!” 父亲说:“我没这种关系去求人的。你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出路可走的啊?” 刘震想了一会。确实没有别的出路,在父亲苦口婆心地劝说下,只好答应学木匠试试看,从此开始了学徒生活。可在这年头学手艺还不如说是当下人。师傅整天叫他拣粪、种田、劈柴、担水、做饭,还要帮师娘照看孩子、洗尿布,真是无所不干。至于木匠活,师傅最多只教点粗活“手艺”,如劈木柴、拉大锯等,真正的手艺从不传授。结果,学了两年,他只是学些劈木柴的粗活儿。后来在红四方面军,一次他遇见30军政委李先念,两人说起小时候都学过木匠的事儿,李先念说:“我们红军可以组织个木匠团了。” 刘震笑着说:“我是不行,我只是学了些照看孩子之类的家务活。” 这是后话。 1926年9月,北伐军攻克孝感,大悟也建立了一支30人的赤卫队,孝感东北革命运动的迅速发展,1930年4月,伪县府保安队乘赤卫队在磨刀山整训之机,勾结当地红、黄学地主武装2000余人进攻磨刀山。在红军的支援下,赤卫队打垮了敌兵的进攻,狠狠地教训了这伙反革命。不久,孝感赤卫队发展到七八百人,改称赤卫军。年仅15岁的刘震也参加了。 但是,很快他萌发了参加红军的想法,但母亲已去世了,他心中顾虑很多,怕自己参军远走,伤父亲的心。 第17章 琢磨了一些时候,他想了个主意,先试探一下父亲的口气,便说:“爹你常说,跟共产党走才有出头之日。我要是当红军走了,你愿意不愿意?” 父亲一听没有答复,半天不做声,只是坐在屋里发愣。刘震懂得父亲的矛盾心情,没紧着追问。过了好一阵,父亲才开口说: “幼安!你晓得,你娘去世早,家里就你一棵独苗,从我心里说,是舍不得你远走的!既然你自己愿意去,我也不拦你。” 他一听,高兴极了。 1931年9月,乡苏维埃主席动员赤卫军和青年参加主力红军,他第一批报了名,全乡六七个村子共40多个青年被批准参军。临行前,父亲对他说: “你放心走吧!家里事不要挂念。” 然后,他再三叮嘱:“到队伍里要听领导的话,守纪律,好好干,解放穷人。” 父亲的眼睛湿润了,儿子也不知不觉地落下泪水,父子俩依依不舍。 从此,刘震告别了孤独的父亲,告别了养育的故乡。这一离别就将近20年。1949年底,广西战役结束后,他在武汉治病疗养,便回到久别而又思念的故乡,一踏上故土,家乡的山山水水依然如故,村庄基本还是原貌,只是显得旧了些,但是父亲却已离开了人世,当年同他一起参军的40多名伙伴都已先后为革命捐躯,幸存者只有他一个人。 2三员虎将 在刘震的战斗生涯中,他与曾同班一起战斗过的韩先楚、陈先瑞被誉为我军的三员“虎将”。 刘震1931年9月参加红军后,被分配在陂孝北县游击大队当战士。这是徐海东的部队。参军第三天,他就参加反“围剿”战斗,结果,第一仗第一个冲锋,就抓了两个俘虏,缴了两支枪。几个月后,他调往鄂东北道委特务4大队1分队1班,与从黄安县独立师调来的韩先楚成为一个班的战友,班长叫陈先瑞。在以后几十年的战斗和交往中,他们总叫陈先瑞“老班长”。 刘震和韩先楚、陈先瑞三人“很有缘分”。 韩先楚是1930年参加红军的,第二年就当了排长。一次连里抓了个“探子”,他去一看,这人自己却认识,就把他放了。放了“探子”还了得,他被撤职“发配”到陈先瑞任班长的炊事班背锅。没过多久,刘震也罚去背锅。因为夜里打遭遇战,他把背的一袋光洋弄丢了。谁知两人背了一次锅后,却知道了炊事班的辛苦,平时常到炊事班背锅,打仗时再回去当兵,而班长陈先瑞对此也不闻不问,由此,三人成了“铁哥们”。 刘震在部队干了3年多,直到1934年还是手枪团的一名副班长,暂代党支部书记之职。5月初,徐海东军长指挥红25军奇袭皖西罗田县城,缴获了上百件武器,还有法币7000元。这时是红25军最困难的时期,一下子缴获这么一笔巨款,个个喜笑颜开。可是,在支部总结会上,刘震却说: “这一仗不能算全胜。” 参加会议的军长徐海东一听,有些奇怪,问道:“你说说看。” 刘震说:“我们主要是战术运用上出现问题,一在进攻敌人山头时,火力没组织好,机枪没起到掩护作用,造成了较大的伤亡;二在退却时没周密部署,队形混乱,致使部队有损失;三是手枪团进仓库背法币时机略晚,如早半个小时,就可以多运出一些。” 徐海东一听,高兴地说:“你这个刘震倒有些战术眼光,可以当连长指导员!” 几天后,他就被破格由副班长提拔为75师224团1营1连指导员。这时他才19岁。韩先楚笑他说:“刘震,你是三句话升了两级半。”半年后,他升为营政委。长征途中,一次徐海东指挥后卫团打阻击被包围,骑匹白马,眼看被敌人追上了。此时,韩先楚是1营营长,刘震是1营政委,两人一挺机枪轮换着打,掩护徐海东冲出重围。然后,又你帮我,我帮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赶上了队伍。第二年,刘震升为团政委,第三年升为师政委。在此期间,韩先楚、陈先瑞也是职务连升,当年一个班的仨“哥们”成为红军中有名的青年战将。 1946年到东北后,刘震为2纵司令员时,韩先楚是3纵司令员,刘震以好新奇、喜欢用新式武器、新战术的“洋司令”出了名,而韩先楚则以猛打猛冲的“旋风司令”而闻名,两人屡立战功。由于仗打得好,1949年做到了军长,刘震为39军军长时,韩先楚为40军军长。陈先瑞则留在陕南任军区副司令员、19军副军长,一度曾号称“陕南王”。1951年,三人又在朝鲜战场上汇合在一起,刘震为志愿军空军司令员,韩先楚为志愿军副司令员、19兵团司令员,陈先瑞为19兵团政治部主任、副政委。 抗美援朝结束后,1955年人民解放军实行军衔制,授衔时,刘震和韩先楚两人被授予上将,而他们当年的老班长陈先瑞却是中将,一个班出了三位将军成为我军中的一段佳话。一次,仨“哥们”聚在一起,两位上将还是老班长长、老班长短的,陈先瑞笑着说: “战士是上将,班长是中将,这兵叫我怎么带?” 刘震说:“什么这将那将的,战士什么时候都听班长的。” 三员战将的生死情谊持续了他们的一辈子。 3五次负伤 刘震是我军一员有名的猛将,他不仅用兵如神,作战也十分勇敢,不怕死,敢于战胜敌人。在战斗生涯中,他有许多英勇善战的故事,在和平年代,他也有着英勇不屈的经历,他一生五次负伤,这些伤痕诠释着战将对于生与死的深厚理解。 (1) 1934年11月,时任1连指导员的刘震随红25军开始了长征。12月初,红25军主力进入陕南境内。陕军2个团慌忙迎头堵截。结果,当红25军先头部队进至三要司时即遭到守敌凭借九泉山的阻击。刘震所在的225团受命由九泉山东南侧实施正面攻击,1营攀登徒岩,担任一梯队,战斗到黑夜,全歼守敌。但激战中,1营政委牺牲,刘震被任命为该营政委。 第二天,部队又在庾家河与陕军发生激战。战斗中,刘震率部奋勇杀敌,结果,左手被子弹击中。 红25军两战打垮了陕军的连续追堵,胜利完成了入陕的战略转移。但是刘震新官上任,就第一次负了伤。由于身负重伤,不能跟随部队转战,只好把他留下来了。但他决不离队,一个人忍痛挨饿沿途乞讨,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追上了部队,又回到了1营。 (2) 1935年3月,红25军乘胜开辟了陕西洋县华田根据地。 陕军尾追而来,4月9日,红军在陕南一个叫九间房的地方伏击敌军。在战斗中,刘震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结果一敌军官见一猛将冲上来,立即拨枪,刘震没来得及躲避,右颏被敌击伤,好在是手枪不如步枪的子弹穿透力强,结果子弹被几个牙齿抵挡,没有危及刘震的要害,只是却给他留了一个永久的伤痕,落下了一个“歪嘴子”,说话时嘴巴一歪一歪的。 刘震平时性情开朗,活泼乐观,说话也很风趣,结果,1营上下见着他,就喊:“歪嘴子政委!” (3) 1935年夏,红军路过漫川关附近时,正向荆紫关前进的敌陕军警备1旅也赶到。红军虚晃一枪,又来了几天急行军,在陕西山阳县袁家沟口一带停下,布下了一个“口袋阵”。 当陕军警1旅急急追来时,谁知掉入了红军早就准备好的“口袋子”,枪炮声一响,敌兵被突然的打击惊呆了,混乱了,有的滚下马,有的东奔西跑,寻找藏身之地,企图夺路而逃,也有的往山上冲……刘震率3连冲到半山腰时,迎头遇到一伙使用手枪的家伙,战士们劈头盖顶就是一顿手榴弹,把他们压了下去,乘胜抓俘虏夺手枪。 激战中,刘震看到散兵中一个军官模样的敌兵,拼命往山下跑,急忙紧追而去。那家伙发现有人追击,就躲到河沟边一个大石头后面,然后回身频频射击。这样,两人枪来弹去,玩起了“捉迷藏”。可射来射去,刘震却出问题了,他的手枪里只剩一发子弹了,怎么办?他胆子大得很,眼睛一扫,趁着敌兵向枪里压子弹的一刹那,“嗖,嗖”几个箭步蹿上去,一下子抓住他,就扭打起来,结果,一个拼死挣扎,一个则牢牢扭住不放。刘震尽管身材高大,不料这个敌兵也不是个弱者,在生死的扭打中,敌兵竟然慢慢别过枪来,“砰——”开了一枪,一发子弹穿透了刘震的左臂。正当刘震全身无力、难以支持的紧急关头,营里的掌旗兵赶到,把旗杆下的铁旗脚对准敌兵的脑门狠狠地猛戳下去。敌兵嚎叫一声,手枪掉落了,刘震获救了。 原来,被戳死的这个敌兵是敌旅部的卫队长。刘震说:“难怪他力气这么大,我半天都扭不过他!” 此战敌警备1旅被一举全歼,连旅长也被活捉了。刘震只身奋勇追歼逃敌的故事也在部队传开了。刘震又伤了手臂,不久就愈合了。这是他第三次负伤。 (4) 1935年9月,长征中的红25军胜利到达陕甘根据地,与红26军、27军合编为红15军团。红25军编为军团的75师,辖223团和225团。刘震任225团政委,年仅20岁,团长郎献民。 此时,蒋介石对陕甘根据地的第三次“围剿”开始了,大军压境而来。为了打击南线孤立冒进之敌,军团长徐海东、副军团长刘志丹决定包围甘泉,调动延安之敌前来增援,在运动中歼敌[奇/书\/网-整.理'-提=.供],第一仗指向了劳山,战术又是“口袋阵”。 第18章 75师负责扎“袋口”,待敌全部通过九沿山后,扎死“口袋”。 10月1日拂晓,敌110师从延安出动了。狡猾的敌人虽有防备,但却把红军设伏的地点“估错”了,当进入被伏击地时,还以为“出了龙潭虎穴”,放心大胆地将两路纵队改为四路纵队开进。结果,先头部队一到白土坡时,突然被堵住了前进之路。同时,红军骑兵团也出击,把他们的退路也断了,敌首尾受挫,遂向心靠拢。225团和其他伏击部队一齐从公路两侧山上猛烈冲击,各种火器一起开火,打得敌人乱成一团。 这一仗刘震和团长郎献民带领各营在敌阵中英勇冲杀,抓到五六百俘虏,缴获不少武器弹药。 劳山大捷后,徐海东决定继续包围甘泉,待南面之敌出援后,再在运动中打一个歼灭战。 果然不出所料,敌107师619团4个营北上增援甘泉。趁来敌立足未稳,徐海东立即命81师243团围攻甘泉,主力自王家坪一带向道佐铺开进,逼近榆林桥。 10月25日拂晓,75师、78师乘晨雾同时由东西两面向榆林桥守敌发起攻击。经过一个多小时激战,攻占了周围所有高地。225团的任务是从河边隐蔽接敌,配合从山上往下的部队夹击榆林桥守敌。激战后,守敌大部被歼,唯有镇北敌团部和西头的敌军依托坚固的窑洞进行顽抗。 中午,军团长徐海东亲自指挥,刘震率1营为一个梯队,团长郎献民率2、3营为另一个梯队,攻打敌团部,但是这伙敌兵非常顽固,并且战斗力很强,225团几次猛冲都没有成功,顽敌的火力很猛,子弹像雨点一样打来,团长郎献民亲自率领战士冲锋,全部壮烈牺牲,刘震也接着上阵,在猛打猛冲中,也负了重伤,但战士们并不罢休,仍继续勇猛地往前攻打。在干部们的带领下,1营战士最后搭人梯爬上了顽敌据守的窑顶,从烟囱口往下扔手榴弹,结果,炸得敌兵哭爹喊娘。激战至傍晚,顽敌被全歼。 劳山之战,巩固和扩大了陕甘革命根据地。刘震又一次新官上任后负伤——这是他第四次负伤,也是在战场上最后一次负伤。1936年4月,红223团扩编为73师,刘震调任73师政委。 (5) 在和平年代,刘震也有一次负伤的经历。 那是在“文革”中,他受尽林彪集团和“四人帮”的迫害。在一次批斗中,他的两根肋骨被打断,造成终身残疾,以后一直不能系腰带。 1973年5月复职后,他调沈阳军区工作,有一次来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视察,他的老部下任茂如私下问他: “1967年挨批斗后,把您弄到哪里去了?” 他很轻松地说:“劳动改造呗!” 任茂如问他:“被打得厉害不厉害?” 他说:“把我装在麻袋里,跌断两根肋骨。” 他的老部下听了心里很难过,他反而宽慰说: “这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他豁达的胸怀,深深感动了他的部下们。 4智勇双全 刘震在我军中以“善战”而出名,他在早期的军事生涯中就显示出智勇双全的战斗品质。 (1) 1934年10月,红25军长征一开始,就遭到敌军的前堵后追。 11月26日,部队在河南方城县的独树镇附近遭敌“追剿队”突然袭击,因雨雪交加,能见度差,前卫部队发现敌人较迟,加之战士们的手指冻僵,一时拉不开枪栓,以致迎敌不力,被迫后撤。敌人乘机猛烈冲击,并从两翼实施包围,情况十分险恶。正在危急时刻,军政委吴焕先赶到前线,指挥部队就地抵抗。 刘震和连长带领1连在被敌兵占领的段庄、马庄的正面抢占了一个小山头,堵住敌兵,掩护部队突围。敌人连续冲击了四次,都被一一打退。在第五次反冲击时,连长英勇牺牲,吴焕先政委命令刘震代理连长,指挥作战。刘震当即向全连动员说: “这是关系到我军能否打进伏牛山和继续西进,也就是关系我军生死存亡的一仗,我们一定要坚决执行吴政委的命令,打退敌人的进攻。” 在他的带领下,经过反复冲杀,全连伤亡将近一半,只剩下40多个战士了,但还是始终坚守着阵地,决不后退一步。掩护任务完成后,他们奉命撤退,他说:“不能让一个伤员掉队丢下。”和战士们把全部伤员抬上。 在随后的转战中,刘震带头抬担架,连续抬了十几个日日夜夜,战士们戏称他为“担架连长”。刘震说:“这些在枪林弹雨中幸存下来的伤员,如果因跟不上队伍而长眠在深山老林,那就是指挥员的过错。” (2) 在指挥作战中,刘震有一个特点:善于使用突击队。 1941年1月“皖南事变”后,刘震为旅长的八路军4纵队4旅奉命改编为新四军4师10旅。 由于淮上反顽斗争的失利,部队减员严重,士气低沉,战斗力大为削弱。在日、伪、顽、匪夹击之下,10旅面临的形势极为复杂、严峻。 在此状况下,10旅当面之敌——国民党142师425团在地下党员、团长陈锐霆率领下受命举行起义。刘震奉命指挥28团和11旅32团前往接应,并乘机歼灭跟随425团行动的反共的第14游击纵队1支队牛肃久部。28团从火神庙进至大、小郭家以东地区隐蔽集结后,发动了主攻,与此同时,11旅32团断敌退路并阻援。下午4时许,28团3营和警卫连首先向小营集发起攻击,顽军毫无准备,仓皇逃至小郭家寨,28团随即把它们包围。晚上,28团1、2营又发起了攻击,顽军凭借寨围、外壕防守,两次进攻都没能奏效。 不久,刘震旅长来到28团指挥所,经过亲自勘察地形,决定将突破点选择在小郭家寨北面,其他方向为助攻,并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署,组织了30多人的突击队,限令必须在天明前歼灭该敌。 翌日1时许,他亲自到前线指挥,总攻发起后,突击队在机枪火力掩护下接近敌寨,突然投出排子手榴弹,趁着爆炸的瞬间,奋勇发起冲击,随即打开了突破口,冲入小郭家寨,2营主力也紧随突击队突入寨内,东西两侧助攻部队也相继攻入,经一个多小时激战,除支队长牛肃久等几十人外,其余全部被歼,此战共毙、俘、伤敌700余人,缴获轻机枪11挺,长、短枪300支。 小郭家寨歼灭战,是10旅在淮上反顽斗争失利的情况下在津浦路西的最后一仗,给根据地军民以极大的鼓舞和振奋。这次战斗中,突击队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后来425团改编为新四军独立旅后又发生兵变,这支部队只剩下陈锐霆等10几个人。建国之初,刘震为东北空军司令员时,陈锐霆为华东军区炮兵司令员,两人都是我军新型兵种的青年将领。这是后话。 这年秋天,10旅将士集结在洪泽湖以东运河南岸,待命抢渡运河,准备前去淮海区创建根据地。可是,运河两岸连一只小船都没有,对岸国民党王光夏部重兵防守着。深秋之夜,河水急湍,月色昏暗,刘震来到岸边,看了看,说:“还是用老办法,用突击队上!” 随即,他命令一面组织好渡河的木排准备搭桥,一面挑选渡河突击队员,说:“突击队由向平和陈角榆负责。” 向平和陈角榆是他最倚重的战将,很快他们挑选了一些会游泳的士兵和干部,组成了一支几十人的渡河突击队。渡河前,刘旅长亲自向对突击队作动员,说: “你们是英雄的渡河突击队员,要学习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中在抢渡大渡河的30名英雄,要像他们一样不怕牺牲、奋勇前进,消灭运河北岸之敌,完成党交给你们的光荣、伟大任务……” 他的动员声音很大,铿锵有力,勇士们很受鼓舞。随即,向平带上了一挺轻机枪架在木排上,信号弹发出了,突击队开始下水抢渡,对面敌人发现10旅抢渡,一排排的枪弹扫射过来,但是,突击队都是10旅的精兵,个个勇不可挡,冒着密集的炮火在水中浮游着前进,很快就冲上了岸,然后,猛打猛冲,守敌被迫溃退,突击队随即占领了运河北岸阵地,后续大军立即汹涌而来。 10旅进入淮海区后,实行主力地方化,在刘震的指挥下,全力分兵展开了新的战斗。 (3) 刘震打仗不仅有勇,而且也会来点“软刀子”,对此,他的手下称为“巧战术”。 1942年冬,日、伪、顽和地主还乡团大举向淮海区根据地“扫荡”,刘震率部巧妙地兵分两路提前转移,让敌兵扑了一个空。但日伪随即在淮海区各地建立蜘蛛网式的据点,“实行包干”,“分片扫荡”。各个据点很近,白天互相能看到炮楼,刘震他们攻打一个据点,其他据点的炮楼立即“四方出击”来援助,因此,他们白天行动十分困难,只好采取夜间行动。可在夜间又有问题了,老百姓家养了不少的狗,他们一来狗就乱叫,据点鬼子听到狗叫又乱打枪、乱开炮。因此,淮海区形势十分紧张。 于是,刘震将主力地方化,成立12个小团,与各个县的警卫团、县大队“混”在一起,在全区搞“拆开打”运动,所谓“拆开打”就是动员各区老百姓自己起来拆瓦房,把砖头、木料分散藏起来,使得敌兵修据点、炮楼因无原料,修建速度减慢。再就是动员老百姓自己“打狗”,庄村里无狗了,部队行动就方便,因为听不到狗叫,战士们就是走到炮楼跟前,鬼子伪军还不知,突然枪炮一响,其他炮楼听到枪炮声一来“增援”,人马还没到,炮楼就已经被解决了。 第19章 另外,战士们把那些打死的狗全拖到鬼子的据点周围,摆成一个个“臭狗阵”。 这些措施很生效,使敌人无砖头、无木料修炮楼。把打死的狗拖往敌人据点附近,三五天后,狗就开始腐烂发臭,熏得据点鬼子受不了,有的被迫熏得放弃据点逃跑。 很快,刘震在淮海区打开了局面,一支3000人的队伍发展到了15000人的大部队。对此,战士们说:“刘旅长的软刀子真厉害!” 5战士们要把刘少奇“带到旅部去做饭”[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1941年7月,刘震率新四军4师10旅抵达安徽蒙城县涡河边的龙亢镇后,突然,接到上级电报称:“胡服同志由延安到苏北,途经你部,必须派可靠部队接送,确保安全。” 接此任务后,刘震立即选派警卫连前去接送,亲自对连长交代说: “你们去接送一个负责同志,名叫胡服,沿途要绝对保密和保证安全。” 谁知这连长把旅长说的“胡服”听成了“伙夫”,说:“保证把‘伙夫’安全送到旅部!” 警卫连立即出发了。战士们听说要接一个“伙夫”,边跑边议论说:“接一个伙夫要用一个连,这个伙夫一定是做的饭菜特别好吃。” 有的说:“接到了旅部,一定叫他做顿饭菜给我们吃吃!” 此话被连长听到,喝道说:“你们想的尽是美事,他至少是接送到军部给军首长做饭吃的。” “那就叫他给我们旅部做一次,让旅长们尝尝这高级手艺。” 战士们七嘴八舌,对这位“大厨师”充满了好奇和新鲜。 可是,他们到交接点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赫!这“伙夫”的气派还真不小,陪着他的5个人全都骑着马还不说,还都是身佩手枪的,在他身后跟随一个全背驳壳枪的警卫班,5匹牲口驮着书箱,还有一个步兵连护送,这架势比他们师长还都神气,别说是旅长了!这时战士们吓得个个吐吐舌:“这伙夫可真不简直啊!” 连长说:“这大厨子,一定要保护好,千万不能在我们手里出问题。” 结果,他们别说叫他来给自己做顿饭菜吃,路上连话都不敢多说了,一个个把全副精力集中在护送上,生怕出什么差错儿。“伙夫”被接到旅部驻地龙亢镇时,他们才松了口气,谁知此时刘震等旅干部全都亲自接迎,把他待为上宾。而这位“大厨子”也没露露手艺,旅部炊事班还专门派人外出买菜来款待他。这位“伙夫”在旅部休息几日之后启程东去。 这下在10旅传开了,新四军来个位“天大级”的大厨师,官职似乎比4师师长黄克诚还大。越是神秘,人们越想弄个明白。一天警卫连长趁着旅长没事时,靠了上去问道:“旅长,你那天派我们去接来的伙夫到底是谁?架子这么大。” “怎么,他架子很大吗?”旅长反问。 “架子不大,怎么这么多人护送?一个厨子还挑着好几担的书?来到我们旅,他没下一天厨房,你还陪了他好几天,哪有这么派头的伙夫!” 此时,刘震听明白了,哈哈大笑,说:“什么伙夫呀?他叫胡服,就是党中央派到我们新四军军部当政委的刘少奇同志。” 这下警卫连长如梦方醒:“这么大官啊,我们还以为是炊事班的伙夫呢!” 6东北猛虎军 抗战胜利后,新四军3师在黄克诚、刘震等率领下挺进东北,1946年9月,3师(欠7旅)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第2纵队,副师长刘震升任司令员,政治部主任吴法宪为政委,下辖4、5、6师。刘震连续出奇制胜,指挥部队打了几个漂亮的战役,使2纵名声大振,号称“东北猛虎军”。 (1) 2纵组建后,在东北的首战是在靠山屯由5师钟伟打响的。 1947年1月,蒋介石的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集中5个师的兵力向南满进犯,东北民主联军发动了三下江南战役。一下江南时,5师为总部战役预备队,由于天气奇寒,迫使敌人放弃对南满进攻后即结束战役,5师没有什么战绩;二下江南时,2纵在米沙子、布海一带打援,只是4师10团一个连毙伤敌150人,5师又没什么作为;3月8日,三下江南战役发动,总部命令5师进至长春路东,配合1纵消灭德惠东北大房身之敌。第二日,钟伟率5师到达靠山屯西南。 他们夜间行军,白天睡觉,黄昏起来准备赶路时,忽然听见西南姜家屯和王奎店那边乱哄哄的。一侦察,是敌71军87师262团两个营。 钟伟说:“打。” 政委立即拦住说:“咱的任务是去大房身。” 钟伟说:“什么大房身,送上门的敌人就给我打!” 钟伟说完,一面向纵队司令员刘震报告了情况,一面组织部队进攻。随即,他一声令下,14团1营一个冲锋攻进姜家屯,俘敌200多人。这下把“好战分子”钟伟乐得嘿嘿笑。可是,接着,2营对王奎店连攻数次,却一直没有攻下。 正在这时,总部又来电报,命令5师速去大房身。钟伟说:“把这股敌人吃掉马上就去。” 哪知这股敌人跑到靠山屯,和88师264团一个营会合了,拼死抵抗。钟伟率部继续追着打。在激战中,总部又来电报,催促钟伟执行总部意图。 钟伟说:“我这儿都快吃掉一个团了,一大堆俘虏,已拔不出脚啦!” 可是,接着15团连冲四次都未成功。这时,敌88师和87师主力分别从农安和德惠赶来增援,总部的电报也到了。有人说:“这回不走也得走了。” 钟伟拍起了桌子:“谁再说走,我就毙了他!” 他一边组织攻击、打援,一边给总部回电:“现在正是抓大鱼的好机会,我就在这打了,快让1纵他们都来配合我吧!” 由于5师在靠山屯的行动,吸引了敌88师主力和87师分由德惠、农安前来增援,这就给北满我军主力在运动中歼敌创立了机会。刘震立即把这一情况报告总部,于是总部断然改变原定计划,令1纵插至农安以东、德惠以西地区,截断敌军退路;2纵另两个师负责阻击援敌,保障5师歼灭靠山屯之敌。结果,这一仗打了个本末倒置,本来是2纵配合1纵,现在却把1纵调过来配合5师了,并且2纵的主力也被总部调过来了。这一仗歼敌88师大部,重创87师,三下江南胜利结束,扭转了整个东北战局,蒋军从此由攻势转为守势。 在东北大军中,很多将领怕林彪,但是,这次2纵的师长钟伟三次违抗他的命令,并且打了一个大胜仗,战后获得了林彪嘉奖,后来他还在一次会议上说:“要敢于打违抗命令的胜仗,像钟伟在靠山屯那样,三次违抗命令。”钟伟也因此声名大噪。 其实,钟伟号称“好战分子”,他是刘震手下一员悍将,他之所以胆大包天,除了他的个性之外,也无不与刘震这位“老领导”有着莫大的关系。 钟伟本来是鄂豫挺进支队的团政委,会打仗但是个性极强。在抗战初期,他鄂豫挺进支队当政委时与几任团长都脾气不合,最后一气之下,就带着老婆、孩子和警卫班离队而走。两个月后,他携妻带子一行人历尽艰辛在苏北找到了自己的老部队──新四军3师。3师师长黄克诚是他的同乡,又是老上级,派他在刘震为旅长的10旅当28团团长。从此,他就与刘震共事多年。1945年8月,3师10旅、师特务团和地方武装攻打苏北重镇淮阴城时,28团为主攻。淮阴城垣高达一丈多,厚实坚固,护城河水又深又臭,铁丝网下还埋了磨尖发亮的大铁钉,伪军师长潘干臣盘踞淮阴城达6年之久,师特务团攻打了好几次都没有冲进城去。刘震正在苦思破城之策时,已是副旅长的钟伟说:“旅长你去休息吧,给我3天时间,保准把淮阴城墙给打下来。” 结果,刘震竟然点头同意了。 随后,钟伟叫7连连长带人花两天时间挖了两条地道,一条通护城河,战斗打响前把它的臭水全放了;一条直通到城门的碉堡下,装上一颗威力比1500斤炸药还强千磅航空炸弹。第3天下午,淮阴城东门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航空炸弹“轰”地爆炸了,城墙和碉堡被炸开了一道20多米的长口子,就在蘑菇状火团直上云空,泥土和石块还没有从空中落到地面时,钟伟率领28团像旋风一样向炸裂的城墙缺口卷去,5分钟后,就攻进了城内。28团一举突入城内,把伪军吓呆了,伪军师长潘干臣正在打电话组织防守,28团4连连长张昌义就率领战士们冲进来了,一枪把就把这个大汉奸砸死了。这次战斗前后才一个小时,歼敌一万多人,新四军军长陈毅专门发电报庆贺。 此战后,刘震升任3师副师长,钟伟则“接”他的“班”升为10旅旅长。因此,靠山屯一战后,有人说:“钟伟竟敢违抗林总的命令,这大胆子与平时刘司令员的‘放手不管’有关。” 刘震说:“你能抗命打胜仗,我对你也放手不管。” (2) 1947年5月,东北民主联军对敌展开了夏季攻势。 总部的作战部署是2纵协同l纵从西线进行侧击,向长春、四平间敌新1军和71军接合部进攻,首先以远距离奔袭,包围敌孤立据点,吸引敌军来援并乘机歼灭,尔后向四平南侧攻击前进。接到指示后,刘震率前卫4师及纵队骑兵侦察大队走在前边,在路上,他派出骑兵侦察大队抓俘虏,以查明敌情。他们正好在双城堡与驻敌骑兵2师3团相遇,经激战一小时,抓到敌骑兵2师3团团长等19名俘虏。 第20章 经审问得知,怀德有蒋介石新1军30师90团和保安17团及骑兵2师一部5000多兵力。 怀德位于长春至沈阳铁路西侧,离长春约50公里,距四平约100公里,是长春、四平间铁路西侧的屏障,且有公路通往长春、长岭及四平、沈阳,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刘震一听怀德守敌孤立、兵力较少,心想打他们立即可以调动长春、四平的守敌出援,这就可以在运动中歼灭援敌主力,于是,他立即建议总部以2纵主力从伏龙泉、双城堡奔袭怀德,速歼守敌。 为了抓住战机,在等待林彪回电的同时,他就下令4师、6师轻装疾进,奔袭怀德,当夜,两个师强行军120里,拂晓前赶到了怀德。 在部队到达怀德时,刘震司令员也出现在怀德,天一亮,他立即带师团干部到敌阵地前沿勘察地形。怀德城设有环城外壕,壕外密布铁丝网、鹿砦、地雷场,且有许多明碉暗堡,易守难攻。他勘察地形了解敌情后,说:“选定城西南角为主突方向。”随后,他向总部报告后,马上召开作战会议,详细阐述了作战方案,下达了作战任务。 这是刘震大胆和出奇的一仗。他们先要吃掉新1军90团、保安17团和骑2师,再来打来援的71军。怀德战斗是夏季攻势的头一仗,这一仗意义重大。打好了会使全局都活起来。因此,刘震决定首战必胜。 第2日下午,就在2纵4师和6师准备按计划攻城时,负责打援的5师钟伟师长报告: “敌新1军88师先头部队正向我疾进,闯到大黑林子以北,与我前哨部队接上了火。敌人自恃兵力雄厚和美式装备,上有飞机支援,下有坦克掩护,来势很凶。” 此时,长春增援之敌也被兄弟部队阻击于怀德北之龙王庙、于家窜棚一线,炮弹打到了20里堡与怀德之间。敌军来援如此之快,出乎刘震的意料。是先攻城,还是先打援敌,怎样才能不打"夹生"仗呢?眼看总攻的时间就要到了,迫在眉睫,急需当机立断!刘震沉着冷静,决定先打怀德守敌,后打黑林子援敌。 随后,他果断地下达了准时发起总攻的命令。 黄昏时分,总攻开始了。猛烈炮火摧毁了怀德突破地段的城防工事,攻城队步兵乘势冲击.步炮密切协同,向纵深推进。为迅速分割敌人防御体系,各个击破,4师、6师集中主力向城墙内东北方向穿插迂回,发展进攻,敌防御体系被我逐街逐巷击破。激战大半夜,怀德守敌大部被歼,只剩敌团长项殿元率400余人退守城东北角一烧锅院内负隅顽抗,战斗异常激烈,两次进攻都没奏效。刘震司令员决定暂停进攻。 原来,他要利用暂存残敌,吸引牵制71军援敌,使其不至于撤回。 第3日上午,歼灭残敌的战斗继续展开。在猛烈炮火支援下,4、6师从四面发起冲击,直捣敌团部。经两小时激战,守敌大部被歼,残敌200余人向东逃窜,但是随即被2纵正面堵截部队歼灭。这一仗实现了刘震司令员“放开手脚狠狠打,一个不漏地歼灭敌人”的战前诺言。 2纵在东北战场首次取得这样规模的攻坚战的胜利,全歼敌王牌新1军一个整团和一个保安团。 在怀德战斗即将进入尾声时,他立即命令ll团和纵队炮团迅速向5师方向靠拢,归5师统一指挥。钟伟立即以小部兵力留在二十里堡拖住敌人,率领主力和11团及纵队炮团沿二十里堡至大黑林子公路西侧快速迂回到大黑林子镇,一下切断了敌援军71军88师、87师的退路。4、6师除留部分兵力继续进攻怀德残敌外,主力也向大黑林子方向迂回,从四面包围71军88师、87师。 为防敌南逃,刘震司令员也从怀德赶往大黑林子镇,然后下令5师主力和11团从南向北出击,4师、6师向西南和西北突击,前来协同作战的1纵从东北向西南方向突击。这样。2纵和1纵在纵横几十公里的地段上与敌王牌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围歼战。整个战场上,杀声、枪声、炮声震耳欲聋,各参战部队密切协同,大胆穿插分割,敌王牌军两个师遭沉重打击后,多方突围不成,军心涣散,不是缴械投降,就是被歼灭,结果,敌71军88师全部、87师主力和71军军部被歼,71军参谋长冯宗毅和38师师长韩增栋都被击毙,5000多人做了俘虏。 怀德、大黑林子两战,2纵共歼敌1万余人。在两战中,刘震仗越打越好,罗荣桓说:“2纵打出了军威!” (3) 在黑土地的较量中,蒋介石在东北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杜聿明累出了病,也没阻住东北民主联军的犀利进攻,在夏季攻势中,他经过两个月的折腾,彻底拖垮了身体,被迫离开沈阳前去“就医”。1947年8月初,蒋介石的参谋总长陈诚来到东北,全权指挥东北大军。 怀德攻坚战后,2纵进到四平地区。长春、四平敌军龟缩到城内,没有战机可抓,一天,刘震了解到昌图守敌是新1军30师。为再次抓住战机,他又率领2纵主力日夜兼程,远距离奔袭昌图。 新1军是蒋介石五大主力之首,军长孙立人被英国元帅蒙哥马利称誉为“东方隆美尔”。此人系清华大学的高材生,保送到美国弗吉尼亚军校攻读。1942年4月,他率新38师在缅甸仁安羌击溃日军,救出被围、行将覆灭的英军第1师,被英国女王请到英国伦敦,亲自授予大英帝国自由勋章。就是这位声名显赫的新1军军长,从1945年11月始,乘美国军舰在秦皇岛登陆,率领新1军追击刚入东北的新四军3师,由此,两军结成了冤家对头。两军从山海关打到四平街、长春、德惠,但是,一路上都是新1军逞威风,孙立人的气焰十分嚣张。 在东北,蒋军以新1军为核心部署,“共军”只要一触动新1军,蒋军其他各部就会自动向它靠拢,维护新1军不受损失;蒋介石的空军总司令周至柔下令:“空军一得知新1军驻地有战斗,不需参谋总部命令,就可主动派飞机支援掩护。”就因为这,东北民主联军各部都以能打败新1军为荣,并且,战士们还编出了一首歌,其中两句是:“吃菜要吃白菜心,打仗要打新一军。”以前,3师只能以局部优势的兵力,一个连、一个营地消灭新1军一部,打了就跑。这一次,刘震说:“2纵要和它较个真了。”干部战士都憋足了气,决心这次一定要吃了这棵“白菜心”。 这一天是中秋节,战士们披着明媚的月光,在入秋后首场瑞雪的掩护下,未经炮火准备,就由4师打援,5师、6师攻击,两个师主力直冲城内。经四个小时激战,歼新1军30师一个团,俘敌8000。不等敌军反应过来,刘震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在四平南的大洼,经过一夜激战,干净利落地歼灭了新1军50师的150团。150团是新1军中的王牌。团长王耀云是国民党军中有名的“英雄”。但是,这回“英雄”却在战斗中毙倒在2纵战士的枪口下,做了蒋介石的屈死鬼。 图昌之战,2纵接连歼灭新1军两个整团,消灭了它全部兵力的九分之二。2纵上下笑得合不拢嘴巴,说: “灭了它两个团,凑合着算是一个大仗了。” 2纵歼灭新1军的王牌150团,其意义不在于打死一个王牌团长,也不在于歼敌一两个团的兵力,而是歼灭了敌人王牌军中的王牌,这场掏心战表明东北民主联军能打硬仗、恶仗。这一仗成为了敌我战斗力降升的重要标志。于是,这次战斗,引起了双方高层的重视。据传,在南京的美国军事顾问团专门为此召开了三场“研讨会”。 (4) 1947年12月初,东北民主联军的冬季攻势开始。总部拟围攻法库敌暂62师,以打击铁岭来援之敌。 2纵在刘震的率领下由榆树台出发,突袭沈阳以北、以西的敌军分散据点,然后对法库形成了半包围。 陈诚慌忙命令新6军22师全部出援法库。但22师在路上遭到2纵5个团阻击,受到击溃性的打击。敌发觉刘震主力在这一带集结,遂将22师调回。 刘震亲自去勘察法库地形,发现周围的有利地形都已被敌军占领,战斗需要7-10天,而一打法库敌援军将会迅速增援,而法库已无打援战场。于是,他向总部报告,建议暂不打法库,改攻彰武,总部批准了他的建议,命令刘震统一指挥2纵与7纵一起打彰武。 彰武城是沈阳西北的一个突出的敌据点,是辽西走廊西北侧军事重镇。守敌为49军79师约1万人,该城四周设防,砖城墙上有坚固的碉堡,城墙外有宽7米深两米的外壕,壕外还有鹿砦、铁丝网、地雷场等障碍地段。城郊有许多山包、高地,有的叫坨子,地势险要,且都建有坚固设防的据点,火力相互交叉,可谓是层层设防。 12月22日,2纵主力进至彰武城附近。各部队先后展开外围作战,经5天连续战斗,将敌外围据点全部肃清。 28日7时30分,总攻开始,强大炮火将敌大部城防工事摧毁,在城东南的主攻方向主攻地段上打开了30米宽的大口子,5师主攻的14团迅速突进了城内,13团紧随其后,6师16、17团也趁势由南关突破敌防御阵地,接连打垮敌人反击。这次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仅用5个小时,全歼守敌9000。 这是东北民主联军首次在炮纵配合下在白天进行的攻坚战,速战速决,是一次高水平的攻坚战,结果,党中央特来电嘉奖:“庆祝你们攻克彰武,歼敌一个师的胜利。” 彰武之战后.为诱敌来援,扩大战果,刘震继续以部分兵力南下,捕捉分散孤立之敌,结果,陈诚说:“共军主力已分散、休整,抓紧战机!” 第21章 急调15个师的兵力“保卫沈阳”,以解法库之围。谁知这就为东北民主联军在运动中歼灭他们造成了有利时机,总部立即决定集中主力歼灭由新民出犯之敌新5军,即令2纵、炮纵由彰武疾进公主屯西南,协同兄弟纵队包围公主屯之敌。2纵一到公主屯,迅速调整部署,将敌新5军军长陈林达及残敌数千人包围于前闻家台。 10天后,2纵在炮纵配合下对敌发起总攻,60多门大炮齐发50分钟,把敌打得乱作一团。5师13团由西南主攻,迅猛冲入敌群展开激战。14团从北面围攻,15团和6师18团等在东面堵敌,只一个多小时即全歼该敌。2纵俘虏敌新5军军长陈林达等4242人,毙敌900余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 冬季攻势胜利结束,刘震的2纵成为了东北民主联军的攻坚战王牌。 (5) 1948年3月,冬季攻势结束后,东北之敌完全陷入被动之中,只能龟缩在沈阳、长春、锦州几个孤立的大中城市。毛泽东果断做出决定:包围长春,主力南下先打锦州。但是,林彪却顾虑重重,迟迟下不了南下决心,受到毛泽东和党中央的严厉批评。9月3日,林彪决定南下打锦州。 义县是锦州以北要地,是南下攻锦部队特别是炮纵主力、坦克部队和后勤供应的铁路运输必经之地。欲攻锦州.必须先攻克义县,才能打开锦州北大门。林彪确定2纵5师配合韩先楚为司令员的3纵攻打义县,2纵主力到黑山大虎山,阻击沈阳之敌向锦州增援,并随时准备参加攻锦作战。打义县,5师又被林彪指定为两支主攻部队之一。临行前,刘震特意把5师师长吴国璋、政委石瑛叫来说:“这一次一定要打出2纵的威风来,搞好协同作战。要不惜一切,死打硬拼,无论多大伤亡,要冲进去!” 师长吴国璋也是一位年轻的猛将,随后,他在向团长们分派任务时说:“你14团和15团要开不了口子,你13团和10团就给我上!谁有本事,谁是英雄好汉,谁就往里打!” 在对义县发起总攻后,5师13团只用3分钟即扫清城外5道障碍,然后向城内突击。团长张峰、政委朱嗣龄率尖刀连登上城墙后,指挥部队打敌反击。13团突破后,14团、15团相继冲入城内投入纵深战斗。结果,冲在最前面的13团勇猛迅速地打掉了敌师部和以12门榴弹炮火力组成的炮兵阵地,活捉了师长、副师长。14团从城西南一直攻到城西北;15团占领西关后,从内向外攻击,迅速肃清西门外残存的外围据点。整个战斗只用于3小时40分即全残了义县万余守敌,其中5师歼敌4300余人,一举扫清锦州敌人最重要的外围据点。此战为锦州攻坚战提供了经验。战后,罗荣桓政委说:“强将手下无弱兵。” 锦州攻坚战是辽沈战役中关键一仗。锦州守敌范汉杰部有10万余人,敌以原中正路分为东西两个守备区域,防御重点在北山和城西北部。锦州城四周有高4米宽2米的城墙,沿墙每50米有一钢筋水泥碉堡或木质结构火力发射点;城外有深3米宽5米的护城壕,壕内外均设有各种障碍。城外筑有很多坚固据点.城西北2纵突破地段内就有黑山“团管区”、合成燃料厂、十二亩地等据点,城内不少地方都有明暗火力点,街道上的交通要道也挖成了交通壕,十字、丁字路口还建立了碉堡,真可谓是“固若金汤”,敌人自称为“小马奇诺防线”。 刘震率部到达锦州北部地带后,先察看地形,然后召开作战会议,研究作战方案。经会议研究决定,2纵的突破任务分为三步:第一步是夺取外围据点,逼近城下;第二步是攻城突破;第三步是纵深战斗。并决定4师、6师肃清外围,5师担任突破任务。 10月10日,2纵开始肃清锦州城西北外围据点。3日内把突地段上的钉子全拔掉了。 14日10时,东北野战军对锦州城各突破口发起全线总攻。刘震亲自指挥配属的炮纵两个团和2纵炮兵团实施炮火攻击,并令配属的坦克适时进入指定地域待机。50分钟后,步兵发起攻击,15团是突破锦州的尖刀团,3营是尖刀团的尖刀营,1连和9连担任全营的开路任务,他们爆破着铁丝网和梅花桩,坦克营也出动了,尖刀连8连像离弦的箭,沿着交通壕冲去。但是他们离城墙还有两三丈远时,却被敌人利用铁路路基筑起的第二道工事阻住了。接着,一个连的敌人扑上来,想把8连反击下去。 冲锋枪呼啸着,钢盔和船形帽下一张张变形的脸狰狞可怖。双方展开了肉搏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敌人被打倒一批,后面的又涌上来。8连伤亡接二连三,敌人突然又发起了冲锋。就在这时,一个战士飞身跃起,顺势甩过去一根爆破筒,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一个班的敌人被炸飞了。敌人的冲锋被打退了。 这个战士叫梁士英,是吉林扶余县三贫河人,父亲因为地主装仓累得吐血而死,媳妇生孩子时得了病连人带孩子一起死去。他没有钱买棺材,用媳妇过门时陪送的一口炕柜装殓了妻儿。为了逃避村里摊派去当兵,他带着亲娘和弟弟逃到舅舅家,在黄家窝棚扛活。1945年八路军来到东北后,他偷偷地拿着舅舅的图章报名参加了解放军,以后因为作战勇敢,入了党,在攻打昌图和彰武战斗中,他立过功。 这一次,他一个爆破在关键时刻把敌人打退,8连立即又越过路基向前冲去。突然,西边一座地堡里两挺重机枪又打响了,喷出火舌,把整个突击部队压得动弹不得,几个突击战士冲上路基,又被打了下来。战士们睁着眼睛怒视着敌人的地堡,恨不得一下子把它炸个粉碎。 这时,趴在连长身边的梁士英说:“连长,我去炸了它!” 说罢,他脱下棉衣,提起捆在一起的两根爆破筒,揣上两颗手榴弹,紧贴着地面向前爬去。子弹飞蝗般地扫射,路基上尘土飞扬,但是,他居然爬上去了。然后,他躲在射击死角里,侧着身子,朝地堡扔上两颗手榴弹,趁着烟雾,一个纵身跃上土坎,到达了地堡前,将爆破筒塞进正在喷吐火舌的射击孔。 在他正要跳开时,爆破筒被从地堡里推了出来,掉在地上“哧哧”冒烟。他抓起来塞进去,刚要松手,又被推出一尺多长。这时,梁士英双手按住爆破筒,将身子死死地顶着被敌人推出一截的爆破筒。 一声巨响,地堡炸飞了,梁士英的身影也消失了。他身后的突击部队在他开辟的道路上奋勇前进。 5师尖刀营仅用了17分钟就冲进突破口,伤亡不大,迅速向左右扩大战果,撕大突破口,浩浩荡荡地冲入了锦州城。 4师、6师迅速入城参战。 经过31个小时激战,锦州解放,2纵歼敌15万人。 攻克锦州后,东北蒋军全军覆灭的命运已成定局。随后,东北野战军采取拦住先头,拖住后尾,夹击中间,分割包围的战法,秘密地在黑山、大虎山以西及西北地区布下天罗地网。各路部队经两日一夜的激战,全歼廖耀湘兵团。 廖耀湘兵团被歼后,蒋军东北老巢——沈阳危急,东北“剿总”总司令卫立煌匆忙乘飞机逃跑,由敌第8兵团中将司令周福成统一指挥沈阳残敌约14万人,妄图继续顽抗。 2纵来不及等总部复电,就向沈阳急进。 11月1日拂晓,2纵向沈阳发起总攻击。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后,周福成的防线很快被突破,各路部队迅速拥入沈阳的大街小巷,蒋军再也不抵抗了,只一味地夺路逃跑。这时,林彪来了命令:2纵和1纵为主攻,从西郊和西北部突破,由刘震统一指挥。 刘震一接到命令,心想沈阳残敌虽为数不少,但已成惊弓之鸟,军心动摇,士无斗志,说:“歼灭这样的敌人,还等什么各路主力部队到齐后再发起攻击?”立即下令: “5师主力和4师、6师从铁西区已由西北向东南并肩进行纵深战斗。” 随即,1纵司令员李天佑打来了电话,说:“老刘,我们部队到齐了,总部命令由你统一指挥。” 刘震一听,哈哈大笑,说:“还统一指挥什么呀?你们赶快从皇姑屯进城,肃清残敌抓俘虏吧!” 这时,2纵各部队已经在城内闹翻了天,1纵一加入进去,很快,沈阳战斗结束,11月2日沈阳宣告解放。此战2纵歼敌31万余名,俘敌兵团司令周福成等将级军官18名,缴获各种物资辎重甚多。 7虎将怪异带兵法 刘震是员猛将,他最会带兵,他的手下说:“什么部队在刘司令手里都能打造成主力,成为战场上的猛虎。”但是,他带兵打仗却十分的怪异,有时跟随他征战多年的手下都会觉得惊讶不已。 (1)把一个团打成主力 2纵6师的17团,原是1945年才组建的淮海军区新2团,在1947年5月夏季攻势时,它正好才“两岁”,几乎还是个“小娃娃”。在开始几战中,它确实“很稚嫩”。 这个团组建时,3个老连队1连、3连、4连是从淮海军区4支队的3个团各调一个建制连为基础组建的,1连在配合兄弟部队打淮阴县城时担任主攻,因协同不好伤亡过半;3连因干部没配好也出了问题。刚进东北时,4、5连在新立屯担任警戒任务,也因警惕性不高被敌一个团包围,经过反复冲杀,虽然突围出来,但大部分牺牲,剩存少数人。这个团的情况引起纵队司令员刘震的注意。为了使这个团改变面貌,他调整了干部,补充了兵员,改变了装备,在三下江南时,他让他们“锻炼了一下”,打了几个小胜仗,这样部队情绪才稍稍有了提高。 第22章 蔡永被派来担任该团团长。他决心带好这支部队。夏季攻势前,几个团领导正打算在战斗中争取打个翻身仗时,结果却听到从兄弟部队传来这样的顺口溜:“16团打,18团看,17团吃干饭。”这些话对蔡永和战士们“刺激很大”,蔡团长说:“但这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自己没领导好,部队战斗力没上去。” 随即,怀德攻坚战就要打响了,17团住在城西,刘震司令员组织师长、团长看地形,在研究任务时,蔡永对司令员说:“我们团请求担任主攻任务。” 17团终究是个“末流团”,打主攻弄不好就会影响整个战役,谁知刘司令员竟然看都没看他,就果断地说:“好哇,我批准了你的请求。” 就这样,刘震确定此战中蔡永的17团担任主攻。 消息一出,2纵各团几乎炸锅了,有的说:“让17团去主攻,这还不砸锅?”会后,刘震亲自与蔡永谈话,说:“我相信你们17团砸不了锅,并且还一定能打好主攻!” 然后,他非常细致地交代说:“当然,你们是首次担任主攻,你要亲自组织好,选择好尖刀连。” 蔡永回到团里后,传达了任务和刘司令的指示,大家都很兴奋,表示坚决打好这一仗。按照刘震司令的吩咐,蔡永认真选择尖刀连,以l营为一梯队,全团最好的连——1连为尖刀连;2、3营为2梯队,团警卫连为预备队;3营7连位于1连左侧,担任助攻;团指挥所随1营跟进。 总攻开始后,1连果不负众望,首先突破成功,并胜利向纵深发展,1营2营也先后投入战斗,结果,“末流团”越打越强,纵深战斗发展顺利。可正在他们打得起劲时,突然接到刘司令命令:“各攻击部队放慢攻击速度,其目的是拖住援兵。”蔡永只好下令部队“慢打慢冲”,在拂晓前,他们还是只剩下最后一个据点,随后打到了关帝庙敌团长项殿元指挥所,在炮火支援下,部队用炸药炸开院墙,冲入院内,首先击毙项殿元,全歼守敌。 17团首次参加攻坚战,并且是主攻,不仅得到了锻炼,战士们也“尝到了甜头”,俘敌千余,缴获甚多,自己伤亡较少,因此部队战斗情绪立即高涨起来。 此后在攻打昌图战斗中,蔡永再次向刘司令请求担任主攻任务,说:“打怀德刚尝到点甜头,为了锻炼17团的作战能力,我们再次请求担任主攻任务。” 刘司令先问吴信泉副司令,又返问蔡永:“有把握吗?” 蔡永立即站起来回答说:“有把握!” 结果,刘司令又同意了。他在明确任务时说,5师以两个团从城西北突破沿小河北向东发展,6师18团、17团从东南突破沿小河以南向西发展,18团在右,17团在左,总攻时间6月1日晚20时,炮火准备后,延伸射击时发起总攻。 蔡永回到团部后,把营长、连长全召集起来说:“这次任务是再次请求来的,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坏,如果打坏了,那就辜负了刘司令的期望和重托。”为慎重起见,他这一次布置兵力和任务时,反反复复地进行考虑,然后才分配下去。总攻开始,炮火延伸,尖刀连迅速突破了敌人城防,顺利向纵深发展,团指进到城内指挥,这次17团所有部队全参战,战斗由于布置得当,打得比上次还顺利,最后,各个连队都笑哈哈的,说:“俘虏兵太多了!”而尖刀1连就活捉敌总指挥、副师长邹麟以下400多人。 这次昌图攻坚战,17团打得很好,实现了打翻身仗的决心,全团上下缴获的武器装备很多,全是美械化。 以后,在配合1纵攻打四平时,17团在泉关担负阵地防御,第一日,敌52军集中约四五个营,在飞机,大炮,坦克掩护下连续5次向17团冲击,均被击退,弃尸500余具,毁坦克8辆。第2日,敌再次集中约2个团兵力,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下向17团进攻,先后3次均被击退,弃尸300余具,毁坦克3辆,晚上才奉命转移。这次防御战,他们又“打得很好”,4连还获得了纵队授予的“沉着顽强”军旗奖。 在夏季攻势4仗中,17团打了3仗。战后,刘震看见蔡永,说:“17团这次打出来了。”从此,17团也成为主力团,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它打了不少的硬仗,成为该师的王牌团。而全团越打越强后,上下都说: “我们是刘司令亲自打造出来,军政全能!” (2)派团长指挥副师长 1949年1月,解放天津的战役打响了,由2纵改编的39军和38军担任主攻。在这次战斗中,刘震军长又来了一次奇怪的指挥。 14日深夜,颜文斌率115师的345团连续攻克了天津城内的3个敌据点,又包围了寿丰面粉公司。此时敌师长梁铁豹率一个师部和两个团龟缩在一座5层大楼内负隅顽抗,345团连攻了两次都没拿下来,并且由于连续激战,伤亡较重,因此团长颜文斌打电话向师部请求增援。不料,接电话的却是刘震军长。他问:“你是颜文斌吗?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待颜文斌一说明情况,他指示道:“你不要着急,先把敌人包围起来,我马上给你派一个团去。” 谁知一会儿152师一位副师长率领一个团跑步赶来了。他还带来了刘军长写给颜文斌的一封亲笔信。颜团长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颜团长,我派152师副师长带一个团到你处,归你指挥。” 颜文斌不由得一怔,心想,人家是副师长,自己是团长,怎么能指挥人家?于是打电话给军长: “首长,从来就没团长指挥师长的,你还是叫副师长统一指挥,我保证服从。” 然而,刘军长口气很果断地说:“我叫你指挥,你就指挥。就这么定了!”说罢,他没容颜文斌再说什么,就撂下了电话。这时,副师长在一旁说: “颜团长,刘军长的条子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根本就没必要打电话。你放心大胆地指挥吧,我保证服从命令。” 结果,上下级就颠倒了,颜文斌团长指挥副师长,他说:“副师长,我命令你率团插向东南,狙歼从面粉公司逃窜之敌。” “是。”副师长应声而去。 副师长受命而去,颜文斌又下令345团集中全团炸药,爆破面粉公司大楼。结果,副师长在侧面阻敌,345团在正面炸,在凌晨1点钟时爆破成功,面粉公司5层大楼被炸塌。惊慌失措的残敌纷纷向东南方向逃窜,被副师长率部堵住,生俘敌师长以下三四千人。345团也俘虏敌两三千人,两个团共俘敌7000余人。 这场战斗打得干净利落,而刘军长破常规做决断,不拘一格用人的做法又在全军传为佳话。战后,四野总参谋长刘亚楼听说此事后,批评说:“你让团长指挥副师长,影响不太好吧。” 刘震笑着说:“我这样安排是有考虑的。第一,颜文斌是位老团长有指挥经验,第二,他已在天津打了3个据点,情况熟悉,第三,这个部队是一支新部队,需要有指挥经验又熟悉情况的指挥员指挥,因此,从战役全局考虑,我决定由他指挥。” “这还差不多。”刘亚楼说。 颜文斌一个团长竟然指挥了副师长,后来高兴地说:“刘军长高超的用兵之道和精湛的指挥艺术,将永炳军史,光耀千秋。” 8“洋司令” 刘震在军中有“潇洒将军”的美誉,这除了他身材高大,风度翩翩外,还与他爱打扮、爱新奇、敬爱妻子分不开。在东北战场上,钟伟有“好战分子”的绰号,韩先楚有“旋风司令”的绰号,而他因为这“三爱”得了个“洋司令”的绰号。 (1) 刘震人长得高大,英俊伟岸,又风度翩翩。他在东北部队中有“洋司令”的美名,很大程度上是源于他“爱打扮”,他平时穿着时髦,“洋里洋气”。 在东北征战几年中,只要不打仗,刘震不是西装革履,就是穿着洋气的夹克衣,有时还穿着自制的笔挺的吊带裤,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因此,有人说,刘震是东北各纵队青年将领中领风气之先的时髦人物。 刘震常常这么一副洋打扮,不知情的人还都以为他是什么老华侨,或者至少是从苏联留学回来的布尔什维克呢!可是,人们一打听,他却既不是什么华侨,也没留过学,就连国境线什么样都没见过,他的老家在湖北孝感一个叫刘家嘴的穷山沟里,他不仅出身贫寒,而且还种过田,放过牛,当过雇工,学过木匠,砍过柴卖。一个“穷小子出身”的刘震,怎么会有副洋派头呢? 这说起来却渊源很长。 1931年秋天,刘震在老家参加红军后,不久就在鄂东北道委特务4大队当特务员。4大队干的是专门“抓案子”的事儿。所谓“抓案子”,就是绑票、抓地主做人质,然后要求他们的家眷拿金银财宝来赎人,以此他们打得财物上缴部队做后勤经费。因为他们打的都是大地主、大资本家。因此除了金银外,还缴获过来自法国巴黎的礼帽、美国华盛顿的胶鞋、英国的“红雪”牌香烟,“什么世面都见过”。由此,这穷小子也养成了对“名牌”的嗜好。1937年,他在八路军688团当政委的,一天,竟然请假去太原,回来时几乎是满载而归,带回手表一只、钢笔一支、日本相机一个。旅长徐海东听说此事后勃然大怒,曾指着他的鼻子骂:“刘震!你乱花钱,大手大脚!” 4大队后来改编为红25军手枪团。虽然当特务员的不止刘震一人,为什么偏偏他成为了“好打扮一族”呢?[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刘震身为一员战将,这爱打扮的嗜好源自于他长征路上的一次遭遇。 第23章 长征出发前,全连战士好赖都穿上了棉衣,唯独当连指导员他还是单衣单裤的,后来实在冷得不行了,他才把一件谁也不愿穿的“财主颇”的花缎棉袄穿上,因为紧巴巴地实在难看,他又找来一件灰布长衫罩在外面,以防同志们取笑。然而,这个难以遮掩的秘密还是被人识破,在行军路上,大家都挤眉弄眼,把这当作活跃情绪的笑料,每当军领导走了过来,就有人猛不防地把他那件灰布长衫往上起一撩,露出红艳艳的花棉袄,结果引起一阵阵哄笑。这弄得他面红耳赤的,急不得也恼不得,有心脱去又挨冻,实在是无可奈何。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户人家,他索性脱给这户穷得难以出门的农家大嫂,换得一块纳着补丁的“口袋片儿”,披在肩头御寒。从此,才结束了那么一种开心不尽的玩笑。 谁知这一路上的玩笑却养成他爱打扮的习惯,以后,戎马倥偬,他从来不穿破衣衫,生怕别人笑话他。就是在那没吃没喝的艰苦岁月,他对穿着打扮仍是一点也不含糊,补丁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折得一点褶皱都没有,凡是有补丁的地方,都缝得方方正正。当条件好起来后,他更讲究穿着了。 到达东北后,哈尔滨是我军驻守的第一大城市,刚刚30岁的他也“神气”起来了,戴手表,穿西装,住在大洋楼里,甚至居然还学着外国人的样子吃起了西餐。他打仗上前线个把半个月后一回哈尔滨开会,只要有空,就西装革履,跳舞、打猎、照相样样都来。因此,终于赢得了一个“洋司令”的绰号。 (2) 刘震“潇洒将军”的得名还有个原因,就是敬爱妻子,用湖北话说就是“爱老婆,舍不得老婆”。 刘震的妻子叫李玲,也和他一样高高大大的,人长得很漂亮,也是个“老革命”了。他们于1939年在344旅时认识。当时李玲刚从延安女子大学毕业,先是分配到八路军总部工作,后经过刘少奇的争取,几十名女大学生调往新四军,可在途经冀鲁豫时与344旅相遇,被杨得志“强行截留”了几个,其中李玲就是一个。此时,刘震是344旅独立团当团长,344旅改编为冀鲁豫支队后,李玲到支队随营学校任文化教员,于是和任1大队大队长的刘震相识了。在整训、行军的间隙,他们一起聊天、谈话,渐渐,李玲就爱了年轻英俊又善战的刘震。打仗分开后,刘震也展纸拿笔给李玲写信,一来二往,两年后经组织批准于1941年4月结婚了。 刘震从小就没母亲,参加革命后长期忙于行军作战,戎马倥偬,基本上是没有过什么异性的关爱。婚后,李玲在生活上关心他、体贴他,刘震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和幸福,一次,李玲把自己由老家投奔延安时带来的一件旧毛衣拆了,给他织了一件新毛衣,他穿上后非常高兴,逢人就说:“嘿!看看!” “看什么?”对方奇怪地问。 “这是我老婆给我织的毛衣。”他满脸都是幸福地从脖子处翻开衣服,硬是给人看里面的毛衣一个究竟。 李玲怀孕后,他只要有空,在晚饭后就陪她散步。一次,他有事了,李玲一个人出去随便走走,不一会儿,天下起了小雨,结果,他的警卫员竟然给她送来了雨具。 原来是他安排的。 此时正是抗战最艰苦的时期,由于日军“围剿扫荡”,部队行动频繁,并常常是夜间行动。李玲怀了孕,在夜行军中,刘震则暗暗对警卫员说:“把大红马拉去。”警卫员会意把大红马拉了去。可但没多久,那匹大红马又空着被牵了回来。原来,好强的李玲坚持自己走。 长期的战斗生涯使得这对年轻的夫妻还是因为革命工作分离两地。 在新四军4师时,一次,6旅旅长谭友林被选为七大代表,在临赴延安前,他专程去10旅看望老战友刘震。两人彻夜长谈,广论抗日战事,充满了抗战必胜的信心。鸡叫三遍了,谈兴仍浓。刘震又沏了一杯新茶递给他,在室内度了两圈,突然微笑着说:“老谭,我还忘了,我俩还是老乡呢。” 谭友林说:“你的老家孝感出麻糖,丝烟也有名,是个好地方。我的老家江陵呢,也是鱼米之乡,等抗战胜利了,我请你的客,到我们江陵去吃鱼,保证让你吃个够,走时还带几条大鱼。哈哈,不过你也不要忘记请我吃你家乡的麻糖啊!” 说得两人都大笑起来。片刻,刘震说: “这都是在精神会餐,不谈了不谈了,我有点个人的事,想托托你这位老乡,不知能出力否?” 谭友林说;“老乡见老乡,何况又是老战友,岂有不出力之理?” “那好,那好,我得先感谢你喽!”刘震幽默地说着。 谭友林望着这位“颇有几分文采”的老战友,究竟有何事相托呢?转弯抹角的,于是赶紧说:“老刘,有啥事,痛快点说吧。” 经谭友林这么一“将”,刘震才说:“我的爱人李玲同志,在地方党组工作,就是吴芝圃同志领导的地方党组织。如今,你们旅的政委由吴芝圃同志兼任嘛,你和吴研究一下,能否把李玲调到我们旅来工作?” “嗨,这好办,公私兼顾,合情合理。”谭友林说。 不久,李玲就回到了刘震身边。 平津战役结束后,谭友林被中央军委任命为刘震任军长的39军副军长,两人又走到一起了,从此朝夕相处,南下宜沙战役结束后,部队暂时喘息几日。一天晚饭,两人一起在户外散步,谭友林问道: “南下一路,只顾打仗了,你为啥不给李玲同志写封信?她一个人留在天津太不合适。” 刘震听谭友林这么一说,连声说:“是,是,是!” 就在这天晚上,他展纸磨墨,给李玲写信,一口气写了好几页,可又觉得“没充分表达”满腹要说的那些话,撕掉重写,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忙了个通宵。 结果,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传开了,到处传说: “刘军长给老婆写了一夜的信,一张纸不成又重来,废纸就撕了一纸篓。” 刘震因为感情特别丰富,因此爱老婆也出名了。 (3) 刘震的“洋司令”的美名还与他的坐骑有关。 在红军和抗战时期,他是骑马的。对于他的坐骑,却是不一般的。 那是一匹黄膘马,腿长臂圆,浑身一根杂毛也没有,而且毛光亮泽,一尘不染。但谁也不知它的来历,只是传说这匹马很神的!尤其奇怪的是,它和他的主人一样“特爱干净”、“讲卫生”,谁要是往它身上扔个草叶什么的,它就是和谁急,要是朝它身上吐口唾沫,它立刻就翻脸。一次,一位新战士对此半信半疑,转到它一侧,朝它吐了口口水。可没等口水落到它身上,它就暴跳如雷,后蹄腾空向他踢来,新战士躲闪不及,被它踢了个“狗吃屎”。 刘震当时才20几岁,战士们常常看见他从马夫手里接过马缰绳,飞身上了马。这马也真神,当主人刚一踏蹬,就箭一般地穿了出去,转眼就跑得好远了。他们那潇洒的身影,被战士们羡慕极了,称为“虎将英姿”。 但是,“虎将英姿”也有栽了的时候。1940年夏,刘震率部挺进华中。在越过陇海线时,他戴一顶越南式的草帽,在身后,警卫员就拉着他的这匹枣红色的大马。它长长的红鬃毛,刘震高大身材,他们的“倩影”一路上引来战士们的赞叹,有人干脆说:“三国演义里的关羽和赤兔马也不过就是如此!”刘震为此也是得意洋洋,干脆称它“赤兔马”。可就在他们过了黄河后,一日,在行军途中,突然狂风大作,黄沙铺天盖地而来,战士们睁不开眼,那“赤兔马”都睁不开眼睛,常常碰到树上。结果,这把黄沙把旅长的越南草帽刮飞了,把他和那爱干净的“赤兔马”弄得满身沙土,“平时潇洒全没了”,两人“狼狈不堪”。政委康志强平时则不讲究这些,见状则指着他们哈哈大笑,说:“哈哈,都栽了,都栽了!” 尽管如此,过了黄沙区,他们又“神气”起来了。在淮海这几年,大红马一直跟刘震在一起。1945年去东北时,刘震还特意带了他的这匹“赤兔马”,但是几战之后,好新爱赶时髦的他就把它“扔”了。原来,他已经爱上了吉普车。 辽沈战役结束后,东北大军出关,打下天津之后,刘震等人亲率39军南下。一路上,39军凯歌行进,破关斩将,从北打到南,刘震早就学会了开车,他亲自开着吉普车,载上副军长吴信泉和政治部主任李雪三等人,日夜兼程随大军前进。革命几十年,胜利进军。刘震亲驾着吉普,好不威风,一路上边风驰电掣,边与众人大开玩笑:“革命胜利了,鸟枪换大炮!” 行军路上,战士们常常见到军长潇洒驾车飞驰而过。 一日,吉普车行到了湘西的雪峰山。雪峰山海拔1500多米,并且山道弯弯,山沟很深,山陡路险,刘震等人仍然是有说有笑,开着吉普向大山挺进。一?spanss=yqlink>仙剑凸室庀呕4蠹宜担?/p> “这下你们的小命全掌握在我刘某人手中了,我想要一起活就一起活,想要一起光荣就一起光荣!” 可是,众人仍如同他以前吓唬他们一样,嘴上硬着说:“你不怕死,就我们怕死呀!放心吧,大胆往前冲。” 然而,这一次,玩笑却差点变成了真。车疾驰到半山腰时,山高路险,但刘震照样飞驰,可在一个拐弯爬坡处,他一换挡,不知怎的,这辆缴获的吉普车突然熄火,瞬间,车子往后滑,后面就是百丈深渊,一掉下去,人车都要粉身碎骨。正在大家惊叫之时,吉普车倏然停住了。 第24章 大家惊魂未定,转头一看,原来车轮被后面路边一块巨石拦住了!这才没使车子掉入百丈深渊。 此时,刘震已吓得脸色大变,缓过神后,拱手作揖连声说:“救命石头,石头大哥,石头大哥!” 众人下车后,再也不敢“坐军长开的车”了。大家边走,边编出了一个顺口溜: 刘军长,技术高, 开着车子往后跑, 不是石头大哥保, 百丈崖下全报销。 从此,刘震也再不敢握方向盘了,就是他想开车,也没人敢坐。结果,39军在向贵州、广西进军时,一路上山高林密,人烟稀少,道路崎岖狭窄,又加上连日阴雨连绵,道路崎岖泥泞,连马都经常掉进大山沟里。因此有马也不能骑,也不敢骑,弄不好会人带马坠入山涧。结果,刘震带着吴信泉、谭友林、李雪三这些军长、副军长们每个人都是左手擎着一把破油纸伞,一手拄着一根大棍子,在这崇山峻岭里艰难地跋涉着时,战士们有的不知道“石头大哥把命保”的故事,说:“很奇怪呀!原来军长们开着吉普车一路飞驰,多潇洒呀,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呀?” “是呀,他们怎么越胜利越这么寒碜呢?” 结果,就在他们一手擎着把破油纸伞,一手拄着大棍子经过身边时,几位战士向他们提意见了:“军长,我们觉得你们现在这副样子有损我军的形象!” 刘震军长一听,也实在是的,于是把破油纸伞一扔,淋着雨拄着棍子走。结果,他们每天都是天一亮出发,中午稍稍休息一下,一直走到黄昏才能宿营,然后洗脚、吃饭、收阅处理各师的来电,本来这之后可以休息了,可是刘军长因为走了一天,累地得神经衰弱,长时间不能入睡。翻越了苗岭后,他们几个军领导分路迅速南下,39军在广西纵横驰骋,破关斩将,先后解放了罗城、柳州、南宁,最后一直打到了中越边境的镇南关,自此,39军就留在镇南关一带剿匪。到达南宁后,除了一路上的战斗和胜利不说,几个军长、副军长哈哈大笑:“先坐车后拄着棍子走路,一下子退到长征时候去了!” 9空军司令员的空中惊险记 1950年,毛泽东决定组建人民空军这支新型的部队,任命原四野参谋长刘亚楼为司令员,刘亚楼推荐“洋司令”刘震为东北空军司令员并兼任志愿军空军司令员。他和刘亚楼一起指挥了著名的朝鲜空战。 在共和国的空军组建之初,由于飞机和技术等原因,经常出现险情,刘震作为空军司令员也有过两次“空中惊险记”。 1952年12月8日,苏联空军廓日杜布英雄师在配合志愿军空军作战后在安东奉命准备回国。刘震在沈阳,突然,他接到刘亚楼司令员打来的电话,说:“今晚8时在安东设宴欢送友军,此事本应由上级派人代表毛主席宴请并授奖,但因北京正下鹅毛大雪,飞机不能起飞,经请示主席批准,由你代表他主持欢送宴会,并给该师授奖。” 此时已是下午4时,离宴会时间只有4个小时,无论乘火车或汽车都不能赶到安东,于是他决定“坐飞机”去。 此时沈阳也正在下着鹅毛大雪,按飞行员的技术条件不能飞行,有人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刘震说:“事关重大,非准时到达安东不可,因此也只有这一条办法可行。” 刘震立即驱车去飞机场,对机组人员说:“先通知安东浪头机场把导航台打开,起飞后对准导航台直飞浪头机场,可不可以?” 机长说:“可以,只要着陆场天气好,是没有问题的。” 就这样,飞机冒着大雪强行起飞了。这是一架里-2运输机,预计一个小时就可飞达安东。飞机起飞时,因为还飘着鹅毛大雪,能见度很低,云也很低,升高到100多米,就进入了浓密的云层。飞机在有强烈颠簸的云中飞着,摇摆着,抖动着。刘震胆大艺高,说:“再往上。” 可飞机升到300米高度时,能见度更差,什么也看不见了。机长说: “司令员!现在天气变坏,没有把握,怎么办?” 他说:“你们飞到辽阳上空再看看。” 到那里后,他们果然从云隙中看清了地面,刘震又对机长说:“进山看看,但你们的飞行高度要高于山头500米,不要撞了山。” 就这样,他们飞了整整一个小时,可还没有到安东,刘震怀疑地说:“是不是迷了航?” 可机长也说不准,飞机只好又往前飞了半个小时,仍未到安东,这次刘司令员说:“肯定是迷航了,不能再往前飞。” 此时飞机已经飞到了图们江上,从云隙中,刘司令员看见了图们江大铁桥,立即问领航员:“怎么,没法复航?” 领航员说:“我们一直没搜到安东导航台的频率,无法定向,无线电也联络不通,无法精确判断飞机现在的位置。现在不知道飞机在什么位置,没法复航。” 这时,刘震着急了,连忙来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说:“千万不能飞到敌我空战空域,那是很大的危险,怎么办呢?”突然,他脑子里产生了一念头,说:“要是来一个右转弯,不就飞到朝鲜西海岸了吗?” 机长说: “我在耳机里收听到,有讲英语的,有讲俄语的,有讲汉语的,可能那里正在打空战。” 刘震说:“不管它!你按右转弯向西海岸飞,但不要飞出云层和雪外。” 为了预防万一,机长和飞行员商量把自己携带的降落伞让给首长,并事先给他讲讲使用的方法。机长刚把这个意思对司令员说了几句,他哈哈大笑,说: “你想干什么?要我当伞兵?真的到了那一步,你们应该跳下去,回去还可以驾飞机打仗。我下去干什么?叫人家当笑话说?” 幸好没有到那一步。飞机飞到朝鲜西海岸时,就看到了地标,刘震说:“如果在云层和雪飘中隐蔽,再来个右转弯向北飞,不就正好对准鸭绿江了吗?”谁知他和机长却都大意了,前面的拉古哨是禁区,任何飞机一进入禁区,地面防空部队就要开炮的。 果然,他们飞入了拉古哨禁区,地面高炮防空部队见南边来了大飞机,说:“准是美国佬的轰炸机,立即做好一等准备。”幸好,高炮部队的团长指挥比较慎重,立即向志愿军空军司令部报告情况,请示处置,作战值班人员当即答复:“那架飞机是刘震司令员乘坐的运输机,由沈阳起飞后迷航了,你们千万不能打。” 就这样,他们又避免了危险。 飞行员由迷航到复航,心情比较兴奋。当刘震向机长指出前面就是鸭绿江大桥时,天色已快黑了,但找到鸭绿江口,安东机场也就在眼前了。他对机长说: “按正常情况绕场一周再落地,现在要对准浪头机场直接着陆。” 可是,飞行员因为太兴奋了,当飞机下滑到跑道头100多米高度时,还没把起落架放下,真是危险!幸好,空4师的机场信号员发觉,迅速打出红色信号弹,经过复飞处置后,这架运输机才安全着陆。 飞机落地后,苏军一位军长和师长廓日杜布迎上前来,同刘震热烈拥抱后,苏军军长说:“司令员同志,这次太冒险了!” 刘震说:“我奉命代表毛主席来欢送你们归国并授奖,冒险飞行很有意义呀!” 这次空中历险后,刘震还有一次乘机也是惊心动魄的。 1953年的6、7月间,东北军区空军的航空部队在郑家屯靶场搞一次实弹射击演习。刘震和军区空军苏联顾问切尔多夫将军去现场视察。这一次,他们坐苏制雅克-12飞机去。 雅克-12是一种小型的螺旋桨式的运输机,飞行速度很小,高度也飞不高。为了安全起见,空3师9团副团长林虎建议他们还是坐火车去,但刘震说:“火车太慢,耽误时间,还是乘飞机去。” 谁知这小飞机起飞时,他们还超载了一个人,除了刘震、顾问和秘书外,还带上了一名翻译。开始,飞行一切正常,刘震和顾问一面观赏风景,一面谈话,游兴颇浓。但好景不长,就在要飞越铁岭到四平之间的山区时,驾机的林虎突然发现发动机的汽缸头和滑油温度表在缓慢地上升,很快升到了最大的允许限度。他没别的办法,只好收小油门,使飞机转入小角度下滑,使发动机降温。当温度略有降低后,他又赶紧把飞机改作平飞,还企图用小角度恢复一点高度。因为下方就是千米的高山,可他维持了不久,温度又高了,他又得下降,高度越来越低了,距山头也越来越近了。苏联顾问是内行,很快发现了这个情况,有点沉不住气了。他用俄文、中文不断向林虎喊叫、指点,给他出主意。 可他又能有什么好主意呢?只能使林虎更加紧张,心里更乱,刘震立即通过翻译对顾问说: “林虎是个优秀的飞行员,我们相信他,让他自己处理吧,一切都会好的,你放心吧。” 这几句话使顾问不再喊叫了,林虎的头脑也清醒多了。于是他决定不沿直线航线飞行,而是避开山头,顺着大辽河河谷采用阶梯式下滑的方法,十分艰难地向前飞去,很快消耗完了原有的两千公尺高度,飞机被迫超低空飞行。最后关头到了,正在林虎盘算着迫降时,万幸的是,他看见了郑家屯靶场的简易机场,结果,当飞机一安全落地,发动机也关闭了。 飞机安全地着陆了,林虎一摸衣衫全汗湿了,全身无力,而洋顾问却在使劲地欢呼“呜啦”!刘震拍着林虎的肩膀,紧握着他的手说: “谢谢你啊,胜利总是我们的。” 就在这样的历险中,共和国的空军不断成长,终于成为了空中雄鹰。 10与吴法宪的恩怨 刘震是我军一员杰出的战将,可谓是战功累累。 第25章 谁知他在“文革”中却“栽”在“老战友”吴法宪的手下,受了好几年的冤屈。 刘震与吴法宪是多年的战友,据说还交情不错。 早在冀鲁豫支队时,刘震是1大队队长,吴法宪是支队政委。 1946年,新四军3师各部先后进驻东北后,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命令副师长刘震和政治部主任吴法宪组建第2纵队,刘震为司令员,吴法宪为政委。当时东总和西满军区的意见,都是要刘震当司令员兼任党委书记。但是,刘震考虑,按我军传统,政委兼任党委书记比较顺理成章;同时,2纵团以上的领导骨干大都是原鄂豫皖、陕北的老红军。刘震是来自鄂豫皖的,政委吴法宪是来自中央苏区的。因此,他建议由吴兼任党委书记,说:“这样有利于把各方面的干部都团结起来。” 最后,东总和西满军区同意了他的意见。 在2纵和39军时,刘震和吴法宪两人共事多年。 刘震是一员猛将,打仗很有一套,在部队中威信非常高,但他对政委吴法宪很尊重。在纵队开干部会议时,他作报告后,总要征求政委意见,请他讲一讲。对于政委分管的政治工作,他也大力支持,因此在部下的眼中,司令员和政委,不论工作关系、同志感情都非常融洽。 但是,这并不是说刘震和吴法宪就是一团和气的。 在一些原则问题上,刘震和他还是“有斗争”的。1948年,2纵在黑土地上连续打了好几个大胜仗。钟伟率领的5师因战功突出,纪律有所松弛,一次他对军部要求上缴战利品——主要是武器装备,硬是拖着不上缴,要“留着自己用”。而吴法宪身为政委,对此却无原则迁就。刘震打仗对钟伟很放手,对此违反纪律的事却并不放纵,对此大为生气,对吴法宪严肃批评后,亲自出面处理此事,派参谋朱鸿去5师说:“你去传达军党委的意见:要么上缴战利品,要么就地免职!”这下钟伟不敢了,问题较顺利地解决了。 随后,在新式整军运动中,刘震在纵队党委常委会上,首先对自己做了检查和自我批评。接着,他坦诚指出吴法宪原则性差,说:“对干部的错误,政委不是从政治上帮助,而是姑息迁就,采取讨好于人的做法。”结果,吴法宪在口头上作了检讨,表示要改正。在随后召开的纵队党委扩大会议上,党委书记吴法宪作报告,批评了抗拒上调缴获品的钟伟,也作了自我批评。 这场风波并没影响司令员和政委的关系,相反,此后据说他们的关系更加融洽。 全国解放后,他们一起来到了空军,吴法宪为空军政委,刘震为副司令员。孰不知此时吴法宪已成为了野心家林彪的手下大将,两人关系开始恶化。 1959年在庐山会议上,黄克诚因为彭德怀说了几句公道话也被打倒,在“反右倾斗争”中,吴法宪秉承林彪的意志,以刘震在新四军3师时是黄克诚的部下为名,以“彭黄死党”的罪名,说他是“贯彻彭黄打烂仗的思想”。此后,刘震虽是空军副司令员,却长期排挤在空军党委之外。 1966年6月,吴法宪主持召开的空军党委3届11次全会。会上,刘震和副司令员成钧等揭批吴法宪的错误,吴法宪立即以他们“在空军搞罢官夺权”的罪名以空军党委的名义上报。 9月12日,经国防部长林彪批准,吴法宪令刘震、成钧停职反省。 1967年1月13日,江青根据林彪的意图,召集空军直属机关和空军院校万人大会,公开点名指使揪斗刘震和成钧。9月21日,吴法宪把持的空军党委常委会对刘震“罢官夺权”设立专案组,于是,批斗成了刘震的家常便饭。批斗后回到家时,他常常是鼻青脸肿,浑身泥巴。在一次批斗中,他两根肋骨被打断,并造成终身残疾。10月,刘震被押送河北嵩城航校监督劳动。 1971年“9?13”事件后,吴法宪作为林彪反革命集团主要分子因谋害毛泽东主席被逮捕,周恩来总理开始纠正“左”倾错误,落实干部政策。1972年4月,周恩来陪同斯里兰卡总理西里玛沃到大连参观访问,他在大连棒锤岛一号楼会议室接见旅大市委常委和驻军领导。陪同接见的有沈阳军区司令员陈锡联等人。周恩来按着名单一个个询问情况,当问到空3军副政委彤剑时,他问道:“你了解不了解刘震同志?” 彤剑回答说:“我在下边工作,不大了解。” 这时,陈锡联指着杜博说:“问杜博,他是39军的,刘震的老部下。” 杜博立即站了起来,周恩来望着杜博说:“你谈谈刘震同志怎么样?” 杜博立即回答:“刘震司令能打仗,作战勇敢,指挥好,从东北解放战争到入关、渡江,解放广西,一直指挥39军作战。他每次战斗都深入到第一线营、团,甚至到一线连去了解敌情、地形;经常听取下级意见,关心下级;在军里威信很高,给下级作了表率,我们向他学习了很多东西……” 周恩来又问杜博:“你那时干什么工作?” 杜博说:“当炮兵营长。” 周恩来听罢,说:“刘震是个战将,中央要重新审理刘震同志的问题。” 接着,他问杜博了解不了解成钧,杜博回答不了解。陈锡联说:“我了解成钧,也是个战将,他给我当过纵队副司令。林彪不用这两位能打仗的人,叫吴法宪当空军司令,当然人们不服气嘛!” 周恩来在棒锤岛一番谈话后,刘震于6月回京治病,并随后出席了八一建军节招待会。人民日报公布此消息后,39军上下奔走相告。不久,刘震恢复工作,到沈阳军区任副司令。 1979年,刘震“罢官夺权”罪名得到平反,而吴法宪被判了重刑。此时,有人以为刘震会“狠狠反击”,然而,他却表现出高度的原则性和豁达胸怀。 1981年秋,他的老部下王佐邦在鞍山汤岗子疗养,正巧刘震也在那里。一天傍晚两人散步时,王佐邦说:“老首长,30年前,华南分局书记兼中南军区政治部主任的陶铸对39军有一次评价,不知您知道不知道?” 刘震表示不知道。他说:“1951年冬,陶铸赴粤东视察,我随从也去了。在旅途中,陶铸说:论战功,数39军大,但它的名声却没有另一个部队高。什么原因?主要是部队纪律不好。” 刘震听了后,说:“陶铸同志的批评非常中肯,今天仍有现实意义。为什么纪律不好?主要是因为部队骄傲,而在这个问题上,我这个军长没有带好头。” 让老部下王佐邦奇怪的是,他只字未提政委吴法宪的责任以及1948年夏他们那场斗争。 此时,正值平反冤假错案期间,个别在2纵受了处分的老部下找上门来,说自己是受了吴法宪的迫害,说吴是老反革命,是草包政委。刘震听了后,严肃地说: “吴法宪反革命是后来的事,在2纵当政委时是革命的;也不能说他是草包政委,草包怎么能保证部队打胜仗!说党任命一个草包当政委,这不是给党脸上摸黑吗!” 刘震不以个人恩怨论是非的凛然正气,并且还为吴说了公道话,深深感动了听者。 11你一定要来送我到八宝山去 1992年4月,39军的老军长、刘震的老战友吴信泉去世。 39军的战友们在北京八宝山沉痛地送走了吴信泉。随后,众人回到了在公主坟的新兴宾馆会议厅里,刘震笑着对老部下杜博说: “杜博,你还年轻,等我死了的时候,你要来北京送我到八宝山去。” 杜博马上站起来回答说:“老司令,你身体挺好,哪能走呢?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来看你。” 这时,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谁也没曾料到,仅仅过了4个月后,8月20日,赫赫战功的刘震竟然与世长辞了。 杜博怀着极其沉痛的心情,从大连乘飞机赶到北京,参加了悼念仪式活动。 %小郭子做的电子书% 第3篇铁血猛将李天佑 1练胆、练力全是因家穷 在红军部队中,李天佑有“小老虎”之称。他得此美名,除了勇敢不怕死外,还跟胆子大得出奇、力气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有关系。李天佑力气大,据说遇敌相拼,他要打倒谁就能打倒谁,绝对能赢。因他个子不算高,长得又单单瘦瘦,有人对他力大胆大觉得奇怪,一次,向他请教其中奥秘。对此,李天佑笑着说: “这是因为我家比你家穷呀,所以力气和胆子都比你大。” “如果你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信,但没听说过穷人家孩子还胆大力气大呢!” “两下都是。”李天佑回答说。 “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力气大呢?” “正因为吃不饱,才力气大啊。”李天佑有意和他捉迷藏,把肌肉结实的手臂在他前面晃了晃。 问者愣了半晌,没想明白,说:“你骗我。” 其实,李天佑说的一点都没错儿,全是大实话。 他力大胆大,与他的童年、少年艰苦的生活有关。 (1) 李天佑于1914年1月8日出生在广西临桂县六塘圩的高陂寨。 这个高陂寨虽叫寨,其实是深山老林里的一个小山窝——周围全是山,山上是遮天蔽日的树木和竹林,什么野猪、野熊和毒蛇都很多,并常在荆棘中出没,没准就吓人一跳。山窝里居住着张、李、彭、胡四大姓。李姓原是200多年前从江西萍乡附近的李家祠逃荒搬来的。李天佑的父亲叫李燕川,读过几年私塾,早年当过兵,在军阀部队里做文书,因为当兵没打过一次仗,回家后就闭口不提当兵的事,只是逢年过节给乡亲写写对联。 第26章 他边写对联时,才边说上几句“在部队天天就是抄字、写标语”之类的话。他写了对联,也不收乡亲们的钱。他的妻子没有名字,姓熊,会耕会织,是持家劳动的一把好手。但是李家和山窝里别的人家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1925年,李天佑11岁,桂北大旱,连续3个月无雨,连风都不刮,临桂一带饿殍遍野,一派恐怖之状。大灾之年,李家天天为吃饭饱肚子发愁。为了糊口度荒,李天佑在家里什么都干,白天上山砍柴,下水摸鱼捞虾,或者摘野菜、挖蕨根;晚上同大人一起编织竹席。凶年饥岁,李家挣一顿吃一顿,卖一天竹席饱一天肚子,否则,就得挨饿。为了多编席卖钱养家,李燕川和妻子熊氏日夜不停地上山砍竹、织席。但墙边堆着一大捆织席,又得去卖掉;李燕川去卖席就不能编席,最后只得把儿子叫到跟前,指着一大捆织席,说: “你明天莫去砍柴,先把席子扛到圩上卖去!” 天佑才11岁,从没卖过席,也不知怎样要价让价,一时不敢答应,嘟着嘴说:“我不会卖。” “不会,不会就学!”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在父亲的逼迫下,头顶竹笠,光着双脚,吃力地挑着竹席,跟在堂兄李五九后面去赶圩卖席了。一天下来,他竟然卖出了10多张。 以后,不论天晴下雨,每天他都挑着竹席同堂兄李五九四处兜喊,走乡串村叫卖竹席,今天在六塘,明天在会仙,隔天在塘头;一张竹席只值一二两米钱,卖二三十张席也只能换三四斤米。家里等米下锅,为了多卖竹席,多换几斤米回家,他们总是披星戴月,早出晚归。 两人一起卖,生意自然是平分。时间一长,他开始脱离堂兄,一个人挑着竹席去赶圩。 天蒙蒙亮时,山上不时传来野熊的吼叫,路边还有野猪出没。六塘圩一带经常发生熊、野猪咬死人的事,小小年纪的李天佑遇到这种情况,开始禁不住一阵心悸和胆怯,恨不得掉头跑回家。但他没有回头的路,家中等米下锅,他不卖席,全家就要挨饿。尽管山上野猪、野熊出没,他也只能咬着牙,壮起胆子快步往前走,几十步换个肩,朝着圩上匆匆赶去。天黑时,他又在熊吼野猪叫的恐怖中,挑着没卖完的竹席回家。日久天长,山路走多了,他的胆子也就大起来了。 一次,在赶圩回家的路上,一头野猪拦在路上横竖不走。小小的他一时性起,竟然用扁担三五下把这只野猪活活打死了。然后,他把它拖到路边草丛里,藏了起来,跑回家叫上人背回去后,全家当粮,竟然吃了半个月。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苦难的岁月,艰难的环境,使李天佑从小就练出了不怕虎狼和坚忍不拔的勇敢性格。若干年后,李天佑讲起这段经历时说: “我年纪这么小,日日挑着担子卖竹席,就是在这熊吼猪叫的恐怖中练出了胆子。所以我从小就胆大得很,别说是野猪,就是老虎狮子都不怕!” (2) 桂北大灾荒持续了两年,临桂县的村村寨寨几乎无屋不破,十室九空。高陂寨原有几十户人家,经过这场大灾几乎变成了一个荒村。1927年初,为了活命,李燕川率领全家离开了高陂寨,逃荒来到百里以外的龙胜县金竹坳。 金竹坳山高林密。李家逃到这里后,砍树枝,割茅草,在路旁搭起一个棚子就住下来了。在金竹坳,他们靠砍柴烧木炭,挑到圩上去卖换点米糊口。 搬家到这里后,一大早,李天佑就披着露水上山去砍柴。烧炭要用大树、硬柴,他用的柴刀十几斤重,一根根粗树硬木被他用力砍下,扎在一起,挑回来烧炭。炭烧成后,他又挑到圩上去卖。一两个月,他就手圆臂壮,肌肉鼓鼓的。家里也能够吃饱肚子了。 谁知好景不长。由于灾情不减,逃到这里烧炭度荒的灾民越来越多,附近圩上炭多价贱,一担木炭几天都卖不出去,米价又涨,很快,李家再也无法靠烧炭度日了。这时李燕川听说桂林市的柴价略高,于是又和儿子砍柴,挑到桂林去卖。 路熟以后,小天佑一人独自去卖。他起得更早,睡得更少。每日天还没亮,就赶忙起来上山砍柴,再挑到桂林市上去卖,卖完后又匆匆赶回家来。 他的身材瘦小,挑着一副百十斤重的木柴担子,一天往返几十里,走起来自然吃力,经常累得腰酸腿痛,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他咬牙硬撑,天天照常砍柴挑卖,从不间断。苦干半年后,由于常挑担子,常走山路,他的力气也就练出来了,拎起一捆木柴,毫不费劲;挑起一担木柴上桂林,扁担一闪一闪,走起来迈步如飞。 就这样,小小年纪的他力气比一般人都大得多! (3) 李天佑练出胆,又有了力气后,终于做出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偷弟”。 李天佑在家中是老三,上有两姐,下有两弟。世道艰难,桂林的木柴又因卖的人多,一担柴换不了二两米,李家又断炊了。为了不饿死,李燕川只好一狠心,把四儿子天保卖给了一个有钱人家,换回了一斗米。 可是,不久后的一天,李天佑早上出去卖柴,天黑也不见回家。四儿卖掉了,三儿又不见了,熊氏在屋内急得流着眼泪一夜没睡。 天亮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兄弟俩出现在她眼前! 原来,父亲把弟弟卖掉后,李天佑十分舍不得。结果,他趁着上山砍柴之际,偷偷地跑去找弟弟。几经打听,他问到了买弟弟的人家。这天他翻山越岭,走了30多里山路,找到了那户买家的寨子,然后躲在附近树林里。等到天黑后,他悄悄溜进了山寨,躲在一棵大树后,观察动静。说也凑巧,半夜小天保正好出屋拉尿,李天佑见四下无人,快步上前,拉起弟弟往背上一背就猛跑。他们一口气出了山寨,沿着山间小道往回跑……回来的路程虽30里,要在平时根本难不住他。但此刻他饿了一天,又是摸黑赤脚跑山路,还背着个弟弟,高一脚,低一脚,走一阵,歇一阵,直到天快亮,他才把弟弟背回了家。 小天保回家了,熊氏脸上露出了笑容,李天佑也感到无比高兴。但老实巴交的父亲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儿地搓手:“主家马上就会追上门来,我们拿了人家的米,怎么向人家交代?” 李天佑说:“爹爹,你不本来就想去桂林吗?现在就走呀!” 李燕川早就想带全家去桂林谋生,于是立即收拾全部“财产”:4床破被,几件破棉衣和旧单衣,一只破铁锅,还有副破箩筐,打成两个大包袱。然后,他和妻子各背一个,两个小弟弟则由天佑用箩筐挑着走。一家大小,急急忙忙上路,趁着曙光直奔桂林而去。 据说,因李天佑这一次“偷弟”、李家一夜逃遁,小天保的买家男人气得一下就病倒了,3个月后一命呜呼。遗憾的是,小天保回到父母身边,由于饥寒交迫,在桂林生病无钱医治,不到一年便夭折了。据说,这把李燕川后悔死了,说:“偷回一个人,断送两条命。老天爷作孽呀!” 2从米粉店逃跑当兵 逃到桂林后,李家大小借住在一个高陂寨同乡家里。 为了活命,李燕川把天佑送到了定桂门外一家米粉店当学徒。桂林米粉虽然很有名,但制作过程很复杂,费人费力气不说,需要大量的水,有“半担米粉10担清水”之说。李天佑来到米粉店后,名曰当学徒,实际上除了帮着泡米、磨浆、榨粉、烧锅、跑堂外,大部分时间就是忙着挑水。米粉店每天要用100多担清水,全是由他从漓江挑来。这100多担水,来回百十趟,挑得他腰酸腿痛,肩膀红肿。疲惫不堪不说,还常挨老板的骂。 一次,李天佑担了一天的水,天黑后,累得脚都走不动了。可是,狠心的老板又要他送粉端菜,送粉端菜后,又要他涮碗洗碟,洗完碗碟后,又要他搬柴添火,一直熬到深夜。等最后一位顾客走了,他还得收拾桌凳,打扫店堂。这些事情做完后,老板又要他去磨米浆,为第二天榨粉做好准备。这件活干完,已是后半夜。结果,他上床才睡4个小时,天还没亮,老板又喊开了: “起来,起来,去担水!” 他勉强挣扎着起来,由于睡眠不足,脑袋昏昏沉沉,挑起一副大水桶,从江边舀起满满一担水,摇摇晃晃往回走时,还是半醒半迷糊。一跨进店铺,因为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水桶在门槛上猛撞了一下,“哗!”一声巨响,水桶破裂成许多碎片,一担水全洒在店堂外。老板怒目圆睁,大发雷霆:“早上就出事,你要砸我的买卖呀!”说罢,举起拳头就要打人!尽管他忍住了没打但仍破口大骂不止,话十分难听。 李天佑见状,把手中扁担一扔,转身进店收拾自己的衣物就走。老板没有料到小天佑竟敢来这一手,吃惊地问一声:“你去哪?” “我不干了!” 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可是,当李天佑走到桂林街上时,想回到父母身边去,因离开了米粉店又觉得没脸再见人;去找别的活儿干,没人介绍,一时也不可能找得到。于是,他饿着肚子,匆匆走了80多里山路,回到老家高陂寨,准备靠砍柴维生。然而,当年居住的那间杉皮屋子早已长满了茅草和野藤,摇摇欲坠,往日的伙伴家家逃荒了。这里怎么能立足呢?他倒在草丛中发着呆。 当天,李燕川听说儿子私自出走,急得团团转,找遍了全桂林街头也不见儿子踪影。幸好遇到一个熟人,问到了儿子的去向,又赶去80里山路,才把李天佑带回桂林,然后又把他送回了米粉店。 第27章 可李天佑再也不愿在米粉店干下去了。父亲送他去一次,他逃回家一次;每次送去,他都逃回来,回了又送,送了又回,回了又送,前前后后,李燕川“送”了16次,也就是说他逃了15次。最后,老实巴交的父亲束手无策,双手一摊:“唉,他这个鬼样子像谁呢?!” 母亲也急得直哭:“现在就这样不成器,将来怎么得了啊!” 最后一次,即第17次,李燕川拿着扁担,又把儿子又赶回了米粉店。谁知过了两天,老板娘又到李家来“接人”了。 原来他又跑了! 这一次李燕川寻遍桂林大街小巷,问遍所有亲朋好友,也找不到儿子的一丝儿音讯了。十几天后,有人受托带给他一张皱巴巴的字条儿,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 “爹娘,我当兵去了!家穷难活命,扛枪打仗,闯名堂。” 原来,李天佑逃出米粉店投军,当兵吃粮去了。此时,他已随部队开往千里之外的武汉城去了。 这一年,李天佑年仅14岁。 3当兵打仗 李天佑投奔的是北伐名将李明瑞所辖的独立团。在部队里,他很快脱颖而出。 (1)14岁的学员救了35岁的教官 1929年春,蒋桂战争爆发,在中国共产党的支持下,李明瑞“先倒桂,后反蒋”,率部在武汉前线宣布退出蒋桂战争,抽兵出走,此一着使得以“强悍”著称的桂军大败涂地。趁着桂军大败之际,李部向桂平急进。 到达桂平后,李天佑随独立团在一个山村驻防。一天深夜,突然枪声大作,敌兵前来袭扰。李天佑听到枪声,翻身起床,提着小马枪就往外跑。此时人声嘈杂,已经乱成了一片,他在混乱中,他只见前面一个影子正往村外树林里钻,好像是教官的身影,于是飞快跑上去,轻声喊道: “教官!教官!莫慌,我来了!”(奇书网|isuu.) 教官定神一看,原来是李天佑,气喘喘地停了下来。在惨淡的星光下,李天佑见他孤身只影,军帽歪戴,军衣披散,武装带搭在身上,裤脚满是污泥,连鞋都没顾上穿,赤着脚,流着血,十分狼狈。李天佑立即脱下自己的鞋子,说: “给!你穿我的吧!” 李天佑帮他穿上鞋,又扶他走了几步,但教官仍一拐一拐的,非常吃力。枪声越来越近,眼看敌兵就要追来了!李天佑回头向村内望了望,说: “我替你牵马去!”教官着急地喊:“危险!别去,别去!” 可是,说话间早已不见了李天佑的身影。转瞬间,从村内传来一阵马蹄声。李天佑骑着一匹骏马疾驰而来,猛然勒缰下鞍,然后扶教官上马,再猛抽一鞭,战马飞奔而去。而他自己则躲在原地,准备阻击追兵。 果然不出所料,几分钟后,几名敌兵追来。李天佑沉着应战,连放数枪,敌兵应声倒地,剩下的连滚带爬,拼命逃走。随后,他也安全地返回了连队。 李天佑当兵1年,还从没真枪实弹打过仗,在这次对付敌人夜袭中,他临危不惧,勇敢机智,牵马救教官突围脱险,又孤身阻击敌兵,表现得很英勇。李明瑞听说此事后,立即下令把这位教官解职,然后说:“14岁的娃娃能救了35岁的教官,这娃是打仗的料子!” 随即,李天佑被提升为上等兵。不久,他又被调去广西教导总队学习。同伴们纷纷说他是“靠胆大一战成名”,李天佑则说: “打仗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越怕死越会死,那就不如豁出去!” (2)15岁当了副连长 1929年10月下旬,广西教导总队改编为教导营。在教官李朴的教育下,李天佑加入了共产党,不久被任命为教导营机枪连的排长。 12月11日,邓小平领导百色起义,李明瑞在广州宣布起义。1930年2月1日,他们又在左右江地区举行武装起义,成立了红7军和红8军,张云逸和俞作豫分别担任两军军长,李明瑞为两军总指挥,邓小平为总政委。百色起义后,李天佑被提升为红7军军部特务连副连长。 军部特务连,顾名思义,是专门保护军部的,武器最好,都是20响的德国驳壳枪;人员最精悍,据说都是出手就能置人于死地、以一当十的“狠角色”。 此时,李天佑才15岁。 (3)第一次带兵打仗 百色起义后不久,李天佑就带兵打了一仗。 这一天拂晓,百色附近的地主武装突然2000多人向百色城发动了袭击,一举攻破了城门。 这时,红7军主力正在隆安、平马一带活动,张云逸军长带走了军部特务连大部分人马,城内只有李天佑特务连一小部和一个机枪连,加上军直属队的机关干部和勤务分队,总共不到500人。形势异常危急!当李天佑率领特务连余部向城内街道上枪声激烈的地方奔去时,土匪早就打进来了,正在大街上抢劫财物,十分混乱。 李天佑见状立即下令:“朝抢商店的土匪射击!” 枪声一响,土匪见特务连武器精良,吓得扭头就跑,只有少数土匪躲在屋角打冷枪。战士们一冲,他们也抵挡不住,慌乱中四处逃奔,李天佑带人穷追不舍,边追边喊打。 在追击中,他辩听着各处传来的枪声,城外凤凰山制高点最激烈,心想只要消灭最有势力山头之敌,断其后路,城内的土匪便会不攻自溃;于是立即带领战士们避开大街,绕道冲出城门,奔向城外枪声最激烈的凤凰山。 来到山脚下,他朝上一看,在山顶上树丛里已站着不少的土匪,他们有的拿着步枪、鸟枪,有的拿着大刀,还有的拿着木棍,嘴里嗷嗷怪叫,正虚张着声势呢。 李天佑不管这些,一声喊“上!”,战士们背着枪支、弹药,跟在他身后跑步前进。他手持驳壳枪,身先士卒,率先向山头土匪发起了攻击。土匪一见冲上来的人马全是武器精良的正规军,边乱开枪,边后撤。李天佑领着战士们冒着飞射的子弹,向山顶猛打猛冲。 这时城内留守的机枪连也在连长的率领下冲上山头。两个连一配合,霎时杀声、枪声响成一片,土匪们被打得落花流水,四散逃命。 经过3个多小时的战斗,土匪被击溃。豪绅地主的土匪武装想乘虚抢占百色城的阴谋遭到了失败。这一仗,李天佑和机枪连连长立了大功。 但是,事后小小年纪的李天佑却感到非常遗憾,说: “我当了副连长才打第一仗,打的还是土匪,遗憾得很呀!不是正规军!” 4三次负伤,全是打了脚 战争是血与火的较量,流血牺牲是避免不了的,在血腥的战斗中,李天佑曾3次负伤。他说:“当兵负伤,就像韭菜割头,死了就死了!”可是,他每次都是大难不死。 有趣的是,他3次负伤,3次打中的都是脚板,对此,他又说:“我的脚板是造了孽,卖席卖炭、挑柴担水,全是练脚板的活,受尽了苦,打仗它又为我流血!这双脚板,我可以写一本故事了!” “脚板故事”,他始终没写,但是,就在这冲锋陷阵的流血和牺牲中他渐渐成长为红军的一名“猛将”。 (1)“猴子翻筋斗” 1930年2月,在隆安战役中,李天佑参加夺取猴子翻筋斗岭的战斗。在这一仗中,他的脚板第一次负伤了。 这一日拂晓,敌人覃兴团攻占了隆安城西制高点——猴子翻筋斗岭,居高临下,对红军又是开枪又是打炮。红军从山下往上攻打多次,都没能奏效。红7军军长张云逸有些发怒了,命令李天佑率军部特务连攻占猴子翻筋斗岭。 军部特务连是红7军的王牌连,除了保卫军部外,还承担军部最艰难的战斗任务。李天佑率特务连一上来,猴子翻筋斗岭战局立即逆转,他们一度猛冲到了离山顶只有几丈远的地方。可再往前冲,眼前却是一片平地,敌人炮火猛烈,加上覃兴团占领了制高点阵地,特务连几次冲锋,死伤不少人外,都没能攻克制高点。再打,反被敌兵打得不得不一步步后撤。 在战斗中,李天佑总是冲锋在前,但撤退断后时,他却又走在最后。在后撤的断后掩护中,他打了几枪撂倒几个敌兵后,正要抬脚往回奔跑时,突然,“嗖”一颗子弹飞来,不偏上不偏下,击中了他左脚的脚板,这颗子弹穿过脚板,还射在地上石块上迸出些火花。李天佑站立不住,一下就倒在地上。可由于是下坡,他人一倒马上翻了个筋斗,往山下滚,这一滚是一个筋斗接着一个筋斗,连连下翻,结果他反倒滚到撤退的战士们前面了。战士们见状,立即弯腰背起他,送上了担架。 最后,李天佑被送到东兰县武篆野战医院治伤。事后,他恨恨地说: “这个鬼地方叫什么猴子翻筋斗岭!我们往上攻,做了猴子,不翻筋斗才怪呢!” 战士们一想,也啧啧称怪:“这地方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呢?” 李天佑在武篆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伤口基本愈合。当他回到特务连时,正逢连长调任营长,他旋即被任命为连长,年仅16岁。 (2)又练了一次“脚劲” 1930年夏,红7军攻打榕江城。 榕江城守敌有两个团,凭借坚固的城防工事进行顽抗。红军士气虽旺盛,作战勇猛,却没有攻城器械,弹药也不充足,结果从上午10点打到下午4点多,足足打了6个小时都没有攻下城来。下午5时,总指挥李明瑞下令发动最后一次主攻,可部队又一次被拦在城墙前。李明瑞气得火冒三丈,把烟斗往衣袋里一放,转身操起一挺机枪就要亲自带头冲锋。 “总指挥,不用你来,我带突击队上!”李天佑拦住他,抢着说。 原来,他见部队攻不下城,早就从特务连抽调了12名有战斗经验的老战士,组成了突击队,并且还准备好了攻城攀登用的竹梯和大竹钉。 第28章 李明瑞深知李天佑作战勇猛果敢,果断地说:“好!你带突击队上,不入城内就不要回来!” 随即,他命令主攻部队用火力反击,掩护突击队登城。16岁的李天佑身轻如燕,跃出掩体,带领特务连12名战士肩扛竹梯,身带大竹钉,冒着枪林弹雨,不顾一切地冲过敌人的火力网,抵达了城墙边。然后,他们在纷飞的子弹中紧贴墙根,靠近缺口,有的架竹梯,有的把大竹钉一层一层往城墙缝里钉,开始以此当阶梯往上攀登。 守敌一见一伙“不怕死的”冲上来了,利用城垛射孔向城墙根又是射击,又是甩手榴弹,忙得不亦乐乎。李天佑不管这些,带着突击队冒着呼啸的子弹,从竹梯、竹钉上攀登着往上爬。城墙上子弹呼啸,弹丸纷飞,尘土石块飞扬,手榴弹也在城墙根一堆堆爆炸,但是他们全然不顾,一个劲儿地往上蹿。李天佑一手紧握驳壳枪,一手抓住竹梯,左右脚交替踩着往上攀登。突击队一个挨一个,像猴子爬树一样迅速往上升。他们越爬越高,可是竹梯却越来越摇晃不定,仿佛要折断了,李天佑左手抓住一个竹钉,右脚踩住一个竹钉,像侠客飞檐走壁一样,飞快地向城头攀登。最前面的一位突击队员上去了,他刚抓住城垛,守敌冲过来,用枪托把他推下了城墙。正在这时第二名李天佑从竹钉上一个鲤鱼翻身,跃上城垛,用驳壳枪对准敌兵就是一枪,守住了一个突破口!与此同时,其他战士也一个个敏捷地攀上城头,开始与敌拼杀,争夺城墙。 正在混战中,突然一阵机枪子弹扫来,李天佑突然感到大腿一阵麻木,低头一看裤脚已经渗出了鲜血,湿淋淋的,他立即趴在城垛间,不顾伤痛,一连摔出几颗手榴弹,敌人的机枪马上被炸成了哑巴。其他战士英勇地回击反扑的敌兵,一场白刃肉搏战后,守敌再也招架不住了,纷纷后退。城门被打开了,红军主力部队犹如洪水般涌入城内。 1小时后,城内守敌被全歼。 这是红7军成立以来打的一大胜仗。但是,夺下城垛后,李天佑倒在了城头,幸好卫生员发现了他,将他从死尸中拖了出来,抬上了担架。 因这次又是脚板负伤,在以后的行军途中,20多天内,他都只能躺在担架上。幸好此战缴获了不少的药品,经过精心治疗,他很快伤口痊愈。回到了特务连后,他说: “嘿,又练了一次脚劲!” (3)“脚劲”差点费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他第3次负伤,又是被击中脚板。 这是1930年6月初的事情。 当时百色城被敌占领后,红7军又把它围了起来,准备夺回城池。城内守敌岑建英狗急跳墙,仗着大碉堡、大野炮,与红军对仗,双方打得百色城内外火光冲天。总指挥李明瑞见敌如此猖狂,气得大骂:“天黑之前不拿下大碉堡,我就不姓李!” 随即,他发出命令:“抬山炮来!” 一声令下,特务连战士们扛的扛,推的推,有的抬炮轮,有的扛炮筒,沿着陡峭的山路,硬是把近千斤重的山炮扛上了山顶。李明瑞看山炮抬上来了,对李天佑说:“你带特务连埋伏在敌人碉堡的死角,炮声一停,冲锋号一响,你就冲进去!” “是!”李天佑转身就走,率领全连隐蔽前进,埋伏在碉堡一死角待命。 李明瑞是讲武堂炮科出身,对山炮十分熟悉,用望远镜看了看距离,就校正了瞄准点。炮口随即直接瞄准了大碉堡。—切就绪后,他大喊一声:“放!” 第一发炮弹呼啸着向前飞去,“轰隆”一声,敌人的碉堡火光一闪,烟尘飞起,被炸崩了一个大塌口。 “放!”第二发炮弹飞出去,碉堡又被打穿了一个大窟窿,泥土砖块腾空而起。 “放!”第三发炮弹把碉堡炸掉了半边。随即,冲锋号响了。李天佑率领特务连从埋伏地点一跃而起,冲向前去。他冲在最前面,沿梯子一直往碉堡的楼上冲去。不料,梯子下暗藏一个敌兵,从下对着梯子向上打冷枪! “砰——”一枪不偏不倚,又将李天佑的脚板从下打穿。他忍住痛,一个回马枪,将梯下放冷枪的敌兵击毙,然后纵身一个飞跃,冲上了碉堡…… 红军占领了碉堡,敌兵丢下大批尸体,狼狈而逃。红军分几路奔入城内,短兵相接,守敌无力抵抗,争相逃命,大腹便便的岑建英也不得不穿上一件孕妇衣裳,装成女人,坐上小船仓皇逃跑。红军一举收复了百色城。 当战士们冲上了碉堡后,李天佑觉得有些痛,但仍然忍住与敌人拼杀,可是脚底板黏糊糊的,一看碉堡里的楼板上,一步一个血印。原来又是脚板心被打穿。这一次子弹还穿过来,还伤了盘骨。他再次被送进了野战医院。 这是李天佑第3次负伤,并且伤势比上两次都重。幸好,不久伤又好了。 李天佑少时挑担叫卖练就了一副“铁脚板”,尽管3次负伤,但他在红军中仍是冲锋跑得最快、行军走最远也累不着的“铁汉”,战士们戏称他为《水浒》里的“神宗太保戴宗”。但是一想起这3次负伤,他说:“我挑担卖柴,脚劲练了好几年。这3次负伤都差点把它废了,幸好天不亡我!” 5小连长办大事 在红军时期,李天佑虽是个小小的连长,但总能在关键时刻担当重任,做出不一般的事情来,被战士们称为“小连长,办大事”。 (1)打武冈 1930年11月,李天佑和党代表吴西带领特务连跟随红7军主力,告别了右江革命根据地,经过1个多月的艰苦转战,向北来到了湖南一个叫武冈的地方。 这时季节已经是寒冬12月了,但红7军上上下下还都是单衣单裤。而武冈是湘西重镇,是一个比较富饶的地方。为了解决战士们的穿衣御寒问题,李明瑞决定攻下武冈城,解决一些给养。 当夜,红7军4个团一起攻城。但战士们仍遇到老问题:少子弹缺炸药。为了节约子弹,攻城时,李明瑞不得不下令放鞭炮来迷惑黑暗中的敌兵。守敌也很狡猾,立即在城边挂起灯笼,并向红军阵地扔火团。结果,几十个火团扔下来,城墙下亮如白天,不仅放鞭炮不管用,攻城战士完全暴露,而且还在一些地方引起大火,顿时伤亡大增。李明瑞一看情况紧急,立即对身边的李天佑下令说: “你把特务连拉上去,对准灯笼打!” 特务连战士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神枪手,又受过严格的训练,枪法如神,别说打灯笼,就是天上的飞鸟也是说打就能打下的。他们在连长的带领下,拔出手枪,“啪,啪,啪”,一枪一盏,大显神威。不一会儿,便把灯光全部打灭了,城下立即暗下来。守军怎么瞄也难瞄准了,霎时变成了“瞎猫”。 但是,武冈城高池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红7军攻打了5天5夜,仍没攻下,伤亡很大,结果湘军8个团赶来增援,李瑞明只好率部且战且退。谁知红7军撤退,城内守敌突然从城内冲出来,进行“追击”,红7军腹背受敌,又乱了起来。为了稳定军心,李明瑞、张云逸等站在山坡上指挥着战士们撤退。守敌已近在眼前了。又到了一个万分危急的时刻,李明瑞又对负责警卫的李天佑说: “你带特务连掩护军部撤退!” 李天佑和吴西两人各带半个连,埋伏路边,交替掩护军首长和机关撤退。敌前卫部队都是湘西土匪出身的亡命之徒,撒腿死死穷追,边追边哇哇地喊,这还不说,他们火力猛,枪法又很准。幸好断后的特务连的战士们也是精兵,他们沉着应战,边打边撤……因此,尽管土匪勇猛如恶狼,但还是被特务连这些“小老虎”们堵住,双方在一个个关口拼死地较量着。 激战中,突然,一颗子弹向党代表吴西飞来,他慌忙一躲,谁知却反被射中了胸口,只听“铛”的一声,子弹掉了下来。他用手一摸,原来子弹击中了缠绑在自己身上的银元袋子上。这是全连的伙食费。他一摸,钱袋子里滚出一个银元,他一看银元竟然被打凹了,原来是银元“暗中护着”他才没伤着皮肉。李天佑听到子弹啸声,惊问: “老吴,怎么样?” 吴西举出那块被打凹的银元,又瞧了瞧,然后把它一扔,幽默地笑道:“子弹有眼,银元护命。嘿!我命大!” 李天佑也报之一笑:“这子弹也爱钱哩!” 由于特务连顶住了追敌,红7军部队有秩序地向新宁方向撤退。大部队走了很远,李天佑才率领特务连边打边撤,然后摆脱了敌兵的追击,追赶军部而去。 事后,李明瑞说:“打武冈,打武冈,特务连,帮大忙;李天佑,李天佑,老天保佑,救了军部,救了7军。” (2)连长抓纪律 李天佑年纪很小就带兵打仗,但他却“治军很有水平”。 1931年初,红7军攻打大城市不成,只得迎着寒风大雪,艰苦地行军转战。由于一路行军作战,部队严重减员,在风雪途中,特务连也有个别战士纪律松弛,经不住严峻的考验,开始违反行军纪律。于是,李天佑连长开始了“抓纪律”。 一次,两个刚转来特务连当战士的俘虏兵,在行军途中宿营时,住在路旁老乡的空茅屋里,晚上生火取暖,不慎引起茅屋起火,烧成灰烬。 李天佑知道后,非常愤怒,立即查究严办。两名战士的错误,按军纪可以处决,但他考虑到他们是刚当红7军战士不久的俘虏,便从宽处理,责令他们两人站在路边,给战士们当“活教材”。 其他战士从这里经过,看到他们“罚站”,深受教育。 又有一次,几个战士宿营在老乡家中,看到老乡中家一只狗很肥,于是把它宰了吃肉,一来为打牙祭,二来可增加热量御寒。 第29章 他们把狗煮了后,也没忘端了一碗给连长。 李天佑断然拒绝,说:“老百姓的看门狗变成了你们碗中的肉,我不能吃。” 随后,他集合全连专门讲为什么不能随便杀狗吃肉的道理,说:“山村常有豺狼出没,狗可以看门、报信,对主人非常重要。俗话说打狗欺主,你们还竟然杀狗吃肉,这是伤害群众利益的军阀行为。” 战士们深受教育,向老乡道了歉,并且赔了损失。以后特务连再也不打狗吃了。 几次受到教育,大家说:“李连长不仅会打仗,还是当政委的料子!” (3)血战梅花村 1931年1月下旬,红7军回师挺进粤北。 这个消息震动了南京。蒋介石急电湘粤两省军阀三面防堵。红7军连夜向星子镇进军,转战到了广东乳源县梅花村。 谁知就在红7军转战中,粤军一个独立团突然悄悄地绕到了红7军后面,企图截断他们的西退之路。梅花村虽小,但整个地形就像一朵梅花,中间是盆地,周围是丘陵,东、南两边是高山,盆地像是花蕊,群山像是花瓣,只在村东有一个山口,是进出村的必由之路。这是一个天然打伏击战的“口袋”。军长张云逸认为机不可失,决定打一个歼灭战。 可是,激战一天,又发生类似攻打武冈城的情况,敌兵很顽强,红军伤亡大。黄昏已近,敌兵增到4个团,分兵3路悄悄地袭来。而此时战士们早已弹药所剩无几,每人身上子弹不到10发。敌我力量悬殊,又没弹药,红7军攻城不成,反被敌人包围了。张云逸断然决定:部队立即撤出阵地,特务连开路。 当敌军发觉红7军主力撤出阵地时,气势汹汹地顺着山梁和沟渠冲了过来。李天佑率领特务连从垭口边打边撤。突然,对面山坡的松林里一股敌兵正面扑来,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他立即下令:“以班排为单位,占据有利地形,扼守着山口进行阻击。” 敌人越来越近。 突然,李天佑拔出大刀,高喊一声:“同志们,冲啊!”奋勇当先,带头越过深沟,向敌兵猛扑过去。李天佑力气很大,他挥舞着大刀,向敌兵头顶砍去,边砍边喊:“抓人傩!” 抓人傩是广西方言,“肉搏”的意思。战士们端起刺刀,与敌兵展开了血肉纷飞的白刃战,许多人头纷纷落地,深沟里鬼哭狼嚎。粤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呆了,动摇了,连忙向后撤退。终于,李天佑和战士们杀开了一条血路。 趁着夜幕的掩护,红7军顺利地撤出了最后一个山头——大岭下王家。 在撤退中,为了迷惑敌人,李天佑又派人把一面红旗插在高地上,再吹了几声军号。敌兵退下去后,又被当官的赶着反转过身,又来“追击”。结果,看到高地忽隐忽现的红旗,兵分两股分别从两侧向山顶悄悄摸去,然后冲上山顶,咬着牙集中火力“嘎嘎”地猛打,可是对打了一阵后,才知道是中计上当。双方都以为对方是红军,其实打的全是“自家兄弟”。缓过神再来找红军时,连影子都找不见了。 梅花村之战,是红7军北上途中一次规模较大的战斗。虽然杀伤敌人1000多人,但自己在战斗中也付出了较大代价,战士伤亡600多人,干部伤亡三分之一。幸亏李天佑率特务连掩护成功,使得红7军逃脱了强敌的围追堵截。 李天佑又一次救了红7军。 (4)军长问计连长 红7军一路转战损失很大,张云逸等人决定率部上井冈山,与毛泽东率领的主力红军汇合,1931年3月14日,他们抵达井冈山下一个叫黄泥潭的地方。 谁知他们还没挖灶煮饭,附近的地主武装胡风璋闻风就率民团紧紧地追击而来。这时部队很疲惫,敌我兵力悬殊很大。如何处置?张云逸军长把特务连连长李天佑找去,问道: “打还是不打?” 李天佑沉默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打!只有打,才能灭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敌人一个团,我们只几百人……”张军长无不忧虑说。 李天佑说:“我们刚到,敌人摸不清虚实,又是乌合之众,而且我们久经战斗,不怕!” “只有你们连战斗力强,其他连队大都是新组成的……” “那我们冲在前,你指挥其他连在后面喊杀助威。” 张军长点点头说:“好!” 这时,山上白雾缥缈,四周显得格外宁静。李天佑立即带领特务连占领制高点,埋伏在树林中,张军长指挥非战斗连队和游击队则躲在半山腰的树林里。不一会儿,敌兵进了山垭口,在山沟里转了转,没见动静,团长一挥手: “停下来煮饭,吃完早饭搜山。” 这正是一个乘敌不备、发动突然袭击的好时机。等团丁全部停息下来,懒洋洋地卸了枪弹躺在地上时,李天佑大声喊道:“冲啊!抓人傩!” 他一手举着驳壳枪,一手执着大刀,带领特务连,从高山上冲向了山沟。 团丁们猝不及防,仓皇拣枪还击。但李天佑和特务连已经冲进了人群,他们的大刀比刺刀还厉害,团丁人头像滚西瓜似的,有的掉在地上,有的滚到草丛里……这时张军长指挥部队和当地游击队也从山腰上猛冲下来。这些地主武装哪是红7军的对手,不到半小时,便被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这次战斗,特务连活捉40多团丁,缴枪50多支,红7军无一伤亡。事后,当地人谈起这次战斗,说: “广西兵打仗真怪,只见部队一冲,还没听到枪响,战斗就胜利了!” 但是,此战开始之时,一个堂堂的军长竟然问计一个连长,并且他才17岁,这似乎不可能。但《李天佑将军传》却详详细细地记载了这件事,可谓是白纸黑字。若干年后,这事引起了一些军史学家的注意,为什么军长竟问计小连长呢?史学家唯一的解释是,当时张云逸军长可能是几番转战,剩下兵力已经不多,此仗主要依赖特务连。 (5)杀猪打仗 李天佑打仗很注重士气。 红7军到中央苏区后,随即配合中央红军反第二次“围剿”,他们奉命参加莲花的战斗。 当时,敌人占领了莲花县城附近的一个山头。敌人一个营,红军只有两个连,敌众我寡不说,还敌在山上,红军在山下,地势相当不利。结果,红军多次向山头发动攻击,都没能攻下来。李天佑奉命带领特务连前去收复敌占领的山头。 谁知他接受任务后,并没有立即攻打山头,而是回到特务连找司务长,给了他10块大洋,说:“你今天一定要买头猪来。” 司务长奇怪地问:“打牙祭?” “嗯!” “又不是过年过节,咋打牙祭?” “这个你就不要问啦,快去快去!要是买不到,就不要回来见我。” 司务长高兴地望着小连长说:“是!一定办到。” 此时,在根据地买猪肉十分困难,但司务长很能干,不到半天,跑了几十里路,赶回一头80多斤重的猪,然后连夜杀了。为此,炊事班忙了整整一夜。而这时连队的战士们却都在安安稳稳地睡大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时,每个班分到一盆红烧猪肉。多少日子大家吃不好,睡不好。现在是觉睡得足足的,而且又分到很久没吃过的红烧肉,战士们心中说不出的愉快。 吃完猪肉,战士们正在抹嘴巴时,突然连里紧急集合,李天佑站在队伍前面,大声问道: “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大家响亮地回答。 接着,李天佑又问:“真的吃饱了吗?” 战士们立正挺胸,回答:“真的吃饱了!” “好!”李天佑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用手指着前面说:“吃饱了,就跟我攻下那个山头。” 战士们精神抖擞,齐声道:“保证拿下来!” 随即,战士们在连长的率领下冒着敌人的炮火就向山顶上冲去。结果,不到1小时,特务连就打垮了敌人,夺回了山头。 不久,红7军划归红3军团建制,在军团长彭德怀和政委滕代远的指挥下成为红一方面军的一支主力部队。对于这支部队,后来彭德怀有句著名的评语: “黔军滇军两只羊,湘军就是一头狼;广西猴子是桂军,猛如老虎恶如狼。” 6王明害他两次手负伤 在李天佑的战斗生涯中,5次负伤,有趣的是,他前3次是脚板受伤,之后却不再伤脚了,后2次全伤的是手。对此,又有人产生疑问,问他:“你怎么脚不伤了,伤了手呢?” 李天佑笑说:“这还不简单?” “这话咋说?” “那是因为我找到了护脚的窍门,还没发现护手的方法。” “那你的窍门是……”问者饶有兴趣。 “脚抬起就马上落地!” 问者愕然。 (1) 1932年2月,李天佑奉命率特务连随红3军团攻打江西赣州城。 这是王明冒险主义指挥的一次攻打大城市的硬仗。 攻打十几天后,红3军团总指挥部下达了总攻命令。 “轰隆!”一声巨响,城墙下,3副棺材里的炸药一起爆炸,顿时火光冲天,尘土弥漫,城墙被炸开一道缺口。但由于爆炸威力太大,城墙向外崩塌[奇/书\/网-整.理'-提=.供],预先埋伏在城墙脚下的80多名敢死队战士全被埋进了土里牺牲了。当其他战士们争先恐后向东门城墙冲去时,又被阻在城下。此时,李天佑正在红7军指挥部附近警戒,看到爆炸的滚滚烟尘,听到战友们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就是攻不进城去,急得要死。一会儿,军部传来重新组织攻城的命令,并要求李天佑: “你们连组成敢死队,打进城去!” 李天佑立即带领从特务连挑选出来的70多名战士,从军指挥部附近进入东门外的街道,从街道旁被打通隔墙的房屋里穿过去,躲避过敌人从城墙上射来的子弹,进入了前沿阵地。 第30章 “轰”一声巨响,浓烟滚滚,沙土飞扬!又一爆破点爆炸了。李天佑两眼圆睁,盯着爆破口一跃而起,冒着纷纷降落的沙石,踩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带头向城墙崩坍的缺口冲去。 敢死队员跟着连长向前冲。 几乎是同时,被震昏了头的敌兵被呐喊声唤醒过来,一边猛烈地射击,一边组织兵力反击。敌兵数量多,武器好。李天佑率领敢死队冲来,登上城头就开始肉搏。由于城墙上敌兵拼命反扑,敢死队员死的死,伤的伤,在李天佑向一伙敌兵冲过去时,突然一个敌兵从背后扫射过来,子弹射中他的右手和背部,他3处受伤,站立不住,从高高的城墙上摔了下去,掉落在城墙下的尸体上,昏死过去了。 特务连通信员见连长掉下了城墙,赶紧跑下来,在尸体堆上找到了他。这时李天佑已一动不动了,他以为他牺牲了,哭喊道:“连长!连长!” 李天佑已是一个血人,没有一点反应。通讯员把他往自己背上一背,撤出了阵地。谁知一离开炮火纷飞的战场,突然,“轰——”又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它竟然把李天佑震醒了,喃喃着:“我……我……怎么啦?” 通讯员见他没死破涕为笑,立即把他送往设在于都的野战医院。 这是李天佑第4次负伤。 他受伤后,攻城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但由于大批敌军赶来增援,红3军团指挥部只好命令部队撤退。红7军撤到了兴国南塘。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坚持进行的一次军事行动终于宣告失败。 这次负伤,李天佑可以说是死里逃生,但他攻城必打先锋已是名声远扬。住院两个多月后,他伤愈归队,并由特务连连长升为58团副团长,时年19岁。 不久,他又被派到瑞金红军学校学习,1933年1月结业归队后,升为该团团长。1933年夏,红7军番号取消,原辖的两个小团大部分编入红3军团5师13团,李天佑任第一任团长,毛贲虎任政委。 红5师师长寻淮洲是从井冈山下来的红军将领,他个子矮小瘦弱,但作战经验丰富,很精悍,善于爬山,绰号叫“猴子师长”。5师13团老底子是广西红7军的战士,大部分战斗骨干来自壮、汉、瑶、苗等族,英勇强悍,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广西战士在高山峻岭里长大,也善于爬山,被称为“猴子兵”。李天佑虽人长得高大,但是率领一大群广西“猴子兵”,也被人称为“猴子团团长”。结果,“猴子兵”、“猴子团长”和“猴子师长”在一起,红5师被称为“猴子师”。 (2) 1934年4月,在第5次反“围剿”中,中央苏区红军5个军团与蒋介石的重兵反复激战后,被迫撤出广昌,退到高虎脑、万年亭一线,开始了艰苦的生死防御战。红3军团4、5、6师负责防守头陂以南、石城以北地区。 此时,李天佑已升任为红5师师长。他率红5师驻守在红5军团与红4师之间,其中,13团防卫石城的高虎脑和王土寨一带,这是敌人从广昌去石城的必经之地。李天佑和他的红5师承担的是最艰巨的任务:正面阻敌。 战斗打响后,双方在一二十里的山间激战。漫山遍野都是穿黄皮的敌兵。敌人为了夺取高虎脑制高点,派上了整整3个师的兵力。他们先由几个营发动集团冲锋,但红5师像钉子一样坚守在阵地;几个营冲锋攻不下,敌兵又改用几个团进行集团冲锋,势在必得。可在阵地最前沿的红13团3营与敌血战,打得粮尽弹绝,仍在艰难地阻挡着敌军的全线攻击。此时红5师13团、15团的每一块前沿阵地都承受着敌人的轰炸和炮击的压力。 这一场血战,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李天佑来到前沿阵地时,一半以上工事已被敌军猛烈的炮火摧垮,没倒塌的工事也是东倒西歪,破烂不堪。突然,几发炮弹在他附近爆炸,呛人的火药味和炎热的烟尘直扑鼻孔。但李天佑全然不顾,和警卫员踩着炮火犁松了的山坡,时而卧倒,时而沿着交通壕走,越过一个弹坑又一个弹坑。突然,他停住了,用左手握着望远镜观察敌人的阵地。随即,一发炮弹飞来,“轰”地一声,他手中的望远镜跌落在地上。 警卫员大吃一惊:“师长,你负伤了!” “轻伤,不要紧。” 警卫员一看弹片炸伤了他的左手腕,血正往下流,立即对他进行包扎。 一包扎好,李天佑又跑回到师指挥所,和师政委陈阿金一起指挥全师进行反击,几经拼杀红5师终于打退了敌人第9次冲锋,保住了阵地。 敌人第二天的进攻,更加残酷,更加激烈。战场上,刀光剑影,杀声震天,尸体遍地。在众多飞机和强大炮火掩护下,成营成团的敌兵气势汹汹地朝红5师阵地涌来。红13团、红15团全线告急,李天佑把红14团投入战斗,又一次挽救危局。 这次战斗连续打了3天4夜,最后,红5师终于把敌兵打得后撤了。这次李天佑负伤,伤势不算很重,也没有住院。 高虎脑之战,中央红军毙伤敌军五六千人。红军撤出后,敌人离石城只有40多里,一个多月仍不敢进石城。但由于王明“左”倾路线作祟,部队“死打死拚”,损失惨重。随后,红5师又接连打了几个防御战,到瑞金集结时,有的营只剩下十几个人,师政委陈阿金也牺牲了。10月14日晚,李天佑带着红5师随主力匆匆离开中央苏区,实行战略大转移。 在全国解放后,李天佑说:“我两次手负伤,完全是王明机会主义害的!” 7最会攻守山头 红军是一支英雄的部队,其将领大多数是20多岁的小伙子。在1934年长征开始时,红1军团军团长林彪才28岁,参谋长左权29岁,其1师1团团长杨得志24岁,2师政委刘亚楼23岁,4团团长耿飙24岁;15师师长彭绍辉28岁,政委肖华18岁;红3军团4师师长张宗逊26岁。众战将性格、脾气各不一样,其战法和作战风格也大有迥异。在诸多红军年轻的师级将领中,李天佑最年轻,他才20岁,并且以擅长“攻守山头”而出名。 (1)攻山头,抢先一功 李天佑会“攻山头”的名声最早是在朋口阻敌时获得的。 1933年6月,红3军团东征福建,13团团长李天佑奉红5师师长寻淮洲之命,率团东进,配合红3军团其他部队攻打朋口城。 这天清晨,红13团正在准备过浅水河,李天佑突然获知连城的敌人一个团正向朋口增援来了。他正要命令部队准备迎敌时,山路上几匹战马飞驰而来。第一个跳下马的竟是红3军团军团长彭德怀。他不吭一声走来,见着李天佑,就指着山沟中前来朋口增援的敌兵和东面的大山,说: “你看见没有,敌人就要抢占这个山头,我们晚一步就要占下风!” 李天佑一看,这座大山居高临下,确是敌我双方必争之地,心中一惊:连城出援的敌人必定会争夺这座大山;红军如要打援,也必须占领这座大山。于是他立即说:“军团长,我们一定抢在敌人前面!” 说罢,他立即告别军团长,和毛贲虎政委一起率部过河。 1营在营长赵壁率领下直插东面大山后面前去阻敌,前卫连则分成多路,前去抢山头。沿着山谷和山脊,抓着树枝,扒着岩石,飞快地向山顶上攀爬。团长心里却仍十分着急。敌兵这时也许正在山的另一侧坡上往上爬呢。 这座山险峻又扼守山口,谁控制了这座山,谁就能赢得这场战斗。这完全是一个“定生死”的山头!谁爬得快,谁就能先占山头,控制制高点。在这场夺取战机的比赛中,前卫连能不能赶在前头呢?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前卫连的战士们,看着他们朝山顶一步步靠近。 “轰!” 突然,山头的松林里甩出了几个手榴弹,接着,奔出几十个嚎叫着的敌兵,他们有的握着闪闪发光的刺刀冲过来,有的躲在树林里使劲地打机枪……因为这一突袭,前卫连很快溃退了下来。原来,狡猾的敌兵早已抢占了山头,并且还一声不响地埋伏在山顶,所以突然之间发起了袭击!李天佑见状,立即命令身边的司号员: “快吹冲锋号!” 司号员吹响了冲锋号,山上也响起了冲锋号,前卫连战士奋不顾身向山顶扑去。李天佑又命令: “2营硬攻,从正面上,抢占山头;1营从背后打,夹击敌人。” 山前山后枪声激烈响起!一时之间,枪声、炮弹声和厮杀声混成一片。山顶上的敌军顿时腹背受击。正当他们犹豫着不知所措时,2营一个反冲击,冲上了山顶,敌兵被迫向山坡溃退,边退边倒下一片一片,鬼哭狼嚎。 此刻,李天佑带着大队人马也上来了,红13团快速登上了山顶。 因为占领和控制了山头,此战红13团果然占尽主动,敌人一个团反复冲杀,要夺回山头,可是不仅“打”不上山顶,反被红13团又是子弹又是石头块地打得人仰马翻,冲一次锋死一批人,敌军连冲10次,结果死伤过半,最后红13团一个反冲锋,敌兵除少数逃窜外,绝大部分被歼。 由于红13团在此阻止住了援兵,据守朋口之敌也被红3军团其他部队歼灭。 战后,彭德怀高兴地说: “兵法说,守险容易攻山难。李天佑后一步攻山,反倒占了先机,这伢子攻山很有本事啊。” (2)守山头,一团歼灭敌一团 李天佑不仅会攻山头,而且还善于守山头。 1933年8月,红3军团又围困了南平县城。红4、5两师主力奉命到南平县境的西芹,待机消灭沙县来援的国民党19路军。 第31章 李天佑率红13团到达沙溪口后,心里一盘算:明天一定会和敌军在距西芹30里左右的芹山主峰一带遭遇。于是,他深夜1点钟就带领13团从芹山脚下出发,前去迎敌。 芹山很高很陡。路不好走,天又很黑。他们艰难地走了4个多小时,还望不见主峰。偏偏天不作美,突然又下起暴雨来,战士们无处遮躲,个个淋得像落汤鸡。天亮后,李天佑和战士们才爬到芹山主峰的半山腰。这时,侦察排突然来报告: “割草的老乡说,前面有八九个戴着钢盔、穿着草绿军装的敌兵,人不人鬼不鬼的,正沿着小路从山上过去……” 李天佑心头一惊,心想这可能是敌人的尖兵班,其主力很快就会到来。两军相遇勇者胜。他当机立断,命令:“机枪排马上占领前面的山坡阻敌前进,其他营连抢占主峰!一定要快!快!” 芹山主峰是地势最高的大山头。他一声令下,前面已传来了稀疏的枪声,1营先头连撑着战旗飞跑在最前头。大家紧随红旗,不顾一切地直向山顶冲去……当先头连的红旗一插上山顶,2营也上来了。结果,他们从山顶往下看,好险啊!敌军分两路正往山顶上爬,距山顶也只有几十米了。先头连马上开火,随即“砰砰啪啪”的枪声震撼着山谷。 红13团由攻山头立即转为了守山头。 战斗越来越激烈,迫击炮声、手榴弹声,响彻山谷,硝烟弥漫,芹山主峰上什么也看不清。过半个多小时,李天佑才看清楚主峰,可情况却让他大吃一惊,敌兵像潮水般向1营压过去,1营抵挡不住,先头连已退下来了!一旦敌人占稳了山头,就可能把红军压下山沟;红军只有占稳山头,才可以胜敌。他正着急时,毛政委从山上满头大汗地跑来,问道:“怎么办?” “通讯员快下山,调3营上来!”李天佑说。 通讯员飞跑而去。李天佑又命令司号员:“吹冲锋号!”号角是激励红13团将士斗志的兴奋剂。军号一响,李天佑朝主峰望去,只见1营营长赵壁一跃而起,挥枪大喊:“人在阵地在,冲呀!”被敌兵火力压住的战士们猛地纵身跃起,呐喊着冲上去。随即,退下来的先头连也稳住了阵脚,跟着营主力冲去。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两个拳头一回击,这一两个连的敌兵肯定会头破血流。但此时他们的对手是19路军的精锐团——号称“公牛团”的61师366团,战斗就没以往这么容易了。冲锋号响彻云霄,双方在混乱中厮杀着,战斗又激烈起来。突然,赵壁冲出几步,腹部就中弹,肠子流了出来,倒在地上了。他眉头一皱,咬紧牙关,用手抓住血淋淋的肠子一把一把塞进肚子里,用最后一点力气,嘶哑地喊着说:“不准退,向前进攻!”然后倒在地上再也没吱声了。 李天佑亲眼目睹了这壮烈的一幕,心头怒火猛然而起,他挥着拳头,恶狠狠地说:“副营长代替赵营长,为赵营长报仇!”随即,拔出大刀,走向山顶,边走边喊:“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跟我上!” 团长带头冲向主峰,红13团就像一只发怒的狂狮猛地扑向敌兵,全团展开了肉搏战,顿时,主峰上刺刀闪闪,鲜血淋淋,枪托的碰击声代替了枪炮声。 尽管61师366团有着公牛般的猛劲,但遇到有我无敌、敢打敢拼的红13团,终于招架不住了,开始节节败退。李天佑乘机跳上战马,率领13团紧追过去,这一追,一直追了180里,然后又把敌人压在了一条山沟里,366团残兵见红军打红了眼,慌忙扔枪的扔枪,举手的举手。敌团长见势不妙,急忙带领几个卫士骑着马,向高砂逃去。李天佑挥动马鞭,踩着满山遍野的钢盔、枪支、弹药和尸体,跟着猛追,一直追到高砂,将敌团长追上一枪击毙了,才返回身。 就这样,国民党19路军最精锐的、最有战斗力的、从来没打过败仗的“威虎团”——61师366团,在芹山一战被红13团打了个全军覆没,从团长到士兵无一幸免。 战后,红3军团召开表彰会,为嘉奖红13团以一个团的兵力歼敌一个主力团的战绩,彭德怀亲自授予红13团“英雄模范团”荣誉锦旗,团长李天佑三等红星奖章。获得红星奖章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据说犯了死罪也可以据此得以赦免。在授锦旗仪式后,从来不轻易表扬人的军团长彭德怀,兴高采烈地拉着19岁的李天佑坐在自己的身旁,还拍着他的肩膀,说: “小鬼,不错啊!年纪轻轻的,指挥打仗可真有本事,会攻山头,也会守山头,这本事可是红军一绝呀!” (3)最年轻的师长 芹山之战4个月后,李天佑刚过20岁,被任命为红3军团第5师师长。 李天佑看上去还“稚气未脱”,却成为了红军中最年轻的师长。此时,在彭德怀统帅的红3军团中,下辖3个师,4师师长张宗逊26岁,6师师长曹德钦25岁。在红军包括红1军团、红2军团、红3军团、红5军团、红8军团以及红2、6军团所有的干部中,团级干部最年轻的是1军团2师4团政委杨成武,21岁;师级干部中最年轻的是3军团5师师长李天佑和政委钟赤兵(均为20岁)、红2军团5师师长贺炳炎(21岁)。无论是横比还是竖比,5师师长李天佑年龄最小。彭德怀说:“我们红军几十万人,只有两个娃娃师长,一个是贺龙红2军团的5师师长,叫贺炳炎,才21岁;另一个就是我们3军团的5师师长李天佑,他比姓贺的娃娃还小1岁。这两个娃娃当师长,不是靠别的,就靠会指挥,打仗有本事!” 为了保护李天佑的安全,彭德怀还派给他一个连的警卫! 李天佑20岁就做了师长,结果他手下的5师几个团级干部个个都比他年纪大,其中最年轻的有:10团政委杨勇22岁,11团政委张爱萍24岁,12团政委苏振华22岁,师政治处主任王平27岁,但他们都比师长年纪大。李天佑成了老大哥们的领头人。 接着又引出一个趣话。 14团团长黄冕昌与李天佑都是参加百色起义的老战士,当李天佑还是军部特务连长,登上赣州城头时,黄冕昌已是红7军55团团长,并担任攻城前线指挥。1933年1月,两人成为“平级”,都是团长。现在李天佑却变成了黄冕昌的直接顶头上司了。黄冕昌从李天佑的上级变成下级,有百色起义来的老战友问黄团长: “你一直是小李的老上级,现在做了他的部下,你怎么想的呀?” 对此,黄冕昌说: “没办法,他有本事,打仗我就是不如他!没办法,没办法呀!” (4)3000人打得只剩下1000人 李天佑守山头最出名的一战,是与桂军号称“钢军”的第7军的湘江之战。 1934年10月16日傍晚,中央红军因为“反围剿”失败,仓促沿粤、桂、湘边境向西转移。李天佑率红5师担任红3军团前卫。11月底一天,他们正在夜行军向湘江岸边前进,突然接到军团部命令:[奇·书·网-整.理'提.供]5师的14、15两团立即行动,赶赴灌阳、新圩,阻击桂军,保证整个野战军的左翼安全,掩护中央机关纵队抢渡湘江。电文的语句像钢铁铸成的: “守住山头,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坚持3天至4天!” 李天佑立即率14团、15团连夜赶到指定地,并在小山上匆匆地挖了简易工事。 此次李天佑扼守的山头,不仅山小,而且对手比以往更强悍。他们的对手是桂军,全是广西人,为李宗仁、白崇禧的王牌第7军的两个师和一个团,由夏威率领。李天佑的老上级李明瑞在北伐时曾任该军师长和副军长,攻打汀泗桥、贺胜桥时,该部跟叶挺独立团并肩作战,打出了声威,号称“钢军”。现在李天佑以两个团来对付“钢军”两个师加一团共7个团,兵力十分悬殊。而他要守住山头,并且要坚持3至4天,这无疑是极大的考验。 第一天,双方激战一日,不分胜负。 第二日,从拂晓起,激战就炽热化。一开战,红5师情况就越来越糟,不仅前沿几个小山头丢失了,主官连连受伤,14团团政委谢振华、15团团长白志文、政委罗元发先后负伤;下一级指挥员也伤亡严重,15团3个营长两个牺牲,伤亡500多人,全团几乎陷入无人指挥的窘境。 李天佑急得汗水浸湿了衣服,命令师参谋长胡浚前往15团指挥战斗。结果,胡浚一去,也在反击战中壮烈牺牲。 15团陷入危急之中! 此时,2000多敌兵又从右侧向红14团冲过来了。结果,翻过小山坡时,遭到红14团密集火力的封锁才暂停下来。敌兵非常狡猾,很快发现红14团左侧兵力薄弱,悄悄另派一股兵力从左侧往上冲。黄冕昌团长立即组织反冲锋,结果,他在激战中牺牲,副团长接着指挥反击,也不幸中弹牺牲,团参谋长继续进行指挥,最后也牺牲了,但红14团最终还是咬着牙把敌兵打退了。 一向能征惯战的“钢军”以7个团加6架飞机反复冲击,却拿不下灌阳、新圩一线阵地。白崇禧非常奇怪,是红军什么部队在阻击,他们长途跋涉哪来那么强战斗力?回报说是彭德怀3军团的红5师,从师长李天佑至战士多是参加过百色起义的广西人。白崇禧大拍大腿:“真是冤家路窄!这一仗是棋逢对手了!” 激战到第三日下午4点多钟,山头仍然控制在红5师手中。此时李天佑率部已激战了3天2夜,自师参谋长胡浚以下,团、营、连干部几乎非伤即亡,全师3000多人损失2000多人,偌大的一个师只剩下1000人。 第32章 但他们以劣势的装备和兵力,挡住了占绝对优势的王牌第7军,逐个山头死守,终于完成了上级交给的阻击任务。 中央纵队渡过湘江后,红3军团命令李天佑把防务交给红6师,红5师迅速过江。李天佑把来电仔细地看了两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紧紧地握住钟赤兵政委的手,说: “好,中央纵队总算安全地渡过江去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红5师迅捷地撤离了血染的阵地。 李天佑善攻守山头的英名再次闻名红军之中。后来李天佑说: “在1934年和桂系第7军湘江一战,广西人打广西人,那几个小山头红5师差点就没守住,是战士们用肉体和鲜血铸就了一道敌人迈不过的铜墙铁壁。守山头,不容易啊!是用血来堵、肉来挡地守啊!” 8刀靶水失利挨批评 1935年1月初,红军进入了贵州遵义城。15日,党中央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会议期间,红3军团5师受命在刀靶水地区担任警戒任务。 刀靶水在遵义城的南面,背靠遵义城,面向激流滚滚的乌江。红5师的主要任务是防止乌江南面之敌。 这几年来,李天佑常患疟疾,即“打摆子”。在湘江之战后,部队进入贵州,他的疟疾越来越重,由于没药吃,也吃不饱饭,最后病得骨瘦如柴,走路没力气,连骑马都坐不稳,最后不得不躺在担架上行军。进遵义城前,他的“摆子”打得更厉害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是在担架上迷迷糊糊地被抬入刀靶水师部的。 在刀靶水师部驻下后,他仍然处在昏迷中,躺在床上,虽然盖着厚厚的被子,仍然浑身发抖,上下颤得三尺高。 因为做师长的他病倒了,政委钟赤兵派了一个团对贵阳方向警戒,立即下部队检查工作去了。半夜过后,李天佑才开始退烧,头脑也渐渐清醒了一些。他侧耳细听四周,一片宁静,只有寒风在呼啸。谁知几个小时后,快到天亮时,突然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有敌情!”他“呼”地一把翻身,从床上坐起,立即抓住电话耳机与各团联系。谁知电话线却已被割断,他怎么摇也摇不通,无法与任何人通话。 枪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他判断:敌人偷袭来了,而且是向师部这个方向!他大喊一声:“警卫员!”可是,连喊几声都没人应答!他更急了,这一急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正要往门外走去时,几个警卫员冲进师部!李天佑斩钉截铁地说: “立即通知师直属队,向后山撤退!” 此时天还没破晓,一片漆黑,在敌偷袭的情况下敌我混在一起,如果不快速撤退,部队会受大损失。他和几个警卫员匆忙拿一些紧要东西就迅速撤退。他拖着久病之身,摸黑穿过密林,踩着湿漉漉的泥浆路,跑到了刀靶水后面的一座小山上。此时,师部副特派员兼师直属队特派员周斌来了。接着,钟政委和政治部主任江华也来了。随即,师参谋长也带来了少数掩护部队赶来了。李天佑与他们简单交换了情况,立即向另一小村子走去,把冲散的人员渐渐集中起来。 幸好,这次偷袭是一帮土匪来抢钱财的。原来,他们发现红5师事务长和经理人员多次到集市用银元买这买那,以为他们油水很大,便跟踪而来躲到天黑后发动了偷袭,结果这些土匪抢了些银元和东西,不知道这是红5师师部,就匆匆撤走了。 此时,遵义会议正在召开。军团长彭德怀在会议上发言,尖锐批评“左”倾错误路线,批评洋顾问李德不了解情况,光看地图瞎指挥,为此,他还拍着桌子说:“所谓短促突击,突击几次也没有成功。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痛,要把一切都断送掉!”火气一起,他差点把桌子给掀翻了。 谁知就在这劲头上,有人来报告说昨夜里刀靶水遭到偷袭,李德立即开始说风凉话:“崽卖爷田,到底是谁要把一切都断送掉啊?” 这一下把彭德怀气得火冒三丈,一把抓起电话机,就把李天佑狠“剋”了一通。李天佑熟悉军团长的脾气,等他批评完了,才自责地说: “不怪别人,是我的错误!” 彭德怀要翻桌子反受讥、李天佑挨批评,这成为遵义会议中鲜为人知的一段小插曲。 遵义会议后,红3军团又进行整编,红5师被编为独立团,军团调整了部分师团干部。由于刀靶水失误,李天佑由5师师长调任军团部作战科科长;1935年11月,直罗镇战役胜利后,他调红3军团2师任副师长。直到第二年5月,党中央发表了《停战议和一致抗日的通电》,红军由山西回师陕北,李天佑才调任红4师师长,官复原职。上任前,彭德怀特地找到他,说: “在遵义我批评你,批评错了。我知道你正打摆子,发高烧,没有你的事。你要部队撤退也是对的,总不能叫人家一口吞掉嘛!我批评你,就是要你们接受教训,不要叫敌人一冲就垮!另外,就是堵堵李德的嘴巴!” 而李天佑则说:“那次真的好险,是我大意,其实该批评!” 9“八路军一个团人数比我们两个团还多 1937年7月7日,侵华日军发动了卢沟桥事变,准备以武力吞并全中国。红4师整编为八路军115师343旅686团,李天佑任团长。8月底,他率部开赴华北前线,同时和115师杨成武独立团到达了黄河西岸的芝川镇,准备渡黄河北上。 芝川镇前面就是著名的黄河禹门渡口,渡口设有一个国民党军检查站,防范极严。686团是“正规军”而杨成武独立团不在国民政府规定的八路军编制序列之内,渡口检查站可能不准他们渡河。” 李天佑灵机一动,对杨成武说:“我们把两个团合编为一个团,用686团名义要求上前线抗日。” 杨成武同意了。 下午,两个团的队伍开到了渡口,那里停泊着20多条大渡船。战士们一拥而上,先把渡船占住了。渡口检查站的国民党军见全是“符合规定”的八路军部队,一点儿没加阻拦。一个军官边看着他们渡河,边讥笑说:“谁说红军会打仗呀?你看你看。” “看什么呢?”手下急问。 “他们一个团人数比我们两个团还多!” 战士们听到这话,忍住笑,帮着船工摇橹,很快,两个团就渡过了黄河。 若干年之后,杨成武还说:“北上抗日,我是被李天佑带过黄河的!他比我小1岁,脑子灵活,胆子也很厉害啊!我们两个团混成一个团过河,竟然还把国军骗住了。” 10平型关大战任主攻 1937年9月,八路军115师渡过黄河后,立即开赴到了山西抗日前线。 为了配合国民党友军坚守平型关正面作战,115师隐蔽集结于日军侧面,准备从敌后伏击日军。 自8月与日军交火以来,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国民党7个军都被日军打得步步后退,几十万人马奈何不了3万人!115师师长林彪却决定率115师伏击日军最精锐的劲旅——日本陆军第5师团第21旅团,八路军第一把火就拿王牌开刀。 日军陆军第5师团是日军最精锐的机械化部队,师团长叫板垣征四郎,是日本国内公认的名将。他在1917年任日军参谋本部中国课部员时,就足迹踏遍中国,与土肥原、叽谷廉介同称日军“三大中国通”,这些年来日军侵华在中国发动的件件大事都有他的份。卢沟桥事变后,他率领第5师团由广岛出发,经朝鲜釜山到达天津,一路进击,铁蹄践踏察哈尔,攻蔚县、占广灵、取灵丘、霸涞源……可以说是“所向披靡”。115师要伏击的第21旅团就是他手下的主力部队,号称为“陆军之花”。 这无疑将是一场恶仗、血仗。 林彪指挥打仗也历来以“诡怪”著称,这一次,他把伏击战场选择在一个叫平型关的地方。 平型关,有人称它“瓶形寨”,也有人称“瓶形镇”。不管它是寨还是镇,可地形却像瓶子一样,口小肚子大,险要得很。“瓶口”是险峻的老爷庙,“瓶肚子”是十多里长的乔沟,若扎住了“瓶口”进入平型关的蚂蚁都难逃出。就在平型关,林彪巧妙地设置了一个叫板垣征四郎叫苦不得的“口袋阵”。其中,343旅685和686团担任伏击战的主攻任务。李天佑的686团“唱主角”。 9月25日凌晨,天刚蒙蒙亮,第5师团第21旅团少将旅团长三浦敏事率领3个步兵大队、1个野炮大队护送辎重车队的大批辎重,大摇大摆地沿着灵丘向平型关公路西进而来。当林彪的“口袋阵”正张开了血盆大嘴时,三浦却一无所知,带着侵华以来胜利的傲气不可一世地率兵疯狂冒进。为首的日兵高举一面太阳旗,旗手后面是20多名尖兵,距离尖兵20多米是三路纵队的鬼子,刺刀迎着阳光,寒光闪闪。再后面日军由百余辆汽车打头,中间是200余辆马车,车上满载着全副武装的官兵和辎重,最后是牵引着92式步兵炮的骡马和骑兵。 突然,“轰”地一声,一颗手榴弹从天而降,掉在鬼子的队伍中炸开了,战斗随即就打响了。枪弹响成了一片。 21旅团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蒙了,队形大乱,顿时死伤一大片。 但它毕竟是日军王牌,在枪林弹雨中,日军很快稳住了阵脚,以汽车、马车、山石、沟壑为依托,顽强抵抗,以单车、单兵进行苦战、死战。双方开始了厮杀。 在激战中,115师师长林彪突然调整部署,命686团打头,685团打腰部,687团打尾。李天佑被叫到指挥所,林彪命令道:“686团冲下公路,把敌人切成几段,并以一个营抢占老爷庙,拿下制高点。” 第33章 李天佑接受了“关闸门”的重任。 一回团部,他立即把团里的其他几位干部下派到营里指挥,自己率3营抢占老爷庙。这时,有几个鬼子正往老爷庙爬。李天佑有些着急了,急令右侧山上的3营向老爷庙冲击。可日军很顽强,仗着武器好,在争夺战中抢先占领了老爷庙!不拿下老爷庙,就关不住鬼子,这场战役就完全失去意义。李天佑一咬牙:“命令3营再次冲击!” 此时,副团长杨勇刚回到团部,自告奋勇说:“我与3营一起去!” 他率3营向老爷庙的方向冲去。结果,3营冲上公路后,遭到火力压制,冲到最前面的9连强行硬冲,连干部全部牺牲,全连只剩下10多个人,副团长杨勇左臂被炸伤,还是没冲上去。李天佑见状,又急调2营支援,最后两个营合力猛冲,终于占领了老爷庙制高点。 占领了老爷庙后,686团扼守着瓶口,从公路两侧居高临下对日军进行打击。这时,日军的指挥官才猛醒过来,发现了自己战术上的失误,马上挥刀喊叫,指挥部队又开始争夺老爷庙制高点。双方处于近战胶着状态,鬼子的大炮、快速骑兵全都失去了作用,火力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只有穿着皮鞋的步兵成群地往上爬。686团则占尽优势,他们居高临下,对日军进行打击,打得敌人无处躲藏。日军冲上来,马上就垮下去。再冲上来,又垮下去。 结果,敌人一次又一次进行冲击,在老爷庙下面集结的人马越来越多,足足有五六百人,敌机也来凑热闹,低空盘旋着,寻找机会。但交战双方靠得很近,它们不敢轻易投弹。战斗进行到下午1时,687团从后面攻上来,鬼子的后尾顿时乱了。林彪一见时机已到,下令各团立即发起攻击,把日军围在山沟里往死里打。 在混战中,被围于小寨村至老爷庙之敌,在6架飞机掩护下,再次猛攻老爷庙,但是一遇到686团就像碰击反弹力巨大的墙壁,撞击过来又被更大的力量反回去,撞击过来又被反弹回去,怎么冲也夺不下这逃命的生死关口。而这时115师集中全力围歼困在沟里之敌。至当日13时,战斗胜利结束。 日军精锐第5师团第21旅团1000多人被歼灭。 自1598年清政府与日本东海海战以来,300余年间,中国对日本的战事竟无一胜绩!历史终于在1937年9月25日这一天被改写——115师以一个漂亮的歼灭战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国民党平型关之战以失败告终,而八路军115师平型关之战则胜利了,并且胜得非常漂亮。 此战中,李天佑担任主攻任务和扼守“瓶口”,无疑功不可没。战后,他被提拔为343旅副旅长。 11三战解围 1938年2月,李天佑被任命为343旅代旅长,率部进入晋西吕梁山区作战,打击南犯之敌。 3月的一天,343旅直属队正在和当地友军、民众进行联欢。突然,115师陈光代师长通知说,日军五六百人向大宁县午城镇前进,与115师直属队遭遇,情况非常紧急,令他率部救援。李天佑一看通知,着急地说:“鬼子意在包饺子,救军如救火!”立即率343旅685团、686团迅速往回赶前去解围。 第二天下午,他们跑步过了义泉镇,到达上下桑城、下寺德一带宿营。一驻营下来,他们故意弄出些动静,几个汉奸为了领赏钱,急急忙忙去报告。鬼子一听附近有八路,立即不去午城了,决定就地一战,“现场立功”。 这一下可好了,李天佑正好把向午城进发的前去“包饺子”的日军一部拦住了。 天亮后,大宁的日军又派出五六百人,拖着两门山炮,开始向685团进攻,可是685团占据着有利地形,与敌英勇作战,进攻一一被击退,准备前去大宁的鬼子兵全被死死拖住了。 李天佑在这里拖住鬼子援兵,马上引起了围剿115师直属队日军大队的危机! 原来,他们只顾追击八路军,没带多少粮食,一进入吕梁山区麻烦就来了,除了野草皮树根,什么吃的都没有,四下找寻,老百姓全跑光了,只有空空如也的断墙坏壁,什么吃的都找不到,给养立即成为了向前进军的最大难题。为了把给养和辎重送到前线,蒲城的日军用6辆汽车满载步兵,护送170多辆汽车往西开。谁知来到井沟以西的午城附近时,又被李天佑率领部下截获6辆。残兵死里逃生,拼了老命跑回午城,343旅紧追不放,他们前脚进城,八路军后脚就到,结果,日军的汽车队和午城内500多守军全部陷入了343旅的东西夹击包围之中。 午城镇处于吕梁山脉中南部的山腹,有3条汽车公路在此交叉。附近的国民党友军也立即行动,开着汽车,用大炮切断了日军的后方联络,这下城内日伪军开始哭爹喊娘,慌乱得一团糟了。 李天佑决定强夺午城镇。 一个旅围攻近千名鬼子,这本来不符合八路军“集中优势兵力歼敌”的作战原则,但李天佑却有胆识去打这一仗。白天鬼子的火力强,很难攻击,他就进行夜袭,用近战胜敌。当晚,685团两个连从东北向午城北面山上固守工事的日军展开猛烈攻击;686团3营是有名的“夜老虎”,从西北向东猛扑,迅疾占领北山高地,随后就攻入了午城镇。 混乱中,城内日军余敌立即坐上汽车逃跑。但汽车一出城门,又遭到埋伏,被343旅的手榴弹打得连灯都不敢开,黑暗中,一辆车开进河沟里,前面的汽车又迷失方向,误入343旅出击沟地,后面的车跟着冲进来,跟着落网。结果,日军172辆汽车,3000包大米和其他军用品,全部被李天佑缴获。 遗憾的是,343旅从上到下却没几个人会开汽车,大部分汽车无法及时运走,只好烧毁。霎时,河沟里燃起熊熊大火,烈焰腾空,照亮了黑夜的半边天空。 午城被围打,临汾的日军星夜驰援。600名步兵、200名骑兵和一个中队炮兵,由蒲城经井沟,向午城、大宁增援。拂晓前,李天佑又带领686团赶来伏击,部分兵力埋伏在井沟、张庄以北的各条小沟内,游击支队则埋伏在南面山上,血盆大口又张开了。 日军因几天吃亏太多,这次比较谨慎,往前进时一面用火力进行搜索,一面缓缓行进。10时,先头部队开进井沟、张庄,可是,一看到狭窄沟地里昨天被打死的同伴尸体,吓得立即停止下来,随后而来的大队伍马上由1路队形变成了2路、3路密集队形,并不断地向东南面山上打炮。 这时,李天佑指挥686团1、2营全埋伏在井沟里,离他们只有200米远,可鬼子们偏偏就发现不了,一边打炮一边继续小心前进。 正在他们缓缓走着时,突然,两面山上和沟道里飞出一大堆手榴弹,机枪子弹像雨点似的射出来,一时硝烟弥漫,灰尘蔽空,杀声震天。混乱中,鬼子先头部队占据了井沟、张庄的山崖和南面的龙王庙,负隅顽抗,4门大炮像发了疯似的猛烈轰击。1小时后,6架轰炸机也来进行低空轰炸,连续投弹100多枚。 但是,这一切都不管用。大队日军仍被343旅死死夹击住,死伤不断增多。激战中,日军妄图趁机突围,多次发动猛烈的反击,战斗异常激烈。但没到黄昏时分,龙王庙、井沟一带的500多个日军全部直挺挺地躺在地上,3门大炮也被缴获。张庄的100多个日军大部分也被打死。 这一战,收获颇丰,战士们一直忙到天明才把汽车和缴获的枪炮全部运完。 几天时间,343旅连打几仗,仗仗有收获,日军锐气被挫,全部逃去,115师直属队就这样被李天佑三战解了围。 12救了国民党战区司令长官 李天佑英勇善战、屡挫日军,使敌人闻风丧胆。 午城、井沟战斗之后,日军为报一箭之仇,于一个星期之后组织了千余人的兵力进行反扑。这时,国民党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率领他的指挥机关渡过黄河到山西。可是,刚到大宁,就与这股日军相遇,双方发生激战。 日军找不着八路军,就拿国民党撒气,卫立煌不敌日军的攻势,退了下来。说来也怪,以后,无论他走到哪里,日军就跟到哪里,仗是一个接着一个,打得非常艰苦,最后他一个旅终于被打散了,剩下他这个光杆司令和几十个卫兵,形势非常严峻。卫立煌只好经八路军115师防地向东转进。同时,由于怀疑自己的部队里有奸细,他与其参谋长郭寄峤等人来到115师,要求八路军支援。 这时国共两党的关系还十分密切,特别是八路军与第二战区的关系从“七七事变”以来一直不错。卫立煌当过孙中山的卫士,10年内战时参加过对苏区的“围剿”,但在抗战初期,他任国民党第二战区司令长官,统辖晋北全部中央军和晋绥军10余万人,在晋西北忻口进行的抗日保卫战,历时20天,打了华北抗战中最激烈的一次战役,被国人称道。 为了团结抗日,陈光愉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命令343旅代旅长李天佑率部前去救援。李天佑令686团代团长杨勇阻击日军,掩护卫立煌部东进。 谁知第二日,卫立煌在继续东进时在石楼、白儿岭时又遭到日军围歼,陷入险境,所率人马冲散。李天佑闻讯亲自选择白儿岭为阵地,掩护卫立煌转移。686团2营5连在连长王永禄带领下全连出击,利用两面悬崖峭壁、中间只有一条路的有利地形,构筑野战工事,顽强地顶住800多名日军的轮番进攻。 第34章 很快,卫立煌脱离了危险。他边走边用望远镜遥望着白儿岭,只见那里在日军的飞机和火炮的轰击之下,整个阵地已成一片火海。此时,前方拼杀的喊叫声仍惊心动魄,密集的枪炮声和飞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炮弹炸断了山上的树木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战斗非常激烈,谁也分不清部队在什么位置。卫立煌手持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对杨勇说: “战斗打得很激烈,请问杨团长,那里有几个团?” “只有一个连。” “一个连?不,杨团长不要讲笑话!一个连怎么能挡住这么多鬼子的连续攻击呢?” “这是真的!如果你不信,一会儿他们撤下来的时候,你查查人数就清楚了。” 听杨勇说得这么肯定,卫立煌似乎相信了。他带着惋惜的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个连完啦!” 可是,不久这个连却胜利归来。卫立煌不相信,去一看,他们确实不足200人,并且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全连仅伤亡20余人,并且还缴获了日军的战马!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不禁钦佩地说:“八路军真能干!” 接着,他又对杨勇说:“杨团长,这次多亏了你们的鼎力相助,才使我卫某转危为安。” “抗日一家,不必称谢。” 此时115师所在的国民革命军第18集团军,是国民党第二战区内的部队,而卫立煌是第二战区的副司令长官。115师为卫立煌的安全而战,也是分内的事。所以卫立煌对杨勇称谢也许是客气,但他对八路军的佩服则是由衷的。事后,卫立煌对他的部下说:“你们看看,人家八路军,还扛着梭镖,那么能打,唱起歌来也有精神。可你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像什么!” 为了表达对343旅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卫立煌特地派人送给八路军100挺轻机枪、10万发子弹。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卫立煌一直对共产党和八路军抱着友好的态度。后来,彭德怀在八路军干部会议上,谈起此事,笑着说: “李天佑派一个连救了卫长官的命,这下可值得了,你们看,这么多吃的、用的,还团结了一位抗日将领!” 13攻守哈尔滨 攻守东北要地哈尔滨,是抗战胜利后李天佑指挥的一次较大的军事行动。 (1) 1946年1月,中共东北局将挺进东北的部队划分为野战军和地方军,建立了北满、南满、东满、西满4个军区。李天佑被调去北满军区任参谋长,司令员高岗,下辖扩编后的山东第7师,陕甘宁第359旅,以及松江、合江、北安、嫩江和牡丹江等5个军分区。 在抗战中后期,李天佑曾有过一次“留学”的经历。 1939年,李天佑被党中央派赴苏联学习军事。1941年,苏德战争爆发后,他结束学习,辗转中蒙边界回国。结果,一行人住在中国驻蒙古大使馆,生活没有着落,只好边打工,边等待。 历经曲折后,1942年夏,他才好不容易碾转回到了延安。 1945年8月,苏联红军出兵东北,日本关东军灭亡。抗战胜利了。8月24日,林彪、肖劲光、邓华、李天佑等乘一架美国运输机由延安飞抵太行山八路军总部,受命前往山东根据地。 一下飞机,他们改骑马匹,立即往山东赶路。 9月19日,一行人到达了河南濮阳,突然党中央发来“万万火急”电报,命令他们立即转道奔赴东北。此时这一行人正在一所农家小院里歇息。林彪接到电报后,让人念了一遍,大家议论纷纷。可他本人二话没说,将战马牵出院子,跨上马,独自朝前奔去。肖劲光、李天佑等人见状,立即上马赶了去。 就这样,李天佑随林彪等人来到了东北黑土地。 北满军区成立后,国民党特务在南京组织反苏示威,要求苏联红军撤出东北,移交国民党政府接管。结果,斯大林突然命令苏军从东北各大城市全部撤走。这反把蒋介石弄了个措手不及!因为他的主力部队还远在沈阳,一时无力去接管其他各大城市。于是,中共东北局决定派兵进占哈尔滨,将其建设成为北满根据地中心,李天佑被任命为解放哈尔滨的总指挥,负责攻打解放哈尔滨城的战斗。 (2) 解放哈尔滨,是李天佑指挥东北抗日联军第一次军事行动,也是他在东北第一次夺取大城市的军事行动。 对于这一攻城战,他特别用心,由此也让手下倍觉奇怪,不可理解。 此时,东北十分复杂,日军残余、伪满分子、土匪和国民党特务乃至三教九流充斥东北各地,稍不留神,工作就会出差错儿。因此,他布置每项任务时,要求非常严格又具体,特别注意军事保密。一天,他把作战参谋陈锦渡叫到跟前说:“陈参谋,你马上去一面坡,找到温玉成司令员,向他传达攻占哈尔滨的作战命令。” 陈赶紧掏出个小本,准备记录命令内容,但他却被拦住了,被告之说: “只能心记,身上不准带任何有文字的东西。当天去,当天回。” 陈参谋点了点头。李天佑于是向他口述命令,总共200字左右。他口述了2遍,陈锦渡点头表示全记住了。可李天佑还不放心,说:“你再复述一遍!”见他果然记准了,才放他走。在临行时,他又嘱咐说: “路上不要多说话,对任何人都不要讲,到了一面坡,找到温玉成司令员后,只向他一个人传达。” 陈锦渡没想到这么机密,一路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在一面坡军分区遇见一个熟人,对方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他怕多说话,立即装作不认识溜走开了,弄得熟人很是奇怪: “这陈锦渡,我们在1935年就认识,在晋北一起3年,又一起到东北。才不到半年,现在他居然不认识我了!” 这位熟人也是个“直肠子”,看着陈锦渡的背影,也不忌讳,大声说:“人啦,就怕变!” 传达命令回来后,陈锦渡才松了口气,说: “嗨!以前打仗都是把命令写在纸上,没想到这一次不仅要心记,还话都不能说。这么神秘的,老熟人肯定怪死我了!” (3) 这一天,陈锦渡花了整整一上午时间,认认真真做完了战前作战计划的标图工作,送去交给李天佑看后,他也点头满意。但说来也巧,当他拿回办公室后,上了趟厕所,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桌上那张新标好的图纸突然不见了!他一急连忙跑去问: “首长是否拿去看了?” 结果,谁都说没拿。李天佑闻讯,马上脸色大变,立即命令封锁路口,分头搜查。随后,他气得大拍桌子,对陈锦渡发脾气说: “你身为参谋,举足轻重,责任心哪里去了嘛?这张图标记着主力2、4团从哪里突进,分区独立团从哪里突进,整个作战意图全在上面,丢失了,哪还得了!” 陈锦渡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但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桌后发出“哗啦”一声纸响。他拉开桌子一看,那张新标图纸被李天佑一拍桌子正好夹在当中,完整无损。 原是一场虚惊!李天佑拿着那张图纸,仍用责备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说: “当参谋,做事情怎么这样呢?你出半点儿差错,战场上就不知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呢!” 不久,攻城战就打响了。由于李天佑准备充分,哈尔滨很快就被解放,成为了我党在东北夺取的第一个大城市,中共东北局也随即搬进了哈城。 (4) 哈尔滨解放后,东北局势极为严峻。在美国的支持下,蒋介石十几万重兵向东北解放区大举进攻,四平、公主岭、长春先后丢失。为了对付敌军对哈尔滨的进攻,李天佑昼夜思考御敌办法。 一天,他拿着一份图纸,对陈锦渡说:“你以军代表的名义,去哈尔滨36棚铁工厂去一趟,叫他们按照这份图纸做个大‘铁家伙’。” 陈锦渡问:“什么大‘铁家伙’?做什么用?” “现在不用问,到时你就晓得了。”李天佑神秘地说。 很快,这个“铁家伙”做出来了,像个机车,足足有4间房子那么大,是个庞然大物,后面还有两支铁挠钩。它运来后,李天佑立即带着一批军事干部到市郊去,说是看试车。来到现场后,他指着卧在铁轨上的巨型“铁家伙”对陈锦渡说: “今天你就晓得了,它是干什么用的。” 试车开始了。工人把这铁玩意儿后面的两支铁挠钩往下一插,启动了机车,它竟然在铁轨上“呼呼”地跑动起来了。这一跑,后面两道钢轨就像木匠刨起了刨花,立即“劈里啪啦”翻卷过来。陈锦渡恍然大悟:原来这铁玩意儿是破坏铁路用的!它的威力很大。几分钟时间内,好几里长的铁轨就被它掀翻在铁道两旁,横七竖八的。李天佑高兴地说: “看上去真威风。” 原来,为了阻敌,他想出了一系列的破坏铁路、公路和桥梁的办法。“铁家伙”就是破坏铁路的“重武器”。结果,这些方法还真很管用。当蒋介石的手下大将杜聿明催促着大军向着哈尔滨急急奔进时,公路被破坏了,烂泥坑又大又深,汽车和坦克、大炮陷在其中,走不动也拉不出,上下又气又急,杜聿明大骂:“公路不行,难道就不能走铁路吗?” 于是,汽车和坦克、大炮,还有兵员,一律装上火车,火车头拉着汽笛一路狂奔,向着哈尔滨“飞去”,突然“哐当”一声,车头连车尾全部翻到了山沟里,不仅坦克、大炮摔坏了,人还死伤了不少。李天佑听到杜聿明的火车翻了后,哈哈大笑,说: “杜聿明别说打仗,就是玩行军运兵,也不是我军的对手。” 14调任1纵司令员的风波 1947年4月,李天佑调任东北民主联军第1纵队司令员。 第35章 1纵是东北部队中的“大哥”,战斗力最强,打仗都是担当头等重任,号称“死打硬拼的头炮铁头”。 当东北民主联军1月在双城会议时,总司令林彪就做工作要1纵原司令员万毅和李天佑对调。万毅死活不肯走,林彪谈了几次话都没调成。最后,双方还闹起了别扭。林彪没办法,不得不把他留下来,做1纵的政委。在留任谈话时,林彪对万毅说: “你当政委可以不管政治工作,主要是学习打仗。” 林彪此话的意思就是一条:要万毅向李天佑“学习打仗”。此话说得万毅气鼓鼓的。 他万毅也不是一般的人!他不仅比李天佑大7岁,而且是原东北军的一员骁将,他进过张作霖的东北讲武堂,在2000名毕业生中成绩名列第一;做过少帅张学良的贴身副官;当过东北军的营长、团长、旅长、代师长、师长,可以说也是靠着打仗升官的角色。尤其是1938年春,他任东北军57军627团团长时,率军在连云港抗击日军登陆,血染征衣,歼敌百余;同年秋,又率部在合肥佯攻守敌,烧了日军机场,毁敌机9架;1939年初,他率部破袭津浦路,生俘日军少将原山方雄,同年秋,升任333旅旅长后,又率部袭击鲁东南大店,亲临山头指挥,歼灭日军两个中队,抗战可谓是功劳赫赫。在革命阵营中,他也名声在外,他因抗战反蒋,被蒋介石骂为“最反动的团长”;1942年率部起义后,担任八路军山东军区滨海军区副司令员,日军中流行一句话:“不怕万一,就怕万毅。”在党的七大上,他还是中央候补委员;此次来东北,又是毛泽东主席亲自点的将。 但是,这样一位战将在与李天佑共事、打了几仗后,对林彪的安排不得不服气了,由衷地说: “他(指李天佑)是红军中的优秀指挥员之一。学习打仗,这话我服气。” 15三战、四战四平 在抗战胜利后的抢占东北的较量中,四平曾经两战,国共两军在此两次血拼,双方互为攻守,死伤无数,各自都是一胜一负。在1947年和1948年,林彪下决心打下四平,小小的四平,又经历两场昏天黑地的血战。,史称“三战四平”和“四战四平”这两场惊心动魄的血战指挥者,不是别人,正是以“悍将”和“善打硬仗”著称的李天佑。 (1)挖指挥所就伤亡了4人 1947年5月上旬,东北民主联军开始了全线反攻的夏季攻势,从5个方向同时向蒋军发起突然进攻,四平、长春成为了蒋介石在东北两个孤零零的据点。为了扩大战果,林彪决定攻打东北战略要地——四平城,史称“三战四平”。 这是东北战场上第一次惊心动魄的大规模攻坚战。此战兵力为7个师,还外加5个炮兵营。由李天佑和政委万毅统一指挥。战斗打响前,为了便于随时了解战况,掌握战机,李天佑决定把指挥所设在离敌前沿阵地最近的地方。这天,他把军用地图递给作战参谋陈锦渡,用红蓝铅笔一画,指了个位置,说: “你带一个工兵排,在此修个指挥所,下午4点钟前必须完成。” 陈参谋一看图上所标的指挥所位置,正在敌人阵地的前沿,哪有把自己的指挥所修到敌人阵地前沿的呀?!不禁心中一惊:司令员打仗真是胆子大得出奇!他伸了伸舌头,但还是与一个通信员先去勘选具体地点了。 一到此地,两人一看,这里确实地势高,视野广阔,前面之敌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便于指挥作战,但离敌太近!通信员咕噜说:“这么近,不安全……”话还没说完,忽然尖锐的呼啸声划过天空,一发炮弹落在他们不远处爆炸,强烈的气浪把陈锦渡掀翻在地,脑袋都震得嗡嗡作响,可他回头一看,通信员已仰面躺在自己身边,血流如注,刚才还活生生的通讯员一眨眼就牺牲了。紧接着,又两发炮弹落在附近爆炸。 这时修指挥所的工兵排赶来了,见指挥所位置还没选好,就牺牲了一个通信员,怎么也不肯下铲动土。说:“此处这么危险,炸死了首长怎么办?!”陈锦渡跟随李天佑多年,深知他的脾气。但此时也觉得此处确实太危险了,觉得有必要请示一下,赶紧跑回去,向李天佑报告说:“司令员!那地方离敌人太近,我一去就炸死了一个通讯员!工兵排担心你的安全,不肯动土!” 李天佑听后,却反问他:“前面视野怎么样?” “好!能直接看到1师、2师的突击地段。” 李天佑一笑:“好,那就放在那!参谋长,你说呢?” 参谋长只好表示同意。李天佑对陈锦渡说:“要打胜仗,就要指挥靠前。这是我们头一次攻打现代化设防的城市,一定要打好。越靠前,就越看得清,好指挥。你去告诉工兵排,快挖吧!” 陈锦渡只好回到前沿,并选定了指挥所的具体位置。谁知工兵排刚动手挖土,一发炮弹又飞来,当场又炸死了一名战士。他们再挖,结果又牺牲了两个战士。就在炮火纷飞中,工兵终于在4点钟前挖成了像交通壕似的简陋指挥所。 工事刚刚修筑好,李天佑就领着指挥所的人员进来了。工兵排长说:“当这么多年兵,还没见过战斗没打响,挖指挥所就炸死4人的事情!这么近,李司令员真是打怪仗啊!” 李天佑说:“这是场硬仗,以后的战斗残酷不残酷,更难说了呢!” (2)一招扭转战局 6月13日晚,攻城各部发起了攻击。 战斗打响后,接下来,整日整夜都是激战,各路进攻部队猛打猛冲,愈打愈烈。猛烈的攻击使得杜聿明和守将71军军长陈明仁大为惊骇,香港《华侨日报》沈阳特讯称:“四平街之争斗战愈演愈烈,16日上午有共军以4个团兵力冲入市区,当与国军发生惨烈白刃战。战况之惨得未曾有,为东北历次战斗所仅见。”李天佑一直在壕沟指挥所里,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不断地调整作战部署。可是,守敌越打越多。原来,战前侦察。四平守城兵力只有15万人至2万人,打起来,他却发现敌军竟达到3至4万人,多出了一倍还多。这一失误渐渐造成麻烦,攻城部队有的冲进了城拼杀,有的却还在城外攻打,结果使得原来设想的战局越打越困难,越打越残酷,许多连打得只剩下了七八个人。要打,兵力不足,不打,又弃之可惜。李天佑进退两难。 17日,他边向总部林彪报告战况,边咬紧牙关,狠狠地说:“打!” 李天佑一贯善于使用预备队。在每次作战中,他都会保存相当数量的预备队,在关键时刻拉出去,他称这一招是“放虎出山”。为了尽快攻下四平城,这次他不得不突破常规,没到决战时刻就果断地派出了第二梯队——龙书金的6纵17师。 6纵17师以擅长巷战出名。 “轰隆!轰隆!” 17师一投入战斗,就如猛虎出山,所向无敌。这次破城,龙书金想出了他们一种新的连续爆破方法:一个冲锋分成几部分,先打几个手榴弹,爆破队立即乘着手榴弹的烟幕冲上去爆破,爆破成功后,突击队再上……就这样,他们炸塌了一个又一个碉堡,清除了一道又一道的铁丝网、鹿砦、木桩和绊索。四平攻坚战一度停滞的时钟,竟然被龙书金拨动了。后来,林彪把这一战术总结为“四组一队”战术,龙书金在黑土地上也名声大振。 李天佑机动应变,派龙书金出场,一招扭转战局。 随即,不到两个小时,四平守将陈明仁在铁路以西的71军军部的核心工事也被炸毁了,他的胞弟、特务团团长陈明信等2000人被“生俘”。 结果,陈明仁不得不把71军军部后撤到铁路以东地区负隅顽抗。 (3)俘虏与美军操典 双方在逐屋逐巷的争夺战中进行着较量。爆炸声和枪声相互交织,疾风般的火箭炮、暴风雨般的重磅炸弹在四平城内汇成波翻浪涌的火海。就在这激烈的争夺战中,李天佑的指挥所里突然被送来了一名刚被捕获的蒋军炮兵测绘参谋。 他蓬头垢面,一进门,就神情十分紧张,看这看那的。正在这时,“轰!”一发炮弹在指挥所附近爆炸,弹片飞落在指挥所隐蔽部顶上,又引起一阵沉闷的回声。俘虏脸“唰”地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着急地说: “快,快把我往后送!我有重要情报要报告给你们团长,营部也行!” 这个不起眼的小壕沟就是1纵司令员李天佑的攻城总指挥所,而他却把它当成一个小小的连部了。指挥所里忍不住哄笑起来。这时李天佑走过来,看了看趴在地上的俘虏,命令道:“起来!”接着,他回头对作战参谋陈锦渡说:“你记记他的口供。” 俘虏似乎突然有所“领悟”,吃惊地问道:“这就是营部呀?!兄弟眼拙。” 指挥部里又荡起一阵笑声,一贯严肃的李天佑也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意。 此时,6纵一个联系工作的参谋进来了,边抹汗边说:“你们在这里呀,我边走边打听,都说在前面,走了好几里,还说在前面。要不是遇见警卫员,我还在外面瞎撞呢。”说着,把一份文书呈给李天佑。 这一来,俘虏更懵了。他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猛地惊叫起来:“哎呀,这就是团部呀!” 这一喊完,他又说:“不可能呀!按照美军操典,团指挥所离散兵线不得少于5公里。再说,我们80多门炮向这里连打了10天,莫说是人,就是钢铁也给熔化了……呀,你们一定是刚转来的,快往后撤吧,在这里危险!一刻也别呆了!” 李天佑正在看作战文书,听见这话,目光扫了他一下,说:“我们不是在这里吗? 第36章 10天了,好好的。”说完,又转动了一下身体。 参谋们看着司令员诙谐的样子和俘虏的傻相,都笑弯了腰。谁知这“洋相百出”的俘虏又神神秘秘地靠过来,对李天佑说:“长官,我有个重要情报报告。” “什么情报?” “我们的飞机今天已侦察到了你们纵队的指挥所,就设在后面那个无名高地上,今晚要集中炮火轰毁它,你快拍电报要你们长官转移吧。” 俘虏所说的无名高地距离此刻他们说话的地方还有3公里。李天佑问道:“你的情报准确吗?” “准确,绝对准确!”接着,他按照美军操典又进一步论证了这个结论,最后还补充说:“长官,这是你立功的好机会啊,不要错过了呀!” 李天佑终于笑着说:“这功我不想立了,错过就错过吧!” 这个俘虏又傻了!摸着脑袋咕噜着: “这些共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到手的功都不去立!” 他哪里想到此刻他所站立的地方,正是陈明仁梦想要摧毁的高级指挥所呢! (4)“他不后退,我71军就要打光!” 四平攻坚战是亘古未有的一场血战,经过十几天的较量,双方仍使出吃奶的劲在拼杀,攻守双方谁都想成为这场血战的赢家。 可是,仗越打越艰难,在东北指挥守城的最高指挥官杜聿明折兵损将,眼见四平城岌岌可危,急得一下病倒在床,硬是起不来了。蒋介石慌了神,急派儿子蒋经国携带亲笔信飞到沈阳。蒋经国深知这是一场生死之战,竟然跑到杜聿明病室,召来师以上官佐,当着他的面,在病床前进行宣读: “……四平得失关系着整个东北局势的发展,要抱着不成功必成仁的决心,在四平街与共军大决战……” 所谓“成仁”,就是“杀身成仁”,四平之战已经打到蒋介石要手下将士“杀身”了!杜聿明已是自己上不了前线,只好又把蒋介石的信大量印发,每个连队一份,命令全军上下怀着“委员长”的“杀身书”去继续拼杀。 但攻城的力量还是猛不可挡。在猛烈的打击下,71军军长陈明仁越打越退,最后被困在四平城一隅,不得已向病中的杜聿明连连急电,哀告: “共军突破最后防线,危在旦夕,速来救援!” 为解放四平之危,杜聿明挣扎着下床,调集全部机动兵力9个主力师,从沈阳、长春南北急速推进。四平城内,陈明仁看到了希望,为了守住城防,连连发出“十杀令”,宣布冲锋凡是退一步,格杀勿论;打仗凡是缩一头,也格杀勿论……由于守的死守,救援的急跑,随后战局又急转直下。结果,李天佑在四平又激战了5天5夜后陷入了杜聿明的“反包围”危险中。 此时攻守双方已经血战了17天,1纵和6纵歼敌17万人,自己也付出了伤亡13万人的代价,独1师师长马仁初牺牲。6月30日,1纵和6纵在啃下大半个四平城后,不得不终因敌南北援军将至而撤离战斗,退出了四平城。 这17天可以说攻击没有停止过1分钟,分分秒秒都是枪声、炮声,双方将士都在拼命厮杀,小小的四平城内外堆积的死尸近3万。李天佑指挥的这一场血战惊骇世人,连他的对手、国民党军中以“最会打硬仗”而出名的陈明仁都不得不说: “我和日本人在缅甸国打仗都没这么难,他是打硬仗的高手!他不后退,我71军就要打光!” 事后,李天佑也说: “1942年苏联的莫斯科保护战可能也没这么惨烈!四平血战,到处是血!是我平生打得最激烈的一仗,遗憾的是还是退了出来。” (5)敌我都在总结 1948年1月,东北民主联军改称为东北人民解放军。2月,1纵和其他兄弟部队由南满挥师北上,再次攻打四平城,史称“四战四平”。这次攻打四平,仍由李天佑和万毅负责。 今非昔比了。这次李天佑对四平是势在必得,说:“四平攻守打了3次,这再次不打下,我就不姓李了!” 他并不是只说不练的猛将。战前,他整日整夜地总结上一次打四平的教训,又是开会,又是闭门苦思。最后,定出了一个攻城方略。因上次突破口太小和兵力不足,这次选5个方向进行突破。对此,他说:“我们总结教训,就要多撕开几个口,形成两面和对角的多路突击。” 一般攻城,战法最多是两面攻击,而李天佑“多撕开几个口”却一下子要开5个口子,并且是“两面和对角”攻城,这一做法几乎是没有人做过,这样的打法也是最奇特的。 在李天佑总结教训时,四平守敌也在总结“去年的经验”。他们的方略是:把防御重点从路西转向路东,守军88师师部转移至城东北,死守路东的晓东中学和化工厂一带。 但是,到底谁的“总结”好呢?最后一战就定分晓了。 3月12日7时40分,总攻开始。 战斗打响后,守军死守东面,但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天佑是5路猛攻,结果守了这,防不了那,防了那,守不住这,漏洞百出。解放军攻城部队不到半个小时就冲进了城内,进行巷战。到第二日拂晓,1纵和3纵主力一部,在炮火掩护下,开始对最后一股残敌发起猛攻。7时,全歼该敌。至此,整个四平战斗历时23小时,19万余人的守敌被全歼,四平城终于落到了李天佑的手中。 四平城攻攻守守,林彪前后用兵4次,这一次李天佑终于把这个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解放了。四平的攻克,对于东北全境的彻底解放具有深远意义,长春和沈阳之敌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四平解放时,一个战士押着俘虏,高兴地说: “嘿嘿,你还是那个坚固设防,还是那个王牌军守在这里,上次我没把你打下来,这次我把你打败,说来说去,还是我厉害!” 这句话是李天佑和四平守将对上次攻守四平的经验、教训总结效果做的最好的概括。 16一纵做了总预备队 1948年9月12日,东北大军根据毛泽东的部署,将主力用于北宁线,置长春、沈阳敌于不顾,先打锦州。伟大的辽沈战役开始了。 这是国共两军在东北的战略大决战,也是第一次决战。李天佑一贯是以打头阵和打硬仗、恶仗闻名,1纵是东北野战军的“大哥”。而在这一次波澜壮阔的辽沈大决战中,他和1纵却被林彪撂在了一边,派去做了战役总预备队。 所谓总预备队,就是在战斗打响后,为作战部队送送子弹、茶水,运运伤员,到了万不得已时才加入战斗。李天佑万万没想到林彪竟然这么安排,气得牢骚大发,说: “预备队,预备队,堂堂1纵只‘预备’上了个尾巴。” 结果,有人说:“关东决战谁都是乐哈哈的,只有一个人不好受,他就是李天佑。” 尽管心有不愿,李天佑还是不得不接受命令,率1纵开到了锦州和塔山之间的高桥,担负锦州攻坚和塔山阻援的总预备队任务。 锦州是关东的门户,塔山是锦州的门户。林彪说:“守住塔山,胜利就抓住了一半!”为了保证锦州攻坚的胜利,守备塔山的吴克华4纵在敌人飞机、大炮的轰击下,跟数倍于己的敌人浴血苦战,打得十分英勇。在塔山阻击战最激烈的时刻,1纵的任务是把各种类型的炮弹大量运往那里,为此,李天佑怕战士有情绪,想好了一个借口,交代手下说: “这是我纵向战斗在塔山的兄弟部队学习和慰问的好机会!一定要珍惜好!” 但在炮火连天的时刻自己却带着手下扛箱送水,李天佑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最后,还是忍不住亲自给守卫在塔山的4纵司令员吴克华打电话,说: “我们奉命来做你们的预备队,已到达高桥待命;我代表1纵全体指战员向连日奋战的4纵同志致敬,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随时可以支援上去!” 谁知吴克华也是一位猛将,听到他的声音,高声回答说: “4纵全体指战员向所向无敌的1纵老大哥致敬。我们有老大哥做后盾,更是信心百倍。你们远道赶来,请先休息,一旦需要,我们就请老大哥上阵!” 结果,吴克华在塔山打得天昏地暗,始终没有“请老大哥上阵”,李天佑和1纵天天为4纵送运茶饭和子弹,眼看着塔山打成了火海,红光耀眼,热浪灼人,心里痒得作痛,结果手抓着枪,眼睛红得喷火,就是没机会上,“老大哥”们只得老老实实做着“小弟弟”的运输队。这下可好!个个把一肚子气撒在飞跑的双腿上,李天佑也亲自扛着炮弹箱上,边跑边骂:“快送,快送,炸死他个狗日的侯镜如和罗奇!” 侯镜如和罗奇就是进攻塔山最疯狂的敌将。10月15日,林彪以6个纵队的兵力攻克锦州,歼敌13万人。接着,长春和平解放。至此,李天佑和1纵扛箱送水已经忙乎了个把月,战斗没打上一场,人却累得也够呛了。突然,林彪来了一命令:“廖耀湘兵团撒腿西逃,1纵向辽西追击。” 李天佑得到了林彪参战的命令,精神一振,什么疲倦都没有了,呼地一把从椅子上站起。他一声令下,1纵立即像放缰绳的野马,一路狂追猛击。 结果,在辽西追击战中,他们行程2500里,进行了大小战斗20余次,毙伤俘敌29万余人,缴获汽车近400辆,战马3000多匹。这样,在辽沈战役中,1纵虽然做了总预备队,战果却并没有落下其他纵队。战士们这才算稍稍出了口气。事后,李天佑却说: “从平型关大战到锦州战役前,我历来就是打主攻。这次一点没劲儿,跑去沈阳放了几枪。” 17打天津的趣闻 1948冬,李天佑和政委梁必业率领由1纵改编而成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8军从东北入关,与兄弟部队攻打天津。 第37章 (1) 大概是“补偿”在辽沈大战“靠边站”的李天佑吧,四野参谋长、天津攻城前线总指挥刘亚楼把“打纵深”的任务交给了38军和以善于巷战的44军128师。在部署作战时,他对李天佑说:“128师龙书金也归你指挥,你们协同作战!” 李天佑得了“打纵深”的任务,乐呵呵的。谁知因为上次靠了边儿,这次他竟然“以权谋私”,暗中打算由38军“独吞打纵深”的任务,把128师龙书金安排去完成一个不痛不痒的“攻打北洋大学”的任务。 128师就是在四平攻坚战中的原6纵17师,师长龙书金也是个“争仗打”的猛将,师长和这个部队“见不得敌人”在八九年前就出了名。一次,他们一个团和2500多名鬼子在鲁北陵县大宗家村干上了。仗打了一整天,团政委阵亡了,政治部主任也阵亡了,但谁都不走人,死扛着与鬼子拼。恶战越打越激烈,结果子弹打完了,战士们就拼刺刀,有的干脆拿扁担和棍子与日军搏斗,找不到扁担和棍子的则爬上屋顶用砖瓦、石头砸,团长龙书金3次下达撤退的命令,战士们个个打红了眼,谁都不愿撤,最后龙书金打得手臂中弹,手枪落地,大家这才“因为团长受了伤”撤走……这一次李天佑怀着“私心”,要“独吞打纵深”任务,打仗都打成“一只手”的“独臂猛将”龙书金哪肯干?结果,官司打到了刘亚楼那儿。龙书金又是吵又是闹,大声喊着: “参谋长是不是也瞧不起我这一只手的?” 林彪在东北总结出来的“四组一队”战术就是龙书金和他的17师创造的,刘亚楼哪敢瞧不起这员猛将呢!眼看总攻发起,两个“打纵深”的,一个“怀私心”,一个闹情绪,刘亚楼没办法,只好对龙书金说: “你的部队就归我指挥吧。” 龙书金愣了愣:“我们不是归1纵指挥吗?” “我这个前线总指挥就不能指挥你啦?” 刘亚楼这一巧安排,128师就“升格”为攻打天津的5个军22个师中及两个炮兵师中唯一归“天津战役前线总指挥部”直接指挥的部队。这样,龙书金和128师上下才终于“没意见”了。38军终于如愿以偿了“独吞”了打纵深的任务。后来李天佑说: “刘参谋长帮了我一个大忙。不然,那‘龙猛子’缠着我,打锦州憋着的气还不知牛年马月才能出呢!” (2) 李天佑打仗靠前,看地形也要靠前。 1949年1月初,他带着38军的师长们到天津城西和平门外侦察地形。当他们一行人潜到了离敌前沿工事不远的小村庄李家坟,接着往前走时,突然,敌工事上的守军发现了他们,枪弹“嗖嗖”飞射过来,可是他们仍继续往前走。这时警卫员说:“军长!太危险,回去吧!” “再往前一点!”李天佑说。 113师师长贺东生号称“贺大胆”,一听军长这么说,更是来劲了,马上接口说:“对!往前钻!钻到敌人的城墙下!” 大家嘻嘻哈哈地往前走,贺冬生边走边说:“嘿嘿,军长,我们脑袋上又没有刻字,敌人哪知道我是师长,你是军长?往前走怕个啥呢!” 就在这时,“轰隆!”一颗炮弹突然飞来,在离他们不远处爆炸,气浪掀起的泥土和雪浆溅了他们一身,弄得个个衣服上、脸上都是泥浆和雪浆,而贺冬生脸上最多,鼻子眼里都是雪浆。 “呸!” 李天佑用手抹去脸上的泥浆,嘴里骂了一声。大家继续往前走去。蒋军仍然乱枪乱炮地放着。结果,这些军长、师长只好像狗熊似的泥里雪里爬着匍匐前进,好在个个身经百战,很快爬到护城河前,一下钻到了敌人的鼻子底下,然后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攻击目标。 突然,在他们侧翼,蒋军的子母堡发射出了一阵阵的子弹。李天佑回头对主攻师师长贺东生说:“总攻前,敲掉它,省得碍手碍脚!” 贺东生历来喜欢打硬仗,豪爽地回答:“是!一定敲掉它!” 接着,守军子母堡的机关枪疯狂扫射起来。敌军见李天佑这伙人指指画画的,城内的搜索队也向他们扑来了。在这危急的时刻,李天佑毫不迟疑地对警卫班说:“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向他们还击!” 警卫班打着搜索队时,38军的军师干部撤离而去了,贺冬生边走边说: “军长,你总是说我是贺大胆,其实你的胆子比我还大呢!” “我胆子不大,能当你的军长吗?”李天佑笑着说。 事隔一天,李天佑又带着作战科到城郊小西营门周围侦察。 这次,他坐上没篷顶的吉普车,冲到了敌人面前。谁知守敌却以为他们是“自己人”竟然视而不见,这一下让李天佑连望远镜都不要,从从容容把小西营门敌兵的部署和工事看了个够。这还不够,他又对作战科参谋说:“选择突破口,光从一个方向看不行,有时从正面看,觉得可以,但到侧面看看,又会发现新情况。”说罢,又对司机说:“往前开,到侧面看看。” 于是,吉普车向小西营门南侧开去。 谁知在南侧守敌也对他们仍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任他们走亲戚似的逛了个够。可是,正在李天佑和参谋们坐在车上议论着地形,“放肆”地纪录时,突然,吉普车“呼”的一声,车头转了个向,车上的所有人由于惯性险些被甩出车外。 原来冰天雪地,地上结冰打滑。李天佑看着掉转了方向的汽车,说:“唉,蒋军不管我们,车子却管起我们来了。我们该回去了!” 事后,李天佑说:“两次看地形,两次遇险。看来这天津城是非拿下不可了!” (3) 1949年1月14日上午10时整,东北野战军对天津守敌发起总攻。 李天佑一声令下,刹那间,炮弹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去,成千上万发炮弹倾泻在天津城墙、堡垒和暗堡上。天津城下变成了一片火海。炮弹继续向突破口倾泻着。大地颤抖,突破口处的城墙也土崩瓦解。按照预定计划,炮火轰击是40分钟,但在30分钟后,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左翼主攻师两个尖刀连的战士突然跳出战壕,高喊着:“冲呀!”向着和平门突破口冲击。随即,其他战士也跟着冲起来,穿过护城河的冰层,奔向突破口。 炮火袭击未停,尖刀连不听号令就擅自发起了冲锋,这打乱了原定全线发起突击的时间表,也打乱了步炮协同作战的原定计划。李天佑感到十分惊讶,立刻被激怒了,抓起电话筒就对着主攻师113师师长贺东生吼起来: “这么大的攻坚战,这么多部队协同作战,你乱弹琴!贺猛子!快查明情况,向我报告!” 此时炮弹在头顶呼啸,爆炸声震耳欲聋,战士们的性命危在顷刻之间。李天佑毕竟是身经百战,对战场的瞬息万变应付自如,放下电话,马上又命令炮兵匡副司令员: “各炮群停止轰击突破口,马上向纵深延伸射击!” 霎时间,炮群向敌纵深延伸,炮弹向上空呼啸而去。 很快,贺冬生把情况查明了。原来,友军39军为了迅速突击,在炮火中把被炸毁了的前沿障碍,插上了红旗做标志,方便部队前进。结果,38军113师尖刀连的战士一见到前面有红旗,以为39军已经冲上去,占领了敌军前沿。他们哪里甘心落在兄弟部队后面?为争相杀敌,于是也不管什么战前“炮火轰击40分钟”的规定,跳出战壕,提前发起了突击。尖刀连提前行动,立即牵动了从城西主攻的所有部队的行动,由此引起了提早冲击。 当贺冬生查清情况时,尖刀连已经在城墙上插上第一面红旗,前沿的战士们正像无数箭头冲过护城河,涌向突破口。原来李天佑一下令炮群向纵深延伸射击,大部队提前发起进攻,却起到了奇效,守军没来得及缓过神来进行反抗,解放军就已冲进了城内,于是双方开始了城内近战。 事后,知情人纷纷说:“这一仗真是打乱了,尖刀连乱了,指挥部也乱了,但是,我们就是在乱中取胜了!” (4) 15日凌晨5时,东西两路主攻部队在金汤桥头胜利会师。在激战中,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的精锐151师,被他从城北调到市中心,又从市中心调到城北,窜来窜去进行防守,人称“部队大游行”。151师几下来回奔波,还没来得急“静下心”来,又陷入包围之中,结果,陈长捷的王牌师还没投入战斗就放下了武器。于是天津城内,枪声逐渐稀疏了。 胜利在望,此时李天佑忍不住兴奋之情带领警卫员走上了市区大街。当他们走在海光寺附近时,有个负重伤的蒋军军官躺在路旁,一手拿着五一派克笔和游泳表,见李天佑大喊:“同志,同志……” 李天佑走过去对他说:“喊什么?谁是你的同志!” 可是,这个受伤军官还是对着他大喊:“同志,给我一枪吧,都给你。” “拿你的东西是犯纪律,补你一枪更犯纪律!我不做这种事。”李天佑说道。 “要死都不准,你真狠心!还是个当官的呢!”蒋军军官还是冲着他直嚷。 “狠什么心?!”警卫员对他怒目而视,“他是我们……” 李天佑拦住了警卫员,又开口说:“你好好躺着,马上就有担架队来救你。”[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结果,解放军整个部队都过去了,笔和游泳表还在那个蒋军军官手里举着,又是喊叫着,又是诉说着“当官的”“狠心”。结果,李天佑军长“狠心”的笑话很快在部队中传开了。 (5) 在稀疏的枪炮声中,李天佑和政委梁必业来到了右翼主攻师112师师部。 第38章 师长江拥辉、师政委黄玉昆扼要地向他报告了战斗的最后情况。最后,江师长指着离师部不远的一间房子说:“敌警备司令陈长捷就押在那里!” 李天佑对梁必业笑着说:“我和陈长捷还有一面之交哩!” 那是1938年夏天,日寇正向晋西南进攻,在午城镇战斗前,386旅代旅长李天佑曾邀请陈长捷到685团团长杨得志那儿吃饭,商谈对日作战的配合问题。当时陈长捷是晋绥军的军长,手下有上万人,却染上恐日病,一心要向黄河南边逃跑。结果,“配合作战”的问题谈了一天,李天佑与他都没谈出什么结果。这次饭桌见面后,陈长捷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如今,这位抗战逃跑将军又落了个束手就擒的“悲惨”下场。李天佑感慨万千,说:“这个胆小鬼,越打仗越不行。我们去看看他。” 来到了关押俘虏的房子前,李天佑在门口望了望,陈长捷比以前胖多了,但还是那个小个头,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老熟人”。他走了进去,问道:“陈长捷,你还认得我吗?” 陈长捷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睛,似乎有印象,但马上低下头,并且还把帽檐拉了下来。之后,任凭李天佑怎么说话,他就是闭口不言半句话都不哼一声。李天佑讨了个没趣,悻悻而出,边走边对梁必业说:“这个陈长捷,真是没救了。” “哈哈,他没理你就没救了?”梁必业开玩笑说。 “这倒不是。你看他这窝囊样,哪像个带兵打仗的呀!” 天津解放后,李天佑被任命为第四野战军第13兵团第一副司令员,挥师南下。 18广西剿匪 1949年12月,广西全省解放,李天佑被任命为广西军区副司令员,主管军事。 (1)剿匪被毛泽东批评为“最差” 广西是桂系经营多年的老巢,国民党特务和土匪成灾。刚刚解放之际,社会一片混乱,1950年新年一过,国民党“反共救国军”总司令钟祖培煽动群众闹事,纠集几千名土匪恭城暴乱,高喊着“反北老”、“反征粮”,聚众攻打县城,抢劫公粮,闹了个“新年乱”。 在湖南的友邻部队的驰援下,李天佑平息了恭城暴乱,并且擒住了匪首钟祖培。 谁知恭城平暴后,平乐、玉林、柳州等地发生规模更大的土匪暴乱。几百股土匪,聚集了9万多人马,声势浩大。李天佑派兵围剿,在3个月内,剿灭土匪4万,剩余的5万多人马才溃散,有的逃进了深山和岩洞里。3个月后,美军入侵朝鲜的消息传到广西,土匪们以为美国佬又来帮助蒋介石了,匪乱发展到最高潮,全省102个县土匪蔓延到了97个县,500多人被杀,公粮2800多万斤、牲畜26万多头被抢。土匪如此猖獗,李天佑天天剿匪,忙了个不亦乐乎,但是,土匪还是多如牛毛,剿灭不尽。 广西严重的匪患终于引起了毛泽东的关注。8月份,他亲自起草一份电报,严厉批评说:“广西是全国剿匪工作成绩最差的一个省”,“领导方法上有严重的缺点”。无疑,主抓全省军事的李天佑对此负有主要责任。 李天佑戎马征战20多年,指挥打仗几乎是不打则罢,打则必胜;为什么这次剿匪“成绩”这么差呢?其实,这并不能完全怪他本人。关键是广西省委对待土匪的政策出了问题,在政策上,省委对土匪“镇压不力”,存在“宽大无边”的偏向。恭城暴乱的土匪头子钟祖培罪恶累累,在抓住后只是教育释放了事;其他匪首也是抓了就放,释放后,他们更加变本加厉,重聚匪众。另外,省委规定每县只杀一个首恶分子,而且只能由省委批准,而实际上罪恶深重的匪首很多,一地只杀一人,民愤难平,群众也发动不起来。因此,尽管李天佑天天忙于剿匪,全省土匪却“愈剿愈多”。为了帮助广西纠正剿匪工作中的缺点,11月10日,毛泽东又亲自来电,限期广西省委要在1951年5月1日前完成肃清全省股匪的任务。5日后,他再次来电,毫不客气地说: 广西解放在西南之前,而剿匪成绩则落在西南之后,为什么这样?请你们加以检讨,并以结果告诉我们。……务使全省匪患在几个月内基本解决。 毛泽东的批评使广西省委和广西军区党委大为震动,他们立即召开常委会,既做检查,又研究今后的工作方针和计划,并且电报毛泽东。几天后,毛泽东又回电说:“同意你们对广西工作的初步检讨和方针计划,望照此去做,取得成绩,以利主动地应付时局。” 毛泽东4封电报,就是4道金牌战令!他的批评和鞭策,使李天佑大受触动,说:“打了一辈子仗,没想到却在这土匪问题上摔了跟头,毛主席的批评像鞭子抽打着我!”他连夜制订了《广西省委四个月剿匪计划》和《全剿瑶山土匪计划》。 计划制订好后,为了实现毛泽东“在1951年5月1日以前完成肃清全省股匪的任务”的要求,他又和军区政治部副主任栗在山,带上3名参谋、一名秘书和一个警卫排,离开南宁,乘吉普车前往贵县,亲赴剿匪第一线。 (2)与四平对手联手剿匪 李天佑在桂东南地区重点指导剿匪,声势所指,土匪闻风遁逃。 一天,他突然接到省委通知:为了加强剿匪兵力,毛泽东派解放军21兵团53军来广西协助剿匪,先遣师219师已到达南宁,兵团司令员陈明仁率领后续部队也即将到达桂林。李天佑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立即亲赴桂林迎接陈明仁。 这个陈明仁并不是别人,而正是他昔日战场上的老对手。在东北战场上,他率东北野战军1纵同陈明仁指挥的国民党军71军多次交锋,特别是在四平攻坚战中,陈明仁守城,他攻城,两人针锋相对,大战三百个回合,最后打成了个平手。有趣的是,在四平攻坚战后,国民党四平“守城功臣”陈明仁反被蒋介石明升暗降剥夺了兵权,调离了四平城。一年后,李天佑在四战四平中一举夺胜,打了个大翻身仗。 本来两人可以说是“缘分已尽”,从此各奔东西。谁知1949年陈明仁和程潜在湖南长沙举行和平起义,加入到人民解放军的行列,昔日的对手竟然殊途同归了!这次两人在桂林相会,知情人不能不说是极具戏剧性的一幕。 宴会上,李天佑举杯祝酒,对陈明仁率部来桂参加剿匪,表示热烈欢迎。他风趣地说: “我们是老相识了,彼此了解,希望这次合作得很好。” “没想到几年前我们还是兵戈相见的冤家!这次有幸在李司令麾下效劳,一定尽力。”陈明仁说。 “哈哈,不是冤家不聚头,老冤家现在成新亲家了!” 席间,两人自然地谈起当年的四平之战。陈明仁无限感慨地说:“你的部队真狠呀,我颁布了不知多少遍《十杀令》,还是拦不住溃兵啊!打仗我不如你呀!” “四平一战,我也是豁出去了呀!我们都死了1万多人呀!陈司令员也是少有的将才!”李天佑说,“你在湖南起义,对人民有功,这次来广西,又是为人民立新功呀!” “毛主席派我来广西,就是让我们联手唱好剿匪这出戏!” “毛主席4道金牌令,这次派你到广西是一个激将法呀!我李天佑再不把广西的土匪灭了种,就对不起他老人家了!”李天佑说。 “哈哈……” 随后,李天佑详细地向陈明仁介绍了广西剿匪的情况,并授陈明仁全权指挥桂西北部队剿匪。 宴会后,陈明仁上书党中央和毛泽东,表示:“一定不辜负党的信任,坚决完成剿匪任务。”毛泽东收信后说: “冤家变亲家,对手变同志,看他李天佑如何唱好这出戏!” 原来,毛泽东派陈明仁入桂,果然有激将李天佑之意! (3)受到毛泽东嘉奖 在李天佑、陈明仁的正确指挥下,地方党组织大力协助,广大军民哪里有土匪就往哪里追,原来嚣张得不得了的土匪在很快如同丧家犬,死的死,逃的逃,自首的自首,广西剿匪很快局势逆转。 李天佑亲自指挥瑶山剿匪,2月底胜利结束,前后历时50天。主要匪首杨创奇、甘竟生、林秀山被活捉,韩蒙轩被击毙,其他骨干分子全部被歼,无一漏网,38万多名土匪全部被剿。大瑶山获得了彻底解放。 随后,李天佑指挥部队回师桂西北,收回了放弃的地区。 与此同时,陈明仁在桂西南剿匪也卓有成效。 1951年4月,广西共歼灭土匪33万多人,其中,军(纵队)级以上匪首190人或被捉或被毙,收缴各种武器38万余件,李天佑终于如期完成了毛泽东规定的肃清全省股匪的任务。为此,毛泽东两次致电进行嘉奖。 剿匪工作完成后,37岁的李天佑升任广西军区司令员。 19广州军区代司令员逸事 1957年11月,李天佑出任广州军区第一副司令员。12月任军区党委第三书记。不久,军区司令员调出学习,他又被任命为军区代司令员,主持军区全面工作。 (1) 在战争年代,李天佑战功赫赫,凡是大仗都有他的份,并且他多是担任最艰巨的任务,但革命胜利后,他并不居功自傲,为人很谦虚。他任代司令员后,很多人在会上会下都不再称他副司令员,也不称他代司令员,而喊他为“李司令员”。每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严肃地说: “请你注意,中央军委只任命我为副司令员、代司令员,今后你最好叫我李天佑,或李副司令员。” 这一说常常弄得对方很是尴尬。 但是,军区机关呈送文件或报告,有的人仍继续称他为“司令员”。 第39章 结果,他只好又重申:“这样的称呼不恰当,不符合中央任命我的职务,应当纠正。”为此,他特地又要秘书向军区司令部办公室传达他的要求,正式通知机关各部门纠正这种名不副实的称呼。在他一再严肃提出纠正后,再也没人称李天佑为“司令员”了。为此,他高兴地说: “你们没权力把这个‘副’字拿掉,用上也不难!你们按中央规定办事了,我也不觉得你们拍马屁!两全其美,这样多好呀!” (2) 20世纪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国内经济发生极大困难,国际上反华势力蠢蠢欲动,华南地区是美蒋势力在沿海发动武装入侵的前沿地区,国防任务十分艰巨。 谁知偏偏在这时,时任国防部长的林彪在军事设防问题上却提出了一个“北顶南放”的战略方针,即在北方要处处设防,加修工事,而在华南地区则要“放”。所谓“放”,就是不搞设防,甚至可以废弃原有工事。1958年,林彪去海南岛走了一趟,回到广州后,在谈到华南防务时,在一张海南岛地图上批了10个大字: “坚守五指山,全岛打游击” 这连个句号都没有的批语之意还是贯彻他所谓的“北顶南放”方针。为此,他还对李天佑等人说:“一旦敌人从华南入侵,就任其长驱直入,放进来打。” 李天佑说:“自古以来,没有一个国家不抵抗就直接把敌人放进自己的国土上打的,这不符合积极防御的军事原则。我们是统一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长期存在的那种有军无防的状态必须结束。不管敌人现在来不来,但一定要设防。有备才能无患,无备就要挨打。‘南放’方针,这不符合毛主席一贯主张的积极防御的军事思想,更不符合华南的实际状况。” 据说,在当年东北部队中,敢于向林彪提出不同意见,并且能为他接受的下属,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刘亚楼,一个就是李天佑。但林彪这次却没有接受他的意见:“‘南放’方针不能变,具体如何做,你去想办法。” 李天佑没办法,但他暗中对林彪的“南放”方针留了一手,搞出了一个“重点设防,搞纵深防御,有梯次的配置兵力,不搞一线式设防”的防御方案,其主旨是在敌人可能进攻的主要方向上层层设防,同时掌握强大的预备队。对此,他形象地说:“绝不能让敌人一捅就破,同时要有拳头。” 按照此防御方案,广州军区在重要海岛、主要军事要地都配置了大口径的大炮,在必要时可以“有效地封锁航道”。另外,根据朝鲜战场的经验,各个部队还挖了许多坑道工事,能够防原子弹、防化学、防细菌武器的袭击。 李天佑的设防计划与林彪的“南攻”方针完全相反,得到了时任中央军委秘书长、总参谋长罗瑞卿的赞同。 (3) 1959年庐山会议后,广州部队因批判所谓的“单纯军事观点”,战备训练受到很大冲击。 一天,在工作安排会议上,李天佑说:“军区工作要继续坚持以战备训练为中心。” 但是,许多人还是顾虑重重,不敢抓军事训练,军事干部也犯了难。李天佑发现此情况后,对他们说:“当兵不搞战备训练,这和工厂不搞生产、农民不种地有什么区别?这怎么行呢?国家和人民会遭殃的!” “抓战备风险很大,弄得不好,就会被扣上‘脱离政治’,或‘以军事冲击政治’的帽子。” “风险再大,罪名再多,也要搞!” 由于李天佑决心很大,全军区继续进行严格的战备训练。结果,这一年广州军区的战备训练搞得轰轰烈烈,取得了显著的成绩。1960年,中央军委把现场会开到了广州军区。 会上,李天佑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请中央军委批准广州军区建立装甲兵种。 这也获得了上级的批准。随后,广州军区率先在全国几大军区中建立了装甲兵。对此,他高兴地说:“当兵就是要准备打仗,不然,仗打起来了,就没法赢了!当兵的搞战备有什么错呢?!” 20“文革”中三次“救人” 1962年9月,李天佑调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11月,他到北京就职。“文革”爆发后,他置身于旋涡中,却有3次“救人”的故事。 (1) 1966年10月5日,林彪借军委和总政治部的名义,发出《关于军队院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紧急指示》。这个文件下发后,在动荡中的军队院校更是火上加油,立即和地方院校一样大鸣大放,并且外出“串联”。 一天,总参二部副部长张挺出于关心,去招待所探望从南京外语学院来京“串联”的造反派学生,谁知他这一去,竟是“自投罗网”,造反派说他“历史问题不清楚”,反把他扣留起来了。 分管二部的副总长李天佑接到报告后,立刻赶去与造反派头头交涉,告诉他们说张挺副部长正在参加一个外事活动,要求他们马上放人。经过长时间的耐心说服,学生们答应第二天放人。 可是,第二天早晨,他一去上班,就接到两个电话,说造反派要带张挺回南京批斗,已去火车站了。他放下话筒,又立刻赶去火车站。 此时正是学生“大串联”高潮,火车站人山人海,十分混乱。因走得匆忙,他身边只有一个警卫员。但他不顾个人安危,在杂乱的人群中,找到了那些学生,再次劝诫他们以大局为重,并说:“有问题可以提出来在北京解答,不能把人带走。” 可是,谈了一个小时,造反派还是不答应,李天佑严厉地批评他们:“你们什么也不顾,这样做是错误的!” “造反有理,革命无罪!” 李天佑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向学生们提出3条要求:一、必须保证人身安全;二、快去快回;三、只能解答问题,不能批斗。学生们终于同意了。 为稳妥起见,他与南京军区联系,请他们协助做学生的说服工作。3天后,张挺副部长平安地返回了北京,逢人便说:“李副总长救了我一命。” (2) 在“文革“中,李天佑大概是有在东北时赫赫战功,又是在林彪麾下,所以受冲击并不大,但他并不因此在运动中作壁上观,而是尽自己之力,保护同志和战友。 1967年夏天,武汉发生了震惊中外的“7?20事件”,武汉军区司令员陈再道被视为这一事件的“黑后台”,遭到了批斗。不久,副总长彭绍辉的一位亲戚在武汉大学读书,从武汉来京,问及此事,彭副总长说: “陈再道有什么问题?他是个好同志,是我们的老战友。” 谁知这位亲戚将这话记在了本子上。回到武汉后,此话被武汉大学的造反派发现,他们立刻上京,要把彭副总长拉到武汉批斗。 彭绍辉是毛泽东的湘潭老乡,从小就参加革命,在战争年代就成了有名的独臂将军。李天佑得知造反派要批斗彭绍辉后,亲自与学生见面,劝他们说:“我们总参的干部你们不能抓,有问题我们自己解决。” 由于李天佑坚决反对批斗彭绍辉,学生们只好悻悻回去了。可不久总参内部有人有意见,说:“‘7?20事件’是中央定了性的,彭说这样的话,就是替陈再道翻案。” 李天佑坚持说:“要核实后再下结论。” 事情查清后,彭副总长作了一般性检讨。不久,毛泽东在总参的报告上批示: “我看还是这样处理好。” 彭绍辉随即恢复了副总长工作,见到李天佑后说:“谢谢你火线救人呀。” (3) 1968年3月,林彪、江青一伙制造了“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冤案,杨成武代总参谋长受到批判后被关押起来,黄永胜调任总参谋长。随后,全国展开审干工作。李天佑负责军队审干工作。 在审干中,有人在清查北京的敌伪档案时,发现了一个叫王德的特务,其姓名、籍贯,都与总参作战部副部长王德相同。这是一个重大的情况!总参作战部的副部长是特务,这还得了?!总参一位领导当即指示作战部将王德副部长隔离起来。作战部负责审干工作的肖剑飞副部长却认为,只凭一份材料,就将一位副部长关起来,太过于轻率,于是建议说: “是不是待调查后,再视情况处理?” 这位领导坚持说:“如果我们作战部的副部长是特务,还不果断采取措施,行吗?去按我的意见办。” 肖剑飞思想不通,只好去请示李天佑。 李天佑听了汇报,赞同他的意见,说:“现在是‘文革’时期,我们审查干部更应当掌握好党的政策,按政策办事,当矛盾性质未弄清楚之前,应先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不能轻易关人,党的一贯政策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接着,他交代肖剑飞:“要妥善安排好王德副部长眼前的工作,同时组织人员抓紧调查。那位领导同志的工作则由我去做。” 经过半年多的外调和查证,最后审干组查明:敌伪档案中的王德和作战部王德副部长并不是同一个人,他们是同县、同区,但不同乡,敌伪王德的年龄也比王德副部长大五六岁。这样,王德副部长就免受了一次不白之冤。 情况弄清楚后,李天佑说:“同名同姓,竟然还同县、同区,这么巧事还真不多!幸好,两人不同乡,不同年。不然,我们就冤枉一位好同志了。做工作不能不细致呀!” 作战部王德副部长则说:“大特务的罪名,谁担得起呀!幸好李副总长救了我一命!” 21“冲击国防部事件” 在“文革”中,李天佑救了别人,自己却遭过劫难。这就是1966年11月7日在北京发生的震惊国内外的“冲击国防部事件”。 第40章 (1) 总参三部下属有一所军事院校,叫张家口技术工程学院。早在1965年院校整风时,李天佑曾带工作组去过这个学院。后来,三部副部长姜钟又带着工作组进驻学院。1966年8月《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公布后,工作组被迫撤出学院,一些学生进京“上访”,冲击三部机关,并因李天佑派工作组去学院,称他是“学院黑帮的总后台”,要求他出面“回答问题”。 李天佑先后5次接见学生代表,回答了他们提出的各种各样的“怪问题”。几天后,他又带领检查组前往学院,进一步了解运动的发展情况。他是工作迷,一进门,就在学院办公楼门口接见师生员工。在讲话中,他说: “学院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一定要在党委领导下进行,不能搞打、砸、抢。” 话音未落,有人当场喊起来了:“你不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李天佑也毫不客气,立刻反驳:“我怎么不执行?在战争年代,我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所以才打胜仗;今天我一来就传达毛主席的指示,连大门都还没进,怎么是不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呢!” 那人哑口无言。 他在学院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谁知学院的大操场上就出现了“舍得一身剐,敢把天佑拉下马”和“打倒消防队长李天佑”的大幅标语,一幅李天佑拿着水龙头灭火的漫画贴在办公楼外最显眼的地方。李天佑看后,淡然一笑说: “消防队长好呵,保护人民生命和国家财产安全,有什么不好!” 结果,此言一出又招来铺天盖地的大字报。不久北京好些地方也出现了批判“消防队长”李天佑的大字报。1966年国庆节时,该院学生竟把“打倒消防队长李天佑”的大幅标语,贴到了天安门城楼下。 这张大字报竟然被天安门城楼上的毛泽东看见了,他诙谐地对李天佑说: “天佑,天佑,‘天保佑’!” (2) 但老天爷并没有保佑李天佑。 国庆节后,林彪以军委和总政治部的名义发布《紧急指示》,张家口技术工程学院涌现出“革命造反团”(简称“革团”)、“红色造反联络总站”、“革命联络总站”等三大造反派组织,并且开始进京串联。其中,“革团”的成员专门整理了一份“造李天佑的反”的材料,称“李天佑是镇压我院运动的罪魁祸首”,并且将攻击李天佑的大字报贴到了国防部大院里。 10月26日上午,“革团”的15名学生又闯到总参“文革”办公室,要求和李天佑“辩论”,因为李天佑“在学院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他们还定下了“比武打擂”时间:要求3天内李天佑带三部彭清云副政委和姜钟副部长去学院作检查。 面对咄咄逼人的气势,李天佑当晚8时接见“革团”造反派,做了长达万言的讲话,一一回答了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折腾到深夜才离去。 谁知他走后,造反派左思右想,突然又“不满意”他的答复,冲到国防部南门警卫室,大喊着:“要再同李天佑辩论!” 结果,李天佑又不得不连续两次接见他们,反复进行解释,可是造反派仍不罢休,一直占据着警卫室,死活赖着“不走人”。 这时,社会上又刮起一股抢“黑材料”的风。“新风”一起,“革团”只好留下“精干小分队”继续占据国防部南门警卫室,“大部队”则返回学院,索要所谓“黑材料”。一回学院,他们强行砸开保密室的门,殴打前来劝阻的警卫战士,引起冲突,导致双方人员都受轻伤,酿成所谓的“10?31事件”。 战事一出,“革团”并不就地解决问题,转而进京告状,声称学院派兵“打学生”,要求总参党委和“文革”办公室惩办策划者,追查后台,交出“黑材料”,进行验伤;并且还提出要4名“受伤”学生上天安门观礼台参加11月3日毛主席的接见,如不答应,就“抬着受伤的同志到天安门示威”。“中央文革”得知此事后,不问原委,立刻要求总参查处学院领导一方。 此时,李天佑已获知“10?31事件”真相,坚持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这件事情只有实地调查清楚后,才能再作处理。” 总政治部同意了他的意见,并组织调查组,学院两方派代表参加,实地调查。最后,“革团”不得不承认是他们一方先挑起事端,“理亏在先”。 可是,“中央文革”却不等调查组返回北京,就对“10?31事件”作出处理:学院负责保卫、保密室工作的3位同志停职反省;“革团”代表上观礼台参加毛主席接见,并对“受伤”的学生赠送镀金毛主席像章。甚至,“中央文革”还拟定了一个情况通报,准备发至全国。 后来,因李天佑等总参领导坚决反对,才未成为事实。 (3) 由于得到“中央文革”的庇护和怂恿,“革团”又串联起几个全国有名的造反组织,策划更大的行动。11月9日上午,造反派联合召开所谓的“控诉、批判、誓师大会”,并以《一场骇人听闻的反革命血腥镇压》为题,把炮制的“1031事件”铅印几千份传单,在全国各地散发张贴。甚至,正在广州举行的贸易交易会也贴上了,造反派的这些传单造成了极坏的政治影响。 可他们印刷几千份传单后,囊中羞涩了,又向总参“文革”办公室提出3项要求:一提供经费,二提供会场、通信联络保障,三“代印”传单1万份。这些荒谬的要求遭到了拒绝。11月7日下午,“革团”代表提出要李天佑于当晚6时前答复,在答复之前,1000多人聚集在国防部南门口进行“示威”。 与此同时,他们在国防部大门外架起高音喇叭,对着里面,不断地高喊口号,“通牒”要李天佑和王新亭副总长出来见面。 晚10时,总参党委经过开会研究后,向造反派通告:不许开大会。 于是,造反派开始强行冲击国防部大门。为了越过警卫战士手挽手组成的十几道人墙,他们找来木板架到战士们头上作跳板,最后像当年赤卫队打土豪那样,用木板撞开警卫室的门窗,然后,500余人冲进国防部,在大院里静坐,并拦截汽车。 这一闹,直到第二日晚上6点多才离开。 这一事件引起了中央军委和一些老帅的重视。随后,中央军委两次在工人体育场召开军队来京人员大会,贺龙、陈毅、徐向前、叶剑英等老帅分别在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明确强调军队要保持稳定,对“文革”出现的一些错误现象提出了直截了当的、尖锐的批评,几位老帅的讲话在师生中引起了很大震动,也给一些头脑发热的青年学生泼了冷水。 但是,这却违背了林彪、江青等人的意愿,12月31日,叶剑英被迫做了检讨,之后,李天佑也被迫作检讨。 震惊国内外的“冲击国防部事件”经过一个多月的喧嚣落幕了。 22战将之死 在我军红军时期最年轻的3位师级将领中,只有钟赤兵活到61岁才离开人世;贺炳炎于1960年在成都去世,年仅47岁,被许多人叹为憾事;李天佑也是英年早逝,1970年去世时年仅56岁。 (1)“即使敌人发疯,也只会搞局部突然袭击。” 1969年4月1日,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李天佑被选为“九大”代表;会后,又被提为军委办事组成员。此时,他由肾病引起的腰痛和浮肿已很严重了,甚至没法坐着开完一个时间并不太长的会议,只能躺在休息室的活动床上处理工作。许多人为他暗暗担心。医生就他的病情专门向中央军委写了报告,建议让他离职养病。但是9月军委召开战备会议时,他正在医院治病,仍然坚持要去参加会议。大家劝他: “你都住院了,就不要去了。” 他说:“我打了一辈子仗,怎么能不参加作战会议呢?总应该去听听吧!” 可在会上,总参谋长黄永胜等人大讲特讲“敌情”,严重得好像大战一触即发。听到这,李天佑实在坐不住了,立刻即席发言,说:“从一般大战的几个特征看,当前还没有爆发大战的迹象,即使敌人发疯,也只会搞局部突然袭击。” 他这一插言弄得总参谋长黄永胜好不尴尬。 尽管他对李天佑这个有理有据的大胆发言不理不睬,但许多在场的人不免为李天佑感到担忧。果然,不久,李天佑因为“即使敌人发疯,也只会搞局部突然袭击”的这番话,而导致主管工作调整:黄永胜直接管作战工作,李作鹏分管通信等部门,李天佑改管政治思想工作。 (2)“晚了,他已病入骨髓。” 年底,李天佑的病情进一步恶化。 在检查中,医生发现他尿蛋白已增加到4个加号,他需要完全休息了。但离职休息的命令仍然没下来,他的妻子杜启远只好直接打电话给总长办公室催问此事。 过了两天,黄永胜来找李天佑,说:“你主持开完‘四好’大会再休息吧。” “我分管政治思想工作,这个会必须参加。”他没有任何怨言地答应了。 1970年1月中旬,李天佑终于接到休息的命令,但已经太晚了。一位曾在1964年给他治疗过肾病的著名老中医,在仔细给他做过检查之后,对杜启远说: “晚了,已病入骨髓。” 事后,这位老中医感到很奇怪,对人说:“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李副总长的病根本不该发展到这种程度呀!” 李天佑因工作耽误了治病。 以后,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不得不卧床了。 (3)去世前的怪举动 1970年9月5日,一早起来,重病的李天佑突然说:“我去看看。” 第41章 “你想看什么呢?”杜启远问道。 他没有回答,然后不顾妻子的劝阻,硬撑着极度虚弱的身体,逐个地查看了家里的每一间屋子,甚至连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小屋也不例外,看了又看,最后,他又查看了整个院子。 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一直来是只管工作,不做家务,也不管家务。这一举动给家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两天后,他的病情出现异常,住进了301医院。 在医院里,他仍像往常那样:不让家人陪床。由于杜启远和众人一再坚持,他才允许他身边唯一一个警卫员留在医院里照顾他,其他人统统回单位上班。也许他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一天,突然向医生提出说: “我要到天安门看看。” “总参领导有指示,要首长在医院抓紧治疗。”医生告诉他。 “我坐车出去转转,到天安门看看,我再回来。” 但医生为他的病情考虑没有同意。以后,每次见了医生,他总是固执地提出同样的要求,遗憾的是,医生始终没答应他。几天后,他的手臂和腿部很快肿起来,手表都不能带了。随即,小便量也减少,不及常人的一半。医生不得不给他注射了利尿药溶液。 谁知这利尿溶液注射之后,他的小便不仅没增加,反而一点也排不出来了。 9月27日清晨,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连药也吃不进去了。妻子杜启远闻讯赶来,急得要死。护士告诉她说:“这是因为嗓子里有痰吸不出来。” 杜启远一听,当即俯下身去,口对口为他吸痰。谁知她用力一吸,吸出来的竟然全都是些酸水。李天佑一听说是水,吃力地抬着头对着墙上的毛主席像,“哇啦哇啦”地叫个不停,表情十分痛苦。 护士见了,赶紧给他找来一本印有毛主席像的书。他捧着书,仍然“哇啦哇啦”地叫,可是谁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医生赶紧给他做人工呼吸进行抢救,他七窍出水,很快就昏迷过去。当日18时35分,一代战将李天佑终于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年仅56岁。 他从住院到去世,仅仅20天时间。 杜启远哭着说: “他16岁当连长,20岁当师长,连去世也比别人走得早。” %小郭子做的电子书% 第4篇“疯子战将”王近山 1祖先是蒙古王爷 1915年,王近山出生于湖北省黄安县桃花乡一个历尽沧桑的家庭。 他的祖先,据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蒙古王爷也先不花。他当年因帮明太祖朱元璋打江山立下大功,封地湖北黄安,赐汉姓为“王”,威风显赫一时,成为湖北无人不知的“黄安王爷”。一年的三月初三,也先不花王爷在祠堂里率领全族祭拜天神。正在他插完香顶礼膜拜时,突然,香炉从头顶上砸下来,人倒没伤着,奇怪的是,刚刚点燃的一把香烛几十根却全部灭了火,并且像被刀割了一样拦腰截断,只在旁边的一根香烛没断,香火拿起时冒烟,放下就灭。也先不花王爷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祭奠没完就匆匆走了。 不久,他就闷闷不乐地离开了人世。 可是他去世后,王家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许多人对这不祥之兆百思不解。 几百年下来,黄安王族仍然兴旺不衰。就在清朝开国后200多年里,这个书香门第仍是官宦之家,照旧兴隆得不得了。可是不知从哪一年开始,王氏家族突然人丁渐少,十几年中6房兄弟仅得一子。这宝贝儿子念了一肚子诗书,却不谙世事。偏偏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瘟疫突然横扫黄安,王家6房长辈全部无一幸免,一一死光,扔下这年少的书呆子和这万贯家财。在伤心欲绝中,这不更世事的少爷任凭旁人极其铺张地操办6门丧事。结果,偌大的家产被骗的骗,典当的典当,抢的抢,偷的偷,丧事一办完就缩水了一大半。 随后,一位黑白两道的地头蛇又暗中买通几个地痞,瞅准个机会前来王家闹事,暗中激起书呆子少爷的火气,少爷盛怒之下操起一把菜刀砍去,一地痞迎头而上,当场被他“砍伤”一只胳膊。随后,地头蛇出面亲自与书呆子打起诉讼官司,官府老爷与地头蛇明抢暗夺,欺负书呆子不谙世事,把剩下的家产趁机来了个“对半分”,盛隆几百年的黄安王家不到半年人员全散,房屋地产全无,少爷被折腾得一文不名。 住处没了,吃饭钱没了。无奈之下,书呆子少爷只好去街头卖些字画谋生,但在黄安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哪里还有人用多余的钱来讲这“斯文”?少爷生计维艰,不得不给人扎纸马纸人,为做道场的道士们“打工”,道士也是社会底层,对手下的“打工仔”能给几个钱?几番争吵之后,心高气傲、脾气乖扈的书呆子少爷又被道士们狠揍了一顿,赶出了“师门”。在穷困潦倒之下,他最后不得不沦落到乡村干泥瓦工为生。 这位书呆子少爷就是王近山的父亲。 王近山一生下来就天天喝稀粥,吃不饱,9岁起给人放牛,13岁给地主当长工。他自小性子刚烈,在乡里常常与人打架,被人称作“天不怕”。在村里吃大户时,他是第一个冲进地主大门的。冲进地主家大门时,他还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颗枪子弹咬在嘴里,吓得地主浑身发抖。他也名声传遍桃花乡远近几十里。结果,有人说: “将门出虎子,这王家看来将风难绝,将来不是要出魔王,就是要出大将。” 2王疯子绰号的来由 20世纪二三十年代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湖北是中国最动荡的地方。 自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在桃花乡周围经常有一位裁缝走乡串户。 他就是地下党员詹才芳。 在他的影响下,王近山的姐姐暗中参加了游击队。15岁时,王近山在姐姐的影响下跟随着詹才芳参加了红军,汇入了红四方面军的洪流。 王近山参加红军时才15岁,身材瘦小,还没支步枪高。他先给詹才芳做警卫员,后任红四方面军10师30团机枪连通信员。因为打起仗来,十分勇敢机灵,几仗下来,就从战士当了班长,不久升为排长,很快,又做上了副连长。 1931年,红30团搞“肃反”,10个连长10个指导员被张国焘杀得只剩下2个人,詹才芳说:“近山,从现在起,你就是连长了。” 当时王近山才16岁,人称“小连长”。 王近山性格刚烈,领队作战,最不怕死,一到战斗紧急的关头,他驳壳枪一挥,往往就置生死而不顾,冲锋在前,拼杀最猛,在红30团七八个“猛子”里数第一,名声不小。这年春夏之交,红10师在泼皮河镇子与敌军相遇。红30团奉命夺取北山头。扼守该山头的是刘峙部第12师,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且又居高临下,炮弹和机枪像火舌一样封锁着上山之路,红军一拨一拨冲上去又倒下,可山头还是久攻不克…… “我上,我们连上!” 没等团长王宏坤答应,王近山就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了,战士们见连长冲在最前面,“呼啦”一声跟着往上冲。山上的敌军被这群枪法极准又不怕死的人震住了。 王近山率全连猛冲上来,随即近战肉搏,与敌兵扭成一团。在生死的肉搏战中,王近山边砍还边骂人:“老子不信今天就打不死你!见鬼去吧!” 他一下一个,一下一个,可是一个高个子敌兵,他连砍了几刀竟然都没砍着,刀刀失控;突然他一发狠,竟然撒起疯来,什么也不顾,把大刀一扔冲上前去抱住他就往十几丈高的悬崖下滚去,两人一起从悬崖上掉下。落地后,他头上被尖石穿了一个洞,血流满脸。他醒过来后,仍咬紧牙关,以惊人的毅力拔出手枪,“当当”两枪将敌人打死,然后又骂了句:“我看你不死!” 当战友们在山下找到他时,他已昏迷过去。但战士发现他还活着,于是把他抬下了山。自此,他头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疤,洗澡都不能搓洗。 王近山作战勇猛,一打仗就像一头发了疯的猛虎。大伙儿给他取了个绰号,叫“王疯子”,意思是他打仗就像个疯子一样威猛可怕。王近山则说:“怕死就打不了胜仗,革命就不怕死。这是我在参加红军时就答应詹营长的。” 有趣的是,1955年,詹才芳与王近山两人同时被授中将。有人说:营长和警卫员一样大,历史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佳话或玩笑。这是后话。 由于作战勇敢,1931年,王近山升任红10师30团营长。 3反“六路围攻” 红军是一所大学校,是锻炼指挥员的熔炉。在血与火的战斗中,王近山既勇敢,打仗又很有一套。他杰出的军事才华特别引人注目,深得了上级首长的喜爱和重视。他当营长没多久[奇/书\/网-整.理'-提=.供],又很快从营长升到了红四方面军4军10师28团副团长。 (1) 1933年10月下旬,在蒋介石强令下,四川军阀刘湘对红四方面军的川陕根据地发起了大规模“六路围攻”。 当川军主力在开江、开县集结,前锋伸进川陕根据地兴隆场、三合场地区时,两军就拉开了激战序幕。 在战役开始之初,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派许世友和王宏坤各带一个团由西绕道,从南向北进攻川军的侧翼,切断他们退回开县之路。他估计川军在退路被切断后必然向北面大山撤退,并集中兵力向西迂回,反过来攻击红军后路。因此,他特地派红4军政委周纯全率主力团——10师28团去坚守西面山。战前,他亲自交代周纯全说: “一定要坚守阵地,切不可出击!如果敌人反扑,夺了阵地,全军就危险了。 第42章 切记切记!” 战斗开始后,许世友和王宏坤率领攻击部队很快突破川军防线,一举攻占了三合场,随后插入敌纵深20余里,并猛烈扩张战果。川军顶不住,忽向北退,并伺机向西迂回。这时,指挥坚守西面山头阵地的周纯全看到敌兵已溃不成军,并向北撤退,忘记了坚守阵地、保后路的根本任务,立即下令:“向北出击!” 28团1、2营立即从至关重要的阵地上“呼啦啦”如狡兔出窟般冲了出去。结果,徐向前的担心变成了事实。 川军正由北向西迂回,见红军出击,乘机发起猛攻,红28团1、2营出击部队失去山头阵地依托,寡不敌众,顶不住,只得往后撤。结果,几个山头阵地都丢失掉了。幸好副团长王近山率3营控制住另一座山头,暂时阻击住了川军。 在周政委下令出击时,王近山却很冷静,不仅没有带着3营随团主力出击,相反,还严令3营紧控山头,加固工事。此刻他严阵以待,终于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可是,川兵夺占了28团1、2营主阵地后,3营阵地失去依托,与遍地而来的重兵激战,形势陡然严峻起来。而红军主力由于后路受到威胁,战场形势也急剧变主动为被动,被迫后撤。徐向前气得火冒三丈,叫旗兵举起红旗准备往西面山冲,王宏坤急忙阻止说: “总指挥,去不得,敌人从那里一插过来,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王宏坤话还没有说完,徐向前带着手枪队就被敌兵冲远了…… 此时川军为了切断红军退路,集中三四个团的兵力将3营控制的山头团团围住,不断发起猛攻。但3营在王近山的指挥下,孤军奋战几个团,坚决阻击,同敌反复拼杀,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猛攻,这样徐向前和其他主力才渐渐脱离了危险。 这次周纯全轻率下令出击确实很危险,如果3营控制的山头被敌占领,红四方面军后路就会被完全切断,将处于数倍于己的川军的强大攻击之下,后果很难设想。但因王近山率3营守住了阵地,终于没有酿成大祸。事后,徐向前说: “王近山有勇有谋,很有军事头脑,很能理解上级首长的作战意图,全局观念也很强,在行动决策上又有自己的主见。” (2) 在反“六路围攻”作战中,红4军分段防御。由于部署失误,红10师连续在峰城打了两个窝囊仗,红28团损失惨重。 谁知祸不单行。一次,打罢宣汉,天已黑净,什么都看不见了。部队立即行动转移。王近山命令1营营长带队伍在前面走,边侦察边前进。1营出发不久,他带着团部的一二十人随后跟进。走了一段路,遇见前面有支队伍也在往前走,大家以为跟上了1营,谁都没在意。哪知走了一段路,快接近对方时,前面的队伍突然向团部开了火! 原来这正是撤退的敌兵,他们从岔路插过来,和28团遭遇了。黑灯瞎火,谁也看不见谁。王近山没发现是敌人,敌兵后来听见28团的人讲话,声音不对,明白了他们是红军,于是就掉头开火。 结果,王近山左臂被子弹打伤,团卫生队队长张立三赶紧给他包扎好。包好伤,王近山沉着地命令部队边打边撤,黑夜中,敌人也不敢追,双方很快脱离接触。 这次负伤,王近山差点送了命,住进了医院。 王近山一走,28团损失更大。渐渐,连阵地都难守住了。1934年初,红四方面军总部令军长王宏坤赶到东面组织整顿部队以巩固阵地。 28团是红4军主力团之一。他到该团一了解,干部伤亡不小,团营连级干部大多是代理。整顿的第一步是确定干部,他首先想到了副团长王近山,于是他打电话到医院,问了王近山的伤势,说:“你如能出院,迅速赶回团部。” 两天后,王近山赶来,伤还未好利索。王宏坤对他说:“我们决定现在你当团长,部队要抓紧整顿,把阵地巩固下来。” 这时28团最缺干部,王宏坤和他研究,决定开办两个干部训练班,一个班级的,一个排级以上,班级由王近山训练,排级以上的由王宏坤训练。由于敌人进攻,他们边作战边培训。 王军长在28团住了许多天,28团经过整顿,加上王近山的组织指挥,战斗力明显增强,阵地巩固了。其间,敌人尽管不断发起猛攻,得到的只是成倍增大的伤亡。 经过短暂的接触,王宏坤后来说:“我有一个感觉,这就是王近山虽然年轻,但实战经验不少,脑子也灵活,办法也多,带兵、管理、作战指挥都有一套。” (3) 曾绍山做过王近山的警卫员。 王近山担任28团团长后一天,师政委打电话说1营书记曾绍山是反革命,命他立即把曾绍山抓起来,王近山说:“他不是反革命,我不抓!” 师政委带人到28团将曾绍山捆了起来,王近山闻讯带交通队赶来,说:“你以为我的交通队就吃素的。” 师政委悻悻而去,到徐向前面前告状,说:“28团哗变了。” 徐向前听了哈哈大笑:“王疯子哗变?扯淡!” 1955年,曾绍山被授予共和国的中将。因此,有人说中将王近山救了中将曾绍山。 (4) 反“六路围攻”时间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达10个月的激战。 在防御战中,王近山率领的28团防守面最宽,战线拉得最长,一个团展开二三十里,有时四五十里,这样兵力很分散,预备队又不够,而他们防守的地域大多是敌人重点进攻地段。进攻他的又是川军的精锐部队,他们兵力集中,往往一下集中十几个团在一点上进行突击。这样长达10个月的连续作战最能考验指挥员。但王近山带着28团在无论多么严重的情况下,都能“挺得住”,守住阵地不丢。 一次,川军在28团鹰背咀一线阵地上投入了20多个团的精锐主力发起猛攻。可是,红4军政委张广才却误判敌军主攻方向是30团阵地,擅自没有按计划将预备队交给王近山,相反,把预备队派去了30团。 结果,这恰恰中了敌人最常用的兵法——声东击西计,马上造成最严重的后果! 川军20多个团猛攻28团鹰背咀阵地,28团在前沿的指战员没后备力量支援,虽然给进攻之敌以重大杀伤,但终因敌众我寡,大部相继壮烈牺牲。前沿阵地丢失掉了后,川军又以七八个团的兵力突击纵深,抢占有利地形,对28团造成重大威胁。 为了掩护集中兵力反击,军长王宏坤命令王近山将28团收拢,迅速拿下东西两座山头制高点并坚守。可是,28团损失很大,连团长王近山身边也只剩下几个人了,王宏坤一看,只得把自己的交通队交给王近山指挥: “冲上去,一定要守住。” 王近山二话没说,迅速组织残余部队,然后,抱着一挺机枪,带头冒着枪林弹雨,向敌占山头突击,一面红旗紧随其后,一个旗兵倒下了,另一个冲上来接过旗帜前进。这场血战打得天昏地暗,川军的嚎叫声搅得天地间一派杀气腾腾……经过血战,王近山又攻下了山头,并将其牢牢控制。 随后,川军不惜血本,不断组织集团式猛烈反扑,但王近山带领着战士坚决阻击,将敌压在山头下。在战斗最激烈时,王军长赶到火线,结果亲眼看到王近山亲自端着机枪对冲上来的敌人扫射,他的脸上、身上,全沾满了敌人的血。 激战了大半天,敌人除了陈尸遍野外,始终没有跨上山头一步。 在反“六路围攻”中,王近山和28团成功地顶住了通常是数倍、十几倍于己的敌人的长期攻势,而自己威风却丝毫不减。 后来,王宏坤军长说:“王近山是员硬将。说他硬,就是无论条件多么困难,给他的任务也能完成,让人放心,让人满意。他带的部队进攻攻得上,防守守得牢。” 事实上确是如此。 (5) 当熬过了10个月艰苦异常的防御阶段后,红四方面军开始了大反攻。 当红军以河决之势,向敌军防线突击时,王近山率领28团从竹峪关以东的丝罗坝、黄中堡地区出击,他们一举突破敌军防线,直插敌纵深,连克敌数道阵地,歼敌一部后,他们又与兄弟部队一道,在龙池山夹击运动之敌,歼敌一个旅大部,接着,以最快速度冲在全军最前面。 为了兜住溃逃之敌,军长王宏坤命令王近山在前面指挥10师4个团作战。他二话没说,率10师高速疾进,又超到溃退的敌兵前面,直插达县以北。 一天傍晚,他率前卫28团来到一村庄,刚准备宿营,发现川军一个旅也朝这里急急赶来。 这时,王近山一个团,敌一个旅,28团很疲劳,敌人也疲劳,以一个团击敌一个旅,打不打?“呸!两军相逢勇者胜。”他略加考虑,当机立断,迅速指挥部队向敌发起猛攻。 结果,川军突遭打击,一个个晕头转向,待逐步清醒时,已被红10师分割起来了围住打。 这一仗,王近山创造了红军一个团全歼敌一个旅于遭遇战中的光辉战例。 此战后,对于王近山,王宏坤军长又有一个说法:“勇将”。他说:“说他勇,他有压倒一切敌人的无畏精神,浑身都是英雄气,全身都是胆;一有敌情,他斗志百倍,勇气百倍;一上战场,他就勇猛异常,势不可挡。” 不久,王近山升任红10师副师长,年仅20岁。 4一战头部两次负伤 1935年4月,红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后,总指挥徐向前又当机立断,亲自坐镇在四川江油县南边指挥打敌援兵。 江油城有“小成都”之称,红军一来,有钱有势的阔佬和财主们卷起金银细软,带着老婆孩子望风而逃。 第43章 但四川军阀刘湘不甘心做“光杆司令”,倾了老巢,拼了18个团的兵力,由第28军军长邓锡侯率领,派出飞机掩护,向江油反扑。 战斗从早晨开始打到傍晚,敌机怪叫着扔下一颗颗炸弹,在大炮猛烈的掩护下,邓锡侯以3个团发起了集团冲锋。在激战中,突然,一股敌人突破了红4军30团和88师的结合部,若不能制止敌人的连续突破,后果不堪设想。红4军军长许世友一下急红了眼,对政委说: “快,叫王近山上!” 政委还没来得及说话,已悄悄来到旁边的王近山早就准备好了,立即喊道: “1营听令:全部上刺刀;2营、3营机枪、迫击炮掩护,冲啊!” 1营随着他像一头嗜血的猛虎出击了。 激战中,王近山正杀得畅快淋漓时,忽觉一道白光眼前一闪,躲避不及,子弹击中头部,他负伤倒地,浑身是血。警卫员背起他就往下撤,然后,抬着担架往后方送。这时,徐向前总指挥来到了前线,看到情况十分紧急,喊道: “王近山!王近山在哪里?” 王近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得知前线情况后,立即强令手下:“把我抬回前线去!” 前线危急,一副担架又被匆匆忙忙抬了回来。在前沿阵地,担架上突然一个血人硬撑着坐了起来,然后指挥部队反击。 这一下徐向前放心了,说:“只要王疯子在,阵地一定不会丢。” 果然,在关键时刻,王近山几下调兵遣将,发起冲锋,又击退了强敌,战斗取得了胜利。正当他松了一口气、准备要躺下时,又一颗子弹飞来,击中他的头部,他又一次负了伤! 江油一战,王近山“血人”指挥,头部两次中弹,但是他又创造了一个奇迹:还是没有死去! 两个月后,他又伤愈返回了部队。 5天生的猛将 红四方面军以英勇顽强著称。总指挥徐向前最会打仗,他作战时常亲临前线,当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站在山头的红旗下镇定指挥。强将手下无弱兵。统帅的这种作风,成为鼓舞战士们英勇奋战、争先杀敌的巨大精神力量。勇敢、有我无敌的英勇气概是红四方面军最基本的品质,红四方面军里猛将、骁将、勇将、悍将特别多,但王近山最勇猛,他打仗总是身先士卒,舍生忘死。在战斗中,他有着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气概,最爱“撒疯”,一发起狠来,就什么也不顾。为此,他经常受到领导批评。 1935年10月,王近山带领突击团抢渡大金川。在抢占对岸时,他带着突击队,亲自冲在最前面,端起机枪和敌人对射,强占了滩头阵地,然后,掩护红4军渡河。对于他一个团长亲自打机枪冲在最前面,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又喜欢,又担心,战后专门派人来告诉他:“要注意自身安全,一团之长不可冲在最前面。” 可是在接下来攻打天全的战斗中,他又是冲在最前。 天全城是刘湘的精锐部队“模范师”据险防守的地盘。这个师装备精良,战前守军曾夸口说:“纵有红军数万,也难飞过天全!” 王近山带领部队,在友邻配合下,于拂晓前,翻越高山,突然袭击守敌侧背,敌仓皇丢弃阵地,企图逃进城去关门闭守。可是这时,他又发起狠来了,端着机枪率部紧追,跑在部队的最前头,一把打死了敌营长,追进城去后,又直捣敌“模范师”师部,一举拿下了天全城。战后,徐向前专程把他找来,告诫说:“部队打仗不可群龙无首,指挥员应以指挥作战为重,不能冒险死冲。” 王近山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可是,在之后极为艰险、激烈的百丈战斗中,他又老毛病故犯,不仅带头冲锋,而且多次组织部队搞肉搏战,与凶残的川军拼死拼杀,常常弄得全身被敌人的鲜血浸透。幸好他指挥灵活,予敌以大量杀伤而自己却损失不大。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不得不又多次派人去前沿阵地提醒“王疯子”:“一个指挥官保护好自身安全才有战士们的胜利,你要改了这二愣子的疯劲!” 但在战斗中,只要枪声一响,王近山就又像猛虎一样奋起,舍生忘死,冲在最前头。他的做法常常让许多人震惊。 然而,在以勇猛著称的红四方面军中,谁也劝不住他这股“疯劲”。幸好,他命大,每次都大难不死。 抗战开始后,王近山被任命为八路军129师386旅772团副团长,面对日军的精良武器,他仍然身先士卒,舍生忘死,仗仗动不动就搬起机枪往前冲杀。一位高级将领全然不顾自己生死,气得旅长陈赓拍着桌子骂: “王疯子,你这样打法,伤敌3000,就要自残2000,马克思就会收你去!” 在许多领导和战友们劝阻下,他在打仗时开始注意隐蔽身体,但作战中,一旦部队攻城受阻时,他还是要冲上去,竖梯子爬城,照样带头进行冲杀。后来,陈赓没办法,不得不派六七个警卫员跟着他,当他往前冲时就拉住他,他再不听劝说时,就几个人压在他身上。 陈赓这“蛮法子”有时气得王近山又急又火,但终于没办法了。徐向前后来听说了陈赓的做法,说:“蛮人就得用蛮法子,不然像我这样就管不住他了。” 陈赓则说:“王疯子这只猛虎,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啊!” 6“赤脚大仙” 王近山不仅不怕死,勇猛,他还有一个别人没有的特长,就是双腿跑得特别快,他一撒腿飞跑起来,一般人很难追得上他。 1935年7月,红军打天全。 天全是川康要道,刘湘害怕红军攻下天全西逼成都,把他的精锐“模范师”部署在城内外防守。红4军部署10、11、12师3个师合击天全县城。正当11、12师,从东面向敌猛攻时,从西面攻击的10师副师长王近山,带领一个团,趁拂晓,悄然爬上大岗山嘴,绕到敌人背后,突然袭击在城外山上防守的敌人一个团,在混战中击毙了敌团长。当残敌迅速溃逃,往城内逃跑时,他端着机枪率部紧追,在兄弟部队协同下,趁势攻入城内。战士们紧随王近山冲杀。 在这场追杀中,王近山跑得飞快,后面的部队追赶不上,有些人连帽子、鞋子都跑掉了,许多人是赤着脚冲进城的。结果,这一只猛虎率领的虎群一冲进来,刘湘的手枪营拦都没拦得住,全做了刀下鬼,精锐“模范师”连师部都被他们占领了。 红4军攻下了天全县城,直接威胁成都。当地老百姓看见战士们光着脚,又会打仗,哪知前面刚刚有过这么一场“飞跑竞赛”,纷纷说:(奇书网|isuu.) “没想到红军都是些赤脚大仙!” 7王近山的难兄难弟情 在战场上,王近山叱咤风云,严厉无比,但他却又是个最重感情的人,他对同志,对战友亲如兄弟,关怀备至。因此,有人说他是“柔情猛将”。 (1) 汪运祖一直是王近山的老部下,他有个只有巴掌大的小本子,这是用粉红色的乡间土造薄纸订成的,封面上写着“汪运走”三个字。 这是王近山给他写的。 湖北人“祖”字念“走”,王近山开玩笑,把他的名字写成“运走”,说:“嘿嘿,你呀,就是被人运着走的书记官。”有趣的是,他们的战斗情谊又是“运”的,又是“走”的,“运走”二字正是他们友谊的写照。 汪运祖是1931年参加红军的,先是给红10师师长王友钧做书记(即秘书)。1935年,在长征途中,王友钧师长率领王近山的28团行动,9月,他在求吉寺战斗中英勇牺牲,汪运祖即给升任副师长的王近山当秘书,两人开始了难忘的战斗生涯。 10月,红四方面军第二次过草地后,继续南下,在强渡大金川河时,王近山来到突击团的突击排,跟着他们一起行军打仗。他一个堂堂的副师长“混”在一个排里,为的就是带头打前站,带头冲锋。 一天,突击排准备用4条木船强渡大金川河。王近山本来是跟第三条船过河的,但第一条船刚出发就被敌兵发现,遭到射击。他急了,立刻跳上第二条船,渡河去掌握部队,指挥作战。大金川水流湍急,第一条船几次靠岸未成,被激流冲走。结果,他乘的第二条船就成了敌兵射击的主要目标。在如雨的枪弹下,船老大被打死,排长和不少战士牺牲,全船只剩下六七人了。波涛汹涌,船在水中颠簸,子弹乱飞,王近山拖过一挺机枪,由战士扛着向敌人射击,边打边前进,但船突然被子弹打漏,慢慢往下沉……在这危险时刻,突然,一个声音喊: “团长,这里是敌人,快扔手榴弹!” 夜色中看不远,但王近山在船上听见喊声后,连忙喊道:“上面是汪书记的声音,他们已上岸。我们快突击呀!” 原来,汪运祖和28团团长乘的第三条船,避开敌滩头阵地火力,从上游靠了岸,然后,他们抓住树枝登崖而上,先王近山的这条船绕到了敌人背后,发动了攻击。岸上的敌兵很快被他们打跑了。汪运祖带着战士飞快地跑来,把王近山和几位战士抢救上岸。 没几分钟,那条船就沉入水中,被激流冲跑了。 事后,有人批评王近山,说他身为副师长,不应该跟突击排去冒这么大的险。他一笑而过,却记住了:汪运祖从死神手中救了自己一命。 12月,红4军攻打荥经县,因遭到敌薛岳部重兵猛攻而失利。红10师在师长陈锡联和副师长王近山带领下,在吉子岗与敌苦战。撤退途中,他们占领了山头上一个碉堡,没想到敌兵却从两侧攻上来反过来一个夹击,红10师边打边撤,情况十分紧张。 第44章 危急之时,陈锡联命令汪运祖带着火力较强的交通队一个排阻击敌兵,副师长王近山则亲自在一个工事里打机枪,掩护他们行动。 可是,敌兵越打越近,快冲到师部了。这时正下雪,天也快黑了,识字不多的陈锡联准备向军部报告情况,叫道: “汪运祖,快来写封信!” 因地形暴露,结果,汪运祖走在路上,敌机枪扫过来,被打断了3根肋骨。两个通信员去救,也一死一伤。直到天黑,战士们才把他抬上担架往后撤。 天很黑,路难走,打火把才看得见路。但距离敌人太近了,没走多久,敌兵瞄准火把射击,又打死了一名抬担架的战士。汪运祖好不容易被抬到了半山腰一间屋子里时,已奄奄一息,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想走了……你们快走!”然后,他死活不愿拖累战友,就是不愿意走了。带着小分队掩护大部队撤退的王近山闻讯走进屋子,将部队部署好后,立即来劝汪运祖走。但他还是不肯走。结果,等到部队都要撤退了,他才同意走。两个十六七岁的通信员抬着他奔走。可跑了两里多地,他们抬不动,坐下来哭了。王近山看见后,命令后面部队坚决阻住敌人,自己赤着脚跑到前头,调来12个身强力壮的炊事员和饲养员,说:“你们轮换着,把汪运祖快抬到后方医院去!” 汪运祖这才保住了性命。 红10师在翻夹金山时,王近山又派人把汪运祖接回师部,说: “什么东西都可以丢,一定要把汪运祖带走。” 开始,王近山骑马,汪运祖拉着马尾巴走;后来,汪运祖走不动了,王近山让他骑马,自己拉着马尾巴走。结果,人们纷纷说:“副师长走路,他的秘书骑马,这秘书好大的架子呀!”王近山装作没听见,依旧拉着马尾巴走。 就这样,汪运祖被“运”在马上“走”,翻过了雪山,抵达詹化后,他才住进医院进行彻底治疗,直到痊愈。 全国解放后,汪运祖每每谈起这段往事,就无限感慨地说:“从求吉寺开始,我跟随王师长走,在长征途中,是他、陈锡联和那些牺牲了的同志救了我的命。” (2) 1935年冬,93师和88师师长的人选圈定了王近山和熊厚发。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对两员年轻的爱将很疼爱,也不下死令,把两人叫来,问道: “你们谁去93师,谁去88师?” 熊厚发与王近山年纪差不多,也才20岁左右,想也没想说: “近山,你去93师吧,我去88师。” 对于王近山来说,只要有仗打去哪都无所谓:“好,就这么定了。” 随即,两位新师长打马归队,分道扬镳。可没走多远,王近山就听见有人叫,回头一看,熊厚发又追回来了。他正诧异地要发问,就听熊厚发不管不顾地说: “近山,咱俩换把枪,如果谁先牺牲了,另一个就替他打到底!” 在上任之前,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从腰里拔出枪换了。然后,熊厚发策马扬鞭,走了。 谁知这一别,竟然成了永诀!没多久,熊厚发在西征的战斗中被敌人捉住,绑在大炮上给炮活活轰得碎尸万段。听到噩耗,王近山放声大哭,抚摸着熊厚发换给他的驳壳枪,不能自已。从此,在战斗中一遇大事或危急关头,他必用这支驳壳枪打第一枪,说: “这是我替熊厚发报仇!” (3) 王近山和陈锡联同是黄安人,都是1915年生,同在红四方面军第4军。 他们在苏家埠战斗中第一次见面后,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以后常在一起打仗,有时在同一个师,有时不在一个师却互相配合作战,在长期生死与共的战火中,两人比兄弟还亲密。 长征途中,陈锡联任红10师师长,王近山任副师长,两人一起打了许多险仗、恶仗。后来,陈锡联负了重伤,坐在担架上跟随部队走。王近山代理他指挥部队。对陈锡联的伤势与安全,他无微不至地关心。 抗战初期,他们又同在129师。王近山在386旅,任772团副团长;陈锡联在385旅任769团团长。后来,王近山在里思村战斗中胳膊负伤。没多久,陈锡联在反敌“扫荡”的玉女山战斗中,子弹从嘴里打进,从颈部穿出。凑巧,两人又住进了129野战医院的一个病房里。 两人互相关照。有时,医院改善生活,他们就自己煮鸡吃,陈锡联因为伤在口腔,连牙也打掉了,只能喝汤,于是,王近山吃肉。 一天,王近山边嘴巴里咀嚼着鸡肉,边乐呵呵说:“老陈,你看,我们形成了自然而合理的分工。” 正喝着汤的陈锡联停下来,不解地问:“什么分工呢?” “就是这样……”王近山拿起大鸡腿啃了一口,又端起陈锡联的鸡汤咪了一口,逗得陈锡联哈哈大笑。 出院后,陈锡联调任385旅旅长,不久王近山也从386旅调到385旅,先任团长,不久改任旅副政委。两人同在一旅,常常一起聊天,亲如兄弟。 对此,王近山说:“我和陈锡联是难兄难弟。” (4) 陕北有种地方戏叫“迷糊戏”,内容比较色情。1936年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彭德怀下令,红军任何人都不许去看这种戏,并派出游动纠察队去抓。这一搞反而闹得神秘兮兮的,许多人出于好奇反而想一睹为快。这一天,21岁的年轻师长王近山按捺不住了,约了91师师长徐深吉和团长聂凤智,3个人偷偷地溜去看“迷糊戏”。 这“迷糊戏”很搞笑。几个人看着看着,只顾乐,也忘了要“隐蔽”。突然,聂凤智首先发现纠察队已近在眼前,急中生智,把军帽往怀里一塞,身子一矮,先开溜了。等王近山发现纠察队时,要跑也还来得及,于是也机智地摘了帽子,不动声色地往人堆里挪了几步,躲了起来。而徐深吉却没那么幸运,他乐得张大了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时,就被纠察队一把抓住,带出了戏场。3个人看戏只他一人被抓,徐深吉实在不甘心,大声喊道: “你们不要抓我,里边还有两个!” 结果,由于他的“出卖”,王近山也被拎出来了。他又喊又叫: “你们放了我,我是师长。” 他不说还好,这一亮身份明显又有了威胁之嫌。纠察队却不怕他,说:“你是师长怎么啦?彭德怀还是副总司令呢。”他们有“尚方宝剑”,怕啥?硬是把两位师长押了起来,往彭德怀那里带。 在路上,谁知被先开了溜的聂凤智看见,他仔细一瞧:那纠察队连长不是自己原来的老上级吗?这一下他倒没有扔下王近山俩不管,跑了回来。他是红军中有名的“歪脑子”,略施一手,就让纠察队放了两位师长。一回来,3个人又笑又骂:“你他妈的不够意思,聂凤智,当逃兵数你第一。” “嗳,不要好歹不分了。我出来也是为了曲线救人嘛!难道全军覆没就够意思了?” “徐深吉,你是个叛徒,没吃一点亏就出卖同志。” 3个人吵吵闹闹难分是非,据说你骂我打,闹了一夜没睡。 事后,他们偷看“迷糊戏”、一个连长“抓”了两个师长、一个团长的事,还是没包藏住,闹得陕北红军都知道了。彭德怀听到此事后,问道: “一个连长抓了两个师长,还有一个团长,怎么就没见过人影呢?”[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当他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把两个师长、一个团长,还加上一个纠察连长,一起叫去,狠狠地“剋”了这帮“难兄难弟”一顿。 8三次“撒疯” 在红四方面军的一批善战猛将中,王近山是一位有名的喜欢“撒疯”的“疯子”。在抗战期间,他又归于刘伯承129师旗下,任386旅772团副团长,谁知他“撒疯”3次巧写驰名中外的三部战曲,震惊四方,不仅受到了刘伯承的赞赏,也受到了毛泽东的赏识和两度接见。有人说:“王疯子这3次撒疯,是他在抗日战争中最光辉的篇章。” (1) 在抗战时期,王近山第一次“撒疯”,是重叠设伏七亘村。 1937年10月中旬,侵占石家庄的日军为配合晋北部队进犯太原,两个师团沿正太路西犯,晋东门户——娘子关告急,中日两军发生大战。 在猛攻娘子关时,日军又派出一部主力,从测鱼镇沿正太路南侧大道平行西犯,企图对娘子关正南的国民党军实行迂回攻击。国民党军立即竞相“撤退”,争着逃命。正在此时,陈赓率领386旅的771团和772团挺进到娘子关以南,开始牵制日军。 初来乍到,情况不明,警戒疏忽,又出了汉奸,结果,771团在七亘村附近遭到了鬼子袭击。129师师长刘伯承闻讯,火急火燎赶到了七亘村。可他抬头一看,只见七亘村四面环山,沟壑纵横,峡谷陡峭,道路崎岖,这是测鱼镇西犯敌必经之路。他眼前一亮,对陈赓说: “天下哪有这样好的设伏地点呀!你仔细观察这一带的地形。” 陈赓也是一员悍将,一看山高崖陡,立即决定以一部兵力在此设伏。在旁边的772团副团长王近山一听两位主将的对话,好戏来了,主动请缨:“我带3营及特务连到马山村一带行动。” “好,记住,一定要为771团报仇雪恨!”陈赓说。 随即,王近山带队来到了七亘村的南侧山地,侦知向平定方向进犯的鬼子第20师团的后方辎重部队1000余人,正宿营在测鱼镇,估计第二天必定经七亘村向平定前进。这时,他手头只有5个连的兵力,增调人马已来不及了,这个仗看起来是不适宜打的。 第45章 他“疯劲”一来,既不向距他才四五十里的旅长陈赓请示,也不考虑面对装备精良的日军,万一啃不动,遭受损失怎么办,说: “既来之则安之。115师在平型关,120师在雁门关,陈锡联769团在阳明堡都打了漂亮的胜仗,难道772团就甘心落后?!” 他当机立断,在七亘村及甲南峪设伏。 772团很久没打过仗了,这个团从官到兵都是“不打仗,就憋气”的“一根筋”,早就憋着一股劲没处发泄,王近山一定决心,他们个个嚷着:“这次非给鬼子一点颜色看看!” “好,这个仗一定要打好,刘师长的意图一定要贯彻。” 王近山说罢,就立即带着尤太忠等3个营长去看地形。这七亘村及甲南峪南北是高山,东西是沟坎,中间大路不是在大土坎下,就是在深沟内转,路两边杂草丛生,树木笼葱,便于部队埋伏隐蔽。几个营长一看,拍着手说:“好地形,好地形!” 这时王近山心里早已是一根筋死定了:好地形也打,差地形也打!他挥舞着马鞭指着:重机枪架在这,1营、2营、3营埋伏在那,边安排边说:“只要冲锋号和重机枪一响,你们就像猛虎一样扑下山去,嘿嘿,鬼子兵一个都跑不了!措手不及,战斗迅速解决。” 王近山的快意也感染了他手下的小虎将们,众人兴奋不已,连连称妙。 半夜时分,5个连的部队静悄悄行动,全部埋伏在路边,近的离公路只有10多米,并且都是居高临下,简直就像蹲在敌人的头顶上一般,一只猛虎张着血盆大嘴静静地等着猎物的到来。第二日9时许,日军辎重部队在步兵掩护下,大模大样进入了伏击圈。由于日军所到之处,国民党军望风而逃,因此这伙日军没有任何畏惧,也毫无警戒之心,像旅游团似的慢走缓行,嘻嘻哈哈。走在最前面的是尖兵排骑兵,坐在马上谈笑风生…… 突然,一声“打”,倾盆大雨般的子弹从头顶上泼来,手榴弹紧跟着掉在地上,尖兵们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轰轰”,就“咕咚”落下马,做了异国小鬼,魂飞魄散的战马吓得“嘶嘶”地惨叫着撒腿就跑,一瞬间,鬼子所有的队形大乱,从上到下被忽然而至的惊吓弄得晕头转向。这时,灌木丛中冲出一队神兵天将,迅猛地冲杀而来。 刀光剑影中,王近山举着大刀,像割韭菜似的把一个个头颅削掉地上,鬼子叽里呱啦大喊:“魔王来了呀,逃命啊!”但王近山和772团的“小虎崽们”追着打,鬼子从没遇到过这样凶猛的对手,非死即伤。 结果,在两个小时内,除少数腿长的鬼子逃回测鱼镇外,其余则被干净利落地全歼。 这一仗王近山歼敌300余人,缴获骡马300余匹,772团仅伤亡10余人。而事后400多名战士和附近群众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功夫才搬运完所有的胜利品。当战利品全收拾停当,王近山才把这一消息报告上去,旅长陈赓一听大声叫好: “王疯子有你的!打得好,打得好!” 王近山及时地递上一箱缴获的日本香烟,说:“这是缴获的烟,听说鬼子是大佐以上官级才有资格抽这种烟的,这次我没请示……” “哦,没请示?哈哈,打赢了,也记大功!” 陈赓打起仗和开起玩笑来有时比王近山还疯呢,英雄惜英雄,他当即就撕开烟箱拿上一包烟神仙似的抽了起来,在烟雾中,王近山“擅自出兵”的一切“罪过”都被一笔勾销了。但是,王近山还不罢休,又送一匹缴获的东洋马给旅长“试试好坐不好坐”。于是,陈赓又骑着大东洋马亲自到师长刘伯承那里汇报。 谁知刘伯承听完汇报后,边抽着东洋烟卷儿,边说:“你再在七亘村伏击一次,再打鬼子一次。” 386旅旅长陈赓终究是黄埔出身,又身经百战,说:“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才过一天,鬼子肯定不会再来!” “你放心,他们一定会来的!”刘伯承说。 “何以见得呢?” “鬼子要向西进犯,就无法绕过七亘村。现在太原鬼子急需给养,其辎重部队肯定还要去送粮送子弹。既要送给养,不经过这里除非就从天上飞过去。兵家云‘战胜不复’,虽然他们刚在此遭到过伏击,一定会料想我们不会再在这同一地点设伏,因此一定还会来。你就等着再抽他们的东洋烟吧!” 时隔一日后,这个伏击任务又落到王近山头上。只要有仗打,王近山才不管设伏是重复不重复呢,手下5个连,1个连运送战利品没还回来呢,他一拉上手头的4个连,就躲在距上次设伏不远的地方,又埋伏下来。 第二日上午11时许,日军果然又来了! 日军先头部队100余人警惕地搜索前进,没发现八路军的任何痕迹,其后的辎重部队又乖乖地钻进王近山的伏击地带……然后,一切都如上一次战斗,战斗发起和过程,几乎都没变。只是这次战果少了一些,毙敌只100余名,缴获骡马、骆驼数十匹。后因天雨路滑,增援部队未能按时赶到,且3营另有任务,遂撤出战斗,这伙日军才幸免于遭到被全歼的命运。 这次王近山“发疯”引出的两次伏击战使得日军的后方补给数日短缺,向太原的进犯日军饿得骂爹骂娘,而386旅吃着缴获日军的干粮,772团穿上日军的黄呢子大衣,头戴钢盔,足蹬皮鞋,背起了日制三八式步枪,配备了歪把子机枪,有的人还骑着油光锂亮、高大肥壮的洋马,高兴得脸上都绽开了花。 在3天之内,在同一个地区进行了两次成功的重叠伏击,王近山在刘伯承和陈赓的指挥下创造了一个战争奇迹。若干年后,英国一位军事学家把此列为世界10大经典战术之一。 这是后话。 有趣的是此战之后,还有3个尾曲。 刘伯承率129师开赴抗日前线时,路过太原,曾向国民党第2战区司令官阎锡山要军用地图,可“阎长官”打着哈哈,“好好好”,就是不给。结果,他只好用中学生使用的袖珍中国地形图指挥作战,谁知仗反比阎军打得要好得多。在这次的战利品中,王近山发现其中竟然有阎锡山军使用的军用地图,立即派人送上去。 刘伯承见到地图后非常高兴,说: “这个阎老西对八路军小气,把地图却慷慨地送给日本人,鬼子用他印刷的军用地图打他的手下,有像他这样‘抗日’的吗?他不给地图,哼,地图自个拐个弯,又来到了我们手中。” 在抗战战场上,国民党节节败退时,八路军却捷报频传。 这惊动了蒋介石的主子美国人,他们不得不以新的眼光去看待八路军。美国政府特派驻华使馆武官卡尔逊到八路军部队进行考察。1938年2月中旬,他到达了386旅,受到陈赓旅长的接待。在场的作家周立波在他所著的《战地散记》中有这样一段描写: 吃饭的时候,陈赓拿了一罐日本牛肉给我们,也是战利品。这次在昔阳七亘村战斗中,他们缴获了许多食物,里面有几百罐牛肉,1000多箱压缩口粮…… 结果,卡尔逊吃着日本人的罐头,和陈赓旅长畅谈着,对八路军有了较多的了解。临别时,他怀里还装着陈赓硬塞来的牛肉罐头,双手里提着满袋子的日军压缩饼干,一个劲地称赞说: “386旅的卓越战术及善于联系群众,是世界上所罕见。” 1938年2月下旬,王近山率领772团又回到了最初活动的晋南地区。 “这里是我们常打胜仗的地方呀!”战士们一踏上这熟悉的土地,都高兴地叫嚷着。 可他们一到达娘子关,王近山突然又撒疯了,说:“再次伏击日军!” “好啊,在哪打呀?”战士们满怀热情地问。 “就在老地方设伏!”王近山回答说。 772团在上次重复设伏开始时,嘴巴嘟嘟的翘得老高,担心“白”伏一场冻一夜,没想到最后又打了个不大不小的胜仗,所以这次设伏上上下下情绪都很高。结果又伏击成功,整个战斗过程又是前两次的翻版。 在前两次伏击战中,由于日军死不投降,772团连一个俘虏都没有抓着,只是获得了许多的战利品,这对王近山来说留下了一个莫大的遗憾。在这次伏击战中,他终于弥补了这个遗憾。 一名叫荒井丰吉的日军少佐做了772团的俘虏,他也因此成为772团抗战以来捉到的第一个日军俘虏。荒井丰吉在战斗中右肩被772团战士的长矛子刺伤了,才被活捉的。 战后,有战士们戏弄地问他:“你对于我们的部队有些什么感想呀?” “别的还不敢说,”他回答,“你们的武器配备好,长剑相当厉害。” 他所说的“长剑”就是八路军使用的土矛子。原来,772团因为刺刀数量不足,团长叶成焕不得已和王近山弄了一些长矛子在冲锋时用。没想到的是,这个800年前中国就有的、过时的“土装备”,竟然在俘虏眼中成为了最先进的武器。战士们忍不住哈哈大笑,有的说:“我们现在有了比那长剑还先进的武器呢!”——经过这次战斗,他们完全鸟枪换炮了。 因为荒井丰吉是772团第一次捉到的日军俘虏,他因此也享受到了772团的相当优待,他的伤还没有好,王近山亲自找了一头毛驴给他骑。这个荒井丰吉倒是一个有趣的人,开始时吓得要死,一连几天都是脸色苍白,说话就打哆嗦,可过了几天后,倒又很悠然了。跟着部队行走时,有一次,他从毛驴上忽然摔了下来。 敌工工作干事问他:“怎么啦?” 他回答说:“一侧就跌下来了,我想叫另一条腿休息一下。” 第46章 他的一席话把战士们说得哈哈大笑。 (2) 抗战中,王近山的第二次“撒疯”是在长乐村伏击战。 1938年4月初,进攻晋南的日军108师团准备南渡黄河,去进攻西安和陕甘宁边区。386旅在神头岭设伏,叶成焕和“王疯子”的772团主攻。这次闪电式的围歼战,共毙伤日军1400多人,除了缴获500多支枪外,还缴获了600多匹骡子。战后,日军108师团长崎良用100多辆汽车搬运日本兵的尸体整整花了两天。 这下可把鬼子打急了!立即组织“九路围攻”,企图一举消灭129师主力。 386旅3个主力团再次设伏。可是,半夜设好埋伏,早晨6点多钟,772团接到1营报告,说在马家峪、苏家峤两地出现敌情,王近山以为日军发觉伏击意图,派兵迂回反过来截断他们的后路,立即派1营到马家峪查明敌情。谁知鬼子进到苏家峤打了一个小仗就退回去了,而马家峪的鬼子也跟着退了。这一次,他们从夜间“伏”到第二日下午,等了20多个小时,都不见鬼子的踪影,最后只好撤出了阵地。 原来,这次日军“九路围攻”是由号称“游击专家”的旅团长苫米地指挥的,他发明了一个战术叫拉网式“拖刀计”,即拉网式前进,烧毁民房后假装撤退,当八路军和游击队尾随追击时,再突然进行伏击或围攻,“反打八路军”。这一次,他“进”了又“退”,所以让386旅设伏扑了个空。 但苫米地的“拖刀计”还真使一些游击队追过去吃了亏。为此,他得意洋洋,说:“什么‘游击术’?遇到我这‘拖刀计’克星就不灵了吧!”然后,他带兵孤军深入,一路玩弄“拖刀计”,诱使八路军和游击队上当。 刘伯承见苫米地一味地用“拖刀计”“反打”八路军的“伏击战”,对陈赓说: “苫米地这家伙以为我八路军好欺负,竟敢犯兵家大忌,孤军深入,就在长乐村给他个伏击吧。” “好!看他这个拖刀计灵,还是我们的伏击战厉害!”陈赓说。 这天,日军步兵、炮兵,加上骑兵、辎重等一共3000多人马,又从武乡沿浊漳河向东前进而来了。走了半日,苫米地又开始同八路军玩“拖刀计”了。晚上10点,日军一路无事地往回走,准备在回路上给八路军“来个伏击”。结果,他大部队过了长乐村后,辎重部队却还在白草延附近,后卫部队只有500多人。这伙辎重和后卫部队走着走着,突然枪声大起,陷入了386旅的伏击! 陈赓率领771团,叶成焕、王近山率领772团相对发起了攻击,一下就把3000多日军拦腰斩断,苫米地在后面的后卫和辎重部队在型村、李庄、白草延、马庄一线被截成几股,被771团与772团分割起来,围着打。 虽然日军被突然出现的八路军弄得手慌脚乱,但“扫荡”是有备而来,这半个多月来,苫米地的“拖刀计”不仅没有“拖”到一个八路,而且把日军一个个“拖”得孤独、烦躁。现在他们一被激怒,恨不得见人就咬,于是都疯狂地投入抵抗战斗。乱战之中,日军把牛车、死马都推到了阵地前沿,躲在中间向八路军还击。386旅和他们进行着抗击战,双方都打出了狠劲。 激战至中午,苫米地走在前头的才反应过来了,立即率领已过长乐村的1000多人马急急返回“解围”,谁知在戴家垴一把被772团3营10连截住,双方在戴家垴打起来了。敌众我寡,日军武器精良,弹药充足,10连的子弹眼看就要打完了。日军嗷嗷叫着冲过来。30米、15米、10米。“打!”连长一声喊,子弹向敌人飞去,日军倒下一片,战士也有伤亡。但是,日军很快又集结起来,向10连阵地扑来,又倒下一片。苫米地发觉八路军的火力已不太猛烈,喊道:“八路子弹不多啦,冲啊!” 可是当他们更加疯狂地扑到阵地前沿时,八路军陡然猛增,强大的火力打得他们连滚带爬,滚了下去。 “中了土八路的埋伏啦!”鬼子边跑边喊。 其实,这次倒不是772团在用计,而是徐海东率115师689团在这危难关头及时赶来了,他们的参战打了个日军猝不及防。日军拼命反扑,反复冲锋,双方在长乐村附近和戴家垴战得天昏地暗。 突然,日军又一联队赶到了长乐村附近,用迫击炮从背后猛烈地向772团反击。团长叶成焕率部向日军射击,突然一发子弹飞来,从他的左额钻入头部,他身子一歪,把枪里的子弹向敌人打完,栽了下来,光荣牺牲了。 “团长!团长!”周围的战士不禁痛哭失声,王近山再也忍不住了,擦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端起一挺机枪就发疯似的向日军阵地冲去,他身后的警卫员一把扑出去阻拦,七八个人全扑了空。副团长一人奋勇,全团众人争先。几个警卫员也跟着全团官兵发疯似地冲入敌群,见人就杀,白刃搏斗。激战到下午5时,日军的增援部队又即将开到。但王近山带着772团像是打疯了,仍没有撤出战斗的意思。天渐渐黑了,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混战中,王近山渐渐清醒过来,又开始另想胜敌办法了,命令少数部队留在内线继续牵制鬼子,自己则率主力转到北面,从外侧打击日军。不料,他一冲出去,与鬼子援军撞个正着,随即陷入两路日军围攻之中。他冷笑一声,喊道: “打!往死里打!” 772团的小老虎们又举着大刀向鬼子砍去! 激战一阵后,王近山机智地率部边打边跑,与鬼子“捉迷藏’周旋开了。傲气的鬼子兵被逗得跟偷油的小耗子一样一个劲地乱溜乱转,气得恼羞成怒,排成一排用机枪扫射…… 突然,王近山感到左上臂热热地麻了一下,他继续打枪,骂道:“狗日的东洋鬼,都给我见你的鬼去吧!” 接着,他又感到左胸热热地麻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倒坐到了地上。他骂了句“他妈的!”,急忙起来,又歪倒,他一下怒火燃起,双手撑地,霍然起立,竟然又打了一枪击毙一个鬼子,随即又“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又双手撑地想站立起来,忽然听到左手内“喀嚓”一响,左手受伤后又骨折了,他终于没成功爬起来……这时营长尤太忠见状急声吼道: “快,把副团长抬下去!” 772团“疯子”王近山负伤了,另外还阵亡了两位连长,战士总共伤亡292人。为了避免过大牺牲,巩固胜利成果,刘伯承果断地命令陈赓:“撤出战场。” 军令如山,将士们只好撤了,一场恶战始告结束。 后来,王近山查明一处伤在肺部,一处伤在左臂,另外,由于“撒疯劲”左手骨折。 这次长乐村伏击战,共歼日军2200余人,缴获100多支步枪、3挺机关枪,还有战马100多匹。后来,陈赓在日记中回忆这次战斗情景时写道:“炮轰如雨,战斗之激烈实为抗战来所罕见。”而经历此战的日军“游击专家”苫米地也是吓得要死,逃走后,逢人便说:“刘伯承用兵如神,支那的游击战术第一流,陈赓打仗简直是‘押宝’,这样的战斗,谁都没有办法!” “那你的拖刀计呢?”有人问。 这回吃过大亏的苫米地老实地说:“拖刀计也打不过他们。” 陈赓则说:“我们每次战胜强敌,都是因为有王近山、叶成焕这样的猛将和英勇无畏的战士。王疯子并不疯,没有他和战士们的疯劲,我们就不能战胜强大的日军!” (3) 抗战中,王近山的第三次“撒疯”是,韩略村附近全歼日军观战团。 1943年夏秋,蒋介石掀起第三次反共高潮,重兵指向陕甘宁边区。党中央急调时任太岳区2分区司令员的王近山率第16团赴延安。 王近山接到这项任务后,恨不得马上启程,几次向太岳军区司令员陈赓要求快快开拔,去保卫党中央。但因日军正对太岳区进行规模最大、最为残暴的“铁滚扫荡”,陈赓怕他带一个团单独远行,遇上敌人时吃亏,每次回答说:“你耐心等待,等情况略为明朗再走不迟。” 这“铁滚扫荡”,是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茨“发明”的,即用16个日军大队和伪军共20万人,分3路3层,东西封锁,南北滚碾推进“扫荡”。为此,他亲自命名为“铁滚式3层阵地新战法”,并且向东京参谋总部夸下海口说:“‘铁滚扫荡’,是我多年深研兵法所得,一旦实施,共军将退至黄河边上背水作战。” 有人问道:“那你预测共军遇上‘铁滚扫荡’,情况将是如何呢?” “不降即亡。”冈村宁茨像接受记者采访般眯笑着回答。 日军东京参谋总部很重视冈村宁茨的“铁滚扫荡”法,为推广这“集兵法之大成”的战法,特从各地抽调100多名高级军官,组成“战地观战团”,在1名少将旅团长率领下,赴太岳区前线观战冈村宁茨的“铁滚扫荡”。 面对这种险恶情况,敌情又这么复杂,陈赓的担心无疑是不无道理的。但王近山早已是归心似箭。他要走了,陈赓也拦不住,加上王近山“暗中活动”太岳区党委书记聂真说情,陈赓只好同意他启程。临出发时,他对王近山说:“只一个特别要求:尽快去延安,路上不要求战;如发生战斗,力求速战,速决、速离。” 聂真也再三嘱咐说:“尽快到达延安,尽量不要在半路上求战。” 在陈司令员的和聂书记的再三叮嘱下,王近山“好嘞”一声就带着1000多人的队伍化装成老百姓出发了。 可他一上路就把两位领导的叮嘱丢到了脑后,满脑子寻思着如何在路上打一仗,“捉几个鬼子,向党中央、毛主席献礼”。 第47章 但他率部冲过重重封锁,一路快速前进,一直没有合适的战机,只好“大事为重”,赶路要紧。但是,他脑壳里寻机打仗的思想一直没“断根”。 一天,他们到达了离日军前敌指挥所驻地临汾很近的洪洞县韩略村。 韩略村是临屯公路经过之地,周围鬼子据点到处都是,就在村南高地上还有一个大碉堡,里面鬼子伪军40多人“混居”在一起。这里虽是敌人的眼皮底下,但地下党的工作和群众基础都很好。王近山率部一进村,民兵就站岗、放哨,老乡挪铺烧热坑,战士们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了!王近山和团干部顾不上休息,听取洪洞县武委会主任孙明烈汇报。在交谈中,孙明烈说: “临屯公路上鬼子军用卡车天天跑,你们过公路一定要小心!” “鬼子的军用卡车?天天跑?”王近山马上警惕地问。 “是呀,每天上午都有,汽车载的都是物资,掩护的部队也不多,它们从临汾出发,经过这里向东去,为‘扫荡’的鬼子送弹药,下午又满载从根据地抢来的财物,经此返回临汾。” 王近山正寻思着打一仗呢,立即桌子一拍,骂道:“好啊!这狗日的,不给他们点厉害,看来是不行了!” 武委会的同志一听,兴奋地说:“好啊!韩略村附近公路两侧,都是两丈多高的陡壁,易下不易上,要是打伏击,嘿,那可是最好的地段。” 王近山战斗之心起了就难收住,立即和16团政委、代团长商量:“我们利用这里的地形,打一个速战速决的伏击战,抓一把就走,你们看如何?” “部队士气高得很,3天不打鬼子,手就痒得慌,”团政委常祥考说。 但团参谋长提醒说:“出发前,陈司令员曾嘱咐我,若途中遇敌,应力求速战、速决、速离;我们应尽快赶路,安全到达延安,没有在这里打仗的任务。” “不管!打!捉几个鬼子,向党中央、毛主席献礼。” 王近山本来就是看见敌人就眼红手痒的,这次一路寻思着要打一仗到延安“献礼”,此刻哪里肯放过难得的战机,当机立断就要在韩略村打一场伏击战。 这时他既不在根据地,又没有支援,却要在鬼子鼻子底下打埋伏,全然不顾陈赓和聂真“尽量不要在半路上求战”的要求,可谓是胆子大得撒疯了。但王近山终究是王近山,敢作敢为,胆大却又心细,打起仗来并不莽撞行事。有些武将好打,但一旦打起来是“狗带砂锅,乱撞乱碰”,刘伯承也常批评他们是“五行不定,输得干干净净”。但王近山偏偏却不是这样的人,战前他对“五行”即任务,敌情、我情、地点和时间做了认真细致的分析,仔细了解地形情况后,又带领参战的团、营、连干部化装进行侦察。然后,他才定出了战术:“攻其不备,出奇制胜,猛打猛冲,快打快收,抓一把就走。” 他不顾陈赓“不要求战”的嘱咐,却把他的“力求速战,速决、速离”嘱咐记得很牢。最后,他只抽4个连担任战斗任务,其余部队掩护随军干部、家属转移。在这4个连中,一个连打头,使敌不能前进;并由这个连派出一个排,由民兵配合,监视韩略村据点敌人;一个连打尾,使敌不能后退,并阻击可能由临汾方向来援之敌;另外两个连埋伏在公路两侧的陡坡上,从两边夹击敌人。第二日凌晨,4个连队在王近山的率领下全部进入伏击阵地。 9时许,临汾方向的公路上尘土飞扬,10辆大汽车和3辆小汽车载着日军,飞驰而来,毫无警惕地钻进了王近山的伏击圈。 打伏击,王近山最有经验了,照样是他一声喊“打”,手榴弹、枪榴弹、炸药包立即从山顶上倾泻而下。大队鬼子前进无路,后退不能,像瓮中之鳖活活地被死打。经一阵火力杀伤,鬼子死伤枕藉,残敌钻到车下抵抗。4个连战士猛虎一样冲下山去,与他们进行肉搏。 混战中,一个班长1枪打死了一个正在指挥作战的敌军官,缴获他手中“天皇赐予”的战刀。仅仅3个小时,除3名鬼子钻进山洞逃脱外,120多人全部就歼。 此战后,让王近山没有想到的是,临汾日军竟然调来了6架飞机进行追踪,正在“扫荡”的数路日军也撇下“荡”不“扫”了,3000多人齐向他们“合围”而来,甚至冈村宁茨叫嚷着:“再牺牲两个联队,也要吃掉这一股共军!” 敌尾追而来,封锁了16团所有的道路。王近山将部队分3路乘夜暗突围,用一个连在几个不同方向佯动,让司号员从四面八方吹号,结果,鬼子一时不敢贸然追击。就在他迟疑的时刻中,王近山率领16团冲出重围就跑得无影无踪,鬼子从此怎么“追击”也找不着他们的影子了。 日军“铁滚扫荡”的人马突然后退,远在太岳山区里的陈赓奇怪得很,以为冈村宁茨又耍什么花招,突然传来消息王近山在进军途中在韩略村伏击日军之事,他立即命敌情人员去查。结果报来,连他都吓了一跳!王疯子在韩略村轻轻一战,歼灭的,不是鬼子一般的运输队,而恰恰是冈村宁茨挑选来观战“铁滚扫荡”法的“战地观战团”!这一仗中,王近山把冈村宁茨的“支那派遣军步兵学校”第5、6两中队及其他部队的高级军官,包括1名少将旅团长、6名大佐联队长以及100多名中队长,全打死了!陈赓连连说:“近山这疯撒得好!撒得好!” 敌情人员说:“这次战地观战团被歼灭了,冈村宁茨气得大发雷霆,把驻守临汾的中将师团长撤职、韩略村据点日军中队长枪毙,据点的其余鬼子和伪军全都被打了耳光,个个至今还鼻青脸肿。” 这一好消息王近山并不知道。他率16团一路急跑,向着延安进发。一路上,他还直为韩略村一战打得太狠没捉一个活鬼子、到了延安没“礼”献而懊恼呢!谁知他一到达延安,得知上一仗歼灭的竟然是冈村宁茨“战地观战团”,高兴得不得了,说:“嘻嘻,难怪3连缴获的那把战刀这么好使呢!原来是鬼子少将旅团长的呀!痛快痛快!” 到延安后,王近山被任命为陕甘宁留守兵团新4旅旅长。毛泽东亲自接见了新4旅的领导干部,他握着王近山的手说:“我早就听说有个红四方面军的王疯子现在成了吴下阿蒙了,了不起啊!” 谈到韩略村战斗时,毛泽东表扬王近山勇敢、果断、有胆略,抓住战机打了个漂亮仗,说:“这是一次硬仗,打得很好,很灵活。” “我跟刘、徐首长学打仗。”王近山说。 毛泽东说:“刘、徐他们是我军第一代军事家,你要做我军第二代军事家。” 随后,他又鼓励王近山:“你还年轻,要努力学习文化,掌握更多的革命理论,将来仗可以打得更好。” 毛泽东接见后,王近山进了中央党校学习,仍兼任新4旅旅长。 韩略村伏击战后,刘伯承说:“一人投命,足惧万夫。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点疯劲,没有不怕死的精神是不行的。这王疯子疯到顶头上了!” 9斯文的战将 (1) 王近山“疯子”绰号名声在外。他15岁当红军,身经百战,7次负伤,战功赫赫,在许多人眼中,这样的虎将肯定是双眼吊睛、满脸腮鬓的“猛张飞”、“黑李逵”。 他到达延安时,一些女大学生慕名去找他,结果却大吃一惊:他不仅很年轻,潇洒精干,而且温文尔雅,口角常露出微笑,说起话儿,露出洁白的牙齿,军装尽管破旧,但总穿得很整齐,一副斯斯文文的儒将风度。她们惊讶地说: “王旅长,有人说你是一名工农出身的军事干部,骗我们的吧!” “我是农民出身的,小时候放过牛。” 但是,这些天真的女大学生就是不相信,纠缠着要他说出自己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最后王近山没办法,回答说: “要说大学,也有一个,1936年我在红军大学学过3个月。” 此话一出,女大学生们个个面面相觑。 (2) 王近山打仗凶猛,脾气暴躁,但平时很“秀气”。他文化程度不高,但很爱读书。1936年他到红军大学学习时,他的湖北老乡、红四方面军另一虎将陈康见到他当刘伯承来讲课时听得十分认真,奇怪地问:“你我都性格好动,刘校长讲课你能稳坐静听,为什么?” 他回答说:“刘校长是中外闻名的军事家,国民党将领都敬佩他,对阵打仗都怕他。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们多听他的课,多读些书,也许能成为常胜将军和军事家。” 进入中央党校后,他学习更刻苦了。凡看过的书,重要的地方,他都用红笔划满了道道。他对军事谋略很感兴趣,爱看《三国演义》,反复多次地看,并且还对人说:“我佩服诸葛亮的运筹帷幄、赵云的一身是胆、曹操的善于用人;而关羽刚愎自用、不讲‘统一战线’,张飞过于鲁莽,他们则不足以取,应该引以为戒。”读了书,他喜欢发表自己的“新见解”,许多知识分子都乐意与他交谈。 王近山人帅气,又有光荣的历史,说起话来还温文尔雅,且有许多新见解,那些女大学生更是被他所吸引,每个星期成群结队来缠着他讲鄂豫皖和长征故事。 同期学员无不带点嫉妒地说: “俗话说男人爱才女人爱俏。老王这人生得俊朗,一副斯文相,又会打仗!他这本事、这材料谁不喜欢?我们就是比不上喽!” 殊不知此时,王近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了。 (3) 王近山斯文归斯文,但浑身上下还是浓郁的“虎将气”。他为人直爽,有事总是摆在桌面上讲,从不背后做小动作。 第48章 他为作战或工作会与别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拍桌子,但只要把道理讲清,他就能立即放弃己见,采纳正确的意见。 在延安时,就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情。 1945年7月下旬,晋绥军区司令员张宗逊、政委习仲勋召集3个旅的领导干部讨论反击胡宗南顽军的作战计划。因为参战部队来自各方,相互间不大熟悉,平时各人的作战风格和战法都不一样,结果,第一次会议就因为不能统一认识,吵了个不欢而散。其中,王近山与张宗逊争吵得最凶。 习政委知道新4旅政治部副主任赵光远与王近山很熟,让赵光远找王近山交换意见,劝他还是按战斗部署执行。这时,王近山火爆的脾气已过,赵光远找他一谈,道理说清楚了,误会也就消除了,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后来,动员大会上,张司令员和习政委讲话后,赵光远悄悄捅了捅王近山: “你最好在会上发个言,讲讲团结的问题。” 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专门讲了兄弟部队团结协作、共同作战的问题。最后,他说: “大家都知道《三国演义》中桃园三结义的故事。我们3支参战部队虽说分别来自太行、晋西北和陕甘宁边区,但我们是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是在毛主席、党中央统一领导下进行作战,阶级兄弟的情谊,绝不是封建的桃园三结义能够比的。因此,我们只要在张司令员、习政委的统一指挥下,坚决听从命令,服从指挥,主动协同,就一定能消灭貌似强大的反动顽固派。” 他的一席话极有感染力,说得大家都心悦诚服。 (4)因负伤过多,不能作大运动量的活动,在延安时,王近山比一般都较瘦削的指挥员身体略显肥胖。单从表面看,怎么也看不出他是位身经百战的武将。许多人慕名来找他时,常常把政委徐立清当作他,而把他当成是徐政委。 10强攻爷台山 1945年7月下旬,抗战胜利在望,蒋介石胡宗南军突然以3个师的兵力向关中分区淳化县爷台山地区发动袭击。于是乎,在中央党校学习的王近山在延安又演出了一场好戏。 爷台山位于陕甘宁边区的关中分区,是陕甘宁边区南面的门户,又插入蒋管区的突出地带,南可进逼西安,东可切断咸榆公路。早在1939年,胡军就曾进攻关中,侵占几座县城,但大部分地区仍控制在八路军手中。但胡宗南不夺取这里就如梗塞,1943年6月,又在洛川召开军事会议,“内定”由两个集团军迅速攻占关中,再进攻陕北。这一计划被地下党、胡宗南的秘书熊向晖秘密报告了党中央。毛泽东得知这一情报后代延安《解放日报》撰写了《质问国民党》的社论。质问:“许多国民党人肆无忌惮地天天宣传共产党‘破坏抗战’、‘破坏团结’,难道尽撤河防主力,倒叫做增强抗战么?难道进攻边区,倒叫做增强团结么?”与此同时,周恩来途经西安,就此事专门询问胡宗南。胡宗南做贼心虚,矢口否认。结果,“内定”的进攻夭折了。现在日本人就要投降了,胡宗南攻占陕北的梦想又死灰复燃,调了11个师集结陕甘宁边区,3个师进攻爷台山。八路军只有6个连扼守在此,经过7天血战,终因众寡悬殊撤出爷台山,胡军占领了41个村庄。于是,毛泽东亲自点将新4旅紧急增援关中。 王近山放下书本,赶赴新4旅。战前,他激昂地动员说: “这一仗必须坚决打好!打国民党军这号敌人,就是要猛、要狠、要准。攻击时不能像茶壶倒开水,老半天倒那么一点点,要揭开壶盖,翻转茶壶,把滚烫的开水一家伙浇到敌人头上!要像提着一桶水向热锅里倒的那种架势。手榴弹一响,要马上逼近敌人,把刺刀朝顽敌的肚皮上捅!” 新4旅的官兵大多数是他从太岳的山沟沟里带过来的“火筒子兵”,一听他的动员,情绪高昂,大喊:“旅长,能捞上主攻,谁不想露一把脸呢?不用动员了,快出发啊!” 结果,他动员会还没结束,就被战士们催促着冒雨出发了。这一路急行军,3天路程一天半就赶到。在漆黑的风雨之夜,他们出其不意地抵近爷台山敌军眼皮底下,悄悄地隐蔽下来了。 爷台山守敌不是一般之敌,是胡宗南的精锐“常胜军”。这支“常胜军”官兵胸章上印着“党卫”二字,据说打起仗来比德国法西斯党卫军还凶猛10倍,是胡宗南专门去德国向希特勒本人“取经”后花费重金组建起来的。这次夺占了爷台山,为了让他们再卖命“守住”,几天前胡宗南曾亲自爬上山头,给每人亲手发了1万元法币,以资鼓劲,还握着几个红眼扯脖子的攻山“敢死队员”说:“打完这仗,我请你们到西安八大胡同玩。” 有趣的是,此刻王近山带着这么多的大部队埋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些“常胜军”竟然浑然不知。 第2天,雨停了,王近山发起了总攻。 战斗果然十分激烈,“常胜军”打起仗来赤膊裸体,手中德国造卡宾枪抡得咔咔响,个个似乎是“猛老虎”出笼。新4旅由16团2连担任主攻,他们多次冲击却都打不到“常胜军”的阵地前,猛冲中,连长都牺牲了,王近山想换部队再往上冲,战士们红着眼,喊着说:“不消灭爷台山敌人,就不是爷们!决不下火线!” “好啊!支持你们!打炮!” 战士一撒疯,王近山的“疯劲”更发了,手一挥,把重型大炮都用上了!瞬间,所有的炮火怒吼了,爷台山上火光冲天。在炮火轰鸣中,突击队员踩着战友的血迹,一批批往上冲,一批批倒下,又一批批冲上去,终于几个浑身是血的猛士突入了顽军阵地,与“常胜军”展开白刃格斗,其他人紧跟着冲上来了,铁打的阵地终于被一举突破。 这回怀揣着1万元的“党卫军”终于大开眼界,冲过来的对手都是血人,可是个个比自己勇猛得多,但他们也没有仓皇失措,挥刀举枪也愣头迎上,可是,他们马上开始领教打过日军“战地参观团”的16团的厉害,一个个不是被对方的大刀砍得骨头“梭梭”作响,就是腿脚腰背被子弹来个“穿堂风”。没过多久,他们就怀揣着胡宗南提前发的“纸钱”一个个倒下,不服气地到阎王爷那报到去了…… 爷台山终于又回到了“爷们”手中。当胡宗南听说他的“常胜军”5个连和1个营全军覆没后,几滴眼泪掉了下来:“我的常胜军啊,我还答应带你们去八大胡同玩啊!老天不成人之美呀!” 蒋介石得知爷台山得而复失时,久久合不拢嘴巴:“共军竟然还有比这还强悍的部队?!” 遭此迎头痛击后,他们暂时再也不敢向边区进犯了。 南线自卫还击战大捷的喜讯传到延安,军民无不欢欣鼓舞,拥城而出,欢迎凯旋部队。在延安军民召开的庆功大会上,毛泽东再一次接见王近山,说: “王近山同志,攻下爷台山,你们用枪炮语言粉碎了蒋介石对边区再一次的进犯啊!人家说你是‘王疯子’,我看那不叫疯,那叫革命的英雄主义!你这一仗把那位胡宗南将军打得可快要疯了啊!” 11两仗把6纵“打”成正规主力 1945年11月,太行军区的部队新改编为晋冀鲁豫野战军第6纵队,王近山调6纵任代司令员。据说,他当这个代司令员,是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帅刘伯承“偏心简拔”的结果。开始,中央军委内定当年选拔王近山当28团团长的“老军长”王宏坤为6纵司令员,刘伯承司令员硬是“偏心”,半说服半抗命,“逼”着军委把这个位置“给”了王疯子。不管这是不是事实,但王近山却是“很争气”,两仗就把6纵一支地方部队打成了正规主力军。 (1) 1946年6月下旬,蒋介石一手撕毁停战令,25个旅围攻中原解放区,打响了内战的第一枪。7月下旬,6纵奉刘伯承之命出击陇海线,消灭陇海路上兰封之敌。 这是6纵打的第一仗。 此时6纵组建起来不到半年,除了46团是原红25军特务营发展起来的老部队外,其余多是抗战时期活跃在太行山根据地的那些“分区部队”,也就是说,多是山沟里“蹦跶”的地方部队。地方就是地方,与天天作战的正规主力部队相比,战斗力有着巨大的差距。 然而,他们这次要攻打的兰封城,却不是一般的地方。它是陇海路中段的重要城镇,城垣上有碉堡和掩体,四周城墙一丈多高,墙外有壕沟。王近山要带着这支刚刚由地方部队组建起来的人马去打下敌人坚固设防的兰封城,就是晋冀鲁豫野战军司令部内部都有许多人对此抱有怀疑。但刘伯承坚持说:“是龙是蛇,让他王疯子到兰封城下见分晓去吧!” 在出击陇海线前,6纵党委在部队中进行了广泛深入的动员工作,并提出了“全力以赴,坚决打好第一仗”的口号。王近山亲自向团以上干部作动员。在大会上,他说:“6纵在刚组建后有的仗没打好,外边有人讲风凉话,说‘吃9块半的还不如吃6块半的强’!”此时野战军每月菜金9块半,地方部队6块半,此话意思不言而喻。接着,他问手下将领们:“你们听到没有?” 他手下都是些旅长、团长,个个手下还带着一大拨的人马,听了这话,又被代司令员这么反问一句,都觉得没面子。但没等他们回答,王近山把手一挥,大声地说: “这个话从今以后决不能再听第二次了!大家一定要为野战军争光,为6纵争光,用实际行动,打出野战军的样子。” 说罢,他大声说:“散会!”就走了。 他手下这些旅长团长只听了这“吃9块半的还不如吃6块半的强”的风凉话就散了会,响鼓挨了重锤,回去后,个个召开动员会,会上,旅长团长几乎是嘶叫着:“今后打仗再也不能给人家留下话把子! 第49章 一定要、坚决要打好这一仗!”而旅团政委则是强调又强调说:“我们现在是野战军了,野战军就一定要有野战军的样子,打仗一定要全力以赴,坚决打好第一仗!” 战士们纷纷受到感染,个个表决心,要以实际行动来维护野战军的荣誉,维护6纵的荣誉。 战前吊起士气,这是强将带兵的高明之处。王近山做了第一步后,立即为打好初战、力争全胜做军事准备。因兰封城内守军兵力部署尚不清楚,他竟然派17旅参谋长赖光勋,化装到敌兵进入纵深的兰封、考城侦察。一个堂堂的旅级干部在他手下成了侦察兵,并且化装成敌兵,一旦识破或被抓住,这责任就是王近山也背不起!但强将手下无弱兵。赖参谋长摸进兰封城,“混”了3天3夜,硬是把守敌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什么主力部署在城北呀,兰封保安团、伪专署地方武装有多少兵力呀,就连守军55师74旅220团部队还少一个1营等等,什么都弄清楚了。 取得了兰封敌情、地形的第一手材料后,王近山采取第三步,秘密、突然行动,向兰封进发。 为了打下兰封,王近山决定不来明的硬打,而以秘密突然的行动,避开敌人前方据点,直插敌纵深,出其不意地歼灭兰封之敌,即用“突然袭击”去取城。这时,部队上下情绪已经旺得像一团火。在向兰封开进途中,王近山亲自带队,和战士们不顾盛夏的火热,昼夜兼程,经过5天急行军,按时隐蔽地到达了兰封城下。 正当6纵对兰封之敌完成合围时,城西方向突然开来一列军用列车。如让它开进兰封城内,一定会增加城内守军的实力,使6纵攻城更加困难。王近山当机立断,决定主力立即攻城,17旅49团抽出一个营,埋伏在铁路两侧截击列车。他号令一下,部队立即行动起来了! 结果,当列车进抵西郊铁桥时,49团4营突然炸毁铁桥,列车“轰隆隆”开过来,没想到铁桥已断,刹车不及出轨倾覆,战士们乘势两面夹击,将敌全歼。 这是国民党18军18师直属队的军车,里面除了100多匹大洋马外,全是军火弹药,6纵一开战就发了一笔“大洋财”。 与此同时,6纵主力3个旅16、17、18旅猛烈攻城,仅7分钟便突破城池。他们登城后,城内守敌才如梦初醒,慌忙集中火力封锁突破口,仓促应战,但为时已晚。6纵已几个团相继突入了城内……战士们一进城,王近山率纵队指挥所也立即跟进,谁知迎面撞上200多敌兵大喊大叫着从西北面出城,向着他们跑过来了。情况相当危险,纵队指挥所仅有一个排警卫。警卫们立即向敌人开火。王近山听到枪响,向前走来,就要夺警卫员吴安良的机枪打。警卫班长吴安良抱着机枪,说: “你别打了,机枪射手比你打得准!” 吴安良是怕他打机枪目标大,更容易遭致危险,但他话音才落,机枪已经在司令员手中抡得“咔咔咔咔”了。警卫排虽然人少,却个个是一以当十的狠角色,哪要司令员亲自出马?“砰砰砰”,一阵猛打,迎面而上的这股敌兵顿时失去了战斗力,把双手举得比战士们头还高,100多支枪全进了警卫排的“腰包”。16、17、18旅3个旅战至第二日上午,全歼兰封城内3000名守敌。 城内战斗结束后,17旅又集中兵力,攻打兰封火车站守敌220团一个营及地方保安团一部,战至下午,全歼车站守敌,缴获坦克11辆和大批军用物资。 这一仗,6纵全胜,首战告捷。 这一仗中6纵伤亡极少,却缴获了一火车军火和火车站几仓库的物资,战士们个个高兴得合不拢嘴巴,死命往自己的子弹袋填子弹,结果,每人身上几十斤,全是沉甸甸的战利品,且还是一蹦三跳的。3纵8旅负责打援,旅长马忠全见6纵缴获这么多的战利品,也眼红得不得了,借口“让部队帮着运送到后方”趁机往自己怀里“揣”,结果贪心的战士们装得太多,身上太沉重,竟然耽误了回程时间。结果旅长马忠全因“没及时回防”被野战军司令部大剋了一顿。 其他兄弟纵队见6纵小老弟发了“大洋财”,羡慕得口水流得老长: “嗨!6纵命好,上去就逮着个军火库,那还不撑死啊!” 兰封大捷,年轻的6纵参加解放战争打的第一仗就大大露了一回脸,王近山这次成功的“纵深渗透奇袭战”为6纵赢来了喝彩,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也使部队得到了锻炼,兵员得到补充,装备得到改善,战斗力也进一步提高了。事后,有人说:“这王疯子的第一场硬仗就给领导挣了脸。” (2) 刘伯承指挥的陇海路战役,在蒋介石肋下捅了个大窟窿。蒋介石立即命令哼哈二将——徐州的薛岳、郑州的刘峙,以14个整编师,共30余万人,向晋冀鲁豫野战军4个纵队齐头并进猛扑过来,企图一举围歼刘邓大军主力于定陶、曹县地区。 情况很严重。在危急之际,刘伯承决定诱敌深入,使其在运动中形成孤立或薄弱部分,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薛岳、刘峙果然中计,刘峙的西路主力整3师中将师长赵锡田是黄埔一期生,与刘峙有师生之谊,这次却想与老师争头功,凭借机械化的优势,远远跑到同伙前面,孤军深入进到了定陶西南大杨湖一带,狂妄地说:“不用两个礼拜,我就把刘伯承赶上太行山!” 刘伯承决定在定陶把这个“狂徒”拿下。这本来是盘好棋,可一接触,整3师前锋59团凶狠疯狂,各纵几乎从没见过,据说几个司令员一交手一下子“心都瓦凉瓦凉”的了,因为凶猛的它后头还跟着一个师呢!刘、邓召集各纵队干部开会,征询众将意见,刘伯承问:“如何打?谁来打?” 此时几个纵队刚打完出击陇海路战役,急需休整,而此敌又异常凶顽,这一仗困难很多,任务十分艰巨。对主帅的问话,一时竟然无人应答,政委邓小平只好又问: “我们是坚决消灭敌人,还是背起背包回太行山?” 还是无人应答。刘伯承此时气魄也有些受挫,正犹豫时,王近山“呼”地一声站了起来,跳出来“撒疯”了: “别人不打6纵打!大不了打折了我当连长,老杜(指政委杜义德)当指导员。” 说完,他当场又要求承担打整3师主力59团的最艰巨任务: “我来啃59团这块硬骨头。” 结果,他这一“撒疯”,其他诸将马上也激动起来,到会的人个个都热血沸腾,纷纷请战。“王疯子”这一撑局,刘伯承也下最后决心,作出了各纵队合力聚歼整3师的作战部署。 战役打响后,59团真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它是王牌整3师的主力王牌,全是来自湖南衡阳的“蛮子”,曾赴缅甸对日军作战,号称“衡阳铁血团”,不仅装备精良、骄横不可一世,还有飞机、坦克配合,打起仗果决顽抗,火力凶猛。结果,王近山先后投入6纵7个团的兵力攻打它一个团,还是力难胜敌,打得十分艰苦。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刻,连身经百战的刘伯承都坐不住了,来到了6纵前方指挥所亲自指挥。王近山一见这里不需要自己,立即下到17旅指挥所。随即,6纵的旅长下到团指挥,团长下到营指挥,各级指挥员全靠前指挥。即使这样,仗还是打得惊天动地,险象环生。 在激战中,主攻旅18旅旅长肖永银实在顶不住了,摇响了王近山的电话: “司令员,部队伤亡太大,请求支援!” “好,我给你一个团。”王近山答应了。 肖永银高兴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差点跳起来了,望着就要冲上来的敌人,一拳打下去:“再添一个团,看我不把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全揍趴下!” 一会儿,17旅马宁50团奉命开到了。肖永银像见了救星似的伸出双手迎住了马团长:“欢迎欢迎,你在54团左侧投入战斗,……”就在他交代任务时,50团马不停蹄地从他身后开进,没说几句,队伍就过完了。肖永银以为自己打混了脑,看花了眼,诧异地问:“马宁,你多少人?” “80。” 天哪!一个团的援兵只有80人! 原来王近山也已经打到了快“倾家荡产”的地步了。正在这时,刘伯承发出了总攻的命令。2纵、3纵和7纵全部行动起来了。大杨湖一片火海。6纵将士奋勇突入村内。59团几经拼杀,终于势头垮下去了,随即拼命挣扎,在村外之敌和坦克的接应下,疯狂向外突围,企图逃命。 在村内混战时,王近山又从17旅抽出一部兵力阻击敌援兵。第二日拂晓,6纵有6个团攻进了血腥熏天的大杨湖村,终于将59团团部和残敌压缩在村内一片院落里。这时,王近山已下决心要干净、[奇`书`网`整.理.'提.供]彻底全歼59团,对手下各旅旅长说: “要寸土不让,一个都不准跑掉!” 59团终究也是与日本鬼子较量的赢家,现在与年轻的6纵拼杀,随后逐屋逐墙的争夺战空前激烈。6纵伤亡也很大,弹药都快打光了。突然,6纵指挥所电台收听到59团代团长吴耀东气急败坏地用明语向上级呼叫救命,说: “我们顶不住了!最多只能坚持15分钟!再不来援兵,我就自杀啦!” 王近山立即对各旅旅长说:“熬过最后15分钟,最后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随即,他把纵队机关干部和勤杂人员全都组织起来,投入了拼死决战!突然,一发炮弹落在离他身边不远的地方,一位参谋背上被炮弹片划破,血流了满地。但王近山毫无惧色,继续指挥。 第50章 在这最后的时刻,英勇的6纵终于将整3师最强的主力59团这拨“衡阳英雄”“血吞”,敌代团长也被活捉了。6纵为全军追歼整3师开了豁口。 59团一被消灭,整3师阵势大乱。敌师长赵锡田率残部赶紧逃跑。 各纵乘胜围追堵截,全歼了整3师,一心与老师“争头功”的师长赵锡田被活捉。 整3师被歼灭又牵一发而动全身!东西两路蒋军见嫡系整3师都被消灭,惊惶后撤,薛岳、刘峙全线崩溃。 定陶战役以胜利告终,冀鲁豫战局稳定了。蒋介石在懊恼之余,将郑州绥署主任刘峙、参谋长赵子立撤职。毛泽东则亲自拟稿,致电刘伯承祝贺胜利。延安《解放日报》发表了题为《蒋军必败》的社论。对于6纵和王近山来说,定陶之战和前次的兰封之战,其意义也是十分重大,这两战尤其后者把6纵终于打成了主力。后来,12军将士说: “王司令员勇敢、果断、聪明,打起仗来充分显露出他的才干,没人不佩服。6纵(12军)这支英雄部队,就是他带着打出来的!” 此话一点不假。 这次歼灭整3师,晋冀鲁豫野战军创造了“首歼一个整编师”的军史记录,如果稍迟一点,这创记录的事儿可悬了,那就让华东野战军的粟裕候着了。因此,当刘伯承后来听到粟裕在淮海战场歼敌一个师时,连声说:“幸好幸好!不然纪录就是粟裕老弟的了!” 12奇兵神仗 王近山常说:“没有‘熊’兵,只有‘熊’将。部队能不能打,决定于指挥员。” 他不仅作战英勇,指挥打仗也很高明。1946年到1948年年底,他指挥打了不少的漂亮仗:鄄城一个杀回马枪,鄄南吃掉敌军一个旅;上官村远距离奔袭,猛虎掏心,又报销敌人一个旅;跃进大别山,18旅演出“全体上刺刀”的壮举,以白刃战杀溃了前来截道的吴绍周,掩护野司安渡汝河;夺襄阳,他定下绕山蹚水径直破城的战策,6纵3个旅如惊鸿飘至,“杀贼一个头点地”捉了康泽;战黄维,6纵“襄阳”、“洛阳”两营齐声唤,偏废了敌18军的威武团。如此十几仗下来,王近山手下的兵被称为“奇兵”,他指挥打的仗也被称为“神仗”。 (1)杀回马枪 1946年10月,蒋介石又以重兵北犯,妄图围歼晋冀鲁豫野战军于鲁西南。刘伯承率部避强击弱,向濮阳转移,正在转移途中,敌整编68师119旅及86团由菏泽向鄄城孤军冒进,远离主力新5军和整编11师20多公里。刘伯承当机立断,与它打一场预期的遭遇战。 29日黄昏,119旅及86团到达了鄄城以南的高魁庄、任庄、刘家庄一带。这时王近山率6纵刚过黄河到达北岸,立即返回,以16、18旅挥师南下,经百余里强行军,于第二日拂晓到达任庄,如惊鸿飘至,将敌包围。 黄昏时分,战斗发起了。47团首先从村东突破,46、52团先后从村南、村东北突入敌阵,经一昼夜激战,全歼敌119旅356团,俘敌700余人,缴获榴弹炮12门、日造92式步兵炮3门。王近山几乎是在不经意间打了个胜仗。 任庄的356团被歼灭,119旅在崔庄、石庄余部仓皇向南逃窜。6纵又协同友邻,以迅猛的动作围追堵截,将逃敌全部歼灭。 王近山率领纵队巧杀敌人一个回马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敌人大兵团的眼皮下来了个虎口拔牙,险中取胜,干净利索地吃掉了敌119旅,再次粉碎了敌人夺占鲁西南的企图。 战后,几个旅长高兴地说:“王司令员的一个杀回马枪,鄄南吃掉敌军一个旅。” (2)猛虎掏心 鄄南作战结束后,16、18旅随纵队北过黄河进至濮县一带进行休整。 这时,蒋介石又重新调整部署,以王敬久、王仲廉两集团分别经濮县、安阳进犯大名、邯郸,企图打通平汉路中段。为粉碎蒋军的进攻,刘伯承决心组织滑县战役。 6纵受命歼灭上官村之敌104旅。 上官村是一个200余户人家的村子。东、西两面临水,西有西滑村,东有陶家村作屏障;村外寨墙环绕,墙外壕沟宽丈余,积水较深,不便徒涉,易守难攻。守敌为整编41师所属104旅旅部及其第311团,他们早就在村内构筑了100多个地堡和掩体工事。上官村在蒋军控制内,也就是说,王近山要突进蒋军内部80多里才能打上这一仗。但是,王近山说:“要打就这样打,猛虎掏心!不然不痛不痒的才没劲头呢!” 11月15日,6纵3个旅突然接到命令,立即由濮县向敌腹心地上官村开进。他们经过200余里的强行军,到达指定地后,秘密绕过敌前方据点,从留固集、王五寨之间插入敌纵深,直逼上官村,轻装接敌。 半夜时分,上官村守军104旅正在熟睡之中。突然,王近山指挥6纵对村外围据点发起了攻击。104旅旅长杨显明正在梦乡,一惊醒,大骂:“哪个疯子半夜三更打枪?” 说话之间,副官就进来报告:“辛庄被共军冀南独4旅袭取,守军全歼。” 杨显明还没缓过神来,手下又报:西滑村被共军攻占,守兵一个连全歼。杨显明惊魂未定,急忙带着部下撤回上官村内,慌乱中,连铺盖都没来得及带上。匆匆入村还没安顿好,手下又给他报告:上官村东面的陶家村又被共攻占,一个连被歼灭。但到此时,杨显明都还没缓过神来,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6总17旅已开始从四面强攻上官村了。 战斗发起后,49团1营迅速经村东北角登上了寨墙,打开了突破口,杨显明只好立即组织人马进行反扑。在紧急情况下,49团团政委李如海带领2营投入战斗,巩固了突破口。但敌104旅火力很猛烈,双方僵持着,战局没有进展。就在这时,王近山突然来到了17旅指挥所。 此时西北角攻击也受阻。突击队长吴安良的任务是从此冲进去攻击104旅指挥部,他带着突击队直冲进村,可后续部队没跟上,突破口随即被敌人堵上了!如此一来,吴安良和突击队员就生生地卡在了狼窝里,情况危急,眨眼之间就可能被敌人饕餮一尽,吴安良一声“不好!”就手一挥吼道: “快撤!” 这一冲一撤的代价是吴安良的突击队伤亡了80多人。他是王近山多年的警卫员,心想这样不行,立即跑去向司令员报告。谁知他一脚踏进17旅指挥所,就听见里面“老领导”正在骂人: “他妈的!冲不进去?你把那些营长、连长给我枪毙几个,看他们冲不冲得进去!” 吴安良一听,赶紧把那只脚从门里抽了回来,吓得人也清醒过来,赶紧跑回去,充血的喉咙里蹦出个“杀”,又带着兄弟们朝敌阵冲了过去。 王近山在17旅骂完了人,又听完了旅长李德生报告后,马上改变了原作战部署,果断地命令16旅、18旅,除留一部兵力继续执行原任务防止敌逃跑外,迅速从49团突破口全部投入战斗,向上官村纵深发展进攻。这一下好了,东北角、西北角全都一下子奇迹般地突破了。李德生旅长立即带领旅指挥所跟随49团进入上官村,在村内靠近指挥。 这一下,守将杨显明却倒大霉了!他亲自带着手下靠着地堡和楼房,用机枪组成密集的火力网,企图阻碍6纵猛士前进。可这哪里挡得住了!6纵战士个个像土行孙似的从街道两侧民房纷纷穿墙破壁而入,大街小巷顿时到处都是解放军,104旅怎么阻也阻止不住了,双方只好逐屋争夺。混乱中,104旅还是接连被6纵夺占了20多座庭院!上官村本来就这么大,渐渐,杨显明被迫退缩到村西南角大院作困兽之斗。 天快亮时,因杨显明的旅部也被围住了,部下纷纷从村口外逃……这时王近山也跟着部队进村了。这么多敌兵从村子里冲出逃跑,他身边只有3个警卫员,却也跟着去追逃兵,幸好一些部队跑过来,赶上他一起追。战后,在党小组会上,有人向王近山提意见: “司令员你不注意影响,哪有司令员带着3个人也去追逃兵的?” “逃跑的敌人,一听枪响、人喊都害怕,就是几个人追,也会有缴获。”他解释说。 政委一听,严肃地说:“情况确实如此。但你有没有顾虑,敌人要是来个‘回马枪’,出的问题就大了。” 王近山不做声了。这是后话。 拂晓时,突围南逃之敌一部被18旅52、53团阻击后又窜回村内。第二日上午,1000多敌兵又企图在留固集守敌312团接应下向北突围。16旅旅长尤太忠发现后,令48团秘密运动至北门附近设伏。敌兵刚一突出北门,就遭到袭击,800余人举手做了俘虏。但村内之敌在旅长杨显明的督战下,仍负隅顽抗。 劝降无效后,王近山下令16旅46团再次发起攻击,激战1小时,终于全歼该敌,生俘正副旅长。中午战斗胜利结束,17旅还第一次缴获了防坦克炮。 上官村战斗的胜利为滑县战役的顺利发展奠定了基础。战后,杨显明和副旅长李克源被46团2营战士押到王近山以及尤太忠、李德生、肖永银等3位旅长面前时,杨显明深有感触地说: “贵军行动之神速,攻击之勇猛,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看到,实在敬佩!” 这次战斗,可以说是王近山指挥作战的一个范例,部队经200余里强行军,轻装接敌,绕过敌人前方据点,从敌接合部之间插入敌纵深,直扑上官村,终于克敌制胜。王近山强攻上官村这一仗,被刘伯承称为“猛虎掏心”。 第51章 (3)狭路相逢勇者胜 1947年8月,刘邓大军兵分3路千里跃进大别山,刘伯承随精锐6纵前进。当他们到达汝河北岸时,对面南岸的公路上,突然烟尘滚滚,人喊马嘶,蒋军黑压压的队伍沿公路由西向油坊店、汝南埠—带运动。 蒋介石围堵大军已经在河对岸布防,严阵以待了。 在刘邓大军南下后,蒋介石几十万大军追的追,堵的堵,都没有拦住他们。他—怒之下,撤销了陈诚的参谋总长职务,降为东北行政长官,怒斥追击部下:“追兵迟出早归,形似旅次行军”,为了促使手下这些“懒将”加紧追击,他自兼参谋总长,亲自到前线凌空督战。结果,他手下这些“懒将”不敢偷懒了,开始早出晚归,奋勇追击,结果,吴绍周率领的整编第85师和第15师1个旅,约3万人,抢先赶到汝河南岸,拦住了6纵前路。从后面追击6纵的罗广文兵团整编第58、48等3个师也尾随6纵不到50里路。6纵前有河流和堵军,后有追兵,情况非常紧急。刘伯承断然地说: “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我们坚决勇敢,不怕牺牲,就一定能打过河去。” “坚决杀出—条血路。”王近山说。 随即,他部署18旅从中间杀出—条路,作为野司、纵直的前卫,攻击前进!16旅接替52团防务,固守大、小雷岗,保护浮桥,保护大军安全渡河!17旅在左边阻击西援之敌。在隆隆炮声中,3个旅开始行动了。 王近山随正面攻击的18旅行动。要在吴绍周3万重兵中杀出一条血路并不是易事,结果,他疯劲一来竟然带头端着刺刀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在他的身后是18旅前卫52、53团,两个团并肩随他从大雷岗前进,在前卫团后是54团,它作为第二纵队紧跟其后。各连均以4路纵队前进,全部步枪上刺刀,揭开手榴弹盖子,王近山说:“不管遇见任何抵抗的敌人,立即坚决消灭!” 王近山这一撒疯,“全体上刺刀”,这一壮举只有电影里那些希特勒的部队才有。结果,当王近山率部端着刺刀齐刷刷地迈着正步走来时,寒光一片,前来截道的吴绍周大军顿时吓傻了,缓过神来时,王近山已经率部冲进来开始了白刃战,吴军抵挡不住,节节溃退,18旅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数万大军血路上呼啸着通过,向南奔驰而下,终于逃离了险境。 杀出重围后,刘伯承说:“王疯子你这一招真够吓人的,这架势连我都没见过。” 王近山回答说:“司令员,你不是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吗?不上刺刀,敌人不怕,战士无勇。这一招先声夺人。” (4)破“攻城必先夺山”的惯例 王近山打仗有着超人的胆略,但他也不因循守旧,敢于创新求异,依据主客观条件活用战法,以智取胜。襄樊战役,王近山又一次显示出了他有胆有略、有勇有谋的本色。 1948年6月,刘邓大军与蒋军在豫东和平汉线对战,结果使得汉水中段的守敌陷于孤立。刘伯承决心趁机开辟汉水中段,建立战略前进基地,命令王近山率6纵和桐柏军区部队及陕南军区12旅出大别山,发起襄(阳)樊(城)战役。 王近山率6纵从唐河出发,一昼夜急行150里,远距离奔袭歼敌163旅一部后,顺手拿下南漳县城,然后就一把包围了襄阳和樊城。 襄阳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与樊城隔水相望。三国时,孙坚与刘表在此大战三百回合,关羽在樊城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小小襄阳和樊城自古就是名声在外。但是两城又有差别,在历代兵家之争中有“铁打的襄阳,纸糊的樊城”、“夺襄阳必先夺?spanss=yqlink>仙剑酱嬖虺谴妫绞г虺鞘А钡裙叛怠r蛭逖粼诰律系闹匾裕槭刂噶钇淝仔诺?5绥靖区司令、大特务头子康泽率整编85师23旅精壮人马守备。 王近山原打算先包围襄阳,断敌水陆逃路,再依古训先攻占城南诸山,然后依山攻城。可是,6纵一部攻击城南两座山头,没想到康泽早就做好了准备,23旅凭着城南和西南高地的永久性工事顽强抵抗,并施放毒气,6纵攻击未成,反伤亡了100多人。 这时,6纵虽在王近山这只猛虎的统率下越“打”越强,但全纵刚从大别山出来,人员、武器损失很大,各旅又留下了一个团在大别山坚持斗争,全纵只有6个团,重武器也不多。这次攻城兵力加上桐柏军区及陕南军区12旅等部,和守敌兵力大体相等。但襄阳是座古城,城墙高且厚,城垣完整,城外有护城河,东、北两面有汉水环绕,南面又是大山屏障;而康泽经过长时间准备,山上山下都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因此,6纵退下来后,有人说:城南高地打不下,襄阳恐怕没希望了。康泽也大叫着:“王疯子要取襄阳,除非关云长再世!”一时之间,王近山压力颇大。 但是,退兵以后,他就认为跟敌人死打硬拼不行,必须斗智斗法。 按照自古以来的惯例,打襄阳必先夺取?spanss=yqlink>仙剑苑骄痈吡傧碌耐玻拍芄コ恰h绻创舜蚍ǎコ遣慷硬坏嵩龃笊送觯沂奔湟膊辉市怼h粢皇惫ゲ幌履仙剑腥嗽系剑谕饧谢鳎箍赡艽虺梢桓霭苷蹋∮谑牵淮斡忠淮卫吹匠俏鞯耐蛏缴辖泄鄄臁?/p> 结果,他发现襄阳城西有一条约1000余米宽的走廊,直通西门。这是到襄阳唯一没有天然障碍的通道。但南山下却有敌兵占据琵琶山、真武山两座小山,把守着这条通道,就连西门外的铁佛寺里都筑了碉堡。这说明康泽对此也是高度戒备的。权衡各方面利弊后,王近山决心不墨守成规,改变历史上“攻襄阳必先夺南山”的打法,集中主力,用掏心战术,以西面为主,从东西两面构筑交通沟,运动部队,突然攻城。 “取襄阳必先夺南山”惯例几乎没有兵家违背过,但是这一次王近山却要突破陈规,从西边进攻,这是一个大胆又大胆的做法,他真的是关云长再世吗? 在第一次攻城3天后,6纵3个旅和其他部队开始从四面八方突然攻城,李德生17旅主攻西门,16旅配合。17旅49团3营、2营先后攻占了城西敌两个防御支撑点琵琶山和真武山,歼守敌两个加强连。50团一部攻占了西关铁佛寺,47团一部攻占了西关同济医院。至此,控制了城西外围阵地,开辟了城西走廊。 接着,18旅袭占东关护城堤。 王近山一着使得守将康泽大为震惊,急忙把樊城守军全部撤到襄阳城“固守”。可是,他这一撤,王近山的16、17、18旅立即从东西两关抵近城垣,这样襄阳一下就直接暴露在6纵攻击锋芒之下,耸峙于城南的大山马上丧失了屏障襄阳的作用,守山之敌连补给都运送不上来了。王近山破常规的攻城之术马上见效了! 康泽急电蒋介石求救。蒋复电,8个字,令康泽:“弃山守城,固守待援”。康泽拿着这连标点都不全的命令,立即放弃城南诸山,在空军掩护下,将城南诸山守军撤入襄阳城内“加强守备”。 王近山不战而取得城南诸山,完全包围了襄阳城,部队随即转入总攻。17旅49团1营以猛虎下山之势,在火力支援下勇猛通过西关大石桥,5分钟就登上了城头,后续部队乘势向纵深发展,西关被突破,城内守敌完全陷入混乱。经过激烈的巷战,襄阳守敌2万多人被全歼,国民党第15绥靖区中将司令官、特务头子康泽、副司令官郭勋祺被活捉。康泽打得“大脑负伤”,头颅连耳朵都全用绷带包住,只露出半个脸。败军之将郭勋祺被带到了王近山面前时,感慨地说: “命呀命呀!” “如何感慨命运呀?”王近山问道。 “当年你们过四川嘉陵江时,我这个师长没能堵住你这个师长,可是那回我逃脱了。13年后,我们又在襄阳相遇,这回我这个副司令,没能逃脱你这司令的手!这不是命是什么?” 王近山笑着说:“没有想到呀!不打不相识啊!” 王近山不拘泥于常规,从实际出发,敢于破常规,出奇计,克敌制胜,襄樊战役成为了闻名全国的五路大捷之一,受到党中央的表扬,毛泽东亲自发来贺电。军中以善于打仗而著称的徐向前对此战评价很高,说:“襄樊战役是王近山非凡指挥才能的战例。”朱德总司令也将此役誉为“小型模范战役”。后来有人对此役戏说: “夺襄阳,王疯子破古例,定下绕山蹚水西门径直破城的战策,6纵3个旅如惊鸿飘至,杀贼一个‘头点地’,捉了康泽。” 襄樊战役胜利后,6纵装备都得到了很大的充实,王近山几路杂牌支队“凑合”成的6纵终成“正果”,“篡位”为刘伯承手下的一、二号主力。 (4)大战“王牌军” 1948年10月,淮海大战即将打响。蒋介石以为毛泽东要夺取武汉,立即派号称“小诸葛”的白崇禧以徐州为首,津浦路至南京为腰,沿长江至武汉延伸到汉水白河流域为尾,摆出了一条“长蛇阵”。他这条长蛇阵很是奇妙,竟然能做到首尾相应,击其尾则首至,击其首则尾至,击其腰则首尾至。但刘伯承却定出了一个“夹其额,揪其尾,断其腰,置其死地”的“牵牛破阵法”。 刘伯承的“牵牛破阵法”很简单,即派出几个纵队把敌黄维兵团和张淦兵团牵制在豫西南,使其不能东顾,尤其让它们不能卷到即将举行的徐州大战中去,这样就达到“击其首而尾巴顾不上”的战略目的。 第52章 牵牛的任务,主要由王近山的6纵和陈康的2纵执行。刘伯承向王近山交代说:“没有我的命令,敌人追你,就是打你,也不能往东带,只能往西牵,牵得越远越好。” 一天,王近山带着6纵冒着大雨孤零零地向西出发了。 6纵一动,敌黄维12兵团就像嗅出了肥肉飘香的馋狗,跟着撵上来了。王近山率着6纵只管走,黄维使劲追,而“王疯子”有时也停下来,与黄军“打”上半天结果却“力不从心”,又继续“窜逃”。这刺激得黄维这头“蛮牛”越追越紧……在连绵秋雨中,6纵辗转跋涉,与敌周旋,非常辛苦,干部战士都憋着一股劲无处使,大发牢骚。平时遇敌就嗷嗷叫的王近山这次却不知怎的,不管不问,好像又撒了什么“阴疯”似的,一个劲地往伏牛山麓走。“小诸葛”白崇禧一见刘伯承主力6纵孤零零地向西走个没完,“雄心”激起,一心想要吃掉这块“肥肉”,对黄维又是骂又是激将,说:“狗疯了还跳墙,带兵不想打胜仗,就不是好带兵的!”急令黄维“寻歼匪军”,结果,黄维“知耻而后勇”,率领12兵团穷追不舍,号称“夸父追日”。 谁知就在他们使劲追赶“匪军”时,华东野战军在徐州以东突然围歼黄伯涛的7兵团,黄伯涛叫苦不迭,“小诸葛”这才陡然明白:黄维紧紧咬住王近山这个破钓钩,中了刘伯承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一下把蒋介石气了个半死,他恶声恶气地“勒令”黄维迅速东援,3天内解徐州之围。 黄维转过身来,一脸绝望:茫茫中原,东进之路千里迢迢,就是“飞毛腿”,日夜不吃不喝飞跑,也需要赶上十天半个月呀!何况这20多日“猛追残匪”,上上下下已追得人仰马翻,腿都快断了!3天哪里赶得到?但老蒋已发怒,于是全兵团在黄维的急令下又调转头,向东撒腿增援。11月3日,正当6纵追歼由南阳向南撤逃的敌王凌云部时,刘伯承电令王近山: “不管王凌云,即追黄维兵团。” 王近山接到命令后,不顾连日下雨,道路泥泞难行,带着部队向东进行平行追击。经过10多天的“特级马拉松赛跑”,他们竟然跑在黄维兵团的前头赶到了涡阳。 黄维率领12兵团向徐州增援,一路是撒腿奔跑,跑得上下怨爹骂娘,但当他们急忙忙赶到蒙城附近时,在南坪集遭到了阻击,一追击,结果又被“诱进”了中原野战军在浍河、涡河地区布设的“口袋”里。他的先头部队一过浍河,就发觉情况不对,立即掉头向浍河南岸收缩。此时,王近山正率领6纵和陕南12旅由蒙城东北板桥集、赵集向双堆集推进,在与准备南逃的老对手吴绍周的85军一部接触后,当即控制了周殷庄、小周庄、马小庄、杨庄一线。然后,6纵与东面的11纵一起从南面和东南方向堵住黄维,把他的12兵团围了个扎实,完成了合围任务。 6纵和陕南12旅所处南线是黄维突围向东南逃跑必经之路,正面宽10多公里,一色平原,便于敌坦克和机械化部队运动。黄维见掉进共军的“口袋”里,拼死突围,坦克、汽车一个劲地往王近山的阵地冲击。两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杨庄、李庄和马小庄一带,一方带着一个多月的追击怒气猛打,一方也是撒疯般带着牵牛憋下的怨气死守,几场昏天黑地的厮杀下来,黄维死伤3000多人,再也鼓不起劲了,只好调整部署,固守待援。 此时6纵也打得精疲力竭,王近山也有些难以为继了。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送来一名俘虏,带到王近山面前。 他带血的眼睛一亮,这不是6月份在河南唐河见过的杨振海吗?!当时他是地下党负责人,现在怎么是敌85军110师师长廖运周副官,还做了俘虏呢?原来他此番是前来与6纵联系敌85军110师火线起义的。杨振海说: “明日早晨,黄维要组织4个主力师为前锋,向南突围,110师是其中一个师,廖长官拟趁机举行战场起义,请求你们闪开一个口子,让他进入6纵阵地。” 110师是真起义,还是黄维和85军军长吴绍周共同设的圈套?如果他们利用110师假起义进行突围,此战将前功尽弃!这是一个急迫而又难以下决心的问题。王近山和杜义德政委在作战室内研究和商量如何处置这个紧急情况。他们推断了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想了各种处置方案,每每想好了又推翻,推翻了后又再想另一种办法。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杨振海必须连夜赶回去,王近山在小小的作战室内踱来踱去。突然,拳头一砸:“只要我们有准备,就可以把廖运周接出来,也可以把黄维的突围打垮!”接着,他提出4条办法。 第一,要求廖运周提前行动,110师一通过前沿阵地,马上封口子,并且火力“伺候”,后续敌军一上来就打; 第二,派参谋领路,须按设置的路标通过前沿,到达指定的位置;并且明确告诉廖,一旦离开指定路线前进就有危险; 第三,16旅17旅在指定的路线两旁各派一个团进行监护,一出现意外立即上阵; 第四,部队进行紧急动员,黄维一有突围的企图就不惜一切代价粉碎,决不让他逃掉一兵一卒。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但又层层相防,不管是真起义还是假起义,“两手准备,两手都硬”。 27日晨,110师由王近山派去的参谋武英带路,顺利地通过6纵防线,到达了指定的地域。他们刚一过完,口子立即被堵住了。 110师火线起义后,其炮兵营立即掉转炮口,乘吴绍周另3个师不备,大炮向着他们猛轰,一发发炮弹铺天盖地地射来,昔日的“伙伴”顿时乱了手脚,四处乱蹿。黄维和吴绍周一见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炮兵、花大价钱买来的炮弹竟然把自己人打得血肉横飞,还断了自家的后路,痛在心尖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指着110师驻扎的方向跳着脚骂。 激战两天后,黄维对突围已经完全绝望,只好带着几位参谋缩在指挥所里“打牌”度日了,众人边出牌,还边不住地骂“叛贼”害惨了自己,他们骂归骂,老蒋四下吃紧也顾不上他们了。 12月6日,刘伯承命令对被围困在双堆集及其周围的黄维兵团发起了总攻。 6纵18旅和陕南12旅各一个团攻击敌23师两个营,打得他们鬼哭狼嚎,尖叫声不绝于耳。但仅一个小时后,尖叫声干净利落地没了。黄维守军的第一层外壳被剥掉了。接着又是血战3日,配属王近山指挥的华野7纵把黄维核心阵地大王庄所有房子都炸掉了,然后,冲了进去。可一打就觉得不对劲,对手特别凶狠,成堆成群地上,剩了单兵也上;有炮上,打得没炮了也上,个个枪法准得很,打烂了枪,拼刺刀也十分地厉害! 原来,他们遇上了黄维主力18军118师的王牌“老虎团”33团! 在紧急关头,王近山说:“叫16旅46团上!” 这46团也不是好惹的角色,是6纵有名的王牌团,上来的1营和3营,一个是“襄阳登城第一营”,一个是“洛阳登城第一营”。战士们一听是与敌118师最凶恶的“老虎团”33团对打,嚎叫着:“就是把房子炸光了,也要让这些‘虎崽’断手断脚!” 两支王牌营冲上来。战斗争夺异常激烈,“老虎团”连续15次冲锋都被打退了。打到最后,46团派上来的两个营只剩下1营教导员左三星和3营营长吴颜生,增援的华野7纵59团1营3连全拼光,只剩下营长一个人红着眼睛,边阻敌边流泪。正在33团又黑压压涌上来一大片时,华野7纵的增援部队上来,左三星睁开血眼一看,全是白净清秀的小伙子,正副班长一律是卡宾枪和冲锋枪。原来6纵王近山已没部队好派了,7纵也打得倾家荡产,为了打下大王庄,7纵成钧司令员将自己的警卫连也派来了。 这回“老虎团”也不经打了,一仗下来连老虎皮都剥掉了。最后,敌18军军长吴绍周只得把手下那些汽车兵、后勤兵、伙夫、马夫全派上了,这伙“豆腐渣”也不好对付,警卫连也伤亡很大……但是,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蒋介石的王牌嫡系12兵团彻彻底底走进了历史的墓穴,兵团司令黄维和18军军长吴绍周也永远告别了他们的“军旅”生涯,走进了解放军的战俘营。 战斗结束后,46团1营教导员左三星和3营营长吴颜生,两个血迹污污的山西洪洞县老乡搭着肩膀,在村口一数:7纵150多人的警卫连撤下来,只剩下17个人。 黄维12兵团彻底消亡了,王近山却没有丝毫喜悦,疲惫地对杜政委说:“老杜,让各旅抓紧整顿队伍,认真打扫战场,一切战利品都让兄弟部队先挑选,剩下的给6纵。” 大王庄一战,46团可以说是在关键时刻力挫黄维,打出了威风,后来有人戏说此战,云: “战黄维,‘襄阳’、‘洛阳’两营齐声唤,偏废了18军的威武团。” 13渡江作战:抱着孩子打仗 二野是人民解放军的一支雄师,其中谁称头号主力军?有人说:“只能在‘钢炮’(陈锡联)的11军(3纵)和‘疯子’的12军(6纵)中挑。”事实上,王近山的部队一直是二野中“样样不落”的精锐,但是,与陈锡联相比,王近山却是一位常常叫二野诸首长头疼的角色。 1949年春,经过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决战后,蒋介石的主要军事力量已基本丧失。毛泽东发出“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号召,在惊心动魄的百万雄师横渡长江天险时,王近山又“撒疯”,竟自编自演出一场“抱着孩子打次仗给下属们看看”的大戏。 第53章 当时,二野、三野组成东、中、西3个突击集团,在江苏靖江至安徽望江段实施渡江作战。王近山为二野3兵团副司令员兼12军军长和政委。4月初,他率12军进至棕阳、石机头地区,准备渡江。21日,百万雄师渡江作战。 17时正,在王近山的指挥下,12军70多门火炮向着江南敌阵猛烈轰击,霎时对岸火光闪耀,浓烟滚滚,蒋军乱作一团,苦心经营的坚固工事大多被炮火摧毁。55分钟后,副军长肖永银亲率200多只木船乘风破浪,冒着炮弹驶向长江对岸。 这时正值东北风大作,只只战船如箭一般,向着长江南岸急驶而去。王近山站在江岸上,用望远镜观看战况,只见江面千帆竞发,大小战船排成前三角、后三角队形飞速行驶,好不雄伟壮观,高兴地喊道:“好啊!好啊!” 10多分钟后,几十只突击船已驶到江心,江南岸敌火炮、机枪向突击船猛烈射击,江面上水柱四起,子弹横飞,火光冲天,有的木船中弹漏水。王近山见状边命令炮兵向敌阵猛烈轰击,边拿起报话机高喊: “火力船火炮、机枪瞄准敌火力点射击!” 顿时,枪声响彻云霄,滚滚浓烟在江面上形成一道道长长的烟幕。突击队的勇士们愈战愈勇,有的“小老虎”干脆放弃炸破的木船,跃入水中进行泅渡前进……20分钟后,突击团全部登岸,并火速占领了九鼠山、凤形山等敌主阵地。很快,肖永银也上了岸,12军突袭部队全部过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南岸守敌。 看到突击队神速渡江,王近山心情异常激动,迫不及待地要过江去指挥部队,命令作战科:“赶紧备船,指挥所随我过江!” 将门虎子,在这万炮齐鸣的激战中,王近山4岁的儿子蛮蛮跟在父亲身边,在指挥所里四处转着,看着这火光冲天的壮观场面,拍着小手哈哈大笑。在匆忙过江中,王近山连儿子都来不及送走,抱起他,就匆匆上船了。第二日早上4点多钟,王近山抱着儿子随指挥所到达了长江南岸,然后与肖永银副军长负责的军前指会合。肖副军长前来汇报战况,迎头一看:军长怀里抱着孩子!小蛮蛮一见到他,大声嚷着:“叔叔!肖叔叔——” 他一愣: “军长,你怎么把孩子也带来了?” “嘿嘿,老蒋是秋后的蚂蚱,我们打不了几仗啦。我抱着孩子打次仗给你们看看。”王近山笑嘻嘻说。[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肖永银等人哭笑不得。 此时,长江天险已被突破,驻守江防的国民党军队全线溃退,狼狈逃窜。王近山一听把孩子往警卫员怀里一扔,命令35师为前卫,34师为第二梯队,36师为侧翼机动部队立即前进,他随即指挥多路人马追击逃敌。当他们追击到长江南岸的贵池县境时,当头蒋军早已逃之夭夭。二野司令部命令12军原地休整一天。但王近山果断地说: “现在不能休息,继续追击!” 结果,红军3个师继续向南猛追,一举解放了石隶、太平、淳安、寿昌、兰溪、金华等地。 金华解放后,3个师圆满完成了截断浙赣线的作战任务,但由于连续作战,官兵十分疲劳。几个师长于是打算在金华地区休整一天。中午时分,突然,王近山亲自驾着一辆美国吉普车从岩寺来到了兰溪,一见作战科参谋劈头就问: “部队现在干什么?” 参谋回答说:“正在停止待命。” 他严肃地说:“现在不能休息,要去吃肉!” 原来他从兵团得知敌5个师正沿义乌、东阳、缙云、丽水和桐庐方向流窜,企图从福建沿海溜掉,结果,亲自驾着一辆刚缴获的美式吉普车赶来了。在路上,他多次遭到散兵游勇的拦击,险象丛生,可他哪管这些?开着吉普车一路狂奔,就急急地赶到了金华。 3个师长率部立即追击。 为了抢速度,35师副师长贺光华跑到金华火车站,找了一列火车,结果,战士坐上去赶往义乌、东阳。由于行动迅速,火车进站时,国民党义乌县县长和县保安团团长竟误认为是溃退而来的“国军”,率领一大批士绅、军警站在站台上,列队“欢迎”,还振臂高呼: “向劳苦功高的国军致敬!” 可当火车进站后,车上跳下来的全是戴红五星军帽的解放军,他们全都傻了眼!义乌县即被解放。 在震惊中外的渡江战役中,12军在王近山的指挥下,官兵不顾疲劳和饥渴,发扬连续作战和猛打、猛冲、猛追的战斗作风,以疾风扫落叶之势,追击千里,连克县城18座,歼敌35万余人。但渡江战役结束后,王近山抱着孩子渡江打仗的事情却没有完。 首先,他的爱人韩岫见着他直埋怨,说: “你发神经呀,让蛮蛮跟着渡江多危险呀!” 对于老婆,王近山有绝招,笑着说:“怕什么?我是副司令员,又是军长兼政委,警卫有一个连,哪有比这还安全的?” 在渡江作战中,军长怀里总抱着个乱蹦乱跳的儿子,许多人看见了。战后,此事传了出去后,引起议论纷纷。在一次民主生活会上,一位团长憋了好半天,还是终于忍不住向老领导“开炮”了: “军长搞特殊化,儿子相当于团级干部的待遇了。” 王近山一怔,随即反驳说:“他哪里是团级待遇呀?我舍不得吃的都给他了,他是军长待遇呢!嘿嘿你们看,你们王军长抱孩子、打仗,两不误!这次我们12军歼敌35万,缴获……” 他这一说,反把这位团长闹了个大红脸,很长时间不自在。 老婆这关过了,下级这一关,王近山照样轻轻松松过了。谁知这件事不知怎么弄的又让二野司令员刘伯承知道了,他桌子一拍: “他又撒什么疯?军长怎么啦?军长就可以抱着孩子打仗?师长团长呢?营长连长呢?他们可不可以抱着孩子打仗?还要这样打仗给下属们看看?真是糊涂之极!军有军规,必须写检讨!” 结果,王近山没法过“独眼老师长”(刘伯承在战争中一只眼受伤)这一关,只好乖乖地写了份检讨交了上去,承认抱着孩子打仗不对,刘伯承一看,说:“不行,还得重写!” 结果,他又补上一条,说抱着孩子打次仗给下属们看看也不对,交上去,刘伯承照旧一扔:“继续重写,直到真正认识错误为止!” 最后,他又在检讨上补上第三条:批评提意见的团长更是有错。刘伯承这才放了他,但还用棍子戳着地说了句: “这样的事情,革命军人只能有一次,下不为例!” 据说,在渡江作战的百万雄师中,王近山是师级以上干部中唯一写检查的。 14胜利之日,父亲被火车撞死 1949年6月,渡江战役胜利后,全国大陆解放在即,全军上下欢欣鼓舞。在部队休整的间隙,一些家属陆续来部队与亲人团聚。 早在1930年,王近山跟着詹才芳参加红军就离开了家。1947年跃进大别山时,他本来可以同父亲会上一面,却因大腿骨折而留在后方治疗,失去了一次难得的机会。以后他虽知老父仍健在,但戎马倥偬,一仗连着一仗,关山阻隔,他没顾得上父子团聚的事。渡江后,大别山地区也解放了,进军西南的任务还没有正式下达。在这个难得的间隙,老战友3兵团司令员陈锡联特地派两位干部到湖北黄安桃花乡,准备把王近山的老父接到部队来,让分别19年的父子团聚。 这19年可谓是天翻地覆,王近山已成为统率千军万马的兵团副司令,而他历尽艰辛的老父也已是容颜苍老,背都驼了。陈锡联派去的两个干部到达王家时,王近山的老父正在给别人家挑水。听说儿子派人来接他,喜出望外,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把水桶一扔,立即收拾行装上了路。 老人家虽然出身豪门,却一生没离开过大别山的山沟,第一次出远门非常兴奋,一路上不住嘴地讲: “我这一大把年纪,熬到穷苦人得了天下,能出来见世面,真是托毛主席的福,托共产党的福,托我儿子的孝心。” 他巴不得一步就跨到儿子身边。 正当他迫切希望尽快见到儿子,眼见父子就要见面时,不幸的事却发生了。 这天,老人一行来到了蚌埠火车站,准备乘车到南京,再转往12军军部驻地当涂。谁知派去的两名同志责任心差,竟大意地把老人留在站台上,自己却跑到别处买东西。老人家从来没见过火车,在站台上只顾看那南来北往轰鸣飞驰的列车,哪里懂得在站台上要站在白线以内?当一列钢铁的长龙凶猛地轰鸣着开来时,他伸长脖子想仔细看个究竟,不知不觉地站到了白线外。突然,火车擦身而过,老人躲闪不及,被强大的气流卷到了列车下面……坎坷一生的老人,在幸福时刻即将到来之际,被无情地夺去了性命! 这事实在太残酷了。王近山纵然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得知父亲意外去世后,心也剧烈颤动着,震惊和悲痛得话都说不出来。陈锡联既痛心于老人的不幸逝世,又气愤于派去的两个同志不负责任,立即派人到蚌埠处理善后工作,并准备给这两个同志处分。 王近山听说后,按捺着内心的伤痛,找来了军直负责人,说: “这件事是不应该发生的,我也很难过。但事情已经发生,也无法挽回,不要为我个人的事处分同志。这两个同志虽有错误,但他们为革命战争都作出过自己的贡献,现在错了,教育教育,接受教训,改了就好嘛!他们还可以为革命作更多工作!” 两个同志内心已非常惭愧不安,听到了王副司令员的话后,非常感动,逢人便说: “我们做了对不起王司令员的事,后悔死了,可王司令员还为我们说话。” 第54章 王近山深深爱着养育自己的父亲,更看重同志间的阶级感情,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不为王近山这种博大胸怀所感动,就连“独眼老师长”刘伯承都十分感动,说:“这王疯子哪疯啊?他什么时候都心明肚亮,他是我们的好战士、好同志、好干部!” 不久,向大西南进军开始了,部队陆续由浦口乘车北上,再转陇海路到郑州,然后南下湘鄂西集结。老人的灵柩随车顺路运回黄安安葬。王近山经组织同意,亲自扶灵回乡,处理善后。 这是王近山离家19年后第一次返回故乡。家乡已是人民当家作主了,而他却是伴随着父亲的灵柩归来。儿时温馨的亲情、多年浴血的厮杀,一齐涌上心头,他禁不住感慨万千,泪流满面。 王近山扶柩归里,乡亲们奔走相告,欢迎和吊唁的人挤满了屋子。一些乡邻和亲戚说:“近山,你可回来了,你父亲想得你好苦啊!可怜竟没见上你一面!” “你虽是当了大干部,见多识广,但是,你父亲一辈子不容易啊,要按咱们家乡的老规矩办,停灵‘三七’21天,选一个风水好的墓穴,和你母亲并骨合葬。” 乡亲们的厚爱使王近山感动,但重任在肩,怎能久留。他坚定地说:“军情紧急,我怎能等到‘三七’以后回去呢?不要按老规矩办了,老人早入土早安。咱们要是什么都按老规矩,哪里会有今天的翻身解放?我母亲已故多年,她老人家葬时,连个棺材都没有,是用席子卷了就埋葬的,现在骨头在不在还很难说,到哪里去找呢?不要再惊动她老人家了,将我父亲安葬在她的旁边,二老也就做伴了。” 亲友们哪里肯依?但经王近山一再说服,只好同意了。 王近山匆匆安葬了父亲,又匆匆离别了故乡。不久,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接着,王近山率部又踏上了解放大西南的征途。若干年后,王近山还流着泪说:“胜利之日,父亲被火车撞死,这真是人生大憾事!” 15“疯子”与领导“关系好” 王近山虽号称“疯子”,经常违背军令,或者时常做出些令顶头上司意想不到的事来,但他没一件事情让“老领导”们头痛过,也没一位“老领导”觉得他是“棘手的剌头”。相反,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没一个顶头上司不喜欢他。他与领导的关系好着呢。 (1)“王疯子,恃才仗相有党疼,威风着呐。” 在抗战时期,王近山在129师是“挪地方”最多的将领。 原因就是几个首长都争着嚷着“聘”他到自己的手下干什么主力的“长”。而王近山则是只要哪里有仗打,哪里就是娘,专往艰险的地方“钻”。 抗战初始,他先在386旅陈赓手下772团做团副。陈锡联一升385旅旅长,就把他“借”到769团干正职。待到769团强大了,陈锡联又拉他去当新8旅“副将”,并且讲好了兵权由他撑着。1941年秋,眼瞅着要转正旅长了,“老领导”陈赓怕他心野不思归了,借口386旅长没合适人选,找到师长刘伯承,好说歹说,又将他调回386旅干旅长,兼2分区司令员。谁知他在太岳干得正欢呢,1943年10月,“延安那边”也想“见见此人”。结果,他又领着1000多人千里迢迢奔延安,在半路上演出韩略村全歼冈村宁茨的“战地参观团”一出大戏,震动中外。 有人说:“王疯子这般跟玩似的在129师调进调出,全是仗着刘师长的喜欢。” 在他离开太岳后,一位在115师工作的、他原红四方面军的老战友来129师联系工作,顺便问起王近山的近况,有人回答说: “王疯子?恃才仗相有党疼,威风着呐。” (2)“王疯子不怕死,又有本事,谁不喜欢呢?!”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战胜利结束了。党中央为了迎接大发展的形势,把集中在延安的一些领导干部派回前线。刘伯承又把王近山“要”回了晋冀鲁豫。 这一次,王近山更威风了。他是随刘邓首长乘坐飞机返回太行山的。同机的刘伯承、邓小平、陈毅、徐向前、林彪、陈赓等,谁都比他官大一级,甚至几级呢。此时,许多旅团干部都是骑马骑驴,甚至步行奔赴前线的,而他却被安排在飞机上,可见各级“领导”对他是何等的重视! 对此,号称“战神”的刘伯承说: “王疯子不怕死,又有本事,谁不喜欢呢?!” (3)陈赓不信谢富治,信王近山 被刘伯承看来“洒脱”起来“没分寸”的陈赓也和“刘师长”一样,对王疯子是又爱又疼的,他对王近山的喜爱,更有另外一番的感情。 1945年8月,王近山“坐飞机”抵达太行山时,阎锡山为了抢夺抗战胜利果实,以偷袭手段,突然进占共产党地区5个县城。王近山随即参加著名的上党战役,以太岳纵队副司令员的身份担任陈赓的助手。在围歼敌增援部队的老爷岭和关上地区时,王近山在前沿指挥所里,发现敌军炮兵突然盲目射击,敌军阵地上有人扛起弹药箱在运动,立即向陈赓建议: “敌人要逃跑,马上派20团迂回到土落村一带,断敌退路。” 此时,太岳纵队政委谢富治听到敌人的炮声,说:“敌人没有逃跑的迹象。” 陈赓哈哈大笑说:“这回我又要听王疯子的咯!命令20团立即出发,跑步抢占土落村,不许放过一个敌兵。” 果然20团先敌赶到土落村,切断了敌人的退路,太岳纵队和兄弟部队一起,击毙敌第7集团军副司令彭毓斌,其所率援军23万人除2000余人逃跑外其余全部被歼灭。最后,太岳纵队挥师截击从长治城内逃出的敌19军,把军长史泽波都活捉起来。事后,陈赓说: “这次信了老谢的,就捉不到史泽波了。” 有人问他:“你怎么不信谢政委的,听王近山的?” 陈赓哈哈大笑,神神秘秘地说了“哥们”两字,就没有下文了。 (4)向3位“老领导”分学三样本事 王近山是刘伯承、徐向前、陈赓倚重的战将。 刘伯承称赞王近山是“一员难得的智勇双全的猛将”。徐向前评价他:“打仗勇敢顽强,指挥果断,机动灵活;有压倒敌人的气概,无论任务多么艰巨,条件多么艰苦,从不叫苦;敢打硬仗、恶仗,有时伤亡很大,也能顽强支撑局面,坚决完成任务。”陈赓则称赞王近山:“骁勇善战,战功卓著。” 王近山则说: “我勇敢是向徐总指挥学的,指挥打巧仗是向刘师长学的,果断是向陈旅长学的。” (5)能领会“大哥”的心神 有人这样说: “在红四方面军中很有几员什么样的‘糙活’都敢揽,一打仗就喊‘烧铺草’的狠将。排‘小座次’有王近山、刘昌毅、胡奇才、查玉升等。可王近山和他这几个悍不怕死的‘把兄弟’还不全然一样,他脑子活,有定力,很懂得盘算手下兵马的存亡,这一优点又略盖过他红四方面军同门的‘智将’皮定均、聂凤智和周志坚。除此之外,他还有第三样好处,关键时刻他能领会‘大哥’的心神,来气魄。” 此话虽有些调侃的味道,但细观王近山的性格和他指挥的诸仗,确实没错儿。对于最后一点,有人可能反对,但的确如此,有二例子为证: 一是1933年10月反“六路围攻”中的守西面山一战,28团1、2营全部随政委冲出,而他偏偏带着3营纹丝不动,可谓是深刻领会徐总指挥“坚守莫出击”的“心意”。就此,有人说:“他甚至比军政委周纯全都强得多。” 一是1946年大胡杨一仗,刘伯承欲打整3师,几个纵队司令员慑于困难,“对主帅的问话,一时竟然无人应答”,他一个蹦出来,“大不了打折了我当连长,老杜当指导员”,主动承担最艰巨的任务。这也可谓是关键时刻最能领会“上级心意”的典范之举。 而王近山这领会上级心意,并不是拍马溜须,全是去担当吃苦打仗的重活儿,因此这又不得不叫人叹服,故有人说: “王疯子撒疯,不仅领导欢喜,就是同行同级也不得不敬佩!” 16虎将带兵 王近山一生戎马生涯,是一员杰出而有个性的战将,他在我军杰出的几个将帅手下为主将,手下也涌现出许多优秀将领和强兵,他带兵有许多的趣闻在军中传扬。 (1) 1942年,王近山任129师386旅旅长兼太岳军区2分区司令员。这是抗战最艰苦的阶段,敌人进行残酷“扫荡”,边区又遇到多年未见的大旱,生活很苦。上级发出了“增加生产,改善生活,准备反攻”的号召,生产任务规定得十分具体,要求每人上交30斤晒干了的野菜,储备虞荒。于是部队上下—有空就到处挖野菜,完成自己的任务。 生产任务下达后,旅长王近山也和战士们一起去挖野菜。 警卫班长拦住他,说:“首长工作忙,就不要去了,我们警卫连每个人多挖一点,就把你的带上了,也是一样完成任务。” “不对,我是王近山,你是你,这不一样!” 他和战士们一起去挖野菜了。以后天天如常。结果,一天一位团长来找他汇报工作,在旅部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一打听才知道司令员挖野菜去了,又找了老半天,才在野地里找到司令员,生气地说: “战士们给你带点就行了,这点小事,你怎么自己去?!” 王近山批评他:“乱弹琴!当前生产度荒是大事,领导光叫下面去干,自己不带头行嘛?” 事后,在一次机关会上,生产管理员说:“司令员、政委都去挖野菜,有的参谋还不去,难道比首长还忙? 第55章 !”他用司令员、政委的模范行动,批评那些借口工作忙不去挖野菜的人。结果,在领导带动下,军分区机关挖野菜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不久,机关党支部又规定:春季,每人完成积3筐粪肥的任务。 积肥主要是拾毛驴、骡子的粪蛋,要早起,晚了就给别人拾光了。王近山也和大家一样,天还没亮就起早,手挎着筐子去拾粪。 北方的冬天很冷,粪蛋冻结在地上,大家只得用手抠,他也用手去抠。结果,他一回来,参谋或团长、营长等人找他汇报、请示工作,常常被他手上的粪蛋怪臭刺激得连早饭都不想吃。 王近山闻听此事后,哈哈大笑,开玩笑说:“没阶级感情,活该!” 但是,以后,每次挖粪蛋回来后他都把手洗了又洗,直到一点儿臭气都没有才去听手下的工作汇报,对此他说:“革命军人,不讲究卫生也不好!” (2) 吴安良从1941年起就给王近山当警卫员。 在抗战最艰苦时,一些人对抗战前途有些糊涂认识,甚至悲观失望。在一次学习形势会上,连指导员参加警卫班的讨论,他针对这种情况说: “当前我们遇到许多困难,大家要树立信心,渡过难关,同志们都是革命的本钱,以后还要带兵打仗。” 班长吴安良发牢骚说:“轮到我们当干部那天,怕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刚巧,王近山从门外经过,一听这话,立即站住,进屋来了,问道:“吴安良,你说什么?” 吴安良没想到司令员会听到自己讲怪话,不好意思,含含糊糊地答道: “我们在讨论形势。” 谁知王近山毫不放过他,追问道:“讨论什么形势?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吴安良低着头也不敢回答。指导员见司令员这么认真,只好把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王近山听完后,坐下来,对大家说: “你们就是光看到眼前的困难,看不到胜利!现在比起红军长征时期,不知好了多少倍!” 接着,他向大家讲起了了长征时的艰苦、当前抗日的全局以及解放区和八路军、新四军的大发展。最后,说: “指导员讲得对嘛,你们就是革命的本钱,以后都要当干部的。不是你们自己想不想当的问题,这是两回事。一个人的发展,是和革命形势的发展分不开的。我当初参加革命当红军,是为了闹翻身,哪想过要当官,当干部?以后革命需要,你不想当干部也得当,这是革命的担子落在你的肩上。在这个问题上,一定要有好的思想,不能计较个人得失。在红军时,我担任过93师师长,红军改编成八路军以后,叫我去772团当副团长,平白降了3级。我开始觉得面子不好看,思想不通。怎么办?共产党员嘛,服从革命需要,以后自己想通了。” 这次谈话使吴安良受到很深的教育。后来,他当了警卫连长,去见王近山。王近山一见到他就开玩笑说:“连长大人,人死得差不多了吧!” 吴安良连忙检讨:“首长还记得我讲的落后话,那是小孩子不懂事嘛!” 后来吴安良又当了营长,王近山见到他又说:“营长大人,现在人死得更多了吧!” 吴安良脸都红了,说:“首长,我再也不说怪话了!你也别说了行不行?” 从那以后,他真的再也不提此事了。 (3) 1945年上党战役后,党中央指示从晋冀鲁豫军区部队抽调干部去东北,扩展八路军,巩固东北根据地。军区分配给386旅的任务是抽调组建一个团的干部。 386旅因部队要扩编,干部也很缺,加上在上党战役中伤亡了一些干部,386旅干部部门研究来研究去,也舍不得把强的干部放走。王近山听了他们汇报的方案后,很不满意地说: “你们不要有本位主义,光看到我们这块天地,党中央抽调干部去东北,是从全局出发,执行党中央的指示要坚决!” 接着,他说:“定下来,要抽强的干部送去,不能打仗的不给。” 随后,他还向一个主力团的团长“打招呼”:“你们团是老大哥,要带头做好样子。” 这位团长也当场表态:“好,我们给最好的!” 但名单送上来后,王近山一看,有位他认识的副营长名列其中。这个副营长责任心不强,有时命他去歼灭敌人,他把敌人打跑就回来交差。王近山当即打电话给这个团,说: “这个干部,你给我退回去,我要调的是能打仗的好干部,不是这样赶羊打狗的!” 接电话的团参谋长回答说:“首长,这个干部是挺好的!” “既然是挺好的,我照顾你们,就留下吧!” 王近山说罢,就把电话撂下了。 (4) “干部要吃苦在先,冲锋在前,要在最困难、最危险、最前线的地方摔打。”这是王近山教育干部经常讲的一句话,也是他自己行动的一条准则。每逢重大的战役战斗,他都亲临现场指挥,枪声一响,他就向火线奔去,谁也拦不住他。 1946年10月下旬,部队北撤,敌刘汝明部119旅自菏泽北犯进至任庄,为攻其不备,王近山捕捉战机,决定“杀回马枪”。此时,46团已过黄河往北走了30多里地,团长唐明春被通知率部立即返回接受任务。 当唐明春返回见到王近山时,王近山正躺在行进的担架上,发着高烧。可他一见唐团长,一骨碌从担架上爬了起来,连声说: “太好了,太好了。” 随即,他叫参谋人员将地图打开,强打起精神给唐明春下达了歼灭任庄之敌的命令,并告诫说:“敌榴弹炮多,要以‘猛虎掏心’的战法,打到敌人的‘心脏’里去!” 唐明春边听,眼睛边一瞥,只见他瘦了许多,胡子老长,裤子上还沾着泥巴,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等王近山话音一落,他激动地说: “坚决服从命令,坚决完成任务!” 可是,当他说完后,却没听到司令员的回答,低头一看,他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 (5) 兰封战斗是王近山指挥刚刚由杂牌部队组建的6纵打的一次成功的奇袭战。在攻打火车站战斗中,指挥部队截获敌人11辆坦克的指挥官,是一名才23岁的团参谋长。战后,王近山要把他提拔为团长,可是立即遭到许多人的反对,有人说:“他才23岁,团里还有一些老红军都没提拔呢!” 但王近山力排众议,坚持说: “这位参谋长会打仗,他不提副团长,提谁呢?” 结果,他硬是破格提升这位参谋长为副团长。 (6) 王近山指挥部队打仗,很注重激励士气,说:“士气就是杀敌的力气。”他鼓舞士气,除了自己带头猛打猛冲和大喊大叫外,还很有一套方法。 1946年初冬,18旅旅长肖永银向他汇报部队情况时,谈到该旅有一个班长,叫王克勤,是个过硬的英雄,打仗带兵都有一套,说: “在10月钜野战役的一次战斗中,他带着一个班打得勇猛顽强,又很灵活,一个班歼敌100多人。” 王近山很感兴趣:“你说说他的情况。” “这位同志是1945年10月邯郸战役解放入伍的,经过诉苦教育,阶级觉悟提高很快,作战勇敢,工作积极,先后9次立功。他很会带兵,在班里开展思想、技术、体力互助,班里又团结,战斗力也提高了不少……” 王近山听到这里,高兴地说:“好,好,这是个很好的样板,要抓紧宣传他,学习他,推广他的事迹和经验。” 不久,6纵就发出文件,要求在部队中广泛深入地开展学习王克勤的运动。随后,各个连队都提出了“学英雄,见行动”的口号,很多班排订了杀敌立功计划,班排普遍结成了互助互学对子,掀起了练兵学技术高潮,部队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 6纵的做法被善于将兵的刘伯承发现了,上报给党中央,接着,延安《解放日报》也以《普遍开展王克勤运动》为题专门发表了社论,并且指出:“广泛开展王克勤运动,借以进一步提高部队战斗力与瓦解敌人,是有极其重大意义的。”于是,在全国各解放区都掀起了学习王克勤的高潮。 王近山为各解放区部队创造了一个学习的典型。遗憾的是,王克勤后来在定陶战役中英勇牺牲了。 (7) 在战火纷飞的战争年代,王近山像疯子一样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先后7次负伤,其中4次重伤,3次轻伤。他大伤连着小伤,但每次负伤,他不怕死、不怕疼,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是1937年冬在太行山的神头岭之战,他两处受伤,子弹把肺打了个贯穿,左上臂中弹又骨折,伤势最严重,也没说过一句疼的话,硬是咬紧牙关让129医院院长钱信忠做了3次手术。谁知1947年他因大腿骨折却大哭一场,并且还让全军区的人都知晓了,出了回“大丑”。 这年春天,6纵在豫北和鲁西南寻机歼敌。王近山在野战军司令部开完会后,急急忙忙往前方赶。因下了一场雪,道路很滑,吉普车已开得疯快了,他还嫌车速慢,一再地催叫司机:“加快速度!加快速度!” 结果,因司机速度“加”得太快,车翻人伤,司机摔成脑震荡,王近山摔断了腿骨,右侧大腿中部骨折,住进了医院。 钱信忠院长专门在前线找了一个地方给他治疗。虽然此时医疗条件仍比较差,但钱信忠治伤的经验却更丰富了。他为王近山腿伤作了正确的牵引,骨折整系对接比较理想,效果也很好。谁知这天,政委邓小平赶去医院看望他时,王近山这个打起仗来气壮山河的铮铮铁汉一见邓政委,拉住他的手,却小孩似的,难过地说:“邓政委,我的腿断了,不能再打仗了!” 第56章 说着说着,他禁不住掉下眼泪,哭了起来。 邓政委安慰他:“仗是有你打的,等腿伤一好,一定让你到前方去。” 谁知这一劝,他更是放声地哭了起来。在场的人都很奇怪。平时一提起打仗,他浑身是劲,平时同他接触,他说得最多的话题也是打仗;他参加和指挥无数次的战斗,多次身负重伤、轻伤,但都没哭过,这次竟然如此放声痛哭!可他边哭还边问邓政委:“到底还能不能去啊?!” 原来,他是担心腿断了再也不能上战场打仗了! 邓小平安慰他说:“王近山,不要想那么多,安心养伤,好好休息,仗还有得打的!” 临走时,他嘱咐医院领导:“一定要千方百计治好王近山的腿。” 刘伯承第一次听到王疯子哭了,眼睛也是湿润润的,说:“这疯子呀,瞎担心。”他说归说,爱心却不减,不久专门从白求恩医院调来一位专科大夫为他治伤。手术后,为了让他早日康复,重返前线,又把他转送到后方医院,除安排6纵卫生部长詹少联专门照顾外,还从军区增派了一个救护小组,专门护理。 王近山也以坚强的毅力,配合医生治疗。当伤势稍有好转时,他就一个劲地要到前线去,多次对医护人员说:“前方作战任务重,我当纵队司令员的怎么离得开,你们让我出院吧。” 经医生们再三劝说,他才勉强安定了一段时间,不久伤愈,又重返了6纵。(奇书网|isuu.) 谁知他一回去,6纵谁看见他都问他伤如何、完全好了吗,不是对他进行安慰,就是说“看,嗨,一点事都没了,全好了!不要担心!”2纵、3纵的“哥们”也纷纷打电话来询问伤情,说着说着,就是一大堆的安慰话,什么“别担心啦”、“你这条腿保证没问题啦”……王近山没想这次哭的事情全传出去了不说,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地说:“这个‘王疯子’伏在那个邓政委怀里嚎啕大哭呀,眼泪鼻涕一大把,把邓政委带的一条手帕全弄湿脏了!” 结果,王近山悔恨得要死,说: “唉唉,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8) 1950年,在完成参加重庆警备区剿匪任务后,12军104团政治处主任郭绍唐奉命带着1营在綦江东南川黔边境清剿残余匪徒。 一次,他们去重庆开会,驱车返回途中在距綦江约40公里时,天已擦黑,不得不放慢车速,在盘山道上缓行。突然,前面响起枪声,并传来乱哄哄的“停车”声,郭绍唐预感到是土匪劫车,便停车借着月光望去,果然是土匪劫车!他立即派警卫员隐蔽地登上山坡,警卫员按他的布置迅速到位。他一面举枪左右扫射,一面高喊: “3连左侧包围,1连往上冲!” 土匪信以为真,纷纷逃窜。郭绍唐率人迅速上车,开枪冲过封锁线,按时返回了部队。 之后,王近山司令员听说了此事,亲自打电话给郭绍唐,高兴地对他说: “干得好!跟土匪斗,就是要多动脑子。” 17征战朝鲜,胜败惊人 (1)人疯脑子比谁都好使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 据说,在1949年年底进军大西南、解放重庆时,王近山曾经闹出过一个天大的笑话。当时他率领12军驻进了刚刚解放的重庆,军指挥部设在匆促逃跑的国民党重庆警备司令李根固的公馆里。这李公馆富丽堂皇,没来得及带走的金银细软扔得满地都是。王近山一脚踏进“李司令”的办公室时,电话铃就“叮呤呤”响个不停,他一接起,里面就传来一个“哈罗,请找李小姐”的奶油声音,王近山一听就火,吼道:“李小姐嫁人了,现在只有王爷!”“啪”就挂上了电话。 吼罢,他还不解气,骂了句,然后,他就挨个房间翻腾着,在金银细软堆里搜罗着,忙得满头大汗。 政委见状,问道:“老王,你要找什么宝贝疙瘩?” 他闷声闷气答一句: “地图!” 很快,“王疯子”在金银窝里翻箱倒柜找地图的消息传到了刘伯承那里,他嘿嘿一笑,召来了“王疯子”,故意问道: “近山,听说你很忙,在李根固家挖地三尺找什么宝贝啊?” “找地图。”王近山笑着说。 “找什么地图呀?”刘伯承问到。 “找印度和缅甸的地图,李根固是重庆的警备司令,没准有这玩意儿。” 刘伯承打断他的话问:“你找印度和缅甸的地图干什么?” 王近山诧异地扬起眉毛,认真地说:“我们打到重庆了,再往南不就要打印度和缅甸了吗?” 刘伯承笑出声了:“近山呀近山,谁告诉你我们要打印度和缅甸了?” “可是,我们迟早要把帝国主义消灭,还要打到美国去呀!” 这事传出后,有人笑着说:“王疯子提起打仗真是愣到家了!还说要打到美国去,还要和美国人干架,嘻嘻。好笑好笑!” 谁知没过几个月,朝鲜战争爆发,王近山这句“二愣子”话居然应验了。虽然没打到美国去,但解放军换成了志愿军还是跨过鸭绿江,与美国人较起劲,真枪真炮“玩”起来了。于是有人又感叹说: “哎呀,这王疯子说话可真准啊,他说要和美国人打仗,我们就居然和美国佬打起来了!他人疯脑子比我们还好使呢!” 王近山的这个笑话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了。但1950年11月,他真的离开重庆,出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兵团副司令员,征战朝鲜去了。 (2)打了个大败仗 1951年3月16日,志愿军3兵团由二野3兵团12军、4兵团15军、18兵团60军组成。王近山以副司令员代3兵团司令员,统率3兵团入朝作战。 谁知命运一开始就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有“常胜将军”之称的他在朝鲜一开战,竟然就先打了个“大败仗”,麾下的60军180师损失7000多人马,几近全师覆没,此事震动了毛泽东。 为防止“联合国军”的反攻和两栖登陆,4月22日,彭德怀下令第5次战役提前发动。3兵团中的60军一分为三,181师作为第一梯队,突击、割裂美25师和土耳其旅,179师作为第二梯队,180师作为预备队[奇`书`网`整.理.'提.供]。他们英勇奋进,打了一些小胜仗,较好地完全了战斗任务。 5月16日,第5次战役的第2阶段打响。60军的任务是在楸谷里至大龙山地区,割裂美军和韩军的联系,牵制美陆战1师和美7师。在战役打响前,179师和181师分别被3兵团调拨给12军和15军,60军的战斗任务全落在了180师肩上了。当夜,180师538团和539团在玄岩和发雷地区分别强渡北汉江。第二日,全师渡过北汉江。539团克杜武洞、540团克仓村里、538团在新店里与美陆战1师遭遇,击毁坦克10辆,歼敌一个连。之后,538团和539团进占远水洞一线,与美陆战1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几天后,5月21日,彭德怀电令各兵团:由于运输工具缺少,粮食弹药接济不上,西线美军又已东援,使我继续扩大攻势困难增加,为此第5次战役暂告结束。志愿军司令部发出了撤退和转移的命令。 王近山接到撤退命令后,立即命令60军担任为3兵团阻击任务,其他几个军转移。5月22日夜,60军军长发出撤退命令:“……180师附炮2师两个连,以一个步兵团北移汉江以北构筑阻击阵地,师主力置北汉江以南掩护兵团主力北移及伤员转移,师作战地域为新延江、芝岩里、白积山、上海峰以南地区,并注意和右邻的63军的联系。” 但就在这一天,180师主力与美陆战1师竟日对攻,主阵地反复易手。直到第二日凌晨时分,他们才收到撤退命令。可一准备行动时,却突然发现右邻的友军63军已不告而撤。师长郑其贵急电军部。60军军长接到郑其贵的急电后,发出电令: “注意派出部队掩护右翼,并准备于23日晚将北汉江以南部队移至春川以西地区继续防御。” 郑其贵师长接到回电后,立即派出两个连占领原63军的防区,师主力开始北渡北汉江,向春川转移。谁知在当天晚上,60军军长又接到兵团王近山代司令员的急电: “……由于运力缺乏,现战地伤员尚未运走,12军5000名伤员全部未运;15军除已运走外,现水泗洞附近尚有2000名不能行动之伤员;60军也有1000余伤员,为此决定,各部暂不撤收,并于前沿构筑坚固工事阻击敌人,运走伤员之后再行撤收。望各军以此精神布置并告我们。” 60军军长将王近山急电中“各部”误解为“60军必须掩护全兵团的伤员转运”,再次电令180师: “停止北撤,继续在北汉江以南掩护全兵团的伤员转运。……(180师的)江南部队应争取坚守5天时间。” 结果,当天晚上,180师的左右友邻部队全线后撤,他们却孤军滞后,陷入美军重围。最后与强敌激战7天7夜,一个师近1万人归队只有3000,7000余名官兵或战死或被俘。 此举终于酿成抗美援朝中最大的一次军事损失。 180师受到重大损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该师是解放战争后期由地方部队升级编成的,没打过大的硬仗、恶仗。到达四川后,已准备地方化,师已兼任军分区。在接到军委命令后,又紧急收拢部队,迅速整编出发到朝鲜,部队中许多战斗骨干已流失,该师师长在南京军事学院学习,部队没师长,战前由政委郑其贵改任师长,而郑其贵过去一直是搞政工的,没真正指挥过一个师的部队作战,临战应变能力非常不够。 第57章 这是失败的关键。 作为3兵团指挥员,王近山也有一定的责任,他轻敌和大意,没具体部署各军转移的顺序和方法,只是把志司电报转发各军就如以往指挥老部队作战一样完事了;在率兵团指挥所转移中又关闭了电台,致使60军和志司均无法联络3兵团。事后,60军军长回忆,当时他意识到180师的危险后,曾请示兵团是否将180师向后撤,但由于未能联系上兵团,从大局的角度考虑,只好让180师单独孤悬敌后。而这时,作为师长的郑其贵优柔寡断,在部队发生严重危险时,没有正确判断形势,也缺乏果断指挥的能力。当部队面临险境时,他开了3天会仍迟迟不能定下决心进行突围,错失了突围机会。在被围后,又为怕被美军测向发现,指示参谋长销毁密码,破坏电台,错误地实行了无线电静默。结果,一方面它无法与上级进行联系,另一方面上级也无法联系到该师。当后来发现180师十分危险时,整个志司,3兵团和60军的所有电台集中呼叫180师,可就是联系不上,急得三级首长像热锅上的蚂蚁,有心告诉180师快速突围的方法和路线,却因电台不能沟通而无法进行。 在最后全师突围时,郑其贵也没有采取正确的方式,因为分散突围,全师只突出了3000多人,而其538团采取全团集中突围方式,突出了1000多人,成为180师唯一保持建制完整的部队。根据战后《180师突围战斗减员统计表》统计,180师负伤、阵亡和情况不明的总数为7644人,其中师级干部1人,团级干部9人,营级干部49人,连级干部201人,排级干部394人,班以下6990人。这成为了抗美援朝战争中最大的一次重大失误。 战役结束后,180师7000多人的重大损失引起了毛泽东的重视,为此他专门来电召见3兵团代司令员王近山。 王近山只带了个参谋去见毛泽东。 在中南海,毛泽东要他汇报第5次战役详细情况和180师受损失的原因。王近山勉强讲完180师的情况,说了句“180师受损失我负主要责任”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随行的参谋做了补充汇报。听完后,毛泽东说: “王近山,你这个参谋说得比你有条理,他在为司令员辩护哩。有关第5次战役和180师情况,60军的领导是否也是这么认识的?” “60军的干部对第二阶段战役指挥有不同意见,主要认为是我指挥方面的失误出的毛病。”王近山坦率地回答。 “现在是调查研究,还不到做结论的时候,谁负什么责任,调查完就会明确的,有责任推不掉,无责任也扯不上。刚才听你们的汇报,看来志司、兵团、军、师各级均有不同的责任,而主要责任谁负,还得进一步调查。有人说是由于你的右倾造成180师的损失,看起来还不能马上做个这个结论,你要把汇报的情况拿出充分的证据来。”毛泽东说。 随行参谋说:“战役的两个阶段,我都记了阵中日记,敌情、我军部署,实战进行的时间、地点和情况都是准确的。” 毛泽东说:“那好,你把这个日记拿来给我看看再说。” 5天后,随行的参谋去送日记,毛泽东与他谈了话,问道:“你老实讲,你们王司令有没有右倾情绪?” 参谋做了回答后,毛泽东又单独召见60军军长,接着同时召见12军军长曾绍山、15军军长秦基伟,还找了刘伯承、徐向前、彭德怀、解方做了调查,然后,确信王近山没有右倾问题,再次召见王近山,说: “第5次战役和180师受损失的问题,现已全部查明,主要责任并不在你,望你放下包袱,继续打好以后的仗。我跟彭德怀和60军军长都讲过,180师那个师长必须撤职,今后不能让他带兵作战。你是个常胜将军,但不能轻敌和骄傲。” 王近山来到朝鲜,水土不服,常胜将军第一次摔跟头,并且这个跟头并不轻!这样的大败仗在我军历史上都是罕见的,王近山自己也窝了一肚子的火。 (3)上甘岭之战 但王近山终究是王近山,打了个大败仗,出了个大名,但是,内心里,他并不甘心。 1952年秋冬,在方圆不到4公里的上甘岭上,他又一次“石破惊天”,与美军激战。这一次他让美国人和全世界都扎扎实实地领教了他“王疯子”的厉害。 这年秋天,寒冷过早地降临到了朝鲜半岛。而新上任不久的“联合国军”司令克拉克上将与美陆军参谋长柯林斯、南朝鲜总统李承晚、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几番“亲赴前线”“巡视”,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最后密谋出一个“摊牌作战”计划——“先攻占上甘岭地区,进而夺取五圣山,尔后进攻平康、金城”,以“扭转目前局面”。 五圣山是朝鲜中部战略要点,地势险要。谁控制五圣山,西可保平康平原,东可瞰制金化经金城通往东海岸的公路,南可威慑金化。若五圣山失守,平康以北一片辽阔平原就将受敌居高临下瞰制,必败无疑。上甘岭就在五圣山南麓,两侧有两个高地——5979高地及5377高地,分别叫“三角形山”和“狙击兵岭”,是控制五圣山的争夺要点,也是攻上甘岭的突破口。 王近山率部就守卫在上甘岭周围。 克拉克和柯林斯、李承晚、范佛里特等在五圣山附近窜来窜去,引起了志愿军总部的注意,彭德怀把这一情况通报给3兵团,加上一线部队的侦察,王近山预测美军在近期有发动进攻的可能,于是给3兵团下属的12军和15军下达了指示,说: 近期内敌可能在五圣山或平康方向有大的作战行动,要密切注视敌之动向。要通告部队,做好粉碎敌人可能发动攻势的一切准备,如果敌人敢于来犯,一定要坚守阵地,寸土必争,大量杀伤消耗敌人,彻底粉碎敌之进攻! 果不出王近山等人所料,克拉克很快就发动了所谓的“金化攻势”。10月14日,半夜三更,美军和南朝鲜伪军突然大炮发作,向着上甘岭猛轰,两个多小时的炮弹炸得天边红透,炮火一停,美7师、南朝鲜军2师等7个营对上甘岭发动了猛烈攻击。志愿军15军防守分队英勇抗击。 29师87团阵地丢失。随即又进行反击。在反击战中,9连出现了个“不怕死”的英雄,名叫邱少云。该连为了突然发起反击,潜伏在敌前沿高地下,谁知美军一发炮弹打中潜伏地的野草,引发大火,为了不暴露潜伏部队,邱少云烈火烧身,硬是死挺着,最后活活被烧成了一堆“木炭”。他死后,战友们就在他身边发现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流过,只要一滚就可以扑灭身上的烈火,但是邱少云怕敌军发现潜伏的部队,竟忍痛被活活烧死。邱少云的英雄之举使9连官兵备受鼓舞,一鼓作气发起猛攻,夺回了阵地。 这一天,敌人疯狂发射了30多万发炮弹,克拉克欲夺取五圣山的企图已很明显。王近山沉着冷静,命令15军45师停止执行原定对敌进攻计划,把作战重点放到五圣山及两个高地前沿要点,把上甘岭确定为主要防御方向;15军预备队向前机动,12军为兵团战役预备队,视情况投入作战。同时,他还把炮兵20团3营和15军属野炮9团3营调往上甘岭。为此,他说: “一定要稳稳守住五圣山,要准备付出巨大代价,上甘岭这一仗必须打好,要准备打美军两个师,非把美7师打垮不可。” 自14日凌晨开始,敌我双方激战7昼夜,美军虽然7000余人被毙、伤、俘,但进攻凶焰并没被打下去,克拉克仍调兵遣将,继续猛攻上甘岭。在反复争夺中,15军的45师打得十分顽强,伤亡很大。18日,上甘岭表面阵地第一次失守,45师退守坑道作战。 五圣山危急,平康平原危急! 这时,王近山演绎出了“三调12军”的故事。 他一调12军,命其31师91团作为15军44师二梯队归15军指挥。随后,44师连续7日出击,牵制美军向45师正面进攻,迫使美7师主力西调。与此同时,上甘岭两个关键高地“三角形山”、“狙击兵岭”的防守分队全面展开坑道战,配合反击,与敌反复争夺表面阵地。为了稳固阵地,王近山决定对“三角形山”高地反击,全面恢复阵地,得手后再反击恢复“狙击兵岭”。25日14时,他二调12军,令其31师92团到15军防御方向作战,接替91团。91团调五圣山为45师预备队。指示12军军长曾绍山:“随时做好准备,协同15军作战。” 王近山的“疯劲”已经开始发作了,他已决心把上甘岭战役打下去。 次日,他又三调12军,把31师93团调五圣山,准备投入上甘岭作战;与此同时,34师100团、106团,35师103团待命。 曾绍山是他红军时期的秘书,见“老师长”3次调兵,禁不住说:“老师长,这一仗将越打越大了!” “这将是一场持续的、大规模的残酷决战。”王近山冷冷地回答。 事后,他的这个说法得到应验,上甘岭战役整整打了两个月!据不完全统计,3兵团共打退敌营以上兵力的冲击25次,打退敌营以下兵力的冲击650余次,进行较大的反击29次。这是后话。 10月下旬,正当我军退守坑道,与敌进行反复争夺之时,美7师突然撤出“三角形山”战斗后西调,南朝鲜军第2师随即接替它进行进攻。而这时12军31师已到达了上甘岭地区。王近山见时机已到,下令发动决定性的反击。 第58章 30日21时,15军45师5个连、29师2个连在炮火支援和在坑道内的3个连的密切配合下,一举反击“三角形山”成功,歼敌4个多连,恢复了阵地。第二日晚上,31师91团趁着黑夜接守兄弟部队刚刚夺回的“三角形山”主峰。 “三角形山”主峰得而复失,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急得跳脚,天还没亮,又开始打炮,同时几百架飞机进行狂轰滥炸。克拉克还怕李承晚伪军不管用,又命令美7师31团一个营带着哥伦比亚营、美空降187团一个营,南朝鲜军9师30团1、3营,拖着300余门火炮进行支援,于是,伪军和“主子军”联合向“三角形山”发起多路猛攻。但是,12军91团8连一个连一个上午就打退他们连以上的“大冲锋”15次,歼敌1500人,“嗡嗡”乱叫的飞机也被他们击落4架。 下午,美7师31团再次攻击,哥伦比亚营也跟在他们屁股后乱冲,8连顽强坚守,美军前进不得,转身攻打其他阵地。8连1班竟然又腾出人手主动支援“兄弟部队”。他们支援就支援吧,又打出两个和兵团司令一样爱“撒疯”的英雄!当众敌蜂拥上来,“兄弟部队”打得人仰马翻时,大鼻子美国佬嗷嗷叫着冲上了阵地,情况非常危急,这时“打援手”的1班两位战士王万成、朱友光,情急之中,突然拉响爆破筒,冲入敌群,在众目睽睽中与突入之敌同归于尽,又谱写了一曲英雄赞歌。 这就是后来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的光辉形象,电影中一个“王成”其实是王万成、朱友光两个英雄原型。 黄昏时分,王近山事先调来的12军31师93团也加入“三角形山”作战阵营。接下来两日,范佛里特在原有兵力上又加派南朝鲜军9师30团上阵,继续攻打“三角形山”。91团也派出3个连对战,歼敌1200余人,“三角形山”仍然控制在12军手里。 以后,美李联军每日用飞机大炮轰,发动上百次猖狂攻击,可3兵团勇士仍牢牢地守住阵地。这时,王近山又做出一个决断:部队轮番上,边补边打,边打边补,视人员伤亡情况及时增补。随即,15军45师除炮兵、通信、后勤部队外,撤离到后方整补,但师团指挥系统和勤务保障系统则不动,继续支援12军作战。在12军中,31师担任“三角形山”全部坚守任务及“狙击兵岭”北山的反击和坚守任务;34师部队作为31师二梯队,35师103团接守92团的虎岩山、云磨山、赤山地区;在德山岘组成前方指挥所,由12军副军长李德生统一指挥12军及其他所有参战部队;炮兵7师师长组织炮兵指挥所,负责炮兵指挥。这两个指挥所统一由15军军长秦基伟指挥。 5日拂晓,南朝鲜军第2、9师5个营,在100多架飞机和30余辆坦克的支援下,分3路再次向“三角形山”猛攻。 战况空前激烈。91团顽强坚守,10小时激战,歼敌2000多人,南朝鲜军被迫停止了进攻,“三角形山”得以巩固。 为了扩大战果,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王近山决定将作战重心东移至“狙击兵岭”北山,集中兵力对“狙击兵岭”北山实施反击,夺取上甘岭战役的最后胜利。 “狙击兵岭”北山位于上甘岭东南侧,地势比敌占领的“狙击兵岭”低,受其瞰制,同时受注字洞南山和“三角形山”东南无名高地火力的控制,既不利守,也不利攻。敌人攻占“狙击兵岭”后,又是筑工事,又是架铁丝网,还把所有退守的坑道破坏了。但15军29师仍坚持在那里和他们战斗。11月10日晚,92团反击部队利用黑夜,隐蔽运动到“狙击兵岭”北山29师坚守的坑道内和敌前沿石岩下。 第二日,天下着小雨,雾沉沉的。黄昏时分,92团和29师对“狙击兵岭”北山的反击作战开始了,炮声如雷贯耳,震天动地,敌人阵地被打成一片火海。反击部队分3路迅速突入敌阵,战至临近黄昏,守敌南朝鲜军第2师17团一个营全部被打死,“狙击兵岭”北山又回到了王近山手中。 南朝鲜军2师丢了至关重要的阵地,师长急得发毛,天没亮就派一个团的兵力,在300余门火炮和20余架次飞机的火力掩护下,向“狙击兵岭”北山发起了猛攻。在激烈的拼杀和争夺中,92团2、3连因伤亡巨大,除3连1排坚守主峰外,不得不放弃其他表面阵地,退守坑道。但当夜92团再次反击,在坚守坑道分队配合下,又恢复了表面阵地。 第三日,92团继续在“狙击兵岭”北山与敌反复争夺,连续打退敌多次反扑,再次予敌以大量杀伤,敌横尸遍野。与此同时,93团为配合”狙击兵岭”北山的作战,以小兵群战术,顽强抗击敌再次对“三角形山”的反扑,歼敌900多人,使“三角形山”更加巩固。 但是,敌人并不就此罢休,又接二连三地用成连成营的兵力向“狙击兵岭”北山进行更加疯狂的反扑,激烈的争夺战异常残酷。有些地区山都打矮了,浮土有一尺多深。 6天6夜都是激战,一个阵地的反复争夺,敌人虽然伤亡惨重,但仍不断投入兵力拼命反扑,妄图在夺取“三角形山”无希望的情况下占领“狙击兵岭”北山,这样“金化攻势”也算取得了一半的“胜利”,多少可以保住“联合国军”的一点面子。可他们的美梦破灭了。17日夜,前方指挥所李德生副军长命令34师106团接替92团,加入“狙击兵岭”北山的争夺战。 在团长武效贤“上山前”,王近山亲自与他谈话,说: “12军上了4个团,希望你上去全部恢复和巩固北山阵地,把敌人的进攻彻底打垮,兵团不再投入新的部队。” 武效贤是大杨湖的主攻营长、大别山的开路营长,淮海战役的主攻团长,进军大西南带的也是先头团,曾亲手捉住国民党第5兵团司令官李文,是王近山最看重的爱将。结果他带着106团一冲上去,就开始与敌展开激烈争夺。 18日,3营8连打光了。19日,7连打光了。20日,最后一个9连拿上去,又打光了。但是在21日奇迹出现了,他带着全团在击退敌人50多次冲击后,毙、伤敌1500余名,给敌以重大杀伤,终于把仗打活了。 随后,他一个团“守山”20多天,南朝鲜军第2师、第9师3个团先后发起102次冲击,都遭到了歼灭性的打击。他还主动发起反击11次、袭敌8次、伏击1次,彻底粉碎了敌人的战役进攻,最后于12月15日归建,完成了“打到底,收摊子”的任务。至此,上甘岭战役胜利结束。 上甘岭一仗是王近山在朝鲜的最大动作,他这一“撒劲”,上甘岭这不到4平方公里上引得双方投入兵力10万多人,战死战伤4万多人。克拉克原来想“出其不意,只要用两个营的兵力5天就可以达成目的”,最后,不得不说:“‘金化攻势’发展成为一场残忍的挽回面子的恶性赌博,……这次作战是失败了。”他的下属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则更是公开承认:“这是战争最血腥的和时间拖得最长的一次战役,使联合国军蒙受到重大的损失。” 王近山的“疯劲”一撒,把全世界都震撼了。 王近山两次获朝鲜一级自由独立勋章。 后来,上甘岭战役被拍摄成了一部电影《上甘岭》,当上映的时候,王近山特地去观看,可他看了一半就泪流满面,中途退场了。 18人生的挫折 (1) 朝鲜战争结束后,王近山回到了祖国。他先任山东军区副司令员、代司令员,后被任命为北京军区副司令员、公安部副部长。1955年,刚刚不惑之年,他又被授予中将军衔。谁知偏偏这春风得意之时,他的人生触上巨礁,一场感情的变故使他从辉煌跌落到了谷底。 事情起因是王近山又“撒疯”,要与结发妻子韩岫岩离婚。 王近山与韩岫岩结婚十多年了。1937年12月,王近山在神头岭战后身负重伤,住进了129师医院。韩岫岩是129师医院的护士,长得很漂亮,是有名的“院花”。她叔叔原本是当地有名的郎中,抗战爆发后,韩家12口人包括60岁的老奶奶都全部“入伍”,参加了八路军。来时全家为129师医院驮来许多医疗器械和药品,被称为半个医院。这样的光荣背景,加上“院花”之誉,使韩岫岩在医院很有名气。在王近山住院时,钱信忠院长特地派她护理。一同住院的陈锡联一看男才女貌,于是暗中牵线搭桥。结果,一年后两人就结婚了。婚后,虽聚多离少,但他们生了8个儿女,应该说夫妻两人是有感情的。但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 新中国成立后,刘邓大军进军大西南剿匪。王近山率3兵团驻扎在重庆。经常应邀给大学生做报告。几次报告下来,他那有传奇色彩的经历、幽默风趣的语言,让那些崇拜英雄的大学生敬佩得五体投地。常言说:英雄美女、才子佳人。王近山也走不出这个永恒的怪圈。这时他才34岁,年轻英俊,又是兵团司令员,终于,他的风采把一个女大学生迷住了。 这位女大学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妹——韩岫岩的嫡亲二妹。 一个是威风八面的年轻将军,一个是谈吐风雅、漂亮迷人的女大学生,两人在迷迷糊糊中靠拢在一起了…… “聪明人”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偏偏这王近山是“一根筋”,一旦和她好上了,就和妻子韩岫岩打冷战。 第59章 此时,韩岫岩做着海军医院副院长,突然得知第三者竟是自己的亲妹妹,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在痛苦失望和气愤之中,她选择了等待,等王近山回心转意。可一等好几年,王近山从朝鲜归来后,还是让她失望了:冷战如故。1963年,夫妇俩一场争吵后,韩岫岩一气之下,只好向组织报告,请求组织解决丈夫的“作风问题”。 王近山与韩岫岩虽是多年夫妻,但性格却如当年他们的“介绍人”陈锡联说的,“两人是一个脾气,针尖对麦芒”。这下韩岫岩向组织上反映老公的“作风问题”,事情一“闹”大就不可逆转了。 投诉信几经上递,转到了副主席刘少奇手里,他派人来做王近山的思想工作。王近山一听妻子把自己的“作风问题”告到了党中央,像只被激怒的雄狮,疯劲一来,反向组织打离婚报告,要和韩岫岩离婚。组织上找他谈话,批评他,教育他,他却回答: “我王近山好马不吃回头草,离婚我铁定了,你组织爱咋办就咋办!” 老首长闻讯急忙来打招呼,也被他顶了回去;老战友再来苦口婆心劝说,他也无动于衷,谁也劝阻不了他。形势一天天对他“不利”了,中央已有要处理他的风声。然而,他还是“撒疯”硬是不回头: “不打报告还好说,告中央就非离婚不可了!” 最后,据说一位老首长“偏心”批示:“离婚属家务事,是法院所管,组织上不好干预。”于是此事暂时打住。 可这王近山偏偏又耐不住性子,马上到法院办离婚手续。结果,离婚案终于惊动了毛泽东,又亲自批示刘少奇处理此事。 几天后,中央组织部处分下来:撤销王近山大军区副司令员职务;行政降为副军级(军衔从中将降为大校);开除党籍;转地方安排。 党中央对王近山一撸到底,这大大出乎了人们的意外。结果,原来信誓旦旦的妻妹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终于背弃了“爱情”,一夜之间离开他,无影无踪了。 一个“情”字,让这位出生入死的将军从天上坠到了谷底,扎实地摔了个“大跟头”。 (2) 1963年,王近山被安排到河南周口地区西华县黄泛区农场当副场长。就在他收拾东西要走时,在他家工作多年的公务员黄振荣不顾家人反对和劝阻,毅然决定跟着去农场,照顾他的生活。 王近山感动之余,说: “这次去农场,就是当农民种地,我这么大年纪了,你跟我去吃苦,干吗呢?” “首长,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跟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小黄深情地说。 “我是个犯错误的人,你才20岁……” 但小黄看到将军落难,毅然和他一起收拾行李,一起前往了河南农场。 10月初,他们在河南结了婚,成了相依为命的患难夫妻。 王近山在黄泛区农场分管园艺,负责上千亩苹果园的种植、养护、销售。小黄则在农场幼儿园工作。 (3) 在黄泛区农场里,这对老夫少妻一起艰难度日。 他们有一个简陋的家,但四壁皆空,除了正面墙上一张毛主席像外,没有任何装饰,里外两间屋,中间还没有门,仅仅挂了一个白布单子隔开,房后面接了间厨房,王近山湖北老家的亲弟弟任炊事员。里间有一张农场木匠自制的大木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上面吊着一只带罩的25瓦灯泡,床对面用砖头垫起两只大木箱和一个皮箱,桌子上还有一个从北京带来听新闻的进口收音机。 但是虽说在农场,王近山仍然保持军人的作风,下巴胡子刮得很干净,泛着青光,没有帽徽的军帽戴得端端正正,旧军装上没了领章,但风纪扣仍是系得紧紧的,衣服上面挂着一枚毛主席头像和“为人民服务”的像章。 在战争年代他负过7次伤,四肢中有三肢重伤,一条腿和一条胳膊都骨折过。医生量血压都是在他腿上量。这还不说,因为腿受过伤,一长一短,他走路一边高一边低。平时他穿的皮鞋是特制的,一边要比另一边高出5公分,在农场,特制的皮鞋没了,他正常走路都变得很困难。由于腿伤严重,他站久了,两腿不能吃力,大便时不能下蹲,否则就起不来。他还有肺部的伤,要定期检查、吃药……王近山忍受着战争年代遗留下来的伤痛。 幸亏有了小黄的悉心照料,他在农场里仍和当年在战场上一样,认真负责,将精力全部扑在工作上。 (4) 一晃4年过去了,在黄泛区农场,王近山的心不时飞回他魂牵梦萦的部队,他说:“我不过刚到50岁,我还有机会再穿军装。” 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的当年红四方面军第4军军长许世友,是他的老上级,是看着他从放牛娃一步一步成长为一名出色高级指挥员的;他与陈锡联、肖永银、尤太忠等都是红四方面军的战友,彼此有着很深的战斗情谊。于是,他想通过他们向上反映情况,摆脱眼前的困境。 1968年春一天,王近山的老部下、远在南京的南京军区装甲兵司令员肖永银正在家中吃饭,王近山的二儿子来了。他对肖说: “叔,一是我想当兵,二是父亲的问题能否向上反映一下,重新处理。” 肖永银是王近山的老部下,在王近山手下打仗十几年,他从旅长、师长当到军长,都是王近山一手提拔起来,当即表态:“你当兵没有问题,这个我可以想办法解决;关于你爸的问题,是中央处理的,不经过中央谁也不好处理。” 沉思了一会儿,他出了一个主意: “要你父亲直接给毛主席写一封信,第一,自己有错误应该检讨;第二,没有的问题要讲清楚;第三,说一说想法,自己年龄不大,还想为党工作,请批准回部队继续做点贡献。” 接着,肖永银又说:“党的九大即将召开,恰是一个好机会,信可由许司令直接面呈毛主席。” 不久,王近山分别给毛泽东主席、许世友写了信。 (5) 农场的生活并不平静。 “文化大革命”的风潮也波及农场。1968年初期,场长被打倒了,王近山暂时主持工作。麦收农忙时节,一天造反的学生突然要求组织大批斗、大批判,阻止人们割麦子。王近山又和学生们干上了,他拍着桌子大声斥责: “夏收夏种,虎口夺粮,不能耽误割麦子!有事等割完麦子种上秋粮再说。” 学生们一下子被震住了,乖乖地跟着他去割麦子了。路上,有的学生还说:“这场长说得对,一年就这几天,一耽误就是两季。” 但是,割完麦子种上秋粮后,王近山还是没有逃脱“文革”风暴,不断受到冲击。有的学生说: “王近山搞特殊化,生活腐朽,上厕所还要坐一把椅子。” 其实,王近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受过伤不能蹲,一蹲下就起不来,上厕所时又不愿意别人帮,所以在椅子上面挖一个洞,大便时就坐在上面。没想到他这一做法,被造反派学生发现了。面对一群不懂事的娃娃,王近山被气得无话可说,无奈地对他们道: “你们说我腐朽,你们也可以去试一试,那滋味到底好不好受。” 小黄闻讯赶来解释,他们才哄散而去。 (6) 1969年春天,“九大”在北京召开。在一次各代表团召集人汇报会上,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瞅个空对毛泽东说: “战争年代有几个人很会打仗,官越做越小,现在日子不好过,建议主席过问一下。” “谁?”毛泽东问道。 许世友说:“一个是王近山,一个是周志坚。他们虽然有错,但处理太重,应该恢复工作。” 毛泽东答应得很干脆:“行啊,请恩来同志处理一下,不过,放虎归山,你们哪个军还要他们?” “王近山,我要!”许世友自告奋勇。 不久,中央军委发布命令,王近山调任南京军区副参谋长,重新回到部队工作。 一个月后,南京火车站,从郑州开往南京的硬座车厢里走出一对身穿褪色军装的、又像进城走亲戚的乡下夫妇,年老的丈夫一手拎着旧皮箱,—手拎着竹篮子。竹篮子里装着几只老母鸡和地瓜玉米等杂物。年轻一些的妻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可他们一下车,3名军职干部躬身迎候在月台上。他们是27军军长尤太忠、60军军长李德生、南京军区装甲兵司令肖永银。他们见到这位老农装束的老头,立即“啪”地一下敬礼。随即,一位将军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旧皮箱,说: “老首长,你还是这脾气,连卧铺票也不买。看,还有孩子呢,累坏了吧!” 这位老农装束的人正是原6纵主帅王近山。迎接他的,是他原来的手下、原16旅旅长尤太忠、17旅旅长李德生、18旅旅长肖永银。抢过他的皮箱的,正是他的得意大将尤太忠。 尤太忠一把接过他的旧皮箱,却惊得王近山另一只手提着的竹篮子里的老母鸡“咯咯咯咯”地叫起来。王近山拍打了它一下,说: “自家养的,全是吃野地里的虫子长大的,一天下一个蛋,舍不得杀了。” 说者诚恳,听者却又听出一番辛酸,唏嘘不已。 19晚年逸事 (1) 王近山就任南京军区副参谋长后,又恢复了老样子,将家统统交给小黄料理,一心一意搞工作了。 不久,他的7个孩子陆续来到了南京,加上小黄生的两个孩子,家里又热闹起来了。小黄原先准备到附近工厂去上班,一切都安排好了,但王近山不同意,说: “我的身体不好,你身体也不好,家里事又多,你老请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拿了工资让别人替你干活,行吗?” 第60章 严格的治军之法,被他移植来治家。就这样,小黄放弃了出去工作的打算,当上了部队家属,一心一意在家照料孩子和家务。 王近山来到南京军区后,他原来的许多手下都成了他的上级,如肖永银、聂凤智等,职务都在他之上了。但他不摆老,不越权,经常主动到肖他们那里请示工作。[奇·书·网-整.理'提.供]这把副司令员聂凤智弄得很过意不去,说: “老首长,什么事,您不用亲自来跟我这个老团长谈,一个电话就行了!” “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你是副司令员,我应该来向你请示。” 后来,肖永银任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司令部召开重要会议时,他都要请肖主持,如肖永银因事不能参加,在会议开始时,他总要说“受肖副司令员委托”的话,把自己摆在得体的位置。 王近山昔日那股“疯劲”,再也寻不着影儿了。 (2) 在战争年代,王近山当过排长、连长、营长、团长、旅长、师长、军长、兵团司令员,可就是没当过参谋长。但当参谋长后,他说:“参谋参谋,要上知天文地理,下晓鸡毛蒜皮。”为此,他干工作“十分卖力”。 身为副参谋长,他非常注重到各地去“看地形”,但不是车轮滚滚,走马观花。凡是他认为军事上有价值的地方,都要亲自到现地观察分析一番。长期艰苦的战争生活、紧张和忘我的工作使他积劳成疾,加上多次受伤,一条腿留下残疾,行走不便;不少重要的制高点坡陡路险,车子上不去,他就让随行人员扶着,一瘸一拐地爬到山顶。为此,他常常累得大汗淋漓。 他的肠胃功能早就不好,路上经常拉肚子。有时坐在车上,突然对司机喊: “停车,快停车!” 下来方便后,他顾不上休息,又登车向新的地点进发。 王近山就是拖着这样的身体,在“准备打仗”的思想驱使下,凭着一股非凡的毅力,硬是踏遍了南京军区的千里海防线。 (3) 王近山经常下基层。 他战功赫赫,但从不居功自傲。他在部队讲传统、讲战例比较多,都是赞颂党的领导,赞颂毛主席和刘徐首长高超的指挥艺术,赞颂人民战争,赞颂战士们的英勇无畏,从不自诩。有时,一些老战友们提起他在战争年代的功绩,他总是摇摇头说: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1970年10月,他看地形回到曾当过团长的老部队,在大礼堂接见排以上干部。团长在向大家介绍他时,激动之中蹦出一句话: “这是军区王副参谋长,是我们团的老祖宗。” 他连忙摆手说:“我只是一个老兵,回来看看大家。” (4) 1971年9月13日夜,林彪叛逃,在蒙古温都尔汗机毁人亡。 当晚,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根据周恩来总理的指示,对军区部队下达了命令: “提高警惕,加强战备,准备打仗。首长和作战值班员不能离开电话机,要随叫随到。” 因为情况来得很突然,除许世友等少数军区领导外,其他各级干部都不了解加强战备的起因。王近山虽听说是林彪跑了,具体情况也不清楚。但他敏锐地意识到事情重大,亲自坐镇军区指挥所,把各大单位的值班首长电话摇出来,亲自传达许司令员的指示,提出贯彻要求。 某军是他曾经带过的老部队,在关键时刻能否经得起考验,他很关心。深夜,他专门打电话给该军副军长、原6纵18旅旅长官俊亭了解情况,说:[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你要注意掌握好部队,不要出问题。” 对方答应了。但他还是不放心,一再问道:“我讲的意思,你知不知道?” 官俊亭回答:“我明白了。” 这样,他才放心地放下电话。 (5) 1974年年初,王近山渐感身体不适。 11月份,因大吐血,他不得不住进医院,医生检查不出病情,经请示后决定实行手术检查,一打开腹腔,结果是胃癌。不幸的是,术后肠子又破了,造成肠漏,大便不断漏出,他又不得不开腹再次做了一次手术。 王近山的病情一传出,一些战友和老部下很关切。时任沈阳军区司令员的李德生专门买了红参派人送来,尤太忠也是多次打电话询问病情。 一天,王近山在北京的结发妻韩岫岩也听到了他患癌症的消息,脸“唰”地白了。一晃10年过去了!这些年他们一南一北没任何联系,但时光消融着人间恩仇,过去的恨也好怨也好,点点滴滴都随风而去了。当初如果她冷静些不那么冲动,或许王近山的人生命运不会是现在这样。对于落魄的王近山,这些年她内心颇有些酸楚和悔意。她的弟弟号称“一把刀”,是外科主任,她想如果让他开药,或亲自主刀做手术,或许可以挽救他的性命。 尽管王近山在南京已有自己的家,有名正言顺的夫人照料着,韩岫岩还是忍不住买了大包小包的补品想去趟南京,看一眼他。可当她拿起电话接通了王近山的一位老警卫员,含含糊糊表达了自己的心愿时,谁知这位和王近山出生入死、对老首长忠心耿耿的警卫员至今不能原谅她,一听她要去南京,很不客气地说: “他说过到死也不愿再见到你,你去是不是想让他早点死?” 韩蚰岩木然撂下了电话,无语凝咽。 北京发生的这一切,远在南京病中的王近山并不知道。但如果他知道这一切,又会怎么做呢?人们不得而知。幸好,这次在医院的抢救下,他的病情得到了控制,王近山依然活下来了。 (6) 1978年4月下旬,王近山的病情恶化。 在病危时,王近山什么都不问,只频频问及家人:“张立三还没有来吗?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张立三是他的老部下、老战友,1931年参加红军,第二年在红四方面军向西转移时与他在10师30团工作。一年后,他调任10师28团团长,张立三也调到28团当卫生队长,从此以后在20多年的风雨岁月里,他们朝夕相处,你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你的命。几十年来,他们相互之间没红过脸,没大声说过话,部队行动,一住下来,就相互看望。有时王近山发火,身边的人赶快把张立三请来,两人谈一谈,立刻就平静下来了。他们同生死,共患难,结下了深厚的兄弟之情。 王近山在已无生望、即将离开人世之际,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见一见几十年来情同手足的老战友张立三。 张立三赶到了,两人一见面,紧握双手,眼泪夺眶而出。虽然张立三是经验丰富的医生,知道重病人不宜过分激动,但两人谁也不能抑制住这战友的深情,在这生离死别的时刻,两位战友能说些什么?只有心隐隐在疼。沉默了好久,为了松弛这难耐的气氛,张立三全然忘记病房内不准吸烟的常识,掏出香烟,正要点火,王近山看到后,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你不要吸烟了!” 王近山不吸烟,张立三却抽得厉害,他曾劝他戒烟也没戒成。现在王近山又劝了,张立三十分激动地说: “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把烟戒掉!” 他当场就将香烟、打火机扔了! 两天以后,王近山去世了。张立三听取战友临终的劝告,放弃了几十年吸烟的嗜好。他后来说:“那是1978年5月8日,从那天起我戒了烟。” (7) 1978年5月10日,王近山因病医治无效在南京逝世,终年才63岁。 临终前,由于病痛的残酷折磨,他已骨瘦如柴,弥留之际,虽已神志不清,但在昏迷状态中,还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敌人打到哪里了?我们谁在那里?” 他的小儿子回答说:“是李德生叔叔在那里!” “李德生上去了,我就可以放心睡一觉了。” 他是听着专门为他播放的军号去世的。王近山去世后,对他的后事,党中央和有关方面非常重视。邓小平亲自审定了悼词,对王近山一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很高的评价。中央军委补发了王近山为南京军区顾问的任命。 5月17日,南京军区举行的追悼会十分隆重,邓小平、刘伯承、徐向前、许世友、李德生、陈锡联、彭冲、宋任穷等,以及王近山的生前友好送的花圈,摆满了悼念大厅。追悼会的规模原定500人,实际参加的有1000多人。 很多同志特别是王近山过去领导过的部队的同志,远道赶到南京参加追悼会,表达他们对王近山的哀思。王近山为人民屡建奇功,他得到了应得的崇高荣誉。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http://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