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即使你是龙套》 第1节 本书由(潋滟旧梦)整理 书名:快穿之即使你是龙套 作者:圈圈圈圈酱 文案: 护国大将军,爱上同落崖底的女刺客; 温柔书院夫子,爱上即将回家嫁人的自家丫鬟; 以行走为乐趣的旅行家,爱上受伤时救了他的跛脚女子; 被困二十年的逃犯,被仇人的女儿所救,越看清自己的心便越痛苦; 为心上人扮作女装的伪娘,发现自己心中早有变化,那个一直陪着他的人却已决意离去; 两只最普通小狗的爱情,没有对富贵荣华的渴求,没有对金银珠宝的欲望,能否得到善终…… ps:【每个龙套在小说中可能只有几行文字的叙述,但那几行字,已经是他的一生。】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第1章 拯救十八岁杯具少年〔一〕 言伤张开眼。 一天前,她为救任务对象死在战火燃烧的边疆。而现在,她苏醒在高高的房梁上。 是的,言伤并不是任何一个女主角,也并不是一个女配角,死亡或是目的达到并不会终结她的生命,只会让她离开一本小说进入到另一本小说,然后重新开始。 每一篇言情小说里总有那么一个深情专一的男主角,被单纯善良的女主角深情爱着;总有那么一个或几个痴心伤情的男配,被读者们放在心上念着惦着。 然而那些中途出现过,却又很快死亡炮灰掉的龙套们,没人记得他们。 言伤的任务内容,就是将会被男女主角强大光环炮灰掉的龙套们拯救出来,然后给他们一阵子或一辈子平静无忧的生活。 任务完成后,言伤从小说创作者手里收取报酬,接着作者就会创作以她为原型的小说人物出现,代替她的位置。而言伤会离开,继续下一本小说。 对于前一次任务对象,言伤会忘记。 言伤觉得没什么可伤感的。她真心待过他们,虽然他们都只是小说里的人物罢了。 屋内光线昏暗,能看到隐隐的桌椅轮廓。 言伤跳下房梁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破旧的摆设,然后拉开门。 大片大片的阳光从门外洒进来,言伤用手遮了遮眼。手指挪开时,院子中央坐着的瘦弱少年出现在眼前。 黑发蓝衣,双颊清瘦,嘴唇紧抿。 李音之。 在这本小说中,他是突兀出现在女主角郑嫣然离家出走过程中的神秘少年,衣衫褴褛,眼神阴郁。因为肚中空空时郑嫣然为他做的的一只烧鸡而对郑嫣然保护有加,后来男主角炎苍出现带来杀手。李音之为郑嫣然挡刀而死。临死时终于告诉郑嫣然自己姓名,并坦白自己是宰相私生子,因被妾室虐待而逃家,有玉玦为证,最后在将玉珏赠给郑嫣然之后魂归西天。 言伤现在的身份是因关心少年而叛逃相府,保护李音之的暗卫。虽说是暗卫,却又因为过度关心李音之而经常出现在他的面前,惧怕他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 微微想了想,言伤对这个身份感到满意。 十八岁的阴郁少年因缺少保护而离家,作为一个暗卫,最擅长的就是给与别人保护。另外这具身体高超的武功,对于阻止李音之被杀掉也有相当大的帮助。 “少爷。” 言伤在少年面前单膝跪下。意料之中的并未得到任何回答,感觉到少年阴郁的气息远去,言伤缓缓站起来,走进厨房。 中午。 李音之走进房间时脚步明显的顿了一下。 饭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并不丰盛,却处处能看出言伤的用心。四菜一汤,不论是色彩或者荤素搭配,都完全是按照李音之的喜好来的。 “出来。” 少年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冷冷开口。下一秒,黑衣女子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我说过,我宁愿饿死。” 清冷的声音就在头顶,言伤抬起头看着少年,目光一接触便受惊般又快速低下了头。 “这些东西,”因长期不说话而嗓音喑哑的女子微微握紧手指,“是我亲自洗衣赚来的钱所买。” 言伤并不说这些东西她费了多少时间来烹饪,也不说进食对于长身体中的少年来说有多重要,她只是告诉他,这些东西并不是宰相府里的钱财买来,而是她为他赚钱买来。 有片刻的时间,少年沉默了。 “你太多事。”少年说着在桌子边坐下来,开始进食。 他并没有忽视黑衣女子放在膝盖上的手,那上面布满了用力搓洗衣物而留下的擦伤,还泛着微微红色。 言伤跪在原地没有起来,他也没有叫她起来。直到少年进食完毕后便离开了房间,言伤这才慢慢站起来。 收拾碗碟时手上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言伤皱皱眉头。 收买一个少年容易,然而收买一个饱受磨难心如磐石的少年并不容易。李音之长相清秀,早有不怀好意的人对他使出了各种招数妄图染指他。对于这样心早就凉透的少年,唯有真正的敢对自己下狠手,才能在坚硬的岩石上迸出一丝小小的缝隙来。 这之后的第十日,言伤又去了帮她找到洗衣工作的妇人家里。堆满杂物的院子里硬生生又塞进许多装衣服的篮子,劣质布料特有的难闻味道弥漫在鼻尖。 言伤放下手里的剑,在低矮的板凳上坐下,捞起衣服来细细搓洗。 “姑娘,你这手……” 言伤抬起头看了看妇人迟疑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 “并不疼。” “这怎么会不疼呢,你手里的这件衣服脱色,染料混着皂角泡你的伤口。”妇人说着拉起言伤的手,“你看,这伤口都变色了。” “谢谢大娘。但是这点疼痛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听听你这姑娘说的什么话,女人洗衣做饭的确是分内的事。但你终究是个姑娘,柔弱的姑娘再怎么坚强,也需要一个男子来保护。” 言伤怔了一怔,随后将手缩了回来。 她低下头,眸光里褪去阴冷暗卫特有的凌厉,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 “我的男子,我在等他长大。” 言伤手里提着低价买来的猪蹄和排骨走进院子。 李音之难得的并没有坐在院子里,院子里空空的,晾着少年破旧的衣衫,随风轻轻摆动。 言伤低下眉,然后将衣衫全部收进了怀里,带进室内。 满是擦伤,被水泡得微微发白的手拿起针线,一针针将上面的破洞脱线处全部补好。 把衣服晾回院子,然后像昨日一样做饭。 拿惯了刀剑的手很不熟练的择菜,拔猪蹄上的毛。一个个动作,言伤都做得极为自然,仿佛做这些是天经地义,以后也会继续这么做下去一样。 作为一个合格的暗卫,言伤自然能感觉到少年冰冷中带着费解的目光,像细细的刺扎在背上,但言伤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异常。 言伤只是按部就班的做好饭,端到桌上放好,然后飞到房梁上藏起来。 她看着他穿着她新补好的衣服,眸光冷淡的坐到桌前夹起排骨放进嘴里,然后眉头在一瞬间微微舒展开。言伤知道他吃出她往里面加了一勺糖,目光阴郁的少年意外的喜好甜味,对于加了糖的排骨格外青睐,对于言伤细心炖好的猪蹄反而是并未动几下筷子。 进食完毕的少年并没有像昨日一样吃完就离开,而是在桌前坐了片刻,然后面色复杂的抬起手,手指迟疑般伸向碗碟。 “咔嚓!” 年久失修的窗子被风吹得一声哀鸣,少年脸色一变猛地收回手,然后逃跑似的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 言伤跃下房梁,收拾碗筷的动作比起昨天来已是轻快而熟练。 李音之刚才的表现,无疑是很好的鼓励了她继续接近他的积极性。 但言伤很冷静。 因为少年虽然软化了,但却并没有完全的信任她。她要让他相信他,改变他的宿命,还需要很多的契机。 比如,即将出现的女主角郑嫣然。 郑嫣然即将出现的这一天早晨,言伤对李音之说,她要去一趟集市。 少年依然不说话,只是用特有的阴郁目光看着她。 “我知道,你是要去复命。” 言伤只是摇头:“不是。我早已不受宰相府控制。” 李音之背在身后的手指猛然动了一下,而后用力握紧。 “我会带糖回来给少爷。”言伤单膝跪地,看着地面说道。 “我不喜欢吃糖。”十八岁的少年依旧背着手,脸上有着一抹可疑的亮色。“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你不必带给我。” 第2节 言伤却突然不受自己控制的弯起了嘴角。 “我知道了,是我喜欢吃糖。” “……” 不等少年再说什么,言伤背着剑走出了院子。 集市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 言伤到鸡摊挑了一只肥美的鸡,到酒铺打了一壶好酒。随后便找了一个茶铺,点上一壶茉莉花茶,坐了整整一天。 直到目光可及处,背着行囊的轻灵少女款款走过。 言伤一口饮尽杯中清茶,然后跟了上去。 在言伤眼里,郑嫣然无疑是个合格的女主角,善良纯洁,机灵活泼。如果郑嫣然是一只小黄鹂,那么言伤自己便是一只蝙蝠。一只沐浴阳光,一只藏在阴暗;一只温柔无害,一只伺机而动。 郑嫣然一路帮助衰弱老妪拿菜篮,帮助矮小幼童捡风筝。折腾了好久,终于到了院子外边。 “这户人家倒是破旧……”郑嫣然一边说着言伤意料之中的台词,一边拿出了一串钱掂了掂。“只剩下这些钱,今晚就借宿在这里吧。” 言伤快步上前,挡住正要敲门的少女。 “你要做什么?”郑嫣然吓得花容失色退后一步。 言伤正要启唇,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了少年熟悉的阴郁目光,从背后某个地方看过来。 “……我是这户人家的人,看姑娘的样子,是要借宿?”准备威胁她离开这里的话语生生转成邀请。 女主角的光环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似乎不管怎么努力阻止,她都会跟李音之见面,然后炮灰掉他。例如现在,小说里本应该在外挨饿的李音之,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院子里,跟女主角见了面。 唯一可欣慰的,是他的目光并没有看着女主角。 瘦小阴郁的少年皱眉看着言伤,语气平淡得就像她是刚认识的陌生人。 “你说你只去一个时辰,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少年的目光从言伤的脸移向她手里的酒和鸡。 “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第2章 拯救十八岁杯具少年〔二〕·完 言伤低下了头,然后她在少年面前单膝跪下。 “愿听少爷责罚。” 手里只有一只鸡,一壶酒。显然,它们花不了她一天的时间去获得。言伤并不能告诉他,她是为了阻止女主角的到来而蹲守了一天,所以,她只能规规矩矩的认错。 李音之像并没有看到郑嫣然惊愕的神色一般走近言伤。然后,瘦弱粗暴的少年抬起脚,一脚踢碎了言伤手里拿着的酒壶。 “哗啦哗啦……” 清冽的美酒流了一地。 言伤依旧跪在原地,任凭流出的酒打湿她的膝盖。 “你骗了我。”少年说着捏起言伤的下巴,让她平静无波的双眼对上他的脸。“你看清楚,我已经是这样一个人了,你怎么还会有兴致,费尽心机来骗我?” “你很好。并不是像你自己说的“这样一个人”,”言伤直视着少年眸光暗涌的双眸,“不论如何,你在我眼里是很好的,我并不愿意骗你。” 李音之像被烫到一般,猛然松开捏着言伤下巴的手,然后后退了两步转过身。 “你已经骗了,你走吧。” 言伤沉默了许久,她并不想离他太远,这样她保护不了他。 “少爷。”言伤站起来,指向不远处的郑嫣然,“这个女子,我要带走。” “什么?”郑嫣然张大眼睛,“这位姑娘,我并不认识你,你想对我怎么样?” 言伤却是面无表情,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搂过她的腰肢腾空而去。 凉风阵阵,阳光温和。 李音之低眉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言伤跪过的地方。 如石头般站立片刻,少年捡起地上的纸包打开。 纸包中散发出微微甜香,那是糖的气味。 是夜,言伤潜回院子。 小说里只写了李音之被杀掉的时间是半夜,即使现在女主角已经被送走,但是为了保证任务顺利完成,言伤并不打算松懈。 轻巧的身影轻轻跃进房间,走近床前。 只着单薄衣衫的少年双眼紧闭,淡色的嘴唇微抿,墨色的发丝散乱在枕头,看起来睡得很熟。 言伤顿了顿,伸出手轻触少年的眉。在眉毛被微凉手指碰上的一瞬间,李音之掩在被子之下的手轻轻动了动,细小的动作并未逃过言伤的眼睛。 果然,再怎么成熟的少年,终归只是个少年罢了,所有的伪装都还太稚嫩,连她都能够轻易看破。 醒着?醒着就更好了。 言伤的手指十分珍惜的从少年眉头往下,划过鼻尖,划过嘴唇,最后停在少年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就像是在摩挲一件珍贵的瓷器。 房间里响起女子几不可闻的叹息。李音之微微皱眉,正准备睁开眼睛,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一股温软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 “少爷,我真的没有骗你。” 女子柔软的唇印上少年额头。 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来。炽热的东西在心尖汹涌,几乎破胸而出。 “少爷,你醒着?” 她发现自己醒着了! 李音之仿佛受惊般睁开眼睛。黑暗中,映入眼帘的是女子晶亮的眸子,明明是生性凉薄寡言少语的人,却在此刻专注的看着他,眸子里有不安,有惶恐。 “你……”李音之用力握了握拳,“你方才在做什么?” 问完仿佛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蠢。不等言伤回答,便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黑暗中能闻到女子身上特有的清雅气味,少年气息不稳。 “你是不是……在耍弄于我。” 不是反问句,是陈述句。言伤试着动了动,却被李音之狠狠握住手腕。 “当初我离开相府,你跟随我离开。我问过你为什么,你告诉我是使命使然。而近日你的所作所为,却分明是,分明是关心于我!” “少爷没有说错,我的确是关心于你。”言伤微微垂下眼睫。 “但你今日骗了我!” “对不起,少爷。”言伤语气诚恳的,缓缓地开口道。 李音之身躯一震,随后慢慢放开言伤,背对言伤坐了起来。 “你果然是在耍弄于我。”少年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房间里,夜风习习从未关牢的窗子吹进来,凉凉的发丝被吹到言伤脸上。言伤闭上眼,随后也坐起来,将头靠在了少年并不宽厚的背后。 感觉到少年再次猛然一震的身躯,言伤伸手环住少年纤细的腰。 “少爷,你信我。我再也不会骗你。” 久久的沉默,夜风依旧吹拂,李音之用力握住言伤抱住他的手,低下眉头,神色晦暗。 “好。” 少有的浓烈的阳光照在熟睡的少年脸上,少年黑如陈墨的睫毛轻轻动了几下,然后轻轻睁开。 睁开眼时,少年看到的就是摆放在桌上的桌上的清粥小菜,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食欲的清淡香味。 “少爷,你醒了。” 穿着简单黑衣的女子动作端庄坐在桌前,仿佛已经坐了很久。 被她平静的目光看着,李音之却突然觉得嗓音干涩,他点了点头:“恩。” 坐到桌前,执起筷子。明明是简单到每日都会做的动作,但在言伤的目光之前,李音之觉得自己紧张得不像话。 她为什么如此平静。明明是她,昨夜亲了他,也抱了他…… “少爷。”言伤为他盛粥,“今早我在你床上发现了一包糖。” “……” “我收起来了。”言伤面无表情道。李音之十分镇定接过粥碗,却在下一刻差点把粥打翻。 “少爷你比我还矮一个头,再吃糖的话,我担心你以后会不愿意与我并肩而立。” 并不全是因为她嫌他矮而失态,更多的惊讶是来自于她嘴里的那个词。 并肩而立。 言伤看着少年微微失神的脸,有耐心的等待他喝完粥,再收拾碗筷。却在手指刚碰到碗筷时被少年抓住手,然后又一瞬间被放开。 “你手上有伤,我来洗。”李音之说完,脸上现出一丝窘色,但他并未迟疑,端起碗碟便走进了厨房。 言伤看着少年瘦弱的背影,嘴角不觉勾起微微笑容。但在下一秒,眸光冷冽下来。 “出来!” 院墙外噗通噗通跳进十来个黑衣人,露在遮脸布外的眼眸杀机骤现。 “女人,昨日有个十七八岁穿红色纱裙的女子到这里来,是也不是?” 言伤一双寒眸冷冷看向问话的人,并未说话,却惊得那人情不自禁向后退了退。 “你……你是谁?” “离开这里,否则杀了你们。”言伤收回目光,轻轻拔出背后的剑,一道寒光从剑鞘迸射而出,但言伤的声音却比那寒光还要冷上几分,“我只告诉你,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信就离开,不信就过来,我会让你相信。” “你们是什么人?”出现在厨房门口的少年的声音寒冷,看着言伤把玩刀剑的样子,他竟忍不住向那个方向挪动了一小步。 “别过来!”言伤冷喝一声,李音之猛然顿住脚步,然后回头冷冷看向不知该做何动作的十来个黑衣人。 “刚才的乞丐说了,郑嫣然就是到了这里然后不见的!”带头的黑衣人忽然大声道,手一指言伤,“把这个女人抓住。”然后又一指李音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小子虽小,却也是个男子,杀掉!” 无需多说了。 言伤执剑刺向黑衣人,顷刻间便与黑衣人打在了一起。李音之看着被围攻的言伤,咬牙将一把刀刺进黑衣人胸口。 眼看一个被打倒在地的黑衣人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剑刺向言伤,李音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正在纠缠的黑衣人,向言伤猛力冲了过去。 第3节 “小心!” 言伤吃力的解决掉一个黑衣人,然后便看到瘦弱的少年向自己义无反顾冲过来,几乎是电光火石间,言伤一把抓住向挡在自己身前少年刺去的剑,手上立刻传来一阵刺痛,殷红的血从指缝涌出,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为什么?”李音之的嗓音沙哑。 “少爷,你永远不必为了我以身犯险。”言伤松开手,剑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她并未去看红了眼眶的少年,而是掂了掂自己的剑,抬眸看着仅剩的三个黑衣人,随后扬起剑,“在你长大前,我会好好保护你。” “不要……” “饶……饶命……” “女侠……啊!” 解决掉最后黑衣人的言伤后退几步,剧烈喘息着靠在了墙上。李音之咬着牙红着眼眶走过来,抱住她。却听到女子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爷,你还未及冠,但有些话我却已不想再等了。” 李音之缓缓放开言伤,然后有些呆怔的看向女子唇角含笑的脸,心跳得厉害。 “你方才为我挡剑,我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所以我必得告诉你,”女子抬起未被血污掉的手抚上少年微红的眼角。“少爷,我欢喜你。” 仿佛等待一枝寒梅从嫩芽长成梅树,然后开出冷香阵阵的花。李音之的眼角忽然划过一滴泪,然后他抱住眼前的女子的腰,把头埋进女子的怀里。 “你要等我长大。” “是,少爷。” “你要教我武功。” “是,少爷。” “还有,我从未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如寒梅般清冷的女子唇角缓缓浮现出笑意。 “唤我言伤吧,少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音之觉得十八年来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一下子被搬开了。被人抛弃又怎么样,被人虐待又怎么样,甚至活得这样贫穷又怎么样? 现在他有了她,她也有了他。这样便很好了。 ————拯救十八岁杯具少年完———— ☆、第3章 拯救二十七岁杯具琴师(一) 言伤手里举着一把画着梨花枝的油纸伞。 下着雨的街道上,摆摊小贩匆忙收摊逃窜。言伤却是不慌不乱,素绿衣裙,青丝轻绾,就这么闲庭信步般向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走去,像一朵盛放在池中的青莲。 言伤停下脚步。 落雨声嘀嗒嘀嗒。屋檐下,只穿松散白袍的男子身边随意放着一把旧琴,斜倚在房柱上,双眼紧闭,唇角翘起,妖冶的脸溅上清凉的雨水,然后顺着形状优美的下巴滑下,滴答一声落在地上,盛开一朵小小的雨花。 “苏琴师,您还不回沉香阁哪?这么大的雨。”有匆匆跑过的少女惊艳回眸。 男子只是睁开了眼,唇角含笑,眸光亮得出奇。他开口,嗓音如真珠落在玉盘里般清亮:“天阶小雨,润如酥油。我喜欢淋这样一场痛快的雨。” “要我留下来……留下来陪你么?” “不必。”他看着她绞着手指头的窘迫样,忽然妖冶一笑,“女子身体阴寒。姑娘若是生病,必定有人会担心的。” 这话说得暧昧,少女后退几步,羞涩的掩面而去。 言伤清楚看到,就在少女转过身的一刹那,妖冶从男子脸上敛去,变为一种微带着嘲弄的古怪笑意。 苏寻欢。 言伤微微启唇,把他的名字在唇间细细咀嚼。 年幼丧父,继而丧母。后来因为一场瘟疫,连虐待他的亲戚也未能幸免于难,年幼的苏寻欢随逃难人群来到玉京,在胡姓人家做小厮谋生。 明明是卑贱的出生,却长了一张极尽妖冶的脸,思慕于苏寻欢的少女络绎不绝。十八岁那年,苏寻欢与从小熟识的胡姓小姐私定终生,约定及冠便来迎娶小姐过门。然而及冠那天,苏寻欢在街边被地痞强行玷污,胡姓小姐也被父亲勒令嫁人。亲见爱慕之人上了他人的花轿,苏寻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去外衣,走进了沉香阁。 七年过去,当初悲苦努力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风流倜傥的男子。琴技出众,举止动人,常年游走于烟花之地,是女子和断袖都愿为之千金一掷的琴师。 而他被炮灰掉的原因,是因为嫉妒男主角杜止风平顺无波的人生,在意图染指女主角夏柔的夜晚,被夏柔用匕首一刀刺死。 言伤握紧手里的伞,从雨幕里走向他:“苏琴师可是要冒雨回去?” 看到眼前人,苏寻欢的脸上出现片刻的微怔,但是毕竟在风月里游走了七年,他止住脚步,嘴角很快勾起熟悉的笑容。 “欣荣公主。” 欣荣公主,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性情冷漠高傲,故而不愿居于宫中。欣荣公主曾命苏寻欢进府表演,欣赏他一身好琴技,准他不行礼,却又不齿于他的放浪不羁,因而除了打赏外,对待他态度十分冷淡。 苏寻欢还来不及思考这样的天气,这位尊贵的公主为何会独自一人走在雨中。便见公主走到了他的面前,素白的手将纸伞举上他的头顶,淡淡的梅香从近在咫尺的女子身上散发出来,萦在鼻尖。 任他接触过再多的女子,也在这一刻愣住。 “天冷。”言伤说罢将伞交到苏寻欢手中,从他手里抱过旧琴。向前走了两步,随后站在屋檐边看着还愣在原地的苏寻欢:“苏琴师?” 苏寻欢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将伞撑在言伤头上,与她并肩而行。看着被抱在女子手里的旧琴,男子咳了咳,笑得风情万种:“上回公主曾说过厌恶这琴上的脂粉味,草民本以为公主,再也不会出现在草民的面前了。” 高大的男子斜斜撑着伞护着身边的女子,身上仅着的白袍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偏生他还用深宫怨妇般的哀怨语气,说着容易让人内疚的话。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么?言伤侧过头去看他,男子脸上的笑容没有平时的妖冶,看起来却有几分委屈的味道。让人觉得……莫名的可爱。 “我的确厌恶这琴上的脂粉味。”言伤正经点头,将琴抱得更紧道,“然而这上面不止有脂粉味,还有你的味道。” 苏寻欢顿住脚步,言伤也跟着他停下。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被高傲的欣荣公主调戏了……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言伤忍笑:“从今日开始,这琴上再也不会染上其他人的味道。” “……什么?” “因为我看上你了。” “……” 接下来的路便是死死的沉默。只能听到雨声滴答滴答,仿佛打在人的心上。 “等我,我会再来找你。”沉香阁门口,言伤将琴交回苏寻欢手里,指尖触到他湿掉的衣衫,皱了皱眉。看着他呆怔的走回屋檐下,这才撑着伞离开。 背对着苏寻欢,言伤的脸上露出笑意。那是温柔羞涩的笑么,不。那只是她预想效果达到的满意的笑。 苏寻欢对所有人都能笑得妖冶,都能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那是因为他知道,他露出何种表情,人们就会给他何种反应。 对于他,她没有必要一点一点渗透。唯有出人意料,一击即中,才能让他的故事走向不同的方向,扭转他即将死在这个月末的结局。 苏寻欢几乎不能相信。 平日里高傲的欣荣公主对他说…… “因为我看上你了。” 女子温和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他本以为那是她厌倦了假装高傲,而随口说出的话。却不曾想,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她都专门来到沉香阁听他弹琴,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期间有旁的女子偷偷摸摸来窥他,他习惯性笑得勾魂夺魄,却每每见她皱起眉头,并嘱咐侍从不许放人进来。 她并不像以前那样矛盾的对待他了。以前她一边欣赏他的琴技,一边厌恶他的为人。而现在她的眼睛总是时刻看着他,里面没有厌恶,只有专注。 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占有欲,窥视他的猥琐男子被她的侍从拖了出去。 她带来御医为他诊脉,当御医说他常年饮酒少眠,更兼淋雨受寒,身子骨十分差,她又皱起了眉。 她必定要亲眼看着他喝下调理身子的苦药,并且苦得忍不住连连皱眉,才许他继续弹琴。 她差人为他做了有衣襟有扣子,规规矩矩的衣衫,将他以前穿过的露出胸膛的衣服带走了。 还有许多许多…… 苏寻欢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变得对自己这样上心。 真的看上他了?看上他的什么?除了一副好的皮囊他还有什么? 想到这里,苏寻欢举起小丫鬟送他的酒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而呛得止不住咳嗽,白得病态的脸上莫名浮现出苍凉。 “苏琴师,哎哟。”沉香阁老鸨挥着红手绢跑过来,语气焦急,“前几天没见到你的那位世子又来了。这次还带了打手,叫嚣着再见不到你就砸了这沉香阁!” 举着酒杯的手指一僵,苏寻欢垂下眼睫,声音里不辨喜怒。 “世子李槃?” “可不是嘛,整个沉香阁都知道你是欣荣公主的人,偏生他是公主的亲生哥哥,连公主也奈何不了他。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又如何阻止。你看看这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 来找他分明就已经是决定要怎么办了吧。 缓缓放下酒杯,苏寻欢再抬起头来时,笑容温柔而妖媚:“请张妈妈去告诉世子,在天香一号房待我片刻,我这就过去。” 言伤带着侍从走进沉香阁时,气氛很是怪异。 老鸨并未像以前一样笑得欢天喜地,反而是一边狼狈的笑着跪下行礼,一边焦急扯着手绢。众人也都互换着眼色,仿佛下一刻就准备一起从这里逃走。 今日世子李槃出宫游玩,言伤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是以她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众人在畏惧些什么。 “苏琴师呢,为何不来迎我?”语气冷硬,不怒而威。老鸨还不待言伤再问些什么,已吓得啪一声跪了下去。 “回禀公主,是是是,是公主的哥哥,是李槃世子一定要苏琴师为他抚琴,不然就要砸了沉香阁,苏琴师为了救沉香阁,已经,已经去了天香一号房为世子抚琴……” 很好。这场景,正适合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显现出苏寻欢对于她的重要,言伤不打算放过这机会。 言伤缓缓抬手,指向老鸨一瞬间刷白的脸。 “本公主曾嘱咐过你,说苏琴师是本公主的人,而现在,你把他交到了我的哥哥手里。” 再一指向跪着的众人,华服女子眼睛睁大,声音拔高,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众人尸首异处。 “今日如果我的苏琴师被哥哥所染指,我便叫你们这沉香阁变为流血阁!”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啊!”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磕头声回荡在大堂。言伤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挥开挡路的侍从大步向天香一号房走去。 “砰”地一声,雕着美丽图案的门被侍从用力踹开。 被李槃压在绣床之上的妖冶男子如死水般毫无波澜的眸子动了动,看着在众人簇拥下大步走来的华服女子,忽然微微笑了起来,这笑容并不似平日里的风情万种,只带着释然和轻松。 苏寻欢脸上带着不正常的酡红,看着言伤将李槃拉开,然后他冲她弯起嘴角,脸上的笑容风华绝代,轻松而信任。 “公主,我方才一直在想,你一定会来的。” 第4节 ☆、第4章 拯救二十七岁杯具琴师(二) “你就这么有自信,我一定会来?” 言伤的口气并不好,苏寻欢却只是一味的微笑,并不言语。 世子李槃面色沉郁掰开言伤拉住他衣领的手,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玉京盛产美人,不论男女都多得是。而现在本世子只是看上了一个琴师,也值得你大动干戈,跑进来撒泼吗?你的皇家礼数都到哪里去了?” 言伤却只是勾唇冷笑,坐到床边握住苏寻欢的手。 “哥哥,他不只是一个琴师。”华服女子声音冷冽,语气阴寒,眼神却极尽温柔看着床上的人,“这个人,现在是我的心上人,以后,会是你的妹夫。” 被紧紧握在手中的手指一僵,随后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言伤的手心。 他终于有所触动。言伤想,不管是多厚的心防,看到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过往,大胆的表达自己的爱慕,只要有心的人,终归逃不过这样的撩拨。 “一个肮脏的琴师,不知被多少男人女人碰过。随便玩弄一下没人会说什么,而你,你以为这样的人能当驸马?” 被言伤握住的手剧烈的颤动了一下,苏寻欢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着。言伤被他逆来顺受的样子硬生生搞得忽然就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怒气,甩开他的手,站起来一把将桌上的酒盏菜肴挥到了地上。 哐啷哐啷的声音里,言伤抬起头看着李槃。 “我说了这个男子是我的心上人!”华服女子目光威芒毕现,“哥哥如果执意染指我的心上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李槃愣住。从小清高孤傲的欣荣公主,如今为了一个长相不男不女的男子,说出了“我绝不会放过你”这样的狠话。她是真的看上这个落魄琴师? 不,她必定是为了向他示威,百姓都说欣荣公主为人正直,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胸怀天下雄才伟略。近来父皇因为南江水灾一事,本就十分烦心,如果自己染指她心上人这件事再传到父皇耳里,可以想见会激起怎样的惊天巨浪。 思及此处,李槃脸上晦暗莫名的神色忽然就被敛去。他将手放在言伤肩上,在被狠狠挥开之后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道:“也好也好,这样的美人儿,”看了紧闭双眼睫毛颤抖的苏寻欢一眼,笑得轻浮“也配得上你琴棋书画,满腹才华。” 众人惊愕惶恐的目光里,李槃带着随从一边莫名大笑着一边拂袖而去。言伤侧首,看着满地狼藉和跪了一地的沉香阁众人,勾唇冷笑。 “还不出去,等着本公主问罪么?” 在众人作鸟兽散后,言伤坐回床边,苏寻欢依旧双眼紧闭,双唇毫无血色。言伤抓住他的手,慢慢握在手中,然后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你明明可以告诉他,你是我的人。” 苏寻欢缓缓睁开眼,言伤看见他眼里微微的迷茫,仿佛在问“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正大光明的说自己是你的人吗?”感到自己的手被轻轻反握住,言伤微微笑了笑,笑得十分温柔:“可以的,寻欢。我是真的喜欢你。” 苏寻欢却微微变了脸色,神色异常紧张,想要把手缩回去。只是言伤握得太紧,早在他抽手之前,她已经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不在意你曾有过那么多风月,你在意我曾看轻你么?” 言伤知道,这种时候不必回避他曾有过什么样的过去,越回避,他的心防就会将自己包裹的越紧。她想要用最坦诚的方式,让他接受她。 “真的能不介意么?”苏寻欢微微不自然的将脸转向一边,不去直视言伤的眼睛,他微微笑了笑,样子很轻松自然,“我被许多人碰过,年近四十的女人,肥胖猥琐的男子,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街上卖菜的中年妇女……甚至方才还有你的哥哥。” “他碰了你哪里?” 没有想象中的震怒,苏寻欢略微惊讶的转眸看着言伤,却看到女子将他的手举到了唇边,轻轻一吻。 “……” 女子将脸凑近他的脸,能闻到她身上微微的清淡香味。不是艳俗的脂粉香,是一股淡淡的,只属于她的味道。她垂眸看着他的嘴唇:“这里呢,有被碰过么?” 不能说被碰过,不然她会做什么已经不用去猜测了…… 不能说……不能…… “被碰过。”他亦垂眸看着她莹润粉泽的唇,在话语刚出口的一瞬间就被轻轻吻住了。 温柔的,和所有人都不同的,带着怜惜和气他不珍惜自己的愤怒…… 她的唇吻在他的唇上,颊上,还有留下红痕的脖颈上。最后她看着自己,笑颜如花:“现在,你是很干净的一个人了。能接受我了么?” “……” 因为干净两个字再次感到心中苍凉,苏寻欢忽然笑得令万物失色。 “其实只要公主下令,为了活命,草民定会接受你。” 言伤也不感到气馁。她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个女子,突然被一个男子一通表白,也是绝不可能轻易相信的。更何况,是他,从小受尽世间冷眼相待,看尽世间人情薄凉的他。 “没关系,我并不急。”言伤说着叫人进来为他准备好洗澡水,在走出门之前,言伤回眸,眸子里有着温柔的光,“我既然是真正对你动心,便绝不会用公主的身份压你。”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言伤没有再去沉香阁。 苏寻欢既已动心,便没有必要每天去缠着他。多余的关心便不叫关心,而叫骚扰了。 珏湖四月,风光清丽。 这日沉香阁在珏湖举办了诗社大会,邀请言伤前去捧场。因为知道苏寻欢身子不好,前几日一番折腾下来必定病了一场,也许到现在都还未痊愈。言伤便带着侍女,真的到了珏湖。 名动天下的欣荣公主参加沉香阁诗社大会的事情传到苏寻欢耳里时,他正在喝药,端着药碗的手生生停在了唇边。 端药来的丫鬟本是知道他与欣荣公主的纠缠的,于是很开心的对他说道:“公主为人一向清高,为了苏琴师竟然愿意参加沉香阁举办的大会。公主对苏琴师这般好,必定是真心的啊。” 必定是真心。 苏寻欢将碗里药一饮而尽,随后对丫鬟勾魂一笑:“小婉姑娘,谢了。” “我可不敢收下你的这声谢谢……”丫鬟拿回碗嘟囔着走了出去,“谁不知道苏琴师将来是驸马爷,给驸马爷端药谁还敢要求谢谢啊……” 苏寻欢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窗子上放的一盆杜鹃。他从来不奢求谁对待他能像对待一盆好好的花,他更像是恹恹的空心菜,外面看着还完整,其实内里的心已经空了。 空了的心,如何给予她回报? 苏寻欢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倒不如不回应,反正她总会厌烦他这副样子的。 诗社大会名字里有诗社两个字,事实上却是沉香阁揽客的手段。 比起满身庸俗脂粉味的半老徐娘,能吟诗作对的曼妙少女似乎更能勾起男子的怜惜之心。而烟花之地举行的诗社大会,自然是吸引不了正经家的女子来参赛的,这都在言伤的意料之中。是以当言伤落座在为她特设的席位之上,看着满目的烟花女子娇笑连连,向围观男子目送秋波,她表现得十分淡定,甚至还端起身边的茶喝了一口。 这种淡定一直持续到苏寻欢的到来。 身穿单薄白衣,抱着旧琴,露出大片精瘦胸膛的男子笑得令湖中柔柔芦苇都黯然失色,在女子惊艳的目光中,苏寻欢穿过众人的簇拥走到言伤面前,弯了弯腰。 “草民苏寻欢,参见欣荣公主。” 他又变回这个样子了。 言伤皱起眉头,上次分别之时他分明已经对她的触碰有了反应。而现在,他又换回了这一身松松垮垮的的衣服,甚至连一头黑发都未绾好,就这么放浪不羁的站在她的面前。 “如果你觉得这样才快活的话,那就这样吧。” 她的话看似毫无逻辑,苏寻欢却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不规则的快速跳动。 “是。”说罢,他竟觉得有些慌张,转身匆匆到了预先划给他的地方,将琴放在膝盖上席地而坐。 “公主,这个……” 丫鬟小萝将一个绿瓷小瓶递给言伤,面有难色:“您说见到苏琴师就给他,可是方才他走得太快,奴婢来不及……” 那是宫中珍贵的调气丸,她想着在强势的时候给他一点温柔的关怀才准备了这个。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态度,该做的她总归得做。 言伤接过小瓶,轻轻攥在手中。 诗社大会正式开始了。在女子水平或高或低的吟诵声中,一直以琴伴奏的苏寻欢的琴音显得格外悦耳,收获了一片的叫好声。 言伤一直低着头在想一个稳妥不尴尬的方法将药交给他,是以当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时,言伤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 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子向两边分开来,中间站着奋力挤进来的女子,白色华服,轻灵似水,发丝因为拥挤有几分凌乱,看起来楚楚可怜。 “寻欢。”她微微喘息,眸光晶亮。 “叮咚——” 苏寻欢手上的琴弦猛然断掉,唯余袅袅余音。 “寻欢……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苏寻欢低着头,发丝掩住他的眼睛。半天,他抬起头,笑容妖冶而奇异。 “辛夫人,你终于,回来见我了?” 这就是胡姓小姐了。言伤紧了紧握住绿瓷小瓶的手,忽然也笑了笑,而后收起笑容,轻轻的松开了手。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苏寻欢转过脸来看到的,就是阳光下,言伤面无表情的脸,地上的绿瓷小瓶摔得粉碎,几颗褐色的药丸在地上“咕噜咕噜”胡乱滚着。 心里忽的生出慌乱来,脸色也在一瞬间发白。 却见满面寒霜的华服女子缓缓站起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里,言伤穿过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5章 拯救二十七岁杯具琴师(三)·完 言伤走得十分潇洒,潇洒得都不像前几日为了苏寻欢与兄长翻脸的她。围观的平民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苏寻欢站起来,看着言伤离开的方向,脸色纸张般苍白。半晌,他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药丸攥在手里,然后又半跪下身子去捡碎掉的绿瓷小瓶碎片。 他口里的辛夫人脸色同样苍白。 “寻欢……方才的人,是公主?” 苏寻欢只是专心捡着碎瓷片,并未答话,早有围观的女子向她吐唾沫:“欣荣公主一身贵气,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的公主。哪像胡锦翠你当年,无情无义,穿着丝绸的嫁衣也像是披着破抹布。” “这就是负了苏琴师的女人吗?” “原来胡姓小姐长这个样子,倒也不是什么天仙样的美人儿嘛。” “啧,真不要脸,嫁人了还回来缠着苏琴师……” 胡锦翠像受了重大打击一般后退了几步,而后又努力地向苏寻欢走了几步:“不是的……不是的!你们这些人分明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他经历的不是公主高贵的出身就能比得上的!” “我本觉得与你已经无话可说,可如今你回来了也好。”苏寻欢站起身子,似笑非笑。他一只手攥着药丸,另一只手握着碎瓷片,几滴鲜红色的血从指缝流出,“今夜亥时,你到以前的隐蔽之处等我可好?” “公主,苏琴师昨晚和那女子一起去了十里凉亭。” “举止如何?” “据暗卫来报,苏琴师似乎是搂着那女子的腰……” “我知道了,下去吧。” 不待小萝说完,言伤挥了挥手,而后轻轻揉了揉眉。于是在丫鬟小萝的眼里,看到的便是高贵的女子黛眉紧蹙,闷闷不乐的模样。 第5节 待小萝撅着嘴走远了,言伤放下揉眉的手。她要给小萝去找苏寻欢兴师问罪的时间,却又有另一件事情不得不做。于是本来高贵美艳的女子换下华服,抹去胭脂,毫无修饰的欣荣公主不染纤尘,美得仿佛一株盛开在夜晚的昙花。 这日仍是下着雨,言伤找出那把画着梨花枝的油纸伞撑在头顶,一个人出了公主府。 依旧是来回逃窜的小商贩,依旧是那把油纸伞,只是这次邂逅的人却换了一个。 杜止风独自一人走在雨中,并未打伞。英俊的脸被雨水洗得更加英气勃勃,被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诱人的肌肉线条。 “阁下可是杜止风,杜公子。” 眼前女子似在问话,然而语气里却全是肯定。杜止风抬头看她一眼,随即便愣住。 “欣荣公主?” “是。我知道你为何事而苦恼,事实上我与你一样。所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商讨一下该如何帮助对方可好?” 玉京四月新鲜事物并不少。 新鲜上市的各类蔬菜,各类花卉。以及最新传出的风月逸事。 “这杜大人家的公子长相英俊,人也风流。” “怎么?” “哎,前段时间刚和街边卖茶的夏氏孤女打得火热,最近就成了公主府里的常客。” “可欣荣公主不是前些时候还对沉香阁的苏琴师青眼有加,怎的这女子变心比男子还要快。” “只要有钱有权,男子女子不都一样么。谁的心里不得住上几个人,一个真的放在心尖上,一个纯粹是欣赏,还有所谓的才华所致,情趣相投,不都是为变心找的借口么?” “啧,有道理……” 豆浆摊上的两个中年妇女越说越大声,直到摊主不住咳嗽才反应过来,看向摊位角落里的那个白色身影。 男子低着头,发丝微微的绾起来,遮住了双眼,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妖冶的笑。只有紧紧抓住豆浆碗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哎,苏琴师。”摊主见两个妇女惴惴不安的走了,忙陪笑道,“这女子,天下到处都是。尽管她是公主,可也只是个两只眼一张嘴的普通女子。我看你也不像缺老婆的人,不急不急……” “是么?”苏寻欢咳嗽两声,咳得脸都微微泛红,微嘲的勾起嘴角,“也罢,天下女子多,天下男子也多。我这样卑贱的人她本来就不该看上,现在这样甚好。” 说罢他刚要端起豆浆一饮而尽,便被人一把抓住了袖子。 “我说你这个人,你怎的这样没良心?” 气喘吁吁的俏丫鬟死死拽着苏寻欢的袖子,满脸责怪。 “……我没良心?”苏寻欢心头一冷,随后挑眉,“我怎的就没良心了?” “公主为了你做出多大的牺牲你知道吗?” “……牺牲?” “公主为了你,自请贬为平民!” “……” 苏寻欢想,也许欣荣公主真的是他的劫。 他本以为对别人不会再动心,她却轻易地拨动他的心跳;他本以为她是贪图新鲜,她的丫鬟却告诉他,她自请贬为平民;他本想着她总会腻,她的丫鬟却说,公主与杜公子结交的初衷根本就是为了让他满意。他想离她远点,她便主动离他远点。她甚至对丫鬟说,如果一定要离我远一些他才开心的话,我便离他远一些,反正我有暗卫,只要能时时看到他的消息,也足够了。 为什么呢…… 自己除了一身肮脏的皮相,到底哪里值得她这样为他? 不是因为新鲜,对他这样的珍惜,是真的,在努力的爱慕着他么? ……爱慕。 白衣男子忽然站起身来,摊主眼看他没付钱离开,却也没拦住他。 “罢了罢了,说到底,究竟是个痴情种。” 苏寻欢今年二十七岁,在过去的生命里,他从来不曾为了谁感到惊慌失措。而现在,他拼命的奔跑,只是想找回他差点错失的东西。 “砰!” 雕花木门被人粗暴的推开来。 门推开的一刹那,映入苏寻欢眼里的是不施粉黛的言伤的脸,以及离她很近的,杜止风的脸。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架古琴,膝与膝甚至已经碰到一起。 苏寻欢沉默着看他们,随后握住手指,垂眸看着地上。 “草民苏寻欢,参见欣荣公主。” “……你来做什么?” “公主曾对草民说过一句话。”苏寻欢抬眸看着她似波澜不惊的脸,“公主曾说,草民是你的人。”看到她微微睁大的眼,苏寻欢微微笑了起来,“草民只是想问公主,这句话,可还作数?” “……你现在,是清醒的么。” “草民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脱去你的衣服。”言伤并未多看微微惊愕的杜止风,她站起来看着苏寻欢,“然后走到我的面前。” 他静静地凝视着他。 她仿佛想看自己出丑般在别的男人面前叫自己脱衣。 他若还有一点尊严的话,就不能…… “是。” 他低下头妖冶的笑着,随手扯下自己的腰带,本就松散的白衣瞬间散开来,露出大片诱人美好的肌肉。 “……杜公子请出去。”他听到她气息不稳的声音。随后是略微急促的脚步声,再接着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公主可还满意草民的身子?” “……不满意。”他听到她微微哽咽起来,匆匆抬起头,看到的是她颊边滑下的一滴泪,“你比上次分别瘦了许多。我本以为离你远一些,让你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你会开心,她会将你照顾得很好,然而你却瘦了。” “她不是我的心上人!”苏寻欢抱住言伤,将她狠狠压进自己的怀抱里,“我曾与她山盟海誓,然而我在她的眼里终归是没有名誉钱财重要。现在她的夫君患了重病,她是回来想我等着她,待她夫君病亡后再同我成亲。她将我当成手心里的器物,我昨夜已同她说清楚。我早与她毫无关系了。” 怀里的人艰难的挣开拥抱,泪眼迷蒙的看着他:“当真?昨夜暗卫分明看到你搂着她……” “不曾。”苏寻欢捧住言伤的脸,“她差一点滑倒,我不过是顺手虚扶了一把。” “……”言伤重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我信,你说我便信。我与杜公子也没有半点龌龊,他的未婚妻子并不在意他,我只是帮他激起他妻子的醋意。” “……”苏寻欢将言伤抱得更紧,“你激起的何止是他妻子的醋意。” 言伤在苏寻欢的怀里淌下泪来。 “我想我不会比现在更加快活了,你说出的话,每一句都是我在梦中梦过千百回的话。” “……我到底哪里好,公主。”苏寻欢放开言伤,看着她的眼睛,女子专注的看着他的,眸子里满盛着无法作伪的的温柔。他不由侧过脸躲开她的目光。 “……我真的不够好。所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清楚。” “嗯。”言伤正色点头。 “那时候没了父亲和母亲,舅舅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他很是讨厌我,总是骂我丧门星,有一日,我听到他说要将我卖给大户人家做小厮。我想着这样也好,能减轻舅舅的负担,我并没有料到自己会将一颗心丢在胡家。”他看她一眼,却见她神色坦然,并未有嫌弃之色,于是柔下声音继续道,“后来舅舅瘟疫死去,我想着我还有她,于是依旧努力的活着,然而就在那一日……”他的手指轻轻颤动,声音有些沙哑,“两个男人将我带到巷子里,他们扒去我的衣服,将我压在地上……” 言伤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 “后来我拖着残破肮脏的身躯去找我心爱的女子,”苏寻欢皱起眉头目光波动,“我告诉她那两人的长相,她却告诉我她知道。为了让她乖乖嫁人,那两个人,是她的父亲派去的……”苦笑着摸了摸额头,“最后我觉得我这样肮脏的人没有资格再奢求些什么感情,她成亲那日我去看了,回来时正好沉香阁里传来醉生梦死的靡靡之音,于是我便走了进去。” 言伤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逼迫他将自己剖开给她看,他剖开了,她却被里面的鲜血淋漓惊得说不出话来。 言伤想现在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于是她轻轻将手放在了他的脸上,温柔的摩挲着。 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苏寻欢眼神猛然清明,他看着努力向自己微笑的女子,心里的那种悲伤忽然之间烟消云散。 苏寻欢将言伤紧紧抱进怀中。 他嗓音干涩,语音里隐有哽咽。 “现在看来……我并不算天下最悲惨的人。” 至少我遇到了你,至少我拥有了你。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拯救二十七岁杯具琴师完———— ☆、第6章 拯救二十二岁杯具夫子(一) 拯救(piao)二十二岁杯具夫子(一) 玉京十一月,水仙上案,腊梅冷香。 言伤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蹲在角落里将自己团成一个圆圆的团子,看着秦止从半坡书院里出来,拿着披风离她越来越近。 “先生,今日你放学又晚了。”如团子般粉雕玉琢的少女委屈的嘟着嘴,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蓝袍青年并不说什么,只是温柔的摸了摸言伤的头:“实在委屈敏敏了,又在这里等了很久罢?”说着将手里披风搭在少女肩上,为她细细系好。 “只是今日学生功课实在是太多,我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回去。你跟我回书院暖暖身子可好?” “不行!” “……敏敏?” 言伤用灵动的双眼倔强的看着秦止,眼泪极自然漫过了眼眶。 低下头,言伤用力睁了睁眼,让眼泪能更汹涌的流出来。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回住处。一个时辰后女主角慕容青青就会来到这里,以一首背诵来的纳兰性德的词将秦止折服,从此以后秦止会对她服服帖帖。偏偏这个女主角一点也不善良,是朵很冷漠自私的黑莲花。最后中毒时为了保命,硬是挤出一滴眼泪,让秦止同意将她的毒转到自己身上,代替她去死。 而言伤现在的身份是秦止身边跟着的丫鬟,秦敏敏。以前的秦敏敏对秦止并无特殊感情,是以从来未亲近过他,一直态度谦恭。 言伤为了让自己以后能更顺利的完成任务,这几日已经很努力的去亲近他。为了阻止他与女主角的见面,她顶着寒风每日在书院门口等他放学。为了让他能有更大的触动,她故意穿得单薄,并且坚持不进书院。 他说今日要晚一些回去,可是就是晚的那么一会儿,正是女主角出现的时机。 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言伤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一只手伸出来,温柔的托起言伤的脸。少女的脸泣涕涟涟,正对上青年微微担心的双眸。 “敏敏,你,是不是身体不适?”说罢脸有些红,眸光也转开去,“需不需要我去找大夫……” “……先生,你想太多了。”言伤一脸哭笑不得的说罢,想想又吸了吸鼻子,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其实是有点不适……先生,我只求你今日跟我回家,学生的功课可以带回去批改,就这一次,好么?” “……也好,你冻得脸都红了。”秦止替她紧了紧披风,看向有些暗的天色,“我回去拿功课,你在此处等我。” 第6节 “不!我跟先生一起!” “……敏敏今日似乎格外粘人。” 少女本就冻得发红的脸似乎又染上了另一层红色:“快些快些,不要说些奇怪难懂的话了。” 两人将书院学生的功课用一大块布包好,一起出了书院。此时的天已经黑透,只能感觉到有冰凉凉的东西落到脸上,然后又快速化开来。 “先生,下雪了。” “嗯,越来越冷了。还好书院离家并不是很远,不然这天色,我是决不能放任你一个女孩子来接我回家的。” “来时天还没黑,回去时有先生和我一起。我并不怕,只是我以前没来接先生的时候,先生要一个人走这些黑魆魆的路,不会怕么?” “我是男子,男子怎会害怕遇到歹人。” “也有歹人专门盯上男子啊!” “……” 两人一路说些闲话,不知不觉便穿过树林。树林的一头是书院,另一头是秦家村,从十九岁中了秀才,当上夫子开始,秦止便每日一个人往返于这片树林的两边,迄今已经过了三年。 借着村口灯笼的微光,言伤转过头去看青年安静温和的侧脸,被他察觉,露出询问的目光后,言伤讪讪地笑着抓抓头发,“在这黑夜之中,先生的侧脸格外好看。” “……”蓝袍青年差点抓不住手上的包裹。 “敏敏在想,”少女认真的看着他,“不论如何,一个人总是走夜路总会感到孤独的。以后我会每日来接先生放学,直到先生娶妻,有另一个能来接你的人为止。” 脸上突然微微发烫,二十二岁来从未牵过女子手,更未被这般认真的直视过,脸在夜色中也能看出微微红色的半坡书院秦夫子猛然迈开脚步,将一脸惊愕的少女甩在了身后。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你等等我啊!” “……” 回答言伤的只有秦止越走越快的背影。 言伤愉悦的又喊了两声,然后迈开腿跟了上去。 这夜慕容青青并未出现,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言伤一夜未眠,眼圈微微发青。脚步虚浮的推开门,秦止早已衣衫整洁的坐在大厅里,手里捧着一本《诗经》。 “先生早。” “敏敏早。”秦止抬头随意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去,片刻后却又猛然抬头看她,仿佛受到惊吓,“你的眼睛怎的这样肿?” “……”言伤哀怨的看着他,“先生,读书之人,对于女子的外貌不可妄语。” 秦止不自然咳了两声,嘴上却继续追问道:“昨夜是否无法安眠?” “我想着过几日便是先生的生辰,要好好的操办一番,所以开心得睡不着。”言伤的声音向着厨房的方向越飘越远,秦止微微勾起嘴角继续诵读《诗经》,在心里从一数到五十,随后便闻到了从厨房传来的阵阵香味。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诵读声混着厨房里传来的哗啦哗啦炒菜声,又是生机盎然的一个晨曦。 言伤见到过很多人,有些人很复杂,你说上一句“你很漂亮”她也会想半天,想着你夸她是何目的,有何企图;也有的人很单纯,你对她说“你近日有血光之灾”她也只是呆呆一笑,随后感叹你很会开玩笑。 而秦止显然这两种人都不是。 即使言伤对他说了很多次“先生,你生得真好看”,他也只是脸一红,随后转移话题或者落荒而逃。他不是不会往深里想,而是他没觉得自己应该往深里想。 对于这样的人,言伤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十一月初九是秦止的生辰。 秦止父母早亡,每年生辰都是与秦敏敏一同度过,然而以前的秦敏敏并不懂得怎样去制造热闹。 十一月初一言伤便开始准备生辰所需的东西,秦止最爱的干果买了一堆,秦止最爱的菜肴原料准备了许多,秦止最爱的蓝色衣服也费心重新做了一件, 十一月初九这日,秦止并没有等到言伤去书院接他,他的学生们却执意跟他回家。在一群小不点的簇拥下,回到家的秦止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穿蓝色衣裙的言伤,特意做得十分精美的衣裙上绣着淡雅怡人的茉莉,言伤走动周旋间裙子起舞似一朵美丽的蓝色的花。 “先生。”言伤放下手里的瓜果,随后接过他手里打包好的包裹,“今日的功课又没有批改完么?” “……不是。”秦止微怔的看着笑盈盈的少女的脸,“……你先放到我的房里去,晚上自然知道是什么。” 言伤拿着包裹向他的房里走去,手上的东西并不重,还微微散发着药香。 ……难道是药材么? 虽是好奇,却完全没有拆开的打算。言伤将包裹规矩的放到书案之上,然后走出了房间门。 这是父母双亡后,秦止第一次将生日过得热闹非凡。 平日里温柔的他已是很受学生欢迎。今日他的生辰上,为了讨他欢心,学生们更是花样层出不穷的掏出各种新奇的礼物。 “先生,这是送你的鸟蛋。大补呢!” “先生你看这颗石头,上面的图案像不像美人儿?” “先生,这是我亲手画的画……不!不是狗,这是只梅花鹿啊!” “……” 秦止被学生们紧紧的包围住,他努力的应付着每一个学生,侧过身子看她时,正看到少女对着他微微的笑着,眼里流光璀璨。 “……”他的喉咙忽然微微发痒。 夜里,言伤陪着秦止将每个学生送回家。待到将最后一个小不点交到父母手里,已是子时,两人踏过夜里的雪地,踏过村口的灯光。回到家时,秦止叫住了正要回房的言伤。 “这个给你,敏敏。”秦止不自然的咳嗽着,将方才那个散发着药香的包裹递给言伤。言伤眨眨眼接过来,拆开。那是一个手工缝制的枕头,布条歪斜,线头凌乱。一看便知制作之人是初学针线,努力的在缝制,奈何水平实在有限。 “……先生?” “我见你似是不能安眠,便找村口的大夫要了这些安神的草药。”又微微地咳了咳,蓝袍青年都不敢将眼神放在少女身上,只能看着地面道,“……我手笨,做得很丑是不是?” “……” 久久的沉默。 秦止有些迟疑的抬起头,正对上少女专注认真的目光。 言伤伸手,慢慢扯住他的袖子,嗓音都微微的沙哑着: “先生,你对我这样好,我该怎么回报你?” ☆、第7章 拯救二十二岁杯具夫子(二) “……” 秦止动了动嘴唇,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脸已红透。 最后,他抬手拿宽大的袖子捂住脸。 “敏敏,一个女孩子,不要一直盯着男子看。” 言伤收回专注的目光,不顾他挣扎硬生生拿下他捂住脸的袖子。 “先生,最近你很容易脸红……” “……嗯,被冻的!” 屋檐外是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被灯光照得色泽如玉般温润。天地之间仿佛都没有声音,少女的手缓缓抚上蓝袍青年的脸,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明明就好烫……” “敏敏……”秦止似是被她蛊惑了,怔怔看她半天,忍不住抬起手覆在她放在自己脸上的小手上。言伤却突然脸颊一红,放下了手,手指不自然的捏住衣角。 “天……天晚了!先生明早还要早起,快去睡吧!”说罢兔子一般逃回了房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这夜雪花飞舞,蓝袍男子久久站在原地,久久的,仿佛站成了一个雪人。 大雪下了一夜,到早上也并未停下,反而有越下越大的架势。 言伤推开房门。 如她所想一般,脸皮薄得不行的青年为了避免和她见面的尴尬,早已出门。放在大厅里的纸伞少了一把,但是秦止唯一的一件厚披风却放在大厅的椅子上,并未穿走。他未叫她起床准备早饭和午饭,是以他今日连午饭都不准备吃了。 即使是害羞得难以忍受,秦止却还是顾及着天气冷,将他的披风留给了她。然而她却不能就这样默默的接受,如果他躲着她,她又不肯主动一点的话,那么两个人就再没有机会更进一步了。 晌午时雪更大了。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要压下来般。言伤将那件披风披在自己身上,将做好的饭菜放进食盒中,一个人穿过树林来到了书院。 中午时分,学生们都回家吃饭了。 以往这时候本该是秦止十分享受的时候——他能打开敏敏塞给他的食盒,一边品尝着少女娴熟手艺烧出的菜,一边看看雪景;能在饭后看看闲书,或者到雪地里散会儿步;无聊极了,甚至会研究那些菜是怎么烧出来的。 然而今天这段时间却是十分难熬。 秦止手里捧着一本闲书,手冻得有些发红。学生的功课还乱七八糟堆在一旁,他却没了去批改的念头。秦止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去想昨晚发生的事…… 少女柔若无骨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因为长期干活上面有着茧。在她摩挲自己的脸时,那些茧便带来痒痒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心,暖暖的,痒痒的。 ……所以自己才控制不住抓了她的手! 好丢人…… 一声长叹,二十二岁的秦夫子将书盖在脸上。他提醒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然而脑子里却清晰地映出少女言笑晏晏的脸,甚至耳边还响起了少女的声音…… “先生……先生?” “……够了,让我安心看会儿书吧。” “可是,等你看完书的话,饭菜就冷了啊。” “……”猛然掀开盖在脸上的书,秦止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敏敏?” “嗯!”言伤将食盒打开,一股热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秦止依旧呆呆的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毫无意识的吸了吸。 看他呆愣的样子,言伤顿了顿,主动帮他解围道:“就算先生体谅我昨夜睡得晚,不忍叫醒我。也不必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啊。” “……”秦止看着言伤微微嘟起的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内疚,“你独自一人提着这食盒来到这里?” “嗯!”言伤猛然点点头,把食盒里的菜肴一道道端出来。秦止不喜荤腥,是以他的饭菜总是一片绿油油的青色蔬菜,在这样的寒冷季节里看着竟然有了几分生机。 “先生,你快吃吧。”言伤揉了揉冻得发红的脸颊,托着腮看着一动不动的秦止,“饭菜凉了的话就不好吃了。” “……”秦止点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情绪,“好。” “今天早上起来看到你不见了,吓了我一大跳。”言伤看着他低头去端起饭,嘴上的话并未停下来,“我最近听村口李爷爷说,这种天气野兽都在山里睡觉了。但是偏偏有些异常凶猛的野兽,这种时节却出来抢村子里的人粮食,还会咬伤人呢。”注意到秦止的手指猛然一顿,言伤勾了勾嘴角,继续道,“我就在想啊,要是先生被野兽叼走了我该怎么办。后来我想到了,要是先生被叼走的话,我就带着全村人上山,打死那只野兽。还要把他的皮毛做成披风,披在身上一辈子再也不脱下来。因为先生每次一把自己的披风给我披上,我就会觉得很温暖,披上野兽的毛我就随时都能想到先生了。” “……”初听时还觉得十分感动,继续听下去秦止却有些哭笑不得,“敏敏,你只是想要一件披风而已吧。” 第7节 “对啊。”言伤理所当然点头,“这样先生就不用把自己的披风脱给我,自己冻得老是脸红了。” “……” 无言以对的秦止只能拼命扒饭。 饭后,秦止看着言伤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终于又想到了一些该说的话。 “敏敏。”秦止严肃地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你以后不要自己一个人走出村子,李爷爷说的话总不会是空穴来风,要是真有野兽怎么办?” “我不怕。” “不怕也不行,以后不许你来接我了。” “……”第一次看他严肃的表情,言伤无精打采的低下头,“我知道了……” “今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放学,我同你一起回去。” “嗯……” 学生三三两两的开始回学堂。看着秦止收拾东西要走出去,言伤忙叫住他。 “先生,我就在这里,我不会冷。” 说罢,将披风解下,替他披上,系好。 “不用了……”刚解下的披风还带着少女的体温,秦止脸又微微红了起来,下一秒少女便指着他的脸,一脸“我就知道你在逞强”的表情。 “你看,你又冻得脸红了,还说不要!” “……” 下了一天的雪终于有了停下来的架势,寒风却更加冷冽。秦止不顾言伤的拒绝,坚决的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走在树林中,四周只有呼呼的风声,偶尔能听到树枝被积雪压断的“簌簌”声。 “先生,我的手很暖,你牵着我的手吧。” “……不必,我不冷。” “先生,你真的不冷么?” “嗯……” “可是我冷。” “……” 你方才不是还说你的手很暖么…… 虽然在心里这么说着,但是当言伤的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时,秦止没有挣开。少女的手心上长着茧,手背却很是柔嫩,暖呼呼的,像一只小小的手炉。 “先生,你说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秦止转过头去看言伤,少女的嘴巴嘟着,苹果般的小脸看起来鼓鼓囊囊,莫名让他咽了咽唾沫。 “先生,我要是走了你会不会舍不得啊?” “……”秦止站住脚步,带得走得正起劲的言伤也停下来。他看着她,皱了皱眉头,“你今日为何总是提起你要走,你要走到哪里去?” “被先生看出来了啊。”言伤用没被握住的手抓抓头,“今早我家那边有人传信过来,我娘叫我回家嫁人……” “……嫁人?” “嗯……嫁人。” 呼呼风声里,面前青年的脸色凝重着,无意识间已经狠狠的抓紧了她的手。言伤却没有喊痛,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半晌,言伤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得仿佛天边的雪花。 “先生,谢谢你。” “……”他的嗓音干哑而低沉,“你要嫁人,谢我什么?” “我会记得的。”言伤也反抓紧他的手,眼圈适时的红了起来,“嫁人以后,不管以后的夫君如何打我骂我,嫌我不够知书达理,我都会想起先生。我会想起先生在这一夜抓紧我的手,因为我要嫁人而叹了一口气。” 又是静得连落雪声都能听到。 “……你为何要记得我?” “我……”少女的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她惊慌失措的要抽出手来擦,手却被眼前男人更加用力的握住,于是她只能泪流满面抽泣着仰头看他,“我从小没念过书,是先生教我念书,最开始我也不会做饭,是先生忍受我做出的难吃的饭菜。”她抽鼻子抽得几乎不能呼吸,“其实我知道的,其他家里人的丫鬟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她们的主子不会脱下披风给他们穿,不会在天冷时替她们盖被子,不会做安眠枕头给她们……” “……” “我只是想……只是想一直留在先生身边。想到再也遇不到先生这么好的男子,我觉得心里就像被很大的石头堵住了一样……” “……敏敏。” 他叫她的名字,伸出干净的袖子擦去她满脸的泪水。看着少女将脸埋进他的袖子里不肯出来,蓝袍青年苦笑:“敏敏,你抬起头看着我。” “我不!你肯定厌恶我了。” “……不会。” “真的?先生不骗人?” “……不骗人。” 听他这么承诺了,言伤终于抬起头,一双眼已哭得通红,可怜兮兮看着他。 秦止咳嗽一声,修长手指抚上满是泪痕的脸。 “敏敏,你真的要嫁人的话,嫁给我,可好?” ☆、第8章 拯救二十二岁杯具夫子(三)·完 二十二岁的秦夫子在这一天向自己的丫鬟表明了心意。 他本以为敏敏听到他表明心意之后便不会再继续哭下去,可谁知少女只是愣了半天,随后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大声了。 他手足无措的为她擦眼泪,她却一把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的腰继续哭。 “先生,你为什么那么好,为什么!” 他与她相处了接近十年,但是对她动心却是在最近几日,以前他从来没有将不经意间的肢体碰触放在心上,看她哭也只觉得不忍。然而现在,他抱着她,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只觉得心一阵阵的抽疼。 “敏敏,你不要哭了……” “你不要那么好我就不哭了!” “……我并不好,只是,”他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你这样哭,我心里难受得不行。” 言伤抹了抹眼睛:“那我不哭了,但是你以后也不要那么好了。” “好……” 两人虽然算是私定了终生,秦止也并没有父母高堂。然而言伤却还是得回家一趟,跟爹娘将自己已有归宿的事情说清楚。 言伤要回去的前一日,正赶上城镇里的一场连开三日的灯会。在她陪他去书院的路上,她愤愤不平。 “先生,我本来就舍不得你……” “……嗯?” “现在有三日的灯会,我更舍不得了!” “……” 你根本就是舍不得灯会吧…… 秦止将这些说出来必定会遭到她反驳的话咽进腹中,默默将少女的手抓在了手心。 言伤送他到了书院后便站在书院门口,看着他往里面走。 秦止走到学堂门口,终是忍不住回头望她。天地之间茫茫白色,脸像苹果一样红润的少女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自己发现后露出一丝狼狈的神色,然后冲自己用力的挥了挥手,这才转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一路上还不老实的捡些石块儿来踢着玩…… 蓝袍青年看着少女的背影,唇角不知不觉便露出了温柔的笑。 这一晚,秦止带着言伤去了灯会。 人山人海的灯会上,天空到处是火树银花。明明是爱玩爱闹的性子,少女却在今日紧紧抓住秦止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我们去猜灯谜?”他看着她闷闷不乐的神色。 “不想去。那些题那么简单,先生闭着眼都能猜到!” “……我有那么厉害么?” “我说有就有!” “……” “我们去安静的地方呆着吧。先生,我就想跟你安静的呆着……” “……好。” 于是在好不容易有的热闹的时节,秦止牵着言伤的手,两个人走到一条小河旁坐了下来。 这里是放河灯的地方。除了几个卖河灯的老翁和零零散散过来放灯的游人,十分安静。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天上不时升起的烟花,满足得几乎想叹息。 “先生。” “嗯?” “你的手总是这样凉,我走以后你一定要穿得厚一些……” “……嗯。” 从十多天前开始她便开始每日里念叨,担心——她担心她离开后他会不准时吃饭;担心他衣服破了该怎么办;担心他的衣服脏了谁给他洗;担心天冷了没人给他加衣服、没人会给他送饭、没人在晚上接他回来…… 秦止从不反驳她的担心。他对她说,“你若怕我一个人没法活下去,就早些回来。”看着她猛然点头,他只觉得心里酸酸软软,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快要溢出来。 言伤正靠在秦止肩头,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下一刻,笑容便凝固在嘴边。 “先生。” “我在。”秦止握紧她的手。 “我想吃糖葫芦。” “……”秦止无奈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女,少女眼睛亮晶晶看着秦止,里面闪着渴求的光芒。叹口气,他轻轻放开她的手,“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第8节 “好!”少女用力点头。 秦止脑海里浮现着她亮晶晶的一双眸子,买完糖葫芦便快速走回河边。看着空荡荡的河边,手上的糖葫芦差点拿不住。 “这位老先生,方才和我一起坐在那处的女子,您可看到她去哪儿了?” “哦,那个丫头……”白发苍苍的老翁指指人群,“方才你刚转身,她便溜进了人堆里。老头子我眼神儿不好,她一挤进去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糖葫芦悄无声息的掉在了地上。 秦止猛然转身挤进人群里,朝着老翁指的方向一路寻去。 “敏敏!你在哪儿?” “敏敏,我买到糖葫芦了!你在哪儿?” “你看!我在这里啊,敏敏!” 喊到喉咙都嘶哑,还是没有找到少女。秦止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到河边,呆呆的站在一棵柳树下望着河水出神。 她怎的这样不听话…… 她天性单纯,要是被拍花子的带走了,他要怎么办? 有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过。秦止咬咬牙转身,刚准备沿着繁华的街道再找一次,耳边却传来少女熟悉的声音。 “大叔,这个糖葫芦怎么卖?” “……敏敏?”秦止嗓音喑哑干涩,眼神直直看着眼前的少女。 “呀!先生,我找你半天呢!”少女一把扑过来将他抱住。温软的身子紧贴在他身上,他终于回过神来。咬牙将少女一把拉开,“你方才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将整条街都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你!我急得没有办法了!” 他竟沿着整条街找她…… 言伤本以为他只是会着急,却没想到他会这样的惊慌失措。 然而她却又不能告诉他,她之所以突然不见踪影,是因为在人群中看到了慕容青青。小说中便是在这几日,他将慕容青青的毒引到自己身上,毒发身亡。 她追过去,只是为了确认慕容青青来这里的目的。还好,慕容青青只是经过。 现在只剩给秦止他该有的幸福了。 言伤微微红着眼眶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蜜饯,捧到秦止眼前:“我,我看到有人在卖先生最喜欢的蜜饯,就跑过去了……然后我便被人群带着不知走到了哪里,我一直大声喊着先生的名字,可是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敏敏,你记住。”他的呼吸因生气而微微急促,“以后在外面与我走散,只要在原地等我就可以了。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找到你。” “嗯!”言伤用力点头,流着泪被秦止用力抱进了怀里。 秦止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外无依无靠的游荡了一圈,现在终于又落回胸口里。 次日,秦止送言伤到渡口。 她抱着他不肯松手,船家一脸戏谑:“这小姑娘舍不得郎君呢,看看小脸都皱成什么样子了!”一同搭船的人们也笑起来,笑声中秦止的脸红得不像样子。 “敏敏,船要走了。你让我下船吧。” “我不!放了你就要三月才能再看到你了!” “……”秦止叹口气,有些歉意的向船家点点头,“对不住……” 看船家善意的哈哈大笑两声,他硬生生将她从怀里挖出来:“敏敏,你看。大家都等着你。” 言伤环顾四周的人,哭得通红的目光又落回他的脸上。吸了吸鼻子,她困难的点点头:“你回去吧先生,我,我自己行的。” “……嗯。” 船动了。 秦止就那样站在渡口,冬日的寒风将他的蓝袍衣角吹起来。他的背后是初升的太阳,照着大地上盈盈白雪,给他镀上了一圈漂亮的淡色光晕。 “先生!”言伤将手扩到嘴边,冲着他大声道,“你回去吧!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船已经远了,秦止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他只能向她挥挥手,然后继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寒风将他的衣袂撩起,放下,撩起,放下…… 船消失在茫茫水间。青年还在原地,仿佛已经站成了一幅画。 秦止想,原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诗经里这句话是真的。 言伤刚离开的一段时间,他每每都会在半夜里醒来,然后看着房顶直到天亮。她明明才走了十天而已,他却觉得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他进她的房间将自己做给她的安眠枕头拿了出来。晚上睡不着时,他便抱紧那个枕头,上面残留着她的发香,能让他感觉她还在自己身边。 艰难的挨到了三月,秦止每日里都会仔细整理家里。他想她看到,他是个靠得住的男子。他不只会教书,还会打扫家里,整理杂物。 但是直到三月底,言伤还是没有回来。非但没有回来,本来一个月一封的信也断掉了。 秦止去问城镇里的杜捕头,杜捕头告诉他远处发生山崩,来往驿站已被山上落下的泥流淹没。 秦止只觉得惶惶然起来,整个人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就算计算她的归期,她并不应该遇上山崩,他还是不放心。 四月初二那一日,秦止跟学院其他夫子打好招呼,回家收拾了包裹便急匆匆要出门,却在刚跨出门槛被村口李老翁拉住。 “阿止,你这是要去哪里?你家敏丫头回来啦!在渡口呢!” “……回来了。” 秦止这一辈子从未感到这样的心跳加速。来不及跟李老翁道声谢,他丢下包裹便跑向渡口。 灵动的脸,踱来踱去不肯停歇下来的手脚,还有黄莺般好听的声音。是她。 距离少女还有几步时,秦止却忽的慢下了脚步。 “……敏敏。” “先生!”少女眼睛一亮,扑过来冲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先生对不住,我想早些回来结果遇上了山崩,那些人不让我一个人走,一定要等到结伴才能离开山崩的地方……” “不必说了。”秦止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缓缓冲她笑,“你回来就好。我们回家。” “嗯!” 没有人看见青年青年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着,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心跳得有多快。在村里人的眼里,看到的便是蓝袍青年紧紧握住少女的手,带她往家的方向走。神仙眷侣,不过如此。 还好她回来了。 回来就好。 只要她回来,不管先前有过怎样的担忧怎样的寝食不安,都无所谓了。 “先生你看,太阳出来了!” “嗯。”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只要你在,天一直都会是晴空万里的。 ————拯救二十二岁杯具夫子完———— ☆、第9章 拯救十九岁杯具地痞(一) 秦久手里拿着一只肉包子。 那是街上两文钱就可以买到的肉包子。少年拿着包子,眼角湿亮,怔怔地看了许久,仿佛那包子是什么贵重物品。 “看着它做什么,想吃就吃了啊。” 秦久猛地抬起头来,眼前是个打扮破破烂烂的少女。破渔网似的衣服,脏兮兮的脸,偏偏头发上还插着朵娇艳欲滴的芙蓉花,看起来不伦不类。 眼角的泪忽然就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啧,你不是说要出去挣大钱么?”秦久状似嫌恶的将脸转到一边,擦去脸上的泪,“又回来做什么?” “我本来是要走的。”言伤偏了偏头,芙蓉花上的花瓣微微颤动,“只是我想着我的哥哥还在这里,他是个笨蛋。我要是走了他该怎么办。”说罢在少年身边坐了下来,“所以我就想,我不能走。就算是饿死我都要同他死在一起。” “笨蛋,老子才不想跟你饿死在一起……” 秦久刚擦干的泪又落了下来,他只能把头努力地转到其他方向去,不让她看到他哭的样子。 然而他哭的原因言伤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秦久七岁而孤,母亲也在八岁那年改嫁,抛他而去。年幼的男孩一个人流浪在闹市间,直到两年后遇上小小的女孩儿。他视她为妹妹,为她起名叫芙蓉,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她却在他十九岁那年妄图嫁入豪门改变他的生活,离他而去。 就因为芙蓉的离去,秦久才会越来越荒唐。女主角李叶宁长得极似芙蓉,他试图将李叶宁留在身边,被冷血冰山男主角夏执冷笑着杀死。 而现在,言伤生生扭转了芙蓉离开他的情节。 将手放在秦久的头上,轻轻揉了几下,言伤笑得恣意烂漫:“秦久,你说我今天要是真的走了,你会不会变得堕落啊。” “老子才不会!” “好好好,你不会……” 才怪。 整条街的混混都知道,老大的妹妹回来了。 以前那朵高贵娇艳的芙蓉花变得平易近人,也不再往头上乱七八糟插一些乱七八糟的花儿粉儿,就连笑容都温柔了许多。 以前的芙蓉喜欢吃肉包子,总是向老大撒娇,要老大给她买。为了给她买肉包子,老大每次都只能去偷钱,还被抓住打过几次。 而现在,她不止不缠着老大给她买肉包子,还开始学针线活了。她绣各种各样的手绢到集市上去卖,然后买一大块猪肉,自己做给老大吃。 或许是因为妹妹的改变,老大最近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是以总是有许多不怕死的小喽啰去“调戏”他。 “秦老大,听说你妹妹芙蓉回来了啊。” “怎的?” “哎……老大,你眼神不要那么凶啊。” “……”斜眼一瞥,凶光毕露。 “……我错了。我其实就是想问问,我这里有一点钱,可不可以买了猪肉,请你家芙蓉做给我家猴仔儿吃?老子一个糙汉子,做得实在难以下咽……” “当然不……” “可以啊。” 清脆温柔的女声生生将秦久拒绝的话打断。秦久咬咬牙看向提着篮子走向自己的芙蓉:“你他妈很闲是不是?” “是很闲啊。”言伤放下手里篮子,在秦久身边坐下来。“我看你整日在街上游来荡去,比我还闲。所以我来这里请你帮个忙,帮我理线好不好?” “老子不干!” 第9节 “侯叔,你买好肉直接到我家来就可以了,我会帮你做的。”言伤将篮子里的针线拿出来,不去看秦久咬牙瞪眼的样子,只对侯叔笑了笑,“别管秦久说了些什么,这家里我做主。” “老子才是一家之主!” “那就麻烦你了啊,芙蓉。” “这有什么好谢的,带着猴仔儿过来便是。” “卧槽都说了老子才是一家之主啊!” 侯叔像没听到一样,道了谢满脸堆笑的就走了。秦久冷哼一声,一把扯过芙蓉手里正纠结着的线:“你把话说清楚,谁才是一家之主?” “你是啊。”言伤将线拉回来,随后脸一下子暗了下来,将线甩他身上道,“一家之主你个头啊!老娘好不容易理出来的线又打结了!” “……咳。” “你要是真想当一家之主,就把线给我理得顺顺溜溜的!” “……线跟一家之主有什么关系?” “你就说,这线你理不理?” “理!” 秦久曾经很孤独。 记不得那是几年前了。他一个人走在风雪中,浑身仅着一件单薄的长衫。那件长衫是他从别人院子里偷来的。他曾经跪下求别人给他事情做,别人不给,他曾跪下求别人给他食物给他御寒的衣物,别人也不给。甚至有个喝醉了的男子一把将他掀翻在地,然后从他的手上踏了过去。 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呢? 秦久也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到最后他站起来的时候,手已经没知觉了。 没想过再去找别人讨要东西。他直接翻进一家人的院子,狼吞虎咽啃了半只红薯,又从院里的晾衣绳上扒下一件长衫,随后夺路而逃。 天地之间都是雪花,茫茫一片,遮住了自己能走的所有路。 我能去哪里呢? 秦久把手放在胸口想道,那里明明还是在跳动的,为什么我却觉得我已经死了。 明明是想就那么死去的,却在下一秒看到纯白天地之间的一抹鲜红色。 “哥哥,你有吃的么……”穿着红色厚棉袍,小脸脏兮兮的女孩儿拽住他的裤腿,“我好饿,我想吃肉包子……” 看吧,即使是这样凄惨的自己,也总会有人和自己遭遇相同。 秦久用冻僵的手从长衫袖子里掏出啃剩下的半只红薯,缓缓地,递到她的面前,声音沙哑: “没有肉包子,红薯可以么?” “什么红薯可以么?” 与记忆里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久猛地张开眼,正看到芙蓉将他手里的线抽出来,“你看,我就知道。你做不得这些精细事情,理着理着就睡着了。” “那当然,老子是要干大事的人!” “……啧。”言伤感叹一声,随后将乱七八糟的线团全都收进篮子里。穿衣服整洁了许多,发丝干净柔软的少女回眸看秦久,“先回家,再告诉我,你要干些什么大事吧。” “……” 少女的回眸太美,衬着天边落下的橘色云霞,教秦久愣了许久,半天才面红耳赤的从地上爬起来:“啧,老子一定是疯了……” “啊?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少年抓耳挠腮,见她提着那篮子走得十分慢,又一把抢过篮子,“所以说女人就是女人,慢死了。” “如此讨厌女人,你将来是不是要找个男子成亲?” “……”被噎回去的秦久又是一通抓耳挠腮。 两个人回到家不久,侯叔便带着猴仔儿,手里提着一小块荷叶包好的肉上门来了。 “我攒了许久的钱,也只买了这一小块肉……”侯叔脸有些红,摸摸自家儿子的头,又亮了亮孔武有力的肌肉,“就这么做了吧。我不吃,给猴仔儿尝尝就好了,老子这么壮,哪里需要吃肉?” 猴仔儿却是眼泪汪汪:“爹爹不吃我也不吃,爹爹光干活不吃饭,一定是快要死了……” “胡说八道,你老子活得好好的!” 言伤抿抿嘴笑,秦久闷不吭声地瞥她一眼,跟进了小小的厨房。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女人家就是嘴碎,做你的饭,管老子做什么。” “好。”言伤看他眼睛时不时瞥向肉的样子,笑容更深了。 秦久简直……就跟隔壁的猫一模一样,时而温顺,时而又炸毛。 将肉洗好切好,随手放在一边。言伤转过身去剥蒜,再转过来时碗里的肉莫名就多了一大半。 “这肉真神奇,还会变多……咦,我买的肉怎的就变少了?真是奇怪。” “……啰嗦。” 秦久红着脸走出厨房。言伤将肉下锅做熟,又炒了个青菜,这才将饭端上桌。 “饭!”猴仔儿眼睛一亮。 白花花香喷喷的米饭盛在粗糙的土碗里,看上去却是十分诱人。侯叔咽了口唾沫,从兜里努力的掏了半天,才又掏出两文钱来,“芙蓉,侯叔实在没有钱给你,你把这个饭倒回锅里吧,我们不吃。” “爹爹!我要!” 言伤抿抿唇,又看看默默拉过碗就开始扒饭的秦久,笑道:“我都做好了,吃不完也是浪费的。” “可是这些都是你做绣活辛苦挣来的钱买的……” “不是我挣的钱。这是……” “都给老子闭嘴!”秦久把筷子一跺,“没看到老子在吃饭吗,吵什么吵?快吃!” 言伤又是一笑。 侯叔颤着唇迟疑着端起碗,然后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老大,你去给人做工挣钱了?” “他妈的!”秦久这次恼羞成怒,连碗一起用力跺了跺,“不吃就给老子回去,叫你吃就吃,那么啰嗦要死啊!” “……爹爹,这个哥哥好凶。” 眼看秦久咬着牙又要炸毛,言伤夹起一块肉堵住他的嘴:“多吃一点,不要说多余的话了。” “爹爹,哥哥脸红了……” “啊,真的,老大你脸好红!” “……”秦久推开碗站起来,然后红着脸默默冲出了房门。 “芙蓉姐姐,哥哥怎么了?” “不知道,热的吧。”言伤冲猴仔儿微微笑,随后默默将视线看向自己手上的筷子。 筷子上还挂着油珠,晶亮晶亮。 ☆、第10章 拯救十九岁杯具地痞(二) “很热吗?” 猴仔儿天真的眨眨眼,被候叔一巴掌拍到了脑袋上。候叔向言伤嘿嘿一笑:“这天是挺热的,嘿嘿。” “嗯。”言伤笑得温柔,“候叔多吃点,猴仔儿也多吃点。” “妈的,冷死老子了!” 跑出房屋时只穿了一件薄衫的秦久躲在一棵杏树下,一边猛打喷嚏一边跺脚。 大约是要下雨了。漆黑的夜空里风起云涌,带来大股冷风。树下的杂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发出哗啦哗啦可怜的哀鸣声。 估摸来家里吃饭的两个人约是离开了,秦久跺着脚走出来。 不远处的房屋里亮着灯,橘黄色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出来,看起来格外温暖。少女纤细的身影映在窗户上,又从窗户透映在地上,影子颜色已经变得十分浅淡。 “草,都不来找老子……”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秦久看不到自己的脸,否则他一定会一巴掌扇飞这个一脸委屈的自己。 本来已经准备要回家的少年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委屈了。 明明自己都不在,连饭都没吃完,她也不来找自己…… 自顾自吃完饭,连碗筷都收拾了…… 现在影子的姿势,分明已经是在做绣活了。 “老子不是你哥哥么,哪有哥哥跑出去了一点都不着急的妹子啊……”秦久又打出一个喷嚏,揉揉已经通红的鼻子,在离门口不远的暗处蹲了下来。 老子看你什么时候才肯出门找老子…… 夜越深天气就越冷,单薄的衣衫已经抵挡不住那种寒意。秦久在原地蹲了很长一段时间,脚都麻掉了。奈何透过窗户映出的影子依旧气定神闲,半点都没有要出来找自己的意思。 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 秦久揉揉肚子,小媳妇一般哀怨的看了窗子一眼,然后咬着牙默默站了起来。 这个妹妹算是白养了。 谁知他刚艰难的往房屋方向挪动了两步,屋内人影却突然站了起来。 ……站起来喝水么? 秦久似乎对她能担心自己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自暴自弃的抓抓头,又躲回了暗处。 却见室内少女打开了什么东西,看轮廓似乎是衣柜。然后她关上衣柜拉开了门。 秦久睁大眼睛。 风很大,纤细的少女站在门口,一身破旧却整洁的衣裙被风吹得胡乱舞动,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在风中纷飞。少女的脸色很凝重,一只手压了压被吹乱的头发,另一只手里却抱着一件深青色的棉衣。 “秦久,你在附近吗?” 少女特有的清凉嗓音回荡在秦久耳边,秦久咬咬牙,觉得听了少女声音的耳朵莫名发痒。 明明刚挖过耳朵…… 第10节 “秦久!你快回来,不然我生气了!” 不忍心她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本来都打算从暗处走出来的少年脚步一顿,又愤愤地退了回去。 哼,你连生气都会,就是不会担心老子么? “秦久!天要下雨了,你快回家啊!” 又喊了几声,秦久只觉得看她担心的样子分外有趣,偏偏就不回答。 “滴答。” 一滴雨落在秦久鼻尖。 秦久低头吸了吸鼻子。想着天都已经下雨了,再跟她赌气简直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他抬起头,却在下一秒睁大眼睛,惊呆了。 少女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件棉衣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她撑起了整个家里唯一的一把破伞。破伞并不能很好的挡住雨水,但少女连一步都没有犹豫,她迈出了屋檐。 “……笨蛋。” 秦久看着她坚定地走到雨中。明明是弱小的女子,却在夜里为了他,勇敢的走进风雨。 秦久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遇到她时候的场景。也是这样坚定的动作,她将半只红薯塞回给他:“我不要,哥哥你吃。吃了才有力气抱我。哥哥,我要你抱着我……” 从前的小女孩同今日的少女重合在一起,秦久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剧烈拉扯着。待他回过神来,视线里已经没有了少女的影踪。 “……秦芙蓉!你这个笨蛋!” 言伤撑着雨伞,歪歪扭扭的走在泥泞的路上。 脚下的路被脚一踩便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时不时还会起泥泡,“啵儿”一声轻响,随即被踩爆掉。 秦久还没有跟过来。 言伤轻轻咳了几声。 跟过来的是不知哪里来的一个男子。漆黑的夜里,男子不近不远的跟在她的身后,不靠近也不肯离开。 事实上这完全是突发情况…… 本来应该是秦久追过来,将她带回去的。可是少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身后稳健的男子脚步声依旧徐徐的跟着,仿佛会永远这么跟下去,不会靠近。但言伤却皱皱眉感觉到了危险。现在她越走离家越远,人烟也越来越稀少。男子就在身后跟着,她想回头往回走也不行。 夜深了,又下着雨,很多景物都看不清楚,言伤甚至不知道自己具体走到了哪里。直到她冷静一瞥,目光扫到了路旁盛开着的一丛白色小花。 这丛花她曾摘过一束,被摘掉花的短小花梗都还留在花丛里。 言伤记得,这束花的前方,是一片小树林…… 心里有了主意,言伤轻轻咳了两声。咳声被哗哗雨声盖过,但要传到男子耳朵里却并不难。 一…… 二…… 三! 一把将撑在头上的雨伞掀开向后丢去,不管不顾冰凉的雨水淋在身上,言伤迈腿向树林的方向逃去。 不知道到底跑了多远,也不知道眼前会不会有东西让她跌倒,甚至不知道雨伞有没有暂时挡住男子的视线。言伤憋着一口气冲进树林,然后躲到了一颗大树下。树下面生长着及腰高的野草,言伤抱着膝盖坐下来,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大口喘息起来。 “哗啦哗啦……” 几乎是竖起耳朵在听着周围传来的动静,但传来的除了雨声并没有其他的声音。言伤微微的吐了口气,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树上。 这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男子即使不被自己丢过去的雨伞甩得满脸雨水,也该被吓一跳。夜那么黑,即使是一瞬间,也足够她跑进树林藏起来了。 ……只祈祷跟踪她的不会是对这里地形熟悉的人。 雨似乎没有尽头般下得更大了。 言伤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棉衣都湿透了,重得她快无法呼吸。但是如果脱掉的话,雨水就会直接淋在里面的衣裙上,粘腻腻的贴在身上更加不方便。 “芙蓉……” 耳边突然传来少年被风雨吹得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言伤猛然睁大了眼。她张了张嘴几欲出声,又快速闭上。 不能叫…… 万一那个男子就在附近,那么她便完了…… 言伤默默闭了闭眼又睁开,然后侧耳聚精会神的去听少年的声音。 偏偏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咔嚓一声。 就像是……树枝被人猛力踩断的声音。 言伤轻轻地动了动手腕,手指触到了一旁的一块石头。心里盘算着如果下一秒眼前出现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她就用这块石头拍过去。 秦久似乎是能感知她就在树林里般,喊声越来越近。一边是随时有可能发现她的跟踪者,一边是如同落水人稻草般重要的少年。言伤轻轻垂下眼睫,将手边石头紧紧抓进手里。 “芙蓉!你在这里吗?” 秦久的叫声已经能清楚听见,言伤动作微小的偏了偏头,能听出少年是在他的左边,大约五六十米的地方。 “咔嚓。” 身后又是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 言伤再次在心里数到三,随后站起来将手里石头猛然向响声的方向砸了过去。 “秦久!我在这里!” 一边大声地挥手叫喊着,一边向秦久的方向拼命跑去。 “芙蓉!” 秦久只看见黑夜里浑身湿透的少女向他冲了过来,不待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冲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臃肿的棉衣隔去了彼此体温,加上此时的狂风暴雨,秦久难得的没有脸红。他只是拥紧了怀中少女,随后咬牙恶狠狠道:“笨蛋!自己乱跑什么!” “……”怀中少女却沉默着,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的同时,能听到微微的啜泣声。 “……你哭了?”秦久心猛然一跳,他将她拉出自己怀抱,凑近去仔细看着。她的眼睛红肿着,脸上流淌的液体已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棉衣脏兮兮黑乎乎的,裙角上也全被雨水浸湿。 少女的表情过于悲伤。看着她的满脸泪水,再看看周围的环境,秦久联想到可怕的东西,一咬牙就看向周围:“妈的!给老子滚出来!谁他妈动老子的人?!” 他红着眼,咬着牙,周身散发出一股杀气,几乎是在嘶吼着。 下一秒,秦久听到少女的哭声流泻而出,最后演变成嚎啕大哭。 他手忙脚乱将她塞进自己怀里,却听到少女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些什么。低下头去,传进耳朵的话也依旧断断续续:“秦久……带我回家……抱我……抱我回家不要松手……” “……”死死的咬住牙,秦久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好。” 一把抱起少女,将她压进自己的怀里。 衣着破烂的少年冷冷扫视了一眼被雨雾笼罩着的小树林,仿佛要将藏在树林里的人抓出来凌迟。然后他看向怀里的少女,目光已是柔和的。 “芙蓉,哥哥抱你回家。” ☆、第11章 拯救十九岁杯具地痞(三) 言伤被秦久抱在怀里。她回头去看刚才石头砸向的方向,那里是意料之中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了,芙蓉?” “没什么……”听到秦久努力压抑着什么的嗓音,言伤默默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将头扭回来不再往那边看。 脚下的小路已经成了哗啦哗啦流淌着的泥浆。秦久脱下自己的衣服罩上言伤的头顶,他本就只穿了一件,一脱下衣服便是赤.裸着上身,雨水打在他精壮的胸膛上,肩背上,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落。 “秦久,你冷么?” “不冷。” 习惯于用“老子”自称的少年少见的寡言少语,言伤将冰凉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剧烈一颤。 “秦久,我没事。” “……嗯。” “是真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杀了方才那个人。” “……秦久,还好你没动手。不然我怎么办。” “对啊,我方才就是这么想的。”秦久抱着言伤的手指不觉紧了紧,他垂下眼睫看向怀中双眼还红肿着的少女,“我方才在想,我要是真的杀了人坐了牢,你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 言伤轻轻笑了几声,引得秦久被她脸部紧贴着的胸膛一阵痒。她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秦久。” “嗯?” “秦久。” “嗯……” “秦久。” “……好好说话。” 言伤又笑了几声,她能听到他的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只是觉得,你不自称老子的时候,才真正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 两个人回到家时已经是接近丑时。 头发和身体被雨水淋得*的,再加上身上的棉衣吸了水沉重无比,言伤只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是以当秦久把她放在椅子上,言伤一把扒掉厚重的棉衣丢到一旁,喘了一口气。 “好重……” 喘完却又想到什么,困难的弯身捡起棉衣来,放在一边椅子上。 “*的,捡起来做什么?” “这是给你做的新棉衣,看你出去时穿的少,所以带着棉衣来找你。”言伤看他笨拙的翻找出给她的换洗衣服,自己却光着上半身,健壮的肌肉闪着微微的光泽,微微的弯起了唇角。 “不过看起来你身体好得很,这样露着都不觉得冷么?” “……”秦久猛地一顿,“阿嚏!”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脸上露出极不自在的神色,“笨蛋,不许看老子!” 第11节 “你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不看你该看什么?” 秦久咳嗽两声,随手捞出一件旧衫披上:“老子出去给你烧些开水,你就呆在这里。”见言伤闷不吭声的跟在他身后,他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又扯过被子披在她的身上。见她望着他瑟瑟发抖,声音不由得就放柔了几分:“外面冷,我很快就回来的。” 仿佛在哄小时候追着他要肉包子的那个她。 言伤垂下头,微微点了点头,眼睛掩在头发下若隐若现。 “……” 秦久拉开门向外走了两步,眼前却忽然显现出方才树林里她哭泣的样子。脚步猛地一顿,忽然又转过身去,将门快速关上。 “秦芙蓉。”秦久咬着牙抓住言伤的肩膀,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神色全数收敛,他严肃的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有没有被怎么样?有没有就一句话。”说到这里声音莫名的就低了几分,他将脸转到一边,声音低低的,“你说一句没有,我就相信。 ” “……”言伤低低咳嗽几声,只觉得身体有些晕眩。她抬眸浅浅看他一眼,随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问这个是想做什么?” “我……是……” “是什么?”少女清亮的嗓音里带着隐隐期待。 “……我是你的兄长。” 这句话一出,秦久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他看不到少女低垂着的头,只看到少女纤细洁白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椅子边沿,指节泛着青色。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张了张嘴想否认掉自己刚才的话,却在下一秒对上少女抬起来的眸子。 清澈,没有杂质的眸光里闪着浓浓的失望。 她在失望…… 秦久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都快不能呼吸了。他最近经常会有这样的心情,一想到她会嫁人,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但他又不太明白这样的感情是怎的一回事,他养大了她,他是她的妹妹,也是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明明不该有其他的情绪…… “那个人没有对我怎么样。” 言伤站了起来,身体还有些摇摆。秦久本能的伸手来扶她,却被她巧妙地躲开了。她一路踉跄着爬上床,脚上还黑乎乎的。但他动了动嘴巴,终究是没有阻止她。 “我不想洗澡,病了就病了吧。”少女的嗓音哑哑的,仿佛是普通妹妹在和兄长赌气般。秦久却生生从里面听出了凄凉。 “……不想洗的话,”会生病的。他硬生生把这句话憋回去,然后捞起被子给她盖上,“不想洗就不洗吧,早些睡也好。” 掩在被子下的少女闻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了,但露在被子之外的眼角却滑下一滴泪来。秦久看得心里又是一揪,忙站起来拉门出去。 待到秦久手里端了烧好的热水坐到床前,少女真的已经睡着了。眼角的泪干掉了,仅留下一道泪痕,被雨淋得脏兮兮的脸安静的掩在被子下,失去了平日里的灵动生气。 “……笨蛋。” 秦久拧干手上的帕子,细细的将少女的脸擦干净。擦完脸又掀开被子,却在看到少女仅仅攥成拳头的两只手的一瞬间停住了动作。 他后悔了。 她明明已经被跟踪的人吓得嚎啕大哭,他还态度恶劣的去质问她。比起火上浇油,应该雪中送炭,却在雪上加雪的行为更愚蠢。 “秦久……” “……”秦久看着少女紧闭的双眼,无意识张合的嘴唇,不由自主的抓住她的手。“嗯。” “秦久……” “嗯……” “秦久……” “……笨蛋,不要再念着我了。”秦久将头埋进她手心,连自己都能听出自己嗓音的沙哑,“老子只是个没前途的地痞……” 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 只是……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啊,笨蛋……” 言伤一醒便感觉到了脸上的温暖。睁开眼,洒在脸上的是早晨温暖的阳光。 “秦久?” 开口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言伤皱皱眉头,掀开被子,并不意外的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擦干净,还套上了一件干净的长衫。 都帮她擦了身体,却坚决地不肯帮她换衣服,只是在外面又套了一件衣服。这个少年怎的就如此矛盾? “秦久,你在么?” 在心里这样喟叹着,言伤又唤了一声。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回应。言伤换上干爽的衣服开门,一眼便看到了晾在院子里的棉衣。 那是她新给秦久做的棉衣。现在这件棉衣被仔细地洗干净了,端正的晾在院子中央。 上一秒嘴角刚弯起满意的弧度,下一秒一把剑就抵在了言伤的颈子旁。 这桩任务真是诸多不顺…… 言伤垂眸看着抵住自己的剑。剑身冰寒,隐隐有冷气缠绕,剑尖上刻着一片小小的树叶形状。这是血叶剑,因杀人时鲜血会盛满剑尖叶子而闻名江湖。 而拥有血叶剑的唯一一人,便是这部小说的男主角夏执。 “李叶宁,你还想逃到哪里去?”男子冷笑着将剑逼近。 “我不是李叶宁。”小说里李叶宁同秦芙蓉唯一的区别便是脖颈上的胎记。言伤说罢偏了偏脖子,让夏执能看到她光滑白净的脖颈,“我的脖子上没有树叶形状的胎记,你认错人了。” “……那么你是谁?” “我……”本来想直截了当说出自己只是个路人,眸光却瞥到夏执眼里的杀意。再想到昨夜跟踪自己的人并没伤害自己,想必是他派来监视自己的。言伤顿了顿,“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知道怎样才能引李叶宁出来。” “……很好。”沉默片刻,夏执微微收回剑,眸光冷冽,“既然你有办法,你便跟我回去。否则……”男子嘴角露出教人脊背发寒的笑容:“否则我就拿你当滋养品,喂给我的血叶剑。” “好。”言伤轻轻点头。随后看了看屋子里,又对夏执恳求道:“我有个人需要留书。” “不行。”男子面不改色,手上的剑闪着森森寒光。 言伤动了动手指,又补充道:“我真的需要留书,他对我来说就像李叶宁对你来说一样重要。” “……”俊美的男子眉心微皱,随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写好了会拿给你过目。” 言伤于是走回屋子,因为脑子里早有内容,是以几乎是没有思考和停顿的便写完了。 夏执接过言伤写好的纸条,先是微微皱了皱眉,而后忽然就了然的冷笑起来。他将剑收回剑鞘,转身走出门的同时道:“很好,你是个聪明的女子。” 言伤微微颔首。走出门时,她回首去看那张纸条。纸条被她压在吃饭用的旧桌上,似乎并不稳妥。风一吹就微微晃动起来,发出簌簌的轻响声。 ☆、第12章 拯救十九岁杯具地痞(四)·完 这天阴雨连绵,侯叔牵着猴仔儿上街,正遇上血叶阁阁主外出巡视。因为听说能见到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阁主的未婚夫人,是以街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侯叔把猴仔儿举在自己头顶,努力让他能越过众人看到那未婚夫人的脸。 “怎么样,小子,那位夫人漂亮么?” “漂亮是漂亮……”猴仔儿看着花车上的锦衣女子,呆痴的将手指放入口中含吮,“可是爹爹,那个姐姐跟芙蓉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啊。” “……啊?” “不对,爹爹。那就是芙蓉姐姐!她看到我了,她冲我笑了呢!” 侯叔怎的也没想明白,明明一个月前芙蓉都还是自己老大的妹妹,怎生现在就成了血叶阁阁主的未婚夫人。 他将猴仔儿送回家,随后便去了秦久家。 “老大?你在里面吗?” 屋里没有回声,死一般的寂静。侯叔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什么东西“啪”地一声闷响摔在地上。侯叔心里一跳,忙伸手去推门。那门却是虚掩着的,并未费力气,轻轻一推便打开来,发出吱呀一声。 待看清屋里情形,侯叔嘴里不禁“啊呀”惊叫了一声。 酒气熏天的室内,秦久双眼紧闭摔在床边,地上一摊酒坛子的碎片。身形高大的少年蜷缩成一团,神色痛苦,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狠狠捶在地上。 “老大!” 侯叔几步上前将他扶到床上,却听他并不清醒,嘴里喃喃念着“芙蓉”二字,不禁觉得悲从心来。 “老大,你还在家里喝酒,你妹妹已经快要嫁人啦!” 少年的手指狠狠一握,用力得几乎掐进肉里去。眼尖的侯叔几乎是立即便看到了,忙抓过茶壶想给他倒杯茶醒酒,却发现茶壶里空空如也,只得出了屋子去打水。 只是待侯叔打了清水再回屋里来,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酒坛子碎片泛着暗色的光,仿佛被谁抛弃了。 血叶阁的暗卫发现,从某天早上开始,血叶阁之外出现了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 少年手里总是拿着肉包子,却从来没有吃一口。每一日的早上,少年都会出现在那个角落,并不做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血叶阁。从早上到晚上,从朝霞到日落,即使是下雨的天气里也从不曾例外。 有时阁主带着未婚妻子出门,他会抓紧手里的肉包子,走得离门口近一些。但也仅仅是近一些而已,他从来不靠近。 并不是不曾怀疑这个少年有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跟踪过少年。然而少年早上来到血叶阁门口,晚上回到破烂的屋子里去,从来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有一天,天气异常的冷,还下着大雨。 阁主脱下自己的外衣为未婚夫人披上,暗卫清楚地看到,少年的眼睛里满满是痛楚。他退了一步,仿佛受到打击,却又执着的不肯离开。 阁主带着夫人进了门。少年却一直站在那里,雨水并不曾因为他失意便不去淋他。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湿透,清亮的雨珠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五月初,石榴花开,绣着“榴开百子”的喜服被送进了血叶阁。五月中旬的一日,血叶阁阁主夏执迎娶一名平民女子为正妻。 这一日风清天朗,鞭炮声声。 夏执一身大红喜袍站在门口,四周挤满了前来道喜的江湖中人,以及看热闹的百姓们。他的手里并没有拿着血叶剑,只是握着一条软软的红绸,脸上并无笑容,也无喜色。 众人贺喜连连,并没有谁注意到人群中神色悲戚,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前进的少年。 喜轿来了。 只见浓妆艳抹的媒婆伸出一双手,微微掀开了轿帘。一双并不小巧的穿着红绣鞋的脚露了出来,众人之间响起一片不知是何情绪的惊呼。 秦久深深凝视着那双脚。 她小时候怕痛,他也不在乎世俗目光,是以他从来没有强迫她裹脚。而现在,她的脚似乎遭到了众人嫌弃。他都没有嫌弃过,他们凭什么嫌弃? 想到此处,胸中似有裂痕,剧痛难忍。 然而她总归是要嫁人的。这个男子有钱有势,很好…… 他看着媒婆扶着新嫁娘走出喜轿,将夏执手里的红绸一端交给她,领她走进喜堂。 第12节 “姻缘相配!白首成约!” 哪里来的相配?那个男子脸上连一点开心的笑容都没有,就像是被人逼着娶亲一般。既然不是心甘情愿娶她,他会待她好么? 而芙蓉……她会开心么? 被请来做主婚人的江湖高人须发尽白,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喝口茶,开口喊出第一声: “一拜天地——” 他看着她和那男子缓缓弯下腰,向朗朗青天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秦久站在发出惊叹声的人群之中,手指狠狠抓住自己左胸前的衣服。她要嫁人了。她留的信上说,那夜是她任性,她已然找到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她想毫无污点的嫁给他,不让他去寻她。 “夫妻对拜——” 他看着她那心爱的男子转过身,对着她缓缓拜下去。心里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只能感觉到一阵一阵不能呼吸的压抑。握成拳的手指缓缓松开,向她伸过去…… 他将她从小养大,他看着她像一朵花般绽放。而现在,她要嫁给别的人。 不要…… 不要嫁给别人…… “不要……” “夏执!你怎敢娶别的女子!” 就在秦久难过得几乎昏厥过去的时候,一名青衣女子从天而降,剑尖直指大红喜服的新郎。随后手腕一翻,已是一剑挑落了新娘的盖头。 艰难迈出的步子猛然停住。秦久不敢相信地看着喜堂之上新郎缓缓露出的笑容,以及新娘的脸…… 两个芙蓉…… 不仅青衣女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围观的百姓也是交头接耳。 却见穿着大红嫁衣的美丽女子对新郎启唇说了些什么。新郎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一笑,点点头。于是女子便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褪下了那件嫁衣。 “……芙蓉。” 秦久痴痴望着那个褪下红色嫁衣,只着素衫却仍然美得惊人的女子,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 却听少女冷冷的道:“李姑娘,你可知你逃离他身边一次便会有多少人受牵连么?更何况你本来便心中有他,为何口是心非?”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李叶宁略略一蹙眉,随后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看言伤的眸子里仍然盛满敌意,“即使我逃离他身边,他也依然是我的。” “你看。既然心中有他,又为何要故作姿态,你带给我许多麻烦。”言伤说着看向人群里衣衫褴褛神色憔悴的少年,他期盼地看着她,她的心里也是一动,“我本该呆在我心爱的男子身边,却因为你的一次任性,被你的夫君抓过来,差一点便要嫁给他。当日他生性冷漠,偏以温柔待你,你不知珍惜。而现在他要娶别人,你才反应过来你心中有他,不问黑白便赶过来大闹喜堂。”说罢看向一旁以深邃眸光注视着李叶宁的夏执,“我只劝你一句,以后莫要再像这般意气用事。” “……你这女子实在啰嗦。” 言伤并不去揭穿她的口是心非。李叶宁是这样,秦久又何尝不是这样?这样一通闹下来,她会反应过来,那么秦久便更能懂得自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当日说好,她帮夏执引出李叶宁来,他放她走。 言伤见夏执将那大红嫁衣捡起来,递给李叶宁,被她挥开又叫人重新去做,两人似乎是终于和好如初。她便不去看众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出喜堂,来到秦久的面前。 “……芙蓉。” 言伤并不多说,只是一把抓过秦久的手,奔跑着穿过惊呼的人群。 两个人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穿过人烟稀少的小路,穿过孩童的惊叫声和欢笑声。言伤一路拉着他跑回家,随后关上门,将他紧紧抱住。 “秦久,我被吓坏了。” “……我也被你吓坏了。” 他沉默良久,退至墙边,倚在墙上任她靠在他的怀里。太久没有好好吃过饭好好睡过觉,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支撑她,只是这样让她靠着已经感到十分吃力。 “秦久,你说,你方才有没有觉得不想让我嫁给别人?” “……”他本想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反驳“老子才没有”,奈何张了几下嘴,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是,我不想让你嫁给别人。” “你为何不想让我嫁给别人?”她并不肯放过他一般将脸凑近他的脸,毫不顾忌他惨白的脸色。 “……” “你说啊,你不说的话,我还是会去嫁给别人的!” “……因为我,想让你嫁给我。”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秦久眼前仿佛绽开了一片炫目的烟火。然后他的嘴巴被少女带着馨香的柔软用力堵上了。心跳剧烈得自己都不能控制,少女柔软的舌头在自己唇上反复舔舐着,迟疑着张开嘴任她吮吻,她却已经退了开去。 “秦久,我要嫁你。”似花般美丽的少女郑重看着他,“就算你只是个地痞,我愿意嫁你。已经跟你一起过了那么多年,我并不怕将这样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 “……”秦久将那句“我只是个地痞”生生咽了回去,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狂喜,内疚,齐齐袭来。久未进食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眼前就这样黑了下去。 秦久睁开双眼时,屋子里很安静。 芙蓉! 秦久惊慌失措地便要掀开被子下床。门却在下一秒被轻轻推开了。 素衣少女冲他清灵一笑,他已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看着她为他绞干帕子,然后靠近来替他温柔的擦脸。 手指动了动,随后一把抓住了少女握着帕子的手。 “……芙蓉。” “嗯?” “我只是个地痞。” “嗯。” “……我没有本事,但是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少女停住动作,随后一笑将帕子丢到一边,将浑身僵硬的他紧紧抱住。 鼻尖全都是少女的香味,良久,秦久感觉到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 ————拯救十九岁杯具地痞完———— ☆、第13章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一) 一月,冬寒正浓。护国将军叶诀大败敌军,凯旋回京。 三月,春光渐暖。承德帝赐婚叶诀与宰相之女刘盈玉。 六月,小荷初绽。叶诀遭拒婚。 “朕知道你劳苦功高,然而宰相之女刘盈玉三岁便能作诗,十岁便发明“造纸术”,及笄后更是发明了能不用灯油便发光发亮的“电灯”。你是义薄云天的大丈夫,她是看轻世俗的奇女子,若她不愿意,朕不能逼她。” “是。” “这桩赐婚,便当做没发生过罢。” “末将知道。” “然而君无戏言。朕说了要赐婚便是要赐婚,朕现在已有人选。尚书之女李姝烟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配你十八般武艺正好。眼下你要护送惠彦公主前去东邦和亲,待你归来之日,朕便为你赐婚。” “末将叶诀,遵旨。” 这日烈日炎炎。 日头毒得人几乎无法稳步行走,浩浩荡荡的车队还在前进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叶将军,前方不远处有个小树林,我们停下来歇歇可好?” 叶诀沉默了片刻,随后看向护卫们干得脱皮的嘴唇和被太阳晒得满脸是油的脸,心里思量着这样赶路下去这些人难免不会有怨言。遂将手一挥: “前方树林处停下来稍作休息,休息期间不准无纪律擅离公主身边,违者斩立决。” 即便是预先已有警告,但日头实在太毒。小树林并不大,若按保护公主的队形来歇息,大部分的人都享受不到树荫。这又是在外,有些士兵便趁着叶诀看不到的空隙离开了公主的身边,溜进树林中贪那一点阴凉。 因为连日赶路,叶诀体力也有不济,微微闭了闭眼。待他发现时士兵大部分都已溜进了树林之中,公主华丽的轿子四周竟已空空荡荡,只有两个梳着丫鬟头的侍女在懒洋洋打哈欠。 视线一转,却发现地面有许多裸露着未清理干净的树根。这说明着小树林并非一开始就这么小,而是有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硬生生将绝大部分树砍掉,只留下这些稀少矮小的树。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叶诀拔剑便冲向公主轿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绿衣女子从天而降,手里举着寒剑便要刺进轿子里去。叶诀奋力一挡,险险将剑尖隔开,然后把剑指向女子,声音寒冰般的冷: “你要做什么?” 绿衣女子垂眸看着指向自己的剑,竟然只是冷冷一笑:“我要做什么,叶将军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你认识我?” “叶诀叶将军被美娇娘强行退婚,这件事京师早已传遍。”绿衣女子说罢竟然毫不顾忌正在冲上前来的士兵和护卫,后退两步躲开叶诀手中剑,又将剑刺向轿子。 叶诀看出绿衣女子武功并不弱。这次她用的力气更甚,他拼尽全力去隔那一剑,竟被震得虎口发麻。眼看女子手里剑就要刺进轿子,叶诀一咬牙,硬生生冲到轿子前面,挡住了那一剑。 剑“噗”一声穿透盔甲刺进叶诀肩膀,叶诀却连眉头都没皱。只是抬眉盯紧女子,防着她再向轿子下手。 “……” 绿意女子一声轻笑,随后竟是将那剑又用力往他肩里送了几分。见他终于微微皱眉,绿衣女子又是一笑。却没有一剑要了他的命,而是收回剑掂了掂,便要再往轿中刺去。 好巧不巧,轿中人似是听到了外面喧嚣,竟在这时微微掀开了轿帘。 绿衣女子嘴角含笑,瞄着那只掀开轿帘的削葱玉手便将剑刺了下去。 叶诀暗中握拳,待她刺下去的一瞬间,一把握住她的剑刃,手上被割得鲜血淋漓。 “叶将军!” 叶诀缠着绿衣女子滚下轿子,向着一旁一丛枯黄的草便滚了过去。在听到公主惊叫声的一瞬,叶诀惊觉自己的身体已然悬空。 这里是……悬崖? 待到护卫士兵们握着武器追过来刨开草丛,看到草丛后的悬崖时,两个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有深不见底的悬崖沉默着,仿佛吞下了些什么而暂时满足的收了声。 言伤“哗啦”一声撕开自己身上的绿色裙子。 悬崖下是一片明净而澄澈的湖水,被风一吹便会荡起阵阵涟漪。湖边不远处的树下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男子。叶诀。 身材挺拔的男子静静斜倚在树干上赤.裸着上身,身上盔甲已被仔细除下放在一边。一头束好的黑亮头发被水冲散开来,散乱的垂在苍白的脸侧。男子的肩伤已被细细裹好,渗出少量血迹,手上的伤口却还暴露在空气中,血肉模糊,看起来触目惊心。 第13节 言伤将手里布条清洗干净,拧干了,这才走回叶诀的身边。 本来叶诀今日是该死在这里的。 被女主角拒婚,护送公主远嫁东邦,随后与刺杀公主的人缠斗,最后为保护公主掉下悬崖,尸骨无存。本该是就此结束的凄凉的一生,现在却在继续着。 言伤抓起叶诀的手。这是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因为长期操练兵器而粗糙僵硬,握起来甚至会被茧子刺得手微微发痛。她试探着将他的手指摊平,再将布条缠上去,谁知昏迷中的叶诀竟是因为这疼痛立刻睁开了眼,一个反手便要去抓剑。 他的剑留在了上面,所以自然抓了个空。 因为他激烈的动作,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涌出大量的鲜血来染红了绿色布条。 “为何救我?”叶诀盯着她抓着自己的手。 “你不要动。”言伤冷冷道。叶诀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一双寒眸依旧盯着她,似是要看穿她的心事。 “我们掉下这悬崖,在上面的人看来应该是深不见底的。”言伤不顾叶诀的挣扎,硬生生抓过他的手开始往上面缠布条。两人武功相当,叶诀又因肩伤没有力气,一时竟然只能任她为所欲为。她一边缠一边低低道,“短时间内没有人会来救我们。而你的伤很严重,再动就会再流血,再流血你就会死。” “叶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叶诀停止挣扎看着她,她的动作十分熟练,似乎是做惯了这些包扎伤口的事情,“只是,你难道不该盼着我命丧于此么,又救我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不值得。” “……何意?” “眼下南武与东邦关系紧张大战在即。身为南武国君,承德狗皇帝每日宠幸后宫寻欢作乐,为了固他皇位竟将亲生女儿送去东邦。说是和亲,其实却是以亲女为人质,争取时间花天酒地。”言伤将布条细细裹好,随后仔细打了个结,“你为了这样的国君而送命,实在是不值得。” “……” 叶诀低眉。身为护国将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两国局势了。承德帝将惠彦公主送去和亲,本是为了谋求和平,被这女子说出来,却硬生生变了个味道。 见他不说话,神色却并未有赞同之色,言伤默默放开他已包扎好的手,退了两步。 “你我二人本来各为其主,现在一起掉到这悬崖下。”言伤甩了甩自己撕得乱七八糟的袖子,又捡起掉在一旁的自己的剑,“你身有重伤,我不会弃你于不顾。”向那湖边走了两步,“只是你万万不可动歪心思想置我于死地。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叶诀看着她弯腰掬水,洒在一张明媚如画却又冷若冰霜的脸上。细细的水珠顺着白皙的颈项滑落,她却并未去擦干便向他走来。 “……你要做什么?”叶诀嗓音不觉竟是哑了几分。 “……”言伤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勾了勾唇角,又看了看乌云密布,逐渐暗下来的天,“叶将军行军打仗,遇到大雨难道都不会躲避的么?” “……” 叶诀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竟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心中自觉十分丢脸。沉默片刻再去看天,天空黑压压的似要翻覆下来一般,果然是要下雨的景象。 “你昏迷的时候我在这四周找了找,不远处便有一个洞穴。”言伤说着便弯身下来,将叶诀一只胳膊架到她的肩上。 手指触到一片温软肌肤,那是她撕袖子为他包扎后裸.露出来的肌肤。叶诀心中一动,面上也有了几分不自在。言伤却恍然未觉一般扶着他往洞穴走去。 “那洞穴能遮风雨,能避野兽。好则好矣,只是……” “……只是?”叶诀迟疑着接上她未完的话。 “只是,可能有些吓人。” “……”叶诀看着她指的那处洞穴。 洞口开着几朵妖冶至极的红色花朵,洞里却是白骨累累。 言伤将叶诀扶到一边坐下,随后便拔剑将红色花朵尽数斩落,随后又去拣地上散落的白骨,丢出洞去。 叶诀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出声,心中却是无比震撼。 ……需要经历过些什么,才能让一个妙龄少女变得这般冷静,面不改色地将白骨拿到手里丢掉,连一丝惊慌的神色都没有。 “姑娘,你有名字么?” “唤我绿漪。” “……因为身着绿衣,所以便干脆叫绿衣?” “不。”言伤丢掉手中白骨,停下动作,回眸去看叶诀眸光闪动的眼。她轻轻勾起唇角,一瞬间似有大片花朵绽放在空气中。 “小时候,师傅为了训练我,将我丢到剧毒的药草丛里。我每日在药草里打滚。后来有一日入浴时我发现,因为与毒草接触,我身上的衣衫已染上了浓浓的绿色。每次我从药草里出来进到水里沐浴,那水都会被我染成绿色,荡起圈圈绿漪,十分好看。从那以后,我便唤自己绿漪。” “……绿漪。” “嗯。绿色的绿,涟漪的漪,我很喜欢这名字。” ☆、第14章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二) 言伤并不知道洞穴里的白骨是哪里来的。但是看这天气,即使是知道这洞穴有古怪,他们今夜也只能住进去。 说来也奇妙。几个时辰前她还刺了他一剑,他还与她缠斗在一起想要置她于死地,现在两个人却躲在同一个洞穴里,看着阴沉沉的天一同沉默着。 就这么沉默着,沉默到天都渐渐黑了下来…… “叶将军。”言伤先开了口。 “……何事?” “我想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是不会有事的。” “……” “现在天要黑了。”言伤说着提剑站了起来,动了动因久坐而微微发麻的双腿,“我去前边树林中寻些食物,你不要乱跑。” “……”胸口里默默涌上奇异的类似于“自己是养来取乐的小动物”的感觉,叶诀艰难开口,“……我知道。绿漪姑娘小心。” 眼看着女子身形快捷的跃上一棵大树离开,叶诀觉得自己心中的感受实在是十分复杂。自己是个健康的男子,却偏生受了重伤无法动弹,现在只能依靠本是敌人的一个女子照顾。 更何况即使她百般照顾他,待他伤势好转,他还是会回到朝廷,最后他们还是敌人…… 叶诀并不畏惧千军万马,即使只剩一个人一匹马,面对千军万马他也能战到最后。他怕的只是人心。 就像他以前的未婚妻子,刘盈玉。 那女子乖巧灵动,每次见他必对他笑得灿烂,他并不讨厌她。是以当承德帝的圣旨下来时,他也并未反抗。然而那女子却是不愿意嫁给他的。她说,“我要嫁的男子必得是君临天下,权倾四海,貌比潘安,情深似海。我不是属于你们这里的人,我必得有个不平常的归宿。” 人心实在可怕。叶诀曾以为她对他笑便是对他有意,然而她对他却只是敷衍。这跟现在的情形是多么相似,绿漪虽对他照料有加,他却已经不敢相信这是她的真心了。 这样胡思乱想着,又累又饿又困,叶诀竟是睡了过去。待他一觉醒来,天空已是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出去寻找食物的绿漪却是还没有回来。 不远处便有树林,若要摘野果盛泉水,哪里需要这样久? 虽然并不愿意将一个女子想得太坏,然而绿漪并不是普通女子。她曾被丢进剧毒的药草里摸爬滚打,经历了各种磨难连武功都能与他打个平手,这样的女子已经算不得是女子了,绿漪的性别就是绿漪。 即使她嫌他累赘抛下他走了,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没想到他叶诀十八岁从军,戎马十年南征北战,今日竟是因为肩上受伤不能动弹,而饿死在某个悬崖下的洞穴里。实在可笑。 身为南武护国将军,即使是死,也要干脆死在南武的青天下面,而不是饿死在阴暗的洞穴里。 叶诀咬牙一笑,用左手按住右肩伤口,蹭着洞壁竟是一步步站了起来。歇了一歇,他靠着洞壁向外挪了半天,终于是站在了洞穴外。 此时凉风阵阵,天空还挂着几颗未落的星。闭上眼能听到细细鸟鸣,能嗅到清露芳香。 叶诀喘了几口气倚在石壁上,眸光瞥到一旁岩石上剥落下来的锋利的石片,伸过手去艰难的捡了起来。 脑子里闪过十年来征战的生涯,又想起自己掉下悬崖后公主不知道怎么样了。仿佛走马观花般将自己到现在的人生巡视了一次,叶诀自觉无愧于家国,无愧于天地,嘴角一翘,抬起手便要往自己脖子上割去。 “砰”地一声,一块石子儿夹杂着劲风打来。叶诀只觉得手上一麻,石片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叶将军这是活腻歪了?你早说便是,我又何必救你。” “……绿漪姑娘?” 眼前一只手上捧着一大捧野果野菜,另一只手拖着一只吊睛白额虎的正是寻找食物归来的言伤。她掩了气息躲在暗处,直到看叶诀要寻死才现出身阻止来。 这男子忒是一根筋,对待自己的命也忒是不够珍视。 即使她这样想扭转他的命运,他还是差点走上原来的结局。 “我并不是像你们男子那样言而无信的人,说了不会抛下你便是不会抛下你。”言伤拖着吊睛白额虎,随手将野果野菜丢在一旁,“我只是想着你是个男子,光吃野果野菜必是不够,所以随手打了一只老虎。没想到……”说着将老虎也丢到一旁,“你打心底里认为我是个言而无信的女子,一个大男人竟打算自我了断。” “……抱歉。”叶诀的手指还保持着拿石片的姿势,他僵硬动了动手指将视线放到地上的老虎上,随后身体又是一僵,“这只老虎,是绿漪姑娘……徒手打死的?” “是。” “……” 叶诀想,这女子果然是不可用常理来判断的。 一只壮硕如此,凶猛至极,连拿着兵器的男子都会退避三舍的吊睛白额虎,竟是被她徒手打死。而且看她的样子,竟是毫发无伤。 “我一个女子,拖着这东西回来,正看到你再自寻短见。”言伤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是见他面色冷凝怕他再胡思乱想,于是一边掏出一把匕首来割开老虎的喉咙一边道,“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若你真的不想活了,告诉我。我会干净利落的给你一剑。” “……我不会再自寻短见了。” 叶诀现在相信了,这个女子足够强大。她能在剧毒药草中打滚;能掉下悬崖而毫发无伤;能徒手打死老虎;能面不改色当着男子的面剖开老虎…… 这样的女子,就算再带上一个他,也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女子纤细的手指有力的握着匕首,剖着鲜血淋淋的老虎。叶诀咳了几声,刚想说话,肚子却已诚实的叫了一声。 “……” “……你饿了?”言伤说完便觉自己在说废话,一个行军打仗仰仗力气惯了的男子,接近一天半不吃东西,不饿才是绝不正常的。 想到此处,言伤丢下匕首,用树叶裹了些野果走向湖边。叶诀靠着石壁坐在一旁,又轻咳了几声。 他本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奈何五脏神却是丝毫不给面子…… 言伤将自己手洗净了,又随手将野果洗了洗,这才捧着野果走回洞穴,将野果递给闭眼假寐的叶诀。 “饿了就吃,大男人不必扭扭捏捏。” “……谢过绿漪姑娘。” 言伤见他说话一直是礼貌疏离的,再看看快要亮起来的天色,心里默默有了计较。 “天要亮了。” 叶诀手里捧着野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言伤一把捞了起来。 “……绿漪姑娘。” “嗯?”言伤面不改色将他“扶”进洞穴靠在洞壁旁坐下。 “我认为即使我受了伤,我也是个男子。” “你自然是男子,我为你包扎时看到了。” “……咳咳!”叶诀猛然咳嗽起来,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被女子堵得喘不过气来。他努力喘了几口气道,“绿漪姑娘,你我男女有别。以后我要走自会自己走,你不必这般扶我。” 第14节 “天快亮了。” 言伤却是没接他的话,只是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叶诀仰面看他,只见面无表情的女子将带血的匕首在手上掂了掂,随后便继续处理老虎去了。 “我打死的这只老虎,是雌的。”说着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树林,又望了一眼叶诀,“天亮了她的夫君若是来报仇,正面遇上我是打不过的。” “……有我在。” “你在又如何?”丝毫不给面子的将目光落在叶诀的肩伤上,言伤擦了擦额上的汗,“我尚且敌不过它,更何况你一个伤残人士。” ……伤残人士。 叶诀手上带过不计其数的士兵,从未有人说过他是伤残人士,更未有人用这样轻蔑的目光瞧过他。心里某些情绪微微翻涌起来,叶诀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闭上双眼。 “绿漪姑娘既然毫发无伤,不是伤残人士,为何担心打不过区区一只畜生?” “因为我并非毫发无伤。” “……”叶诀猛然睁眼,正看到女子微微嘲弄的笑。他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一圈,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心里其他情绪在这时都收了起来,叶诀努力地想撑起身子,“绿漪姑娘伤在何处?” “我伤在何处你不必知道。”言伤将老虎血淋淋的肠子抽出来丢掉,又回头去看他,“因为我着实是个强悍的人,连女子都算不上了。不论什么样的伤,对我来说都不算伤。” ……她知道自己是怎样想她的。 叶诀心中一动,却见言伤已低下头去,手上血淋淋粘着一大片血,面上却神色清明。 “没关系的。”她说,“我早已习惯。没人保护,没人认为我是正常女子也没关系。我只要自己记得,自己是个女子就好了。” “……” “叶将军不是早就饿了?”微微勾着唇角的女子手里握着沾满献血的匕首,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野果上,“饿了便吃吧,不必等我,我还不饿。” 却见叶诀面色凝重将野果放到一旁,撑着石壁站起来朝她走过来。 “叶将军?” “把匕首给我吧。”叶诀咬着牙忍痛抢过匕首,伤了的左手按住右肩的伤,低头去处理充满浓重血腥味的老虎。他低眉看着老虎,面不改色,说出的话却是轻声的: “你只是个女子。这样的事,交给我便好。” ☆、第15章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三) 叶诀是个将军。 将军之所以能当上将军除了需要足够强大,还需要心肠足够硬。 他像没有看到身后女子微微惊愕的脸,皱着眉头切割着老虎肉。 因为肩上的伤,叶诀割得极慢。然而他毕竟是个将军,即使痛得汗水流了满头,他也能面不改色。当过将军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能更狠。 “是我不好。”叶诀低着头,散乱的头发垂在肩膀上的伤处。言伤伸出手去帮他拂开,他也一动不动,“我的确不曾把你当做普通女子看待。若是一个普通女子在我面前,我是万万不会让她做一点事情的,然而我心安理得的让你扶我回来,让你去找食物。我做的这些事,都因为我并未将你是个女子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其实我并不是怪你。”言伤捻了捻手指,碰过叶诀头发的手指微微发痒。她轻笑一声,“你这个人,将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看得太认真。”说着在叶诀旁边坐下来,两个人面对着一堆血淋淋的虎肉,竟然都是面色平静,像面对着一朵花,“我很小的时候爹娘就死了,那个时候就有算命先生说我的命太硬,比男子的都还硬。” “算命这种东西,做不得数。” “我知道啊。”言伤又捻了捻手指,终于还是忍不住抓起一束叶诀的头发在手里细细把玩着。叶诀身体一僵,沉默片刻手上的动作却是在继续。 男子的头发又黑又亮,言伤摸着摸着就停不下来了,最后手竟是放到了叶诀的头顶,不顾他僵直的身体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后来师傅收养了我。我以为自己能有个安身之所了。然而师父却在教我武艺的第一日便告诉我:从今日开始,你不能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女子。你要记住你只是个杀人的器具,你的唯一使命便是杀尽南武贼人。” “……我也是南武人。”叶诀动了动身子想躲开女子的触碰,谁知女子的手指却执着地黏在他的头发上缠来搅去,心里因为自己曾将她想得无坚不摧而留有愧疚。叶诀动了几次挣脱不开,最后他索性垂眸专心对付手上肉块,由她随意玩弄自己的头发。 “我也不想杀人。”却听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杀的很多人都无辜的,他们和我一样都没有父母。本来都是需要挣扎着才能活下去的人,我却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权利。” “……如此说来。”叶诀的动作顿了顿,“我也杀了不计其数的人。” “你杀人是有理由的,我杀人却是没有理由的。”言伤偏头看向叶诀轮廓俊秀的侧脸,笑了笑,“叶将军,你不必安慰我。我是个怎样的女子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明白,即使你肯昧着良心说我温柔善良,我自己也是不会相信的。” “……我不安慰你。”叶诀似是累了,将匕首丢到一旁。靠在石壁上微微闭了眼睛,半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我只告诉你一些我的事情。你可知道我杀人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畏惧?不忍?” “不。” “那么是审度,犹豫?” “也不是。”叶诀的白色单衣被风吹得泛起浅浅皱褶,他的眸光撇过来,竟是冷冷的丝毫没有感情,“我杀人的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我只知道这些人我一定得杀,至于为什么,杀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不会去考虑。” “……即使对方是垂髫小童?” “我杀人的时候,没什么垂髫小童。有的只是我杀死了的人和即将被我杀死的人。”看她僵住身子,把玩他头发的手指也停住了,叶诀捡起匕首继续处理虎肉,嗓音暗沉,“我只是想告诉你,能活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在我手下活下来的人,例如你。应当珍惜现在活着的时光,而不是想着自己过去杀过的人。” “……叶将军。”言伤叫他,待他转过眸来却又避过他的目光,“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回到上面后,下一次见到我,一定要对我刀剑相向。如若你对我手下留情,我绝对会手软,被你简单的杀死。” “……” 空气凝固般沉默了几秒,青衣女子执着的盯着白衫男子,仿佛会这样一直看着,看到他点头为止。 片刻后,叶诀迟疑的开口:“为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着会被你杀死,变成你手中那种将被你杀死的人,我觉得很难受。” “……” 叶诀心里忽然也难受起来。 他转过头去看沉默的女子。眉眼秀美如画的女子眉头紧蹙,深深凝视着天空。身上被撕得参差不齐的绿色布料迎风晃动,恰似水上轻轻涟漪。一刹那间叶诀的眼前仿佛晕出一泓清清泉水,泉水之上圈圈绿漪。一圈一圈……就那样恬淡的晕染开来…… “绿漪……” “嗯?” “……”意识到自己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叶诀慌得手上一用力,竟是将手下虎肉一切为二。再次用力握紧手里匕首,终于勉强沉静下来,开口道,“肉都切好了,你来烤熟。” “好。” 言伤伸手过去想将叶诀扶起来,却见肩上受伤的男子皱眉后退一步躲开她的触碰:“不必扶我,我可以……” “……” 看着他躲避似的挪进山洞。言伤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本该懊恼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微微笑容。 果然不管什么类型的男人,经历过些什么,甚至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男子对弱势的女人,总是没有抵抗力的。 言伤所扮演的绿漪是个身世崎岖的女子,是以杀人为本行是以做菜的手艺并不突出。当她将烤得焦黑的虎肉递给叶诀,男子好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 “……虎肉。” “……你是不是将木炭与肉拣错了?” “……不是。”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叶诀默默地按着肩膀又站了起来。他开口道:“行军许多年,什么样的食物我都尝过,所以我并不挑食。但前提是那必须得是食物,而不是一块焦炭。” “……”言伤收回手,眼睁睁看着他从地上勉强站起来往洞口走去。 本来他的肩伤并不允许他移动。然而现在回过头想想,从方才开始他便不停地站起来又坐下,甚至还撑着用那样的臂膀切割了一只老虎的肉…… 该说不愧是曾经吓得敌军争相求饶的“无敌将军”么…… 叶诀出去并不久。回来时他脸色苍白,艰难坐下后将大块一些的烤肉递给言伤,自己咬了一口小块一些的肉:“我厨艺并不好,但行军打仗总是不能仰仗别人,所以跟军营里的士兵学了一些。能入口的话,绿漪姑娘便多吃一些吧。” 言伤将肉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嚼了几下便默默的咬下了第二口第三口。 “……绿漪姑娘?” “我现在不想同你说话。” “……为何?” “你看。你杀人别人说你是为了保家卫国,你掉下悬崖也一定会有人来搜寻,而我却恰恰相反。”言伤说着又咬了一大口烤肉,不去看叶诀渐渐深下来的目光,“我杀人便是作恶,我掉下悬崖也不会有人知道。就连烤肉,你烤出的都是鲜嫩多汁的,而我烤出的却是木炭。明明是同样的事情,你做出来却总比我做出来要讨人喜欢许多。” “……” 叶诀并不曾想过,自己血腥的经历竟是会被人羡慕的。 眼前的绿衣女子大口嚼着烤肉,与拿剑刺向自己的冷漠女子竟像是两个人。拿剑的她像是开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现在的她像是荡悠在湖里的一圈清漪。明明应该杀过很多人,遇到过很多歹毒的人,遭到过很多的暗算,却那么放心的大口吃着本是敌人的自己交给她的烤肉,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 噗通。 “绿漪姑娘。” 在猝不及防间,叶诀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安静的洞穴里…… “嗯?”她吞下烤肉,凝视他几秒。随后像是意识到自己吃相不雅一般脸微微红起来,顺带着舔了舔唇,将唇边一滴油脂扫进嘴里去。 “我……”叶诀听到自己的心在跳动,就像战场上千军万马迎面冲来,声势越来越大,最后到了停不下来的地步。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罢。” 悬崖下的风很大,吹得一旁的树哗啦哗啦作响。阳光洒在洞口徘徊者着进不来,洞口绿衣女子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飞舞,阳光洒在发丝上,竟是闪闪发光。 叶诀听见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千军万马已携带着尘土烟云奔至眼前…… “……”叶诀再次张了张嘴,嗓子却是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叶将军?” “叫我叶诀!” “……” 嘴巴比脑子要快一步。叶诀只觉得心口处灼热得难受,再看她惊愕的神色,话语忽然之间冲破喉咙说出了口,仿佛积蓄在山洞里的泉水终于找到出口倾泻而出。 噗通,噗通。 “如果跟我走便可以再也不杀人,你愿意跟我走么?” ☆、第16章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四) “……叶将军。”言伤看着自己手上被自己咬过的虎肉,“我这样杀人如麻心肠狠毒的女子,你为何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15节 “我并不觉得你心肠狠毒。”他的声音像以前一样毫无温度,却叫人觉得里面莫名多了一丝柔软,“你刺我一剑的时候,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但你没有。” 言伤掀了掀嘴唇,最后还是闭嘴,将目光转向一旁。 “……那时,我看到了你的目光,觉得你不应当就这样死去。” “所以跟我走,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差事。” 言伤眸光骤然冷下来。 叶诀却恍然未觉,依旧低低地叙述着他的安排:“你不愿意杀人,便不去杀人。我为你安排暗卫的差事,你便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你再不用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也不必面对杀你的选择……” “叶将军真是深谋远虑。” 听出她语气里的冷然,叶诀猛然抬头,正对上一双薄凉冷清的眸子。她冷冷勾唇,笑容冷得似冬月湖水:“其实我刺你一剑救你一次本是很公平的,受罪的也是你。为了报恩将我塞到南武人手里实在不必,我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报答我救你的恩情。下一次见面你尽管对我挥剑,上去以后我们便是敌人,不必对彼此手下留情。我只是个冷酷无情的女子,不劳将军挂心。” 不待叶诀再开口,言伤已是丢下手中烤肉,提起自己的剑转身飞了出去。 “绿漪!” 叶诀猛然站起来,被牵动的伤口裂开来,刚干的的布条再次被染成红色。 树影婆娑,清风微微。方才还同他吐露了真心的女子却已快速飞进树林中,看不见了。 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甚至知道自己说的不该说的话是什么。 不过是知道两人不可能,不过是想拉她离开她不喜欢的那种生活,不过是不能够将她放在身边,最后组合出的解决方式却伤了她的心。 叶诀按着伤口走出山洞,一步步朝树林深处走去。 树林间杂草丛生,有树枝刮上他的伤口。叶诀站在茂密的树林中间,前后左右全是葱茏的树,一棵矮小树苗旁有被人走过的痕迹。 “绿漪。”叶诀嗓音低低的开口,随后仰起头将声音放大,沙哑的嗓音在树林里回荡,“我现在有伤,你藏在哪里都好。但你不要藏在树上,我没法上来找你。” 即使知道这样说女子肯定也不会听他的话,他也还是又喊了几次。 然后叶诀沿着矮小树苗旁被人走过的痕迹开始寻找,每一棵树后面,每一丛草后面,甚至每朵花开放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思,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明明是个双手染满鲜血的女子,他却觉得她纯粹干净,明明毫不留情的刺了他一剑,他却觉得她孤独心软。 叶诀行军打仗时遇见过许多大将小兵,他们身边如有妻子家眷必定是温柔贤惠的。奇怪的是他不会觉得羡慕,比起娇滴滴的揉捏一下就会疼得眼泪汪汪的深闺小姐,他更欣赏行走江湖的侠女与敢上战场的女将军。 绿漪其人,本该是单纯的被养在深闺性子。对她稍微多一点温柔她便会感动,只是为她烤一块肉她也会满足得笑起来。她不愿杀人却一直在杀人,不愿孤独却一直一个人。这样的女子,叶诀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 不能像对待敌人一样冷酷无情,也不能像对待普通女子一样以礼相待,所以他想带她走。 其实她不愿意也很正常,不论是哪个女子,都不会愿意和自己的敌人在一起的。更何况是从小就被反复教训“南武人都该死”的她。 这个女子太强硬。 当她的眼神从微怔变为冷然,嘲弄的说完“叶将军真是深谋远虑”之后,转身的姿势毫不留恋。他忽然觉得心沉了一下,就像本来呼吸得好好的,却突然被人抽走了空气。 “绿漪!你出来吧,我不带你走了!” 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叶诀走了半个时辰便觉吃力。他叫了一声,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大口喘气正要继续走下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隐隐咆哮声…… 老虎。 叶诀想起被绿漪打死的那只老虎,她说还有一只雄的,她正面敌不过。 叶诀顿住脚步退了两步,却又在下一刻再次停住。他艰难的靠在就近的一棵树上歇息片刻,随后再次向前走去。 “绿漪。”叶诀说得并不大声。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一垂下右手臂鲜血便沿着指尖滴在了地上,“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说你自己是个无情的女子,我现在便证明给你看,你绝对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的女子。” 老虎似是嗅到了血腥味,咆哮声越来越近。 悉悉索索的声音,茂密的灌木被钻开一个缺口。一头比绿漪捕获的吊睛白额虎还要大上一轮的老虎从中钻出来,气势汹汹的地冲着叶诀吼了一声。 “绿漪,你要看着我被吃掉么?” 叶诀的目光看着地上,云淡风轻的动了动手指,指尖上的血在空气中微微颤动,随后滴答一声坠落在地上。 “真的不救我么?” “滴答。”又是一滴血落下的同时,老虎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扑了过来。叶诀一动不动,只微微闭上眼睛,睫毛都未颤动一下,仿佛在心中坚信那个女子会来救他。 “嚓。” 剑刺进血肉的声音,有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 叶诀睁了眼睛,微微翘起唇角看着举剑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你看。你还是忍不住救了我……” 却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猛然顿住。 女子挡在自己面前,面对着自己拿剑反手刺进老虎的腹部。因为是突然袭击,她轻易地杀死了老虎。 女子冷淡的看着自己,眼里却满含着悲哀,一滴泪珠挂在她的眼角,并未流出。 叶诀觉得,心有点痛。 “我好像栽了……”她利落的拔剑,踉跄着退了两步,随后轻笑,“我本来是咬着牙不想来救你的。可是看到老虎扑到你的面前,我的身体却自己动了。” “……”叶诀抬起手想为她擦去那滴眼泪,手却生生在她的颊边停住。 “你也不必说我是个善良的女子了。”她轻笑,在他迟疑的瞬间泪滴便顺着脸颊滑下来,“我不忍心对你动手,我救你,我为你找食物,原来都不是我自己想的那样因为钦佩你,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天性善良。” 叶诀怔住,却见女子旋即转身。 “不过是因为初次见面,我便喜欢上你罢了。” 叶诀心口一痛。 却见她回过身来,低头将剑递给他。 “师父说,我这一生不可对南武男子动情,否则便要自我了断。”完全不去在意叶诀一瞬间凌厉起来的眸子,女子保持着将剑递给他的姿势,一滴泪滴在剑柄上,“我想比起自我了断,我更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你让我杀了你?” “是。”她仍未将剑收回去,只声音越来越低,“你说过我是个女子,女子总归是想跟自己心爱的男子有亲密举止的。我知道你不愿意与我有什么关联,只要你愿意用你的手杀了我,我已经满足了。” “……”叶诀用力闭了闭眼,“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与你有亲密举止?” 言伤低着头,能感觉到男子的气息越来越近。 沙哑的男声萦绕在耳边,仿佛猫爪一般叫人心里莫名痒得难受。一只缠满绿色布条的手伸过来,抬起她的下巴。 眸子被迫对上一双略带苦涩的眼,叶诀的气息不稳,越来越近,最后他的唇缓缓的亲在她的额角。 “叮”一声,手里的剑就那样掉落在地上。 一触便离,这样的亲密教人觉得仿佛生死诀别。 “……你的嘴唇。”她呐呐开口。 “嗯?”他的睫毛低垂着,看不见眸光,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嗓音,带着微微诱人的沙哑。 “好软。” “……嗯。” 叶诀默默拉过她的手,又捡起地上的剑,随后拉着她往回去的路走去。 两个人沉默着,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言伤抬头望了一眼拉着自己的男子的背影。那么高大,仿佛什么东西都能负担得起,仿佛天塌下来都会第一个砸到这个男子肩上。 “叶诀。” “……” “叶诀。” “我在。”他终于开口回答她。 言伤低下头看着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你害得我现在不想死了。” “……那便活着。” “活着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会觉得没法活下去。” 叶诀猛然停住脚步,他转身低眸看着言伤,眸光深得仿佛一泓湖水。 一个将军的话,一旦下过的军令便不容许人违反,一旦说出口的话就不会收回。 言伤在等着。 她知道叶诀即将说的话必定是一句关键的话。 “如果不和我在一起就不能活着的话……”叶诀抬手,手上的茧刮得言伤的脸生疼。但她没有挣扎,只是看着叶诀深色的眸子,等着他将那句关键的话说出口。 他启唇,声音里含着某些情愫,一句话仿佛说了一千年那么久。 “为了活着,你便跟我在一起吧。” ☆、第17章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五) 言伤并未去问叶诀为何会答应和她在一起。 叶诀的伤口两度裂开,布条浸透献血,看着便教人觉得心头不忍。 回到洞穴,言伤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去脱他的内衫,微微干涸的血使得布料全都黏在了伤口上,轻轻一揭便使得本已在凝结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 言伤硬着心肠揭了一半,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却是蹙起眉头,怎么都下不了手去将布条全部揭下来。 “为何还不动手?”叶诀皱眉。 言伤手指无意识的松松握着布条,见他冷静得连一丝慌张的神色都没有,不禁挫败道:“我知道你不畏惧这点伤痛,若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不会畏惧。只是,现在这伤在你身上,我怕你会痛。” “……”他低下头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声,随后却又抬起头看着她点头,“你尽管揭掉布条就是,这种痛我经历过许多,早已习惯。” 言伤确是依旧没有动手,只是垂下视线沉思。随后她放开手里布条站起来,拿了剑便又要走出洞穴。 叶诀一把抬手抓住她的手,眉宇间竟是有一丝慌张不定的神色:“你要去哪里?” “我见到树林里有种草药,可镇痛麻醉。”言伤说着微微低了头去看他的眼睛,随后却猛地怔住。他的眸光深不见底,其中似有某些光芒在剧烈闪动,如夜晚的火光,吸引着她飞蛾般的靠近。 “我以为你又准备逃走藏起来。” 第16节 “……” 他的嗓音太诱惑,言伤缓缓在他面前坐下,随后主动将唇凑到他的颊边,声若游丝:“我不会逃走,我跟你回南武。” “真的?”他用力握紧她的手,声音里能听出激动,想要起身的动作却带得伤口流出更多的血。言伤将他按坐在地上,自己再次提剑站了起来想挣开他的手。 “我去给你采草药。” “不必!”叶诀的语气很坚决。他紧握着她的手,执着的拉着她要她坐下。他的伤口旁还挂着未揭完的布条,看着就痛。然而言伤却并未犹豫地坐下了。 只是她并未坐到地上,而是直接坐到了叶诀的腿上。 “……绿漪。” 叶诀沉下声音气息不稳的唤她的名字。 “这样给你重新包扎方便一些。”言伤说着伸手抓住布条,一点一点的将布条与血肉剥离开来。她的手下动作很轻,叶诀并未觉得痛,但他还是皱起了眉头。 “痛便告诉我,我能再轻一些。” 叶诀却不能告诉她,其实不是心口的痛,而是心口带着刺痛的痒。 面色清冷的女子散发着微微冷香的温软身躯就这样被他拥在怀里,在阳光下会闪闪发光的黑发拂过他的脸,带来微微凉意。她神色专注盯着他的伤口,仿佛看着珍贵的宝物。 这样的表情他见到过。跟过他三年的部下娶亲之时,他被邀请过去主持婚礼。闹过洞房后,那部下被昔日弟兄连灌三坛酒。他那妻子便是用那样疼惜的目光看着他,对他的弟兄们说,“不能再灌了,再灌今日的结局便是他醉死,我跟着心疼而死。” 叶诀仍旧能记得部下红了的脸和很温柔的笑容。 他敛起眸光,心里揣测着自己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神色。 “好了。” 耳边便是在这时被她呵出的的热气侵袭,一阵说不出的酥麻从心底升起。叶诀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的脸,迟疑着伸出手握住了她的下巴。 一点一点的靠近,能看到女子漂亮的唇上有细细纹路。 “你知道我是谁么?” 言伤却在这时开了口,似冬月间一盆冷水从头上淋下。叶诀猛然顿住动作抬眸看向眼前女子。 清冷神色,淡绿衣裙,还有身旁染血的剑。 “……你是绿漪。”张了几次唇,叶诀终于将一句话说出来,心却在将话说出来的一瞬间空得难受。 是,她是绿漪。不是任何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是任何侯爷家的名媛淑女,即使她是平民女子他也不会感到为难,然而她却是意图刺杀公主的刺客。 “现在你还想亲我么?” 言伤将脸凑到他的脸前,彼此呼吸可闻。他的呼吸很乱,也很急。 “……想。”叶诀艰难点了点头,随后却是将身子向后退了一些,避开她的亲吻,皱眉道,“然而你还未给我准确的答案,我不能这么做。” “你要的答案……”她伸手环住他的肩膀,脸擦过他的脸埋进他的发间,“我方才不是给你了么。若你不轻贱我,我愿意跟你回南武。” 叶诀心猛然一动,随后却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反抱住她,轻抚着她微凉的发。 只要她答应就好。只要她答应,他要藏起一个女子,或者将她悄悄娶进府中做夫人都不是很难的事情。 没有去想这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叶诀只觉得心里跳得厉害。他心里在筹划着怎样蒙骗圣上,怎样让圣上打消给他赐婚的念头,件件都是很困难的事情,却越想越让他觉得欣喜。 “绿漪,你会是我的夫人。” “……好。”言伤放开他,视线正对上他深深的眸子,只觉得嗓子间都干涩了几分,“那么现在,你可以亲亲我么?我的心跳得很快,就像在做梦一样,没有真实感。也许你亲亲我,我便能相信这是真的了。” “……嗯。”叶诀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一个字,随后低头封住她的唇瓣。 这是叶诀第一次亲吻一个女子。女子的唇舌香滑柔软,勾得人从轻尝浅酌不知不觉间便转为用力吮吸,他满足的与她唇舌纠缠,气息相换。她并不娴熟,甚至紧张得试图推开他,他却用未受伤的那只手用力搂住她,不让她逃开。两人亲吻的力气太大,不住发出轻轻地吮吸声,绞得对方舌根发酸发疼。 不知不觉间,叶诀已渐渐向后倚靠在了岩壁上,他仰头亲吻身上的女子。女子的手从他的后背往前胡乱滑动,终于不小心碰到他的肩伤。 察觉到他微微一吸气,言伤立刻停了下来。 “……对不起。”她眸光温柔,似是做错了事情的无知小童等待大人责罚。叶诀大口喘息着,唇边一缕微微潮湿的头发被言伤轻柔拂开,然后她抱住他,轻轻吻了吻他的肩。 “我不该刺得这样用力。” 又来了。 不是尖锐的痛,是心底里涌起来的刺痛与微痒,勾得人心里发麻。 叶诀喘出一口气,然后将她紧紧按进怀里,不让她继续说话。 “那时你没有杀死我,而是刺了我一剑,所以现在我们才能在一起。”他的声音很轻,“如果你一剑都没有刺我,那便是你被我杀死,我们也不能再相见了。” 言伤知道他是怕自己难受,是以说得云淡风轻。然而这一剑却损害了他的尊严。她离开去找食物时,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尊严竟打算自尽,若她没有阻止他,那么他死在悬崖下的命运便仍旧不能更改。 这个男子性格太坚固,这一桩任务若不多用些心,随时可能失败。 言伤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仍旧不安分的亲吻他的肌肤。叶诀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随后便将她从怀里抓了出来。 “不可作怪。” “你不是说我会是你的夫人么。”言伤歪歪头,“既然迟早是夫妻,那么现在在这里,不也是可以的么?” “不行!”叶诀斩钉截铁般开口,看着她望向自己的温柔眼神却又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再等等,等待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必定给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言伤却并未因为他的许诺而感动。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觉得任务完成的日期更加漫长了。 言伤与叶诀在崖底待了二十日有余。 叶诀的伤口在慢慢的好转着。言伤为他找来有奇效的各种药草,每日亲自为他换药。换药时她总忍不住要抚弄男子健硕的胸膛,引得他呼吸急促,最后却只能抱住她用力亲吻。 他们的食物并不是很大的问题,雨水充沛的季节,树林里有野果,有各种猎物。困扰他们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崖底的气温。 白天里明明热得人汗流浃背,晚上却冷得人牙齿打架。 最开始的几日,叶诀将自己的盔甲盖在言伤的身上。言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将他的盔甲抢过来,自然不能接受。 她在半夜时将盔甲盖回他的身上,随后自己在他的身边缩成一团。早上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在叶诀的怀里。男子用未受伤的一只手,将她紧紧搂住。他的下巴就搁在她的头顶,能听到男子细密的呼吸声。 后来叶诀再也不将盔甲让给她了。只是每日一同用完野果野菜,熄灭炭火后,他直接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绵长亲吻后,彼此相拥而眠。 二十多日来叶诀从最初的怦然心动,到现在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看着自己陷进去。 每日他都得看到她在身旁才会安心。若她有一会儿不在,他便会走出洞穴,一个人站在洞口等她。 他知道自己的伤并不允许自己去找她,他也不如她熟悉这附近的地形。他不知道哪棵树后面有野菜,不知道最甜的野果长在哪里,不知道她会到哪里去找他们的食物。 然而叶诀已经很满足了,除了一件事。 每到晚上绿漪的体温总是特别低,崖底虽冷,却还没冷到那样的地步。 她冷得瑟瑟发抖,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细细的寒霜。 ☆、第18章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六)·完 又是一个寒风簌簌的崖底之夜。 言伤冷得将叶诀紧紧抱住。 叶诀只着下装,上身却是赤.裸着的,他仰头,让她更方便的把手放在他的胸膛和脖颈间汲取温暖。 “叶诀……”她在梦中叫他的名字,叶诀沉默着听她一声声不停呢喃着,抱紧了她一动不动。 言伤醒来时便知道自己在梦中说了不该说的话,因为叶诀总是默然看着她,不说多余的话,只是看着。他静谧沉稳的气息总是时刻萦绕在她四周,连她去找食物时他也跟着。 “你怎的这样看我?” 他只是摇头,不说话。 言伤心里便更加肯定自己说了不当说的话。 这个男子,他是个将军,而自己是个女刺客。即使他再怎么战功显赫,也是万万不可能明目张胆在皇帝面前承认妻子是个女刺客的。是以言伤一直在想,这样的情况,要怎么让他幸福。 这样的男子,将忠于国家看得太重。如果两个人要过街老鼠般过一辈子,她想最后他会厌恶她,她会怨恨他,两人会相看两相厌,那便不是幸福了。所以必得有一个远离皇帝,与他厮守的万全方法,才能让他感到幸福。 言伤在心里这样想着,连梦里都逃不开这些事情。叶诀大约是听到了她在梦中说的一些什么,是以态度变得反常。 这日用过野果与烤肉,外边阳光灿烂,两个人却坐在洞穴里相对无语。言伤提议两人去树林里走走,叶诀也并未拒绝。 他拉着她的手缓缓走着,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就是在这时,言伤开口道:“我需要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叶诀看着她,沉默了良久,然后点了头。 从阳光明媚等到安静日暮。叶诀抬起头,正看到天边白色云朵染上橘色,他动了动脚步,脚早已因为站立太久而僵麻。 反正除了等待,他也没其他事情可以做了。从以前就一直等着,等着三军大捷,等着班师回朝,等着圣上赐婚。他的心里从前好像只有国家,而现在里面住进了一个绿衣女子,他守着他的国家,等着他的绿衣女子。 慢慢退到一棵树旁,倚着树坐下,继续等。 没关系的,反正,真的没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心里渐渐酸楚起来,却听到空中传来女子沉静如湖中浮萍的声音:“我一直在的,叶诀。” 猛然站起来,他感觉不到女子的气息。听声音明明就在不远的地方,他的武功也是极强的,然而他却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绿漪,你在哪里?” 言伤站在一棵树上,静静望着树下眸光里几分慌乱的男子。她的武功在他之上,隐藏了气息他便完全感觉不到了。 “我一直在的。”言伤轻声道:“就算将来你看不见我,我也会一直在你的身旁。就像现在这样。”便见叶诀的脸迅速白了起来,如深不见底的湖面落满皑皑白雪。 “你明明答应过要做我的妻子。” “那不过是我的愿望罢了……我曾答应师父不对南武男子动心,否则便不可存活于人世……你应当也发现了。我身重“负月散”,每到夜里便体温骤降,毒发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师父手里拿着我的解药,若我跟你走了,不止连累你,连我也活不下去。” 叶诀的脸已是白得毫无血色。 言伤伸手折了树枝上一枝山花,落在地上,递到他的面前。 花艳得似燃烧的火,衬着叶诀雪白的脸,像是皑皑白雪上点燃了一簇篝火,就快要将雪全部烤化。 “……那么你当初便不该告诉我你喜欢我。”叶诀咬着牙抓过言伤握花的手,“既然你一开始便知道不能与我在一起,又何必勾得我心动?” “你现在后悔了?” “……”叶诀轻轻松开了抓紧言伤的手,她手里的花也顺势落在了地上,叶诀并未看她,低着头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悲苦,“可悲的便是,我不后悔。” 言伤的心头一痛。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说罢便要转身走开,叶诀却从身后抱住她,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第17节 “……就算这样紧紧抱着,我们也还是不可能做夫妻的。” 叶诀的身子又是猛然一震,他将她的身体翻转过去,用力的吻了下来。 良久,他放开她,她的腮边挂着一颗泪珠。 叶诀牵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随后便往洞穴走了回去。 这日叶诀没有让言伤再去找食物,他将她压在两人临时铺来当做床榻的巨大树叶之上,细细密密的亲吻。 亲着亲着两人便都流下泪来,泪水交织在一起。言伤将叶诀布满伤痕的手抱在自己胸前,紧紧的不肯放开:“我前两日一直在想,我走之前一定要告诉你,要一辈子记得我。不许娶别的女子,不许和别的女子生儿育女,还有很多的不许。然而今日我才发现,这些根本不重要。我不能陪在你的身旁,只能暗中偷偷地看着你,这对你来说太难了。你若是要娶别的女子,我也不会出来胡搅蛮缠,但我只陪你到你娶妻的那一日,你一娶妻,我便离开南武,游历四方,这是我一生最奢侈的愿望。” “我不会。”叶诀只说了这三个字。 他反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流着泪闭上双眼,入眠。 只是,待到第二日叶诀睁开眼时,陪了他近一个月的女子早已不见了。 叶诀握紧拳头,洞穴里很安静。 她带走了她的剑,她摘回来的野菜野果。他身上她的衣服布条被仔细除下,连一丝布屑都未留下,而他的盔甲整整齐齐放在一旁,旁边放着一枝开得正艳的山花。 “……”动了动嘴唇,望着空荡荡的洞穴,叶诀仿佛被抽光了全身力气。 “绿漪……” “叶将军!” “找到了找到了!叶将军在这里!” “快来,在这里!这里不是白虎洞么!这里老虎凶猛得很,叶将军竟带伤在这里活下来了!” “……” 叶诀怔怔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部下的脸孔。大群的人围着他欢呼着,庆祝找到他,叶诀只木木让他们扶起来。快要走出洞穴时他却猛然停住脚步,挣开部下的手,自己捡起了那枝红艳艳的花紧紧捏在手里。 他的花,绿漪留给他的花。 叶诀回京时惊动了承德帝。 承德帝亲自站在城门口,迎接他的归来,然后便是太监宣旨。 护主有功,烈胆忠心,是以赏赐多得数不胜数。 叶诀安静的听着赐给他的东西,直到太监念到“尚书之女李姝烟琴棋书画……”,他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着承德帝的眼睛,开口。 “皇上明鉴,末将已有心上之人。末将只愿意娶我的心上人为妻。” 他竟然当众抗旨。 老百姓们热烈传颂着承德帝当日的反应。说皇上英明神武,竟是丝毫不恼,还亲自从地上扶起叶将军,为他拍尽盔甲上的风尘。 而叶将军,他面无表情,手里紧紧握着一枝枯萎了的花。 八月桂香。 边关战乱再起,叶诀自请出征。出征之前承德帝问及他的心上人,叶诀竟是微微笑了笑,回京以来第一次露出轻松的神色。 “若圣上怜我征战艰苦,便许我带上一些京城的美酒上路吧。我的心上人,她定会跟随我一起出征,她也爱美酒。” 八月末,叶诀出征东邦。 一路上风尘劳顿,叶诀手下的小兵却发现,叶将军的脸上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叶将军的视线总是在沿途树林间扫来扫去,仿佛这些地方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那视线那么温柔,简直不该属于一个心如磐石的将军。 十月花谢。 南武军队驻扎在边关的当日便遇上了敌军。兵荒马乱中,小兵慌张找寻将军的身影,却正看到一个绿衣女子,手里握着一把剑,面色冷漠的杀尽阻拦她的敌军,一步步走向南武军队这边。 “绿漪!” 小兵听到将军声音嘶哑的吼出声,那声音却不是惊慌的,也不是愤怒的,分明充满激动。转过头便看见将军咬牙斩落身边敌军的头,向绿衣女子匆匆奔过去。 两人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紧紧拥抱在一起。 只是短暂的拥抱。 敌军来势汹汹。小兵看到,因为将军的位置暴露,大量的刀剑向着那一圈便砍了过去,两人渐渐体力不支。一把刀砍向将军时,绿衣女子生生为将军挡下一刀,然后将军抱着她红了眼。 仿佛飞沙走石,待到小兵回过神来,将军四周的敌军都已倒在地上。而将军抱着那女子,用力地挥剑,倔强的击退了每一个试图伤她的人。 这场战役最终胜了,尽管代价是尸横遍野。 南武士兵们看到,他们最崇敬的叶诀叶将军,满身鲜血,手里抱着一个全身被血染湿的绿衣女子回营,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一滴泪。 军医诊断离开后,叶诀手下的小兵端药进去,却在刚掀起帘子的时候赶紧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一个极好听的女子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想杀人。” “你不必杀人,以后都不必了!我不愿意看你再出事!” 将军的声音那么沙哑,小兵从帘子缝隙中看去,正看到将军将那女子的下巴抬起,用力含住她的唇。小兵的脸红透了。 “……叶诀,我现在可以嫁给你做妻子了。” “真的?”将军的声音又激动起来。 “师父养我长大,事实上心肠也没有那么狠。她解了我的毒,只是……” “只是?”将军蹙起眉头。 “师父不让我生下南武人的孩子,我一辈子都不能给你生孩子。” 却见将军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他小心解开盔甲,从胸前拿出一枝枯萎的花来。 “那时你走了,洞里就剩这个。那时我便想,只要你能回来,我就算一生无后都没关系。”说着将手放在女子脸上轻轻摩挲着,像在摩挲珍贵的玉器,“上天听到了我的话让你回来了,我们不会有孩子,这很公平。” 小兵的心里怦然一动。 冷漠严苛的将军怀里拥着清冷孤高的女子,柔柔灯火下,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明明是笑着的,那女子的脸上却流下泪来。 “叶诀,我要做你的妻子。” “嗯。” “我要陪在你身旁,再不离开。” “你若离开,带我一起。” 小兵也微微笑了起来,他想起了家乡那个缠着他要糖吃的小桃红,出征前,小桃红轻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小桃红说:“我等你回来,我要做你的妻子。” 那时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幸福。 就像现在微笑着流泪的将军一样。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完———— ☆、第19章 拯救二十一岁杯具旅行家(一) 茫茫黄沙,似乎望不到边。 就连吹起来的风仿佛都是分了层次的,将黄沙吹得忽高忽低,偶尔还打起旋儿,卷起些微枯黄的草。 在这样的沙漠中,却隐隐透出一丝灯光。微弱,摇曳,若隐若现。灯光方向甚至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歌声。 布衣男子勉强在风沙中抬起头,向着灯火跄踉着走了两步,随后“噗通”一声昏倒在黄沙地上。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歌声戛然而止。言伤停下拨弄手里的琵琶,从屋顶跳下,随后向着昏倒在地上的身影走去。 沾满灰尘与黄沙的布衣,许久未洗而脏兮兮的头发,被风尘侵染了的面孔,布满伤痕的身躯,以及只有饥饿折磨过后才会有的蜡黄脸色纤瘦身材。 言伤将地上男子架起来,带回屋子里。 “水……” 大多在沙漠里昏迷的人醒来说的第一个字都是水。因为在心里一直念着一直渴望着,这个字已经刻在心底了。言伤从后院打了水喂给男子,男子半醒半梦间抓着水瓢不肯松手,即使他已经喝了两瓢。 “你已经活下来了,公子。” 言伤开口这么说着,抓住水瓢的手这才慢慢的松了开来。男子勉强睁眼看了她一眼,随后阖上眼皮沉沉睡去。 言伤将他扶到床上便要解开他的衣服,谁知睡梦中的男子猛然睁开眼睛,一双染满沙尘的手紧紧抓住衣襟,眸光寒冷,大有谁要解他的衣服便跟谁拼命之意。言伤冲他晃了晃手上还未沾水的帕子。 似是明白了言伤的意思,男子眸光微弱一闪,终是慢慢松开了手。 “多……谢……” “你要说多谢姑娘?”言伤解开男子衣襟,露出他伤痕累累的胸膛。从热水中拧出的帕子一触上去便听他微弱的吸了口气,似是疼极。言伤只得放轻手上动作:“你不必多谢了……我的手做惯了粗活,实在是不习惯伺候人,很痛么?” 男子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又张开嘴:“我,救命之恩…………无,无以为报……”言语之间,竟是有些不连贯。 “你是不是很久不同人说话了?”言伤露出惊讶神色。 男子怔了片刻,随后艰难点头:“我,沙漠里,一年半……” “你在沙漠里待了一年半?” 又是微微点头。 一年半呆在沙漠里,只有簌簌风沙与之作伴。久不言语,自然已经忘了该怎样说话。言伤点点头,将男子胸膛上黄沙轻轻擦干净,道道狰狞伤痕清楚的露出来。 “那么这些伤是……” 却见男子将头侧到一边不肯言语,脏兮兮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言伤站起来,端着盆走出去换了一盆水。 喀齐沙漠中了无人烟,只有黄沙遍野风响嘶嘶。但穿过沙漠却是外族聚居之地,于是总有一些商人舍远求近,要穿过这沙漠运送货物。有了货物经过便有了马贼抢劫,喀齐沙漠中的马贼头子名为沙炮子,长得满脸横肉,使一把长刀。看到有货物经过他也不多废话,将长刀一横,大多的货物商人都忌惮他鲁莽蛮横,乖乖留下大批货物。 沙炮子不止抢劫物资,若是护送货物的队伍中有美人美酒,便更加如了他的意。不论男女,只要长相上乘者皆掳回去,隔不多久沙漠里便能多添一具尸体。 言伤救的这名男子名叫于时赋,十七岁家道中落,本在路边摆摊卖画。因为女主角季洁儿一句“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游历四方,只有走遍大好河山方能不负此生”的话,才背上行囊远走塞外,最终客死他乡。 于时赋长相清秀,笑起来时更是惊人之姿。将他的反应同沙炮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再结合他身上的伤痕累累,便可毫不费力得出一个结论。 只是难以想象,他身负重伤,又是在找不到路的沙漠里,是怎样逃出来的。 言伤不再去逼问他伤口是怎样来的,费了半天力气终于将伤口完全清理干净,上好药。于时赋一直一动不动躺在被子里,身体僵直着,似一根木头。 “公子的伤都处理好了。”言伤弯下.身子去将被子细细给他盖上,“只是,有些地方的伤你不肯动,我便无法处理。若要你自己处理,大概是办不到的,你休息一下,我去为你煮些粥,然后再来为你处理那些伤口。” 于时赋身子一颤,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幅度轻得几乎看不出。 第18节 待言伤端来热粥,于时赋依旧将自己埋在被褥中一动不动,只是听到门响的时候手指轻微的动了动。 “我……叫于时赋……”他闭着眼开口,话语缓慢得像是被砂砾卡住的车轱辘,但语言的连贯度却明显好了许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想清楚了,我的,伤……”布满细小划痕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在……在那处。姑娘,处理吧。” 他必定是下了极大决心,想明白了比起男人面子性命显然要重要得多。只是仍旧不愿意直说伤在哪处。自然,但凡是有自尊心的男子,都不会愿意承认自己被另一个男子凌.辱了,且还要将凌.辱留下的伤口指给别人看。 言伤放下粥碗,将于时赋盖至下颌的被子微微掀开,扶起浑身虚弱无力的男子:“你先喝粥吧。伤口……我可以等你睡着了再处理。” 于时赋身体又是一震,随后轻轻咳嗽起来,呛得脸颊微红。本就清秀的脸经此显得更加面若桃花,难怪沙炮子会将他带回去肆意凌.辱。 “谢……谢姑娘。” “我姓林。”言伤将一个靠枕塞至于时赋身后,让他自己支撑着坐起来,然后舀了一勺粥喂到他的唇边。于时赋迟疑片刻,方才慢慢张唇接了。言伤一边喂他一边将粥碗里的粥吹凉,“我的名字叫清昼。我也曾是一个千金小姐,只是后来家道中落……”瞥了一眼于时赋,果然见他又是一怔,“家中仆人欺我少不更事,霸占了我的家财。我便一个人远走他乡,最后在这里定居下来。这里只有黄沙,没有其他,不必面对那些人,不必对人虚笑逢迎,所以我便再也没离开过这里。” “……”他不说话,只低眉看着地面,仿佛深思。言伤见他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在了她的脚上,不肯再吃粥。于是干脆放下粥碗,将他身后靠枕缓缓抽出,又将他翻了个身,让他俯趴在床上以免压到身后伤口。 “我的脚,是被沙炮子打折的。” 于时赋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言伤却视若未见:“那时大约是久不见人烟,我这样的姿色他竟也起意要带走我。我踢了他一脚,他痛得用长刀的柄狠狠敲了我的腿,然后我便逃到这里,不知怎的,那些马贼从来没进过这里,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五六年。” “林姑娘,姿色并不差……” “我长什么样子我自己是知道的,于公子。”言伤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向自己的脚,“本就长得平淡无奇,现在更兼身有残疾,能好看到哪里去。”停下来,略微偏了偏头,“更何况我说的话中,与其在意我的姿色,于公子难道不好奇,我踢了他的哪里么?” “……咳咳!”于时赋猛烈咳嗽起来,言伤帮着拍了几下,随后面带笑意将被子好好的为他盖上。 “看来于公子已然猜到。” 于时赋却只是咳嗽,摇了摇头不肯承认。 言伤端起粥碗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却回过头来:“于公子好好睡吧,再不会有谁来伤你了。” 于时赋本来紧绷着一颗心,觉得外边风沙作响声都尤为可怖,听了女子的一句话心底却猛然安定下来。 他慢慢将头转向门口,正看到女子用跛了的脚慢慢走路,姿势很是怪异。一片青色的衣衫被风吹得一晃,消失在门口。 同样的遭遇,姑娘家尚且能活得自在,自己又为何要扭扭捏捏不敢面对。 本应是困极,但不知为何现在却丝毫没有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门轻响一声被谁推开,听着因为跛脚而特别缓慢的脚步声,于时赋握了握拳。 “于公子,你睡着了么?” 刻意放轻的声音,是怕吵醒了他。言伤手里端着热水和干净布条,只能看见于时赋身体紧绷,似乎根本就没睡着。 “我,不用睡……” 他将脸从被子里露出来,脸色苍白,低着眉头,嘴里却说着倔强的话。 言伤脚步一顿,随后将手中热水放在一旁,动作轻柔的掀开盖住男子的被褥。 “于公子,我动手了。” 于时赋双拳一紧,勉强点了点头。 言伤缓缓解开男子亵裤,露出一片光滑肌肤,只是再往下却是狰狞伤口,似是被什么割过又烫过,有一些伤口已经化脓,看起来触目惊心。 不由的深吸一口气,言伤拿起帕子。刚碰到伤口便听到于时赋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于公子,我手很笨,会痛么?” “不……” 于时赋能感觉到身下剧痛,尽管知道女子是为了替自己处理伤口,并非是要做些龌龊之事,心理上仍是抗拒的。他想起满脸横肉的男子是怎样拿起各种器物玩弄他,怎样用污秽的言语羞辱他,怎样将他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明明自己也是个男子,却被另一个男子肆意凌.辱,在他身下哭喊着求饶。 一咬牙,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滑出。 ☆、第20章 拯救二十一岁杯具旅行家(二) 言伤立即便看到了那滴泪。 一个男子如果不是绝望至极,是绝对不会流出眼泪来的。更何况是十七岁便离开家乡走南闯北的于时赋。 此刻他将头死死靠在枕头之上,双眼紧闭,脸色白得似雪。 本应该问他是否难以忍受,但是言伤只是拿了拧干的帕子,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我知道伤口很疼,你能忍住不出声,已经很厉害了。” 又是一滴泪落在枕头上。沉默片刻,于时赋张开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眸子黯淡无光:“林姑娘,我,那处……是不是……很难看?” “……我并未看过其他人的,所以我不知道你的算好看还是难看。” “咳咳!”他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的动作牵引得伤口一崩,又是一口冷气。半天,于时赋才微微张开毫无血色的唇,“我的意思……被其他男子侵犯过的,那处,是不是看了,会恶心?” “不会。”言伤先用干净帕子擦净伤上污物,随后拿起小刀在一旁备好的灯火上炙烤消毒,“不知于公子可听过医者父母心……”烤过的小刀在化脓的部位一划,“现在你把我当做医者便好,在我的眼里,现在的你就像是一块木头,一捧黄沙。” 感觉到于时赋的手指一瞬间抓紧被子,言伤放轻动作,隔着巾帕挤出脏物:“我什么都没看到,你自己也是看不到的。以后谁也不会知道你这里是什么样子,只要你不去问别人是否难看,那么于公子便还是那个干净的于公子。” 于时赋抬眼看着言伤,眸光里几分茫然无助。 她说自己还可以是那个干净的自己。 他想起被抵在门板上的地一个夜晚,下.身剧烈的疼痛,仿佛一把刀刃贯穿身体。他挣扎着要翻过身,却被浑身脏臭的男人狠狠摔在了地上,随即而来的是不堪入耳的谩骂,男人捏住他的嘴,即便他想懦弱的咬舌自尽也不行。 太过肮脏。 不管是布满油污的地板还是结满蜘蛛网的门板,更甚至是男人充满恶臭的身躯,都脏得无可救药。 男人似乎是玩上了瘾,又或者是故意留着他折磨他。每次都是不遗余力的将他压在地板上,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这样的折磨他,却又小心看守着,不允许他自尽轻生。 将近半年的时间,每次伤口刚开始愈合便会被拖进男人房间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一夜过后又浑身伤痕累累的被拖出来,有人给他上药。如此反复,竟是形成了一个教人绝望的恶性循环。 那时不知是运气或是天意,给他送饭的马贼竟忘了守着他吃完饭将饭碗收走。身体已经痛得不像自己的了,不想再活下去了……他摔碎了碗,刚想往自己脖子上划去,却又猛然收住了手。 既然有了可以还击的东西,即便是死,死之前也要拖上那个灭绝人性的男子! 想不起来是怎么被沙炮子发现了手心里的瓷片,只记得自己又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这一次男人的身躯压下来时,被他一口咬住了耳朵,随后猛力一撕。 混乱中,他站了起来向外冲去。不是奢求着能获救——这茫茫黄沙中谁会来救他呢——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等死,这样能死得有尊严一些罢了。 下.身在跑动时被牵扯得剧烈疼痛,身上伤口也全裂开了。迷迷蒙蒙中,视线里竟然出现了一丝灯光,他沿着那一丝灯光拼尽全力走了两步便昏倒在地。 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女子,和他同样的遭遇,却在沙漠中坚强的活下来。如同干得龟裂的土地上,开出一朵清淡素雅的花。 而现在,名为林清昼的这名女子面不改色地为他处理伤口,甚至隐晦的告诉他,她不会同其他人提起这件事,他还是那个干净的自己。 于时赋侧过脸去,正看到女子目光专注,用帕子擦着那处的污物,脸上没有丝毫的嫌恶。紧紧抓着被褥的手指缓缓松开,只要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脸,心里便油然而生一种安心的感觉。 “林,姑娘……” “嗯?” “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 便见女子脸上露出微微诧异神色,于时赋只觉得脸上一热:“我,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好……” 因为经常被惨无人道的折磨,是以咬紧了牙死也不肯言语,现在于时赋却是因为无法表达出自己想法的词不达意有些着急。明明内心里是想表达对她的钦佩,说出口的却是近乎于虚假的客套之词。 “你,很漂亮。”用力咳嗽了几声,于时赋脸颊微红,“你的,肤色很白,很好看……你的腿脚,并不是跛得不能行走……还有你的,心肠,是真的很好。你很,坚强,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子。” 面对他努力挤出来的,勉强可以称为句子的话语,眼前女子粲然一笑。 “于公子,你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男子。” 于时赋动了动嘴唇,唇角早已僵直无法弯起,但他却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柔软。 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自己并不坚强。如果没有她将他救起来,那么喀齐沙漠中便又要多添一具无人收葬的尸体了。那具尸体浑身伤痕,到死的那一刻,都会觉得自己活得肮脏不堪。 于时赋的伤口处理好的第十日,言伤便在心里盘算着为他煮一些蔬菜粥。他的伤口需要足够营养,才能好得快一些。 居住在沙漠中,并不代表言伤所食用的便是沙漠中出产的食物和单调的用以吊命的仙人掌。 破旧低矮的屋子后,是一片并不算小的黄土地。或许是屋子挡住了风沙不能将黄土地掩埋,言伤在黄土地上开辟了菜地,种植了各式蔬菜。菜地的一角甚至还生长着言伤故意留下的一棵野麦子,野麦子已经抽穗,尖尖的麦芒看起来便觉得十分扎手。 “于公子,我要去屋后一趟。” 只穿着亵衣半躺在床上假寐的男子睫毛一抖,缓缓张开眼睛,眸光里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她:“去,屋后,做什么?” “你的伤口需要蔬菜才能好得更快,我去为你摘一些蔬菜。” “……我可以,不吃,你,别去。”说着竟是伸出一双纤长的手,紧紧抓住了言伤的衣襟。 言伤顿了顿,微微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十分轻柔:“你不吃我也要吃啊。我不会有事,菜地就在屋后,沙炮子不会到这里来。” 在听到“沙炮子”三个字时,于时赋的身躯抖了一抖,半晌,他回望言伤微微勾起的唇角,缓缓松开了抓住衣襟的手指,连声音都仿佛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请,林姑娘,小心。” 她出门了。 很慢很慢的脚步声。因为腿脚的毛病,她的脚步声从来都是这般不急不慢,却每一步都无比精准,像是踏在他的心上,带得他的心跳也像是那脚步声般安稳沉着。 拉开门的声音,关上门的声音。除了风沙声,沙漠里这样寂静,寂静得她每做一个动作发出的声音都能传进他的耳朵里。 她出去后屋子里便安静下来,本来不急不躁的心又快速跳了起来,眼前的景物都有了一些不真实的感觉。于时赋有一瞬间突然很害怕,害怕自己未曾逃出马贼窝,淡然自若的女子,充满淡香的被褥,还有时不时照进来的阳光都是幻觉。 心就这样“扑通扑通”急速不安的跳动着,直到她回来,耳朵里又听到那缓慢沉稳的脚步声。 于时赋轻轻吸了一口气,专心听着她发出的动静。 微微水流声,冲刷在什么东西上,那应该是她在洗菜;唰啦唰啦的甩水声,那应该是她在将菜甩干;接着是盆瓢之间碰撞发出的“嚓”一声,点火和柴火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油入锅菜入锅的“哧啦”声…… 鼻尖隐隐嗅到菜香和淡淡的粥香,已经许久不觉饥饿的腹中竟是觉得空空落落,强烈渴求着什么东西将它填满。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 一身青色衣衫的跛脚女子手里端着餐盘,唇角是向上微微勾起的。 “于公子,可以用饭了。” “……多,多谢,姑娘。” 喉中干涩,说出的话语也是十分滞涩。她动作轻柔将他扶起来,一杯温水递到了他的唇边。待他小口小口的喝过水,她将餐盘里的食物放到他的面前。 一碟用盐粗粗腌过后凉拌的仙人掌,一碟仅用油微微翻炒过的青菜,以及一碗煮得香味四溢的蔬菜粥。 热气氤氲里,于时赋竟突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我……”明明喝过水,于时赋的嗓音依旧沙哑,“我已经,没办法再,走下去了……我的身体,坏了,我的心,也死了……” “……于公子?” “我无亲,无故,世上,再无牵挂之人……”于时赋不敢去看女子的脸,只能将目光放在餐盘里那一抹翠色之上,强制自己咽下吞吞吐吐的话语,逼迫自己将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第19节 “如果,林姑娘,不嫌弃,我想,留在这里,跟你,一辈子,一起生活下去。” ☆、第21章 拯救二十一岁杯具旅行家(三) “……一辈子。”言伤微微启唇,似是询问,话语里却不过是在喃喃重复这个词。半天,言伤脸上露出苦笑,站起来走向门口。 “于公子,你现在说的东西或许还不是你自己真实的想法。等到你痊愈了,再来说这些话吧。” 于时赋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沉默下来,笼在热气氤氲下的脸雪白。 “林,姑娘。” 言伤停住脚步,回过头却看见于时赋眸光微闪的看着她:“我,拿不起碗,你,喂我吃饭可好?” 伤又不在手上,怎么会拿不起碗。言伤心里一动,并未想过于时赋会这样快的对她表现出亲近之意。 只可惜因为心理受过严重的伤,他现在表现出的亲近并不一定是心里最真实的愿望。也许等到他伤好的那一日他会后悔此时做下的决定,也许他会想念他的一路风景如画祖国大好河山。而对言伤来说,做任务最重要的便是稳妥,有一点“也许”都是不可以的。 所以光是现在这样,远远不够。 “……林,姑娘,不可以么?” 黑发清洗干净后的男子一低头,柔顺发束顺着脖颈滑下。言伤思忖着没有回答,于时赋的头越来越低,简直快要埋进被子里去。 “我知道,我脏……” 他的嗓音低哑,还带着几分颤音。 心上一软,待言伤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是走了过去,端起碗坐在他的面前。 于时赋猛然抬起头来,有些惊慌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言伤,身体细微的发起抖来。现在除了自己,谁的靠近都会让他觉得惊恐。 言伤暗叹一口气,口气温和对他打商量道:“你想要我喂你,但你的身体却拒绝我靠近,要不……” “不!”于时赋愤然抓住言伤的手,言伤动了动手指,他低下头,手上却依旧没放开,尽管身躯还在微微的抖动着,“我,不拒绝你靠近……我要,你喂我……” 心上又是一软。 男子对柔弱的女子会心软,殊不知女子也是一样的。对待柔弱的事物,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任何人都会抱持着一颗怜惜之心。 “你躺下吧。”言伤说着动作轻柔挣开于时赋的手,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他的唇边。他低着眉头一口一口的用嘴接了,温顺得不似一个有血性的男子,更像是某种家养的猫。 “光吃粥的话,嘴里会没有味道。要吃点青菜么?” “不必。”于时赋抬眉看着她,嘴唇依旧苍白着,但脸上却有了几分血色,身体也不再抖了,“你,煮的粥,已经很好。” “沙漠里缺盐少油的,煮的粥能好喝到哪里去?你能喜欢我煮的粥我很满意,只是只喝粥的话,你的伤会好得很慢。” 于时赋将头偏到一边,半天才轻轻张开唇:“……那么,我,更,不愿意吃菜了。” 言伤端粥的手一僵。 她见过受伤后变得脆弱的任务对象,但于时赋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不是一般的“脆弱”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他轻贱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的身体肮脏。为了能留在这个让他安心的地方,他甚至不希望自己的身体早日好起来。 若是这样发展下去,他连痊愈都难,更何况真心实意的留在这里,感到幸福。 放下粥碗,言伤用筷子夹起青菜送到于时赋嘴边。他咬紧了唇不肯张口,言伤便也这样举着,两个人因为一根青菜沉默下来,久久对峙着。 半晌,言伤轻轻呼出一口气,沉默着收回手。将碗筷草草收拾了,转身便要走出屋子。于时赋却是从床上爬起来,一把将她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我吃!我知道了,你不要生气,我吃就是!” 不知怎的,他焦急的开口,本该结结巴巴的口齿竟是清晰起来。 言伤能感觉到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软弱无力,甚至只要她轻轻扭动一下身躯便能轻易挣开。但言伤只是站住了不动,并没有去挣开他的手。 “于公子。”言伤开口,“污泥沾身,将污泥洗净便好了,脏的是污泥不是你。”说着挣开他的手转身直视他的眼睛。于时赋眸光一闪,透露出迷茫来便要将视线转开,他一将视线转开言伤便停住不说话,直到他低眉看回来,她才肯继续说话,“这世界上哪里有被污泥弄脏身体,便不要身体了的说法?更何况,没有人看到你被污泥弄脏,你只要忘记这些事,重新开始,你还是志在四方的旅行家。依旧能像以前那样游历山水,行走四方。” “我不走!”于时赋似乎并未将其他话听进去,只在言伤说到他早晚会离开时愤然抓住她的手,“我要留下来,我要和你在一起!” 言伤心里听到这些话本该是很开心的,然而他现在的状态,即使说再多的肯为她留下来,也做不得数。在心里苦笑一声,言伤将收拾好的碗筷又放下了。 “我知道了。你要留下便要遵守我的规矩。” “……你说。”于时赋略微迟疑了一下,“只要不是赶我离开这里,怎么样都好……” 话语间带着无法掩饰的脆弱。言伤禁不住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夹起方才那条青菜送到他的唇边。于时赋一怔,言伤勾起唇角道:“我这里的规矩,第一条便是不许挑食。” “……我没有挑食。” “那便将这些青菜吃了。” 于时赋沉默下来,半天才启唇,接了那根青菜。接下来不论言伤喂他什么,他都低着眉,乖巧的接过去嚼了下咽。 只可惜,心里仍旧是抗拒的。他仍旧不愿意自己的身体好起来。 深夜。 风沙比白天还要更大一些,沙子被风卷起来打在屋子外墙上发出一阵阵有规律的“沙沙”声。 于时赋便是被这声音吵醒的。他张开双眼看着帐顶——其实并不能看见,黑夜里什么都是一片黑色——心里涌起熟悉的恐慌感。他想动动身子,却觉得身体在黑夜里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 不要怕……你已经远离了那个地方。 于时赋在心里这样念着,终于动了动指尖,接着是手臂,最后是全身。终于忍着伤口的疼痛,侧过身子面对着门口。 “嚓!” 门外边猛然传来一声异响,在只有风沙作响的夜晚里分外教人毛骨悚然。 于时赋身躯一抖用力闭了眼,但接着却又迟疑的缓缓睁开。 熟悉的缓慢的脚步声……那是,林姑娘? 他觉得浑身被抽空的力气又回来了,刚想张口,却又想着一个姑娘家半夜不睡觉必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时赋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脚,支撑着坐起来。很疼,但是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也是,那样的疼痛都活过来了,伤口牵扯出的小小的疼痛又算什么? 他从床上下来,赤着脚,未发出一点声音,悄悄来到了门边。 不是想偷窥她在做什么,只是……觉得看清她在做什么,自己才能睡得安心。 从门缝里向外看去,门外的场景教于时赋觉得心猛然一痛。 一块木板遮挡了风吹来的风沙,被四面八方的风吹得摇曳的灯光下,穿着单薄衣衫的女子坐在一只低矮的木凳上,面前堆积着一小堆仙人掌。她低着头,用一把小刀削去仙人掌的刺和粗厚的外皮,随后将削好的仙人掌放进一旁的水盆里,接着再换下一片仙人掌,如此循环反复。 于时赋右手抓住左胸前的衣服,只觉得那一块又涨又痛。 已经不必再问她为何在晚上削仙人掌。是了,白天里她要照顾他,她要时刻看着他的伤口,为他煮粥,偶尔主动找他说话。不论是做些什么,她的身影总在他的视线之内,教他感到安心。 而他竟丝毫没怀疑过他白日里吃的,需要腌制的仙人掌是什么时候削好腌好。亏他还说要留在这里,还在心里盘算着要好好照顾她。 门外女子的头发被风吹得飞舞起来,她将手在一旁破布上蹭了蹭,用手把头发捋至耳后,随后便继续削仙人掌。 于时赋站在门后,只觉得本已是黑色的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几乎站不住。 她一个姑娘家,用的却是破布,只有给他洗伤口包扎伤口时,她才会拿出干净的帕子来。 他拒绝吃青菜,拒绝对身体好的一切东西,殊不知这些东西都是她费尽心机在张罗的。 手指几欲去拉开门,但是却又在碰到门的一刹那猛然收回来。 黑夜里黄沙肆虐,风声沙沙。穿着单薄衣衫的女子低头专心削着仙人掌的皮,同样穿着单薄衣衫的男子赤脚站在地上,专心地看着她。 黑色的天空露出一点白色,气温也渐渐升了起来。长时间弯腰的女子这才将那些削好的仙人掌全部拿进厨房,随后扭了扭腰,打了个哈欠回了隔壁房间,轻手轻脚关上门。 于时赋动了动脚,早已麻了。 他毫不在意脚上酸麻,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床上,把充满淡淡香味的被子拉到脸上,将自己全身统统盖住。 ☆、第22章 拯救二十一岁杯具旅行家(四) 半月之后,沙漠进入了雨季。 仙人掌吸饱了雨水,更加肥嫩多汁,屋后的菜地也变得绿油油生机一片。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好起来,包括于时赋的伤。 在言伤故意大半夜削仙人掌给他看以后,于时赋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对言伤处理他伤口和吃饭都变得配合了许多。 只有一样,他还是不肯自己吃饭。身体纤瘦身形高大的男子总是缩在被子里,如果言伤不喂他便只静静的呆着,任饭菜放在一边,自己绝对不会动上一筷子。 除去心理上仍旧是封闭着的,他的伤势宛如被雨水滋润了一般,痊愈的速度变得很快。那处已经是完全好了,她再也不必每一次都给他换药,也不必安慰他,让他不要颤抖。背上的伤开始结痂,其他地方或轻或重的伤痕都已痊愈,只留下淡色的疤。过不了多久,连那些疤痕都会消失,他很快便可以恢复成以前的那个他。 但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愉悦。言伤曾提过一次要带他出门走走,熟悉一下出沙漠的路线,然而他愤然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不肯听她说话。她只说了几句,并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他便这样过激,言伤知道,就算他身体上的伤已经痊愈,心上的伤口却丝毫没有好转。 每一次他都安静的坐在床边,等着她将饭喂到他的嘴里,然后缓慢的吃下去。尽管没有刻意拒绝进食,他的食量还是小的可怜。一碗粥往往只喝上两三口,再吃两根青菜便闭了嘴不肯再吃,即使言伤使劲浑身解数劝说,也最多能再喝上两口。 他比言伤刚找到他时身体好了一点,但还是瘦得可怜。有时言伤在门外洗菜,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会站在门口望着她,也不说话。言伤抬起头,便看到他看着她,透露出些微茫然悲哀的目光。风沙卷起他的衣角,他只穿着一件素白袍子,袍子下摆空落落的,被风一吹便扬起来,露出他赤着的脚。 不是没有告诉过他,不可以赤着脚直接踩在地上。但每次说的时候,他都是看着她,轻轻点头。然后很快就有了下一次,他依旧不穿鞋看着她。 “地上不烫么?”言伤放开手里的菜,甩干手上的水,将他扶回床边,拿了鞋子亲自给他穿上。 “……”于时赋茫然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等不到他开口言伤便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蹲坐在地上仰头看他。这样的姿势很难受,但她硬是一动不动,等着他开口。片刻后,于时赋伸手来拉她。 “……烫。” 他声音低低的,就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般低眉顺眼。言伤叹口气站起来,将一件衣服给他披上。 “你若无聊,我便带你出去走走……” “我不走!” “我知道你不走。”对于他突然变大的声音言伤已经习惯了,拿了木梳便开始给他梳发。 没有多余的梳子,他只能与她用同一把。她第一次用这把梳子给他梳头的时候,他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俊秀的脸看起来竟有风情万种之意。 言伤对他解释了,他脸上的微红也依旧未消退下去。他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等待她给他梳发。因为不肯迈出房门又总是呆在床上,是以言伤从来未将他的头发绾起来,他总是散着一头柔顺的黑发,静静的呆在某一个地方。 这样下去,即使是言伤有心救活他的心,他也只能越来越沉默。 “……我不想出去。”于时赋看着模糊铜镜里言伤的脸,脸是微红着的,他低下头,“就在屋子里,跟你待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我现在要出门一趟。”言伤说着放下梳子,从一旁拿出了一件深绿色的裙子。她对他柔声道,“我本来是与你一样不想走出这沙漠的,但是我有些东西一定要买,所以今日必得去集市一趟。” 于时赋握住她的手腕:“为什么,要换新的衣裙……” 第20节 “其实我也厌恶换新的衣服。”言伤将手上裙子抖开,露出上面精致的绣花,“只是我要买的东西是在女人家才能进的地方,那里面的女子都十分爱干净,如果我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拽起身上青衫一角,“她们不会卖东西给我的,我连门都进不去。” “是……女子用的东西吗?” 脸上的微红本还未消去,现在却更加的红了。言伤愣了愣,心里嗟叹一声:她本想用这样的理由出门,再带上他一起,顾及着他是个男子是以将话说得隐晦,他却这样直白的问出了口。 言伤点了点头,然后抱着手中衣裙回了房间。 换好衣服,她挽起袖子,将换下的衣服放进一旁木盆。抬头,却正对上于时赋一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 “……于公子?” 他慌忙的倒退两步,冲她摆了摆手。 “你,你的袖子。” 言伤顿住手上动作,看向自己挽起来的袖子。为了方便待会儿从井里打水,她的袖子挽得很高,露出大片雪白皓腕,在阳光下白得无比吸人目光。 言伤当着他的面将袖子缓缓放下,正要走上前,却见于时赋又退后了一步。 “从前……”于时赋低着头,“你还救过其他男子么?” “有过一个。”言伤回答了他的话,他却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起头来,唇色苍白:“那么,你在那个男子的面前也露出过手臂么?” 言伤觉得心上一酸。 原来他竟是在纠结这个。 “那个男子,是个年近六旬的老翁。” “那也不可以!”他愤然迎上前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她都觉得有些疼,“你快把他的样子忘了,不可以记得他的样子!以后也不许在谁的面前露出你的手臂!” “于公子。”言伤平静的直视着他,只一秒,于时赋便被火燎烫一般松开了手,他又低下了头,一双眸子无措的看着地面。 言伤动了动被抓过的手,上面一圈青色的印子。他抓得太用力,这些印子短时间之内大约是消不了了。 “对不起……” 于时赋神情黯然。若是在平时言伤必定已经安抚他了,然而此刻,她却没开口。只是端起地上木盆,走向屋后的水井。 她在心里想着今日必定要带他出一趟门,即使心里不忍,然而若是因为一点不忍便放弃将他带出去,那么她下了许久的决心便又白费了。 走到井边打了水上来洗衣服,渐渐地,她心中的不忍消退了下去。想起于时赋黯然的神情,言伤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 远远地便看见他,依旧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变过。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迷茫脆弱的眸光正对上她的眼,粲然一亮。 言伤却是丢下木盆蹙起眉头,一把将他拽回了屋子里。 “门外日头毒,你不好好的呆在屋子里,在门外做什么?” 他轻轻拉住她的袖子:“等你。” “……”言伤深深吸口气,转身走出屋子。待她将衣服晾好回首,意料之中的看见他又站在门口,赤着脚。 她皱眉,走过去。像以前一样将他扶回床边,又蹲下.身为他穿鞋。 一天中这样的动作总是要重复很多次。 沙漠里的地上白天是滚烫的,像被火烧过一般,晚上却是冰凉的,直凉进人的心里。总是在白天赤脚行走,他的脚底被烫得变了色,甚至有些破皮。 即使心理有怎样的创伤,基本的生活常识确是应该有的。不肯吃饭,不肯出门,自虐般在滚烫的地上行走,这样的行为,和自闭的两三岁孩童又有什么区别? “你的脚,破皮了。不疼么?”言伤捧着他的脚,他的脚趾头无意识瑟缩了一下,随后他沉默着摇了摇头。 言伤却是不管他的摇头,去打了一盆凉水放在床前,她想在出门之前,必得将他不爱惜自己脚的习惯纠正过来。蹲下身子,将他的脚轻轻放进去清洗。 “于公子,你是个喜欢行走的人。”言伤将冷水淋在他的脚面上,细细搓洗。他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她抬起头正对上男子一双有些自怨自怜的眸子,“你现在连自己最重要的脚都这样不爱惜,你教我怎么相信你是个靠得住的男子,怎么将你留下来?” 手上的脚猛然一颤。 于时赋放在床沿边的拳头用力握了握,张了几次嘴似是想大声说出些什么,最后咬了咬嘴唇,半天才低低说出一句:“……我只是想让你心疼。”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将脸偏到一旁,低低道:“我想留下来……我不愿意再走了。从前行走的时候我觉得很快乐,觉得沿途的山水无比秀丽,可是现在,我不管看什么,都觉得了无生趣,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离……” “待到你的伤好了,你便会像以前那样喜欢山水了,自然也会将我忘了。” “不会。”他缓缓将脸转回来,眸光幽深的望着蹲着身子的言伤。 “我现在只有看着你,看着你疼惜的目光,才会觉得我自己是活着的……” ☆、第23章 拯救二十一岁杯具旅行家(五) 言伤这一日还是没能将于时赋带出门。 他的脚行走不便,言伤断不可能硬拉上他出门。一个人真的出门却又实在是没了理由,言伤最终便留了下来照顾他。 他说只有看着她疼惜的目光才觉得自己活着,言伤想,若是做什么事情都要将他带在身边,这样的关系太过危险。 “以后一定爱惜自己的脚,那些人没有伤害你的脚,不要让你的脚毁在你自己身上。” “如果我爱惜自己的脚,你便不会爱惜我……”他收回自己脚,*的就这样放在地上,低着头,“那么我又何必要这么做?” “所以我现在就说要留下来的第二条规矩。”言伤将于时赋的脚拿起来,用帕子擦干,“要想留下来,就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个也是规矩么?”他的声音暗潮汹涌,言伤从里听出了不平静。顿了一下,她点点头。 “以后还会有多少条规矩?” “嗯?” “你根本就是找借口不想要我!”于时赋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闪着不属于平日里他的悲愤目光,他咬着牙,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说话的音都是颤抖着的,“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觉得不对,即使我知道自己本来做得不对,但是我还是没办法看你脸上觉得这样才对,这样就能赶我走了的表情。” “你不想要我,你想赶走我……” 言伤愣了愣,原来他将什么都看在眼里。因为他只是任务对象,她习惯性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让他幸福当做最终目的,对于自己的心理掩饰得根本不够。 “你为什么不要我?因为我被那样侮.辱过,因为觉得我污秽不堪么……”于时赋自暴自弃的低笑一声,“虽然嘴上总说我是干净的,但是心里早就对我厌恶得不行了,是不是?” 言伤收了帕子,几乎不敢看他脸上萧瑟如秋日落叶的表情。 “……对不起,于公子。我以后,会好好的照顾到你的心情。” “我的心情?”于时赋又是一声低笑,缓缓将自己的衣衫撕开来,又抓过言伤的手按在左胸前,“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你明明都知道。” 言伤的手指在他的胸前动了动,随后落荒而逃。 那日他的心跳得十分快,却又那么沉稳。 他对她已经剖心至此,除却先满足他想留下的执念,再行打算之外,言伤认为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然而那日突然的爆发仿佛是一场梦,他不再提要留下来的话,却也拒绝听到让他离开的话。 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瘦了下去。他穿着那件本就宽大的袍子,风一吹袍子贴在身上,身形显得越发挺直纤细。 他连赤脚在地上行走的习惯也改掉了。言伤本来为他准备了木屐,他并不出门,在室内穿着木屐凉爽舒适。但以前他是不喜欢木屐的,总是将木屐塞到床下不肯穿出来。那日之后,他翻出了木屐,行走的时候都听话的穿着。 他甚至第一次走出了屋子,脸色苍白的面对着漫天风沙。 “回去吧,风沙大。” “不必。”他微抿嘴唇,一双眸子深海死水般看向她,“反正,早晚得离开,早晚得面对这些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说出他要离开。 他仿佛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眸子里还有一丝微光,就那么久久的看着她。半天,没有等到她的回答,那一丝微光缓缓熄灭,终于行尸走肉般走回屋子。 几日后,他的伤大多好了。言伤再次拿出了那件深绿色裙子。她换好裙子,随后默默从一旁拿出一双厚实防烫伤的靴子,递给一旁低着头的于时赋。 “跟我出去吧。反正,早晚都得出去……” 男子纤瘦的身躯一震,安静的在原地站了半晌。她一直保持着递靴子的动作,很久以后,他终于缓缓伸出手,稳稳的将那双靴子捏在手中。 言伤为他绾起头发。知道他长得好,却未曾想,换好衣衫束了头发的他是那样丰神俊朗,映照得四周陈旧摆设都鲜活明亮起来。 带着这样的男子打集市里招摇而过,大约又能收获许多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了。 刚走出屋子,他的脸色已经是惨白,本来还算稳的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言伤便放慢了脚步来等他。他见言伤为他放慢脚步,手指一握,又加快了脚步,却在见到一片看不见边的沙漠时猛然停住了脚步,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咳咳!”他猛烈咳嗽起来,言伤用手帮他在胸前顺气,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紧紧地捏在手里。 “那日……我也是走在这样的沙漠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声音和身体一样,剧烈颤抖着,“我走了很久,走到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才遇到了你。” “你看,你最后遇到了我。”言伤放柔声音,“遇到了我,以前走了多久都没关系了,不是么?” 握住她手指的手一紧。他又能够往前走了,只是再不肯放开她的手,一直紧紧握在手中。 言伤是个腿脚有毛病的女子,行路速度本来已经很慢,再加上对这片沙漠有深深恐惧的于时赋。平日里一个时辰便能走出去的路,两人走了一个上午才最终走到了头。 见到集市里的第一群人时,于时赋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他紧紧握着言伤的手,看着远离沙漠的地方,熟悉又陌生的集市。 从前,他也曾风尘仆仆走过集市,并不做片刻逗留。他一开始便不喜欢喧闹的地方,他喜欢的是密林深山,壮观秀丽的山水奇观。 他见过百鸟翔集,朝拜鸟王;见过奇花绽放,异香扑鼻;见过初春潮水,接天奔涌。只是这些东西带给他的震撼都没有这一条普通的街道来的冲击大。 他离开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沙漠,在这里,没有抢劫商队的沙炮子!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热情叫卖的小贩,只有来来往往的妇女稚童。 这是第一次深深相信,自己是还活着的。手上传来女子手指的温度,这一刻真实得叫人有了流泪的冲动。 “林姑娘。” “嗯?”正在摊位上挑选陶罐的女子偏过头来,一缕发丝顺着脸颊滑下来。 “……”于时赋觉得自己的嘴角半个多月来第一次有了软化的迹象,他勾了勾唇角,“谢谢你。” 女子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语气里有了几分释然:“你终于,发现人群里百般的好了。” 于时赋依旧轻轻的笑,却没有告诉她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人群里有百般的好,但是这百般的好,都敌不过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看了他许久,随后进了成衣铺挑选女儿家用的东西,他便静静的站在街道上等着她。不远处有人叫卖胡饼,空气里都是油的香味。 中年妇女买菜时讨价还价的争吵声,孩童争抢玩具时的嬉笑打闹声,还有卖冰糖葫芦小贩的叫卖声…… 他闭了眼,不在乎旁人奇异的眼光,只是近乎虔诚的感受着活过来之后,这些久违了的声响。 她给了他一些钱,他珍视的打量四周良久,才红着脸用几个铜板为她买了一支粗糙的发簪,珍惜的握在手中。 太阳渐渐地落到了西边,天空一片红灿灿的云霞。 他的手缓缓地颤抖起来。 只是……都这样久了,她怎的还不出来。 第21节 只是……她真的要他么? 天色昏暗,四周的铺子都亮起了灯,有的铺子则开始关门。 他拦住要关铺子的小丫鬟:“林姑娘还在里边,你们怎的就要关门了?” “什么林姑娘啊,里边儿早就没人了!” “不对,林姑娘还在里边儿!”他试图挤开小丫鬟进到成衣店里去寻她,“她明明就进去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你让我进去找她!” “你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啊!都说了里边儿没人了!”他的身体羸弱不堪,竟然被小丫鬟轻易地推倒在地,手中的发簪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咚一声。他急着去捡发簪,下一秒,小丫鬟已经锁上门嘴里嘟嘟囔囔离去。 他倒在地上将发簪紧紧握在手中,直握得指节发白。 他记得她方才说的每一个字。 她说:“有一些东西,实在不便让你同我一起买,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她说:“对了,这些钱你拿着,有什么想买的便买,最好买一些吃的和穿的。” 她说:“你就在这里……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原来,是一开始便打算了要舍弃他么? “沙炮子来了!” “快跑啊!沙炮子又来抢东西啦!” 于时赋的瞳孔一瞬间放大,猛然抬起头,眼睛里的茫然还未完全褪去。只见如血般鲜红的残霞里,一名彪形大汉骑在骆驼上,手中横着一把长刀向这边快速行来。 脸色一瞬间惨白。 要跑才行…… 他过来了,再不跑便会被捉回去…… 捉回去……像以前那般受尽折磨…… 不要。 心里想着要逃,脚上却软绵绵没有力气。 那个满脸横肉的男子骑着骆驼,四周跟着凶恶的马贼们,离这里越来越近了。四周都是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跑不掉了。 眼睛越睁越大,一滴泪滑过脸颊滴在地上。在绝望的闭上眼之前,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她的笑脸。 林姑娘。 ☆、第24章 拯救二十一岁杯具旅行家(六) “林姑娘……” 在沙炮子的目光扫到这边之前,一双有力的手自身后伸出,一把将他拉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比他的还要急促,凌乱的打在他的脸上。 有一瞬间于时赋的眸光仍旧是茫然的,直到耳边传来她焦急的声音:“于公子,于公子?” 视线缓缓地落在眼前的人脸上,他看着她,一滴泪无意识的从眼眶溢出,滴落在他的手上,烫得他彻底清醒过来。 “……林,姑娘?”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微微点点头。脸色潮红,发丝凌乱,仿佛刚经历了剧烈的奔跑。 巷子里有几个被人丢弃的破烂箩筐,她速度很快的捡起箩筐,扣在两个人头顶。巷子外传来孩童的哭声,以及马贼们嚣张的笑声。这笑声于时赋很熟悉,过去的时间里他曾经无数次的听过,每一次都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折磨。 有一次,沙炮子当着所有马贼的面,将他按在地上凌.辱。那时他不堪忍受想要咬舌自尽,于是专门有马贼用腥臭的手指捉着他的舌头防止他轻生,身上的男人粗喘着,四周是马贼们淫.邪的笑声和口哨声,桌上的烛光如豆,令人绝望的闪烁着,摇曳着。 箩筐像一个坚实的屏障,将外界同箩筐里完全的隔开来。箩筐外是沙炮子一伙在奸.淫抢掠,箩筐里是弱小有相同经历的两个人,彼此气息可闻。 “没事了,没事。不要怕……” 女子颤抖着的手缓缓伸出来,摸索着,触碰了几次盖住了他的耳朵。她靠近他的耳朵,低喃着让他别怕,让他的耳朵里只有她的声音。手指轻微的动了动,然后在昏暗里中抓住她的手,颤抖着握紧。 她想丢下他,但他还是只信任她一个人。 一闭眼,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子外的尖叫声哭喊声停了,只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和呻.吟声。盖在耳朵上的手慢慢拿开,箩筐接着也被拿开了,睫毛颤抖着睁开眼,一道微弱的光在眼前亮起。 天已经黑了。巷子外来来往往全是来迟了的官兵,手中提着灯笼来回走动巡视,将本该漆黑的街道照得有了一些光。街上躺着被打伤打残的老翁妇女,还有无助哭泣着的孩童,官兵一个一个的询问情况,然而连他们也没有给这些受伤的人一个好脸色。大约是喝酒途中临时被叫来,官兵们脸上带着醉意,身上满是酒气。 于时赋被身旁女子拉起来,他这才感觉到,她也在颤抖着。他试探着要看她的脸,她倔强的不肯转过来,于是他便走到她的面前,却看见她潸然泪下,平日里温和平静的一双眼睛在泪水里泡得又红又肿。 “林姑娘……”他脸上的泪痕本来也没干,有些茫然的看着哭泣的女子,像是下意识一般,缓缓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对不起!”她哭着伸手抓住他胸前衣服,将他的衣襟揉得满是皱褶。他皱皱眉头,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般:“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你明明,又救了我一次。” “对不起……”她一边哭一边不住道歉,整个人簌簌发抖,似风中凋残的落叶。抱住她的力气越来越大,他收紧手臂的力道,只觉得心被谁用力攥紧。 “……林姑娘。你方才,想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是不是?” “对不起……” “其实不必的。只要你说一句嫌弃我脏,我立刻就会了结自己的性命,你大可不必……”他喉中苦涩,微微摇首,“大可不必这般费尽心思。” “我不是想丢弃你。”她依旧将头埋在他怀中不肯出来,声音闷闷的,“我说过,于公子是个很干净的人……只是,你早晚都要离开,现在你的伤也好了。我只是想,让你早一点回到你的世界,回到你所喜爱的山水之中……” “可是你后来又回来了……”他低下头,瘦尖的下巴正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你为什么回来?”气息不稳,声音颤抖起来,“你回来,是不是代表,你要我了……” “……” 她不再说话,于是他也静静抱着她不说话。也许是因为巷子里很隐蔽,官兵们也喝了酒,巷子外面灯笼的亮光不断经过,来来往往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站立在黑暗中的两人。 夜深了,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寂静的沙漠里,银白色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温柔的光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走了不知多久,她终于开口:“我想着,将你送到集市,给你钱,然后我就可以离开了。只是……” 他不答话,依旧慢慢的走着,只是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我走了没多久便看到沙炮子带着人往集市那边去了,我躲在沙丘后面,想立刻跑回家藏起来的……然后我想到了你。”她低着头,平静的嗓音下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的波动,“我想你一定还在原地等我,就像在家里时一样,不等到我便一动不动。接着我便开始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止不住掉泪,想着你是不是被沙炮子发现抓走了,想着你会不会害怕得动弹不了。”一颗眼泪砸在彼此相握的手上,夜风冰凉,这滴泪的温度烫得他猛然一颤。 “还好我回来了……若是我没有回来,你被抓走,我的余生一定不能过得顺心,我会一辈子不得安生。” 她还是会担心自己的。 从一开始的不安,到后来的失望近乎绝望,到现在心里终于生出的一股春暖花开般的希望,他忽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言伤只觉得彼此交握的手指越来越紧,紧得开始发疼。但她只是皱眉,默默忍受着他的发泄。 她将他带到集市,本来没有打算要将他丢在那里。只是,没有想到他会露出释然的表情,如果不想办法加以阻拦,他已经伤好痊愈,待到他心伤也全都好起来,她再没有任何理由将他留在身边。 她是抓准了沙炮子向他跑过去,他心中最绝望的那一刻将他拉进巷子里的。不论如何,他总该对她有感激之情,再加上先前的依恋,他以后若是能真心实意的,而不是为了逃避外界而留在她身边,那么他理所应当能感到幸福。 她看着男子纤瘦却很宽阔的后背,空气里传来男子低低地吸气声,言伤想要绕到他身前去,却听到他低哑的声音。 “林姑娘不要看。” 言伤脚上的动作一顿,感觉到有湿润的触感在手背上蔓延开来。在心里猜到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她放弃绕到他的身前,只是默默忍受着他将她的手指紧紧握在手心。 走回屋子时,言伤的手背依旧是湿润的。他安静的脱了鞋,像以前一样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一切都还像以前一样。 除却他的身体迅速的好了起来这件事。 被她救了以后他总是郁郁不得欢,一个人安静地呆在一个角落或是静静看着她。而现在,他还是会时刻跟在她身后,但他已经会笑了。 某次言伤半夜削仙人掌的皮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了他和风朗月般的脸,他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在她身旁坐下来,拿了刀子,也开始帮她削仙人掌皮。 这之后这样的事情便经常会发生。言伤在菜地里给自己种的菜浇水,一回首发现他正跌跌撞撞的提着一桶水,满头汗水的将水放在她的面前,脸上微微笑容仿佛在对她说:你看,我能帮你提水了。 那口古井不知是谁打好,在茫茫大漠里就这么一口井,是言伤活在沙漠里最重要的依靠。但言伤每一次打水都是很费力气的,她腿脚不便,井上轱辘又老旧,每一次打完水都会觉得腰酸背痛。而他竟是注意到了。 后来不管言伤做什么事情需要水,他总是及时的将水打好,尽管他自己的身体仍旧很单薄,但不管言伤怎样劝说,他都不肯放弃为她打水这件事。 他已不再穿木屐,现在他不管去哪里,总是好好的穿着鞋子。 言伤想,他的样子真的很像是真的感到幸福了。但若是他真的感到幸福,那么她不应该还在这里,她应该传送到下一本小说里去,而不是还呆在这里,同他纠缠不清。 这个男子,他的心伤到底有多深。到底要怎样的契机,才可以叩开他的心门? 这不久之后,言伤种在菜地里的萝卜熟了,满满的占据了一半的菜地。言伤准备将这些萝卜收拾起来,做成萝卜干储存起来,于时赋坚持要和她一起拔萝卜。 拔完萝卜,她挽袖子擦汗,头顶上却是一痒。抬头看去,正看到于时赋笑盈盈低头看着她,手上执着一朵蓝紫色的萝卜花要插.进她的头发里去。 “我上次买给你的发簪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我想应当是在路上的时候,我不小心松了手。”他抬起手,替她插好萝卜花,又整理着她的头发温声道,“我以后再替你补上,现在我发现,萝卜花也开得很美,不输芙蓉牡丹。” “你这样说,这枝萝卜花如果能有感受,一定觉得很骄傲。” “为何?”他困惑的看着她。 “你应当见过许多的名花,而现在,见过许多名花的于时赋于公子竟然在夸一枝萝卜花开得美丽。” “是,我见过许多名花。”他仿佛来了兴致,眉眼间也有了从前意气风发时的痕迹,“有玉色的牡丹,盛开之时四周都寂静下来仿佛怕惊扰了花中仙子;有绛色昙花,开在无人涉足的深山里,开放之时却仿佛能听到一片惊叹之声;还有墨色菊花,一层层绽放开来,在冬天里竟引来了许多蝴蝶……”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脸色也突然变得雪白。 言伤的目光并未看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远方,仿佛想穿过沙漠,看到他所说的那些奇景。 “于公子,你终于,又对外边的山水景色起了兴致。” ☆、第25章 拯救二十一岁杯具旅行家(七)·完 沙漠里下雨最大的时节过去了,仙人掌经历了雨水的滋润,看起来油光水亮。有卷柏与苔藓在屋子四周开始生长,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生机勃勃的景象正在缓缓呈现。 于时赋和仙人掌一样,身上的伤完全痊愈,现在,他心上的创伤也在快速的恢复着。他也仿佛是这些仙人掌中的一棵,经历了雨水的洗礼,焕发出了自己本来的生机。 自上次言伤对他说了那句话以后,他不再在她的面前提外面的世界,仿佛在担心她下一句话就是要赶他离开。 “于公子,你终于,又对外边的山水景色起了兴致。” 其实,不是又对外面的世界起了兴致。他一直都是属于旅途的。这个男子热切地爱着大好河山,发誓这一生要用脚丈量所有足下土地。即使因为受伤折断了翅膀,伤也总有长好的一天,不可避免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除非她能留住他。 他仿佛也是明白自己早晚会离开的,本来渐渐多起来的笑容又收敛了下去。最初的茫然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又开始长时间的发呆。对他的改变言伤只当做没有发现,依旧做自己的事情。 收获的萝卜需要切成条晾干,才能储存更长的时间。整整六天里,言伤与于时赋都在忙着早上将萝卜条搬出去,晚上将萝卜条收回屋子。第七日,萝卜条已经全都收完了,但是他在她的房间里却没有找到她。 第22节 他换了鞋子,从屋子前绕到屋子之后。一路寻去,终于看到她坐在一堆被晒焉了的萝卜苗中间,撑着脸颊发呆。她神色恍然,手上还握着一枝已经枯萎的萝卜花,无意识转动着。 于时赋一直觉得,她是个极其心软的人。他只要掉一滴眼泪,或是眸光里稍露脆弱,她便会手足无措。那么柔软的女子,却居住在杳无人烟的沙漠里,守着自己一个人的菜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施粉黛,不惧寂寞。她与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喜欢走动,她却安于停留在一个地方。但他与她又有某些相似处,比如他们都是不怕寂寞的人。 为了看深山里的流萤奇景,他也曾居住在深山里,半个月不见外人。而最后见到流萤时的那种喜悦,完全弥补了他缓下脚步,停滞不前的那种不甘。 但这个女子留在这里却是没有理由的。她不是为了看这里的茫茫黄沙,因为不想离开这里,她便留在了这里,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任何人能令她离开这里的。 静静站在原地,垂眸。余光看到一朵还未开败的萝卜花,他蹲下身子小心的摘下来,递到她的面前。 她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他,眼圈是微微发着红的。 他心上一痛。 缓缓地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他将那朵萝卜花簪在了她松散的头发上。 “林姑娘。”他像以前那般低眉顺眼,只是言语里已经没有了以前那样的脆弱,“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她摇摇头,看向远方。在很远的地方,沙漠与天空连成了一条线,仿佛一条边界,阻隔着些什么。 “于公子,你说,离开了这个沙漠,再往前走又是些什么地方呢?” 他手上动作一滞,随后若无其事,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你想知道的话,其实不难的……” “我不想知道!”他打断她的话,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怀里的女子试图再说些什么,他只能大声道,“这里很好,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前方的旅途是什么样的,我会一辈子在这里陪着你!” 怀中的女子低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话语漏洞百出。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可是他不愿意听她眉眼悲戚的说出要他离开的话,他,一点都不想离开…… 一点都不想……像以前一样走在没有她的街道上深山里…… 怀中女子这一次并未像以前一样挣开他的怀抱,她甚至伸出双手,抱住他瘦得可怜的腰,胸前的衣服也被温热的液体轻轻打湿。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便是,两个人都知道彼此结局,还在苦苦挣扎着不肯放手。 几日后,一队商人骑着骆驼从屋前经过,那时他正在与她一起采摘仙人掌。商队里有个未总角的小童,散着头发骑在骆驼上左右摇摆。 “爹爹,前面真的有冰泉么?” “你老子还能骗你啊?不过冰泉是活泉,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地方喷发。” “那冰泉为什么叫冰泉啊?” “因为那泉水喷发时带着冰啊,晶莹剔透,看到过的人都说那是人间最美的景色呢!” “啪”地一声,于时赋手中的仙人掌掉在了地上。他呆呆站在原地,任商队从身边绝尘而去,只留下一片烟尘。 言伤手上的动作一停。她知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言伤开始给于时赋做衣服。新买来的青色布料,细细洗过,裁开来整齐的晾在屋子的两根顶梁柱之间。他的身量尺寸她为他擦药疗伤时已经看得十分清楚,是以她从未去告诉他衣服的事。 待他看到衣服时,已经又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她指使他去打一桶水,他去了。只是等到他回到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了人,哪里都找不到她。 他的床上放着一个包裹,打开来是一件新做好的青色衣衫和一双厚鞋子,一个荷包里装着一些碎银子,那大概是她全部的积蓄。 即使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却没有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突然,她甚至对他避而不见,连一句道别都不肯。 “林姑娘!”他发泄般大吼了几声,意料之中未得到她的回答。 心里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于时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拿了包裹,游魂般走出了屋子。 低着头走了几步,屋顶却突然传来清晰的歌声。被火烫了一般抬起头看去,正看到素衫女子坐在屋顶之上,狂风将她的发丝衣袂吹得胡乱纷飞。 “林姑娘!”他哑声喊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她微微笑了笑。素衫散发,头上簪着那枝他以为遗落在路上的粗糙发簪,不施粉黛,却让他觉得颜色倾城。她低下头,轻轻拨弄了几下手中琵琶,“我便为于公子献上一曲,送于公子离去吧。不论以后能否再见,此生惟愿君安。” “故关衰草遍,离别自堪悲。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 滴答。 一滴泪狠狠砸在地上。 他久久地凝视着屋顶女子,直到眼前一片模糊,才狠狠的抹了一把泪。 “林姑娘!你等我五年,五年我定将山河看遍,回来与你共度此生!” 并未等到女子的回答,他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沙漠中孤独的屋子,终于转身而去。那歌声便一直在身后响着,仿佛会这样一直响下去,永不停歇。 “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掩泪空相向,风尘何处期……” 于时赋似乎又变回了受伤之前的自己。 白日里他目不斜视,穿过了许多熙熙攘攘的街道。晚上他露宿郊外,闭上眼之前,他总会想到那个温和沉稳的女子。 不是想着她会怎么过没有他的日子。他知道自己对她没那么重要,自己离开后,她必定还和以前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像,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这样一想,心里忽然间就空洞洞的。 他逼迫自己去想冰泉,那是他最在意的事。只有这样想,想着前方未知的旅途,未知的风景,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六月的一天,于时赋终于亲眼看见了梦寐以求的冰泉。这应当归属于天意让他看见的,因为他只是在一块干燥的山石上避暑时睡着了,梦中他又见到了女子清淡的笑脸,醒来时便觉得身下寒气逼人。 挪开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大股清澈得难以形容的泉水,明明正是六月暑气逼人的时候,这股泉水却夹杂着冰晶从石缝中喷涌而出,在阳光下闪着圣洁的光芒。不似他以前看到的风景那般高雅沉寂,这泉水就在他的手边,碰得到冰冷的温度,听得到哗哗的水流声。 于时赋觉得自己激动得几乎流出泪来。 他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终于看到了想看的泉水。 可惜林姑娘看不到。他终于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物,这泉水这样的美,他真的想让她也来赞叹它,触碰它。 泪水几乎流出,于时赋匆忙低头,却在目光落到衣襟时猛然怔住。 青色衣衫配了白色的衣襟,衣襟被涌出的泉水打湿后,隐隐透出一行小字。 于时赋用力揪开衣襟,心在下一秒痛得难以自持。 他疯狂的想见到她。 那个孤独居住在沙漠里,每日染了一身风沙的女子,在他的衣襟上一针一线绣上了一句话。 “君携微雨来,涤尽我尘埃。” 七月的一日,言伤像以往一样在屋顶上拨弄着琵琶唱歌,看着沙漠里每日千篇一律的景色,被风卷起的黄沙飞起又落下,循环反复,似乎永不停歇。 只是与往日不同,这次在那被卷起的黄沙中,竟缓缓地走出一个纤瘦的男子身影来。 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他回来了。 “林姑娘。我回来了!”他的嗓音似是被黄沙磨砺过一般,更加沙哑了。 心里知道他是看到了衣襟上的字,言伤轻轻一笑,拨弄了几下手中琵琶,低低开口:“为何回来?” “我不愿离开你。”他向着屋顶上的女子用力晃了晃手中陶罐,里面泉水叮咚作响,“我已经见到了我最想看到的东西,林姑娘,我将它为你带回来了。我再不会离开你!” “真的要留下来么?”言伤又拨弄了几下琵琶,渐成曲调。一双眸子温和宽容看向屋下一身风尘,痴痴望着她的男子。 她缓缓绽放出一抹像以前一样安静的笑容,言语里隐含期待。 “你停在这里,你的旅途怎么办?” 他为她的笑容感到目眩神迷,望向她的眸光越发坚定。像过了一千年那么久,在彼此久久相望的眸光中,他终于温声开口: “歇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你便是我的旅途。” ————拯救二十一岁杯具旅行家完———— ☆、第26章 拯救二十岁杯具伪娘(一) 梓城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夜半不可到薄家,薄家少爷美如花。” 成年人听到这样的话或许早已退避三舍。一个男子貌美如花,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什么好事情。然而小孩子却不会想那么多,小孩子听到什么东西好看,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去看一眼。 故而这样的话阻止得了大人止步于薄家,却阻止不了小孩子。 “阿雪,我们真的要去看么?”剃着光头的小男孩儿春生摸摸自己的头,有些吞吞吐吐,“我娘亲说那里面住着会吃人的妖怪呢……” “你娘亲真没见识!”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梳着两个小辫子,她玩弄着辫子,神秘的笑了笑,“我娘亲就不一样了,我娘亲说这世界上是没有妖怪的。” “那……那你娘亲答应让你去看薄家少爷了?” “当然没有啊!”阿雪一拳砸在春生头上,痛得他哎呦叫了一声。 “要是我娘亲答应了,我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么?呆瓜!” “那……那那那咱们……” “少废话。你不去我以后都不理你了,你就说你去不去?” “去!” 黄昏时分,两个小小的身影从狗洞钻进了薄家后院。 “阿雪……我害怕……” “跟在我后边儿!我会保护你的!” 薄家太大,两个孩子一路窃窃私语,还要不时躲过巡夜的家仆,这一折腾竟是折腾到了半夜,一轮苍白的月亮升上天空。 “阿,阿雪……” “嘘……”阿雪抓住身后人的手,趴在一扇刻着繁复花纹的窗前向里看去,“呆瓜你来看,里面有人在洗澡……” “阿雪!我娘亲说女孩子是不能偷看别人洗澡的!” “少废话,快过来看!” “……” 春生最终拗不过阿雪,终于踮起脚,扭扭捏捏屏着呼吸向里看去。 只这一眼,春生觉得鼻中一热。 深紫色的布帘,艳丽的摆设。 雾气氤氲,薄纱轻掩下,是一个黄色的大浴桶,水面撒满玫瑰花瓣。艳色花瓣之中,露出一片雪白的肩膀,柔顺青丝披散在肩头,越发衬得沐浴之人肤如细瓷。只见浴桶中的人伸出纤纤玉指,细细梳理着肩上头发,似是思及欢愉之事,他抬眸缓缓地露出一个笑来,眼波流转,薄唇轻抿之间竟是风情万种,勾魂夺魄。 第23节 “哗啦”,春生只觉得脑中一空,两管鼻血就这么涌了出来。 “你!”阿雪瞪圆双眼,顾及到现在情景又压低声音,狠狠用手指点了点春生的头,“你这个没用的呆瓜,看到个男子沐浴竟然也会流鼻血!” 春生面红耳赤,然而不等他辩解,一只木质水瓢已是从窗里飞了出来。 “谁?”这声音却不似男子外表一般娇柔,低沉干净中透露出威胁的意思。 “快跑!” 两个小孩子拉着手落荒而逃,一路上却是没有任何人阻挡他们。两人顺利的原路返回,从狗洞中狼狈地逃出。 只是第二日两个人心虚的再来到那处狗洞时,却发现狗洞已经被人堵上了。 严实得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三月春花渐次起。 梓城以卖花为业,这时节正是忙碌的时候。能在这时候清闲下来春游品茶的除却达官贵人,似乎便只剩收购鲜花的花商与薄家少爷。 之所以不把薄家少爷归到达官贵人与花商里,是因为他两者都不属于。 薄家少爷是在一年前突然来到梓城的,来时花车开路,锦缎铺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为男子的他竟然穿着女子衣服,浓妆艳抹,比万花楼花魁还要美艳上三分。 来梓城一年,未见他做过什么营生手段,只是每日里调脂弄粉,听曲赋词。除此之外他的闲暇时间都献给了刘家二公子。 是的。同为男子,薄家少爷爱慕于刘家二公子,而刘家二公子也并未表现出推拒之意。两人时常乘同一辆花车出游,有时甚至同吃同住。 两人的关系在梓城众人皆知。一段时间的沸沸扬扬之后,梓城的人们都已习惯于见到两人出双入对。是以当人们看到薄家少爷未乘花车未带家眷,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在街道上时,都窃窃私语起来。 薄半夜蹙起两道画得漂亮的眉,左右打量一番,为了躲避行人目光终于踏进一家名为“流烟阁”的胭脂店。 “你来了?”坐在柜台之后手里捧着书的女子抬起头来。话语中波澜不惊,云淡风轻,仿佛对他的到来见惯不怪。 薄半夜轻哼一声算是回答,在一旁藤椅上坐下来。深紫色衣裙拖在地上,沾染了满满灰尘。他瞥见,又是轻哼一声:“言老板似乎不怎么勤快,每一次来这里,总是要染得一身灰。” “你自己喜欢来这里沾这一身灰,我也拿你没有法子。”她说着站起来,将一杯茶递到他的面前,“没有好茶,自己晒的荷叶,清热纤体。” 薄半夜将那杯清凉的茶水放到鼻尖嗅了嗅,入鼻尽是荷叶清香。浅尝一口,只觉得身心舒畅。 “如何?” 薄半夜挑眉,将茶杯推至一边口是心非道:“一般。” “也罢。”她叹着继续翻动书页,“除却刘璋奉上的茶,在你的口中大约什么名茶都是一般。” 听到那名字,薄半夜的眉尖又是一簇。思忖半天,他抬手抚弄自己即使极力掩饰也依旧明显的男子喉结。 “言老板,你可有灵药将我变作女子?” 她翻书的动作一顿:“怎的,刘璋要你变成一个女子?” “不是他要我变成女子,只是我必定得变成一个女子,才可以同他真正在一起。” “为了同他在一起,你连男儿身都要抛弃?” 薄半夜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起来,一双暗光流转的眸子看着女子的脸:“为了同他在一起我抛弃家人背井离乡,违反世俗罔顾纲常,连女子衣裳都穿了,女子举止都学了。再进一步,为他真正变成一个女子又有何难?” “我没有这本事。” “你有!” 女子却是眸光一闪,低了头不再说话。 薄半夜似乎也习惯了她的突然沉默,一口饮尽杯中茶水,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言老板,若是有了法子可直接来找我,随时恭候大驾。” 薄半夜走了许久,言伤终于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目光清明的望着门外朗朗青天。 这世上每个人痴情的方式不同,一千个人便有一千种爱人的方式。作为这本小说里的悲剧龙套,薄半夜痴情的方式便是为心爱之人付出一切。 奈何他爱上的刘璋本是个女子,聪慧冷静,理智隐忍,为了家中生计硬生生以男子身份示人十八载。 他以为她是个男子,但他还是义无返顾的爱上了。 刘璋在被薄半夜表白之后本想拒绝,不成想薄半夜竟然以她家中爹娘来威胁她。他的确有本事灭她全家,于是她只能强颜欢笑留在薄半夜身边。 只是她再怎样善于伪装,没有感情终归是没有感情,她的每一个勉强的笑容都像是划在薄半夜心上的刀子。 他为她穿女装,模仿女子说话,学习女子举止,她都只觉得沉重,没有丝毫感动。每一次他想亲近她,她都会以死相逼。 这样的龙套一开始就是阻碍女主角投向男主角怀抱的绊脚石。是以小说的开头,男主角李弦出场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来了个英雄救美,结果了薄半夜的生命。 薄半夜到最后都是微笑着死去的。 不必再受两个人都是男子的世俗束缚,不必再看着心爱之人在他身旁隐忍的表情,也不必再思考着穿什么样的女子衣衫能吸引他的目光。 言伤算了算时间,惊觉现在已是三月末。 身为太子的李弦是在五月初忍无可忍杀掉他的。她若要安排一些事情,已经只剩下一个月了。 次日言伤并未开店,而是直接来到了薄府。 “劳烦通报一下,我要见你家少爷。” 看门的护院见过言伤,知道她同少爷是旧识,但护院的脸上仍旧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言老板,现在刘公子也在……” 言伤立时便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将一锭银子塞进他的手心里:“刘公子在更好,我找刘公子也有些事情。” “既然言老板这样说……”护院偷瞥一眼手心里的银子,满脸堆笑,“那我便放您进去吧。” 进了薄府,言伤轻车熟路摸到了薄半夜的房间门口。 “阿璋的发越发柔顺了。” “多谢薄公子赞誉。” 房间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对话声。薄半夜收起平日里低沉的男子嗓音,故意放尖自己的声音,不阴不阳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刺耳。 言伤凑近门口,从门缝里能隐隐约约看到里边情景。 一个穿着男装的单薄身影坐在镜子前,郁郁寡欢。薄半夜站在她的身后拿了桃木梳为她梳发,面对着一张并不开心的脸竟仍是嘴角含笑。 情之一字,叫人委屈至此。 言伤这么想罢,再抬起头向里看去时已变成了薄半夜坐在镜子前,刘璋静静站在他的身后似一个木头人,薄半夜却是含着甜蜜的笑偏了偏头,将桃木梳递向身后的人。 “阿璋,现在换你为我绾发了。” ☆、第27章 拯救二十岁杯具伪娘(二) “……好。” 刘璋声音滞涩缓缓伸出手,接过那把木梳。尽管她在努力掩饰,然而从心里表现出来的勉强与不愿意却是无法掩饰的。 隔着一道门的言伤尚且能感觉到她的勉强,更何况近在咫尺的的薄半夜。 却见他依旧维持着清浅笑容,似乎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抗拒。一双深色眸子里闪着甜蜜满足的光,若不仔细看,绝看不出其中的失落和茫然。 “阿璋,今晚留下来可好?” “……我家中有事,还有,我还有一些,一些东西要买。” “也好,我能陪你去买么?” “不必!”刘璋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手下一用力,已是揪下了薄半夜几根头发,“对,对不起。” “无碍,一点都不疼。”薄半夜保持着不阴不阳的语调,唇角带笑。说着便要去抓刘璋的手,“你要买些什么东西……”被她快速躲开以后眸子一黯,“若是要买胭脂哄女人,或许我能给你些参考,流烟阁的胭脂就不错……” “……真的不必了。”刘璋丢下木梳退了几步,直退到门口言伤都能看清她神色的地步。她蹙着眉,眼中满是厌恶和惶然,“我今日便先回去了,薄公子的头发换侍女来梳理便是。” 拉开门,正对上言伤一双含着深意的眼。刘璋张大眼睛呆怔片刻,随后冲她拱了拱手,逃跑似的离开了。 “……言老板何时来的?” 薄半夜收起尖锐的嗓音,属于他自身的声线低沉干净,隐隐透着些不自在。 “来了一些时候了。”言伤说着走进房间里,自顾自坐到一旁椅子上,为自己倒上一杯水,“你们说的话,我大都听到了。” 脸上的不自在只是片刻的,一闪而过。薄半夜拿起梳妆台前木梳,仔细打理着自己黑亮柔顺的发:“听到了也没什么,反正我是个变态,这样的事情你早就知道。还是你教会我梳妆打扮的。” 当时他突觉自己爱上一个男子,惊恐异常,整整三个月不出房门。三个月后,他心中烦闷,第一次出门便看到路上有扮作女装的一对断袖,即使是在隐蔽处,两人动作举止之亲密依旧叫他心中一冷。 他竟然不觉得讶异与不适。 原来自己也是个断袖。 更可悲的是,他竟然觉得为了刘璋,就算断一回袖也不会怎么样。 回到家中,薄半夜将以前曾练过的宝剑曾读过的兵法全都挥在了地上。不顾家中父母阻拦,他执意将自己扮作女子。胭脂水粉不要钱一般,大盒大盒的涂上本就俊秀雌雄莫辩的脸,锦衣换做了罗裙,发冠散作了发髻。 他怀抱着一颗真心找上刘家,却被告知为了躲避他,刘家早已举家搬移到了梓城。 十九岁的少年心高气傲,更何况他为了刘璋连女装都穿了,同家人也闹翻了。他容忍不得他的拒绝。 于是他跟随刘璋也来到了梓城。刘璋的软肋是刘家上下,他便用这个来威胁他。他依旧在抗拒自己,但他永远不敢对自己说不。 这样来的感情薄半夜自己都觉得可悲。然而可悲的感情也是感情,他固执的坚持胁迫刘璋,坚持认为即使这样的感情也没有理由白白放手。 直到有一日,他同刘璋走在街上,冷不丁听到几个孩童的窃窃私语。 “那是个男人吧?” “是啊,一看就是个男人,花花绿绿,不男不女的好丑。” “他为什么要打扮成那个样子啊?” “是不是戏园子里来唱戏的啊,哈哈。” 薄半夜看向刘璋。刘璋的脸转向一旁,脸上有着隐忍和不耐。他同这些孩子想的是一样的,他也觉得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变态。 苦苦坚持着的东西在心里破碎掉。就像日积月累,耗费了许多人工努力建堤坝。每日辛苦的挑土,挖石头,苦苦的熬啊熬啊,好不容易才建好自己想要的堤坝,却在这时发了一场大水。 薄半夜费尽苦心建在心中的堤坝,被刘璋脸上的嫌恶表情冲毁得干干净净。 半夜里,他一个人穿着女装,脸上花花绿绿的游荡着。哪里都不想去,或者说哪里都容不下他。 到最后,终于累了。 薄半夜在一家台阶干净的店铺外坐下来。女装很薄,飕飕凉风轻易地穿过布料,直冷到他的心里去。 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刚好是个男子而已。为什么世人都指着他说这是大逆不道的,这是违反人伦的,这是十恶不赦的。 第24节 他什么罪名都认了,他怕的只是他爱上的那个人对他冷眼相待而已。 然而似乎怎样努力,他都只是个不男不女的变态。涂了厚厚的胭脂,簪了沉沉的步摇,依旧让人觉得他不阴不阳,像是哗众取宠的戏子。 这么想着,薄半夜冷哼了一声从头上拔下根步摇,随手丢在地上,发出“咔哧”一声。 店铺的门却在下一刻被拉开了,一道温暖的灯光从里边透出来。 来开门的是个长相清淡的女子。 她俯首看着以低姿态蜷缩在台阶上的他,眸光里没有丝毫波动。 “不知夜深人静的,公子一个人在我店门前做什么?” 薄半夜猛地怔住了。她就这样波澜不惊的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一点惊恐嫌恶,就像真的只是看着一个普通人一般。 这是第一个没有被他怪异打扮吓到的人。 借着门里透出的光,他看到店门上方悬挂的匾额:流烟阁。 他知道仆人为自己买来用的胭脂都是出自流烟阁,却不曾想,阴差阳错,他竟就刚好坐在了流烟阁门口。 “我……”不知怎的,薄半夜胸中竟是一动。咳了几声,他缓缓站起来,身后花纹繁复的裙摆在台阶上拖出华丽的波浪,“我想买几盒胭脂。” 他这样说了,叫做言柳的女子竟是就那样将他带进了流烟阁。 她为他擦去脸上层层香粉,动作轻柔。她为他缓缓涂上胭脂,眼神专注。 他便也凝眉专注的看着她。是以到最后她将镜子递到他面前,他一时间竟完全认不出里面里面妖娆美艳的男子是谁。 不过略施粉黛,青丝微绾,镜中的男子看起来竟已是勾魂夺魄。 “你的肤质很好,不要胡乱往上抹其他东西,白白糟蹋了上天给你的东西。”她说着收起梳妆镜前一排颜色深浅不同的胭脂,“若是自己不会,你可以来找我。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为情能做到这个样子,我钦佩你,不收你的钱。” 薄半夜久久惊愕的望着镜子,忘了言语。 后来,因为她这样说了,他便真的经常去找她。 也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可以放松下来。相处久了,他发现这个女子不是个普通的人,不论是什么东西,她都能懂一点。 甚至县衙里的仵作都曾经来找她,请教过一些问题。 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可以配得上做他的红颜知己。薄半夜自负的想着,说不定,这个女子是上天觉得于他有愧,特地派下来替他排忧解难的。 只是,现在这个该替他排忧解难的女子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淡淡看着他被手上木梳难住,没有丝毫要过来帮忙的意思。 “你若非要认为自己是个变态,我没有任何不同意的意思。”她轻饮一口杯中水,“然而我只教了你梳妆打扮,从来没教过你怎样变态。这一点你要记清楚。” “我最讨厌的,便是你这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表情。”薄半夜努力地想要理顺手上头发,只是木梳在他手上却偏偏的不听话起来,越缠越紧,“言老板,我以为你该来帮帮我的忙。” 她又捧着杯子轻饮一口,这才站起身接过他手上梳子:“自然。” 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们的相处模式大都是这样,虽然在旁人看来无法理解,但这却是两人最自然的相处方式。 半晌,她开口:“我方才听到你说,刘璋若要买胭脂去哄女子,你也不介意?” 头上黑发被她轻柔的梳理着,薄半夜看着镜子里阴柔男子,似笑非笑:“我不介意他尚且不肯理我,我若是介意,他必定会离我而去了。” “那么,任由他和其他女子谈情说爱,再与你朝夕相对,你不会觉得心闷么?” 薄半夜脸上的笑容一凝。 她细细打理着手上一缕柔顺的黑发:“你不必介怀我说的话。你的要求一向不高,他愿意多看你一眼你都会在心中感到愉悦,更何况他只是要同其他人在一起,并不是不和你在一起了。” “言老板……”薄半夜垂下眼眸,手上拳头渐渐握紧,“我同你说的,将我变作女子的灵药,是认真的。” “我知道。”她取过一枝白玉簪,轻轻在他头上比划了一下,又蹙眉放下。 “我会为你想法子。只是,你不可再纵容刘璋伤你的心了。若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你大可告诉他。” “他没有做错什么……” “然而方才,”她放下梳子,在他的面前蹲下身去,一根根捡起地上长发,“他扯掉了你的头发。你分明是很怕痛的,连不小心被指甲刮到都会皱眉,这样怕痛的你却在他的面前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他皱眉,无话可说。 “你的手笨,连自己的头发都梳不好,但你在为他梳发时,却是一点差错也没有出过。” 她说着将手上长发一根根理好,用手绢包起来放进袖中。 不知怎的,看着她的动作,薄半夜脸上竟是一热。 未经过大脑思考,他已然开口: “男子头发只能留给心爱之人,言老板拿我的头发做什么?” ☆、第28章 拯救二十岁杯具伪娘(三) 言伤淡淡瞥了薄半夜一眼。 在她的目光之下他一下子失了声,她却是好脾气,慢条斯理道:“你的头发尽管留给你的心爱之人,这几根我自有用途。” “……”薄半夜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话,只能冷哼一声将脸转向一旁,等着她继续为他梳发。 “薄公子。”言伤再次拿起梳子,将他的头发分成一小束一小束的梳理,这样梳发头发不容易断。她看他抬了眉头看向她,手上动作不知不觉变得重了一些,“我大约最近这些日子便会离开梓城。” “什么?”薄半夜猛然站起来,头上头发被用力一扯,疼得他用力皱眉。但他却不顾头上疼痛,一把抓住她还握着梳子的手。 “你要去哪里?” 言伤默默瞥向他握着自己的手,但这一次他却是笃定了不放开,只一双大睁的桃花眼直直望着她。 言伤叹口气:“你要我想办法将你变作女子,然而这样的事情本就闻所未闻,我区区一个普通女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所以你就要走?”他攥紧她的手。 “我是做不到,但是总有人做得到。”她实在抓得太紧,言伤动了动手腕提醒他,却不曾想他更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道。 “有人做得到?”他呆呆地望着她,又转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把一个男子,变成女子,真的有人做得到么?” 言伤看着他呆怔的表情,梳得整齐的黑发,还有细瓷般白嫩的肌肤,晃了晃头,“你既然自己都不相信,又为何对我说认为我可以做得到?” 薄半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我只是见你什么事都能办到,随口为难你……而现在……”一双眸子亮起来看向她,“真的可以做得到么?” 言伤并不敢笃定回答他,想了想开口道:“应该可以的。我的师父,她并不是个一般人。师父曾经帮助一个难产的妇人剖腹,将她腹中胎儿挖出来,还曾经救活过一个本该入土的老人……”见他眉间涌上惊讶神色,“而且,师父以前对我讲过。将男子的那个部位切除掉,似乎是真的可以变成女子的,只是不能够生孩子罢了。” “……切掉?” “嗯,切掉。” 薄半夜猛的咳嗽起来,言伤将没被抓住的手放到了他的背上轻抚着,嘴角却忍不住轻轻勾了起来。 “怎的,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只是……” “只是?” “你的师父在哪里?” 言伤收回手,默默看着他依旧抓住自己的手:“我的师父喜欢游山玩水,我也拿不准她在哪里。” 他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就算她真的能够将我变成女子,但我们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她能将我变成女子又有何意义?” “所以我决定离开梓城,替你去寻她。” 他本来有些期待的神色瞬间一僵,脸一下子黑了下来。沉默了大半天,缓缓放开她的手:“……没有其他办法么?” “其他人找不到她。” 说完言伤揉了揉被抓得发麻的手,退了一小步。 “……可是我并不想你离开。” 见言伤扬了扬眉看着他,薄半夜扬起一抹冷笑:“言老板不必这样看我,我的确是有些舍不得你。” “只是若用我能换来刘璋对你的感情,你会毫不犹豫的放我走,不会有丝毫舍不得,是么?” “……” 见他久久不说话,言伤又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身后是大开的房门,春日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将她整个人映得似画中仙子一般明媚脱俗。 “也罢,我不该奢求些什么。” 薄半夜胸中忽然就猛然一动。 这个叫言柳的女子,从一开始就陪在他的身旁。 他烦心的时候,她陪在他身旁,并不多说话。他要喝酒,她从不阻止,因为她也能喝酒,而且酒量似乎比他还要好一些。 有一回,他被阿璋以死相逼的拒绝,在桃林里喝醉了。是这个女子,用瘦弱的肩膀将他背回薄府,他在她的背上几度醒来,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胭脂香味。 他快活的时候,她都不在她的身旁。 有一回阿璋家里的账目出了差错,他废寝忘食的为阿璋将账目理清,阿璋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他快活得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喜悦,心里只是想着要告诉言柳。兴冲冲来到她的店里,她却避而不见。 他嫌弃自己不是女子的时候,她总会默默为他上妆。 有一回他在沐浴,被城中小孩偷窥。小孩们尖叫着逃跑,他便认为是在厌恶自己非男非女,将一切小孩子有可能进入薄府的通道都堵了。然后他去找她,她捧出梳妆匣,默默地为他上了一个比女子更明媚动人的浓妆。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却从来没有找他要过什么。 她似乎无欲无求,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任取任求,不需要任何回报的。 只是,她真的什么回报都不需要么? 还是,她需要的回报像他想的那样,他根本,就给不起? 薄半夜垂眸,只觉得心中有许多事情在她说她要离开的这一天串了起来。 “薄公子,你今晚来流烟阁一趟。不要上妆,素颜来。” 说罢,她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这一晚的夜似乎来得格外迟。 薄半夜卸了浓妆,在离流烟阁不远的地方站了许久。待到天完全黑下来,他才走进流烟阁。 言柳像平日里一样坐在柜台后,手里捧着一本书。 与平日不同的是,这一次见他来了,她没有继续看书,而是站起来递给他一个包裹。 “换上。” 第25节 薄半夜打开包裹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套男装。 “言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他握着包裹的手指一僵。 “换上,今日桃花会。”她说着也捧着一个包裹走向店堂内室,“我差人做好的两套衣服,正适合在今天穿。” “我不穿。” 他冷冷将包裹丢回柜台上,却在抬起头的一瞬间对上她似无悲喜的眼睛。 她看着他,眸光平静:“你换上,我便带你去见你的阿璋。” “……” 她的目光叫他的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痛。不住的告诉自己是因为可以见到阿璋,自己才愿意换上男装。但他偏偏忍不住分些余光去看身旁换了华服的女子。 言柳其人,虽然是开胭脂店的,并且精通各类上妆事项,但她本人平日里却是十分朴素的。总是一件素色衣服,连胭脂都不经常上。 而今日,她换了一件蓝色绣花裙,显得身形窈窕纤细。颊上抹了淡淡胭脂,看起来面若桃花,唇只是习惯性微微抿着,偏偏看得人心头大动。 桃花会是梓城每年都会举行的祭祀活动。圣洁的少女在祭祀上舞动,祈求明年风调雨顺,花朵顺利开放。未婚男女则在活动上携手游玩,定下终身,小摊小贩叫卖摆摊,十分热闹。 “薄公子。” “……嗯?” 微微发着呆盯着她的薄半夜一愣,并不明白她怎的忽然在一棵开得繁茂的桃花树停了下来。 言伤抿了抿唇,视线瞥到不远处的刘璋与太子李弦。李弦拉着刘璋的手,在各式摊位前来来回回买些小东西。刘璋似乎也担心被人看见,脸上似有忐忑不安。 视线回到眼前人的身上。 同自己一样蓝色的衣衫,用玉簪绾起的黑发,换上男装的薄半夜看起来毫无半点女气。反而是有芝兰玉树之质,玉树临风之貌。 他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头发被夜晚春风吹得微微飞舞。 “我带你来这里……” 他依旧沉默着,怔怔的看着她,哪有半点平日里嘴角永远带着微嘲的样子。 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晚风,吹得树上桃花“哗啦”一声落下纷纷花瓣来,四周都是惊呼声。花瓣纷纷扬扬洒下,落在他的黑发上,衣衫上,还有肩头。 言伤缓缓伸出手,将落在他肩头的花瓣拂去。 “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有些话要对你讲。”说着,言伤将脸缓缓靠了过去,在彼此肌肤相触的一刹那,她开口,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爱慕于你。” 说罢轻轻吻上他的脸,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瞬间僵硬得厉害。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她,而后抓住她的手:“你什么意思?” 却见她轻轻的笑,随后将头偏向某个方向,嘴里说出的话是没有温度的:“你看,那不是刘璋么?” 薄半夜身体又是一震,将头缓缓地转向那个方向,正看到李弦低下头在刘璋的额头印下轻吻。 平日里对他冷言冷语的阿璋,正闭着眼,睫毛颤抖着,心甘情愿接受另一个男子的亲吻。 薄半夜心头大恸,却见眼前女子退了一步挣开他的手,看他的目光又恢复到了以前那样的无悲无喜,平静无波。 “我答应带你来见刘璋,我做到了。”她说着勾了勾唇角,那笑却教他莫名觉得心酸,“而现在,你可以去找你的阿璋了。” 说罢,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走回去。 薄半夜怔了半天,呆呆向着刘璋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却又猛然顿住脚步。 回过头去,穿着蓝色衣裙的窈窕身影一个人走在盛开的桃花下。明明四周都是人群,她却一个人慢慢的走着,显得与四周格格不入,分外孤独。 晚风吹拂,似乎是要下雨了。 ☆、第29章 拯救二十岁杯具伪娘(四) 薄半夜是个偏执的人。 小时候,他很喜欢猫。猫与狗天生不和,为了养猫,他不准家里任何人养狗,甚至连喜欢狗的仆人都被结算工钱从薄府辞退。 薄半夜的猫是从街上捡来的一只杂交种,身上黑的乌的毛都有,看起来并不像别人家里养的猫那样通体雪白憨态可掬。这只猫永远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机灵警戒,一有动静耳朵就会抖动几下,然后远远逃开。 因为这只猫毛色像是秋天的落叶,他给它起名字叫染秋。 薄半夜想得到一个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得到了以后也一定会珍惜。然而猫狗不同于人可以活上几十年,寿数到了,没有谁能阻止它们死去。 即使薄半夜对它百般呵护,给它用最好的吃最好的,染秋还是死了。没有波折起伏的请大夫抢救,没有哭天抢地。薄半夜冷静将它葬在小时候种的一棵桃花树下,从此再也没有去看过。 他就是这样的人。 想得到的事物就努力去争取,得到了以后不违背诺言的去珍惜。直到最后他所珍惜的事物因为其他原因离他而去,那已经不是他的错,他可以问心无愧。 他爱刘璋,不在乎他是个男子,不在乎他态度冷淡。因为爱上了,便用尽全力去争取。表面上,他似乎也真的得到了刘璋,所以他一直很珍惜,超乎寻常的珍惜。 穿着女装面对众人目光其实很尴尬,学习女子说话其实嗓子很难受,久了还会一阵一阵发疼。但只要刘璋有一点点在乎他,这些都值得。 再次转身去看一眼在灯火下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男子的唇还吻在刘璋的额头上,两人看起来都小心翼翼的,但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谁在逼迫谁。 他一点都不曾在乎自己,真可笑。 冷冷一笑,薄半夜只觉得曾经沉甸甸的心里一下子空得难受。 一旁卖花环的老太太只看到身穿蓝衫的男子微微勾了勾唇角,然后忽然就转身大步向来时的路走去。 他的脚步很沉重,带起一片掉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在空中飞舞。 这夜下了开春以来第一场雨。 本来盛开的桃花被春雨打落了一地,看起来似是失落仕女剪碎了身上纱裙,随手抛洒在地上。 言伤带薄半夜看了一场刘璋与李弦亲热的画面,知道他心里会不好受,必定也不想看见她,所以干脆收了胭脂店,一个人去了最近的寺庙里小住。 几天后下山却听到街上行人窃窃私语。 “那薄家少爷大约是疯了。” “怎的?” “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坐在院墙上唱些淫.词艳.曲。” “淫.词艳.曲?这不可能吧,听说他为了刘家二少爷扮作女子,行为举止都极端庄。” “你还不知道?他前几日骑马绕着梓城奔了几圈,一边跑一边大笑。他家中仆人有消息传出来,才知道原来他是终于厌弃了刘家二少爷,心中痛快。” 听到这里,言伤的脚步慢了下来。 若说薄半夜对刘璋失望了,或是恨之入骨将其更加执着留在身边,她能够理解。但他却做出超出她预计中的事情,她似乎需要再仔细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忘掉那朵旧桃花,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了。 这一夜空气极湿润,一吸鼻便能嗅到空气中微微桃花香。 言伤手上提着一坛女儿红,走进了薄府。 薄府中仆人对待她一向谦卑有礼,不知怎的,今日对她的态度却比往常热情了几分,简直像受苦难的人见到了救世主。 言伤猜不出这是为什么,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仆人将她带入薄府后花园。 后花园的石桌旁,歪歪丢着几个空酒坛,还有一些酒坛子的碎片。薄半夜未穿女装,只穿着一身薄薄单衣,怀里抱着个酒坛子胡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前几日少爷突然就不穿女装了,他换了男装去找您。” “找我?” “对啊,找您。结果一去就看到您的流烟阁大门紧闭,问四周的人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一点言伤是知道的。她现在所用角色的言柳是个世外医者的徒弟,不喜与人结交,是以言伤与四周店铺的老板也不多说话,除去必须的客套招呼,她要去哪里是从来不会告诉这些人的。 “少爷当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突然就冷笑起来,然后回到府里就开始喝酒。别人喝醉了都是倒头大睡,他喝醉了却是爬上墙头唱歌。” “……唱歌?” “是啊,唱歌。唱的还尽是淫.词艳.曲!” “……” 带路的仆人离开了。言伤将手中酒坛子放在石桌上,随后在一旁石凳上坐下来。 “薄公子,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薄半夜睫毛一颤睁开眼,望向她的一双深沉眸子里却满是恼怒和不知名的情绪。 “你前些时候,去哪里了?” “山上寺庙。” “你去跟和尚住在一起?” “和尚没了凡心,和他们住在一起也没什么。”言伤说着拍开酒坛上泥封,也不拘泥于没有酒杯,拿起来便饮了一大口。 薄半夜一把抢过酒坛:“带给我的,你自己怎么喝起来了。” “早知叫醒了你会跟我抢酒,我便不该叫醒你的。”她皱眉,看着他拿过酒坛,从刚才她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大口。 “现在说这些晚了。”薄半夜冷哼一声,本是稀疏平常的话,他凝眸看着她说出来便带上了几分深意,“既然叫醒了我,便早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你喝的地方,我方才喝过。” “怎么?前几日大胆亲了我的是谁,现在你在紧张些什么?”薄半夜握着酒坛子的手指一紧,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忽然变得颇为尖酸。 言伤的脸上涌起微微羞涩,改变了她平日里的冷淡,看得薄半夜神色一僵。 “言柳。” “……嗯。” 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叫出她的名字。夜风起,她低声应了,随后他却沉默下来。 “你是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爱慕于我?” 这话由别人来问必然听起来很可笑,还有几分自作多情的嫌疑。然而他问出口却是严肃的可怕,眼前女子低下头,半天才抬起头来冲他微微笑了笑。 “刚认识你时,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可悲的男子,所以不遗余力想着要帮助你赢得那个人的心。”她伸手去拿他手中的酒,他听得晃神,轻易地让她将酒坛拿了过去。她仰头喝了一口,看了看自己袖子又看看他的袖子,默默拉过他的袖子将嘴角残酒擦掉。 “后来不知怎的,再看着你为刘璋费神费力,我开始觉得十分可笑。你这般为她,她又不领情,倒不如……你为我费神费力还好些。”见他眉间一蹙,她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大概便是在那时,我便开始对你有了非分之想。” “……为何不告诉我?”薄半夜怔怔看着她,袖子还被她拽在手中,只能倾身更靠近她一些防止自己跌倒。 “你是个心里只放得下一个人的男子,你为她做到那个地步必然是爱惨了她。”她用他的袖子擦着嘴,完全不顾及自己平日里淡然的形象,“你哪里知道,我看着你在她面前努力讨好的样子,心里比你还要难受上十倍。” “我与你不同,从来不追求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从未打算告诉你。” 第26节 “但你那日告诉我……”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不安。 “我想我在这里呆够了,走之前告诉你也没什么不好。”她说着站起来,一身素色衣衫被夜风吹得飘然若仙,“最近这两日,我便打算离开了。” 咚的一声,心沉到了谷底。 薄半夜突然就想起了那日,他纠结了许久换回一身男装,然后来到流烟阁寻她。 店门紧锁,连关门告示都没有一张。 他这才发现,她本就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神秘女子,就算有一天她要静悄悄的消失,也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他能发现,可是他却再也找不到她。 看到刘璋同其他人相拥他感到难受,但看到她紧锁的店门他却是感到心痛。 这代表什么? 像是一夜春风吹来,将心中某些沉寂已久的的花全数吹开。 “言柳!” 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自己就这样开了口。 “嗯?”衣衫被吹得飘舞飞扬的她回眸,明明是像以前一样神色平静无波,他却从里面生生看出了一丝期待。她望着他,简单簪着木簪的黑发上落了几片粉色的花瓣。 薄半夜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他伸出手,凑近她,将她头上的花瓣拨下来。 “我……” “少爷!言老板!刘家二少爷来了。” 薄半夜眸光一闪,张开的唇缓缓闭上。 “不见。” “可他跪在府门口,说要见到您才走啊!” “……那便放他进来,让他到大厅等我。” 薄半夜说着闭了闭眼再睁开,只看到眼前女子的神色骤冷。她慢慢的从他的面前退开去。 素衣女子站在桃花树下神色疏离,桃花瓣落了她一身。 ☆、第30章 拯救二十岁杯具伪娘(五)·完 “离那么远做什么?” 薄半夜抓住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抓她的手,今日他似乎做了许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 “你这是做什么?” “你跟我一起去。” “我想先回去了。”言伤试图退开去,然而他却沉默下来,抓着她的手往大厅走去。 走进大厅,一眼便能看到直直站在大堂中央的刘璋。身着男装的女子身材纤细面容清秀,一双盛满沧桑的眼眸悲哀的看着薄半夜。 “阿璋,你来了。” 他依旧是用那种不阴不阳的语调说话,拉着言伤在一旁坐下来。偏了偏头,似乎是感到有些疑惑,“你怎的一个人来的,你的情郎呢,为何不一并带来见我?” 言伤清楚的看到,当他说出情郎二字的时候,刘璋的身体一抖,脸色也在一瞬间白了下来。 “你也不用露出这幅样子,你知道我不会怪你的。” 刘璋抬眸看着薄半夜,方才的神色已然缓缓沉淀下去。她张了几次嘴,终于开口道:“那么我家的生意……” “哦,是我干的。” “你为什么那么做?我已经如你所说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哦?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我若是我在桃花会那天叫你来,你还来得了么?” 刘璋的脸色更白了。 “……对不起。”她呐呐的似犯了错的小孩,“我一直都努力抗拒他的,我知道我答应了给你机会,答应了跟你在一起。可是,如果答应了的事一定能做到,那么世界上便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所以?” 薄半夜的声音嗖地冷下来,他恢复了自己本来的低沉嗓音。只说了两个字,刘璋已然惊讶得张大了眼。 “薄公子,你的声音……” 薄半夜撇眉不语,言伤见她望着他神色悲戚,便轻轻开口道:“你以为,他天生声音便是那样不男不女的么?” 薄半夜斜瞥言伤一眼,似乎是对她对他声音的评价不大满意。 然而不待他说些什么来反驳,刘璋却站不住似的向后退了两步:“……我一直以为,你的声音是天生的。” 薄半夜张开的嘴缓缓闭上,半天才冷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边。 “然而你也不能怪我。” 薄半夜身体一僵,握着言伤手的手指也是一紧。言伤皱了眉看向刘璋,并不说话,但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不怪你,那么该怪谁呢? “我本来一个人活得好好的,虽然支撑着家族很累但我从来没有怨过谁。偏偏遇到你,第一次见面便对着我看了半天,第二次见面便拉住我的手要轻薄我,第三次见面更是直接换上女装要同我断袖。” “……” 言伤咳了两声,明明刘璋是严肃的在说话,但她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很诙谐。 想到薄半夜最初的浓妆艳抹,与其说是男子扮女装,不如说是鬼魂穿了人的衣服。面对着那样一张涂了厚厚胭脂的脸,正常人谁又喜欢的起来?也难怪刘璋会吓得为了躲他逃到梓城来。 “我不答应你便要毁我家生意,对我家中亲人动手,我只能答应你。然而我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过你,所以自然不会去关注你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言伤扭头去看薄半夜的脸。 他却是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如遭雷击,甚至表现得很平静。 “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一再苦苦相逼?我不抱怨自己命苦,不代表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我每日待在你身旁,都觉得是种煎熬。” 薄半夜依旧冷静:“既然煎熬,你便走吧。你家生意是我毁的,我现在放过你。你对我没有情动,我便收回我对你的心思。” 一刹那,整个大厅都寂静下来。 言伤看着他,想看他是以怎样的眼神望着他爱过的人,却正对上他的眼睛。他没有看着刘璋,反而是目光深沉看着她,像是丢掉了些什么东西般迷茫,又像是得到了些什么东西般专注。 刘璋终于转身离去,走之前回眸冷冷看了薄半夜一眼。 “薄半夜,你今日毁我家里生意,他日我必加倍奉还。” 刘璋走了。薄半夜没动,言伤便也不动,两人坐在大厅许久,言伤终于轻轻开口。 “你怎的不告诉她,他的兄长不会做生意,她家生意早在半年前就该赔光了。前些时候都是你赔本在往她家砸钱?” “若是说了就可以让他多看我一眼,放在以前我必定会说的。” “……那么现在呢?” “现在……” 薄半夜看着她,明明是像以前的一样冷着一张脸,却莫名让她觉得很温柔:“现在不需要说了……” “……你不要这样看我,我觉得后背发凉。” “……”薄半夜冷哼一声,忽然就站起身抓住她的手往后花园走去。他将她带到桃林下,手指指向树下一个小小的土堆。 “言柳,你看,这里葬着我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 言伤自然是知道这只猫的故事的,心中有灵光闪过。她回来时听到的传闻,他对待刘璋的态度忽然就串成了一条线。 薄半夜拿起方才未喝完的酒,仰头大口喝起来,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教言伤离不开双眼,不觉间已伸出手去碰了碰他喉结。 “咳!”薄半夜被她惊得剧烈咳嗽起来,她轻咳两声收回手。 “我觉得,你做一个男子很好,实在没必要变成一个女子,你觉得呢?” 他盯她半晌,终于轻笑一声点点头:“现在我也这么觉得。” “那就好,我可以自在的游山玩水,不必替你专门去寻师父了。我今日过来,正是来向你辞行。” 她叹口气,话语刚出口便被他一把拉了过去,正撞在他的胸膛上,鼻尖发疼。 “你还是要走?”他的言语里隐含怒气。 “你先放手。”言伤好脾气的推了推他,却被他更用力的按在胸膛上。在后花园待了太久,他身上也染了淡淡桃花香。 “你再不放手,我便咬你。” “你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耍赖的话来的?”他咬牙。 “总之我是认真的,你快放开。” 薄半夜却是不肯理她,双臂紧得她快要被他身上的热度烤化。 “我养过一只猫!”他沉下声音说道,“我养它时对它很好,不养它时便绝不会再惦念它。言柳,你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不再爱慕刘璋,换成爱慕我了?” 虽然他想表达的的确是这个意思,她大言不惭的说出来却还是让他面色一赧。幸好她被按在他的怀中,看不到他的脸色。 “不是换成爱慕你,也许从许久之前,我早就……咳。” 他不善言辞,只能这样迂回的告诉她。然而这句话一出口,他忽然感觉到她沉默了。 “薄公子。” 久久的,她终于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拿出一个香囊拉开口递到他的面前。 里面是他的几根头发。他曾以为她是为了替他想办法而拿走的几根头发,原来她随身带在身上。 “你知道我爱慕于你,所以你要利用我是很容易的。我对你一片真心,也相信你此刻说的话是真的,你能保证,你不是骗我的么?” 他一僵,重新将她抱回怀里,随后他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嗯。” 言柳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怎样发现自己的感情的。 发现流烟阁关门了的那一天,他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要向她抱怨的,他甚至准备质问她,突然向自己表明心意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他要问她,为什么耍他玩? 第27节 如果是真的……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如果是真的,他该怎么回答。但他鬼使神差的换下了女装,穿上了很久未穿的男装去寻她。 直到看到紧闭的店门,他的心才开始沉下来。 待到四周的店家都不知道她去了那里,他的心里忽然之间恐惧起来。 她是个不容易被拘束的女子。她出现得很突然,谁也不知道她是谁,什么时候来的梓城,他怕的只是她的离开同她的出现一样突然。 骑着马将从前一起去过的地方走遍了,发现同她在一起的回忆远远多于同刘璋在一起的回忆。 他不敢去想她如果真的走了,他以后会怎么过下去。她早已变成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将她要离开的消息同刘璋背叛他的消息放在一起看,她轻易地占了上风。 他不想再穿女装,但也不再穿男装,整天只穿着一身单衣在后花园里喝酒。那几天他从未想起刘璋,眼前全是她的样子。 他记起有一次和她喝酒时,听到墙外有人在念白居易的诗。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淫.词艳.曲。”那时他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她却浅笑不语,叫他可以去听听真正的淫.词艳.曲是什么样子。 他去听了,然后他脸红了。 因为实在不光彩,他便从来没告诉她这样丢人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在后花园喝醉了以后,他竟然自己爬上墙头,唱起那些淫.词艳.曲。 当家中仆人告诉他的时候,他没有觉得丢脸,却是觉得心中一松。 连喝醉了都只能记起与她有关的事情,他果然是喜欢言柳的。 只是因为太过偏执的追求刘璋的感情,他根本没有问过自己的心。 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她却离开了。 一半绝望,一半不死心。他等啊,等啊,而现在,他终于等回了她,将她抱在怀中。如同久旱的人终于在沙漠中挖出了一泓甘泉。 她是他新的执念,他又怎会舍得骗她呢? “薄公子,我还是想离开这里了。这里我已经待了许久,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言伤这么说着,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不会再因为有关刘璋的事情僵起来,但最终却还是决定防范于未然。 离开这里,他不会再跟刘璋有接触,不会再被李弦杀掉。 能感觉到他抱紧她,将头在她的后颈处蹭了几下。声音清冷却带着些依恋,如同撒娇的小孩。 “好。” ————拯救二十岁杯具伪娘完———— ☆、第31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一) “大小姐又不见了……” “方才不是还拿刀要剃你的头发么?” “我一没留神儿,她就跑掉了。” “这下可怎么办,庄主会要了我们两的小命啊!” 打着灯笼的两个护卫一边连声抱怨叫苦,一边从一丛开得茂盛的白色花前匆匆走过。待到两人走远了,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女从花丛中小心翼翼走出来,左右巡视一番,回身拖出了一个满身血迹的健壮男子。 “姑娘,你把我丢在这里就可以。”男子因为拖动时的震动而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抬起头来,脏兮兮打结的头发向脸两侧散开,露出一张轮廓冷硬沾满血污的脸来。一双眼里满是疲惫,然而疲惫阻不断那里面积蓄已久的森森冷意。他看着她,嘴里说着感激的话,眼神里却透露出防备与警戒。 “嘘,不要说话。我可不想因为多管闲事救了你被弄死在这里。” 少女硬咬着嘴唇勉强应声。听出她话语里的坚持,男子似是迟疑了片刻,终于放弃挣扎,脚上使力任她拖着走。 少女跌跌撞撞的将他一路拖回房间,随后动作迅速关上门。 “等等马上就会有人过来询问,你千万不要出声。” “……好。” 话音刚落,已是响起了“叩叩”敲门声。 “大小姐,你在房间里么?” “啧,我在我在!王留冠你一个时辰来敲一次门,真的不烦么?”少女手上拧着一条帕子,动作利落,话语里却带着浓浓慵懒。 “庄主吩咐下来,留冠不敢嫌麻烦。”外面的男子温和有礼,门纸上映出他拿剑的英挺身姿,“天色不早,水牢中关押的犯人凌止水又逃脱了出来在附近逃窜。留冠会在大小姐房间四周加强巡逻,也请大小姐尽早就寝,不要四处乱跑。”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门外身影微微欠了欠身子,这才提着剑渐渐远去。 少女将手中帕子拧好,随后转身若有所思的望着倒在床上的男子。 “他说犯人凌止水逃走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是……” “凌止水。” 凌止水这么说完神色冰冷摸向腰间的匕首,准备等她一张嘴要尖叫便封住她的口。就算上一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了他,下一秒也可能变成敌人,这是生活境遇这么多年来教给他的东西。 “原来你就是凌止水啊……” 出乎意料,少女并未尖叫,反而是摸摸下巴打量起他。 “我听于霸云说过,二十年前,有个十六岁少年亲手灭了家族,抢夺武功秘籍之后潜逃。最后被武林各路高手联手抓起来还死不认罪,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 “……你为何直呼父亲名讳?” “这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少女似乎很讶异他问话中的重点,摇摇头拿起帕子坐在了他的旁边,“不过如果于霸云说的是真的,那么你便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我居然救了一个大魔头……” “如果于姑娘现在想放弃救我,倒也还不晚。” 凌止水面上平静无波,手上却紧紧捏着那把匕首。他从未放松警惕,因为他不觉得有谁是可以值得相信的。 眼睫半垂等着她说出后悔救他的话,然而她却再未开口。下一秒,一抹温热擦上他的脸颊,是热帕子。 “救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只不过是证实了我的猜测而已。”她目光专注擦着他的脸,凌止水动弹不得,只得闭了眼咬牙让她擦。半天,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啧。” “于姑娘这是怎么了?” 他闭着眼手里死死抓着匕首,竖起耳朵听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听她似乎感觉十分失望的再次低叹。 “你长得这样好看,怎的就是个大魔头呢?” “……”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想杀了我。”她看着他握紧的拳头,轻笑,“不只是因为我夸你好看有损你的男子尊严,还因为于霸云。我知道二十年前,就是于霸云带领武林高手将你抓捕起来的。” “……你多虑了。” 连称呼都变了,真的是多虑么。 眼尖的瞟到凌止水藏在破烂衣衫下面的匕首,扮演着于霸云之女于寸心的言伤不动声色,连手上的动作都未有丝毫迟疑。她依旧擦着他的脸,直到血污被擦干净,露出一张轮廓冷硬的脸。 “凌大哥,你长着这样一张脸,难道就不曾有女子与你有肌肤之亲么,怎的你身体这样的紧绷?” 初次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叫他凌大哥。 凌止水定定盯着她的脸,眸光凌厉。半天才开了口,但却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低下头急促喘息起来。 “于姑娘。”他沉着声音叫她,“我身上的寒毒发作了,请叫人帮我准备一些热水,越烫越好。” 言语中透露出一种紧迫感,言伤二话不说便将他扶了起来,带到纱帘后的浴桶旁。 “你忍一下,我现在就去帮你烧水!” 凌止水来不及说些什么,便看见少女拉开门跑了出去。 为什么于寸心连水都要自己烧,为什么连个婢女都没有,为什么护卫和于霸云养的狗将她看得这样紧…… 来不及思考更多,身体里的寒意一阵阵涌上来,就连眉毛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霜,他冷得全身发抖。 这样煎熬着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哗啦一声推开,接着一桶热水从他的肩上浇下去,暖和得不可思议。 “凌大哥,你还好么?”她焦急的晃了晃他的身子。 身体里的寒意与热水的热度里外煎熬着他的身体,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但他握紧了拳硬是一声不吭,闭着眼咬牙摇摇头。 “你穿着衣服,身体根本不能完全泡到热水!” 少女焦急的嗓音在耳边回荡,接着她便伸手,用力撕扯起他的衣襟。他的衣服本就破烂,更加上在牢中受刑变得腐朽不堪,她一用力撕扯便发出哗啦一声,被撕成了几片没用的碎布。 “凌大哥,你身上好多伤!”她一声惊呼。 热气腾腾的水直接浸泡着满是伤口的身体,激起难以忍受的疼痛。伤口也开始崩裂流血,凌止水脸色一白,抓住于寸心在他身上慌乱摸索着的手。 “莫慌……”他咬着牙,勉强睁开眼睛。视线可及处是一个粗糙的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深紫色的花。 用力吸了一口气,他再次闭上眼:“你把那花撕碎了,丢到热水里来。” 少女匆忙应了,动作迅速的抓过花瓶拔出花枝,将那花用力撕碎了丢进水里。 花瓣在热水中迅速枯萎,撕心裂肺的疼痛像以往一样从骨髓一直蔓延到头部,凌止水痛得面色狰狞,一双粗糙大手在浴桶旁胡乱抓了几下,仿佛试图抓住些什么。 叹了口气,言伤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随后她便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要被捏碎般剧烈疼痛起来。还好于寸心有武功底子,言伤一边痛得将嘴唇咬出鲜血一般在心中这样庆幸着。 他抓得这样用力,明天一早这只手便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然而言伤要的便是这样的痕迹。一个在牢狱之中关押了二十年的男子,什么样的伤没见过,若她敢拿假的伤痕去企图骗取他的同情心,那么他只会被她推得更远。 他不是普通的人,他是凌止水。 因为偶然得到媚阳神功秘籍,凌止水十六岁便武艺超群。年轻气盛的少年不懂得收敛,一味炫耀自己的武功,却不知道自己已被小人于霸云盯上了许久。 直到于霸云杀了他全家,灭了他家族,凌止水方才反应过来。然而已经迟了,江湖中的武林高手集结起来,一口咬定他便是六亲不认灭绝人性的魔头,不顾他的申辩与解释,在于霸云阴险的笑容面前,他被投进了霸云山庄的牢狱。 整整二十年,当年的愣头小子成了历经沧桑的男子。每日受刑磨去了他对人的信任,看守人的嘲笑磨去了他对人的同情,机缘巧合逃出后,他去寻于霸云报仇却反被抓住,于霸云的讽刺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 这时候男主角叶问秋与女主角贾妆正寄宿在霸云山庄,失去理智的凌止水抓了贾妆做人质试图逃出霸云山庄。然而龙套总归只能拥有龙套的命运,他带着贾妆只逃出了一段路,便被贾妆说动,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最后自尽而亡。 现在正是他逃出,还未见到贾妆的时候。贾妆是导致凌止水自尽的直接导线,言伤要做的便是阻止他见到贾妆,然后让他忘记仇恨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在逐渐减轻。 言伤看向靠在浴桶上面色苍白满是伤痕,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退后一步跌坐在椅子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第28节 次日。凌止水醒来,还未张开眼睛已然觉得不对劲。 他明明该被关在黑暗的牢狱里,身上带着冰冷的锁链才对。而现在,他身上盖着的是香香软软的东西,浑身轻松,甚至连多年来受刑留下的伤口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心里一瞬间进入警惕状态。 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颗有着柔顺长发的黑色头颅。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的衣物被尽数扒光,赤··裸的胸膛上盖着一床干净被子。少女就躺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睡得很熟,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第32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二) 他在看着她。 但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绝对不能因为男子充满寒意的目光就醒过来,是以言伤在装睡。 身下男子艰难的掀开被子往里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什么。随后他的胸膛起伏变得剧烈起来,用力吸口气,开始试探着叫她。 “于姑娘?” 那声音里包含了太多不确定,言伤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赖在他的胸膛上不肯起来,直到他开始咳嗽,咳嗽声通过胸腔震撼着她的耳朵。 这个时候再不起来,便显得太过虚假了。 “凌大哥?”言伤极自然从他的胸膛上爬起来,顺带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幅刚睡醒毫无防备的迷茫样子。 “没有人会来催我起床,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不必了。”凌止水见她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就撑在他的胸膛上,目光冰冷扫过她的脸似是想说什么,终于还是隐忍下来。 “昨夜多谢于姑娘。只是男女有别,你不该与我同床而寝。”他说着咬牙要撑起身子坐起来,言伤眨眨眼,只得从他身上让开。凌止水顺利的坐起来,被子从胸前滑落,露出大片结实胸肌。 “即使昨晚已经全部看遍了,可是不管看多少次,凌大哥的身体果然还是好吸引人啊……” 少女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了抓头,怔怔的望着他布满伤痕的胸口。 面对言伤故意说出的露骨话语,凌止水皱了眉头抓了被子来挡在胸前。 “于姑娘,我的衣裳呢?” “被我撕掉了啊。”言伤说着以及不雅的姿势从他的身上跨过去,脚踩在了地上他的旧鞋上。感觉到背后冷冷目光,言伤补充道,“已经烂得不能穿了。凌大哥,你就委屈暂且呆在我的被子里,待我去偷王留冠的钱,然后给你买一身好的衣裳。” 凌止水自然不是因为贪图好的衣裳所以才找她讨要,但她的话却引起了他的怀疑。 环顾四周,于寸心的房间简陋朴素,所有摆设都是他见过最便宜的。就连被子也是打了几个补丁的,但胜在女儿家爱干净,看着便叫人觉得舒心。 桌椅看起来便是已经用了许多年,椅子脚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深色的漆掉完了,露出里面颜色陈旧的黄色木质。桌上放着一个烧制粗糙勉强能称得上是花瓶的筒形陶器,里面本来该插着几朵深紫色的花。然而昨晚为了为他缓解毒性,于寸心毫不犹豫的将花撕碎了丢进水里,这个本就死气沉沉的屋子里丧失了最后一丝有生机的东西,彻底沦为了破旧的牢笼。 于寸心本人的打扮也极朴素,素色襦裙头发只简单地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髻上插.着一枝粗糙木簪。她没有丫鬟伺候,这屋子里甚至连胭脂水粉也没有一盒,身为霸云山庄大小姐,于寸心的待遇似乎还不如一个一等丫鬟。 即使心中泛起疑惑,但凌止水面上还是毫无波澜的。他看着她,话语有礼但声音里毫无温度:“不必麻烦于姑娘,我今日便离开,于姑娘随便找一件能蔽体的衣裳给我足矣。救命之恩,凌某改日来报。” “你要走?”大喇喇坐在床边穿鞋的少女背影一僵,艰难回过身来,似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凌止水一时没有想清她不可置信的原因是什么,但自己上身赤.裸,在少女直直盯着他的目光中着实感觉到了一丝不恰当。 “救命之恩,改日来报。” 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原因。凌止水将话语重复了一遍,然而少女看向他的目光却更加不可置信了。 “凌大哥,你跟我睡了一晚,而现在,你说你要走?” 凌止水猛地怔住,他与她睡了一晚是事实。然而他方才掀开被子确认过,于寸心身上衣服完好无损,自己的亵裤也好好穿在身上。明明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单纯关系,被她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问,偏生出了几分旖旎来。 咳了两声,凌止水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来:“我与于姑娘清清白白,即使我走了,于姑娘也可寻觅如意郎君。你未来的夫君不会知道昨晚的事情……” 她依旧看着他,眸光里透出几分倔强来。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叫,只那么直直的看着。过了片刻,他神色仍旧疏离冷淡,少女却是撑不住咬牙向他扑过来,一头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凌大哥,我昨晚问你愿不愿意娶我,你明明回答我愿意!” 凌止水这一次是彻底怔住,少女向他扑过来时他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匕首,却摸了个空。就是讶异的那一秒,少女已经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我答应要娶你?” 他皱着眉将于寸心从怀里拉出来,她心不甘情不愿从他胸前抬起头,冲他用力点点头。 “我是怎么答应你的?” 凌止水已经过了三十五岁,一个正常男子到了这个年纪对于豆蔻少女应当是十分感兴趣的。然而他却不是普通男子,被关在黑暗不见天日的牢狱中二十年,他早已习惯了牢狱的黑暗和冰冷。一心想着报仇,女子在他的眼里早已同男子没甚区别,他从未想过此生还要娶一个妻子共度余生,更何况是小了他二十多岁的仇人之女。 他的年纪已经可以当于寸心的爹了,即使是在毒发最痛苦的时候,也不可能会答应娶她。 “我昨日帮你擦了身子,然后夸你身子好看,你抖了一抖。”她昂起头说完一句话,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忙接着说下去,“然后我说我还没看过男子身体,但是我觉得你身体好看,你又抖了一抖。接着我又问了你许多问题,你昏过去了也不能说话,每次都是抖上一抖来回答我。最后我便问你我这样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子,你愿意娶我么,你抖了一抖,那便表示你是愿意的。” 凌止水心中松下一口气来,不露痕迹的退离她更远一些。 “那时我昏迷了,是做不得数的。现在我再回答你一次,我不愿意。” 少女嘴角一撇,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了。 “砰砰砰!” 门在这时被猛力敲响,外面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寸儿,怎的还不起来?留冠说你平日里这时候早该起来折腾了。” 于霸云! 握着被子的手上一紧,凌止水眼眸中凌厉杀意一闪而过。刚要撑起身子来,却被于寸心用力按住,她动了动手指点住他身上几处穴道。 “来了来了!吵什么吵?” “凌大哥,对不起……”向门外不耐烦的应了几声,少女匆忙的将他重新塞进被子里,随后从衣柜里扯出一大堆衣服尽数丢在床上,遮掩了因男子身形而高高隆起的被子,“你打不过于霸云,我不想你白白送了命。改日你的武功练得能打过他了,我一定不再阻止你。” 说罢一边使劲将眼睛揉得微微发红,一边打着哈欠拉开门。 “怎的,今日有时间丢下你的门客妻妾们来看我?” 一身黑色衣衫显得无比庄重的于霸云并不理睬他的冷嘲热讽,向门内走了两步,环视四周,随后阴狠着一张脸看向一脸睡意的少女。 “昨晚你从几个护卫那儿跑掉以后,这么长时间里,都乖乖地呆在房间里睡觉?” “不然呢?我该去劫个狱,杀个人,再顺便采个花儿么?我又不是你,于大庄主。” 于霸云冷笑一声,伸手抓起她的手,微微用力便疼得少女脸色发白。但她倔强的咬着牙看他,硬是一声不吭。 “闲话太多,骨头太硬。你真的一点也不像我于霸云的女儿。” “我的娘亲不是早说了么,我不是你亲生的!我是她看不起你为人阴险,所以跟身边侍卫生的……” “啪!” 话语未尽,于霸云一挥袖,已是狠狠的甩了少女一耳光。 “你听好,你娘亲与我从一开始到最后都十分恩爱。这样的话再让我听到,我便将你赏给二百死士泄.欲,让他们好好调.教你,一个女儿该怎样同自己的父亲说话。” “然而你不是我父亲。” 少女嘴角流着一缕血,仍旧倔强的看着他。眼见于霸云又咬牙举起手,她连眼睛都不闭,就那么冷冷看着他。 这一巴掌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来,因为在于霸云打下来的前一秒,王留冠执了剑站在门口,禀告说有大人物求见。 “最近庄里不太平,你最好乖乖呆在房里,哪里都不要去。若不听话我便砍了你的腿,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于霸云说完放开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少女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王留冠回身看她一眼,随后斯文有礼的低了头,将门带上也离开了。 下一秒言伤脸上的表情已然恢复了正常,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角,随后走到床边揭开被子,表情镇定替他解穴。 凌止水深深看着她,眼里没有了方才的凌厉杀意,只是目光复杂。 “于姑娘,你与于霸云……” “我娘亲是他抢来的,我是我娘亲同她以前的心上人私.通苟.合所生。” 凌止水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只是看她的目光比以前要少了几分冰冷。 “于姑娘。” “嗯!” 他朝她缓缓伸出手来。 “你的嘴角还有血。” ☆、第33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三) 男子粗糙干燥的大手动作轻柔擦掉言伤嘴角的血。尽管他明显放轻了力道,但她还是痛得轻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猛然顿住,随后默默地移开来。 “没什么的。”言伤见他不再打算为她擦血,于是自己拉起自己袖子抹干净嘴角。说话间嘴巴里一股血腥味,大约是嘴里破了皮。 她站起来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打量着他,似乎在迟疑着什么。 凌止水不着痕迹拉过被子被子将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遮起来,随后淡淡道:“我暂时不走,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 少女这才露出如花笑靥,满足的跑出房间,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碟糕点和一壶茶回来了。她端着糕点坐在床边,当着他的面就着壶嘴大口喝了几口,冲淡了嘴里的血腥气,这才将糕点递给他。 “厨房里今日看得牢,只偷到这些东西。”她看起来有些遗憾。 “……你在自己家中,吃东西都需要偷么?”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她面色如常,说罢拿起一块糕点丢进嘴里,嚼了几口以后后知后觉看着抓紧手中餐碟并不进食的他。 “凌大哥,你怎的不吃?”她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偷食的兔子。见他不回答,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声音都焉了下来,“你是怕我……下毒么?” 凌止水很想说他不是怕她下毒,而是在心中抗拒着吃别人递过来的食物。除非是自己确认无害的东西,否则他习惯性想拒绝接受。 “我可以吃给你看啊。你想吃哪一块,我都咬一口再给你,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了!” 眼看她真的拿起糕点要咬下去,他终于伸手拦住她的动作。 “……不必了。” 少女的眼睛里一下子有了神采,她将手中糕点递到他唇边试图喂他吃下去。然而答应吃这些糕点已经是他的极限,他身子向后倾巧妙躲开她递过来的手。 “我自己可以。” 自己拿起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然后凌止水的动作顿住。 第29节 他虽然二十年来被关在牢狱之中,然而却从来未放弃过求生。报仇雪恨的意志支撑着他活下去,对于看守人送来的剩饭剩菜剩糕点他会抗拒,但到最后都会艰难的咽下去。 于寸心拿来的糕点,味道竟是跟监狱中的一样。 “于霸云让他们把糕点藏起来,不让我吃。他两天才让人给我送一顿饭,我饿极了,就会自己找东西吃。” 眼前少女将糕点塞进嘴里,面上表情是满足的。她舔了舔嘴唇看着停住动作的凌止水,怔了怔,然后有些遗憾的抓抓头发:“凌大哥,你是觉得这糕点不好吃么?其实我也觉得难吃,不过剩菜剩饭今日真的偷不到,待明日我再帮你去偷可好?” “不必。”他重新恢复了动作,将手上糕点放进嘴里,声音里似乎波涛汹涌,“明日,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她张大眼睛盯他半晌,随后轻拍自己的头怅然笑了几声:“我竟然忘了,你说了你不愿意娶我的,所以你早晚都会离开的。”又拣起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等到明日你走了,我又是一个人了。” 凌止水的动作再次猛然顿住,但是很快他便恢复了面无表情,吃完手上糕点,她递过茶壶来他依旧拒绝。 他在心中觉得深深不安。 这个仇人之女现在境遇同他预想受尽宠爱的待遇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显然是被困在霸云山庄,身边没有丫鬟,只有护卫犯人一般看着她。没有像样的衣服,没有像样的首饰,就连吃的,都是从厨房偷来的,同他在牢中时吃的一样的,是干涩无味的剩饭剩菜。 “凌大哥,你是不是觉得这茶我喝过,所以不愿意喝?” 心中想起在牢中的二十年,再看看她小心翼翼的表情,心中忽然就一阵钝痛。他的手早在无休止的受刑中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虽然伤痕最后都好了,但是整只手却因此变得十分粗糙。他伸过满是伤痕的手,接过她手中茶壶,嘴巴并不接触壶嘴,仰头喝了一大口。因为喝得急,一些茶水从唇角流出,顺着他的下巴滑到了肩上,再滑到胸肌结实的胸前。 她无意识间竟是轻轻咽下一口唾沫,随后默默伸出袖子擦干净他胸前茶水。 此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护卫手上用力胡乱的敲着门。 “大小姐,到了每日散步的时间了!” 凌止水低眸看她,却见她坦然面对着他:“于霸云见不得我过得清闲,每日里不许我呆在自己房间里,总要我不停地在花园里走来走去,走得脚上起泡他才满足。” 凌止水一怔,然后默默握紧手上茶壶。 “凌大哥,我出去了。我会顺便帮你弄件衣服,你可不许光着身子自己跑掉。” 凌止水“嗯”了一声,看着她收敛了脸上神色,从他手里拿走茶壶,又拉起被子严实的盖住他的身体。退后了一步打量了一下,这才满意点点头。 “你便在这里待着吧,应当没有人会发现你的。” 说罢拉开门,不等外面的护卫看清门里情形又快速的关上了门。 “大小姐,昨夜你去哪里了?” “你们管得着么,既然叫我一声大小姐,便该明白我是你们的主子。即使再怎么被于霸云厌恶,他总归是不会弄死我的,现在主子叫你们不许再问,你们还要问么?” “……属下不敢。” 门前身影窸窸窣窣离开了。 从毒发到现在,心中思考的事情太多,凌止水觉得有些心力交瘁。顺从自己疲惫的身躯倒在少女香软的被褥里,浅浅睡了过去。 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下来。从清晨到黄昏,这期间于寸心没有回来过一次。直到整个房间里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门外才传来几声极轻的脚步声,是她。 本来一直微微悬着的心缓缓落了地。 “凌大哥?”少女动作轻柔点亮了一盏油灯,整个房间里一瞬间充满了昏黄的光。凌止水没有回答,却听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轻轻睁开眼看去,只见少女坐在旧椅子上缓缓脱下鞋袜,露出一双小巧的脚,只是那本该轻盈白净的脚上,竟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泡。 “你的脚怎么了?” 连凌止水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就这样突兀开了口。本来正将脚翘起来准备擦药的少女一惊,匆忙将脚放下,满是血泡的脚直接站在地上,痛得她低叫了一声,手中伤药也掉在了地上。 顾不得自己上身赤裸,凌止水匆忙下床将她抱回床上。 见他神色冷凝中竟是透露出几分紧张来,少女不仅没再叫痛,反而是低低笑了几声,扯了扯他因睡了整整一日而变得乱糟糟的头发。 “凌大哥,你明日便可以走了。我为你带了衣服回来。” 凌止水并不多说,埋着头应了一声。他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伤药,拿干净帕子擦干净她的脚,随后打开药瓶竟是要亲手帮她上药。 她仿佛吃了一惊,动作幅度很小的挣扎了几下,他的手炙热有力,她自然是挣脱不开的。 他面无表情一丝不苟的为她上完了药。似是想明白了她脚上的血泡从何而来,也不再多问,只是将她按倒在床上,他的脸就在她的脸上方。就在她的脸不可控制红起来的同时,他拉了被子给她盖好,随后自己拿起她带回来的旧衣衫披在身上,动作端正的坐在椅子闭上了眼睛。 “凌大哥……” 他连眼也未睁,低低应了一声。 “你不来床上睡么?” “不必,你安心睡觉。” 他既如此说了,她便也不好多说。 脚上的血泡在他方才为她擦药时被弄破了,钻心的痛。但言伤并不打算多抱怨,他肯为她包扎伤口,她已然感到十分满足。 两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端坐在椅子之上,都闭着眼睛似乎是睡得很熟。然而大约四更天,房外突然燃起冲天火焰,将房间内外照得亮如白昼时,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猛然睁开了眼睛。 “凌止水,你以为躲在我爱女房中,勾.引了她同你狼狈为奸便可逃过一劫么?”门外传来于霸云标志性的阴沉声音,“今日当着众多武林豪杰的面,我便来个大义灭亲,将你这丧失人性的魔头和我那已经不干净的女儿一起,烧死在房里!”一番情绪高涨义愤填膺的话,得到了门外许多人传来的随声附和。 “于霸云,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 余光瞥到凌止水一双杀机迸现的眼睛,言伤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开始试图拉开门和窗户,然而门外火焰越来越猛,一股股白烟从外边扑进来,她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 “凌大哥,现在怎么办?” 言伤扑到凌止水身旁的椅子上,凌止水目光森冷,似是在看着她,又似在看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心中一跳,言伤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告了密,让于霸云知道他藏在这里。 一咬牙,她将脚狠狠踩在地上碾了碾,脚上的血泡破开,带来深入骨髓的痛楚。 眼泪冲破眼眶,大滴大滴落在地上。 “凌大哥,我知道一个地方,能绕过着火的地方,逃出去。” 他看着她,神色依旧冰冷。 “只是,那个地方,我过不去。” ☆、第34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四) 门外的火越燃越大,言伤所在的房间很简陋,建房用的木头也都有了些年头,是以当第一根木头从房顶上燃烧着掉下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意外。 “寸儿,昨日我早已劝过你,不要执迷不悟与凌止水纠缠。你不肯听,今日你怪不得我不顾父女之情,你死之后我会将你同你娘安葬在一起,也不枉你我父女一场。” “于霸云,鬼才想跟你当父女啊!” 言伤冲着门外叫了一声,随后便伸手去抓凌止水的手。他站起身,巧妙地抬起手,躲开了她的手。 看来无论如何,他已经不愿意信任她了。 言伤低着头,似有失落的收回手。 呛人的烟从房门下持续不断的涌进来,呛得她大声咳嗽。凌止水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伸手撕开一旁纱帘,摔在她的面前。 “捂住嘴。” 言伤却是不去接,只是猛然掀开快烧着的纱帘,纱帘后赫然是个齐身高的大花瓶。她艰难的推了推,随后转过脸来看着他。 “凌大哥,快来帮我!” 凌止水抬起头,正对上少女一双看上去无害焦急的眼睛。 “做什么?” “这后面是个暗道!于霸云不知道!快来啊凌大哥,来帮我。” 她是感觉不到他的杀意么,因为没有防备,所以才那么大胆的告诉他这里有暗道,还邀请他一起逃生? 凌止水攥紧拳头,一使力,花瓶被“嚯”一声推开,露出后边一个半人高的黑洞来。 “你快走吧!” 她让到一边去,将洞口让给他。 凌止水却并没有动,只是望着她。半天,她一拍头。 “我忘了,凌大哥一开始就不信任我的。” 话语似乎说得恍然大悟,却又似乎带着几丝怅然。 凌止水没说话,依旧看着她。她乖乖地钻进洞去,随后又回过身子看着他。 “凌大哥,你进来以后记得把花瓶挪回去,免得烟漫进来。” 说罢似乎是知道他不想搭理她,整个人隐没在了黑洞中。 凌止水弯下腰勉强钻进洞里,洞很窄,于寸心的身形在里面走得很轻松,但他即使是弯下身子也只能勉强通过。将花瓶堵回洞口,身体摩擦着洞壁,勉强向前走着。 “凌大哥,你进来了?” 凌止水微微点头。点完头以后才想起这是在一片黑暗中,她又背对着自己,自然是看不到自己点头的,不得已低低“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她的声音一下子轻松下来:“没听见身后有声音,我还以为,以为你不相信我,最后没进来。”说着一只摸起来并不细嫩的手从前方摸回来,正摸在他的脸上,他眉头一皱,少女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妥当匆忙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凌止水并不想同她多说话,对于她的道歉也并未回应,只是放慢了在洞中前行的速度以免再发生肢体的碰触。 少女也安静下来了。 就这么走了半盏茶功夫,他忽然听到前方少女微微啜泣起来。 本来没有要询问的意思,只是她哭个不停。不得已,他开口,涩哑的嗓音在窄挤的暗道里听来分外大声,“你在哭什么?” “凌大哥,我知道我没用。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对我,我觉得心里难受。” 他一下子无话可说。 “你也不必怀疑是我引人来抓你,这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知怎的,本来是在心底里笃定了是她出卖他,但被她这样挑明了来说,他却忽然觉得有些理亏。 是她救了他。她本来在霸云山庄里的境遇已经很糟糕,而现在她更是被他连累得被人放火烧房,无家可归了。 如果不是她告的密,不是她出卖他,那么他欠她太多。于寸心还只是个小女孩儿,不过是不小心生在了霸云山庄而已,她什么也没做。他忽然有些搞不懂自己昨日想杀掉她以除后患的心情是怎么来的了。 “我知道,我救你的时候,你就想杀了我的。”她说着低低抽泣了一声,“那时我看到你浑身是血缩在那里,如果我没有丢下手里拿着的短剑说要救你,你早就杀掉我了。”仿佛哭得呼吸困难了,用力吸了吸鼻子,“你以为我没看见,其实我都知道的,你手里一直都握着一把匕首,你想杀了我。” 是,他是想杀了她。于霸云的杀他全家,害他至此,所以他也想杀了他的女儿。他一直都想杀了她,从她救她开始。她将他扶到浴桶里,伸过手来任他揉捏时,其实没那么痛的,他只是在克制,克制着要杀了她的冲动。 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自己还需要她的掩护,需要她在受伤期间照顾她。 只是一想到她是于霸云的女儿,他的心里便涌起杀意,对他冷言冷语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他做不到对她笑,或者轻言轻语请求她将他藏起来,因为他早已经不会笑了。 “凌大哥,我昨夜将你的匕首藏起来了。脱你的衣服的时候你紧紧抓着匕首,我便使劲掰开你的手,将匕首硬生生抢过来。我不想让你杀了我,我今年十六岁,虽然看起来瘦小干瘪,但我已经十六岁了,在霸云山庄中不知怎样活到了这个年纪。我经常想离开霸云山庄到外边去,我从来没去过外边,只能听于霸云养的那些走狗讲外边有多好玩有多繁华。我只盼望着能有一次到外边去,看一眼他们讲的那些说书人,卖青梨的小贩,还有身负重伤也要劫富济贫的大侠……” 第30节 “……大侠?”他低哑的声音终于回应了她。 “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这大约便是我想看见的大侠了。”听到他的回应,少女的声音依旧带着哭意,但已经轻快了几分,“你要杀我我也不觉得奇怪,谁叫于霸云对外宣称我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爱女。我救你回来便是做好了要被你杀的心理准备,反正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但你却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杀我,每次你皱起眉头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这样心软,怎么可能会是二十年前灭族杀人的大魔头,大约又是于霸云造下的孽,全推到了你身上吧。” 心中大动,几乎是不敢相信,这个少女竟然从短短的相处时间中,看出他不是杀人灭族的人。心中有许多话想对她说,随后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大约是她撩起衣服擦了擦眼泪。 “我本来以为能求你带我出这个山庄,现在看来大概是不可能了。” 凌止水只觉得喉头堵得慌,下一秒眼前已是一片明亮。 这是一个大约两人高的墓室,中央放着一个一个大棺材。棺材四周放置着大量夜明珠,有大有小,发出或明或暗的光,将整个墓室照得亮如白昼。 “这里是?” “这里是我娘亲的墓。”少女直起身子走出暗道,凌止水跟着也出了暗道。却见她对着墓拜了拜,随后从一旁拿起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在手上掂了掂。 “娘亲爱夜明珠,这个是爹爹毕生搜集来的。”说罢指了指一旁一道石门,“那里便是墓门,于霸云从不知道,娘亲的墓是可以打开的。凌大哥,你从这里便可以逃出去。” “……你呢?” “我?”她不顾他侧身闪躲,硬将夜明珠塞到他的怀中,“爹爹设计这个墓室的时候,便是为他自己设计的。爹爹精通石门里各式各样暗器机关,只有像他那样武功高强的人才能出去,我是绝对出不去的。”顿了顿,“若是带上我,你大约也是出不去的。” 听到这里凌止水猛地停住了动作,她顺利的将夜明珠塞到了他怀里。少女的眼睛还微微红着,撩起袖子又用力擦了擦眼睛,这才走到石门旁边,用力拉下一旁石闸。 “哗啦”一声,露出一个宽敞的石洞来。 “我娘生前爱水,是以从这里出去,是一片湖,你只要跳进湖里游上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便能到陆地上了。” “……于姑娘,谢谢。”他嗓子哑得厉害,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谢,你快走吧。我就在这里,同我的娘亲死在一起也挺好,我不必活在这里受罪,她也不怕孤独了。” 凌止水心中千般滋味,密密堵在心中实在难受。 他不能带她走,他的大仇还未报…… 那便不看她的脸罢,这样便不会舍不得了…… 少女推着他走进石洞,他咬紧牙关自欺欺人,克制住自己想回头的冲动。背后的少女又吸了吸鼻子,哭音越来越重,递过来他的匕首,“凌大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先练好武功,若无十分把握,绝不要跟于霸云硬碰硬……” “嗯……”他攥紧匕首。 “绝对不要因为觉得那颗夜明珠是陪葬品便不用,你在外面做什么都要银子,有用时,便将它卖了罢。” 他觉得自己心里涌起一阵痛楚,已然无法再开口说话。 “还有,我昨日说的,其实不是假的……” 少女的声音忽然带了一丝笑意。明明依旧是哭着的,却能听出她哭音中带着满足和释然。 昨日说的…… 凌止水身体一震,猛然转过身,正看到少女扳下石闸,冲他流着泪微笑。 “于姑娘!” 心已经控制不住身体,他向她伸出手去。 “我,是真的想嫁给你的。” 心中“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他张大眼睛,动作硬生生僵在了原处。 “砰”。 就在这一瞬间,石门在他的面前,缓缓地阖上了。 ☆、第35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五) 言伤脑子里一直浮现着石门阖上那一刻,凌止水向她伸出手来,不可置信的沉痛眼神。 然而她也没有办法。 这道石门后满满是暗器机关。有一次她曾经试探着走进了石门,最开始只是简单的机关,她也能够应对。但越往外走机关越致命,当与石洞一样大的石头轰隆一声滚来,她便毫无办法了。 石头与石洞顶端之间还有能供一人堪堪钻过的缝隙,但那也仅限武功高强的人。凌止水一个人可以做到,若是加上武功并不高强,只会点穴的她,她注定只能拖累他。 凌止水是个要报仇的人,他更看重自己的生命。就算她要求他带她走,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言伤坚定地让他走,说自己愿意在这里陪娘亲。 反正就算这样说了,她也是不可能真的死在这里的。 言伤准备在这里待上一些时候,等到霸云山庄于寸心的房间那边烧光了,她便在众多武林高手的面前钻出去,说自己是被凌止水胁迫才藏匿逃犯。 即使于霸云再怎样的想杀死她,在把事情弄清楚之前,武林中德高望重的高手们也不可能放纵他那么做。只要她能抓住时机,让那些武林中人比于霸云先看到她,她便能活下来。一切任务完成的前提都是活着,只要活着,什么事情都还有希望。 夜明珠幽幽放着光芒,整个洞穴每一个缝隙都被照得分外清楚。言伤叹了口气,倚着棺材坐下来。这里面躺着的是于寸心的母亲,她并不会感到害怕,只是对着棺材心中觉得悲伤,眼角不自觉已淌下泪来。 就这么望着洞穴出了一会儿神,石门那边却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厚重的石门震了一震,缝隙处溅起灰尘。 言伤心中一动。 “……凌大哥?” 没有人回答,少女青涩的嗓音回荡在空洞得墓室里,听起来格外吓人。 又是轰隆一声,石门再次震了一震。这一次有石屑从墓室顶噼噼啪啪的往下掉,可见石门后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心中已经笃定了是凌止水在想办法弄开石门,言伤心中喟叹。 他太容易被人说动,这样容易感情用事的性子,难怪会在贾妆的说教下自尽身亡。若不是她抢先一步阻止他在庄中直接找于霸云报仇,只怕他的结局仍旧难改。 明明已经能自己逃出去了,竟然为了仇人的女儿,又跑回来,用尽力气的砸石门。 这样不理智的行为,却让她的心中莫名的就温暖了起来。 “凌大哥!你不要管我了,自己跑吧!” 言伤大声冲石门叫了一声,那边的动静猛然停了片刻,下一次砸门的动静却更大了。仿佛砸门之人心中积累了许多的怨愤,要通过这样的渠道来发泄出来。 轰隆!轰隆! 石门口弥漫起浓浓的灰尘,言伤只觉得自己已经睁不开眼睛,只能勉强用手遮住眼,眯着眼睛盯着那个方向。不知过了多久,石门在来人坚持砸了许久之后,竟然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在紧接着的又一声轰隆声中,碎成了石块。 灰尘散去,言伤拿开捂着眼睛的手,试探着缓缓睁开眼睛。 在一片慢慢散去的灰尘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身形高大,披头散发,步伐有些不稳,但向她走来的每一步都很坚定。他走向她,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 言伤张大眼睛,眼泪无意识的滑出眼眶。 直到他走近她的面前,言伤才看见他如火般灼人的目光。他居高临下望着坐在地上的她,双拳紧握着,有鲜红的血顺着拳头流下,滴答一声沿途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凌大哥……” 他咬了咬牙,呼吸很稳,但从中能听到一丝颤抖。 “我回来带你走。” “你不该回来的!”言伤哭叫着冲进他的怀中,正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鼻头上很疼,但她只顾着抱住他的腰。 他的身上全都是灰尘的味道,很刺鼻,但她将头扎进他的怀中便再也不想放开。这一次他的手并未摸向匕首,而是硬生生将她从怀中拉出来,吸口气摸摸她的头。 “莫哭……” “可是你回来我们都只能死在这里了!你明明还有大仇未报,你不该死的!” 他放在她头上的大手一僵,但只是短暂的僵硬。随后便笨拙的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他努力的放柔自己的声音,那其中的低沉性感似要满溢出来。 “我保证,即便是带着你,我们也可以活着出去。” 她哭得更大声。 “你的手,你的手受伤了!” 凌止水任她抓过他的手抱在怀中,他的手心干燥粗糙,手背上却全是因为徒手砸门而留下的伤,一道道全都从皮肤开始破开,深入肌肤深处。 “无碍。”他说着抽回手,又低下身脱了自己鞋子,套在她满是血泡的脚上。 她毫不犹豫拉下石闸,石门关闭的那一刻,他睁大眼睛,正看到一路走来,地上她留下的血脚印。她的脚上满是血泡,她带着他从凹凸不平的狭小暗道里穿过,那时她一定很疼,但她一声也没吭。 门在他的面前关上,他伸出手去,却没有阻止她的眼泪在他面前落下。那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一句话。 她一定很疼。 理智已经阻止不了身体,他开始猛力的砸门。在听到石门那边她带着哭音叫他自己跑的话以后,他砸门的力道更重。 她很疼,他不想她疼。她还小,和他不同,她以后还有很长的岁月可以活。一切都是于霸云做错,她心中也深深厌恶着于霸云的所作所为,她不应该为了她没做过的事情而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不该疼的,她应当被更好地对待。 “凌大哥,我穿这双鞋子,你该怎么办?” 她哭着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他没有挣扎的反握住,随后站起来,拉着她赤脚往石门走。 他只说:“莫哭。” 她的眼泪却更加不听使唤了。 两人沿着宽敞的石洞往前走,一路上简单的暗器她都能自己躲开,他却开始低低喘息,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凌大哥……”她摇着他的手,生怕他在这里倒下。 “我没事。”他说着强打精神,伸手隔开迎面飞来的一颗石子儿。 她的脚步却猛地停住了。 “凌大哥,就是这里,这里有……” “轰隆!” 巨大的石头从转弯处拐出来,向着二人急速滚来。凌止水瞳孔放大,将身前少女向身后猛然一推,整个人竟是冲着石头迎了上去。 “咚”的一声,凌止水只觉得手上一痛一麻,随后便没了知觉。心中一沉,直觉得有腥甜的血在喉头翻涌,他咬了咬牙,将头死死低了下去。 “寸心!从我的背上爬到石头上,再自己跳过去!” 危急关头,他已经无从思考自己口中对她的称呼为何改变。只是这样吩咐了,便听到她的哭喊。 “不行!”她就在他的身后,哭着猛力摇头,“我若是这样过去了,你该怎么办!你受了伤,你出不来的!” 凌止水咬着牙只觉得喉中鲜血几乎喷出来,他努力往回咽了咽,再次开口:“你出去,我答应你,我一定也能出来!”他这样说了,她似乎也知道不该再磨磨蹭蹭。用力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嚯地一声跳上他的背,感觉到他身体一动,她只觉得心中又酸又暖,眼泪又掉了下来,一腾身子,已是跃上了石头。 因为身型瘦小,她很容易的便翻过石头。落地声响起的一刹那,他仿佛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手上一松,石头便向着他的方向滚了滚。 第31节 “凌大哥!你答应我你能过来的!” 她的哭喊声一下子将他从半昏半醒中唤醒,心中一狠,手上一用力,向空中一跃在石头上蹬踩了几下,落在她的面前,又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那石头便“轰隆轰隆”又一路滚了下去。 她一把扶起他:“等等那石头还会往回滚的,我们快走!快!” 他几乎已经是在半昏迷间了。迷迷蒙蒙中只感觉有人使出全身力气拖着他,一边哭着叫他“凌大哥”一边往出口方向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被放在了地上。 身体忽然温暖起来,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温柔的照射着,眼前也是一片刺眼的颜色。 “凌大哥,你看!我们出来了!” 心中大动。他硬撑着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明媚的笑脸,那张脸上明明满是灰尘和眼泪,他却觉得分外美丽。 视线移开来,他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阳光照射下的葱葱青山;阳光照射下的澄澄湖水;阳光照射下的翩翩白蝶;阳光照射下的隐隐孤帆,阳关照射下的攘攘绿树,阳光照射下的漫漫远路。 怔怔的摊开手,看着落在手心的一缕阳光。 “凌大哥,我们终于出来了!” 少女大滴大滴掉着泪扑进他的怀中,像是经历了新生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他久久不动,随后终于伸手颤抖着回抱住她。 这是阔别了二十年以后,凌止水第一次看到外边的阳光,外边的事物。 和她一起。 ☆、第36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六) 整整十多日,凌止水和言伤都在偏僻的山路中走着。 本来他们并不往十分偏僻的地方走,因为言伤的脚与凌止水的伤都需要包扎。但有一日,两人走进一道城门时,看到了城门上贴的两张画像。 一张画着脸颊清瘦下巴尖削的少女,另一张画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 两人躲在了一旁,正看到画像旁边有专人将锣敲得哐当哐当响,指着那画像向进城出城的人解释。 “这个男的叫凌止水,二十年前亲手杀了自己全家,灭了自己家族。现在他逃出来了。”又指着少女的画像,“这个女的,叫于寸心,是霸云山庄于庄主的不肖女,与凌止水互相勾结,帮助他从霸云山庄逃脱。如若见到这两个人都要尽快向朝廷和霸云山庄汇报,如果汇报不及时,也许又会多添上几个亡魂。” 于霸云已经发现了他们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中,事情本就棘手,现在更是变成了一团乱麻,似乎再也理不清。 百姓们交头接耳,发出啧啧声。 言伤转头看向凌止水,只见他表情狰狞望着那两张画像,眸光似要烧起来般。手指紧紧扣着手中匕首,像是把匕首当做了于霸云。 言伤张了张嘴,刚要叫出“凌大哥”来,看了看四周百姓,便悄悄拉了拉他的手。 “大哥,我们走吧。” 咬紧牙关的男子望过来,神色阴冷。 “大哥,现在我们走了,早晚有一天,我们能光明正大站在这里的。” 对上她担心恳求的目光,凌止水觉得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烫得像火一样,报仇的渴望折磨得他简直就快要疯了。 将牙齿咬了又咬,他收回可怕的神色,终是隐忍下来。 凌止水在牢中待了二十年,对外面的事物早已陌生。而于寸心则是从小就被困在霸云山庄里,对外面的事物从来就不熟悉。 两人一路上躲躲闪闪磕磕绊绊,终于是离开了人多的官道,走进了鲜有人烟经过的山里。 言伤脚上的血泡从来就没有好过,但她还是坚持着在走路。 凌止水未曾开口说要背她,她便不能开口要求。 本来带上她已经是很累赘的一件事情了,如果她再开口要求他背他,给他添更多的麻烦,那么难保他不会在某个地方,将她丢下。 每日里两人都要走很长时间的路,从树梢现出一丝鱼肚白一直走到暮霭黄昏。每一次凌止水不说要停下来,言伤绝对不开口说要休息。 她完成的任务已经太多了,虽然每一次都失去了记忆,但她知道自己肯定经历过更苦更累的事情。总有一件事情,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让你觉得不能更糟糕的事情了。但下一次,你总会经历比这更糟糕的一件事情。 自从在城门口见到画像之后,凌止水本来便生硬的表情变得更生硬。很多时候,言伤都觉得他的眼神是空洞的,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事情,但因为回忆得太多,已经失去了面对它该有的一切态度。 她脚上穿着一双他从樵夫手里抢来的男鞋,每日里带着伤跟他走路,脚上的血泡已经红肿溃烂得化脓,但他从来不知道。 并不是他故意忽视她,而是他早已习惯了身边没有人。 只有当他摘野果的时候,才会反应过来,原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女。这个少女跟着他,逃离了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一路颠沛流离。 这一天晚上,树旁篝火燃烧。他看着面黄肌瘦的少女,声音因为长久未开口说话而沙哑的不像话。 “于姑娘……” “叫我寸心!” “于姑娘,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么?”他坚持叫她于姑娘,仿佛那天从洞穴里逃出来的时候,脱口叫出她名字的不是他。 “我只想跟着你,去哪里都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 凌止水伸出大手,捡了根树枝拨弄了几下篝火。他不止一次这样问过她,但他每一次的回答都叫他没有办法接下去。 是他将她带出来,他本来是应当将她带在身边的。然而他是凌止水,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凌止水,带着这样一个少女在身边,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凌大哥,你总问我想去哪里。”她的脸庞在火焰映照下红彤彤的,有了几分活力,“但你从没告诉我,你到底想去哪里呢。” “这个你不必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想说,反正我根本也不想知道。”她语气仍旧活泼着,手指却默默揉了揉眼睛。下一秒他便将她的手从眼睛上拿下来,皱起眉头看着她。 “莫哭。” 她吸了口气,将眼泪硬生生收了回去。 “不哭不哭,我知道你见不得女孩子哭。是我不好,总是试图从你身上打听些什么,明明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 说着又伸手揉了揉眼睛,他将目光转开。 “我要去找师父。” “……师父?” 他点点头,不想再说什么。但她一直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手指默默握紧手上匕首:“我十六岁那年,遇上师父。他教我武功,给我秘籍,所以我才能有这一身武艺……” “所以你才会被于霸云盯上的,” 她打断他的话,拉过他的手来抱在怀里用脸颊蹭了蹭,声音极怜惜:“要是你没学武功该有多好,你不会被于霸云盯上,你可以变成大侠,娶妻生子,快乐的度过这一生。” 少女似乎很害怕冷。这十多日在山中睡觉时,总是在半夜冷醒过来钻进他的怀里。他将衣服脱给她,将她移到一旁,但过不了多久,她又会躺回他的身边,将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这样反复数次,他只能任她抱着他的手臂入眠。有时她抱住他的腰,他也毫无办法。 是以当少女再突然抱住他的手臂,他已经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没关系。”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依恋的搂住他的腰,“等到报完仇,你依旧可以当你的大侠。” 大侠? 那是多少年前的梦,他已经记不清了。 每个练武的少年心里总有一个大侠梦,他也不意外。当年的少年意气风发,尚且抵不过江湖人心黑暗,更何况现在身中寒毒,已经是半个废人的他。 “我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今生注定只能是个魔头了。” 他开口这样说着,并不是在抱怨,只是想告诉少女,他这辈子都只能是个魔头,不可能成为每个少女都爱慕的大侠。 但她的头依旧紧紧靠在他的胸前,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 “那也没关系。”少女的声音低下来,仿佛带着些伤痛和不忍,“世人都不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你就当你的大魔头吧。你是世人眼里的大魔头,是我一个人的大侠!” 她说话的时候呼吸很重,吐息微微拂过他的胸膛,叫他的胸膛那一块都暖了起来,心也跳得厉害。 但待她的呼吸平稳下来,确认她没有哭,他缓缓地,将她从怀里拉出来。 他的心不该是暖的,那一块应该冰冷没有温度才对。 少女张大眼睛看着他,只见他慢慢站起身来,脱下自己的衣裳丢给她。 “我去附近看看,你就在这里安歇一夜。” “我怕!” “这附近没有野兽,莫怕……” “我不是怕野兽,我是怕你走!”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是猛然一跳。暗淡的夜色里,少女看着他,眼角含着泪。她总是在哭,明明是比谁都坚强的人,但在他的面前却总是泪水涟涟。 “你别走,我脚疼……” 凌止水一时有些发怔,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咬着唇脱下鞋,露出满是血泡已经化脓的脚。 “你看,你若执意要走,我是绝不可能追得上你的。” 即使心中下定了怎样的决心,在她隐忍的目光下都化作了浮云。 他快步走回去,单腿跪在她的面前,握起她的脚。 “……为什么忍着不说。” 言伤被他语气里的沉重吓到了,来不及回话突觉脚上一疼,原来他已经用力的将那些化脓的地方挤出来。 那样恶心可怖布满伤口的脚,正被他炽热的大手紧紧握在手中。 她忽然轻轻的笑了。 “凌大哥,你碰了我的脚。书上说除了夫君,女子的脚是不能给其他男子看的。” 他的手一顿,动作却并未停下。她又笑了几声,身体随着笑轻轻动了动,被他低斥了一声“莫动”后,仍旧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声音里满满是期待。 “凌大哥,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能够回答我么?” 凌止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将她脚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又去打了清水来将伤口洗净。随后他从她身旁拿回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接着伸出大手,第一次,主动将她搂进怀里。 夜月低垂,星光黯淡。 高大男子搂紧怀中娇小身躯,低低开口。 第32节 “于姑娘,凌某已有未婚妻。” 那一刻,怀里的少女猛然抖了抖。天上的星光似乎更黯了。 ☆、第37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七) 龙套之所以被称为龙套,是因为他们总是扮演些无足轻重的角色。 小说里从未写到凌止水早有未婚妻。作者对他是怎样拿到秘籍似乎不感兴趣,只淡淡描写了几笔。反而是他自尽前的每一个动作,都写的很清晰。 是以言伤从来不知道,凌止水是有未婚妻的。 一整夜,她窝在凌止水宽厚的怀抱里,却觉得遍体生寒。 这之后的路全都是他背着她走过,整整背了半个月。她趴在他的背上,感觉得到他走路很稳,每一步仿佛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她的手有时抱着他的颈子,有时垂在他的腰际,一伸手就能摸到男子腰间的匕首,他用以保命的匕首。 等到她的脚好起来,他不再背她,只是带着她往固定的一个方向开始走。 “我们去哪里?” “竹青湖。” 言伤乖乖的闭了嘴不再说话。他说的地方她并不知道,她见过最宽阔的水面不过是霸云山庄里的一泓池塘。 凌止水放慢步伐等她继续问,等到她沉默了许久,才意识到她没有办法继续问下去。 “竹青湖是个很大的湖,湖水清澄。”他面色如常,“当年我就是在那里遇到师父,师父不是个喜欢四处游玩的人,他说他这一生都会呆在那个地方。” 言伤问:“你就不怕他已经离开竹青湖了么?” 凌止水道:“就算他离开了,我也要去那里。” 言伤又问:“为什么?” 问完见他不回答,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 他说他有未婚妻,如果是二十年前订的婚,那么他的未婚妻便应该是在竹青湖结识的。 她竟然不得不跟着她爱慕的男人,去找他的未婚妻。 言伤心中难过起来,但她仍旧露出一幅不死心的表情:“她叫什么名字?” “朱璇。” 心里更加酸溜溜的,在牢狱中二十年,他仍能毫不迟疑地说出那女子的名字。 “你确定她还在竹青湖,没嫁人等着你?” “不确定。” “那么你还要去?你就不怕……” “于姑娘!”他打断她的话,表情里有丝凝重,“我答应师父要娶他的女儿,我这一辈子,只答应过别人这一件事。” “……” 言伤默默从路旁摘了朵野花,在手中胡乱的玩弄着。 她不再想说话了。 凌止水待她真的已经足够好了。她是他仇人名义上的女儿,他本来该杀了她的,但现在,他带着她,时时护着她。 有山贼拦路打劫的时候,他总是将她推到一边,自己神色冷漠的将山贼斩杀殆尽;路上有泥泞过不去的时候,他会默默背起她,脚步很稳的走过那一段泥泞;听见她的肚子叫了,他并不耻笑,只是将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随后替她找来些吃的。 他这样好,理应得到幸福的。 言伤在心中盘算着,她的任务是保他性命给他幸福。如果她只是保下他的性命,他的幸福则由朱璇来给予,也不是不行的。 虽然她很不甘心,但他是别人的未婚丈夫。别人已经打上印的东西,稍微有点职业素养她便不能去碰。 她决定陪他到他找到朱璇,或者放弃找朱璇为止。 两个月后,他们终于走到了竹青湖。 那片湖像言伤想象中的一样大,一样清。蓝色天空倒映在水面上,风吹起来,湖面起了一阵涟漪,恰似天空被风吹皱。 快走到他们要去的湖中小屋时,凌止水顿住了脚步。 “凌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 他说着继续向前走,路旁有几个姑娘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看那个男人,眼神好吓人……” “他身边的小姑娘倒是长得俏皮可爱……” “但他们的衣服该有几辈子没换了吧,真脏。” 言伤今日总是很迟钝,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他驻足的原因。 他如今一身蓬头垢面,定是无颜去见恩师的。但竹青湖这里安静偏远,最近的县城,用最快的轻功跑上一个来回大约都需要两三个时辰。如果带上她,说不定一个白天都回不来。 他是想换一身一面一些的衣裳的。进牢的时候不过十六岁,他还保有着少年人对恩师基本的尊敬。 “凌大哥。” 她停下脚步,他独自向前又走了两步,终于跟着她也停下了脚步。 “我想换身干净的衣服,你去买吧。” 他惊讶回眸,正对上少女了然清澈的目光。心跳陡然失了节拍,含着心事被人看穿的窘然。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言伤说着坐在了路旁一块光滑的青石头上,冲他眨眨眼,“你去吧,我会这里等你回来。” 他望着盈盈笑着的她沉默了片刻,心里不知从何而来剧烈的不安。 “……莫乱跑,我很快回来。” “嗯!” 她用力点点头。 他终于转身,言伤望着他的背影出了半天神。 就这样从中午一直等到了傍晚,天上云霞密集,一层层一团团尽数被染成绯红色,倒映在水里,教人分不清哪边是天,哪边是地。 言伤打了个哈欠,在心里想着凌止水大约要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绯衣女子端着一盆衣裳从她的面前经过,且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言伤并没有在意,即使真有人认出她是通缉令上的人也没有关系了,反正已经在凌止水想要到的地方了。 言伤依旧坐在原地等着凌止水回来,不久后绯衣女子端着洗好的衣裳回来,经过她面前时却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你在这里等着谁?” “我?”言伤眨了眨眼睛,表情古灵可爱,“我在等我的大哥来接我。” “你的大哥?”绯衣女子皱了皱眉,似乎是极其不赞成,“他怎的将你一个人丢在路边,天马上就要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待在路边有多危险,他就没有想象过么?” “没关系,大哥很快就回来的。” 绯衣女子这才点点头走了两步,但片刻后却又忍不住回过身来:“小姑娘,你随我到我家去等吧,我家里这里很近,你看,前边竹林里就是。” “不了。”言伤咬咬嘴唇怯生生摇摇头,“我大哥回来若看不到我在这里,他会生气的。更何况,大哥说,我不能跟生人走……” “你是在怕我是坏人?”女子恍然大悟,随手把手里衣裳放在一旁,在青石头上也坐了下来。 “没关系,你不愿意去我家,我便陪你在这里等罢。” 女子一凑近,便能闻到她身上清雅香味,言伤并不想跟无关的人多打交道,脸上挂了个天真地笑容正想回绝,却听到女子有些无奈开口。 “其实你完全不必害怕,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人没有谁不知道我朱璇的名字,我不是个坏人,你随便问一个人便能知道。” “……姐姐叫朱璇?” “对啊。”身着绯衣的朱璇偏偏头,脸庞转向言伤微微笑了起来,“是不是一听名字便觉得我不是坏人?” 言伤脸上保持着天真地笑容,不动声色将她的言行举止收入眼底。 “姐姐的名字真好听,人也长得很好看。” “是么?”朱璇伸手摸了摸言伤的头,露出女子被夸奖了以后最正常不过的羞涩表情,“小嘴真甜。那么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张了张嘴,言伤终于开口道:“我的名字叫凌寸心。” “……姓凌,盛气凌人的凌?” “对。”言伤仍旧盯着她的神色。却见她收回手,露出有些怀念的神情。 “我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人,他也姓凌。” “……爱过?” “是啊,爱过。那时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为了他甚至可以做任何事。” “……那么现在呢?” “现在?”朱璇眸光里闪过茫然,“我等了他太久了,等待的日子里我很多次都想过要放弃,现在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了。不过若是他还能回来,我定然能一眼就认出他,也仍旧想忘掉一切,和他相守到白头。” 言伤心中似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放松下来,又似有什么东西变得空洞洞的。 她站起来,不顾朱璇讶异的目光,倒退着走了两步,脸仍旧是向着朱璇的。 “朱璇姐姐,你一定要记住你方才说的话。你要同他相守到白头,不能嫌弃他,不能看不起他。” 朱璇神色一变:“你到底是……” “我叫凌寸心啊。”言伤说着回转了身子,将朱璇甩在了身后。 “请替我告诉你要嫁的那个人,其实,我曾经也非常非常想嫁给他的。” 天边云霞都熄灭下来,湖面一片死寂。 言伤仰起头大步走路,不让眼泪流下来。 朱璇是个很好的女子,凌止水是个很好的男子。他们很适合在一起,他们也会好好的在一起。 虽然心里很难受,难受得眼泪都止不住流下来,但是这没关系。 待到两人相见,凌止水知道朱璇等了他那么多年会感到幸福,他一感到幸福,她就会忘记一切。 第33节 忘记他的手臂怀抱是怎样温暖,忘记他的后背是怎样结实坚厚,也会忘了,这是一个会徒手砸开石门,不顾自己生命救她出牢笼的人。 ☆、第38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八) 言伤以为最多不过两日,她便能离开这里继续下一个任务,可谁知整整七天过去了,她仍旧留在这个时空。 想来想去不过两种可能,一种是凌止水还没遇到朱璇,然而那日他回到竹青湖,不遇到朱璇的可能性实在是很低。另一种可能性则是,他们相遇了,可是凌止水仍旧不觉得幸福。 不论是哪种可能性,都代表着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言伤从竹青湖离开之后一直往北走,两天后走到了一个不大的镇子。 比起清幽静谧的竹青湖,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街上到处都是抢钱偷钱的地痞流氓,嘻嘻笑着冲被抢的人挑眉;当差的官兵拿了百姓东西不肯给钱,拔刀相逼;有钱人家的公子调戏民女,侍从帮忙;青楼里的窑姐儿只穿一件肚兜站在街头甩手绢揽客,脂粉味飘出几米。 因为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是以言伤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从墓穴中带出来的夜明珠也是由凌止水收着的。现在她站在街头,连一个包子都买不起。 “小姑娘,要买包子么?” 满脸油光的中年男子搓着手,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眼前少女的脸颊。 言伤抬起头怯生生看着男子:“我想吃,可是我没有钱……” “这没关系,你让哥哥疼疼你。再多的包子都给你吃,不收钱。” 言伤努力克制着嘴角的抽动。 “哥哥该有三十岁了吧。” “嘿嘿,虚岁三十四,怎么了?” “没什么。”言伤咬着嘴唇望了望四周,视线死死锁住笼屉里的包子,“……哥哥,疼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很舒服的意思啊。” “……那你疼我吧,疼完了就给我吃包子。” “好好好,哥哥这就来疼你!” 那男子又嘿嘿笑了几声,拉着言伤便要往一旁巷子里走。言伤蹲下身子,低头赖在地上不肯走。 “我不!你都不带着包子,万一你疼完我不给我包子吃怎么办?” “……嘿,小丫头片子还挺机灵。”中年男子不耐烦丢开言伤,从笼屉里包了两三个包子,见言伤怯怯望着他,啧了两声又加了两个。 “二虎,帮我看着包子摊,我去去就回。” “嘿,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滚你的,老子不行谁行,把包子摊给我看好了啊。” 言伤一直站在一旁,一双眼睛水汪汪望着中年男子。男子抓抓头把包子塞到她的手里,用力抓着她的手便往巷子里走。 “拿好了嘿,这可是用你自个儿身子换来的包子。” 言伤不说话,只是用没被拉着的手紧紧握着手中包子。 不多时,包子摊旁的二虎便见那小姑娘拿着包子走了出来,心中疑惑着两人进去不过片刻,怎生只剩这一个小姑娘出来了。 “小姑娘,方才和你进去的那个哥哥呢?” “那个哥哥啊……”少女歪歪脑袋,笑得甜美动人,“他受伤了,出了好多血,好可怜。所以我转身就走了啊。” “……” 少女明明是笑着的,二虎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气萦绕周身。待他反应过来时少女已经不见了,忙冲进巷子里,正看见自己要找的人正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丑陋的中年男子紧紧捂住下身,大片血迹从裆.部溢出。 言伤几口便吞下两个包子,甜甜笑着将剩下的包子给了街边小乞丐。若是要呆在一个地方,即使是强龙,也需要跟地头蛇打好招呼。 仔细回想剧情,贾妆正是在这个叫金迷镇的镇子里,说动了凌止水自尽。即便现在剧情已经改变了,这个地方也总归是剧情重要转折点。 言伤知道自己不能回去找凌止水,否则他心中因为她离开而产生的愧疚感就作废了。她只能在这里等,等着他感到幸福,或者等着他来到这里。 次日,言伤便在一个小乞丐的介绍下,进了金迷镇一家叫梦回楼的青楼里干活。 “你只需要端端菜就可以了,要是客人敢对你怎么样,你就报我的名字。看他们听了我小旋风的大名还敢不敢造次!” 面对小乞丐梗着脖子耍狠的样子,言伤只能笑着点头。 虽然厌恶,但她并不害怕在青楼里干活。之所以选择青楼,是因为自古以来,风流大侠,江湖正派们若要商量个什么东西,总是会毫无创意的选择青楼。 她需要从这些人身上探听更多关于凌止水的消息。 一抹轻纱遮住脸,一身粉衣露出肩。 言伤在梦回楼整整呆了一个多月,她替客人端茶送水,偶尔也会斟酒煮茶。这期间,总能听到只言片语。 比如知道了他一把大火烧毁了恩师的故居,江湖正派得到消息以后派人去捉拿,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连同他二十年前的未婚妻也不在了。 再比如凌止水这一次逃脱,似乎武功大有长进。在路上遇到他的几个大侠试图劝服,都命丧其剑下。 又比如凌止水似乎在找人,见到二八少女便会递过一颗夜明珠,若对方吓得哭起来,他也会露出失落的样子。 还比如…… 这一日为客人端菜时,言伤正在心中思量着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凌止水很快便能找来此处。接着便听到外间传来的尖叫声和吵闹声。 “您饶了我们吧,我们都是苦命的女人,何必对我们赶尽杀绝。” “凌大爷,我们错了。再也不敢派人偷你的夜明珠了……” 心中猛地一跳。言伤丢下手中菜肴,不顾客人的惊讶低呼,转身便往外面走去。 绕过垂着红色穗子的墙壁转角,正好能看到跪在地上的老鸨和一个衣衫半褪的窑姐儿。面无表情的粗衣男子用剑指着两个人,一束绾起的头发从额角垂下。 虽然换了衣服,换了发型,整个人挺拔得不像以前那个他,但言伤却微微勾了勾嘴角。 “你们这里有年纪小的姑娘么?” “有有有!你是要十二岁的还是十三岁的,我都能给您找来,只要您不杀我。” 凌止水皱了皱眉头:“……十六岁的,有么?” 言伤的嘴角控制不住上扬得更高。 “十六岁的倒是多的是,不知道您是要哪种……”对上男子肃杀的表情,老鸨吓得面色惨白低下头去,“燕瘦环肥吹拉弹唱,什么样的都有!您饶了我们,只要您想要,就算是天上的嫦娥,我也能给您找来!” “……我不要嫦娥,我只要十六岁的。” 终于忍不住裂开嘴,言伤这些天来第一次笑得这样开心。 只是轻轻的笑声,明明不可能传到他耳朵里去。凌止水却猛然转过了身,向她的这边望了过来。 他皱着眉,微微扬着头垂着睫,似是在努力找人,又似是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一般露出不自信的神色。 言伤见那老鸨身边的青楼窑姐儿瞅准空子,忽然从一旁抓了个花瓶要向凌止水砸过去,而他竟然丝毫未察觉,不由心中一紧。 “凌大哥,小心后面!” 凌止水神色一凛,转身一剑便击碎了那花瓶。“劈啪噼啪”的声音里,碎成渣的花瓶碎片落了一地。那青楼窑姐儿的脸也被碎片划得伤痕累累,她脸色大变,尖叫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脸便开始往连爬带跑。 言伤以为凌止水为了灭口,定然会追过去一剑解决掉那窑姐儿。谁知道他却是像没看到一般,冰寒着一张脸向她大步走了过来。 还未走近,言伤便感觉到他周身惊人煞气,来不及说话,他一把抓了她的手便往外走。 “凌大哥,那个女人,要灭口!” 并不理会她的疾呼,他拉着她穿过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众人,一直走出街道。 凌止水的手指像箍桶的铁箍般用力,直疼得言伤龇牙咧嘴,但她没敢挣扎。 直到走到镇子外一棵柳树下,他才一把甩开她的手,脱下身上外衣丢给她。听到她的一声痛呼,他一咬牙,又忍不住死死握住她的双肩。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待的是什么地方?” “青楼啊。” “你也知道是青楼,你是个姑娘家!” “……如果是男子,才不会穿成这个样子待在青楼里呢。”言伤望见他复杂神色和冷得吓人的表情,心中觉得好笑,头却是慢慢低了下去,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我没有钱了,还差点被一个卖包子的人骗走。一个叫小旋风的好心乞丐好不容易给我在青楼里找了个活干,我如果不去,就只能饿死了。凌大哥,我才十六岁,才刚接触到这个世界,我不想死。” 肩上一松,她听到他仿佛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怕死,为何那时不在原地等我,我回来时找了你许久……我怕你出事。” 终于说到应当说的正题了。 言伤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倔强。 “我见到朱璇姐姐了。” 他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看着便教人心疼,想伸手替他抚平。 “凌大哥,朱璇姐姐很好,她等了你二十年。我只是觉得,我对你有不好的心思,再待在你的身旁,对她一点也不公平。” “……” “我在这里很好,我不想跟你走。” ☆、第39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九) 凌止水坐在院子里擦剑。 这把剑是师父留下来的。朱璇说师父早在十年前就已仙逝,只留下这把寒光逼人的剑。 整整五日里,他都在仔细的擦拭剑上的每一寸地方。 剑上映出他早已不再年轻的脸。当年那个浩然正气血气方刚的少年已经老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 可即使是这样正在苍老的自己,也有那么一个人,说他长得好看。 “止水哥,你在想些什么?笑成这样。” 手指一僵,凌止水侧首,正看到一抹绯红色身影站在他的身后。 第34节 “没什么,想到少年时的一些荒唐的事情罢了。” “荒唐?”朱璇提起裙摆,在他的身边坐下来,拖着白嫩的腮歪头看他,“是想到了那时候,你为了练剑连饭也不吃,最后我把鸡腿塞你嘴里的事情么?” 凌止水有些微微赧然。 “你这个人似乎一直是这个样子,为了一件事情总会忘了旁的事情。”朱璇说着伸手去拿他手里的剑,凌止水下意识握紧,她有些惊愕,又有些失落的收回手,“我忘了,你保命用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碰的。” “……对不起。” 凌止水这样道歉,并非是纯粹因为他没办法将手中的剑交给眼前这个女子,他只是想起从霸云山庄逃出之后,他背着于寸心赶路时的场景。 少女的手就垂在他唯一能保命的匕首旁,一伸手就能碰到。那时他没有感到不安,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心,总觉得这个少女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可是面对着朱璇,这个在竹青湖旁等待了他整整二十年的女子,他总是局促着。面对着她,就像面对着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没关系。”朱璇说着摇了摇头,表情却显得并不开心,“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在怪我,怪我那天把于寸心放走了。” 凌止水神色一僵。 “你也不必否认。我知道,你的心从来就不在我的身上。” 朱璇说着站起身,直了直身子,显得十分自然轻松。她看着他低垂的眸子,还有紧紧握住剑柄的手指,嘴角缓缓露出笑容来,明明是极致灿烂的笑,在她脸上偏偏显现出一种荒凉来。 “不过没关系,二十年前我能在你心里没有我的情况下,变成你的未婚妻。那么二十年后,我仍然能在你心中没有我的情况下,变成你的妻。” 凌止水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剑柄,他沉默了半晌,终于低低应声。 “……对不起。” “没关系的,二十年我都能等,再来二十年也没什么关系。”朱璇转身,长长衣裙在凌止水面前划过一道绯色的光,太过炫目,令他头晕眼花。 “止水哥,二十年前你答应爹会好好照顾我。你说你会娶我,赌上你的江湖道义,绝对会好好保护我一生。这些话,我这些年一直等着,从来没忘记过。” “我知道。”他低眸看着地,眼神极迷茫,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沉稳有力。 “九月初二是个好日子,我们便在那一天成亲罢。”朱璇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口气里却满满是笃定,不顾他一瞬间白起来的脸色继续道,“于姑娘救了你性命,我们成亲那一日便请她来观礼,可好?” 凌止水没有回答。他依旧望着地面,眸光迷茫。 “我在这里很好,我不想跟你走。” 那日少女向他微笑着,脱下他的外衣递还给他,又向后退了几步。她的眼泪流得极快,滴滴答答尽数落在了地上。 明明是落在地上……为何他的心却像是被泪水狠狠炙烫了一般的痛。 “凌大哥,我知道你重情义,也知道你喜欢朱璇姐姐。你在牢中想了她二十年,她在外边等了你二十年。你看我今年只有十六岁,我全部的生命都没有你们相爱的时间久,又怎么会插得进你们之间。” 他觉得心中痛得难受,向她伸出手指去想为她擦去眼泪。她只是摇摇头又退了几步:“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虽然小,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你是在可怜我,我不要你的可怜。你好好的跟朱璇姐姐过日子吧,我不怪你。那日在娘亲的墓里你没有丢下我,便已经是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你我早已两清,谁也不欠谁的了。” 不是可怜……怎么会是可怜呢? 凌止水下意识便要摇头,谁知少女却已经转身跑开。 “你不必对我愧疚,我爱慕你是我自己的事,就算你成亲了,我依旧能活下去!” 他僵直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娇小的身影从他的视线里慢慢的变小消失。只是短时间的事情,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在原地站了好多年。 “止水哥,你在想些什么?” 清淡的女子声音在耳畔响起,凌止水茫然抬头,正对上女子一双温柔中带着坚决的眸子。 “止水哥,我不论你在想谁,或者你希望和你成亲的女子是谁。”她伸出手,不顾他的僵直缓缓地拉住他的手,脸上保持着温柔的笑容,“九月初二,让我当你的妻,可好?” 凌止水动了动手指,女子的肌肤清凉滑腻,同于寸心是不同的。于寸心的手本身柔嫩,然而因为老是喜欢做些惹于霸云生气的事情,她的手心上布满细细的茧和伤痕。 本来就是不同的。 朱璇在外面等了他二十年,而于寸心和他相处不过数月;朱璇为了喜欢的人可以坚持许久,于寸心却宁愿让喜欢的人自己选择;朱璇待他温柔体贴,而于寸心却只会窝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手臂睡觉…… 不同的……于寸心是不同的…… 凌止水未被拉住的另一只手死死握住剑柄,半天,终于低着头开口。 “……好,九月初二。” 朱璇满足的弯弯嘴角,像是感觉不到他身体的僵直一般,缓缓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凌止水沉默着,抬眸望天。 天边白云丝丝缕缕,整片天空苍茫无际,就像凌止水此刻的眼神一样。 半月后的一天,言伤正在同小乞丐一起在街边斗蟋蟀,忽然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款款走来。 绯衣女子容光焕发,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身旁的男子却是面无表情,低垂着眸,手上挽着几个大包裹。 他瘦了。 这是言伤看到凌止水的第一个反应。 在牢中二十年,受尽折磨。是以他虽然身形高大,身体却一直都是纤瘦的,而现在,这种纤瘦更是到了极致。风一吹来,掀起他的衣角,他整个人似乎都要随风而去。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朱璇先看到言伤。言伤看到,朱璇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刹那,凌止水猛地抬起头向她看来,眸光暗沉着,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汹涌。 “……朱璇姐姐。” 言伤有一些不自在。 她心里虽然难过,但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抢她的男人。 “你最近过得快活么?” 朱璇只这样笑盈盈的问着。言伤看了看自己周身破烂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身形僵直的凌止水。那日他将她拉出梦回楼后她便失去了在里边的活儿,只能在街边与小乞丐们在一起,其实她是过得很凄惨的。 但她却很快露出天真笑容来:“很快活。” “那便好。”朱璇也望了一眼凌止水,他直直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的目光很专注,仿佛全世界都看不到,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收回眸光,她拉住少女的手:“九月初二我与止水哥成亲,你也来观礼罢。我希望你能来。” 言伤张了张嘴,直直望着女人的眸子。她看着自己,明明笑得很温柔,眸子里却是微微泛冷的。她拉住自己手的力道有些大,仿佛在向她传递着什么东西。 “……我不去。”言伤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摇摇头,“你们不必可怜我。”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凌止水,“凌大哥,我记得上一次听梦回楼的老鸨说,从娘亲墓里带出来的那颗夜明珠还在。” 凌止水望着她,眸光闪了闪,仿佛有些悲戚。 “现在你有了朱璇姐姐,那颗珠子也没什么用途了。你还给我吧。”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怀里摸出那颗夜明珠,又是怎样递到少女手里。凌止水觉得自己此刻在做的事情,就像一个梦。 也许梦醒了,他还跟她一起走在深山里,她还抱着他的手臂在打瞌睡,他还背着熟睡的她踏在泥泞的路上…… 然而不是梦。 她拿过夜明珠看了看,露出了满意的笑。 “果然还是娘亲才会一直陪着我,不是可怜,是真的爱我。” 说着转身便走进了人群里。 凌止水怔了片刻。 片刻后,他忽然神色一变,浑身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一震,转身便要朝着那方向追过去。 然而他只跑了几步。 他快要跑进人群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并不响亮的呼唤。 凌止水僵在原地。 “止水哥,你想去哪里?”朱璇走到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手上的包裹,“你带着我们成亲要用的东西,要去哪里?” 他只是想解释…… 想对于寸心说自己从来没有可怜过她……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发了疯的想解释。 “我们回去吧,止水哥。” 朱璇脸上带着笑意,声音里却渐渐失了温度。 “我们回去,布置我们成亲要用的喜堂。” ☆、第40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十) 朱璇认识凌止水的时候,只有十五岁。 那时她正在趴在床上怨恨爹爹不肯教她武功。门外传来喧闹声,爹爹领着个俊秀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背着一把剑,穿着最普通的布衣,头发不像平常少年那样整整齐齐束起来,只是用一根蓝色布带随手扎起来,说不出的乌黑油亮。 “喂,你是不是要来跟爹爹学武功的?” 少年挑眉:“是又如何?” “你得先打过我,不打过我就滚出我家。” 那时她向他冲过去,心中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子,他总会让着自己。谁知道他却是毫不迟疑地拔剑,冷冷指着她。 “你确定要跟我打?” “……不确定。” 本来打定了主意要赶走这个少年的她,就这样没有骨气的退却了。 这个人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粗暴直接得不像个男子。 后来她跟他一同习武,同样的招式,同样是武艺高强的爹爹教授,他却总是要比她先掌握。每一次对打,他总是能三招内击败她。 她越来越沮丧,心中的侠女梦也在渐渐的破碎。 有一日,在跟他对打的时候,她竟然一晃神较了真。他偏头侧着身子躲过她的剑,脸上仍旧被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他像以往一样收了剑便要转身,这一次她却忍不住拦住了他。 “你痛么,对不起!” “无碍,莫哭。” 平日里冷言冷语的少年看着她眼角的泪,眸光比起平日似乎莫名柔了几分。 第35节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一个眼神,她却怦然心动。 晚上睡觉之前她又想起了爹爹说的自己不适合练武的话,只是这一次心里却不是不服气的。她想,不练武,看他练武也很好。只要他能一直在她的身边,一直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便好。 爹爹总还是偏心的,他不是个君子,只是个爱女成痴练武成魔的老头子而已。凌止水虽然天资聪颖,但与他总隔着一层什么东西。 一天晚上,朱璇坐在凉亭发呆,正看到爹爹对着媚阳神功叹气。 “爹爹是要把媚阳神功传给止水哥么?” “……大约是吧。你的底子实在不好,难以参透媚阳神功。” “那爹爹在叹什么气呢?” “我只怕媚阳神功终究会变成其他人的绝学,再也没人会记得,那是属于我们朱家的武功。” 朱璇心中猛然一动。 凌止水是个将武功看得太重的人,他也许从未想过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样子。但自己却早已在心中认定,未来的夫君就是他的样子。 “爹爹,我有办法,让媚阳神功仍然属于朱家。” 朱璇这样说的时候是很有自信的。凌止水那样迷恋武功,为了武功即使是让他娶一个满身脏兮兮的乞丐婆他大约也是愿意的,更何况她朱璇是正大光明的媚阳神功传人。 只是没有想到凌止水会摇头。 “我对你无意,若娶你是为了媚阳神功,这对你来说也不公平。” 朱璇哭了起来。她知道他怕女孩子哭,每次一遇上她哭便手足无措,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妥协,就连她最爱的“莫哭”两个字都不曾开口对她说。 他无情的拒绝了她主动的求亲。 “璇儿,不可勉强……” “莫说这不是勉强,只是争取。即便这真的是勉强,我也偏要勉强出一个结果来。” 她听不进爹爹的劝慰,反而是将主意打到了爹爹的身上。 那日凌止水学成,来向恩师道别时,他所尊敬着的师父突然吐了一口血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止水,璇儿,我旧病复发,大概是活不久了。” “师父,你不会死,你会活到一千岁!” “莫说这样的傻话了。”须发尽白的老人拉过一旁少女的手,交在他的手中,“我这一生活得很快意,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女儿。她倾心爱慕你,你也还未婚配,你便替我好好照顾她这一生如何?”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无拒绝的借口。 总是仰着头意气风发看人的少年吸口气,深深低下头去:“徒儿遵命。” 朱璇看着露出欣慰笑容的爹爹,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把自己爱慕的人收入囊中,原来竟是这样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当然,她的爹爹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她的爹爹是个多好的爹爹。 这之后是凌止水的武功突飞猛进,甚至超越了爹爹。嫉恶如仇的少年在江湖上变得赫赫有名,他行侠仗义不知收敛,很快便招来了于霸云的嫉妒。 凌止水家族被灭,去找于霸云报仇的那日,朱璇也偷偷跟去了。 她本是想去看着他怎样快意恩仇手刃仇人,却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武林人士反手擒住。 “凌止水,丢下你手上的剑,否则我就杀了你的未婚妻!” 少年斜眸看过来,眸子里看似平静无波,却是杀机迸现。 “你那是什么眼神,快丢下剑!不然我杀了她!” 她眼泪汪汪的望着他,他的手死死的扣了扣手中宝剑,终于绝望的松开手。 “哐当”。 剑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他被于霸云擒住,刺了整整三剑。 朱璇开始哭喊,凌止水却是平淡望着她,似在望一个陌生人。 “于霸云,我的未婚妻什么也没做过,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要将她也抓进牢里么?” 因为他的这句话,朱璇被放开了。然后她眼睁睁看着他被刺得献血淋漓,拖进监狱。 他也许这辈子也不能从那牢里出来了,那她要嫁给谁?朱璇呆呆的张着双眼,心中涌上近乎绝望的感觉。 如她所想的那般,这之后的二十年,她再也没对别人动过心,更不要提想嫁给别人。她朱璇想嫁的这辈子只有凌止水一个人,其他人哪怕是天上神君下凡,她也看不上。 心中的感情从最初的内疚,羞愧,到后来的焦急,绝望,再到最后的平静,几乎放弃。 她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但她仍旧爱着他。即使他嫌恶自己,心中没有自己也没有关系。没有人可以抢走他,他是她少女时的一个梦,剩下的人生,她全部都得靠这个梦活下去。 没有谁可以惊醒这个梦,她自己都不可以。 “止水哥,我穿这件嫁衣好看么?” 朱璇换上刚做好的嫁衣,又为他找出喜服。擦剑的男子顺从的换上喜服,抬起头来看着她。她的心一沉,因为他的目光分明不是在看着她,就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一样。 “好看。” 她点点头,笑靥如花:“好看便好,离九月初二也只剩四天,什么都准备好,总是不会错的。” “……嗯。” 她看到了他一瞬间握住剑柄的手,但她装作没看到。他心里想着谁,本来也没关系,她要的不过是嫁给他这个人。 只是朱璇不曾想到,她连他这个人都得不到。 九月初一,大雨。天微微青色,看起来像是被蒙了一层什么东西。她与凌止水临时租住的院子门被一个拿着伞的青年男子叩响。 “你是谁,要找谁?” 朱璇只将门开了一半,戒备的望着眼前男子。 “我叫王留冠,我来找凌止水。” 还未来得及开口,她便看到凌止水重重的拔出了剑,溅着雨花就那么飞过来,将剑架在王留冠的的脖子边,神色分明充满杀意。 “你来找死?也好。” “你杀了我,大小姐也活不成了。” 凌止水的剑就那么僵直在王留冠的脖子边,没有拿开,却也没有刺下去。 最后,朱璇低眉开口道:“你进来吧,不要在门口说事情,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慢慢说的,进门之后王留冠只是斯文有礼的拱了拱手,又从袖袋里掏出颗夜明珠来。那颗夜明珠朱璇也见过,是于寸心从凌止水手里要回去的那颗。 “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她呢?” 凌止水觉得自己喉咙口被什么东西压迫着,他的剑依旧未收回来,就那么贴在王留冠的脖颈,随时准备刺下去。 “我前两日在金迷镇遇上大小姐,本来并没有想过要将她抓回去,但她看到我却十分害怕,竟是转身就跑,身上掉下这颗珠子。我追过去,她已经一个人跑进了金迷山。” 金迷山,布满巨石迷阵的一座山。没有人会没事跑进山里去,因为如果不是有十足把握,或者精通奇门遁甲,寻常人一旦进去了便再难出来。 而她,竟是跑了进去。凌止水觉得自己已经握不住手里的剑。 “我不能进去寻她,虽然我看着她长大,但她还不值得我把命搭上。” “所以你就来找他?明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王留冠。”凌止水打断了朱璇的话,他看起来很冷静,只是握着剑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你告诉我,她是从哪里上的山。” “北面小路。” 凌止水丝毫没有犹豫便转过身往大门口走去,朱璇怔怔看着他背影。和二十年前他被带走时一样,他的背影看起来冷漠无情,却又孤独脆弱。这个男子一直都是这样,用自己的孤独的背影倔强的对抗着这个世界。 “止水哥!”她终于忍不住叫他。 他回头看着她,眸光里有焦急。她蹙着眉开口:“我们明日便可以成亲了……”等到成了亲再去找她也可以的。只要一天……一天她不会怎么样的…… 这话实在荒唐,但她心里却实实在在是这样想的。 朱璇觉得凌止水看自己的眸光里带了森森冷意。他不愿理她,握紧手中剑转身便要继续拉开门。朱璇的脸越来越白。 “你搭上性命去救另一个女子,而明天,就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不求你赶在明日之前回来,但你要记住,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会一直等你。” 他拉开门的动作丝毫未有停顿。 “我若能回来,定然实现我的承诺娶你为妻。” 朱璇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她忽然觉得那大红色的背影分外讽刺。 若能回来。 那如果,你回不来呢? ☆、第41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十一) 天冷,微雨。 金迷山常年都是这样雾蒙蒙的,上山的人通常都只敢走到山口。再往里走,就连五步以内的东西都看不清,如果不是对地形特别熟悉,没有人能安全进去,无恙出来。凌止水现在便是在这样雾蒙蒙的山里,眯着眼寻找少女的身影。 他没有叫她的名字,因为如果她想躲着他,他不论怎样都没法将她叫出来。 越往里走,是越阴森的树木。苍绿色,像妖怪的指甲,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从路旁伸到路中央,拦住凌止水的去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多深的地方,凌止水觉得脚下的土地渐渐变得粘稠起来,一脚踏上去尽是泥水。 他停住脚步。 不远的地方,沿途丢着大大小小的石子儿。石子儿歪歪扭扭沿着小路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更深的地方去。 不知怎的,凌止水的心跳得快了一些,没有犹豫的向着那石子儿蔓延的方向便快步走了过去。 穿过重重遮掩着的藤蔓,绕过一条流着泥水的小溪,又飞过几棵倒塌拦路的树,凌止水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山洞口挂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衫。 “于姑娘。” 握住剑的手松了又紧。他只是下意识轻轻唤了一声,洞穴里忽然就冲出一个身影来,迎头撞进他的怀里,痛得他用力皱起眉。 怀中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呼吸着。天下着小雨,她的身体却烫得异常,颤抖着的身体就那么紧紧贴着他。他没有说话,僵直着身子任她抱着,半天,她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绝望而难堪。 “为什么你才来,我一路丢石子儿,我一直都在念你的名字,念了几百遍几千遍。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我以为你忙着准备成亲的事情,我以为……”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他猛地丢下剑抱住她,颤抖的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声音粗哑得像是身旁树上的树皮。 第36节 “我来了,莫哭。” 她却更大声的恸哭起来,狠狠咬住他健壮的手臂,就连呼吸都不甚顺畅。 他只是咬牙吸口气,任她狠狠地咬住自己。 咬得再用力一点也好,手上足够痛了,心上便不会再痛。 然而她没有更用力的咬下去。嘴里尝到血腥的味道,她放开他后退了两步,目光悲戚看着他身上穿着的大红喜袍。 “凌大哥,其实你不来也好的……你不来,或许我也能自己出去。你就是太好心,不肯放下我,但你却不知道,你对我越好,我便越不能放下你。” 他看着她眼角残留着的泪,沉默着。 “我不过是一时找不到路罢了。你是从那边来的,是么?” 他看着她倔强的指着他来时的路询问,半天,点了点头。 她向着那方向走了过去,他指尖动了动,捡起剑也跟了过去。但她却回过身看着他,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教他莫名的不安起来。 “凌大哥,你不跟过来,沿着你的脚印,我也是可以走回去的。” 他怔了怔,露出有些受伤的神色,终于遵从她的话,停住了脚步。 她仿佛已经困极累极,回过身,摇摇晃晃的向着回去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渐渐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言伤穿过流淌着泥水的小溪,脚上的鞋袜早已被泥水泡透。 脚下凌止水的脚印乱七八糟,分明是为了找她而走的匆忙。她抱住他时,能感觉到他的衣衫都被细雨浸润了,湿湿的,带着他身上皂角的味道。 只是一想到那皂角味道是另一个女子替她洗衣裳时留下的,她的心口便觉得堵得难受。这样的思想是不应该的,不论是哪个任务里,一个男子都是只能属于一个女子的。若他选择她,她死也不会放手。相反他有了朱璇,她也不能插手。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身后一片雾蒙蒙、但她知道,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坚定的眉眼,手中紧紧握着剑,脚下的步伐沉稳。 被困在山洞里时,即使是闭上眼睛,眼前都会出现他苍凉的一张脸。但当他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得不退却。 天下着小雨,他身上的喜服就像一团火一般,要将这漫天的雨和她眼里矫情的湿润全部烤干。 怀中空落落的,那一颗夜明珠大约是在躲避王留冠的时候掉了。胸前一空,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 忽然之间就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她在前方慢慢的走着,他在身后默默的跟着。不能碰触彼此也没关系,只要知道他在她的身后,她便能在心里满满的苦涩里寻出一丝甜蜜来。 转过身去,言伤有些不知所措的走了几步。 脚下忽然踩到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球形,身体一倾,她整个人竟是直接栽进了一旁树丛里。她来不及惊呼,就已被狠狠卷进了一片黑暗。 “寸心!”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凌止水看着她倒进树丛中,眼睛张大,一瞬间觉得心凉透了。 轰隆隆隆——— 不知从哪里滚来的拳头大的石头尽数向那边砸了过去。 他冲过去,胡乱扒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树枝树叶,树枝在他的脸上抽出血痕来,他浑然未觉,只是疯了一般的扒开那些树枝。 “寸心!” “寸心!” 听不到她的回答。 他干脆自己也跳进那树丛中,身上立即挨了好几下石头砸。那石头不知是哪里来的,仿佛被人施了咒语般,每砸上一下,比挨武林高手的拳术还要痛得猛烈上几分。 但他没有在意,看见她消失在树丛中,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了。他发狂的用脚踢着四周石头,用剑砍着茂盛的树枝,脸上被划伤的伤口流出血来,顺着下巴一直滴落到地上。 滚动着的石头缓缓少了起来,轰隆声消失了。他又重新能听到小雨的沙沙声了,只是少女倔强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来。 他的心蓦地沉下去。 没关系的,暂时听不到她的声音也没关系。 他可以等。 凌止水穿着大红喜服站在一丛树枝之间,蹙着眉,大口粗喘着。手里的剑早已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他垂着两只手,怔怔的站在原地,没有再大声叫喊她的名字,也没有再发疯似的去扒树叶。 不知过了多久,连雨都停了。 他听到身后有细细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不是于寸心的。追到这样的地方,该是对杀了他势在必得了吧。 但他没有动,就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握紧手指沉默的站在那里,任那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剑出鞘的声音,剑划过空气的轻鸣声。凌止水一动不动,甚至疲惫的缓缓闭上了眼。 他已经活了三十六年啊。 三十六年,已经是他的一生。十二岁以前什么都不懂,只是像寻常小孩一样得过且过;十二岁开始习武,这之后迷恋上武功,一直到十六岁学习到了媚阳神功;十六岁之后的岁月是在牢狱中度过的,伴随着黑暗,血腥味,鞭打,剧烈的疼痛。 然后三十六岁这一年,他遇到于寸心。她救他,他带她逃出霸云山庄。 那是第一次有女子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是第一次有女子为他准备沐浴的热水,也是第一次,有人夸他长得好看。 傻丫头。 他已经那么老了,她还那么年轻。要说好看,好看的那个也该是她才对。她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机敏的猫,等着主人的爱抚,也戒备着四周的一切。那样的可爱,那样的动人。 他脑海里忽然就响起了一句话,一句早该回答她的话。 我并没有可怜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可惜他已经找不回她了。 没关系,找不回她,他就去找她好了。 能感觉到身后的剑划破空气快速辞来,他慢慢闭上眼,只等着冰凉的剑尖扎进他的后背。 然而那把剑没有扎进他的后背,一个瘦小的身影忽然就从树丛里钻出来,将他拉开,随后抬起手,手中正是他的那把剑。 她举剑,刺穿了来人的胸膛。 那是个穿黑衣的男子,她下手极狠,立即毙命。 啪嗒一声,她虚脱般丢下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后猛力抓住她的手晃了晃:“咳,你傻了么!明明就可以躲开的发什么呆!你是存心要我担惊受怕,你是存心……” 还未说完,她忽然被他狠狠地拉进了怀中,重重的撞上他低下来的嘴唇。 凌止水的吻粗暴冰凉,他的手紧紧箍在她的腰上,低头撕咬般狠狠啃噬她的唇瓣。 言伤怔怔的张大眼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是凌止水,他爱慕着的男人。现在这个男人用力的吻着她,失去理智的撬开她的唇瓣吮吸她的舌头。仿佛不相信她还活着般四处试探着,近在咫尺的睫毛被水打湿,剧烈颤抖着。他的脸上有伤口和血,滑落到唇角,透过两人的亲吻到了她的嘴里,是带着腥甜的。 她爱慕着的男人,给了她第一个吻。 这个吻里有雨水和血,混合在一起,味道里带着甜涩,还有微微战栗。 言伤闭上眼。 这个男人不是她的,却是她爱慕的,他脸上的血流得并不多,但却是在此刻,为她一个人而流。 ☆、第42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十二) 雨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凌止水紧紧箍着少女的腰,唇上辗转反侧。言伤只挣扎了一下,随后便不自觉的张开了唇任他吮吸。 他吻得那么用力,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用这样的方式留在身边。 有时候越知道不可能,反而会挣扎得越剧烈。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唇上传来一阵痛痒,言伤终于回过神来。眉头轻轻的皱了皱,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她试探着推了推,他轻易地被她推开。 他凝眉看着她,剧烈呼吸着。头发*的沾着几片树叶,脸上挂着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血迹一直往下流淌,直流到他的嘴角,他的下颌,沿着消瘦的下巴随雨水一起滴落在地上。 鲜红的颜色比起他身上大红色的喜服来,竟是丝毫不逊色。 “凌大哥,你还清醒么?” 他点头。 “清醒着,穿着喜服吻我,你果然还是在可怜我么?” 他没有摇头,只是抿了抿唇,缓缓地拉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噗通,噗通。 那里跳得很剧烈,应该说,是超出正常界限的剧烈。 “……好快。” 她不知不觉已经忘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怔怔的望着他胸口那一块。那里因为剧烈的呼吸而起伏着,手下的他的心快速跳动,明明表面上是波澜不惊的一个人,却拥有那样温热的,剧烈跳动的一颗心。 她看着他的胸口,他深深看着她。 半天,她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晶亮湿润的东西在一闪一闪,好像马上便要满溢而出。 “凌大哥,你的心是因为我,才跳得那样快对不对?” “是。” “你也曾为别的女子,心跳得那样快过么?” “不曾。”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吸了吸鼻子,艰难的抬起另一只手,和左手放在他的胸前,小心翼翼探索着他的心跳,“凌大哥,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的心似乎跳得更快了。 半晌,他张了张嘴:“……是。” 那一刻,眼前的少女忽然受惊般将手从他的胸口上挪开,她的睫毛被雨水染得沾满水珠。用力眨了几下眼,睫毛上的水珠便掉下来,她退了两步,望着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我不要听你因为可怜我才说的谎话,这样的谎话虽然好听,但是太虚假了!” “我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依旧维持着那样似笑非哭的表情,“没有骗我又怎么样呢,你说你有未婚妻,我便离开你身边,结果你偏要和她一起找来我身边给我难堪。我困在这里,本来是死是活跟你都没有关系,你本来就不该来,就算我怎样的盼着你,你不来我又能怎么样呢?但你偏偏来了,穿着新做好的喜服,凌大哥,你穿着跟别人成亲要用的的喜服,跟我说你喜欢我!” 第37节 最后一句话,少女几乎是哭喊出来的。 她的身形单薄,衣衫湿透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她的发丝散乱着,有几缕被冷风吹得在脸颊旁边轻轻拂动;她的眼神哀婉,就那样直直的盯着他,直盯得他的心越来越凉,到最后彻底凉透。 他不再说话,只是缓缓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少女冰凉的手一颤,随后便紧紧反掐住他的大手。 他的手是炙热的,她的手却是冰凉的。 她扑进他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他僵了僵,动作轻柔的抚了抚她的头。闻到他身上皂角的味道,她一咬牙,忽然就发疯般开始用力的撕扯他的喜服。 “撕掉!全部都撕掉!” “凌大哥不适合穿大红色,看着好刺眼啊” “撕掉就可以了吧,撕掉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吧?” “凌大哥,你回答我啊,只要我把你的喜服撕掉,你就成不了亲了吧!” 他垂着眸一动不动,任眼前少女大力撕扯着他的衣服。 她哭着扯掉了他的腰带,扯开他的衣襟,将那身新做的喜服踩在脚下,这才肯抬头看他。只这一眼,她的眼泪又出来了。她指着他束好的头发,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发带……为什么怎么扯也扯不下来呢……为什么还剩下发带,我扯不到……凌大哥我扯不到怎么办!” 凌止水身上只剩一件亵衣,在雨中很快地湿透。他只觉得体内一股寒气升起来,那样熟悉的带着寒意的痛,痛得他几乎没办法继续站立。 但他看着她哭得不知所措的脸,低了眸,缓缓伸手从头上摘下了那条大红色的丝绸发带。他的黑发倾泻下来,披在肩上,轻轻松开手,那条发带便落在了地上,染上了地上的泥泞。 他嘴唇苍白,伸手去摸她的头,动作是极细腻温柔的:“莫哭。你看,现在我身上什么红色都没有了……” 刚说完便觉得一阵痉挛,他支撑不住身体,单膝跪在了地上。眼前少女惊叫一声扑到他的面前,用两只冰凉的小手捧起他毫无血色的脸。 “凌大哥!你的寒毒犯了是不是,你的寒毒……这里没有热水,我给你生火可以么,还是要我抱着你……” 耳边传来她的哭音,他身上痛得难以忍受,但心里却觉得莫名的快乐。好希望能更痛一些,让她再多担心一些。她会担心他,这事实叫他觉得心里酸得发疼。 “莫慌……”他抓住她在他脸上胡乱碰着的脸,“带我回你方才待的山洞,然后生一堆火……” 听到他的话,她的眼睛里终于慢慢又有了光彩。 用力吸了口气,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向山洞走回去。 “凌大哥,你莫怕。”她瘦小的身体打着颤,言语间的语气却是笃定的,“我知道你寒毒发作时需要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你难受的。” 明明痛得已经连面部表情都扭曲了,但他的话语里竟也莫名的沉稳:“寸心,莫哭……” 她抬起袖子潇洒的从脸上一拂而过,声音里带着哭音:“我才不会哭,有什么好哭的呢?知道你要成亲了我也只是喝了几坛子酒就睡了过去,现在你只是寒毒发作,难受的是你,我有什么好哭的!” 他痛得扭曲的脸上浮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 “对,即使我死了,你也不要哭。只要死的是我,不是你,那便没什么好哭的。” 她的身体一颤,随后哭音更厉害了:“这个我不敢保证,你死的时候也许我会哭,也许我不会哭,我会直接随你而去。” “寸心,不必……” 话未说完他便静默了下去,本来有力的手指也软软的垂下去。 他昏过去了。 言伤侧过头,正看到他因紧紧咬着牙而显得格外狰狞的脸。 那张狰狞的脸上还有几道难看的血痕,但在她的眼里,却莫名觉得那是她看过最好看的一张脸。 努力地深呼吸,停住哭泣。 她将他扶回山洞,脱下他的衣服,将他健硕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又脱了自己外面的湿衣服,除下里面还干着的贴身衣物给他盖上。 生火,随后出去找解毒要用的花。 找不到以前为他解毒时用的那种紫色花,只摘到几朵浅粉色的小花。但言伤想这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因为以前为他解毒时用的便是刚巧放在一旁的紫色花。大约他需要的不是特定某种花,而是植物的生气罢了。 路过方才掉下去的地方,言伤站住了脚步。 那树丛掩映下竟有个深不见底的洞,她掉进去以后那洞便被树枝掩上了,她整个人堪堪挂在洞壁上,紧紧抓着上面一棵粗壮的野草,上面滚了些石头下来,砸得她几乎放手。但有一瞬间不知怎的,砸下来的石头忽然就变少了,她听到他嘶哑着声音,绝望般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不像是属于她见过的永远冷淡疏离的凌止水,倒像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似的。 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爬上去,却正看到他疲惫的闭着眼,背对着向他刺来的剑,一动不动。 那时,他的表情分明是不打算活了。 一瞬间心刺痛得难受。 言伤握紧手上粉色花束,视线落到被她情绪失控时扒下的喜服上。 那件喜服染了泥泞,就那样掉落在那里,被雨水慢慢的润湿。 心中一动,言伤捡起了那件喜服。 “啪嗒”一声,从喜服里面掉出一颗光彩夺目的夜明珠来,正是她逃跑时丢的那颗…… 她的眼泪忽然就又落了下来。 言伤抓了喜服,转身猛跑回山洞,她抓住昏迷着的凌止水衣襟使哭着摇了摇,直到他被摇醒。 “……怎的又哭了?” 醒来的他没有发火,他压抑着脸上扭曲的表情,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但她只是将那颗夜明珠递到他的面前。 洞外小雨微微,润物细无声。 洞内她流着泪,咬着唇低头看着他。 “凌大哥,我再最后问你一次。我爱慕你,你明明也爱着我。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愿意娶我,跟我一起跪在朱璇姐姐面前,用一生向她道歉。还是你要娶她,然后你们燕尔新婚,我一个人回到霸云山庄墓里去,陪我的娘亲孤独终老,我们再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看到这里的妹纸好棒。 春妩妹纸,北念妹纸的地雷收到了,摸摸大。 【邪魅一笑】看到这里的妹纸,都可获得作者为你生孩子的机会一次。 【话说这里是存稿箱,作者从上午开始就完全没有勇气上来看评论!!!】 ☆、第43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十三) 凌止水没有说话,他动了动唇,然后努力撑起身子,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言伤张大眼睛,她看着近在咫尺他痛得扭曲的面容。 “凌大哥……” 他没有出声,只是虚弱的又倒了回去。 言伤伸了手去抓住他的手,他没有挣开,而是轻轻地反握住她的手。 “不要再哭了。” 言伤低下头点了点头,伸手抹了脸上的眼泪。 她把夜明珠递到他的面前,光彩夺目的珠子映出他憔悴沧桑的容颜:“凌大哥,你若愿意为我背弃承诺,跟我一起到朱璇姐姐面前道一辈子的歉,便拿着这颗珠子。” 他倒在原地大口呼吸,嘴唇白得吓人。山洞里很阴暗,言伤生的火火势并不大,洞顶滴下来的水珠滴答一声滴在上面,发出“刺啦”一声。火焰摇摇曳曳,映着凌止水狰狞得看不出神色的脸,显得更加莫测。 她递出去的手僵持在空气中,被刮进来的冷空气一吹,只觉得凉得都快没有知觉了。 “凌大哥……” 她祈求的看着他,话语轻得好像被风一吹就能散去,但却是用了她十二分的的力气。 他依旧没有动,只是痛得牙关紧咬。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默默的收回了手,手上松了松却又更加紧的握住,一步步的走出了山洞。 他可以撑起身体来亲她一下,但却不愿意接过她的心意,给她一个承诺。 说了喜欢她又怎么样呢? 言伤低着头走了好长一段路,突然踩到路上一颗石子儿,惊吓之下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尖叫。 那只是颗普通的石子儿,并不是机关。 但言伤突然就更加黯然了。 她想起她掉下山洞时,他绝望的叫她的名字。那时他闭了眼睛,分明是她不在,他一瞬间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这个男人为何如此矛盾。言伤并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遇到过比凌止水更矛盾的男人,但此时此刻,她看了看手中夜明珠,有了一种走到穷途末路的感觉。 淋了会儿雨,心中不甘被浇淋下去大半。 言伤看了看路旁,摘下瘦小得可怜的几朵花,然后再往回走。 即使再怎么发脾气,她也不能把任务对象就那样丢在山洞里。 拿着花快步走回山洞,看见里面的情形时,言伤怔了怔。凌止水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但他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拳头上还全都是血迹。 紧闭着眼靠在山洞洞壁上的男人听到脚步声微微的动了一下。当一双微颤着的睫毛缓缓张开,稍稍抬起脑袋,悲苦的目光向自己看来时,言伤只觉得自己像被山里的精怪附身了一般动弹不得。 言伤几乎是立刻便想转身逃开,她短时间之内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攻略下这个男人。但只走了两步,她便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不受控制的缓缓转过身,正看见凌止水整个人倒在地上,咬着牙挣扎着要起来。 “别走……” 高大男子虚弱的嘶哑开口,他艰难伸手过来,拿过她手里夜明珠,紧紧握在手心里。 言伤发现凌止水似乎已经痛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原有的不甘心一时间全部都烟消云散呢。她伸出手要扶起他,却被她紧紧地抓住了手。 “寸心,不要走。” 言伤一怔。 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曾经用坚实后背背她走过山山水水的男子现在虚弱的抓住自己的手,低声的道歉。 言伤缓缓地拉下他抓住她的手,不顾他瞬间的僵直,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将他拖到一旁洞壁上靠着。 她拿起他的手,轻轻地碰了碰破皮的地方。他看着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任他摆弄。 “……手为什么破皮了?”她视线移到洞壁上染着的血迹,“……你用手,砸石壁?” 凌止水只是摇了摇头,反抓住她的手,任血一直流。言伤终于忍不住抓过一旁喜服,找了块干燥干净的地方,用牙齿狠狠地撕咬下来。抓住她手的大手冰凉,她摸了摸他的脸,他闭上眼睛任她抚摸,也是冰凉的。 将撕好的布条缠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动了动,突然开口:“……如果不喜欢这个布条缠在我的手上,血就让它流也没关系,死不了。” 言伤手上的动作顿住。他望着她,一张脸还是因为疼痛而狰狞难看,向她露出一个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微笑。她的心忽然一动,随后毫不犹豫的将布条丢到一边,又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包上。 第38节 明明是效果没有那么好的湿布条,但她从他痛苦的表情里硬是看出了一丝满足来。 “凌大哥,你为什么活得这样矛盾呢?” 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他的手一抖,布条包歪了几分。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大口吐出一口气。轻轻喟叹:“……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活得为何如此矛盾。” “因为你顾及的太多,承诺啊,名利啊,武功啊,什么都不想舍弃,当然会累。” “如果顾及得不多,人便没有资格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我就从来不顾及这样多。我爱慕你便是爱慕你,知道你有未婚妻觉得自己不该插足便退步,后来发现你其实是喜欢我的便争取。自己想做什么样的事情就做什么样的事情,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 “……也没什么不好。” 面对着她哀婉的目光,他说不出多余的话。只是看见她缓缓地伸出了手,要从他手里拿回那颗夜明珠时,他不自觉握紧了手,拒绝将夜明珠交还给她。 她看着他紧握的手,忽然轻轻笑了:“你看,凭着本能做事有什么不好。” 凌止水怔了片刻,随后忽然大笑起来。他痛得早已没了力气,是以这笑声并不大,但却声声震撼着言伤的心,他伸出手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狠狠带了过去。 她扑进他的怀里,他的体温低得吓人。 却听他的声音快意又寂寥,回荡在阴暗的山洞里。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重承诺的人,觉得自己能控制住自己做该做的事情。你叫我给承诺,我知道自己做不到,便像缩头乌龟一样逃开回避。我以为与你的纠缠不过到明日我成亲而已。谁知道……”她被按在他的胸膛,他一笑她便能感觉到他胸膛上的震动,“谁知道控制理智容易,但这世上没有谁能控制本能。” 言伤挣了挣身体,她听到他一边笑一边咳了起来。胸口的震动剧烈得她觉得自己靠在他胸前的脸都微微发麻。他扣住她想动的肩膀,有温热的东西极克制的落在她的额头,一触即离。 “别动。”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让我抱一下。” “但你的寒毒……” “无碍,你很温暖。” “……” 言伤闭了嘴,静静靠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 他的怀中虽冷,但那却是最令她安心的温度。 她并不怕冷。两人一同赶路时,曾经有很多个夜晚,她看着他在月光下紧闭着的眼,悄悄地窝进他的怀抱。他问她时,她便说自己是怕冷。后来的很多个夜晚,她或是抱着他的臂膀,或是紧紧搂着他的腰,不管他有多尴尬,有多挣扎,甚至用要丢下她来威胁她,她也没有动摇过喜欢抱着他的爱好。 他的胸膛那么宽厚,像一片温柔的海洋,表面上波光粼粼风平浪静,但那层皮肤之下却是一颗想要报仇的热血的心。她抱着他时总爱听他的心跳,那样能证明,她离他离得有多近。 不知睡了多久,言伤再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他幽深的眼眸。他不知何时醒的,离得很近,彼此呼吸可闻,就那样看着她的脸。 “醒了?” “嗯。” 平淡到几乎枯燥的话,他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血色。目光瞥到一旁枯萎的花朵,知道他的寒毒发作周期已经过去,她舒了口气。 “凌大哥,你还疼么?” “……已经不疼了。” “不疼就好。”她从他的胸前撑起来,轻轻地蹭过他的胸口,“不疼的话,我们便可以回去了……你也可以成亲了……” 说话间语气婉凄。她只听到凌止水低低叹了口气,忽然就伸手抬起了她下巴,低头亲了过来。 言伤张大眼睛,他用心的亲吻着她。同昨日完全不一样的轻柔的吻,就像是用心的在浇灌一朵花,近在咫尺的他的鼻尖蹭过她的鼻尖,她觉得一阵微痒,张开嘴想笑出声,却被他更加深入的吻住。 感觉到他同以前的不同,说话的声音,看她的眼神,拥抱她的力度,甚至连吻都像变了个人般,她忽然就心头一松。 鼻尖亲昵的蹭着鼻尖,她的嘴里发出低低地呜咽声,这声音吸引他吻得更加投入更加绵长。 许久以后,山洞里的火跳动两下熄灭了。山洞里凉了起来。 他喘息着放开她的唇,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外面天晴了,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存稿箱:作者说她死也不会上来刷评论,她要是上来了她就是小狗谢谢监督! ☆、第44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十四)·完 她抓住他散着的头发。 “回去的话,你就要成亲了。我不想回去。” 他一笑,将她抱在怀中站了起来。不顾她惊讶的目光,运起轻功。他的脚踏在地上,地上竟是一点泥泞都没有溅起。 “既然这样厉害,为何来的时候那样狼狈……” “那时我怕我走得太快,会错过你。” “……” 这时的他温柔得教她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的揽住他的脖子,任他一路跳行,绕过那些明显的机关。但任他的武功再好,抱着一个人,依旧是会感到累赘的。有石子儿擦着他的脸飞过去,她惊呼着察看他的脸,已是又添了一道血痕。 “这下可怎么办,本来已经有很多伤痕了,这下子更多了。” “……怎么?” “你本来长得那样好看,伤口多了便不好看了。” 他的呼吸窒了窒:“我的脸变得不好看,便不喜欢了么……” 她低笑了两声,奸计得逞一般搂紧他的脖子:“原来你也觉得自己的脸是最让人喜欢的地方么?” 他又勾了勾唇角,散乱的头发沐浴着空中清风,拂在她的脸上。她闭上眼睛故意将脸贴近他的头发,痒痒的。 两人一路上表情都是轻松的,直到他将她放在地上,没有推开门进去,而是轻轻敲了敲大门。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这里是他的归宿,所以他要经过朱璇的允许才肯进门。 敲门声仿佛都能透露出主人心中的不安。言伤看了一眼男子坚毅的侧脸,低下头握住他的手。 凌止水又敲了几下门,院门这才缓缓的被打开了。 门被打开的一刹那,言伤的眼里被满满的鲜红刺伤了眼。 朱璇站在门口,轻柔的冲两个人笑了笑。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没有蒙上盖头的黑发上插.着几支金步摇,她将大门拉得更开一些,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 “恭迎夫君回来。” 那一刻,言伤明显感觉到凌止水的手指僵住了。她看着目前微微笑着的朱璇,心里涌起强烈不安的感觉。 “朱璇姐姐。” “于姑娘也来了,也好,正好能参加我和夫君的婚礼。”朱璇说着握住她的手,脸上明明是笑着的,但手指却是冰凉的。 凌止水将言伤的手收回来。朱璇望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脸上依旧是微微笑着的:“进来吧,我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 越往里走,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 院子里摆满大红色的花,树上绑着大红色的丝绸,就连朱璇新买来的美人蕉上也系上了一条红绸。 “到处都是大红色,很好看是不是?” 见两人都望着她并不回答,她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随后指了指喜堂。 “你们过来看。” 言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瞬间身体僵直起来。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结满千年寒冰的地窖里,冷得几乎无法呼吸。 大堂上坐着于霸云。于霸云依旧穿着他最爱的黑色衣服,坐在正中央,就那样望着看着他的三人。 言伤能感觉到凌止水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地大约已经在手腕上留下了印子。但她像是第一次被他握住手腕那般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咬住了唇。 他望着于霸云,眼眸中有无法遏制的火在燃烧。 朱璇走上前去,对着于霸云笑了笑,又看向凌止水充满杀意的脸,她说:“我以为,夫君你会立即冲上来,杀了他的。” 凌止水的目光看过来,言伤冲他摇了摇头。他便转过头去,然后缓缓地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被他长时间打磨喂血,早已闪着寒寒的光。 “朱璇姐姐,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已经被我点了穴道,是送给夫君的礼物。”朱璇说着走向言伤,拉住她的另一只手要把她带到一边。然而凌止水拽着她另一只手不肯放开,她痛得龇牙咧嘴。 “夫君,放开吧。今日我才是你的妻子。” “……” 凌止水依旧用力的拽着她的手。他不想放开,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放开了他就再也握不住她的手。 “夫君。” 朱璇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她的手下用力:“我觉得,没有必要在我们的婚礼上闹出人命来,是不是?” 凌止水身体一震。他看着少女被朱璇扣住的手腕,缓缓地,松开了手。 言伤静静看着朱璇的眼睛。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波澜,空洞的映出满室的大红色。她的发丝被屋外劲风吹乱了,胡乱的挂在腮边,看起来像是堕入魔道的妖女。 “你不必这样看我,我知道你们已经互通心意了。”她将言伤带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手上又狠狠握了握才松开,“但是那也没关系,他要娶的,还是只有我一个。” “……朱璇姐姐,你的目光已经死了。” “不要你管!” 朱璇失控的叫了一声,但随后她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又回来了。她看着面无表情站在原处的凌止水,他的眸光黯淡,但却丝毫未有挣扎的迹象。 “你看,我这就能嫁给他了。” 朱璇将一条红绸带递到凌止水手里,凌止水望向言伤。看着她紧蹙的眉,带泪的眼,他忽然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那笑是释然的,含着心事解脱的洒脱。 他一只手握着匕首,一只手握着绸带,跟着朱璇走上喜堂。 这里没有二人的高堂,他们只是拜了拜天地,然后便面对面站着,缓缓向对方拜了下去。 言伤死死咬着嘴唇,看着他对着朱璇,嘴角含笑的夫妻对拜。 一切都进行的静默无声,直到拜完天地,凌止水轻轻松开手上绸带。鲜艳得像血的绸带掉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丢了也没关系,丢了我也已经是你的妻。” 朱璇说着凑近凌止水的脸,慢慢的,想要吻上他的嘴唇。凌止水却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棱角仿佛已经被磨平,脸部线条被红色映得柔和了许多。 “阿璇,你记得小时候你是怎么向我求亲的么?” 第39节 “……记得。”朱璇怔怔望着他含笑的脸,“那时,我拿着媚阳神功去找你,对你说我想嫁你,你想要媚阳神功。我们不如各取所需。” “你想嫁我,现在你已经做到了。嫁了我,然后呢?” “……然后?” 朱璇的脸色一下子颓唐了起来,她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她不知道。从十五岁到现在她都在心心念念的盼着能嫁给他,现在她嫁给他了,然后呢,然后又能怎么样呢? “你既然能点住于霸云的穴,说明你的武功并不差,甚至远远高于我。当年你故意在我的面前装出笨拙的样子,被抓住那一次你也是可以从抓住你的人手里逃开的。为什么那时,你只是看着我,不挣扎?” 朱璇狠狠握住了拳头。 一瞬间她想起了他答应娶她的的第二日,他将她叫到屋后菜园里。 “止水哥,你叫我来做什么?迫不及待要娶我么?”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将来你若有了意中人,这桩婚约便不作数。我从来没想过要娶你,即使答应了师父娶你也一样。” 那一刻她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老成的少年拿着剑,背后是漂亮的夕阳。他的每一根头发都在夕阳下闪着诱惑她的光芒,然而他注定不属于她。 “……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真的在乎我么。”她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没有了以前的悦耳,“我故意装作武功底子不好,是因为我知道男人都不喜欢强势的女子。我那日故意被擒住,也没有想过要真的害你被抓进监牢的。只是你看我的目光太过冰冷,我突然之间……就没了挣扎的力气。” 害他被抓,然后在悔恨与迷茫里等了二十年。 可即使是再怎样的迷茫,时光再怎样的漫长,漫长到她的心里早已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他,她也依旧想嫁给他。 “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一生,我想我能做到。” 凌止水缓缓走到了于霸云的面前,于霸云张大眼睛瞪着他,但他只是目光极冷极冷的,将那把匕首插.进了于霸云的心脏。 于霸云只发出了一声呜咽,连眼睛都未闭上,就那样断了气。 凌止水拔.出匕首,将它交到朱璇手里,然后指着自己的胸膛。 “我今年三十六岁,已经活得够久了。”他侧脸去看被点住穴安置在椅子上的少女,眸光柔了几分。又转过头来直视着她,眼里没有波澜,“你现在杀了我,我便实现了照顾你一生的承诺。” “……这样的自欺欺人,也不愿意跟我共度余生?” “你等我等得够久了,你的余生,便留给你自己罢。” “嚓”的一声,匕首狠狠刺进了凌止水的胸膛。朱璇的红了眼圈看着眼前的男子,狠狠拔出匕首,血如流水一般涌了出来,高大纤瘦的男子几乎是立刻倒地。 “凌大哥!” 椅子上传来少女悲戚的哭喊声,凌止水心中一动,嘴角流出一抹鲜红的血,就那样转过身去看着她,目光温柔。 “……莫哭,我没事。” “你骗人!你快死了!” “是,他要死了。”朱璇颤抖着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用手指碰了碰匕首上的血,“但即使他死了,也是我的夫君……” 话未说完,身形忽然一僵。 王留冠从屋顶跃下,手中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他绕过凌止水,缓缓地走到了于霸云的面前,探了探他的呼吸。半天,他收回手,又解了少女的穴道。 “大小姐,你走吧。” 言伤并未去深思他为何会在这里,一能动便向灵芝水冲了过去。她哭着抱起他,又用手去堵他胸前的伤口。明明应该很痛的,但他却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寸心,不要碰……痒。” “你骗人,怎么会痒……你一定很痛。你流了那么多血,你一定是要死了!” “他没有骗人。”王留冠在被点住穴道的朱璇腰上摸索了几下,掏出一个朱色小瓷瓶来丢了过去,“情毒,无解。一被爱慕之人触碰便会奇痒难忍,毒性发时只能用朱梨丸压制。” 言伤怔了怔,大颗眼泪滴在地上。 “没有想到朱璇会执着到这个地步……你走吧,他活不了了。带着朱梨丸找个安静的地方,你可以再同他多呆一会儿。” “……你到底是谁?” 王留冠笑了笑:“你常去的墓室,我也经常去。”见她更加呆怔,他又是一声轻笑,架起于霸云尸体,转身走出了门。 “……凌大哥。”言伤低眸看怀里的人,他的目光温柔,就那样直直看着她,轻轻应了一声。 “你想去哪里么?” “怎么,真的相信我活不了了?” “不!我只是……想和你去你喜欢的地方看一看。” 凌止水又低笑了一声。这一日,他仿佛笑得比他的一生还要多。 “带我去屋顶吧。” 此时的屋顶凉风习习。 凌止水躺在少女的腿上,望着蓝色的天空,眼眸半闭半睁。她喂他吃下朱梨丸,他却顺带着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前。 那里还在不断的涌出鲜血,将他的衣衫和她的手湿透。 “在牢狱里时,我最想做的,就是看看天。然而出来以后,我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次天。” 言伤强忍住话语里的哽咽:“现在看,也还不晚的。” “对,还不晚。”他将她的手贴到脸颊旁边,“我现在还可以好好看看你,一点也不晚。” “你以后可以看很久,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看我。” 他摇了摇头,脸色因为失血苍白得不像样子:“你今年只有十六岁,记得要把我忘了,然后找一个年龄相当配的上你的男子。你们能彼此相看一辈子,不会厌烦对方……” 她说不出话,大颗大颗眼泪砸在他的脸上。 “没关系的,寸心。”他的脸上是一种濒死的解脱和淡然,“我已经三十六岁了,活得够久。现在死在你的怀里,过奈何桥时,我也会记得,我曾经非常的幸福。” 言伤一怔,他艰难地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 “寸心,莫哭……”他咳出一口血,艰难的叹息。 她看着他的脸怔怔的没有说话。 这句话并未说完,他的手便缓缓地从她的脸上永远滑了下去。 他脸色灰白,嘴唇微微张开着,还维持着叫她名字的嘴型。他并未闭上眼睛,眼里的柔情还残留着几分。 言伤突然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手冰凉,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但她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他的嘴角仿佛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半阖的眼里倒映着蓝天,白云,还有她心爱的女子流泪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不到评论啊哈哈啊哈哈!~~~~~~~~ 两天以后再来看评论~所以要骂我的要嫌弃我的都尽情地来吧~ 【嘤嘤嘤真的要骂我么,真的要嫌弃我么?】 ☆、第45章 拯救二十六岁农夫(一) 槐荫河畔是个令许多男人向往的地方。 歌舞升平,香风阵阵,河畔遍地长满香草。夜色中楼台的轮廓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庄严,但这样一个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其实是最肮脏的地方。 时间大多事物都是这样,外表越诱人,内里就越肮脏。 李铁柱手里提着两筐新鲜的蔬菜,已经在香风院门口站了许久。 隔壁院子的陈春病了,所以他才会帮陈春来这里送菜。老一辈的女人经常都会在小辈耳边念叨,说槐荫河畔不是好地方。那些老太太,他们的男人次数或多或少,总是流连过槐荫河畔的妓.院的。 李铁柱的娘跟村里大多数女人一样,也痛恨这个地方。他的爹曾迷恋上妓.院里一个风尘女子,为那个女子耗尽家财,最后也不过得到惹得一身花柳病的下场。 李铁柱的娘厌恶这些场所,李铁柱跟着他的娘也厌恶这些地方。 是以陈春找他帮忙来香风院送菜的时候,他本来是拒绝的。但陈春咳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心下不忍,他终于是瞒着娘答应下来。 香风院比他想象的规模还要大一些。 门口像是在办喜事一般结着长长的红绸,大红的灯笼从离门口很远的地方就一路挂过去。夜风吹来欢声笑语,这里的人醉生梦死酒色过度,就连笑出来的声音都带着淫.靡的感觉。那些笑声绕过门口铺着的红毯子,绕过地上洒落的花瓣,钻到行人耳朵里,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李铁柱看着门口种植着的柳树,厌恶的将脸转到一旁去。 一想到这筐子里的菜是要送到那些风尘女子嘴里去,他都会替这些菜感到不值。 “走开,你挡路啦!”只穿着一件抹胸的女人扭着妖娆的水蛇腰从一旁擦过,李铁柱反射性向后退了一步,谁知那女人一顿,竟然又转身回来看着他。 “哟,你竟然躲我?你这个穿得土里土气的乡巴佬竟然也躲我?” 李铁柱也不说话,只是蹙起浓眉看着眼前画着艳妆的女子。她一靠近,便能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胭脂味,混合着劣质酒的味道,教人一闻就想吐。 李铁柱本来长得其貌不扬,只是五官分明轮廓冷硬,并不是个会让人动心的男子。但那女子轻浮的目光落到他被夜晚露水打湿的腰带和健硕的胸前,忽然就轻浮一笑,挥着手里手绢靠了过来。 “大爷身材真好,是每日里力气活干多了练出来的吧?” 说道“力气活”和“干”的时候,她眼波流转,故意加重了音调。正想抱住眼前男人,谁知李铁柱却向旁边一闪,女子整个人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不自爱!” 李铁柱口气不善,想着这个菜也是送不成了,转身便要走,谁知却被身后女子拉住了裤腿,哭叫道:“这个人打了我!你们快拉住他,他打了我啊,哎哟打死我了!” 立刻便有一群人围了上来,个个衣衫不整,笑得不怀好意。 “诶兄弟,这个女的可是被玩烂了的。” “有名的老女人,粘人风骚会来事儿!” “雪月姐姐可是以前的花魁,伺候过的都是达官显贵。你这个乡巴佬还真不识抬举,她看上你你还不乖乖陪她回房?” 李铁柱这才真正了解了陈春叫他来了以后不要站在门口,要待在不引人瞩目的地方的真正含义。他本来以为自己穿得穷酸,脸色不善,总不会风尘女子吃饱了没事干来招惹他,所以才大大方方站在门口想赶紧等人拿了菜赶紧走,谁知道这些女子已经无耻到了这样的地步。 明明众目睽睽,都看到是她自己要抱他,没抱到倒在地上撒泼的,但偏偏一个个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在一旁看热闹,没有人要帮忙的意思。 这个地方的人心里都麻木了,他下次再也不会来这里。 李铁柱伸手从胸前掏出几个铜板,丢在地上女子面前。 “我就这么多,你快放手。” 那叫做雪月的女子一愣,随后哭得更大声了:“你们看,他打了我。居然几个铜板就想打发我,几个铜板够干什么呀,哎哟连盒胭脂都买不了!” 第40节 李铁柱也不多说,只是对着她捏起了拳头。 “你放是不放?” 雪月仿佛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又仗着四周的人都是帮着她的。一咬牙狠狠地扑倒在地上,发丝散乱,手里还紧紧抓着李铁柱的裤腿:“哎哟打死人了哟!他又要打人啦,打得我要死了啊,你们都不来帮忙啊!” 四周传来轻佻的笑声和口哨声。 李铁柱咬紧牙关,慢慢的又从胸前掏出两个铜板来,丢在地上。 他出门时本来是想给娘带点针线回去的,现在惹上这事,连买针线的钱都只能赔出去。 两个被摩挲过多次的铜板“啪啪”落在地上,在雪月面前绕了个圈才归于平静。 “我只有这么多了,你放手吧。” 见雪月还在哇哇大哭,旁边一个未穿亵衣,只草草拿长袍掩了身体的男子啧了两声,拍了拍手中扇子道:“这位兄台怎生榆木疙瘩一样呢?花前月下,美酒当前,有美人儿缠着你,不正是一桩幸事?你可知这美人儿要的不是你的钱,而是你的人啊!” 说着又是一通“之乎者也”的乱背了几句诗,听得一旁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拍手叫绝。李铁柱只上过几天学,他说的李铁柱大多都听不懂。 李铁柱咬着牙瞪着拽住他裤腿的女子,正在犹豫要不要干脆一脚把这女子踢开,免得衣裳上染了她身上的胭脂味,娘闻到了会伤心。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淡的声音:“这个人是我叫来的,他来给我送个菜。雪月姐姐你连送菜的男人都不放过,你想男人想到了这样的地步么?” 说话间一个高挑女子走上前来,低头看着地上的雪月。 那叫雪月的女子被针渣了一样,一下子放开了手。有些不自在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我就是跟他玩玩儿,来找老娘的男人多得是,谁稀罕一个送菜的。” 见她临走还不忘捡起地上铜板,那女子一把拽住她的袖子。 “把人家的钱留下。” “这是我的!他打了我,这是他赔给我的!” “他打你?”高挑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一声,抓住她的手拉了拉,又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我看你浑身好得不得了,比新来的杂役都还结实,哪里需要人家赔钱给你?” “杜袭烟!你……你欺人太甚!” “你要拿这个钱也可以。”叫做杜袭烟的女子退了一步,冷冷看着她,“但以后,你的饭菜里若是多了什么东西,吃死人我可是不管的。” 声音里明明白白透着威胁。 “我,我不怕你。你不就是会做两个菜,不就是会给菜起个好听的名字讨客人欢心么?你有什么了不起!” 李铁柱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只看见那高挑女子走过来帮他解了围。她长得极清淡,脸上连胭脂都没涂,妆容简单得简直不像是香风院走出来的女子。看见她身上穿着的粗布厨娘的衣裳,李铁柱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子便是陈春平日里送菜来时付钱的人。 还未等他把事情理得更清楚,周围已是传来了唏嘘声。 “雪月姐姐,你忘了以前是谁在你的饭菜里下巴豆,搞得你拉肚子拉了几天几夜了么?” “你忘了是谁在你的香包里放香料,熏得你的客人再也没来找过你么?” “雪月姐姐,你还是别惹袭烟了,她的手段多着呢……” 杜袭烟冷冷的看着雪月,周围的人越议论,雪月的脸就越白。半天,她把铜钱狠狠往地上一砸,转身就跑。 “杜袭烟,我早晚弄得你味觉失灵,看你还怎么做菜!” 围观的客人和风尘女子又是一阵笑。 这时杜袭烟却已是收起了那副冷冷的样子。她舒了口气,当着李铁柱的面蹲□子一个一个捡起那些铜板来,递到他的面前。 “给,你的钱。” “……多谢。” “今天的事都怪我,忘了跟陈春说今晚该晚点来。”杜袭烟说着有些赧然的抓抓头发,“因为明日有场重要的宴会,我一直都在仔细准备,竟然忘了送菜的不是他,你等了许久吧?” “……也不是很久。” 李铁柱看着眼前女子,她很高,但比起高大的他来还是算瘦小的。她一低头,他的面前便只能看到她被夜风吹得微微乱起来的头发了。 夜风送来女子身上的味道,不是胭脂味。那是一种刚刚沐浴后,温热的,温柔的,清爽的味道。 “苦瓜,空心菜,芸豆……”女子凑近他,他能更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但她却丝毫没发现,依旧低头在点着筐里的蔬菜,半天才抬起头来,摸出钱来递给他。 “给,帮我交给陈春……”她望向他的脸,随后一愣,语气也变得疑惑起来。 “你的脸……怎的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角名字典故:吸烟有害健康。【不要问我怎么不直接叫杜吸烟……】 男主角名字典故: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棒磨成绣花针。【不要问我为什么男主角不叫李铁棒那样太丧失了……】 顾七扔了一个手榴弹 丸子兄扔了一个地雷 丸子兄扔了一个地雷 丸子兄扔了一个地雷 千夜扔了一个地雷 二呆风中数呆毛扔了一个手榴弹 羁绊你扔了一个手榴弹 羁绊你扔了一个手榴弹 典清扔了一个地雷 微生慕雪扔了一个地雷 hopelin扔了一个地雷 【以上妹纸摸摸大,快粗来调戏新来的李铁棒!!!】 ps:端午节麻麻要带我回外婆家,要是明天后天八点到九点我没更新,那就是因为外婆家没网。妹纸们洗好澡等我回来生孩子!我会好好码字哒,真哒! ☆、第46章 拯救二十六岁农夫(二) “……” 李铁柱将头扭到一边,伸手接过钱来,转身便要走。 身后女子却是一把拽住他的手,看得周围人都唏嘘起来。李铁柱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使劲挣脱女子柔软的手,他皱眉看着她,等着她解释将他拉住有什么事。 “你跑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她说完停了一下,他一副似乎极力想听懂她话的样子盯着她,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流露出费解的光芒来,看得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将话说得更直白一些,“我又不是会吃人的妖怪。” “我知道你不是妖怪……”他看着她,“你拉住我究竟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她仿佛自己也刚刚想起拉住他是为了什么事情一般,轻轻拍了拍自己脑袋,“我与陈春说好的本来是五天送一次菜,每送一次菜结算一次的钱。但现在天气热起来了,来这里的客人都不怎么点荤菜,素菜反而供不应求。明日便有一场素菜宴,所以我把接下来几天的菜都用光了。我本来是想跟陈春商量一下,改成每日来送一次菜,但没想到他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 说到这里看着他,目光极仔细的打量着:“我知道你是跟陈春同村的李铁柱。你家里应该也种菜,他病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帮我每天送一次菜?” “不行。” “……为什么?” 李铁柱看了张灯结彩的四周一眼,又将目光放回眼前女子身上。 “我不喜欢青楼。” 四周立时又响起了嘲笑声。 “李兄快看,这乡巴佬不喜欢青楼。” “哈哈,那是因为他没见识过这温柔乡是什么样子!” “一个男人没逛过青楼,那就等于没见过世面!” “没见过世面的男人,见到母猪都会以为那是貂蝉,哈哈!” 被嘲讽为没见过世面的李铁柱看了那几人一眼,将袖口高高的挽了起来,露出肌肉紧绷的手臂。一看到他的手臂,那几个人便立刻闭上了嘴。 “不喜欢青楼没关系,槐荫河上有个桥,你每日这个时候把菜送到那里,等着我过去取就可以了。” 见她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李铁柱点头应允。 “好。” “这两筐菜我先拿回厨房,筐子你明日再来取。” 李铁柱又点了点头,看了周围人一眼才转身离开。那些人平日里锦衣玉食,青楼里的人又对他们谄媚恭敬,哪里遇到过李铁柱这样一有事情就直接挽袖子的人。有个女人一对上李铁柱幽深漆黑的寒眸,便吓得尖叫了一声。 直到李铁柱走远了,香风院门前这才重新恢复了以前的喧闹。 言伤却是看了看地上的菜,又盯着李铁柱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才提着两筐菜回厨房。 这个男人是她这一次的任务对象。 上一个任务是什么言伤已经不记得了,但她知道,上一个任务自己失败了。 任务失败的惩罚,是下一次任务的攻略对象必须获得百分百的幸福。也就是说,幸福指数要满点,有一点遗憾都不行。 言伤变成了李铁柱最讨厌的青楼里的人,尽管不是妓.女只是厨娘,但每日里泡在青楼里,除却工作内容不同,与妓.女的生活状况也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是青楼里的人也没什么不好,因为李铁柱是本来就应该炮灰在青楼之外的一个龙套。 年幼时父亲沉迷酒色,迷恋青楼女子,染上花柳病而死。母亲每日里以泪洗面,反反复复述说青楼不是个好地方这样的话。 在李铁柱的眼里,只要是青楼里出来的人都不是好人。是以当女主角宁栀女扮男装进青楼去游玩的时候,看出来宁栀女儿身的他妄想阻止,被宁栀点了穴道困在原地。 小说里只写道,宁栀对李铁柱说一炷香之八九道自然会解,然后就离开了。 小说里没有写到的是,还没到一柱香的时间,李铁柱便被以前得罪过的街边无赖绑起来丢尽了河里。没有人知道他死了,宁栀依旧当她精灵可爱的女主角,她不知道,因为她将一个农夫点了穴丢在无人的角落,害得那个农夫失去了性命。 没人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李铁柱只是个龙套罢了。 有自己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有自己拯救他,保护他不受伤害就够了。 言伤看着李铁柱送来的那两筐菜。 以往陈春送菜来的时候,菜上总带着那么几片叶子。有些蔬菜的叶子是刮手的,处理蔬菜的时候总会刮得她的手出现血痕。 但今日李铁柱送来的菜,上面却是一片叶子都没有。 他细心的摘掉了上面叶子,还将菜上的泥土都擦干净了。 他待人冷漠,但做事却这样的细心。也许这是个好攻略的男人,但想让他的幸福满点,却是件很难的事情。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可能他都会觉得有那么一小块细微的地方不对,那么她的任务就完不成。 言伤一边从菜筐里拿出几根苦瓜来洗,一边在心里筹划着些事情。余光瞥到在门口偷看的雪月,她捏住手上苦瓜的力道重了几分。 “你在看什么?” 第41节 “马上就要晚饭了,我过来看你有没有在我的饭菜里下药!” 言伤淡淡瞥过去:“如果你不把方才藏的那个男人的铜板交出来,即使你看着我也还是会在你的饭菜里下药。” “……你,你怎么知道还有一枚?” “因为我亲眼看到,交出来吧。” 雪月惊愕于眼前女子冷言冷语向她要钱的举动,露出愤愤的神色:“那枚铜钱又不是你的,你那么上心做什么?” “雪月姐姐,你交不交?” “……” 雪月一跺脚,狠狠地将铜板砸在菜板旁。 “给你给你,你拿去吧!”说着气冲冲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却又转过身来看她,“杜袭烟,你答应过不在我的饭菜里下药的……” “我不会下的。” 听着雪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言伤默默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来。 她只答应不把药下在饭菜里,却从来没答应过不把药下在水里。 雪月是个年老色衰的妓.女,老了以后不安心养老,时时刻刻为难年轻的妓.女们。对于她,言伤从来也没有想过加以利用或者感化。 她只是个龙套的陪伴者,做不了女主角该干的事情。 次日傍晚,言伤换□上粗布衣服,微微打扮了一番,这才提了两个筐子出门往桥那边走过去。 不能一身邋遢,没有男人会喜欢不爱干净的女人。但也不能打扮过度,在李铁柱看来,打扮得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必定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要拯救这样李铁柱,必须按他喜欢的步调走,然后在关键的时候一举拿下。太快不行,太慢了他也许会逃避。 言伤慢慢的往桥边走,身后的欢笑声渐渐远了,灯笼的光也渐渐暗了下来。 空气里都是香草开放时发出的淡淡香气,一阵阵袭来萦绕在鼻尖。像是一段缠绵的琵琶调,一旦触碰便缠着游人,不肯放开。 愈走愈近,能看到夜色中隐隐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桥头。他一动不动,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个,直到言伤踏着夜露一步步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才听到他低低的开了口。 “杜姑娘?” 言伤放下筐子应了一声,接着他便点亮了一支火折子,唰的一声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李铁柱大约是等了许久了,他的腰带和衣襟都被露水沾湿,只是站直了身体,胸前肌肉便绷紧了衣服。他的背宽厚,肩膀也很宽,看起来便很有安全感,在昏暗的火折子下教人有种忍不住想将脸靠上去的冲动。 “这些菜你看看吧。陈春今日病得更严重了,他家的菜没有他婆娘的允许我不能去摘,就摘了点自家的菜。” 言伤就着火折子看去,只见筐子中的菜看起来比陈春带来的那些还要优良一些,于是点点头:“这些菜很好,你家的菜地里还有么?” “还有很多。” “那你明日仍旧来送吧。钱的话,我给陈春多少便给你多少,等到陈春的病好了,我再收他家的菜,这样可好?” 李铁柱点头。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更何况菜本来便是要带到集市上去卖的,现在买家也有了保障,他没什么理由不答应。 本来以为这女子拿了菜便会回去,谁知她却从袖子里又掏出一枚铜钱来。 “这是昨日雪月藏起来的你的钱,给你。” 李铁柱一愣。 其实昨日他清点了一下,是少了一枚钱。对于清苦的农夫来说,每一文钱都是有用途的,他甚至感觉惋惜了一会儿。只是没想到,这铜钱还能再回来。 “多谢……” 李铁柱说着伸出手,女子把钱放在他的手心。手指刮过他的手心,那手指是十分柔软的,在他干惯了农活的粗糙大手上一划而过,叫他忽然无所适从的抖了一抖。 “那我就先回去了。”女子艰难的提起装满菜的菜筐子,向他笑了笑,“明日依旧是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见。” 火折子几乎烧到手,李铁柱才反应过来,匆匆丢了火折子。 她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语气却无比庄重。 让他觉得…… 她就像是在与他定下约会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李铁柱:我是个冷漠的男人。 作者:对,有根铁棒子的冷漠男人…… 【微生慕雪,hopelin,二缺的米米,仗贱珊璞酱兔,子如,天行月妹纸扔的地雷。紫望灵妹纸,画妹纸扔的手榴弹作者都收到了,摸摸大。】 ps:今天儿童节,邪魅的作者撸了个毁童年短篇丢专栏里了。汤姆和杰瑞同人,女体杰瑞,接受不了的妹纸最好不看。大家儿童节快乐~(^o^)/~ ☆、第47章 拯救二十六岁农夫(三) 李铁柱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提了菜筐子往回走。 此时天已经有些晚了,天空中挂着几颗稀疏的星,看起来明天是要下雨。夜露结在草叶上,从长满野草的小路上穿过来,李铁柱的裤腿已经被沾湿了。 还未走到家门口,已经能看到家门口一闪一闪的灯。 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站在灯光下,踮着脚向这边张望着。见到他快步走回去,这才舒了口气。 李铁柱将手里菜筐子放下,几步走上去搀扶住李母。 “娘,我不是叫您先睡吗?” “你没回来,娘怎么睡得着。”李母说着叹了口气,看看他被露水沾湿的裤腿,又看看阴翳的天,“看样子今夜有场大雨,大概几天也停不了。娘看明天你就别去送菜了。” “我和别人约好了……” “既然约好了你就去。”李母用拐杖敲了敲地,“送完明天,你就别再去了。我去跟陈春的媳妇儿说说,让她去送。” “她一个女人,不方便。” “那你就叫要收菜的人自己来拿。”李母说着拍了拍李铁柱扶着她的的手背,“娘是乡下人,不懂那么多。但是你每次都晚上去送菜,娘不放心,娘只知道你如果出了事,娘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母失去丈夫以后,一直把李铁柱捧在心尖尖上疼着。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她是绝对活不下去的,这一点李铁柱自己也知道。所以她不放心,他便不能忤逆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娘。” 嘴上这么答应着,李铁柱的眼前却忽然出现了杜袭烟笑着的脸。 她不像他见过的那些娇柔小姐,连拿几本书都会嫌累。那时她弯下腰去提起两个装满菜的沉重筐子,直起身子时没有一点矫揉造作地向他笑了笑,清淡眉眼像四周香草香气一样萦上他心间。 “明日依旧是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见。” 若说那只是一句简单的道别的话,怎生就撩起他的心阵阵波动。 李铁柱扶了李母回房间,自己却拿了干净的粗布衣裳到河边冲凉。 劳作了一天,身上早出了一身的汗。又到槐荫河畔来回了一趟,身上早已是黏黏的,教人没办法睡个好觉。 李铁柱一个人轻手轻脚从屋子里绕出来,一路到了屋后的小河边。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应该已经熄灯睡觉了,他左右看了看,这才剥□上衣衫。 沁凉的水哗啦哗啦浇上身躯,身上燥热洗去了大半。李铁柱伸手拿过一边衣衫,正要往身上套去,目光却瞥到草丛里一丝弱弱的灯光。 “谁!” 草丛后没有回应。 “再不出来,我放火烧了草丛。” “……别烧……李大哥,是我们。” 草丛后慢慢的转出两个拿着火折子的少女来,一个尖脸团子头,一个圆脸披散着头发,两个人脸上都羞得通红,低着头,视线却是不停地往李铁柱光着的上半身偷偷瞄着。 李铁柱认出那是同一个村子里的白菊和二丫,顺手将衣衫披回身上,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头看着二人。 “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听此一问,两个少女的脸却是更红了。两个人看着李铁柱未系的腰带间,那里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腹肌,没擦掉的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滑下,落进裤腰里。 李铁柱这时也回过味来了。 村子里有许多女人看上他,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李铁柱长相虽然算不上出众,但也算是端正。加上他年轻力壮,人又勤劳,农活做得好,暗地里喜欢他的女人不在少数。 但他从小听李母说多了女人的不好,对于这些主动扑上来的女人没有半分好感。李母一直在筹划着要给他找个勤劳朴实的好女人娶回家,他本人也不急,所以终身大事就一直这么拖着,拖到现在,他已经二十六岁了。 同村这个年龄的男子都已经娶了媳妇儿当爹了,只有他还跟娘亲相依为命。李铁柱自己对这种生活状况是满意的,但村子里暗自喜欢他的女人们却是按捺不住,早有媒婆来探他的口风。 每一次都是李母代为拒绝的,他自己从未表态。所以这些女人对他还是心存幻想,不时的会给他送个水送个饼,他从来没收过那些东西,因为李母早说过,收了女人家含了情的东西,如果不能回报人家,便不能算的上是光明磊落的大男人。 但即使他怎样的防着,也不能想到,会有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来偷看他洗澡。 低了头转过身系好腰带,直到身上没有一丝不该露的地方在外面,李铁柱才转过身来看着这两个少女。他依旧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声音里也没有起伏的开口:“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男人家的身体,你们成了亲就能看到自己男人的。好好的姑娘家,这个时候该待在家里,不该跑到河边来藏着。” 说话间没有半分留情,白菊和二丫一下子委屈的哭了出来。 “我们没有故意来偷看……” “李大哥,我们只是刚好也想来冲个凉,谁知道刚好就看到李大哥你在这里洗澡……” “我们又不敢出来,我们是准备等你走了再出来的。” “我们不是故意的……李大哥你不要告诉我们的娘。” 看着两个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李铁柱心中思量着大约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拿了换下来的衣裳,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低了几分。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娘,天晚了,回去吧。” 两个少女使劲点点头,一边擦眼泪一边往回家的小路走去,李铁柱在原地看着两个人,直到两个少女交头接耳走上了平坦的大路,这才转身往家里走回去。 将换下来的衣裳用皂角泡了,洗干净晾好,李铁柱躺回床上,摸出杜袭烟交给他的那枚铜钱来。 这只是一枚普通的铜钱,他却怎么也不愿意将它和其他的铜钱放在一起。拉起竹枕,将那枚铜钱仔细的放在枕头下,压好。 这一夜,李铁柱反反复复梦到小时候的事情。 穿着寒酸的男人左拢右抱,两个青楼女子娇笑连连,从男人的口袋里掏出一枚一枚的铜钱来,男人还笑得满足而惬意,对于他声嘶力竭的叫出口的“爹”置若罔闻。 “都拿去吧都拿去吧,纵然你们掏空了我的身子,掏空了我的家底我也心甘情愿。” 心中悲愤,也知道这是一个梦,但李铁柱的眉头仍旧在睡梦中紧紧地皱了起来。鼻尖似乎还充斥着青楼女子身上刺鼻的胭脂水粉味,正当他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被愤怒炸裂开的时候,突然有那么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手。 这只手看起来是陌生的,但指尖的触感却十分熟悉。 女子对他笑了笑,拿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第42节 “不要看。” 然后他的眼前重回了黑暗。黑暗本该是叫人绝望的颜色,却带给他安心的感觉。 再醒来时已经又是早晨了。 李铁柱睁开眼睛,心情着实复杂。 他掀开枕头,那枚铜钱还静静地躺在床头,闪着铜质特有的光。 “柱子,吃早饭了!” 院子里传来李母呼唤的声音,李铁柱这才回过神来,匆匆理好被子,掩好枕头走出门。 “娘,您该叫我起来做饭的。” “每天都是你起来做,你又要下地又要操心家里的事,就算是铁人也会被累垮。娘也不是废人,给你做个饭累不倒我。” 李铁柱只能点头。 这世上只有他和娘相依为命了。对苦苦拉扯,辛苦抚育他长大的娘亲,他想很努力的去照顾,绝不让她吃一点苦。但他的娘亲却从不肯停歇下来,他想照顾她,她也想帮上他的忙。 “柱子,娘已经跟陈春媳妇儿说好了。你只送到今天,明天开始就让她去送好了。” 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一紧,李铁柱仍旧是点头。 “好。” 傍晚从地里回来,李铁柱拉出筐子,仔细的在菜地里挑挑拣拣,摘了满满两筐长得最好的菜。 提着这两筐菜往槐荫河畔走的时候,李铁柱一直在想,要不要跟她告别。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只见过两次面,彼此只是知道对方的名字罢了,他们并不熟。 然而就这样把菜交给她,然后他便再也不会来槐荫河畔。这样的话,彼此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告个别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那座桥边。 桥边早有人靠在那里等着了,纤细女子转过身来,黑夜中看不清脸,但他直觉她一定是笑着的。 “……李铁柱?” 她好像不确定似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握住菜筐子的手默默握紧。他开了口,回答了她。 “杜姑娘。” 说罢放下手中菜筐,拿出根火折子点燃。“嚓”的一声,微弱的光照亮了四周黑暗,也正好映出杜袭烟微微笑的脸。 她看着他,就连眼睛里都带着暖暖笑意。 “昨日你比我来得早,让你等了许久。今日我特意早来了半个时辰,这样,便换成我等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铁柱:把你给我的铜钱拿回去,不要扰乱我的思绪了。 杜袭烟:我就不拿回去! 李铁柱:…… 杜袭烟:有本事你来干死我啊! 李铁柱:……你想得美。 【这一章是作者躺在床上用手机码的……然后我去敲了隔壁寝室小伙伴的门你们懂哒……终于还是赶在端午节发出来了好开心~】 【妹纸们端午节快乐。】 【……不行了好困,妹纸们昨天的评论我明天来回,晚安摸摸大。】 ☆、第48章 拯救二十六岁农夫(四) “……对不住,我来晚了。” 杜袭烟脸上的笑容太明媚,教他不敢去看,只能将脸转到一边去。 “无碍,给你钱。” 她拿出了钱递过来,他只得伸手去接。 手指在她面前缓缓张开的时候,他依旧未将脸转回去,只是低垂着睫等着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掌心。 先是钱币的冰凉触感,随后是柔软的女性指腹,像是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掌心。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他的手指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然后她的手指离开了,他握紧手上钱币将手收了回来。 “我回去了,明日还是这个时候,在这里见。” 她说着就要提起地上的菜筐,李铁柱匆忙将头转回去:“明天我不会来。” “……为什么?” “明天陈春的婆娘,会来送菜……” 她直起身子,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李铁柱没有遇见过这样心情复杂的时候。他攥紧了手上的钱,本来只是一个收菜一个送菜的简单关系,但他的心里却生生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 彼此沉默半晌,他刚张了嘴想说些什么,她已经叹出一口气。 “其实也没关系,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把菜拿回去,把菜筐子给你。” 他闭了嘴,摇摇头。 “我跟你一起过去,你不用再跑过来。” 火折子已经烧到了头,被夜风一吹,轻轻地灭了。 李铁柱将火折子上残余的火星捻灭,顺手丢到一旁。他看不到眼前女子的脸了,只是感觉她的身形顿了一下,随后转身走了。 他提起菜筐子跟了上去,却听她的声音在夜色里仿佛是带着夜露的凉意的:“其实你在那儿等着也没关系,这里的男人都是抱着寻欢的目的来的。他们不会为难我一个厨娘。你讨厌青楼,不必勉强自己跟过来。” 李铁柱没有说话,但脚上的步伐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慢上一分。 这样好心的男人不被炮灰,谁还会被炮灰呢? 言伤低下头去看地上生长着的香草。 李铁柱没有好的家世,没有好的外貌,甚至连性格都不是言情小说男主角所必需的冷酷,他连男配角该有的的温柔都没有。 她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不会再来送菜,事实上昨日开始她便在思忖着他若不来送菜,她要怎样设下一张网将这个男人勾得心动。 最后得出的结论依旧是不能太慢。他太被动,如果她不够主动,她一定会渐渐的往后退,直到退出她的生活。 “李大哥。” “……”李铁柱沉默了半天,终于低低地开口应了,“嗯。” 言伤一直在想着要怎样叫这个男人,她若直呼他李铁柱,显得太过疏远。但若是直截了当叫他铁柱哥,又显得过于自来熟。 还好,她叫他李大哥他答应了。 “李大哥,你为什么不愿意再来送菜了。”似乎在据理力争,但却略微带着些不甘的女声在夜色中响起,“我给你的酬劳一定是够的,那些菜你若是拿到城里去卖,肯定还卖不到这个价钱……” “不是因为钱。” 言伤在心中叹了一身果然,但嘴上却依旧未停:“那是为了什么?”停了片刻,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我记得你曾说你讨厌青楼,你似乎觉得青楼里的所有女子都是卖.身的,但我其实不是的……” “不是!” 李铁柱忽然放大了声音反驳,他的声音本来便浑厚,在看不见的夜里听来更是格外的响。李铁柱握紧菜筐,将它往上提了提:“我知道杜姑娘只是个厨娘,你是个干净清白的姑娘家。我以后不来送菜是因为家中老母时时担心着,绝对不是杜姑娘的原因。” 他说得笃定,言伤的嘴角忍不住绽开笑纹。她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低低的传入李铁柱的耳朵里,听得他耳朵里一阵酥痒。 “我知道……”她说,“你是个细心的男子,你对待我也很温柔,和对待寻常的姑娘家是一样的。”忍不住侧过身子去看他在黑夜里的轮廓,“你送菜来的时候都把菜上刺手的叶子摘掉,把脏泥擦掉,这样的细心,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个很好的人。” 李铁柱脑子里有一瞬间热了一下。 下一秒,言伤已经停住了脚步。她看着已经很近的香风院,从他手里接过了菜筐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好。” 说是很快,但李铁柱就那样站了许久,她也没有回来。 此时天已经很晚了,李铁柱穿得不多,只有一件并不厚的粗布衣服裹在身上。 喝多了的酒鬼从身边走过,他闪身让开,平时便习惯性皱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因为那酒鬼嘴里骂骂咧咧,骂的话实在是不堪入耳。 “嘿,给老子的挡路……” 眼看那酒鬼拎着个酒坛子就要扑上来打到他,李铁柱这才后退了一步,伸手夺过酒坛子摔在地上。 他用的力道不大,但酒坛子摔在地上发出“砰”的碎裂声,仍旧是吓得那酒鬼酒醒了三分,落荒而逃。 “李大哥,这是怎么了?” 言伤方才一直躲在暗地里看着这边,她亲眼看着李铁柱的眉头因为看到酒鬼而深深皱起,就连眼神也变得可怕。心中想着他那花天酒地的爹带给他的心理阴影还是太深,以后同他在一起大约是不能喝酒,不然喝多了只会惹他生气。 然而她还来不及想更多,他已经向她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菜筐,又向着香风院的方向走了几步。 “我送你回去。” “没事的,他们不会动我……” 但他坚持的继续向那个方向走着,她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等到他将她送到香风院前,他刚转身要走,天空忽然电闪雷鸣,大雨哗哗的落了下来。 言伤忙将他拉了回来。 铜钱大的雨滴啪啪啪落在地上,很快就将地面打得全湿,香风院外的柳树被风雨吹打得摇来摇去,落了一地的枝叶。门外捉着迷藏的姑娘和客人们都咒骂着往内室跑,但李铁柱在屋檐下没动,言伤便也跟着他在原地没动。 “这雨太大了,要不……” “我一定要回去。” 似乎是料到了她要提议些什么,李铁柱望着顺着屋檐滑下的雨水,脸上面无表情,但语气却是坚定的。 言伤将未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她反身回了厨房,翻出一把伞,然后走到门外递给他。 “李大哥,你打着这把伞回去吧。” 见他不见波澜的目光看向伞,她握紧伞:“我只有这一把伞,其他的都是青楼里姑娘们练舞用的纸伞,遮不了雨。这把伞虽然破,但是我已经用了两年了,不会漏雨的。”说着把伞又往他面前递了递,半天,李铁柱终于伸手拿过了伞。 第43节 “多谢。”他的声音仿佛被雨水淋刷过一般,不甚流畅。 “菜筐子就留在这里罢,明日……再来拿。”说到这里她也顿了一下,察觉到他早说过明日不会再来了。 李铁柱看她一眼,并未多说,只是低了头拿起菜筐子。 他的手很大,张开来将两个菜筐子提在手中也并不勉强。于是她露出了怅然若失的表情,他转过脸去,像是没看到他的神色一般缓缓撑开伞。 “你回去吧,不要湿了身子。” 言伤望着他撑开伞,一手提着两只菜筐子,一手打着伞走进雨中。他的脚很大,踩在地上溅起小小的雨花来,打湿了他粗布的裤腿。他的肩膀很宽,又圆又大的雨伞边沿似乎还遮不住他的肩膀,雨水淋湿他的肩膀,沁得那一块布料都变成了深色。 他就那样一个人走在夜色里,走在雨幕里,仿佛会那样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到这大地的尽头。 “李大哥!” 言伤心下一沉,终于叫住他。 李铁柱回了头,一双黝黑黝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望过来。明明波澜不惊,但言伤却觉得心头一热。 他问:“杜姑娘还有什么事?若还有什么事,等到我改天来还伞再说吧。” 天地之间都沉寂着,只听得到雨水打在大地上的刷刷声。 言伤眨了眨眼,看着他笑了起来:“没什么事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地滑,路上小心。” 李铁柱转了身往回走,这把雨伞并不能为他遮住风雨。事实上雨伞的顶端已经开裂了,有清亮的雨滴从伞的裂缝间滑下来,打在他的鼻尖,清凉漫上他的心间。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就那样简单的跟她约好明天去还她的伞。 然而其实他压根儿用不上伞。 干农活时再大的太阳,再大的雨,只要有作物还需要抢收,他还是会脱光衣服直接下地。对于一个靠天气吃饭的农夫来说,这样大的雨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没有拒绝她的伞。 听到他说明天不会来的时候,她的眼神一瞬间的黯淡,递过伞的时候,她脸上带着点期待的笑容,甚至叫住他叫他路上小心时微带颤抖的嗓音,都让他的心头慢慢的暖了起来。 天地之间都是冰凉的雨水,这些雨水像是她的笑容,一路划开厚厚的云层,划开阴沉的空气,划开遮雨的伞面,就这样毫无顾忌的直接淋上他的胸口。 再难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李铁柱:为什么是还伞…… 作者:你去还伞,然后你们就会有jq,你们就会互相表明心意…… 李铁柱:我又不是许仙那样的禽兽! 许仙:=皿=……关我毛事! ☆、第49章 拯救二十六岁农夫(五) 李铁柱回到家后有接近半个月都没有再进过城。 半个月来天下大雨,农田里的庄稼作物都被淹了,只有些种在高地的粮食幸免于难。李母每天都会不住的叹息,李铁柱只能每天跟她说话,宽她的心。 他对被淹没的作物倒并不是那么在意。从小就在黄泥里摸爬滚打着长大,怎么样的坏天气都见过了,只要老天没有把住的地方和所有吃的粮食都淹了,他和娘靠剩下的东西还能活下去,那么他就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然而李母想不通,人老了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李母最开始是叹息,怨老天爷不睁眼,后来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在李铁柱面前反反复复说着她嫁人前的事。说嫁人前她本来也是个漂亮善良的好姑娘,曾经和同一个村子的水牛哥情投意合。如果不是被家里人硬塞着嫁给铁柱爹,她本来该和水牛哥结为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妇,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不知道有多幸福。 李铁柱从小听李母抱怨生活的艰难,抱怨男人的无情,却从来没听到过她说起她年轻时候的事情。第一次听到时,还有片刻的呆怔。 有一天李铁柱从地里回来,刚啃了一口窝窝头,忽然就听李母嗤笑了一声。 “你这个吃相哟,跟水牛哥倒是一模一样。” 李铁柱问:“娘,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记得他的吃相?” 李母拍拍他的背,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何止记得,我那个时候欢喜他,就连他冲我挥挥手都觉得他肯定是在跟我偷偷传情,他喝水的时候下巴上掉两滴水下来我都想拿手去接着……” “接着做什么?” 李母一巴掌轻轻拍在李铁柱的头顶上:“还能干什么,我欢喜他。连他漏出来的水都觉得跟夜明珠子一样闪亮,我怕别人抢走!” 原来欢喜一个人,会变得这样犟,而且到老的时候,还会觉得心甘情愿。 李铁习惯性沉着一张脸咬下窝窝头,几乎是立即,他的眼前就出现了杜袭烟的脸,手心里也突然阵阵发痒。被她碰过的地方就像是染上了什么皮肤病,不止那一处痒,痒意一直蔓延上心头。 他想到了屋子里枕头下经常被他拿出来摩挲的那枚铜钱,还有被他仔细补好放在床边的旧伞。 补伞的时候,只要想到平时她也是握着那伞柄,抚着那伞面的用伞,他就会觉得不自在,手上的动作都会慢上两拍。 李铁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想起自己答应要还她伞,但是从答应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去还她。 天下着大雨,也不知道没有了伞她会不会冒着雨出门。她是个厨娘,下大雨的时候又没人给她送菜,她总免不了要出门的。 越想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李铁柱在心里想着明天便去把伞还给她。 然后…… 李铁柱按捺下心里涌起的不安和焦躁。 然后他想问她可有婚配。 应当是没有的,他知道自己长得并不是城里小姐喜欢的温文儒雅,按理说吸引不了她的目光。她只见过他几次,但她看他的目光却已经像是春天融化的河水,她的眼里分明有他的影子。 他长得并不好,但看上他的人却并不少。 他没有想过要跟谁共度一生,但看着她的笑容,偏偏就生出了想一直看下去的冲动。 这样一想,面上又浮出淡淡红意。怕李母看出什么来,李铁柱几口便啃完了窝窝头,扛了锄头又出门疏通田地里的小河沟。 那小河沟里全是稀烂的泥,平时本来是很费力气很叫人觉得憋火的活儿,但今日李铁柱做得却是十分轻松毫不费力。 脏泥打湿了他的裤腿,他干脆挽起裤腿脱了上衣,躬□子去挖河沟。谁知刚用力挖了没几下,突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抬起头,正看到杜袭烟和同一个村子的朱三贵一同走过来。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穿着一身绿色的裙子,手里提着个精致的食盒。和朱三贵一起打着一把精致的伞,缓缓地步行在遍布泥泞的小路上。 朱三贵不知道对她说了些什么,引得她一阵轻笑。 李铁柱僵立在原地,只觉得心里慢慢的涌起一阵寒意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失魂落魄,他的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他也感觉不到,他紧紧握着锄头的手指已经暴起了青筋。 李铁柱站在雨中,他的四周是河沟,河沟旁长着及腰高的野草芦苇,是以那两人说说笑笑,快走到眼前了竟是还没看见他。 他渐渐听清了他们说的话。 “真的么,给我便宜一些?” “那当然,你可以到田地里亲眼去看看。我家的菜是这附近最好的,念在你亲自跑那么远过来都能遇到我的缘分上,给你便宜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她扬扬头,语气里是带着开玩笑的笑意的:“会不会便宜无好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莫说朱三贵我从来不欺负女人。就算我欺负女人也不能欺负你是不是,香风院的人谁不知道,我对你……” 李铁柱心里凭空生出一股怒气来,他咬了咬牙,只觉得太阳穴两边都在隐隐作痛。 还好杜袭烟及时的笑出声,制止了他的话:“香风院的人都知道,你怜香惜玉,为了姑娘们什么样的亏都能吃,我信了便是。” “我可不是怜香惜玉,我真心对待的人只有一个,不就是……” “是院里的画雪姐姐嘛,你每回都会点她献唱,我知道的。” 朱三贵搓搓手,又要开口说些什么。杜袭烟已经是停住了脚步,直直向李铁柱这边看来,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惊喜的。 “李大哥!” 看到面色冷漠的李铁柱,朱三贵硬生生闭上了嘴,蠢蠢欲动的手指也悄悄的收了回去。 “朱大爷,我找到李大哥,不用你带路了。今天多谢你了。” “哈哈,不谢。” 一个村子里总有那么一个男人,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但是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在他的目光之下,你的肮脏心思,腌臜想法,一切都无所遁形。 对于朱三贵来说,李铁柱就是那样的男人。 本来打算把香风院的这个厨娘弄到手,谁知道半路上就能遇到李铁柱。朱三贵打个哈哈,灰溜溜的把伞还给她走了。 李铁柱看着朱三贵走远,这才将视线放回眼前女子的身上。 “杜姑娘,你来做什么?” 言伤等了半个多月,心里虽然知道不能急,但办法却还是得想。是以她仔细做了一食盒的菜,提着菜就往这边走。她没有来过这地方,一路上问路打听,不知走了多少条小路,穿过多少的小树林,脚上的绣花鞋都被泥脏得不成样子,才终于遇到一个能带路的朱三贵。 谁知他一见到她,面色却是冷得吓人。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来做什么”,即使知道他是不开心她和朱三贵走在一起,言伤的心里还是生出丝丝委屈来。 “我来找你……” 他侧过身去继续拿起锄头,冷冷盯着泥泞的地:“找我做什么?” 言伤抬高手,将手里的伞打在他的头顶,声音里有几分埋怨的开口:“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李铁柱:“……” 他侧过头,浓眉紧蹙看着她。 言伤终于见他变了个表情,嘴角不自觉就露出满意的笑:“我是说,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找我么?” 李铁柱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紧握着锄头的手忽然就慢慢放开了。与她对视了片刻,他忽然又猛地将头转了回去。 “你的伞,我本来明天就打算来还给你的。” 言伤却是没有接话,只是眨了眨眼,怔怔的盯着近在咫尺的李铁柱的后背。 因为长期裸.露在阳光雨露下,他的后背是黝黑的,闪着健康的光泽。他挥起锄头的时候,后背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看得她竟是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半天没听到她的回答,李铁柱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回过头去,正对上女人痴迷的看着他身体的目光。 李铁柱:“……” 他轻轻咳了一声,捞过一边的衣服侧身穿上。这才转过身去看着她:“杜姑娘,你是不是来拿伞的。” “是啊!”脸色红红的女人猛的点头,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使劲摇头,“其实也不是,一把伞而已,我倒也不急着用。” 李铁柱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冷。 他在心里担心着她急用伞,还特意把伞给仔细补好了,原来她竟是一点也不急用的。在她看来,那把伞只是“而已”。 第44节 眼见着李铁柱又背过了身去,言伤觉得有些摸不透的他的心思了。 她正要开口跟他说她是专门来找他,她还给他带了她亲手做的饭菜来,谁知下一秒空气中已经飘来一句晦涩不明,没头没脑的话。 李铁柱背对着她,用力的挥下锄头,哗啦哗啦溅起地上泥泞。 “我知道,我看见你和朱三贵一起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杜袭烟:李大哥,你真不会说话…… 李铁柱:我这个人是个糙汉子,的确不怎么会说话。对了,要是我有什么说的不好的地方,你特么来打我啊! 【最近是考试周,要是我哪天没更新,或者更新晚了,请妹纸们原谅。】 【qvq我已经挂了一科,有没有好心的妹纸跟我说声加油的。】 ☆、第50章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六) 言伤曾说过,她见过很多人。 只要观察对方的表情动作,不论对方隐藏得多深,她总能猜到对方一星半点的心思。 因为李铁柱冷言冷语,又背过身去,言伤的确有片刻没能摸清他的想法。但是他冷着声音一说到朱三贵,她便立刻明白了他对她态度冷淡的原因。 这个男人已经二十六岁,但对感情却仍像是一张白纸般干净笨拙。 李铁柱说完那句话以后便用力的锄着地。 他在等身后的女子解释。他知道她是专程来找他,她提着一个食盒,里面大概是带给他的吃食。但他一看到她和朱三贵一起走过来,一看到她对朱三贵笑得灿烂,心里便觉得堵得慌,对她说话也莫名地放冷了声音。 二十六年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教他怎么做,即使他自己不肯承认自己的笨拙。 然而身后女子再没有了动静。那把伞一直撑在稳稳地撑在他的头顶,甚至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而移动,但她却再也没多说一句话。 不知不觉间雨越下越小,李铁柱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半天,他停下动作转过身去看着她。 “不用给我打伞。” 女子毫不畏惧的迎上他深沉得吓人的目光,声音里有几分委屈:“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挖地挖地,不理我,让我给你一直打着伞。” 他低了下头,正看到她被泥水浸透了的绣花鞋,眉头轻轻皱了皱:“我不用人打伞,你去田坎上待着。” 女子握伞的手颤了颤:“你肯让我在这里,不赶我走?” 李铁柱转过身去继续锄地。 “杜姑娘是来找谁的?” “找你啊!” “那我让你等等,不赶你走有什么好奇怪的。” 言伤被他噎了一句,但却一点也不感到生气。他肯跟她闹别扭,这样很好。比起两人不言不语站在这里一直荒废时间,他让她到一边等着实在已经是很好的事情。 言伤听话的退到了一边,站在田坎上看着李铁柱疏通河沟。 他扬起健壮的手臂,即使身上穿着粗布的衣裳,但是他只要微微一动,结实的肌肉便会将衣服绷得紧紧的。他弯下.身去捡起地上的石块丢到一旁的时候,大腿的肌肉也紧绷起来。他的脖子和手背上因为用力都鼓起了青筋,被雨水一淋闪着诱人的光泽。 李铁柱:“……” 即使不回头,他也能感觉到女子投射在他后背上的灼灼目光。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对女人来说是有吸引力的,村子里也有很多的女人会偷偷的看他,但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的身体,连眼睛都不眨的人。 但他又不能回头叫她别看,这样的话她会感到羞怯的吧。毕竟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家罢了…… 让她看看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一想,李铁柱觉得自己的脸微微烫了起来,更加用力地一锄头挖在地上。 李铁柱为言伤考虑得很是周到,他并不知道,此时他背后的女人紧紧盯着他的身体,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摸到他的肌肉,怎么才能攻略到他,怎样才能把他弄到手这样的事情。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锄地一个傻站在田坎上,谁都没有对谁说一句话,天色竟然已经到了傍晚。 李铁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珠和汗水转过身,正看到女子还站在那里,目光直直看过来。他僵了一下,收了锄头走过去,低头看着她。 女子的目光依旧紧紧盯在他的胸前,就像盯着一块上好的叉烧肉。 李铁柱:“……杜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了。” 眼前的女子嘴唇动了动,然后抬起头眼睛无神的看着他:“这件事我觉得不应当站在田坎上说。” 李铁柱:“……” 略微咳了两声,事实上李铁柱早就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件多么蠢的事情。她过来找他,他看她跟朱三贵走在一起心里窝火,竟然自己锄地把她丢在了一边。 现在天也已经晚了,她一个人走回去他也没办法放心。 李铁柱将脸转到一边,看着黑下来的天色:“那就改天再说,我送你回去。” 谁知道女子半天没回答他的话,将脸转回来正看到女子有些失望的神色:“你要送我回去?”见他望着她没答话,她干脆退了一步离他远一些。 “不把话跟你说清楚,我就不回去!”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话,她非要在今天跟他说…… 李铁柱怔住。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他的心跳慢慢的快了起来。 “李大哥,你……” 他只觉得自己的嗓音低哑得可怕,打断了她的话:“你要说什么?” 被他这样直接一问,抬头能看到他暗沉的眸子里闪着某种火光一样的情绪,言伤突然觉得心跳一窒。 “我……” 李铁柱慢慢的皱起眉头,握住锄头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我想……” 李铁柱听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说,简直就快要将锄头的把捏断。 她慢慢地把食盒递到他的面前:“我想让你尝尝我新研究的菜式。” 李铁柱:“……” 李铁柱觉得自己心里有片刻的轻松,她如果真的说出他脑子里想的那些话,他反而不知道怎样回答。但是反应过来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望着她嘴角缓缓浮现出的笑意,他不知道他是故意在撩拨他的心还是真的就打算对他说这话。 事实上她不可能跑了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对他说这种话,他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那样肯定,但是看着她脸上带着深思的神色,他就是知道。她一定要对他说些什么很重要的话。 言伤本来便是打算撩拨一下他,让他心里来个几起几落再表明心意。谁知道这才一起一落他的神色已经沉得吓人,暗自里松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说出更引他生气的话。 “李大哥,这些菜式都是我为你和你娘专门做的。” 她盈盈笑着晃了晃手里食盒:“我知道你家有老母,你又是个孝顺的人,所以这些菜全部都好吃好嚼烂。你一个大男人,肯定做不出细致的菜来,中午大约又是随便啃了点窝窝头,连累你娘也跟着你啃窝窝头。” 见他只望着她不语,她低了头继续说下去:“李大哥,我跑了那么远,是为了给你送菜,但也不是为了给你送菜。我是个在烟花之地做事的女子,即使你嘴里说着不会看不起我,但心里肯定也是会有成见的,不然你也不会一直不来找我。我把伞给你,你说要来还伞,我以为这样的暗示已经足够了,但你那么久没有来,你是什么心思我大概也能知道了。有些话我没资格对你讲,因为我与你见面不过几次,也因为我想说的那些话你肯定都知晓。你不用对我道歉,李大哥,你把我做的饭菜都吃下去,我就满足了。” 李铁柱面无表情望着她,她拉过他的手,感觉到炽热的大掌微微抖了一下。她掰开他的手指,把食盒的提手塞到他的手里。 “小心些提,里面还有汤。”她的手一碰到他的手就不想放开,但他很快的缩了缩手,于是她只能僵着笑将手拿回来。 “对不起,我忍不住……对了,那个汤大概已经凉了,要放在小火上再煮开才能再喝。还有里面有一碟像花生米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其实是专门给老人补身体的,你千万不能多吃,会流鼻血。啊,还有……” 李铁柱试图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话:“杜姑娘……” “还有!还有最底层有一碟点心,是我专门给你做的。你肯定不爱吃甜的,所以我加了一些还未成熟的野果来做,有点酸……” “杜姑娘!” 眼前女子的话语戛然而止。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打着伞又退了一步:“……我要说的好像也就这些了,你不用送我,我能记住回去的路。” 说着转身就要走,李铁柱没有伸手来拉她,但是他只说了一句话,她就停住了脚步。 “杜姑娘,我不让你碰我,是因为我手脏。” 她怔怔的回头看着他,他凝眉在她的眼前摊开手。 他的手很大,长满了粗茧。这双手一看便是属于一个有担当的男子,因为一下午的劳作,上面布满了泥水,指缝间还残留着些泥沙。 他的手很脏,但她却缓缓地丢了手里的雨伞,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彼此的手指一瞬间都有些颤抖。 她拿出自己的手帕就要擦上去,他的手往回缩了缩。 “李大哥,没关系的。” 于是他停止了挣扎,任她仔细擦干净他的手,那条手帕也被染得变了一个颜色。 她终于擦干净他的手,但是干净的他的手也依旧不好看。粗糙,龟裂,手背上还有被野草划开的血痕。 但言伤就那么抓着他的手,怜惜地盯着,像盯着稀世珍宝。 空气里响起李铁柱沉稳的声音:“杜姑娘,我明白你的心思。但你看清楚了,我是个农夫,我每天都要做这些事情。” “我知道。” “我的手是这个样子,你看到了,很难看。”他凝眉看着她的脸,目光却渐渐柔和了起来:“但你跟了我,我一定让你的手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会变粗。” 作者有话要说:李铁柱:我愿意当你的sod蜜。 杜袭烟:我愿意当你的新东方烹饪学校。 作者:……那我就当你们的节能电灯泡好了。 【以下为单独辅导时间好妹纸们可以跳过】 其实我知道我写得不好。能有人看能v都是靠运气,我早就在回复里说了渣情节渣作者渣小说,但是前几章的评论里作者不小心暴露了qq号,还是有个愤青妹纸专门加了q.q来骂我。“文笔烂”“女主作”“爱得莫名其妙”“写的都是垃圾”,只看了妹纸发过来的几句话,我就默默拉黑了妹纸,对不起我好忙的qvq……渣作者还要考试呢,渣作者还忙着想渣情节给妹纸们撸下一章呢,渣作者还忙着对着电脑屏幕舔男神呢,总之真的没空口水战对骂什么的。妹子如果你还能看到这一章的作者有话说,作者摸摸你的头,谢谢你认真的看了每一章,也谢谢你为我贡献的点击。作者是个新人,写得的确不好,但我真的在努力地改正自己的错误,希望能写(piao)得更好,妹纸不喜欢直接点x就可以了,没必要专门来骂我的。最后作者要说,我这个人是个逗比,不怎么会说话,要是我有什么说得不好的地方,你特么倒是来打我啊!!! ☆、第51章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七) 雨小得像轻柔的抚摸,但打在草叶上泥泞里依旧发出“沙沙”的声音。 李铁柱说的话并不是多么动听,但却像抛进水里的石子,在言伤心里却荡起一大圈一大圈的涟漪。 其实她的手也并不细嫩。她是个厨娘,初学做菜的时候许多次切到过自己的手,摘菜,处理蔬果之类的琐事也会把手搞得伤痕累累。长久这样下来,她的手早已经失去了女性该有的细嫩。 但她的手比起他的手来说,却还算是好看的。 第45节 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到田地里帮忙,手掌接触的全都是泥沙和枯败的庄稼,所以他的手比她的手粗糙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的手是一个厨娘的手,他的手是一个农夫的手。现在她用厨娘的手握着农夫的手,听他对她说出了最质朴的承诺。 “你的手很好看,很温暖。”她望向他黝黑幽深的眸子,半天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我想……” 李铁柱被她握着手,只觉得喉头都紧了紧。他想起少年时候经过书院时听到的一些诗句。他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向来都记不全,但此刻脑子里不知怎的,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曾听到过的一句诗: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 他突然有一些遗憾,年少时没有多读一些书。不然,在这里纠结着如何表明心意的就不会是她,而该是他。他是个男子,他该用最美的诗词,最美的句子,来向她求爱。 她长得并不美,但他喜欢她的样子。 “李大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望着他,满面都是微微桃花色,眸光湿润,带着些许期盼。李铁柱只觉得一阵心悸,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心跳快得不像真实的。 “我,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 “我知道。”她的脸色没有丝毫不快,反而是轻轻地低了眸子,望着他的大手,“我愿意跟着你,做个为你煮饭的村妇。” “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 听着她毫不迟疑地回答,他的心下一松,随后又是轻轻地一阵抽痛。她的手很小,几乎只有他手的三分之二大,他张开手指轻松地将她的手稳稳握在手心。 “那……很好。” 他说不出更好的话。明明心里是极欢喜的,但是看着她盈盈笑着望着他,他只觉得喉头干涩,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被搬开了,但是随后压上的又是更沉重的东西。 她是个很好的女子,但他只是个农夫。 只是在心里想着的时候不觉得两人不相配,他能想到的只是该如何问她可有婚配。但是当两人互相表明心意,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辈子也走不出这村子,而她属于更繁华的地方。 “杜姑娘,你可以再想想……”他艰难的开口。 “不用再想了!”她轻笑一声,突然就丢开他的手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刻意忽视他一瞬间僵硬得吓人的身体,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在他身上闻到了雨水和汗水的气息,那是属于他独特的男人气息。 李铁柱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他一动也不能动,两只手僵硬的举在身侧。脑子早就已经是一团浆糊,回抱她也不是,推开她也不是,就那么站在那里,听到她从他胸前传来的笑声:“我第一次这样欢喜一个人,李大哥,我不想浪费时间去想些没用的东西了。” 李铁柱只觉得怀里的温香软玉格烫人,无措地张了张嘴:“……杜姑娘,你先放开我。” 她听了他的话更用力的抱住他,紧紧贴在他胸膛上的耳朵能听到他跳得很快的心跳声:“我就不放,你可以推开我!” 李铁柱沉默下去,半天,他试探着将手放到她的肩上,然而刚一触到她温热的肩膀,他的手就像被火烫到一般快速的移开了,脸也烫得厉害。 于是她嚣张的继续抱着他,还示威般将脸在他胸膛上蹭了两下,蹭得他身体一颤。 他不由得加重了声音:“杜姑娘!” 她又轻轻笑了一声:“嗯?” 李铁柱被她一声不痛不痒的回答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用力握了握拳,又放开,几次反复以后终于放低了声音,声音里有几分无奈。 “……会被别人看见。” 她在他的怀里笑得不能自已,笑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他,重新拉住他炽热的大手。她的脸也微微泛着红,望着他想了一会儿,一下子恍然大悟似的:“我知道了,李大哥,你的意思是你也想抱我的。你的意思是你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抱我。” 李铁柱:“……” 他的确想抱她,但被她这样说出来,他莫名的就成了在心里筹划着染指于她的坏人。 在他无言以对的时候女子已经从他手里拿回了食盒,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捡起雨伞,努力踮起脚尖打在他的头顶。她本来在女子中间也算是身材高瘦的,无奈他的身形实在高大,她只有踮着脚才能完全的遮住他。 “李大哥,我跟你一起回家,然后你再送我回去好不好?” 李铁柱看着她踮起脚尖为自己打伞,目光还殷殷望着自己,心里哪里还拒绝得了。低眉看到她打湿的鞋子,他启了启唇,最后还是闭了嘴。 “路上很滑,你踩在我的脚印里,不要摔倒了。” 她的笑一下子粲然起来,灼得他眼睛都微微发疼。连忙转过身去,扛着锄头走了几步又把锄头放下来。 从前他一个人的时候,扛着锄头的确省力不少。然而现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他欢喜的女子,即使背对着她,他也能感觉到她望着他的后背,目光灼灼。 他宁愿将锄头拿在手里,费力一些,也不想因为扛着锄头,害她为了避开锄头离他远远的。 “李大哥,你走慢一些……”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的步子很大,她要跟上的确很困难。李铁柱没回答,但脚上却明显的慢了下来。感觉到她还将伞撑在他的头顶,他咳了一声:“你自己打伞就可以了,不用管我。我经常都会淋雨,这点雨不算什么。” 感觉到她似乎迟疑了一下,但是保持这动作大约实在很累。片刻后,她终于将手收了回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李铁柱家的房子在一片竹林深处。李母自认为丈夫被青楼女子勾引得染上脏病十分丢脸,所以在丈夫死后特意请人将房子建在了少有人进去的竹林深处。 李铁柱带着身后女子穿过淅淅沥沥往下滴水的竹林,穿过门前正漾起圈圈涟漪的池塘,站在家里的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身后女子发出了一声惊叹,李铁柱还在迟疑着要不要问她为何惊叹,她已经拽了拽他的袖子:“李大哥,你住的地方真是个很好的地方,让我想起了一句诗。” 李铁柱:“……” 他刚想回过头去看着她,她已经轻轻笑了一声。 “李大哥,你不用转过脸来,我也能猜到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她的语气里含着爱慕和得意,“你好奇的表情,看起来还真是教人想紧紧将你抱住。” 李铁柱:“……” 她今日的言行举止越发大胆了。 被她一说,李铁柱也放弃了回头的意思。他任她抓着他的袖子,推开了荆条编成的大门,屋内一片漆黑。 “李大哥,你娘呢?”她的声音里透露着好奇。 “我娘平时都在家,如果晚上不在,大概就是去舅舅家了。” 身后的女子沉默了下来。 李铁柱并未深思她为何沉默,把她安置在一把藤椅上,出门打了一盆水,放在她的面前。 “我转过身去,你把鞋子脱下来。” “……脱鞋子做什么?” 被她这样似有惊讶的一问,李铁柱觉得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 “我替你刷干净……你放心脱吧,我不看。” 女子看着他红起来的脸,终于忍不住把手伸向他的脸。李铁柱一僵,直觉便要向后退,但她却干脆的站起来,跟着他向前走了一步。 “鞋子不必刷了。”她一边说一边笑得奇怪,“不过既然你娘不在,那这里就没有人了。” 李铁柱:“……” 他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然而即使知道女子要干什么,但是当她张开双手抱住他腰的时候,他还是没有避开,他甚至微微的抬了抬头,让她能顺利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没关系的,只是抱一下而已。 刚好,他也想抱她。 女子不安分的将脸在他的胸前蹭来蹭去,即使心痒难耐,李铁柱却还是一动不动,任她蹭了一个够。 “杜姑娘,即使你说你不需要想,我还是再让你想几天。” “……为什么?” “你现在也许觉得嫁到村里来不算什么,但这是关系着你一辈子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不希望她等到嫁给了他,才发现她后悔了。 他是真的想娶她,不想她后悔。 李铁柱说出这话以后她便不再说话了,正在心里觉得忐忑不安,她已经缓缓的放开了他的腰。 “李大哥……” 她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一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一边踮起脚尖向他的嘴唇凑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回过头看了一下昨天的作者有话说,觉得自己好丢人…… 啧,我居然对着妹纸们抱怨了,虽然说了可以跳过,不过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妖精肯定是越说不要看越要看的…… 没关系,作者以后不会再抱怨了,毕竟她也没本事来打我~谢谢昨天妹纸们的安慰,感觉被治愈了。(^o^)/~ 【感谢玉妹纸的火箭炮,何处不相思妹纸的地雷,仗贱珊璞酱兔妹纸的地雷,小禽兽(好名字!)的地雷,春妩妹纸的地雷,卡里斯玛斯妹纸的手榴弹,双妹纸的地雷】 挨个揉胸摸摸大~ ☆、第52章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八) 李铁柱活了二十六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荒唐的事。 他被怀中的女子紧紧抱住腰,动弹不得,鼻尖满满都是女子身上带着温热的淡淡香气。她向他靠过来,未涂胭脂的嘴唇是淡色的,但在他看来实在是香艳至极。他只觉得喉中干得难受,恨不得将她一把拖过来压在怀中狠狠啃咬他的嘴唇。 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她是个清白的姑娘,而且他说过要再让她想上几天,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对她做。 于是在女子柔软嘴唇靠过来的那一刹那,李铁柱匆忙的偏过头。她的唇擦过他轮廓刚毅的脸颊,落在他的耳根处,激得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李大哥,你不想亲我么?”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深山里长着的麻醉药草,引得他面红耳赤不知所措。李铁柱狠狠收紧手臂将她箍进自己怀里,鼻尖嗅到她发间清香。 “我等你想清楚……” 他稳了稳呼吸,在她的耳畔轻轻道。那声音却分明是虚软的,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哀求。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听话得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肩膀。听着他努力压抑着的呼吸彼此沉默片刻,他缓缓的放开她,定定的望着她明亮似天边星子的眼眸。 “你先坐下来,我替你把鞋刷干净……” “现在刷了,走回去的话,又会脏的。”她看着他。 “没关系。”他让她坐在藤椅上,背对着她,等到她脱下了绣鞋,他递给她一双很大的鞋子,“回去时你穿着我的鞋子,等到走过了烂泥,你再换上自己的鞋子。” 他一本正经,她却突然噗嗤笑了一声:“李大哥,你闭着眼睛递鞋子给我,方向都递错了!” 李铁柱:“……” 他压抑着心里既幸福又忧虑的情绪,微微转了转身体把鞋子再次递过去。但却仍旧闭着眼不肯睁开:“快换上。” “又错了……李大哥,你怎的昏头昏脑的。” 李铁柱彻底没了办法,他控制着自己声音里有些焦急的颤声:“你自己来拿。” 第46节 “你就不能睁开眼睛么?” 他正经低声道:“你还没嫁人,裸足是不能给男人看到的。” 她又噗嗤了一声:“抱都抱过了,脚还算什么?” 李铁柱:“……” 闭着眼的男子眼皮颤了几下,终于缓缓张开眼。他这才发现,他从一开始递给她鞋子的方向就是对的,所谓方向错了,不过是她引诱他张开眼睛的办法罢了。 目光顺着她的裙摆向下挪了几寸,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雪白的裸足。她的袜子大约是也被泥水打湿了,被她脱下放在一旁。昏黄灯光下女子笑盈盈望着他,清淡脸庞和赤裸雪足看得他呼吸一窒,心跳“砰砰砰”快得自己都觉得实在可怕。 偏偏她又毫不避讳,甚至还故意当着他将裙摆向上提了一些,看着他脸迅速的红起来,她笑得更灿烂。 偏偏……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铁柱压下“砰砰砰”的心跳,在她的面前弯下腰,拿起竹刷“唰唰”地刷起鞋子。他的力道很大,只刷了几下,他就感觉到了女子讶异的目光。 她低下.身子一把抓住他满是泥水的手:“李大哥,你再用力一些,我这双鞋子就没办法穿了……” 李铁柱:“……” 李铁柱脸更红了,只能放轻力道去刷鞋子,但手上动作却更快了,几下便刷好了一只又去换另一只。 这期间女子就一直直直看着他,像是在研究什么最新的菜式一样,李铁柱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匆匆刷完便出门去倒脏水。 出门倒完水回来却发现女子已经穿上了他的鞋子,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见到他回来,这才坐回藤椅上,依旧是冲他笑。 他的鞋子,曾经没有一切阻碍的穿在他的脚上。而现在,这双鞋子穿在女子的脚上…… 李铁柱来不及起更多迤逦心思,女子已经轻快开了口。 “李大哥,你是现在送我回去,还是等我陪你吃完饭再送我回去?” “……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自然是多跟你待一会儿!” 听到她坦诚的回答,李铁柱只觉得脸上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度又升了上去,像是被路边刺人的野草刮伤了一般火辣辣的。 他匆忙低下头去,打开食盒:“那就陪我吃完晚饭。” 若说方才女子脸上笑靥如花,此刻那花儿简直开得要迷晕人的眼。她一边帮着他拿打开食盒,一面语气得意道:“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 李铁柱:“……” “快吃吧,都是给你做的,我不吃。回到香风院我还得试菜,一看你的表情便是在担心我不肯吃饭。” 李铁柱:“……” 他已经没办法回答她任何一句话了。不管他回答什么,总能被她窥探心事,这样的感觉本来并不会让人感到舒服,但他却莫名觉得幸福,只能匆匆将碟子里的菜塞进嘴里去。 她的手艺不消说也是极好的。即使他只是个粗野的农夫,也能吃出其中妙处。这些菜大概都是用高级的食材做的,很多东西李铁柱连见都没见过。她要是心血来潮问他这些东西的来处,他大概是一样也答不上来的。 李铁柱低着头,大口大口吃着,等着她问他味道如何。 片刻后她果然问了:“李大哥,味道如何?” 李铁柱只道:“很好。” 说罢他停下筷子,心中苦涩等着她问他是不是知道这是些什么东西。她要是问起来,他便老实回答她,他一样也不认识。即使这样是那些教书夫子口中所说的“牛嚼牡丹”,他也认了。 他只是个农夫,他不能骗她。 但她却始终都没有问这个问题。见他半天不动筷子,她还张大眼睛催了催:“李大哥,你快吃啊。你饿了一个下午了,多吃一些。”顿了顿又道,“不必担心你娘,我给老人家留了菜,都在食盒最底下一层。” “……好。” 半天,他才回答了她的话,那声音却是极低极低的。她撑着头看着他吃完那些菜,然后他抬起头来,脸颊是微红的,眸子里有微光。 言伤一见到他眼里的微光便知道自己方才猜得没错。 李铁柱骨子里依旧认为粗野的农夫和繁华地段的厨娘是不相配的。 如果她方才真的问出口,他会很失落。即使他可能会很直接的告诉她他不知道,但失落却总归是免不了的。 她与他没有隔着任何东西,只隔着他的心罢了。 言伤要起身帮李铁柱收拾碗筷,但他却将她按在椅子上,自己拿着碗筷走了出去。不久后他回来,手里已经是拿着干净的碗筷。 他从小就没有了爹,所以粗使的活儿他都会干;他孝顺亲娘,所以细节的家务事他也能做;他力气大,能上山砍柴;他手工活儿细,能帮她刷鞋子…… 言伤越想越觉得他在庸人自扰。 这样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耕田地能抱新娘的男人,怎的就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一个普通的厨娘。 她直直盯着他为她装好碗碟,又拿抹布擦了擦食盒表面,直擦得木质食盒都闪着象牙质的光芒来才罢手。 然后他转身又走了出去,回来时手里又多了一把伞,正是她借给他的那把。说是她借给他的那把,却已经变了个样子:他用新买的油纸将破开的伞面糊了糊,将快要断掉的伞骨用细线缠好,整把伞早已焕然一新。 他提着食盒,拿着两把伞,走到她面前,伸了伸手,却又很快的收回去。 “走吧,我送你回去。” 言伤仔细看他一眼,见他神色间仍旧是不自在的。心里想着定要在今日内给他留下难忘的记忆,让他在心里认准她一个人,不能再装下其他人。点了点头,站起来主动握着他的手。他刚打井水洗了碗,手心冰凉,沁得她手也感到了一阵凉意。 他怔了怔,却并未甩开她的手,只是眸色深了几分。任她拉着他,推开门走进茫茫夜色里。 农村的夜里是暗沉的,没有一丝灯光。家家户户都住得远,又睡得早,此时灯早已熄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言伤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守旧的人,她对他言语上的挑拨也已经到了火候,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了。 他似乎是怕她摔倒,本来被她握住的手挣开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夜色里他走得很稳,她却走得跌跌撞撞,每一次感觉到她一个趔趄,他便停下来,拉紧她的手。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半天终于走到了槐荫河畔的那座桥头。 “李大哥,你就送我到这里吧。” 他迟疑了一下,缓缓放开她的手。 她接过食盒和雨伞,神色在夜色里晦暗莫名,但声音往往能传递出比表情更多的情绪。他听出她语气的愉悦和满足。 “李大哥,我觉得今天是我这辈子以来,最欢喜的一天了。” 李铁柱怔住,来不及反应,已见到一片阴影向自己靠过来。 下一秒,两片温软的东西轻轻映在他的脖子上。 他心中大动,早已无法平复呼吸。 “李大哥,回去的路上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杜袭烟:李大哥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了。 作者:【挖鼻】怎么说? 杜袭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耕田地能抱新娘,会刷鞋子会盖喜房,能装绅士能变色狼。 李铁柱:…… 【感谢仗贱珊璞酱兔妹纸和妃子的地雷,好想揉你们的胸! 】 【高考的妹纸加油,等你们回来哟~】 ps:作者平时也喜欢淘些短篇来看,刚才发现了一篇自己觉得略萌的短篇。名字叫……=皿=这只乌龟太生猛!男主角龙六子x女主角九头怪,他们还生了个孩子叫龟儿子……我觉得肯定会有可(wei)爱(suo)的妹纸感兴趣,感兴趣的妹纸可以摸过去~【作者滚去看书了,摸摸大。 ☆、第53章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九) 暮霭苍苍,夜色漫过破旧的草房。孤独坐落在竹林深处的草房缓缓升起一道白色的炊烟,似一抹洁白的纱,遮上逐渐变黑的天空。 李铁柱只穿着一条裤子,站在院子里劈柴。李母手里拿着针线,对着门内透出的昏黄的灯光试探着缝补衣物,针线扎了几次都扎不透粗布的衣裳,李铁柱丢开斧子,接过她手里的针线,轻轻一使力便已经是顺利的扎开了一个针眼。 李母满是皱纹的脸上浮出笑意:“老了,不中用了,还好还有个好儿子。” 李铁柱却并未将针线还给李母,而是在她的脚边坐下来,从她手里把衣裳也拿了过来。 “这种事情我能做,娘你看不清,就不用给我缝衣裳了。” “看你。”李母仍旧是慈爱的看着他,“你总做些这些女人家才会做的事情,这个样子怎么能讨到老婆?” 李铁柱熟练缝衣裳的大手顿了顿。 他想告诉李母,自己已经找到未来老婆了。可是再想想杜袭烟现在的身份,想想李母对青楼的厌恶,他将到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母并未发现他的神色有异,摸了摸他赤.裸着的肩膀:“你今年二十六岁,村子里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都早已经是孩子的爹了。怪娘,一直筹划着给你找个好女人,找到现在都没能找到。” “我不急。” 这句话倒是真的。 李铁柱已经找到了杜袭烟,只等她想清楚,他就准备向李母坦白。到时候,李母再怎么讨厌青楼,对自己儿子未来的媳妇儿却总归是要给面子的。 他喜欢的女子,做得一手好菜,笑起来怎么看怎么舒服。李铁柱认定只要相处下来,自己的娘总会喜欢上她的。 “还说不急?” 李母像是想到了什么,慈爱的一笑:“男子长大了,想讨老婆是人之常情。前两日你给我留的菜,那色香味,你难道还想跟我说是你做出来的吗?” 被李母这样一说,李铁柱又想起了那日极轻极浅的一个吻。她踮起脚尖,温热嘴唇触到自己脖颈上的肌肤,夜色里带起两个人的战栗。然后她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声音里都是笑意。 “李大哥,回去的路上小心。” 她叫他小心,他便走得真的很小心。只是不管再怎么小心,只要一想起她带着笑的吻,他便觉得脚下虚软,在踩到烂泥的时候,他甚至差一点摔倒。 “那菜……” 李铁柱想了想,还是闭了嘴。现在还不到时候,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他答应给她时间想清楚,现在她还不是他的什么人。 “是一个朋友做的。” 李母不再追问,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意味深长,仿佛在对他说:什么样的朋友,能给你送自己做的菜,而且那菜美味至此,定是个女子吧。 李铁柱只觉得脸上微热。 夜深了,李铁柱躺在床上,粗糙手心里是那枚被仔细摩挲过的铜钱。本来长了些铜锈的铜钱因为被男人反反复复的摩挲把玩,已经变得光滑温润,光可鉴人。 抬着头借着月光看了那铜钱半晌,李铁柱将铜钱放到嘴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随后他的脸又热了起来,匆忙将铜钱收回胸前,闭上了眼睛。 就连睡梦里都是女子温软的身子和浅浅的笑意。 第二日,天晴。 第47节 连绵数日的大雨小雨终于都停了下来,李母望着朗朗青天,说了声要回娘家一天便要出门,李铁柱却还是塞给她一把雨伞。 李母一边点头一边颤巍巍出了门:“防着点好,这天气永远是老天爷的心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变……” 李铁柱直说:“娘,你路上小心些。” “娘知道了,你回去吧。”李母任他搀扶着,“娘晌午不回来吃饭,晚上也不回来,你自己可以再叫你那个“朋友”弄些吃的给你……” 李铁柱:“……” 李铁柱送李母走出竹林,这才回到草房里。 他说不准自己到底想干些什么。扛起锄头又放下,拿起茅草只编了几下便失去了兴致,忙了半天最终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 心里像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强烈渴望,在促使着他去做某一件事情。这种渴望叫嚣着让李铁柱整个上午都不能安宁,李铁柱猛地从藤椅上站起来,扯了一旁补好的粗布衣裳便走出了门。 他仍旧是走得极稳,像是十分从容,但他却老是踩到烂泥里去,一踩到烂泥他便会皱皱眉头,与平时里从烂泥里闭着眼都能走过去的自己大相庭径。 走到槐荫河畔的那座桥,李铁柱停下脚步,凝眉看了看自己沾满烂泥的脚,只觉得心里更加急躁了。 随手扯了野草将鞋子清理干净,又摸了摸自己的衣裳,确认没有乱七八糟不能见人,这才迈着极稳的步子向香风院走了过去。 他仍然是讨厌青楼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口空气他都讨厌。这里的男男女女都像是从心里烂到外边的坏地瓜,表面上还是洁白的光滑的,里边却说不准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铁柱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了杜袭烟。 香风院夜晚时的客人才是最多的,神秘美丽的夜,娇媚可人的佳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文人学士”们高尚的情操和审美。这里的客人或是为了这个原因,或是为了其他原因,都喜欢在晚上来腻着,白天香风院反而是门可罗雀。 杜袭烟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一个人穿梭在一行一行的柳树中间。她手里捧了一个很大的瓦罐,她就是踮起脚用那瓦罐去接柳树上滴落下来的雨珠。 一片青葱绿色中,女子鹅黄的裙子格外显眼,像是一丛肥嫩饱满的绿叶中,开出一朵黄色的纤瘦的花朵来。 李铁柱站在原地深深看着她,看了许久。 等到言伤发现李铁柱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李大哥!” 她一看到他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方才还紧紧宝贝抱着的瓦罐被她随手放在地上,她一下子就向他扑了过来,鹅黄色的裙摆在空气里绽放出漂亮的波浪。 这一次李铁柱没有手足无措,他伸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她。 刚才还焦虑着的情绪,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抱着她,满足得几乎觉得自己抱着全世界。 “李大哥,我方才还在想,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准备又提着一堆吃的去找你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欢喜雀跃,李铁柱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他低下头,轻轻在她柔滑的头发上吻了一下,动作轻得像是在亲吻一洪湖水,因为害怕湖水起涟漪而格外小心轻柔。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然而言伤不是怕起涟漪的湖水。她早就盼着能攻略下李铁柱,能一次比一次更亲近他正是她努力的目标,现在他肯主动亲吻她的头发,她只觉得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不由得使劲把头往他的怀里钻,这一次他没有挣扎,任她摆弄。言伤在他结实胸膛里埋了半晌又反应过来这是外面,被人看到他大概是不会高兴的,想了想从他怀里退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乱掉的头发。 “李大哥,你跟我到厨房里去吧,我正要准备午饭。” 李铁柱只道:“好。” 便看到鹅黄色身影重新跑进柳树中,拿起刚才被她抛弃的罐子。 她拉着他的手走了两步,仿佛想起什么,又往一边绕去。 “我们不走正门,你不喜欢青楼。我们从后门直接到厨房去,不用进青楼的。” 拉着她温热的小手,李铁柱只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在不断上扬,放柔声音:“好。” 两个人从一旁绕到了后门去,正遇上无所事事摇着扇子从外边回来的雪月。 言伤并不欲和她纠缠,然而这女人偏生是牛皮糖的性子,见他两人拉着手,脸上一下子露出刻薄的笑意来。 “哟,袭烟,你怎么不跟那朱公子*,改成跟这乡巴佬手牵手了啊?” 言伤还未说话,李铁柱却是神色一冷,雪月被他的目光吓得脸色一白,偏偏还不肯闭嘴:“乡巴佬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身边这个女的脏着呢!你别不信,她一个月都能换三四个男人的,榨干了他们的荷包就换人,上次是钱公子,再上次是李公子,再再上次是韩公子,总之这地方有钱的男人都被他勾搭遍了我告诉你!” 雪月越说,李铁柱的脸色便越难看,握着她手的手指也越紧。 言伤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李大哥,你别听她……” “杜袭烟,你也别想骗他了!你老是在别人的饭菜里下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言伤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她觉得雪月又欠威胁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凝在唇边。 男人低首,本来紧握的大手已经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言伤动了动手指,方才被紧握的手空荡荡的,渐渐失去了男人大手炙人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个梦想:通篇全是铁棒把女主角压在床上桥边柳树下狠狠地强吻,除了吻不写其他的,剧情什么的都去死! 【又收到了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扔的地雷,摸摸大~还有喜欢的作者给我砸了个手榴弹!激动得想给她生孩子!】 ps:昨晚社团聚餐,作者因为男神要毕业所以喝多了,喝多了以后拉到谁叫谁基佬,据说社团的辅导老师也被我叫了基佬…… 刚才爬上*发现没有妹纸催更,作者觉得非常感动。(……应该感动吧,你们绝对是因为我考试所以不催我的,你们才不是不在意呢!哼~) #我的读者一定非常萌非常在意我# ☆、第54章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十) “你再说一次,她做了什么事情?” 男人的声音像是在冬月里的冰水里浸泡过,带着刺人的阴寒。 雪月的名字叫雪月,但不代表她真的能受得了男人冷得快结冰的视线和语气。身上一抖,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就连直视男人的眼睛都做不到。 “我说……我说杜袭烟她……” “你也知道她是杜袭烟。”李铁柱看着雪月,“她只是个厨娘,她不像你,整天不勾搭男人就没办法活下去。” “谁说她就不勾搭男人!她不也勾搭你了吗?你这样的……”雪月僵了一下,咬着牙将话说完,“你这样的乡巴佬她都不放过,可想她是怎么样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李铁柱慢慢握住手指,拳头上青筋暴起,笑了。 这是言伤第一次看到他大弧度的笑。男人平日里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表达情绪最多的方式便是皱眉,他的笑容,言伤见到的真的不多。 而此刻,李铁柱笑着看着雪月,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和怒意:“你最要脸,以前不知道是哪个要脸的女人,抱着不要脸女人的乡巴佬男人大腿,不肯放开。” 雪月瞪大眼睛,脸色煞白。 言伤皱了皱眉头,伸出已经没有了男人温度的手,握住他的拳头,轻轻展开。李铁柱笑容一顿,随后慢慢的收了起来,他回身反握住她的手,没有看她的眼睛。 “李大哥,我们进去吧。” 李铁柱只答:“好。” 言伤听出他言语里的微微不安,但她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问。 他是这样在意别人的看法。 说好听一点是受不了别人诋毁她的名誉,说得直白一点便是受不了自己的妻子是个在青楼里做事的女子。 他的内心深处对于青楼的抵触已经到了极点,即使他知道她是个清白的女子,还是忍不住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发怒。 言伤握紧李铁柱的手,他的手依旧像以前一样温暖粗糙,但她却觉得已经失去了令她安心的温度。 李铁柱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突然的低落,他任她紧紧抓着她的手指,紧得他都感觉到了女子手心里湿滑的汗意,心里忽然慢慢的袭上不安。 言伤带着李铁柱穿过后门院子,走进厨房。 厨房里整整齐齐码着大量蔬菜水果,房梁上悬挂许多腊肉香肠,灶上还煮着些什么东西,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锅盖四周氲起白色的烟雾。 她脸上还是挂着清淡笑意,拉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李大哥,你等等,这锅里炖的东西本来我是要装在食盒里给你送过去的。你来了也刚好,我就不必跑一趟了。” 耳边传来女子仿佛带着笑意的声音,李铁柱心里的不安消了些。他终于抬头去看女子,正看到她揭开锅盖,拿勺子舀起里面的汤汁尝了尝味道。大约是那汤汁实在太烫,女子难得狼狈被烫得吐了吐舌头,目光扫过她粉红色的舌头,李铁柱不由的动了动喉结。 只见女子尝毕味道,拿起一旁的汤碗,将锅里煮的东西舀了一些在汤碗里,又拿着向他走了过来。 “李大哥,你闻闻香不香?” 李铁柱点了点头。 她又笑了笑,把碗放在他的面前轻快道:“是柴鸡炖蘑菇,趁热尝尝。” 那锅柴鸡炖蘑菇言伤特别选用了味道香浓的野生榛蘑,加上上好的野鸡肉,为了保存鲜味甚至没有加任何香料。现在一碗鲜嫩的鸡汤就这样放在了李铁柱面前,她等着他尝味道。 上一次给他送食物的时候,她看出他在自卑,是以言伤这一次没有为了追求独特用高级食材,她选择给他煮一锅最普通的柴鸡炖蘑菇。 看着李铁柱踌躇不应的样子,言伤知道这一次她做对了。 他只是踌躇,并没有露出自卑的神色。 “李大哥,快尝尝啊。” 李铁柱不大自在的将脸转到一边:“你把勺子给我,我自己来。” 一直保持着喂食姿势的女子有些失望的放下勺子:“我喂你也一样啊,你还不用出力,多好。” 顿了顿,见他伸手去拿勺子,她忽然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不让我喂那就亲一下好了,就一下!” 李铁柱:“……” 李铁柱虽然在心中提醒自己答应让她想好,但此刻女子白白净净未涂胭脂的脸就在嘴唇边,她的腮边有着浅浅的笑纹,看得他只觉得心神不宁,脸颊到耳后全都灼灼烧了起来。 “我上次让你想清楚的事情……”李铁柱将头向后仰了仰,避开她凑过来的脸颊,“……你想清楚了么?” 她一愣,随后笑得嫣然,整个人靠得更近了。 她的脸简直快要贴上他的脸,李铁柱觉得自己呼吸快得厉害,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耳边已经被女子呼出的热气笼住了。 “想清楚了就可以亲么?” “……” 她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我说过,李大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轰隆”一声,仿佛水坝崩塌,千丈水流从高处落下冲击着他的神经。李铁柱目光微微一黯,伸出大手便将她拉到了他的大腿上坐下。 第48节 不等她发出惊呼,他的嘴唇已经堵了上去,用力的咬住她柔嫩的唇瓣,舌头生涩却粗暴的伸进了她的嘴里。 “李大哥……唔!” 他没有吻过其他女子,所以他的吻毫无章法,只知道强硬的啃咬。她一试图开口嘴唇便被他磕破了皮,嘴里尝到血腥的味道,李铁柱停下了动作,轻轻含了一下她的下唇,终于放开她。 他的脸是微微泛着红色的。 粗粝大手轻轻抹去女子嘴角的带着血的水迹,李铁柱觉得自己声音沙哑,开口间仍残留着女子唇上温软的触觉:“……疼么?” 女子喘着气看着他,猛地摇了摇头:“不疼!还能再来一次!” 李铁柱:“……” 眼睛对上她含笑的一双眸子,李铁柱匆忙将脸转到一边,伸手从面前端起那碗柴鸡炖蘑菇,猛然喝了一大口,险些被呛到。 女子仍旧坐在他的腿上,偏头含笑看着他脸上的一派窘然。半天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言语里似有叹息:“我总觉得得不到李大哥的心,现在看来,你的心绝对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李铁柱刚止住喉咙里的痒意,被她这样一说只觉得喉咙里又痒了起来,轻轻的咳嗽起来。她却是含着笑,不急不躁的抚着他的后背:“这样就好,我还在想,如果一定要在厨房和李大哥中间选一样我该选什么,现在看来不用选了。” 李铁柱僵住。 他握紧手上勺子,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许你早晚要选。” “……什么?” “没什么。”李铁柱似是在怪罪自己说错了话,皱了皱眉,放下勺子垂着两只手望着她,“天下厨房多得是,为什么一定要在香风院里当厨娘?” “……因为天下虽大,但是厨房里肯让女子主厨的地方却不多。”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低眸眼睛湿了起来,“我从师父那里出师的时候,师傅就告诉我,一个女子要在厨房里站稳脚跟,就得不挑地方,抓住一切机会锻炼自己的厨艺。那时候我跑遍了全城的饭馆和酒楼,没有人愿意收留我,只有香风院。男子在香风院反而容易发生些什么事情,所以香风院的老鸨收了我,我在这里做到了现在。” 李铁柱目光黯沉冷凝,望了她许久。 她说完以后抬起头,却并没有看向他的眼睛。笑着从他腿上起来,将那锅柴鸡炖蘑菇倒进大汤碗里,放进食盒里。 “李大哥,这个带回去给你的娘亲喝吧。” “……你让我走?” “不是不是。”她匆匆转过脸去,不肯让他看到她泛红的眼角,“我只是有一句话要对你说说。我可以为了你嫁到村里去,也可以为了你变得三从四德,但要我离开厨房乖乖待在家里,是永远不可能的。” 李铁柱的眼神更暗了。 她送他走到后门口,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里隐含有一些颤抖。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女子的手指拽上他的衣袖,半天又慢慢的放开,“不要忘了再来找我,一定要再来找我。” 李铁柱心中尝到了一丝略带缠绵的苦涩。 他提着手中食盒,一路走得晃神,本来来时便多次踩到泥水里,回去时更是将两只鞋子都染满了泥水。 就在要穿过竹林的时候,却见前方有个高瘦身影站在小路上,巴巴的望着这边,见到他立刻便迎了过来。 “李大哥!” 李铁柱心里正闷着,本来就冷漠的脸更是变得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白菊姑娘。” 白菊的脸上微带着些赧然:“今天我经过李姐家的时候,她拉着我问我是不是,是不是……” 李铁柱言语还是平静的,但眉头已经蹙了起来:“是不是什么?” “她说你之前和一个女子在田坎上拉拉扯扯抱在一起,她问我那个女子是不是我……” 眼前少女满面羞涩,李铁柱有片刻怔住。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李姐平日里便嘴碎爱嚼舌根那天李姐看见的大约是……他和杜袭烟。她扑过来抱住他的时候他没有挣开,大约在李姐的眼里早已是纠缠不清你情我愿了。 “李大哥,那个女子……是谁?” 李铁柱张了嘴正要请眼前少女帮忙保守秘密,只见竹林那边又慢慢挪出一个人来。 那人拿着旧伞,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欣慰的望着李铁柱同白菊。李铁柱只觉得她看向自己手上食盒的目光都是带着满意的。 那人不是李母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来我的怀里 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不然,干死你! #写给读者的小清新三行情书# #论“干死你”三个字的可兼容性# #作者好无聊好想跟读者一起玩三行情书# 【阿转妹纸扔了一个棒棒糖,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扔了一个棒棒糖,两个棒棒糖好棒,摸摸大!】 ps:盐焗豆腐妹纸超配合作者上一章的作者有话说,你们感受一下…… 盐焗豆腐:快更啊!!!!!!快更啊啊啊啊啊啊!!!下一张在哪里!!!作者君你在哪里!!!! 【揉胸,妹纸好可爱!】 ☆、第55章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十一) “娘明天就去跟白菊的娘把亲提了,你看怎么样?” “娘,您不用张罗了,我跟白菊一点关系都没有。” 整整五天,李母一有空就会跟李铁柱提起白菊的事情。 不论李铁柱怎么否认,李母似乎认定了白菊就是那个给李铁柱送饭菜的人。那天在竹林里,白菊一句话都没有否认,红着脸默认了自己李铁柱的关系。回来以后,李母就一直若有所思,她不知从哪儿又听到了李铁柱在田坎上和女子拉拉扯扯抱在一起的事情。听人说那女子身形高瘦,一对比白菊更是确定了。 对于李铁柱的否认,她只当是儿子的害臊。 这边李母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把亲提了,另一边李铁柱心中不胜其烦,倒不是烦李母为他张罗亲事,而是烦着要怎么把杜袭烟的事情给说出来。 他要是再不说出来,照这个趋势下去,自家娘亲必定会替他向白菊家求亲了。 他没有想过要娶其他女子,他只要杜袭烟。 但他又不能明着直接说出他心仪的女子另有其人,那人还是个在青楼里主厨的厨娘。依李母对青楼的厌恶程度,如果他现在贸然说出来,指不定李母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相逼。 李铁柱再三叮嘱李母不能不顾他的意愿去提亲,直到坐在藤椅上的李母露出勉强同意的神色,这才拿了个菜篮子出门。 “你这是去哪儿?” “摘菜。” 身后传来李母一声了然的笑声,李铁柱只觉得心中更加烦躁。他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去摘菜,那人不是白菊,他想说出来,但他不能说出来,只能憋在心中,不能告诉自己的亲娘。 提着篮子穿过竹林走进菜畦里,菜畦里满满都是刚成熟的蔬菜,水灵灵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李铁柱蹲□子毫不可惜的摘着最好的菜。他知道她是个要求高的厨娘,即使只是想找个借口去见她,他也记着给她摘最好的菜。 谁知道没摘多久,田坎上便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那力度,分明是个身量极轻的女子,小心翼翼的走路,踩到田坎上的枯草发出很轻的沙沙声。 李铁柱皱了皱眉,连头都没有抬,但那脚步却是越走越近,最后干脆迈进菜畦里走到了他的面前。 四周沉默了片刻,只听见李铁柱摘菜发出的细微声音。 半晌,耳边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李大哥……” 李铁柱本来便不想同白菊纠缠过多,此刻更是觉得不耐。但他平时便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此刻即使心中不痛快,他的脸色和平时竟然看不出什么分别。 白菊见他没回答自己,只是低着头在菜畦里找着长好的菜,一双大手青筋暴起,看起来令人觉得安心,不由脸一红。又见他没有打算赶自己走的意思,舒口气心下一松。咬了咬嘴唇再度开口:“上一次在竹林里,我没有否认跟李大哥你的关系,我不是故意。那时候我没有否认是因为……因为……” “白菊姑娘。”李铁柱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却跟看田里的菜无甚区别,“你是个清白姑娘家,这种事情自己心里要有数,你回去吧。跟男人在田边说话,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听他语气里毫无波澜起伏,还用“清白”二字提醒自己要注意矜持,说完话后更是低下头去继续摘菜对她容颜毫无留恋,白菊咬了咬嘴唇,又绞了绞手指,终于鼓起勇气来:“现在村子里到处都在说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我已经不清白了。” 见到他摘菜的大手果然一顿,白菊干脆又向他走近了一步:“其实你跟那女子,我都看见了,从头看到尾。都是那女子逼你的不是么,你根本就没有回抱过她……” “白菊姑娘!”李铁柱猛然打断她的话,一双寒眸望向他的眼睛,“那天附近并没有人,你怎么会看见?” “我……我……”白菊一下子手足无措。 “你跟踪我?” “我没有!”白菊下意识的反驳,但是对上男人一双暗藏深意,幽深得似乎可以洞察一切的眸子,她的声音又慢慢的低了下去,“……不算跟踪的,我见你那天一个人在河边,就想走过去跟你说说话,结果那女子就来了,我见到她过来,就躲在一旁没有走出来,所以才看到了……我没有跟踪你。” 纵然李铁柱是根腐朽的烂木头,此刻也能听出这女子话语间对自己的满满情意。 含羞带臊的少女满面通红绞着手指头,低垂着一双似水明眸。她就站在自己面前,身姿轻盈活色生香,但奈何他的心里早有了其他人,现在没有一丝波动,像是死水里落进一颗尘埃,激不起丝毫的波澜。 “那天你在竹林里没有否认,我不怪你。” “真的?”少女激动的抬起头,但下一秒她的心就慢慢的冷了下去,男人的目光还是不肯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一刻,他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还在摘着那些菜。 “你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 “我懂!你明明也应该懂的,我……我对你……” “白菊姑娘,那天那个女子,正是我心仪的女子。”不去看少女一瞬间暗如死灰的脸色,李铁柱站起来,拍了拍粗布衣衫上沾到的灰土,“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不会娶你。” 他竟将话说得那样直白。 白菊只觉得心里像是被田间长的野草狠狠地割伤了心,眸子里慢慢的盈满水雾:“……可是我那天没否认,全村的人都以为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但你不是。” 说罢李铁柱提着地上的菜篮子就要走,白菊睁大眼睛任泪水滑落下来。李铁柱大约已经走了有十来步,心中还在思量着该如何彻底打消白菊的心思,腰部已经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抱住了,抱住他的那双手留着指甲,将自己的手心掐得流血。 “李大哥,你为什么不能娶我呢?我为了你已经拒绝了好多个来求亲的人,我长得漂亮,会干农活。”李铁柱来不及去掰腰上的手,身后已经传来了女子的哭音,那声音听起来是绝望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娘说你是个没爹的孩子,肯定脾气暴躁,但是我知道,天底下没有谁脾气比你更好了!那个时候我的鞋子掉进河里,所有人都盯着我的光脚,看我的笑话。只有你毫不犹豫的脱了外衣跳进河里帮我捡起了鞋子,你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你把鞋子递给我的时候,眼神是温柔的,你明明就是个温柔的人!” 李铁柱记忆里早已经没有了这回事,但白菊却始终记得。她记得那时她刚及笄,新买的鞋子掉进河里,她就那么光着脚站在河边,丢尽了脸面。四周同龄的男孩子都只会看热闹起哄,她急得大哭。是这个男人,冷着一张脸跳进河里,帮她捡起了鞋子。出水时,他的肌肉在阳光下散发着微微光芒,几乎闪花了她的眼。 “我不记得了。”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你根本就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白菊大声地哭起来,“村子里的很多男人都说喜欢我,但是他们连碰一下我的鞋子都不肯,只有你,只有你会对我这么温柔,不求回报的对我付出温柔了……” 李铁柱使尽全力,终于将腰上的两只手掰开了。 眼前的少女不知怎的,竟然就跟那个总是笑着的女子有了几分相像。同样是高瘦的身材,同样是因为干活而微微长着茧的手,甚至连哭的时候哭音都有几分相同。 他对她忽然就狠不下心来了。 沉默了半天,李铁柱努力放轻声音:“你早晚会嫁人,你嫁的那个人,才是最好的。” “不!我娘要把我嫁给村头的赵四,他是个泼皮,早就趁人不注意在半路上拦住我要亲我嘴摸我身子,要是嫁给他,我简直还不如直接自己跳河了断自己……李大哥,求求你,你就娶了我吧,我给你做小,给你的婆娘做丫鬟,我收起对你的心思,只要你肯娶了我。” 少女哭得悲惋动人,李铁柱蹙起眉头,像是一时间没了主意。 第49节 他不可能娶她,但他最终还是个沉默寡言嘴笨的人,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沉默着看着少女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半天,李铁柱伸手把少女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娘那边,我会去跟她说,让她不把你嫁给赵四,但娶你,我办不到。” “那也没关系……你本来已经有了心上人……”白菊神色恍惚眼含泪水望着他。 听眼前少女这样呢喃着,李铁柱心里松懈了下来,谁知道下一秒少女就往他的怀里扑了进去,即使只是狠狠的抱了抱便松开,李铁柱心中仍旧生出了不耐,还有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不安,但就是不安着。 尽管被她抱了一下本来不是他自己所愿,但他还是感到不安。 不安到了……想马上找到他心爱的女子,紧紧抱住她不再放开的地步。 “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李大哥,谢谢你。” 李铁柱沉默着看着白菊抹了把脸上的泪转身跑走,眼看着她跑出一段距离,确认自己和她不会被村里人一起看到,这才提起了地上菜篮子要往回走。 走了没多远,便是一个小水塘。李铁柱的手上满是菜叶的汁和灰土,停下来准备洗洗手。刚放下菜篮子,目光却扫到一大丛芦苇后一个样式熟悉的食盒。李铁柱一瞬间觉得身上每个毛孔都张开了来,寒意全灌进了骨血里。 那是香风院的食盒样式,现在那个食盒孤零零的躺在芦苇里,四周散落着几颗煮好的水煮蛋,蛋壳破碎开来,像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造成的。还有一只油汪汪一看便十分美味的鸡腿,一半都浸在水塘里,像是被谁抛弃了。 李铁柱猛地站了起来,视线快速向四周扫了一圈。 空无一人。 他连菜篮都来不及提起来,就跌跌撞撞向进村的小路跑了过去。 他知道她在犹疑,也知道她在挣扎,两个人本来就差别极大,她能鼓起勇气向他诉衷情必定已经用完了她的勇气。 现在,他让她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几乎可以猜想到她会怎么想。 也许经过了今天,她便不会再犹疑…… “袭烟!” 李铁柱在进村的路口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他大吼了一声她的名字,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沉默回应。 李铁柱害怕了。 他怕她不会再犹豫。她会选择自己的厨艺,永远的离开他的生命。 二十六年来,李铁柱第一次,感觉到了强烈的害怕和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 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依旧是小清新的三行情书# #论“我该拿你怎么办”的可兼容性# #linlou芈兮归宁古潜川仗贱珊璞酱兔盐焗豆腐妹纸你们有种就来干死我好了呵呵# 【依旧是仗贱珊璞酱兔妹纸请了一根棒棒糖,今天作者准备买草莓口味摸摸大!】 ps:四章内完结铁棒的男主人生,做不到作者就学小狗叫谢谢大家!!! ☆、第56章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十二) 香风院仍旧是一派纸醉金迷的场景。 李铁柱绕到后门,发现后门早被人锁了起来,门口还拴着一只恶犬,一看到他靠近便“汪汪汪”的吠了起来。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只得回到正门去,面对那些嬉笑打闹的客人和妓.女。 李铁柱厌恶青楼,这种厌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小的时候,被他叫做爹的男子对他娘拳打脚踢的场景还深深印在脑子里。那个男人每次回家总是为了要钱,若要不到钱便拿家里的东西出门去卖,渐渐的家里空了,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农具,男人再也讨不到好处。 于是男人不知何时开始,竟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面对着那张一看便知道不是好东西的契书,以及跟随着走进家门的老头脸上满足的笑意,李铁柱死死咬着牙,直将牙根都咬断。 李母被男人不耐烦按在一边哭闹着,气急的男人被她哭得不耐烦,直接一个耳光甩上女人的脸,李铁柱瞪大眼睛,看着满脸泪水的女人,她的嘴角淌下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那时还年幼的李铁柱一把操起了屋子角落丢着的锄头,狠狠地就要朝男人敲过去。 男人嚎叫着四处躲藏。 至于是否敲伤了男人,自然是没有的。 在李铁柱几乎用尽全力敲下去的那一刻,李母冲上来,挡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 李母的嘴角还挂着血迹,她哭着说:“我挡住你不是因为还对他心存幻想,但是你还小,你不应该做这些事情,都是青楼害的。这个男人已经没救了,你就让他自己去死吧,他早晚自己染上脏病。” 或许是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得那样有血性,男人吓得带着契书落荒而逃,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家拿过钱。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年,但李母嘴角的那抹血迹依旧挂在李铁柱的脑海里。他忘不掉小时候的悲惨遭遇,那都是青楼造成的,全都是青楼的错。 而现在,他就强忍着厌恶呆站在青楼的门口,引起许多女子的交头接耳。 “你看,是袭烟姐姐的那一位。” “哟,脸色好可怕,就想要吃人一样呢。” “哪能吃人啊,袭烟姐姐说了,她的李大哥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男子哟。” “啧,就是为了他啊,为了一个乡巴佬……” 李铁柱激极力克制着心里越来越烦躁的情绪,抬起头看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青楼女子。 “……能不能请杜姑娘出来见我?” “杜姑娘?”那青楼女子拿手绢遮了脸,眼里流露出讶异,“袭烟姐姐都说要嫁给你了,你居然还叫她杜姑娘?” 半天,见他只握着拳头不说话,女子刚要继续说话却被身后走来的雪月捂住了嘴巴。雪月扬扬头看着眸光失落的李铁柱,言语里满是得逞的快意,“你们都别理他,让我跟他说。” 李铁柱抬起头,目光似冰渣子一般,但这一次雪月却没有吓得脸色苍白。就连她也看出来,李铁柱眸光虽冷,这一次却是无精打采的,就像失去了领地的老虎,余威虽在,但却没了威胁性。 “乡巴佬,你是不是不要她了啊?” 听闻此话李铁柱的拳头更紧了。但雪月却没空去观察他的脸色,洋洋得意的继续道:“这几天杜袭烟一直是寡妇脸,不笑不闹,就连我饭菜里的药都忘了下。我还在猜肯定是你不要她了,结果今早她脸上一下子又有了笑容,还做了一食盒的菜说要去找你,现在看来肯定是骗人的,就连你都不要她了!” 眼看李铁柱脸色如遭雷击,随后渐渐染上颓然,一旁拿着手帕的女子慌忙将她拉到一边:“你胡说什么。袭烟姐姐今早走之前跟我们说了,她已经决定离开香风院,去其他地方找个事情做。”见李铁柱抬眸望过来,连忙接着道,“袭烟姐姐说她已经决定了,说当厨娘的地方还可以再找,你却只有一个,她今早已经收拾行李,拿着食盒跟妈妈告辞了,她说她不会再回来这里,应当是去找你说这件事情了,你难道没有见到她么?” 只见拳头紧握的男子极其缓慢的,轻轻地松开了拳头,像是什么东西从他的手心里逃开,再也不会回来。男子脸色晦暗,半天才低低叹了一声,随后便转过身子,狼狈的在一边的柳树下坐了下来。 “你……你要在这里等她?她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但男人只是低垂着头坐在原地,没有动。 上午客人不多,一众青楼女子围着议论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是各自打着呵欠干各自该干的事情去了。 雪月脸上一直维持着的骄傲神色慢慢的就褪了下去,她看着高大的男人靠坐在柳树下一动不动,慢慢的开了口,口气还是酸酸的:“你现在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的,她又不在。” 本来以为男子不会回答她的话,但他低着头,空气里像幻觉般传来一句话:“你走开,不要挡住我,她回来时如果看不到我,又会转身离开。” 雪月为他语气里的冷硬和微微勉强怔了一会儿,她本该像以前一样继续讽刺他,但她忽然就开不了口。 槐荫河畔,艳.遇之地。多少红颜娇花埋葬在这里,又有多少男子真正将她们放在心上?嘴上说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春风一度过后转身便能将佳人忘在身后,随后对另一个女子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来。 男子,本来便是薄幸的生物。 本来便是不可能将真心交付的地方,却真的有这样一个男人,他不俊美无双,也不家室出众,他粗鄙庸俗,不通诗词,只是用最简单的举动,表达出他对一个女子的真心。 雪月年轻时候也曾经相信过别人,但男人的虚情假意磨去了她的温柔缱绻,时光磨去了她的貌美如花,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 雪月慢慢地转身走回了香风院里,有情郎可见而不可得,她的余生只能在青楼里度过,这样她反而安心。 只是,突然就没有了讽刺那个乡巴佬,怨恨杜袭烟的力气。 李铁柱在柳树下从早上坐到了晚上,他低着头,仿佛早已知道他等的人不会回来。 天边漫上阴暗的乌云和雾气,遮住了弯弯的月亮。 香风院点起了一排排的红色灯笼,青楼女子和客人们在门口追逐嬉戏,那笑声一直传到李铁柱的耳朵里,但他却像没听到一般。只是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时,动了动手指,抬起头看过去。 朱三贵怀里搂着个娇笑连连的女子,表情似是怅然若失:“竟然就这样走了,她那样连给钱都不愿意陪酒的女子,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李铁柱只觉得胸前似被雷击。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从柳树荫里走了出去,脚步虚软。 是,他是不对。 明明知道对她来说厨房比什么都重要,却因为自己厌恶青楼偏偏要她做出一个选择。那天送他出门的时候,她的脸色苍白,眼角也通红,他也看见了。但他偏偏就硬起心肠,想着让她想清楚也好,竟然连眼泪都没有为她擦一下。 是,他知道错了。 她一定是非常艰难的最后选择了他,很欢喜的提着食盒来找他的,但她怎么也想不到,看到的会是那样一副自己被少女抱住的画面。尽管只是那样一瞬间,但她一定也是非常难过的,她看惯了青楼里悲欢离合男欢女爱,对这样的事情一定觉得非常绝望。 是,他和他的爹一样,都不是好男人。 他二十六年来第一次欢喜一个女子,欢喜到了想娶她为妻的地步。但他没有将那个女子捧在手心里好好保护着,还时时刻刻介意着些根本不重要的事情。 李铁柱穿过嬉戏着的客人和妓.女们,一步一步向来时的路走去。 他知道,她不会再回来。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不会再有人对着他的身体痴痴望着;不会再有人抱住他将脸都埋进他的胸膛;不会再有人做饭菜给他,还挑衅的对他说“亲一下吃一口”,不会再有人,看向他时脸上的笑容能深入到他的心里去。 他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明明是在往家的方向走,但却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走到哪里去。 “你终于回来了,娘担心死了。” 李母只见到李铁柱走得摇摇晃晃,待他走近了才看到他的脸色苍白,一双眸子死水一般,看着她低低开口叫了一声“娘”,走进房里倒在床上再不肯多说话。 “柱子,你这是怎么了?你跟娘说啊,你跟娘说说,不要让娘担心你啊。” “我没事。” “你这个样子哪像没事,一整天你到哪儿去了?中午去田里找你回来吃饭也没看到人,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是白菊给你脸色看了?” 李铁柱不说话,唇线紧绷,只是抬了一只手遮住眼睛。那样子,教李母觉得,他是真的难受得不行了。 “柱子,她给你脸色看咱们就不娶她了,娘给你找个更好的,找个漂亮踏实能生养的……” 半天,李母终于看见李铁柱唇线动了动,他依旧用手遮着眼睛,只是那声音却嘶哑得像是绝望的哭了好几场一样。 第50节 他说:“娘,你不知道,是我做错了事。她是最好的女人,但她不会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有你的个性 我有我的选择 小妖精,过来帮我灭火 #呵呵真是越来越小清新了呢# #总裁一动情总是要动用消防车# 【仗贱珊璞酱兔的棒棒糖真好吃~(我说的真的是棒棒糖,为什么这句话布满了马赛克!)】 ps:作者很想双更甚至三更的满足你们,但是最近真的好忙,所以请原谅我吧我会努力坚持日更哒!【握拳 ☆、第57章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十三) 这一晚天又开始下雨。 言伤躲在李铁柱家门前的竹林里,身上衣衫都湿透了,但她看了看手里的伞,没有撑开。 竹林里满是寒气,滴滴答答的水珠从竹叶尖上滑落,滴在她的身上。手上包裹全都被雨打湿了,她还是将把包裹紧紧抓在手里,直冻得双手发颤唇色发紫也不肯放开。 李家今夜早早的就熄了灯,言伤一直等到半夜,这才慢慢的站起身子来。脚早已经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而发麻,慢慢的挪到李家门前,轻手轻脚打开了荆条编成的大门,绕到李铁柱房间的窗户外。 李铁柱的窗户紧闭着,里面寂静无声,只透出浅浅的昏黄色光。 言伤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男人,她走了他断不可能无情无义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想了想缓缓地握紧手里包裹,随后看了看脚下,正看到一棵枯萎了的野菜。 言伤张大眼睛流出几滴眼泪,随后抬起脚对着那棵野草轻轻踩了下去。 寂静的夜里,窗户外面发出“沙”一声轻响。 明明应该是能让他听到的音量,但窗子里仍旧毫无动静。言伤眼角还挂着泪,无奈的低了头,重重的又踩了一下。 窗子里依旧没有动静,黑夜里只能听到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正当言伤要踩第三下的时候,窗户却“砰”地一声被拉开了。 男人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整个人隐在窗子里的黑暗里看不清脸,但浑身都能感觉到一股冰冷茫然的气息。他静静的看了她半晌,随后忽然一把伸出铁条似的两只手,将她整个人连抢带拽的抱进了房间里。 言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臂上一阵疼痛,整个人已经站在了房间里。手里的包裹早已因为拿不动而掉在了地上,但她整个人沉浸在李铁柱握住她手腕的大手炙人温度里,竟是一点都没有发觉。 “李,李大哥?” 黑暗里言伤放低声音,故意含含糊糊的叫他的名字,果然感觉到他呼吸一窒,手上更握紧了她的手腕。 他问:“你去哪儿了?” 那语气里有太多的惊慌和劫后余生的意味,言伤不敢随便回答,干脆含含糊糊的反问道:“我去哪儿,你还会在意么……” 李铁柱想到了她是为什么会生气,想解释却无从解释起,只觉得脑子里乱得厉害。他的呼吸还沉重急促着,半天才迟疑的问道:“那天你都看到了什么?”不等她回答便箍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是真的。以后我会相信你,你可以回到香风院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但你也要相信我,不要再突然的一个人藏起来,你吓到我了。” 吓到?自然是要吓到你,不然你怎么会反省自己到底有什么问题。 言伤在心里这样想着,但脸上却露出了失落的表情,用尽全力挣脱开他紧紧钳制的双手退了两步:“我不会回香风院,就算你不要我,总还是会有男人要我的。只要我不是香风院的厨娘,我要嫁人并不难。”低头借着灯光正看到他失落垂着的手指动了几下,于是继续道,“我那天一路走过来听村子里的人都说了,他们说你和一个女子在田坎上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我还想着你绝对不是那种人。你是我的李大哥,怎么可能在与我在一起还跟别的女子有纠缠。谁知道我提着食盒欢欢喜喜走过来,正看到那女人抱着你,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总是想挣扎,而她却毫不费力的抱住了你,你教我怎么想得过……” 听到这里李铁柱抬起手,慢慢的,将言伤抱进了怀里。他在她的耳边低低开口:“我以后再也不挣扎了,只要是你。” 但言伤却固执的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出来,脸上一派倔强:“但我已经不需要了,我今天来本来只是要偷偷看你一眼就要走的……” 李铁柱一把捏住她的手指,声音里漫上怒意:“你要走到哪里去?”见她只委屈的抬头望着他,紧紧咬住被冻得发紫的嘴唇,手也冰得吓人。李铁柱忽然觉得心里疼得厉害,慌忙拉她到自己的床边,掀开被子就将她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 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子眼角忽然流下眼泪,声音也颤颤巍巍的:“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我会觉得你还是很在意我,还是很欢喜我的。” 李铁柱没来得及说话,她继续道委屈兮兮带着哭音道:“我今晚本来只打算等你睡着了,看你一眼就走的。结果你一直点着灯不睡觉,我就一直待在竹林里。竹林里冷得吓人,但是我想看你一眼,就一直等着,方才我实在是等不了了,我觉得见不到你我就会被冻死,所以才偷偷过来想看你一眼……” 李铁柱嚯地站起身,在一旁柜子里翻了片刻,随后他找出了一堆蜡烛,一支支全都点亮了,放在桌子上。 整个屋子一下子亮如白昼。 “这样,能看清我了么?”李铁柱说着坐在了床前,拉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边,温热的呼吸轻拂在冰凉的手上,她只觉得从手开始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原来被平日里冷漠的男人用含着情愫的目光注视,心里是这样一种既难受,又恨不得更难受一点的感觉。 “你不要这样……”她咬着嘴唇低低地哭了起来,李铁柱见她神色里有丝迷茫,只觉得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挖给她看。他是个糙汉子,不知道这些话该从何解释起,他也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话才能让她不生气。 从早上在香风院的柳树下坐下时起,他就在想。他在想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对她表明心意,但即使想好了,她也许也不会再回来了吧?到那个时候他又该怎么办呢?他是不是要一辈子坐在柳树下等她?如果她回来了,但已经不会再原谅他了怎么办?脑子里都是一些无意义的问题,就这样绝望又煎熬的从白天等到了天黑。天黑以后又在房间里重病一般躺着,从傍晚躺到了半夜,他早已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急切的,想把她留在身边,不让她再离开他。 嫁给别人,这样的话,她只是随口一说都能教他的心里隐隐作痛。 李铁柱大字不认得几个,但他知道,女人家都是喜欢听那些戏本子里的话的。那些缠绵悱恻,文采斐然的诗句。然而他只是个农夫,说不来那些话,想了半天,李铁柱只能压抑着自己语气里的不安,在女人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 她颤抖了一下,他的心里也毫无底气。 “袭烟,我……”李铁柱的脸被四周的蜡烛映得更加轮廓分明,看起来分外冷硬,但就是那张轮廓冷硬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不安的神色,“我跟白菊没什么关系,你看到的没错,她是抱了我,但就是短短的一下,你如果不能原谅我,我现在就去洗澡。” 眼前的女子露出了怔然的神色,李铁柱心中更是觉得绝望。他说不来情话,就连解释的话都那样无力,她大概是真的不会原谅他了。 正想着,耳边却传来女子带了丝伤情的声音:“其实我知道的,我知道是她主动抱住你。我离开不肯见你,大概是我在自卑,你能接受我是个青楼里出来的厨娘,你的娘却一定不会接受,所以你连将我告诉你的娘都不敢。我不知道这样下去,我还能坚持多久。” 说罢不等李铁柱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开始脱去被浸得湿透的衣衫。李铁柱只觉得面前袭来一阵淡淡的女子体香,随后她已经只穿着亵衣扑到了他的怀里。 “不能娶我也没关系,反正你是我的。” 说罢整个人勾住他的脖子,已经是自己主动将温软嘴唇送了上来。 李铁柱怀中抱着女子香软身躯,唇上传来微微发痒的触觉,偏偏那女子还蹭着他的胸口低低呢喃着:“李大哥,张开嘴啊……” “袭烟,我不能……” 他刚开口这么说着,女子舌头已经钻进了他的嘴里生涩辗转。本来已经是难以拒绝,现在李铁柱更是没有了力气将她推开,只能微微张着嘴任她吮吻,两人唇舌相接处彼此呼吸灼热,烫得李铁柱简直想大口将眼前的女子吞吃入腹。 他曾亲过她,但只是毫无技巧的生硬强吻,因为毫无经验还磕破了她的嘴唇,彼此嘴巴里都是血腥味。而此刻她像是无师自通一般,虽然还是生涩的,但却比起上次大胆了许多,嘴里还发出轻微满足的吮吸声。 李铁柱只觉得喉咙里有一团火,剧烈燃烧着,到后来烧得他终于忍不住伸出双臂箍住她的腰部,伸出舌头狠狠卷住她香软舌头,彼此抵死纠缠在了一起。 直亲得她透不过气来,主动伸手要推开他,他还是狠狠吮吸不肯放开。 这个女人是他的,她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就算有一天这个女人变成了老太婆,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老太婆,变成了黄土白骨,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黄土白骨。 作者有话要说:李铁柱:我在想……为什么我要叫李铁柱。 作者:因为你有铁柱…… 李铁柱:有什么就叫什么,那我不该叫李铁柱。 作者:? 李铁柱:我该叫李铁舌。 【揉揉仗贱珊璞酱兔妹纸的胸,每天一根棒棒糖好幸福~(痴汉脸)】 【昨天的留言只有四条导致作者今天一整天一个字也码不出来,要养肥我是不现实的,这样只会把我养死哟(自豪脸)~】 ps:今天是灸夜妹纸的生日,生日快乐。 ☆、第58章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十四)·完 李铁柱不愿意停下来,言伤本来应该全力配合,因为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 如果是以往,只要能勾得李铁柱情动,那么任务就已经成功了。但因为前一个任务的失败,她不能像以前一样只赢得这个男人的心就行了,她还需要赢得李母真正对她的认可才行。 显然,半夜跑到她儿子的房间里,引得她儿子情.欲大发,这并不是赢得李母认可的好办法。言伤狠狠心,含着李铁柱的舌头刚要咬下去,房门口已经传来“啊”的一声轻叫,随后是油灯落地发出的碰撞声。 言伤心中一沉,眸光望过去,正看到李母呆站在门口,一双因苍老而浑浊的眼睛望向这边,眼里竟然全是凌厉冷冽的光。 她脚下掉落着一盏灯光微弱的油灯,在满屋子烛光映照下显得奄奄一息。 言伤用力推开了李铁柱,她本来想将自己的手也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但他身体一颤,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挣脱不开。 “娘。”李铁柱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满是情.欲和沙哑。经历过人事的李母哪能看不出方才发生了些什么,嘴唇颤抖着看着两人还纠缠在一起的手,身体一僵就要向后倒去,李铁柱几步跨上去接住她的身体。 “娘!” 言伤从床上爬起来,呆怔只是片刻。 “把她抱回床上去。” 李母躺在自己床上,睁着一双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里带着轻视的泪光望着言伤。言伤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仅剩的亵衣,更是感到头疼欲裂。 “李大哥……” “不怪你!怪我,没能一开始就跟娘说清楚。你不要担心,我们再跟娘解释,她会能理解的!” 李铁柱似乎是怕极了她会失落的转身走开,一只手正替李母掖着被角,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言伤顿了顿:“李大哥,你能找件你的衣衫给我么,我这样穿……不好。” 李铁柱回身,映入眼帘的是女子纤细腰肢,在薄透布料下若隐若现。 他低下头不大自在的移开视线,缓缓的放开她的手:“我的床上,有刚洗干净的衣服,你自己拿去换了就是。” 在李母的面前,言伤不能说出更大胆的话,不然她必定是要抓住机会好好调戏李铁柱一番的。自己走回李铁柱房间,从他的床头拿起一件粗布衣服来,简单到几乎可以说是寒酸的衣服上有刚洗过清爽的味道。言伤套上衣衫刚要转身走出去,目光却落在了李铁柱的枕头上。 枕头因为方才的纠缠而歪歪的滑到了一边,枕头下露出一枚被摩挲得光滑的铜钱来。 言伤拿起那枚铜钱,随后不自觉的就想笑。 原来根本不用她主动去勾他,他自己就早已情根深种。 拿了一旁蜡烛摸索到厨房里,烧了一锅热水,言伤端着热水,在李母门口停下了脚步,里面传来李母低低地呻.吟声,带着哭音。 “这个女人,我见过的。” “娘,你怎么会见过袭烟……” “她就是以前经常到村子里来收菜的青楼厨娘,我怎么会没见过。你怎的这样糊涂,你要什么样干净的女子村子里没有,你怎么就跟她……”说到这里李母的声音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恨铁不成钢的呻.吟,“你跟你爹都是一个德行,受不得青楼女子的勾.引,只要人家勾勾手指头,你就自己贴上去了!” “娘,袭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李母停下哭音,仿佛是在质问李铁柱,“好人家的女人会深更半夜跑到男人房间里纠缠?要是我刚才没被声响引过来,你是不是就直接被她勾引了?”停了停,又哭起来,“白菊娘跟我说了,她家白菊非你不嫁,怎么也不肯嫁给定好的人家,所以我们正商量着准备把你们两的事儿给办了。你怎么招惹了人家好好的女孩子,这边又跟青楼女子勾搭在一起,你让我怎么跟白菊娘交代?” 李铁柱没了声音,房间里只剩下李母低低地哭声。言伤想了想,此刻已经有人在哭,的确不需要再添她一个哭着的女人。偏头在肩膀上使劲蹭了蹭,把不知何时流出来的眼泪全都蹭在了粗布衣衫上,这才开了口。 第51节 “李大哥,我能进来么?” 李铁柱心中一惊,他不知道她已经在门口听了多久。匆忙站起来拉开门,她端着热水抬眼看着他,嘴角是淡淡笑意,但眼圈却是通红的。 她哭过了。 “李大哥,我烧了开水,你替李大娘擦擦脸吧……” “叫她走!我们家不能接受青楼女子。” 身后传来李母带着咳嗽的声音,李铁柱下颔紧绷,半天才接过言伤手里的水盆,目光沉郁看着她:“你到房里去等着我。” 言伤安静听话的点点头,转身走进李铁柱房里,只留给他一个孤独的背影。 李铁柱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像是熄灭的油灯,霎时暗了下来。他转过身,把水放到一边,将李母扶了起来。 “娘,我替你擦擦脸。” “我不擦!你去把她赶走,她不能留在我们家……” “娘,你不能对袭烟有偏见。” 李铁柱看着李母大声咳嗽,只能用手不停替她顺着气,而后拧干手里的帕子,帮李母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袭烟只是喜欢厨艺,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收留她,所以她才会留在青楼里。没有女人喜欢青楼,袭烟也厌恶青楼。” “……她那样的女人,也厌恶青楼?” “是。”李铁柱就像没有看到李母眼里的闪烁一样,语气仍旧是平平淡淡,“村子里的朱三贵出了大价钱要讨袭烟做小妾,求了两三年她都没有答应。但她愿意跟我,就算我只是个没前途的农夫,她也愿意嫁给我,甚至愿意为了我放弃自己喜欢的厨艺。” “……可她总归是青楼里出来的。”李母停了停,顺从的闭了眼,让李铁柱帮她擦脸,“娘是绝对不能接受她嫁到我们家来的,你让她走吧。你要娶妻,娘给你找最好的女子,一定是家世清白勤劳贤惠的好女人。” 李铁柱这一次没有反驳李母的话,他看着她脸上的倦意:“娘,现在是半夜,她一个女人,我不能让她走。” 李母张了张嘴,半天才道:“那就让她睡在你的房间,天一亮就赶紧走。你今夜就留在娘这里,困了就跟娘睡。” 李铁柱轻轻“嗯”了一声,等到李母的呼吸逐渐均匀,这才把手里帕子放到一边,轻手轻脚拉开门回了房间。 女子手托着腮坐在桌边,吹熄了所有蜡烛,只点着一盏光芒微弱的油灯。她似乎是在出神,他走到了她的背后,她也毫无反应。 李铁柱低眸,弯下.身子从身后抱住了她。 女子身体冰冷,对于他突然的拥抱似乎也不感到惊讶,只是伸出手,握住他环在她腰上的手。 “李大娘睡了?” 李铁柱答应了一声,她便继续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气到她。你送我走吧,她看到我又该气急……” 李铁柱环在她腰上的手一紧,他将唇凑到她的耳边,嘴唇碰到她冰凉的耳朵轮廓:“不必,你今夜就睡在我的床上。” 柔声细语,仿若情话。 女子轻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不要让李大娘发现。” 李铁柱却是并未听她的话,只是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耳朵:“我可以多陪你一会儿,天亮我再回去。”说着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回床上,“你淋了雨,要不要洗个澡?” 女子摇头,李铁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想睡了么?”见她摇头,他放低了声音,“你不要担心,我会说服娘。她一个人将我拉扯大,很是辛苦,我不能忤逆她。但我也不会放弃你,我会娶你。” 她的唇边终于绽出淡淡笑意。他说些小时候和娘一起经历的事情,她便安安静静听着,直到她终于困了,不知不觉间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铁柱这才亲了亲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带上门走了出去。 这一夜过得很快,快得言伤张开眼时,竟是没意识到天已经亮了,只是觉得窗子外投射来的阳光刺眼得吓人。 低头,看到身上盖着的被子,言伤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一下子坐了起来,拉开门走出去,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李母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声。 言伤转身走了出去,在厨房里寻到两个鸡蛋,打散来和面粉一起摊成了鸡蛋饼,又找到米缸煮了些白粥,这才端着做好的早饭走出厨房。 “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母本以为她已经走了,谁知道出门倒个水正遇上让她觉得糟心的女人,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更加感到心里堵得慌,几乎想将手里的水盆丢过去,赶走这个女人。 言伤没说话,只是努力吸了口气。 “李大娘。不要生气。你身体不好,看你吃完早饭我就走。” “我不吃,你现在就走!” 言伤看着李母气得不停起伏的胸,慢慢的退了两步,将饭菜放在一边的一把竹椅上:“我走,但早饭你不可以不吃。李大娘,我会再来看你。” 这话说的,似乎是打算对她的儿子死缠烂打了。李母急急吸了两口气,手指指向门口:“你快走,走了就不要再来了!” 言伤拉了拉自己身上李铁柱的衣裳:“李大哥的衣裳,我总还是要来还的。”说着不等李母在说什么,转身拉开了门,却是在看清门外物体的一瞬间吓得惊叫了一声。 野猪。 那是一只毛灰褐色的野猪,浑身滚满了泥,嘴里发出呜咽声,磨着短小的后腿,似乎随时准备向院子里冲进来。 李母看清野猪,“嗳哟”叫了一声就跌倒在地上。言伤扶也扶不得,动也不敢动,只能急急道:“李大娘,你不要慌……别怕,李大哥马上回来……” “我叫他去给白菊家送鸡蛋了……他回不来……”李母低低痛呼着,脚上已经磨破了一块,裤腿上沁出血迹来。 言伤心乱如麻,试探着伸手去关院门,但她的手一动,野猪便嚎了一声似是要动,言伤只得将手僵在空中。 动也不敢动,耳边传来李母的痛呼声。言伤僵了许久,感觉到脚都已经发麻,终于把心一横,回过头看着李母:“李大娘……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就告诉李大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想嫁给她,如果今生不能嫁,来生我也要跟他做夫妻。” “你……你等等!” 李母只看到女子冲她一笑,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快速跨出门,一把关上了门。门外霎时传来野猪的低吼声,李母只觉得心里就像被开水烫了一样,慌慌张张半走半爬扑到门口,也不敢开门,等听到有了男子的低喝,野猪的哀嚎,这才敢颤颤巍巍,慢慢的拉开门。 “李大娘,这是你家的媳妇儿?” 裸着上身的王猎户从野猪身上拔出箭,言语里满是笑意,不等李母开口说什么已是继续道:“这是个好媳妇啊,她也不知道我就在一旁搭箭,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啊。” 张开颤抖着的唇,李母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看了看倒在一边面色苍白,眼里还不停流泪的女子,慢慢的挪过去,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要把她拉起来。 “先……先回屋再说。” 言伤低着头任她拉走,只是在经过那头重伤的野猪时,抖了抖身躯。被拔.出了箭的伤口狰狞的外翻着,血肉模糊。 李母也不敢去看,只是把她扶回了李铁柱的床,然后顺了顺气。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李母终于开口问了言伤一个问题。 “你……还会回青楼吗?” “如果能嫁给李大哥,我就不回去了。”言伤抬起头来,让李母看到她不停颤抖着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我会再去找个正经四方做厨娘,不会给他丢脸。” 李母又沉默了半天,这才转过身去,背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再回那种地方,不要给他丢脸。” 这话一说,便已是认可她了。 言伤看着李母慢慢地走了出去,这才慢慢地抬起手来。她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浸透了毒药,用来防身的匕首,平时都用布条缠着,即使刚才那猎户不出现,她也不会死在野猪的嘴下。 但这件事不需要让李母知道,就让它藏在心里一辈子好了。 毕竟心里是又惧又惊的,倒在李铁柱的床上,闻着他被子上的味道,言伤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李铁柱温柔的大手唤醒的。 “李大哥,你回来了?” 李铁柱手里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她擦去脸上汗水和泪痕。见到她醒来,他握紧手里帕子似乎是在忍耐什么,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丢开帕子,将她抱进怀里。 “你方才不要命了?” 话语里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言伤笑了笑,安抚的在他肩上蹭了蹭:“下次不会了。我也想好好的活着,嫁给你,给你生孩子,和你一起老死病死。” 李铁柱低眉敛目,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里的忍耐:“下一次,不要贸然行动,等我回来。” “好。” “不需要走了,娘已经去城里买我们成亲用的喜烛喜服。” “好。” “杜袭烟,你怎么就那么大胆呢……” 听着他似叹息似无奈的话语,言伤慢慢的把手伸进了李铁柱的衣衫里,碰到他胸前紧致的肌肤,感受到他快速跳着的心跳和一下子僵住的身体。 她一笑,解开了他的衣衫:“其实,我还可以更大胆。” ————————————拯救二十六岁杯具农夫完——————————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个故事是20岁女夫子x十五岁书院男学生,属性待定。 暂定女夫子叫浮梓(夫子),学生叫谢笙(学生)……【对啊我就是起名无能反正你萌也不会打我!(自豪脸)】 【收到了仗贱珊璞酱兔妹纸,酱油,双妹纸,紫望灵妹纸,微生慕雪妹纸扔的棒棒糖,挨个揉胸摸摸大!】 ps:昨天到今天,一想起糙汉子这个词就会笑得跟傻逼一样。看不懂的妹纸可以去翻上一章芈兮妹纸的评论感受一下。 ☆、第59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一) 言伤在翻着一本画册。 这是本很微妙的册子,书上的图画生动形象,书上的文字简单易懂,她也看得很认真,但课堂上偏偏就传来学生们忍俊不禁的窃笑声。 “噗……夫子,还给我们吧,我们以后不带来上课了……” “夫子,你不要看了,本来就嫁不出去,再看……噗哈哈!” 言伤啪一声合上书,波澜不惊的望向冲她笑着的几个男学生。那几个男学生一下子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看着她,似乎担心她一下子发飙他们招架不住。 “夫子……我们错了,咳。” 言伤执了戒尺,在手心里轻轻敲打了几下,这才扬了扬手里的书问道:“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粉黛油。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真是好诗,这是谁的书,我倒想与他探讨探讨。” “哇,夫子,你说真的吗?” “夫子,你确定不体罚,只是“探讨探讨”就可以?” 言伤不说话,只是慢慢地举起戒尺,“啪”的一声敲在离她最近的一个学生课桌上,惊得那少年浑身一震。 “说罢,谁的。” “是谢笙的!都是谢笙逼我们看的!” 声音里满是惊慌失措,毫无背叛了自己玩伴的歉意。 言伤低眉看了看手里的春.宫画册,又抬头环视了一圈早被吓得鸦雀无声的学堂,这才收回了戒尺,把目光落到学堂最后方的一个趴在桌上睡得正熟的身影之上。 面容青涩的少年似乎是疲惫至极,紧闭着眼睡得正熟,睫毛下方一圈黑色。微风从窗子外吹进来,带来几片半枯萎的梨花瓣,落在少年深蓝色的衣襟上。 言伤望着谢笙沉默了片刻。 第52节 “夫子,要不要我们把他叫醒……不过他醒了要是打我们,你可要替我们做主……” 言伤只淡淡瞥了开口的男学生一眼,他已经闭了嘴。 “昨夜你们去哪里了?” “没有啊,哈哈。”男学生试图蒙混过关,只是一接触到夫子好似没有波澜的目光,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我们,我们去河边了。” “好看么?” “……啊?” “去河边,不就是为了看女子洗澡。衣衫上还沾着芦苇碎屑,还想抵赖。”言伤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震怒,但是平静的话语偏偏叫那些男学生更害怕,她一边说一边将手里春.宫画册丢到了教桌上,拿起朱笔在朱砚中蘸了蘸墨,“既然喜欢河边,那今日便教你们一首《饮马长城窟行》,好好的背下来,明日我来抽背,背不出,我便重重的惩罚你们。” 说着念了第一句:“青青河边草。”那群男学生却是没有一个跟着念,都面红耳赤,大约是想到昨晚的香艳光景便觉得身体燥热。言伤只能敲了敲桌子:“不跟着念也行,明日我直接抽背,如果背不出,我就罚他把整本春.宫画册里的诗在学堂里全都念出来。” 这一下所有的学生都哗然起来,竖起了耳朵,生怕漏听一句。 言伤教了几句,便有学生提出了质疑。 “夫子,谢笙还睡着呢,为什么他就可以不学?” “我自有安排。” 说罢便接着念下一句,丝毫不给学生再提意见的机会。 直到临近中午放学,谢笙都一直趴在桌上熟睡着,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学生们都走光了,整个学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言伤收拾了手里书本,又顺手捞上那本春.宫画册,走到了谢笙的身旁,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 少年黑发发丝被微风吹得微微凌乱,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额头上一小块淡淡的青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磕伤的。 如果是寻常的夫子,这个时候就应该把他叫起来,让他离开学堂了,然而言伤没有那么做。 言伤放下手里的东西,脱下了身上的外袍,轻轻盖在少年瘦弱的肩上。极轻极轻的动作,做完以后便转身离开了学堂,还顺带着十分体贴的拉上了学堂竹门。 学堂内安静无声,只有微风吹得窗外梨树沙沙作响。少年缓缓的张开了双眼,狭长秀美的眼里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刚睡醒的样子。他伸手拉下盖在身上的外袍,随后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少年未长成熟的青涩,听来分外教人请动。 言伤并未走远,此刻她就坐在学堂隔壁的房间里翻着那本春.宫画册。 不得不说,做那种事情的姿势,原来是不可言说的多样…… 抱虎归山,丹凤朝阳,怀中揽月……明明该是正儿八经的成语,用在春.宫图上却原来是那样一个意思,偏偏那些姿势和成语总能扯上一些关系,教人忍不住几乎想拍手称妙。 言伤只翻了几页便觉得脸上热了起来,想起自己翻看春.宫的初衷,匆匆翻到最后一页,果然见到书后签着极小的一个“笙”字。 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正是这本春.宫画的创作人。 没确认之前,言伤心里是有微微羞赧的,现在确认了,心中反而自在了不少,脸上的热度也消了下去。 不过是少年赚钱的无奈之举罢了。 谢笙本是富贵之家,然而到了他这一代家道中落,父母很快就因病去世,仆人也全都跑的跑逃的逃。散尽万贯家财之后,现下的谢府不过是个空壳子,里面留下的只有谢笙刚满五岁的弟弟,还有少年年少时的梦。 谢笙似乎是不愿意让谢府继续败落下去,为了留住谢府做了许多的努力,偏偏他天□静,除了一手好丹青也没有其他的特长,这个少年想尽办法,但逐渐的,他变得没办法继续维持弟弟和自己的生活。 谢笙只能放低身段,没日没夜为街边书商画些春.宫图以换取银钱。 后来,谢笙的一幅春.宫图被风刮出谢府,正好被逃出皇宫游玩的女主角宦妃捡到。宦妃不仅没有怪罪,反而“慧眼识珠”,看中了他在丹青方面的造诣,想让他帮忙伪造一些文书,便带他进宫做了一名贴身小太监。 因为一开始就答应了到时间便悄悄放他出宫,谢笙并未净身,这一点很快被宦妃的死对头如妃发现,向男主角玄元帝告了密,玄元帝下旨彻查,最终的结果是宦妃打入冷宫,谢笙车裂处死。 宦妃是女主角,结局自然不可能是在冷宫里度过,她很快就被放了出来。但谢笙,他被凄惨的车裂处死,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连带他进宫的宦妃也一直沉浸在“皇上居然将我打入冷宫”,“皇上居然不相信我”这样的悲伤情绪里伤春悲秋,早就不记得还有被她连累的一个无辜少年。出了冷宫后她便发誓要逃脱霸道帝王的手心,争取自由的生活,背地里使了许多的小性子,做出许多激怒帝王的事情来,但玄元帝仍旧不愿意放她离开,他想困住她,困住她的人和她的心,留在他身边。 能困住一个女主角的不会是皇宫,也不会是规矩,能困住女主角的只有爱情。 最后,宦妃被玄元帝“遣散后宫”的行为所打动,回到了玄元帝的身边。美好的结局里谁也看不到流了多少宫女的泪,碎了多少妃嫔的心,人们只能看到帝王的深情与霸道,还有宦妃娘娘的聪慧与识大体。 年幼的少年甚至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些什么事,就变成了宫廷戏中最不起眼的那个炮灰。匆匆的进宫,连宫门都还未触碰到,就已经过早的经历了自己的结局,然后,世上再无谢笙。 言伤为谢笙感到难过。看到他薄薄眼睑上的乌青,她感到难过;看到他额头上熬夜困极而磕在桌上形成的青色,她感到难过;看到他因为经常握笔而粗糙的虎口,她感到难过。 现在正是宦妃出现之前,言伤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让谢笙的画落入宦妃的手里。她要引导他靠自己的努力,读书,考取功名,然后光宗耀祖。 只要他不进宫,即便只是靠画春.宫图为生,言伤也能为他感到骄傲。 言伤轻轻摩挲着春.宫画册最后一页上那个飘逸俊秀的“笙”字,忽然就出了神。她久久的望着书,久到门外少年敲了许久的门也没能得到她的回答,于是干脆自己推开了门。 谢笙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长袍,安静的站在门口。见她终于望过去,他弯起唇角笑了笑,笑容里尽是深意。 言伤没了平日里训那群学生的淡定自若,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将春.宫画册往身后一塞,随后强装镇定:“怎的进来也不敲门?” “夫子太过入神。” 他说着走进房间,将她的外袍递了过去:“多谢夫子的外袍,学生……”见她穿得单薄,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温柔的动作里也不知有几分假几分真,亲自替她将外袍披在了肩上。 “……” 言伤微微启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笙替她理好外袍皱褶,轮廓清秀的少年说出的话语满是与年龄不相吻合的成熟。 “夫子要照顾好自己,一个人病了,自己也许不是最难受的。总有一个人,看你病了比他自己病了还要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谢笙:卧槽……老纸就算是街边卖画的也比是画春宫的好点啊,作者你就那么没下限么,你就那么不甘寂寞么,你就不能写个正常的书院学生么,卧槽十五岁啊,卧槽春宫图啊,卧槽你特么下的了手啊!!!名字我都不想吐槽了,但是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写得那么猥琐! 夫子:我喜欢你猥琐。 谢笙:……喂。 作者:啊? 谢笙:【猛鞠躬】请把我写得更猥琐一点,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呵呵这第一章就崩坏的男主角# 【谢谢阿转妹纸扔了一个棒棒糖,作者有好好的接着。】 ps:手贱去百度了一下古代春宫的姿势,还真是……【抚额头】,涨了很多见识啊…… ☆、第60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二) 有一些话,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情境之下说出来,往往能起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比如谢笙现在说的话。 少年微微涩哑的嗓音在屋子里回荡开来,竟然令言伤产生了一种他是郑重其事在嘱托她小心身体般的错觉。 这就像平时里最富有的有钱人在地上捡起一枚铜钱,行凶作恶的地痞在雨中抱起一只流浪猫,中规中矩的老实人在殴打一个瘸腿小乞丐,本人形象与自己举止造成的反差,反而是最能慑服人心的。 “夫子,你听到学生的话了么……夫子?” “啊……啊,我听到了!” 说罢脸颊微红,被雷电到般快速弹离谢笙身边。谢笙未收回的手在空气中僵了片刻,随后他忽然轻轻笑了,笑容和风朗月般教人觉得干净。 “夫子不必紧张……” “我没有紧张……” 谢笙看着她纠结在一起的手指,脸上的笑意更深。 “夫子说没有紧张,那就是没有紧张。学生还有事要做,先退下了。” 说着有礼貌的躬了躬身体,这才拉门离开。 言伤摸了摸脸,顿觉烫得吓人。谢笙靠近时身上有淡淡皂角的香气,少年家道中落,也许是他自己弯着腰,微微流着汗仔细的将那衣服洗净。 只要一想起少年弯腰在冰冷井水边,挽起袖子露出并不粗壮的胳膊辛苦洗衣的场景,言伤就觉得心里发酸发疼。 他身上的皂角香气就像他微哑的嗓音般,久久萦绕在她的脑子里,不肯散去。 下午上课时谢笙依旧是趴在最后一排,风吹乱他的黑发。然而上课之前,他的肩上竟是体贴的多了一件外袍,引得学生们议论纷纷。 “夫子,那是谁干的啊?” “对啊,上课睡觉不听课,居然还有人给他盖衣服,是怕他着凉么?” “该不是私塾外面的那些小姑娘们吧,每一次谢笙一笑,那些小女孩儿就尖叫惊呼,一点也不矜持。这种搞笑的事情,也只有她们才干得出来罢。” 言伤:“……” 戒尺狠狠在教桌上敲了敲,平日里脸上便半点笑意也无的女子此刻更是沉着一张脸,整个教室里一时间鸦雀无色。她拿起朱笔在朱砚里狠狠蘸了蘸:“现在检查《饮马长城窟行》的背诵。李阳根,你先来。” “诶……诶?”叫做李阳根的少年正是方才说为少年披衣是“搞笑的事情”那一个,此刻他一脸惊愕,“夫子,你不是说明日抽背么?我今日连看都还没看过,背……背不出啊。” “背不出?”见少年为难,女子放柔了声音,李阳根刚迟疑的点了点头,她便已经从一沓书下抽出了那本春.宫画册丢过去,沉下声音到,“把所有春宫图旁边配的诗词全都抄上十遍,让家长在上面留下印章或者签名,明日交给我。” “……夫子你欺负人!” “二十遍。” “我要向院长告你!” “三十遍。” “……夫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我也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总之我就是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不想抄那些诗。被我娘看到就完了……夫子,美艳动人的夫子,善解人意的夫子……” 言伤淡淡看了一眼急得几乎赌咒发誓的少年,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也好,淫.词艳曲的确不该传播出去……”见李阳根用力点头,她拿回春.宫画册放在一边,淡淡道,“把《饮马长城窟行》抄上一百遍,这样可好?” “……好,自然是好!” 少年青涩的脸因为咬牙几乎扭曲,看着他一脸憋屈的样子,学堂里一下子充满欢声笑语。 言伤拿起课本开始教下一首诗。她教得很认真,是以她没有看到,在学堂里充满学生哄笑的那一刹那,本该沉睡着的谢笙动了动手指,嘴角弯起极清雅的一个笑容来。 少年的笑容像是窗外绽放的梨花瓣,如幻如梦,风一吹就不见了,一切平静如初。 因为临近宦妃出现的日子,言伤恨不能时时将谢笙绑在身边。讲课时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飘向谢笙的方向,少年一直静静的趴在桌上,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 这样也好,他不听课也没关系,只要放学以后能找个理由和他呆在一起,不让他做出危险的事情就可以了。 少年安睡的脸太过温柔,言伤不知不觉已经放松了警戒。等到下了课,学生们全都抱着书离开了,言伤收拾好东西转身要叫醒谢笙,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为他披上的外袍被脱了下来,整整齐齐叠好放在课桌上,落上了几瓣梨花。 言伤慢慢的移动脚步,放好书本,又脱下颜色庄重的衣衫,换上了一件藕荷色的裙子,打扮得同一般女子无异了,这才出了门。 第53节 谢笙急着离开不外乎是为了他的春宫图。 而她,知道他的春宫图是在哪里画的。 言伤一路上坦坦荡荡,穿过寂静无人的书院小径,穿过熙熙攘攘的繁华闹市,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走到了她要到的地方。 这是一条阴暗的破旧巷子,胡乱丢弃着穿过的破鞋子旧衣服,那些衣服鞋子款式全都花花绿绿俗不可耐,一看便知道是下等人穿的。巷子两侧流淌着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水,臭不可闻。言伤刚迈出一步,脚上便踩到了一抹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件红配绿的肚兜。 言伤默默在地上碾了几下脚,将脚上肚兜弄掉,本来打算在这里等谢笙出来的想法也在一瞬间打消了。她上前几步,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轻轻叩响了一扇破旧的门。 门里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应,言伤于是加重力道又敲了几下。门里又寂静了半天,言伤便继续敲门,就这样敲了许久,门里的人似乎是被她搞得有些无奈,终于极慢极慢的拉开了门。 言伤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被拉开的门缝,门拉开的一刹那,正对上少年一双狭长还带着微微不耐的眼睛。 “……夫子?” 漂亮眼里的不耐慢慢转变成无措,像是被人揭穿了不能公布的事情,少年启唇,嗓音里满是年幼稚嫩的美感。言伤觉得心里痒痒的,偏偏她的脸上还是淡然自若的。 “我来看看你的春.宫图,画得怎么样了。” 谢笙:“……” 墨发蓝袍的少年慢慢的闭紧了唇,紧握在门框上的手轻轻的滑了下来,头低低的埋了下去,像是一瞬间在心里放弃了些什么。 言伤也不催他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笙再抬起头来,脸色比平常要苍白一些,但他嘴角却挂上了淡淡笑意。 谢笙慢慢的让开了身体,拱手做出恭迎长辈进门的动作:“夫子,请进来说话。” 门里只点着一盏灯光黯淡的油灯,映照着摆在正中央孤独的独凳书案,以及四周挂满春.宫图的墙壁,显得格外诡异。但言伤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很是淡定的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轻轻关上了,空气里弥漫着墨汁浓厚的味道,并不好闻。 谢笙弯下腰,把那唯一的一张独凳搬到言伤的面前:“夫子请坐。” “我不坐。”言伤说着走到墙上一幅半人高的春.宫图前,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画你的,我……先随便观摩一下。” 谢笙:“……” 被自己的夫子参观自己画的春.宫图,着实不是一件能让人感到欢喜的事。但言伤偏偏面色如常,淡定自若,谢笙怔怔站在原地看了半天,终于低眸,将凳子搬了回来,继续作画。 既然她都不介意,他便不能浪费时间。多画一张,就能多挣那么一点钱。反正,钱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少年正这样有些悲哀的想着,充满墨汁味的空气里却突然传来女子平静无起伏的声音:“你画得挺好的。” 谢笙:“……” 女子又继续道:“栩栩如生。” 谢笙:“……多谢夫子谬赞。” 听了夫子似赞美非赞美,意味深长的话,谢笙因过久作画的纤细手指几乎握不住画笔。说不出是羞愧还是排斥,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这个样子。 言伤察觉到谢笙在纸上勾勒着的动作停了下来,轻轻咳了一声。视线随处打量了一下,竟是让她看到了墙上有一个洞,虽然被一大块破布死死堵住了,仍旧能听见洞内传来微弱的声音,似哭泣似惨叫,勾得人无限好奇。 回身看到低着头,画笔停留在纸上久无动作的少年,言伤慢慢的向那个洞走了过去,伸手扯掉了破布。 洞的那边立即传来了一阵*的呻.吟外带哭音。 “啊……心肝儿,宝贝儿,柔儿,你真够劲儿……噢!” “呜……讨厌,用力点……嘤……” 言伤:“……” 听到声响的少年霍的站了起来,带倒了身.下凳子,几乎是惊慌失措上前几步,抢过言伤手里的破布就要堵回去。 “夫子……不要看!” 言伤:“……” 虽说谢笙叫她不要看,但事实上她已经将洞内的情况看了个清楚。该说是鸳鸯交颈,还是男女苟.合,抑或是床.第之乐呢…… 言伤的脸默默烧了起来。 果然,画上的春.宫同活春.宫一比,还是少了那么一丝教人脸红心跳的诱惑力,不能真正的做到“栩栩如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笙:夫子,你喜欢看春宫? 夫子:【红着脸】还,还好。你这样问,是要画给我看么? 谢笙:不是,你喜欢看,我们就自己来演吧。 【收到了仗贱珊璞酱兔妹纸和芈兮妹纸一人扔的一幅春宫图,画得真是栩栩如生呢。(邪魅笑)】 ps:我数了一下,两章我一共写了25次“春宫”这个词,真是羞射呢。 ☆、第61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三) 言伤觉得,果然定格在画纸上的永远只是一个静态的状态,永远比不上亲临其境来得刺激。 “讨厌,不要……不要拧那里……唔。” “这里……哦,还是这里?” “不要,嘤……” “哈哈,嘴上说着不要,你的身体却很诚实嘛!” 言伤:“……” 抢了破布要堵上洞口的少年不知是因急躁而手抖还是其他原因,迟迟堵不上那洞口,洞口那边的男女粗喘,淫.声呻吟便全都完完整整的传到了言伤的耳朵里。 看着谢笙焦急的样子言伤觉得心里痒痒的,正在心里思忖着要不要转过身,让他不那么尴尬,少年迟迟堵不上洞口的手却是一顿。他站在她的身后,忽然就破罐子破摔一般丢了破布,一双纤细带着墨汁味道的手穿过他的脖子两侧,捂上她的眼睛,将她整个人往后一带,她的背靠上他的脖颈。 谢笙并不高,或许是缺乏营养,或许是其他原因,他比她矮了一个头左右。他努力的踮起脚,轻柔却笃定的捂住她的双眼。 少年的手并不细致,虎口处粗糙的皮肤就盖在言伤的眼皮上方,带来刺激的触感。屋子里黑暗而充满浓郁的墨汁味道,他的手上也满满是那刺鼻味道。言伤在他的手下闭了眼,微微仰起头,嗅到少年身上的皂角冷香,遮掩掉满屋子里的墨汁味道,盈满她鼻尖。 “夫子,不要看。” 谢笙的手和他青涩的嗓音都还微微颤抖着,说不出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慌乱。 少年这样低低地说着,带着她退了两步,言伤没有挣扎,跟着他走了两步,在他作画的凳子上坐下。 “夫子,不要张开眼睛。” 言伤:“……” 她很想说其实她什么都看到了,现在闭眼也实在没有意义,但是少年的声音就好像是坠入了深渊般充满未知的颤音。言伤坐在凳子上,轻轻的点了点头。 谢笙放开她的眼睛。言伤听到他快步向前,接着是布料摩擦墙洞的声音,那些香.艳至极的声音也在一瞬间低了,淡了,在破布完全堵住墙洞的那一刻完全消失了。 言伤张开了眼睛,屋子内一瞬间安静得吓人。谢笙已经堵住了洞口,但他的手还放在破布之上没有移开,他背对着言伤没有转过身来,只微微喘着气,瘦弱的肩膀跟着微微的起伏着。 言伤猜到他内心在挣扎着些什么,于是目光从他的肩膀上移开去,正落在桌案之上的春.宫图上。 言伤拿起春.宫图,画纸与桌面摩擦产生轻轻的声音。谢笙的身体一颤,握紧了墙洞上的破布,强忍着没有动。 言伤于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接着油灯的光,将那幅春.宫仔细观摩了一遍。 画上画的正是方才洞中看到的那对男女,女子赤身*,站在地上扶着床架,背对着男子。男子从身后抱着女子,一双手摸.着女子胸前两团软玉,似乎是战得正激烈,但他却还是好好地将衣衫穿在身上,只露出那个地方同女子相连。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投入,特别是那女子,一脸痛苦又欢愉的神色,教人心里说不出的娇羞。 言伤慢慢的碰了碰自己的脸,只觉得烫得吓人。半天,她开口:“……谢笙。” 谢笙身体猛地一震,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应了一声:“学生在。” 言伤于是继续道:“画得不错,果然是“栩栩如生”啊。” 谢笙:“……” 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平日里再怎么老成,但做这种事情被自己的夫子抓到,终究是淡然不下来的。 谢笙转身,几步便走到了言伤身前,从她的手里抓过了画。少年平日里这样的场景许是看得太多,脸色并没有多红,只是眼神里满是闪躲。低头对上言伤一双似乎是涨满春水的眸子,谢笙微微怔了怔。 女子的眼里盈盈波动的不知是怎么样的情绪,但偏偏就没有他所认为的鄙视和瞧不起。她只是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她的话。 所以她是认真的在夸他么…… 想想平日里她一张毫无笑意的脸,再看她此刻依旧是绷紧毫无松动的一张脸,偏偏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是长着一双似水双眸,湿漉漉的。她的脸色也红得厉害,一看便知是在害羞。 不知怎的,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谢笙的心里慢慢的竟是松了下来。紧紧握着手里春.宫画的手指也松了几分,他尽量控制住自己声音里的不安:“……多谢夫子谬赞。”想起这样的话自己方才已经说过一遍了,于是又再度艰难的开口:“夫子可否为我保密,夫子的大恩大德,学生这一生没齿难忘……” “若我保密,你用什么报答我?” 谢笙微怔:“自然是……” 话语一顿,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用什么报答他,他什么都没有,就连自己的幼弟都是自己画春.宫图来养活的。 他没有黄金万两,也没有良田千亩,更没有文人学士最喜欢的珍贵书籍。如果她狠了心要这些东西才能帮他保守秘密,那么就算她将这件事说出去,他也毫无办法。 注意到谢笙慢慢再次握紧春.宫图的手指,言伤屈起食指在桌案上敲了几下,似是在思忖着些什么,神色正经道:“如果想不出拿什么报答我,便用你自己来报答吧。” 谢笙:“……” 谢笙心中猛地一跳,手上用力几乎将画纸捏烂。少年死死抿着颜色漂亮的唇,像是把她的话当真了。 见他一副马上就要炸毛的样子,言伤心中觉得好笑,慢慢的拿起面前画笔,又从一边抽.出一张洁白画纸,在上面写起字来。 片刻后她将写好的东西递到谢笙的面前。 谢笙紧捏着画纸垂目看去,却见洁白画纸上写着数行清秀瘦美的字: 今有桃间书院夫子夏浮梓,桃间书院学生谢笙。谢笙自愿为夏浮梓创作五十张春.宫,酬劳随市。夏浮梓自愿为谢笙保密今日之事,绝不告密。此契如有违者,违者一生孤苦,永生永世都只能旁观春宫之事,不可亲临。 谢笙:“……” 言伤见他一动不动,望着那写好的契约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着急,只是握着手中画笔,抬头望着他。 少年低着头,似是渐渐开怀,眉眼间浮现出坚定神色。 “……多谢夫子。” 他慢慢的接过她手里的笔,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两个字,就像写了数十载那么久。 他签完名字将笔递给她,手指有几分颤抖,然而言伤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轻描淡写便签上了自己名字,随后丢开笔手上一用力,那张纸已经是“刺啦”一声被撕成了两半。 谢笙:“……” 望着被丢弃在地上的碎纸,谢笙似乎是沉吟着,又不安着。半天,终于开了口,声音是从唇齿之间挤出来的一般滞涩:“……夫子这是何意?” 言伤毫无惊慌的望向他:“本来是该保密的事情,偏偏写成契约随身携带着,唯恐别人不发现。我觉得这样倒反而更容易让别人知道今日之事,所以不如毁掉。” 第54节 谢笙:“……” 她这样一说,似乎是有些道理,然而…… 谢笙问:“夫子不怕我不认今日之事么?” 一个进了书院的学生,这一生注定要走上考取功名的道路。一旦将来功成名就,今日做的事情就会成为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败笔。 言伤想,这个少年,他叫谢笙,只有十五岁。他肯定曾经犹豫过,挣扎过,甚至到了想放弃的地步,也许只是一念之差,他会去做更危险的营生。 连欺骗圣上,宫门都敢入的少年,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还好,他选择的是画春.宫图,虽然会为人所不齿,但好歹是靠自己在活着。 言伤站起来,谢笙从低头看着她变为微微仰起头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连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启唇。 她问:“你会不认么?” 她从来没有这样直直的看过他,谢笙心脏没理由的多跳了几拍,像是结满冰棱的寒冬,忽然升起一簇火苗,那种热意融化了寒冰,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他几不可见的退后一小步,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坚定的开了口:“不会。” “那就好。”言伤慢慢的也退了一步,拉开彼此距离。离他太近,她觉得自己的脸也会发烫,“认了这张契约对你并没有坏处。” 言伤慢慢的拉开了门,外面已经全都黑透了。她淡淡嘱咐他明日记得来上课,便迈步要走出门。 谢笙脑子里却石破天惊般明白过来,她一个端庄博学的女子,怎么会要他给她画春.宫图。 心里像是有涓涓春水流过,温柔而微痒。 原来,她是…… “夫子!”他忍不住叫住了她。 “嗯?”她回过身来,轮廓在夜色中褪去了平日里的孤高冷漠,屋子里的灯光映得她的脸柔和了几分。 谢笙慢慢的翘起唇角,笑如春风。 “谢谢你,夫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笙:你喜欢我什么? 夫子:喜欢你勤劳,喜欢你干净,喜欢你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 谢笙:不,那不是皂角味道。 夫子:? 谢笙:那是男人香。 ☆、第62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四) “夫子,你又发呆了。” 书院的下午,一切都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就连学生们也是恹恹的趴在桌上,眼睛半闭不合。 李阳根打着哈欠,提醒她的声音也是毫无力气。言伤握紧手里书卷,随后退回桌案旁坐下。 “点书。” 这样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一个教读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平日里这样的时候也并不少,言伤总能简单解决,但今日她偏偏就无法集中精力,早已几次望着学堂后方发呆。 谢笙就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教材,低眸仔细看着。动作庄重,眼神专注,挑不出一丝毛病,就像是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隐士一般清雅而不染纤尘,轻易夺去她的注意力。 “夫子……您不要再往那边看了……”眼前的学生很是无奈,他就站在夫子面前,但夫子就像没看到他一样,眼神穿过他身侧,直直看着学堂后面。往学堂后看了一眼,正看到那个受欢迎的谢笙像是听到了他的话,唇角勾起浅淡的笑纹,清秀少年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书翻页时泛起微微清风,吹起脸旁墨色发丝,更显得他眉清目秀,入定脱俗。 学生:“……”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人之姿么。 无怪乎夫子会望着他发呆了,即便自己是个男子,注意力也完全被他吸引过去了…… 这边一个学生一个夫子一起望着学堂后方发呆,那边李阳根盯着两人半晌,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夫子,你不是说要点书么,点啊。” “……好。” 微怔着的女子面无表情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到眼前学生身上,总算开始教读。但学诗总归是件无聊的事情,平日里就调皮的几个男学生对视一眼,挑挑眉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夫子,我们发现你最近总是偷偷看谢笙啊……” “对啊,虽然他长得好看,但是平时也没见你盯着他发呆啊。” “难不成你们两个,已经……”眉毛挑得更快了,“怎么不告诉学生一声,我给你们送贺礼啊。我家是开裁缝店的,给你们做婚礼喜服是没问题的,保证质优价廉!” 言伤最开始还低眉忍着,但无奈几个人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抓过戒尺狠狠敲了敲:“谁再说话,罚他抄春宫诗!五百遍!” 学堂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也只是片刻。那几个学生似乎是铁了心要找她的麻烦,只消停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又闹开了。 “嘘,夫子害羞呢。” “哈,夫子是个女子,自然害羞。你看谢笙,不是淡然自若么?” “说到这里也奇怪,平日里这个时候谢笙都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怎的今天还那么清醒,居然还在念书……” “是为了多看夫子几眼吧,睡着了可不就看不到了,嘿嘿。” 言伤:“……” 言伤丢开手里书卷,慢慢抚了抚额头,似是疲惫至极。几个学生仍在喋喋不休,言伤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制止,谢笙已经合上手里书本,站了起来。 他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与夫子十分清白。” 男学生们:“……干什么,你也害羞了?” 谢笙:“我夹在书里的春.宫图不见了,我知道是谁偷走的。” 男学生们:“……你们是清白的” 春,宫图自然是不能还回去的,几个学生默默闭了嘴埋头翻书。言伤向谢笙望去,正望进一双孤清温柔的眸子里,他也正看着她,用有磁力般的深沉目光。言伤匆匆收回目光,不去看他的眼睛。半晌后忍不住再望过去时,他已经低了头趴在桌上,闭眼睡去。 言伤会偷偷望着谢笙发呆,谢笙也会不自觉的看向他。说不清是怎样一种心情,两人处在同在一个空间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去关注她的情况。最开始是在学堂里睡着,睡到一半会突然张开眼睛,视线所及处看到她的脸,然后才能安心睡去,后来发展到上课的时候已经睡不着,就算困极累极也想一直看着她的脸,如果不经意撞上她的目光,心里还会扑通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不疼,但会心痒难耐。 她没有表现得跟他特别亲昵,她对待他还是像对待普通学生一样,这样的事实让他既感到庆幸,又感到有一点点的失落。 因为认了那一张契约,他一直在为她画春.宫。虽然知道她拿那些春.宫并没有什么用,他还是画得很认真,每根线条,每一抹墨,都再三思量过才落在纸上。 第一次将画给她的时候,他没有看她的眼睛。 他说:“夫子其实大可不必勉强,学生知道夫子平日里只看典籍,如果只是为了帮我就勉强自己看这些肮脏的春.宫,学生心里会过意不去。” 她云淡风轻,语调连一丝起伏都没有:“我没有勉强,这些画画得真的很好。” 他继续有些自嘲的道:“画得再好,不过是肮脏的春.宫……” 谁知道她的声音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她说:“我觉得这些春.宫一点也不肮脏,我喜欢看。” 他心里狠狠一动,再无话说。 这些画不肮脏,是画给夫子的,连夫子都说了喜欢看,怎么会肮脏。 他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了他的家境,他只是庆幸她没有高高在上的直接给他钱,而是选择用这种迂回的方法来帮助他。每交一张春.宫,看到她自己的把画收好,然后拿出银钱来给他,他的笑容都会比往常更灿烂。 他没有拿不该拿的钱,即使光顾他的是夫子,他也还是靠自己在挣钱,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他没有。 闭着眼的少年轻轻握起拳头,耳边听到夫子在教其他学生读诗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入春初融的湖水,虽然看起来是冷冽的,触感却是温柔的,就那样漴漴流进他的耳里。 这学堂里他再也听不到其他,过滤掉所有杂音,他只听得到她好听的吟诵声。 像是一树初开的梨花,她站在树下,她眼里也许只有梨花,他的眼里却满满是她。 这样的心情是二十几天内累积起来的,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不可收拾。 一放学谢笙便离开学堂,抱着书本回到他画春宫的破旧巷子里。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回眸看她一眼,正看到女子低着头整理教材,眉目端庄娴静,胸口似乎又被狠狠撞了一下,终于转身大步离开。 谢笙回到阴暗的房间里,没有多耽误时间,伸手取下了墙上破布。墙的另一边是青楼最低等的房间,每日都上演着同样的香艳场景。他低眉淡淡看过去,这一次在床上的却不是那些穿红戴绿的妓,女,神色冷艳的女子还好好的穿着衣服,身后的伟岸男子也衣不解带,只有两人紧紧相连的唇齿和那个部位,才能证明两人正在行那苟.且之事。 “叫出来,宦儿……” “不!”女子被轻轻的舔.咬耳根,声音都是颤抖的,但偏偏就是不愿意松口,“玄墨,你……啊,终究是得不到我的,即便我死,也绝对不会爱你。” “说得很了不起,但身体却早已经接受我了啊。” “……呵,我的心永远不会接受你!” “闭嘴,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 伟岸男子似是怒极,狠狠地冲撞起来,那冷艳女子被撞得哀叫连连,紧咬了鲜红的唇,却怎么也不肯松口。 那清冷倔强的神色……像极了他的夫子。 谢笙猛地将破布堵了回去。 破旧的门并未关严,他还抱着一丝她会来旁观的希望,因为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来敲门,旁观他画春.宫. 谢笙在原地站了许久,双腿都站得麻木起来,但他没有动。 耳边还能断断续续听到墙那面传来的痛呼声和男人的低吼声,思及夫子面无表情的脸,波澜不惊的声音,谢笙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部位开始充血。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刚开始画春宫时他完全没办法压制自己内心的绮念,也曾无数次自己纾解。只是后来这样的事情见多了,看惯了青楼女子在床上浮夸的呻.吟翻转,他早已失去了那样的旖旎心思。 但今日,光是看到一个与夫子相像的人,那个地方就有了难以压下的欲.望…… 谢笙慢慢的握紧拳头,总是向上弯着的双唇抿成锋利的线条。他低着头迈步上前,关上了门。 紧握成拳的手指缓缓松开,落在严实掩好的衣襟上,缓缓解开,露出清瘦的腰腹,他很瘦,显得胸前两点更加红润。 自暴自弃的坐在凳子上,谢笙垂着睫将手探向了自己的肿.胀,一瞬间传来的舒爽让他紧绷起浑身的肌肉,片刻后他紧咬着牙,闭上眼开始快速的动作。 夫子……夫子…… 他的夫子…… 脑海里闪过学堂里女子拿着书诵读的样子,一瞬间他紧闭着的双眼前只剩下了她不停开合着的淡色嘴唇,她纤细窈窕的身躯,她清冷而淡然的声音,看向他时匆匆移开的目光……引得他几乎控制不住喉咙里的声音。 动了动薄凉的唇,喉结上下急速滑动了几下,当自己的声音在黑暗的屋子里突兀响起,谢笙突然感到了深深地自暴自弃。 那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温软轻柔,像是在极度渴望着些什么。 “夫子……夫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笙:…… 第55节 作者:…… 谢笙:…… 作者:…… 夫子:你们怎么了…… 谢笙/作者:没什么,对于撸这件事,心情有点复杂…… 【抱住仗贱珊璞酱兔不放手,好想跟你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感谢lureny丢了一张春宫图,摸摸大。】 ps:三次元的事情好多,忙得要累死了……我觉得我已经没力气卖萌了,真的……qaq 再p:虽然撸没那么了不起,但是留言的时候请把撸改成智深【喂!被举报什么的太麻烦,麻烦大家了。【鞠躬 ☆、第63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五) 昏暗的屋子里像是潜藏着一只隐忍着随时会爆发的兽,这只兽粗喘着压抑自己的欲.望,卑微又脆弱的望着画中女子,慢慢的拿起笔,题上了自己的名字。 笙。 黑色小字落在画的右下方,像是落在洁白梨花上的一点污渍。 眉头一皱,谢笙握紧手中画笔,蘸了蘸墨,猛地涂掉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他几乎想毁掉这幅画的时候,门被叩响了,女子像以往一样沉默着等他开门。明明一句话也没说,但他就是知道是她。 谢笙低眉,胡乱的将画纸塞进一堆没用过的画纸之下,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女子往屋子里望了一眼,随后看着他:“你已经画好了么?” 谢笙摇头:“学生还不曾动手。”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向他探过来,谢笙本能性想闪避,但身体却是一动不动,任她的手指放到了他的肩上。她收回手指,拿到他的眼前,素白指尖一点乌黑的墨:“这样大的人了,怎的还一点都不注意。” 谢笙启了启唇,身体僵直得吓人。他动作极慢的让到一边,让她能走进屋子。 关上门,屋内一下子寂静无声。换了一身青碧色裙子的女子像以往一样没有坐他的凳子,谢笙坐回去开始画春.宫图,她则默默的走到了那个墙洞前,拿掉了破布。 谢笙:“……” 最开始他以为她像一般的女子一样,表面假装着羞涩,内里对那种事情充满了渴望。但后来他发现,她每次向那边望过去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不像是在看一场活春.宫,倒像是在研究什么古典书籍。 他低头觉得心里不大自在,但她偏偏还会不时发出一本正经的喟叹。 比如“原来可以这样……”,“这个动作很神奇。”或是“看来男女之事,果然还是女子享受一点……” 这样的时候多了,谢笙早已习以为常,今日也是这样,没什么好惊讶的。 但谢笙刚这样想着,就听到了女子的一声惊叹。 “谢笙,你来看。” 谢笙:“……” 谢笙放下笔,揉揉鼻梁,一脸大难临头的走了过去。 女子闪开身体,把墙洞完全让给他:“你看,这样的姿势,你画过么?” 谢笙微微弯□子,一双风华自成的眼睛淡淡看过去,随后他微微张开了双唇,从脸到颈项都渐渐的烫了起来。 那边的伟岸男子竟是将冷艳女子整个人吊了起来,嘴角带着邪肆的笑容玩弄着手中蜡烛,点点滚烫的红蜡滴在女子雪白的肌肤上,引起她低低地痛呼声。 “求我,求我就放你下来。” “你休想……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回到你身边……啊!” “把你玩坏吧,这样你就不能离开我的身边了。” “玩坏?呵,我可是……疼……不要!” “说,要我玩坏你!快说!” “……唔,呜,玩坏我吧,求求你玩坏我……” 那冷艳女子似是已经崩溃,眼神迷离,扭动着布满红痕的身躯,终于发出无助的求饶声。伟岸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丢了手里蜡烛,就着吊着女子的姿势在她的身体上冲撞起来。 “宦儿……不要离开我,不要……” 谢笙:“……” 冷艳女子的神情跟自己的夫子实在太过相像,他无法停止心中遐想,难以压抑的绮念正慢慢的在心里升起。 谢笙慢慢的收回目光,看向淡定望着她的女子:“学生不曾画过。” 画过才奇怪。 这样高难度的姿势,除了男女主角有谁可以玩得出来。 言伤看着脸颊微红望着她的少年,用破布堵上墙洞,慢慢的走回了桌前,她帮他铺好画纸:“为我画一张这个姿势吧。” 神色之间毫不做作,谢笙努力压抑体内涌起的渴.望,接过女子递过来的笔,轻轻落在洁白画纸上。 她说要,他就画。谢笙觉得有些奇怪,以前画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营生,怎的现在就起了这般心思。她站在他面前,素白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就觉得,她现在要什么,他大约都会毫不犹豫的给她。 偶尔闭上眼想象方才的画面,画笔熟练的在纸上游走着。片刻后他停下笔,随后手指慢慢的握紧,望着自己画好的画,画中人让他胸中涌起深深绝望和不安。 伟岸男子不知怎的,在他的笔下变成了身形纤瘦的少年,墨色长发披散在女子的裸.肩上。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神情沉醉,双唇微张,竟赫然是夫子的模样。 言伤:“……” 原来他对她已经有了这般心思,连掩藏都没办法掩藏了么。 少年紧紧握着手里的画笔,直握得指节都发白。 她想了想,这才慎重的开了口:“谢笙,你这样,不行。” 谢笙将手里画笔握得更紧了,他努力的吸了一小口气,瘦弱的胸膛都开始微微起伏。她说了那句话以后再无后话,他的心情慢慢的沉了下去。 少年青涩的声音里透着不安和苦涩,他抬起头看着她,勾起薄唇笑了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涩意:“夫子,是学生逾矩。”停了停又道:“……学生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大约是误会了什么,言伤心里想着。 她向他身前的画伸出手,手指擦过他深蓝衣袖的时候,少年微微颤抖了一下。言伤几不可见的粗了簇眉,随后果断的拿起那幅画,递到他的眼前。 “我不知道你说的逾距是怎样的意思,但我看过你做的文章,你胸中有雄才大略,年纪轻轻又能绘得一手好丹青,你这样屈居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为人画春.宫图,实在是浪费自己的聪明才智。你这样,不行。” 谢笙慢慢的松开了手里的笔:“……夫子说的不行,是这个意思?” 她面色坦然:“自然。” 谢笙望向她一双平静如湖水的眸里,说不出心里是庆幸还是怅然若失。他沉默了片刻,嘴角仍旧挂着平日里习惯了的笑,声音却是低低的:“夫子高看学生了,学生没有聪明才智,也不懂得治国大略,所做文章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实施起来,或许就变成了一张画纸,都不用刀子,手指一戳就破。” 言伤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放到了手中的画上。谢笙静默片刻,也低眸看过去,心中的黯然更甚,但他仍旧勉强自己挂着嘴角的笑,等她开口。 “谢笙,你怎的这样看不起自己。” 她似喟叹似惋惜,坐到他坐过的凳子上,拿起了笔。 言伤问:“你可曾想过在这画上题诗?” 谢笙老实回答:“不曾。” 她望了他一眼:“我现在为你题诗,你且记住,这便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谢笙低眸看着她,女子纤细手指拂过画纸,随后落笔。 她一边题诗一边轻轻地念了出来,用他听惯了的讲课时才会用的严肃声音。 “天上星河转,宿命已定盘。须臾沉或浮,不过一念间。” “……夫子这是何意?” 明明胸中涌动着暖流,但他还是想听到她亲口对他说出鼓励的话。 言伤没有答话,只是低首轻吹未干的墨迹,等到墨迹干到失去了光泽,这才放下画画,看进他的眼睛里。 女子纤瘦秀美的字迹落在一副香艳的春.宫图上,竟是半分也不觉得违和。 “谢笙,你什么都懂,不需要我说。” 谢笙低了头,不敢对上她期待的目光。但逃避只是片刻而已,他忽然就抬起头,嘴角笑意消失无踪,少年的神色第一次庄重而紧张。 “夫子,你相信我?” 她毫不犹豫:“信。” “纵然我现在只是给别人画春.宫的没用男子,你也信?” “我说了,只要是你,我就信。” 谢笙见她目光丝毫不闪躲的直视着自己,只觉得两人目光相接处温度吓人的炽人。他沉默不语,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两个人相对沉默了片刻,她低低道:“你是个聪明人,这些事情应当能自己想清楚,我先回去了。”停了停又道:“这是今日的春.宫图?我现在便拿走吧。” 见到一旁画纸下有张被画过的纸,言伤伸手过去准备拿出来,谢笙发现正是自己方才画好的梨花春风图。 来不及阻止,他眼睁睁看着她将那张纸抽.了出来,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半晌后她问:“谢笙,你画的是我?” 屋子里很安静,谢笙觉得她也许都能听到他跳得厉害的心跳声。 他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好的说词来,言伤已经又开了口。 言伤说:“你画我我不介意,但我看不得你轻贱自己。明明写好了自己的名字,怎的又涂掉了?” “……为什么看不得我轻贱自己?” “因为我觉得,你的名字完全有资格同我在一张纸上。” 言伤这样说只是为了让他能知道,她对他的心意并无抗拒,但片刻后,她知道他又误解了她的意思。 低着头的少年猛地抬起头,目光有些迷离,有些沉醉。他忽然就抱住她,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地上,言伤只来得及低低呼叫了一声疼,嘴巴就被他堵上了。 站着时他矮她一个头,现在他压在他的身上,身高对他来说早不是限制。言伤只觉得背部撞在地上痛得厉害,鼻尖是谢笙身上皂角香气,满满笼罩住她的呼吸。 “夫子……浮梓……” 少年喃喃念着她的名字,用力咬噬着她的嘴唇,双手将她意欲反抗的手压在头顶,亲吻她的动作急躁而生疏。 言伤心中一动,动了动手,随后放弃了反抗,闭眼张开双唇任他吮吸。 他压倒她时带翻了桌上画纸,洁白的画纸撒了满地,落在少年深蓝的衣边。 第56节 作者有话要说:谢笙:…… 作者:怎么了? 谢笙:昨天写个智深都能被锁,你今天还敢写锁(s)门(m)。 作者:啊哈哈哈哈,因为感觉好刺激啊ovo! 谢笙:…… 不作就不会死。 【谢谢芈兮妹纸,微生慕雪妹纸还有小伙伴竹淇妃子扔的春.宫图,挨个揉胸。】 ps:【天上星河转,宿命已定盘。须臾沉或浮,不过一念间。】是作者乱写的,我没有文化你们不要嫌弃我。 再ps:正在很开心的看爸爸去哪儿的直播,有没有妹纸一起看的?ovo ☆、第64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六) 所谓雾里看花花更美,灯下看人人更俏。 平日里高高在上立在学堂最高点的夫子此刻就被谢笙压在身下,且不说她本来的冷淡神色在灯光下显得迷离温柔,光是她刻意从喉咙里发出的微微呻.吟喘息就叫少年难以自控。 谢笙悲哀的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欲.望在肿胀正在抬头…… “浮梓……” 吮吸咬噬的动作慢了下来,少年小心翼翼唯恐伤到了她一般,沾染了墨迹的手温柔拂过女子凉悠悠的一头青丝。嘴唇在她的唇畔轻蹭慢磨,试探性伸出舌头滑进她的唇缝。 言伤躺着没动,任他将舌头伸进了她的唇间,似是试探,又似是讨好。少年温软的舌尖在口腔里小心探索,像是在织一张柔情的网,纠缠住她的舌头,将她缠绕在其中,让她难以自拔。 见她只半闭着眼,乌黑眸子在灯光下像是浸满了春水般微微泛光,谢笙慢慢的加重了力道,更深入的将自己的舌头推入她的嘴里,引得她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少年食髓知味,本来轻抚着她秀发的手慢慢移到了她的脸上,一边仔细扫荡着她口中每一个角落,一边轻柔的摩挲着,像是在细细观赏一块上好的玉石,感受着它的手感和温度。 言伤被他的手摸得极痒,但偏偏她是个面瘫,她没办法用表情表达喜怒,也挣不开力气远远大过她的少年,除了嘴里发出几声呻吟和轻呼之外,她竟是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想法。 而谢笙画过不知道春.宫图,却从来不曾画过接吻图,是以他虽然近乎虔诚的在吻她,但却仍然不能照顾到她的感受,她被咬痛他不知道,她感到痒他不知道,她想挣扎他也不知道。努力想让她也投入彼此的吻,少年的舌头不像他本人一样温和有礼,反而是极其富有攻击性,狂躁而生疏。 像是刚尝到甜为何物的小孩,迫不及待的大口吞咽着上好蜂蜜,但却不小心被蜂蜜醇厚的香甜甜掉了牙。他吮吸着女子唇瓣,觉得心中满满都是对她的感情,就快要将他整个人甜坏。 抱紧她,征服她,让她求饶…… 这样的想法在心中燃烧发烫,谢笙只觉得身.下之物肿.胀得让他已经难以控制。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控制不了自己喉咙里即将溢出的声音,于是在女子满足的低低呻.吟里,忽然之间就掺杂进了少年的一声呻.吟。 两人的唇瓣紧紧相接,昏暗的屋子里满是因彼此舌尖互相搅拌而产生的“啧啧”水声,时不时响起女子低吟声和少年控制不住的轻哼。 言伤在心里很想叫他不要再叫出口,少年的嗓音本来青涩而干净,此刻却沾染了浓浓的忄青谷欠,轻哼的一声声简直就快要了她的命。 不过没关系……这样温柔,这样虔诚,就算把命给他也没关系了…… 谢笙的手指从女子光滑的脸上滑落到了她的脖颈间,言伤本来正闭着眼吻得投入,此刻心中却敲响了警钟,缓缓地张开了眼,望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 不是不可以跟他燕.好,只是现在不行。 他连最基本的志向都不曾树立,现在便沉醉于这样的事情,只会毁了他。 眼看他半垂着睫神情迷离的吻着她,手指却要往更下面摸去。言伤蹙了簇眉,偏头暂时躲开他的唇舌。 “谢笙,疼……” 女子的话语娇软无力,平日里清冷的嗓音听起来诱惑万分。她抬起一只无力的手,抵在他因大口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前:“方才你将我按在地上,我的背,现在很是疼痛。” 再怎样的禽兽,在听到自己心爱女子用这样软得出水的声音叫自己时,满腔热血都能化为绕指柔,更何况他本来便是青涩的少年,爱慕着自己的夫子。 谢笙望着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透明液体,面无表情脸色却红透了的女子,心中那一块仿佛变成了春日初融的泥潭,黏软得不像话。 他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慢慢伸手擦去了她嘴角液体,动作有些不自在,但却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易怒的猫。 即使努力平复呼吸,他的呼吸还是有些微喘。 慢慢地站起来,动作有些僵硬。 言伤看着他胯.下凸起的那一块,有些想笑,奈何她绷着一张脸怎的也笑不出来,只能低了眉装作没看见。 谢笙像是窥视般不安的看了她一眼,迅速将脸转到一边去,却又在片刻后将目光落回她身上,微微弯□子向她伸出了手。 “夫子……学生冒犯了……” 说着脸上露出闪躲尴尬神色,言伤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搭住他的手,顺势站了起来。刚一站起来,便又是一声痛呼。 “怎么了,夫子伤到了哪里?” 平日里沉着的少年此刻像是最普通的毛头小子,见她伸手抚后背,慌慌张张的就要去掀她青碧色的裙子。 纵使方才已经是唇舌交缠亲密无间,这样的动作却还是过了。 言伤不顾后背的痛意,硬生生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不愿意被我触碰。” 少年的心“咚”地一声沉入了谷底,他的手僵在空气中,渐渐发冷。 言伤顾着自己伤口,并没有看到谢笙脸上受伤神色,只是动了动觉得骨头并无问题,但背上偌大一块淤青大约是跑不了的了。 正这样想着,却听谢笙的声音在空气里淡淡响起:“夫子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心里是嫌恶学生的罢?” 言伤惊讶抬头看他,却见他慢慢收回在空气中僵了许久的手,额前墨色发丝在双眼处投下浓重阴影,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感觉到少年言语里有悲伤和咬牙切齿的味道。 言伤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问道:“谢笙,你当真觉得,我在嫌恶你么?” “……夫子难道没有?” 她直直望着他抿成倔强线条的唇:“我若嫌恶你,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拨开遮住他双眼的墨色发丝,露出头发遮掩下一双低垂着睫,眸光闪动的眼睛,“我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不想放弃你。谢笙,我不想看你一辈子忙着画春.宫图,忙着赚钱养你的弟弟,你的弟弟他终究会长大,而你,你以后能干些什么,你从来没有想过么?” 谢笙握紧拳头,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他何曾想这样的过一辈子,这样躲在阴暗肮脏的地方,画着不被人承认的春.宫图,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只能遥望。 他也想……有更远大的志向。 他也想,有足够的资格去触碰她啊。 谢笙沉默着抬起头,任自己目光闪烁的双眸暴露在女子坦然的目光下。 她的嘴唇被他方才吻得微微红肿,鲜艳异常,显得她此刻的话语更真诚更有说服力。 谢笙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紧紧握着的拳头。 这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是他的夫子,是他爱慕的人,更是他的救赎。 “浮梓……” 他启唇,有些紧张的叫了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全书院的人都知道,虽然是个很适合女儿家的名字,但因为听起来就像在叫“夫子”一般,总有学生拿这个打趣,说她这辈子无法嫁人,若她嫁了人,她的丈夫叫她的闺名也像是在叫“夫子”一样,实在是荒唐至极。 然而此刻谢笙却无比满意她的名字,纵然他心中怀着绮念,在众人面前叫出她的闺名,也没有人会怀疑他只是在叫她“夫子”而已。 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我对你无情,只有你知道,我情深若此。 这样,不也很好么。 果然,他一叫出口她便没有丝毫迟疑的轻声应了,依旧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下一句话。 他的下一句话大概便是要求娶她之类的了罢。 言伤想着,年少轻狂的少年没有见识过外面花花世界,他在这世上学到的一切不过是春.宫图的画法和几句诗词的背诵对仗,也许他不能考虑更多,便会向她说出难以实现的诺言,那样的诺言她绝对不能纵容他许下。 因为他是要参加科考的人,若只是轻易得来的感情,也许圣上只是进行一场赐婚,或是一旨赏赐。便能轻易夺去他对她并不牢靠的感情。 没有更牢靠,更确信他的心完全放在她的身上之前,她绝对不能够同意他的求亲,纵使他会感到失望,或是感到难过。 但他只要是向她求亲,她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只有这样,才能一步步,轻易的将他引回正道上,完成自己的任务。 谢笙慢慢的稳下了呼吸,眼神也逐渐深邃了下来,就在言伤以为他要开口求亲的时候,他对她轻轻的笑了,春风拂面般的自然。 指尖,衣衫都染上了肮脏墨迹的少年笑得深山冰水般干净:“夫子,以前学生并没有想过以后会怎么样,但从今日开始想似乎也并不迟。学生并不是个聪慧的人,学生会上进,学生会学习,只要夫子愿意在学生的身边。” 言伤微微惊愕的张大眼睛,少年的手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 “夫子,陪着我,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谢笙:真是小清新的一章呢,没有智深也没有锁(s)门(m)。 作者:……亲了1111个字你还觉得小清新啊!卧槽对你来说什么才是重口味啊!卧槽骚年你春.宫画多了吧,卧槽你的口味到底有多重啊喂!卧槽槽点太多根本吐槽不完啊魂淡!!! 【感谢时酱扔了一幅骑乘式春.宫图,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扔了两幅捆绑式春.宫图,挨个揉胸上道具。】 ps:男神离校了,作者很难过所以很晚才码字,码完字已经零点过断网了,很抱歉没能更新。现在是2:27,终于有网,作者一个人暗戳戳的爬起来把新章丢进存稿箱,大概早上就能看到了。 心情不好,早上更新了所以晚上不会更新,真是很对不起。【鞠躬 再p:妹纸们早安(^o^)/~ ☆、第65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七) “你需要我帮你?” 言伤张大眼睛望着谢笙,他嘴角含笑点了点头。 “我需要你。” 言伤:“……” 他直接将后面的帮你两个字省去,纯情青涩的少年调起情来,竟是这般可怕,动人心弦。 眼见她望着他的笑意微微发呆,谢笙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低头看了看因为两人激烈动作而散落满地的画纸和春.宫图,视线寻觅了片刻,在一大片散落的画纸之中找到了他画的那幅梨花春风图。 画纸已经有些发皱了,少年的手指拂过画中人的裙摆,身体,最后落在画中人嘴角那抹翘起的唇角上。他抬眸看她,果然见她眼里闪过些微不自在。停下轻抚的动作,他将那幅画递给她:“夫子。本来便是给你画的,送给你。” 言伤伸你手去接那幅画,谢笙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他说:“虽然是画给夫子的,但是夫子也该有点表示,学生画春宫图也是要收钱的,更何况我现在画的,是穿着衣服的夫子。” 言伤:“……” 谢笙:“陪着我,帮我。” 言伤:“……嗯。” 第57节 少年似乎是想跟她*,然而她*的手段怎么会输给他。 她回望他带着笑意的脸,挣开他的手,忽然就靠近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谢笙一下子怔住,笑意也僵在脸上,就是那么一瞬间,言伤从他手里轻而易举拿走了那幅图。 她拉开门,随后回眸看了一眼还呆怔在原地仿佛不敢置信般的少年:“谢笙,今日一定记得早日歇息。这几日院长要来巡查,虽然我明白你的情况,但院长不会明白,我不想你离开书院。”向他晃了晃手里的画,视线没有对上他的眼睛,声音也不稳定,“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 说罢带上门,行色匆匆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笙傻傻的在原地站了半天,他慢慢伸出手摸向被她吻过的地方。那里是滚烫的,像是一滴溅落在肌肤上的蜡油,炙烫的感觉从那个地方蔓延开,他的整张脸都开始发烫发热。 她答应陪着他,她还吻了他的脸。 谢笙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滚烫的脸。他想,绝对不能让夫子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因为他脸上控制不住的灿烂笑容,真的就像一个心智只有两三岁的孩子。 言伤并不知道她主动的那一吻对谢笙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只是第二日上课,看到穿着深蓝衣衫的少年并未打瞌睡,虽然眼下有疲惫的痕迹,但却仍旧面含笑意单手撑着头,望着正经讲课的她。 那眼神专注得就像要淌出水来一般,言伤既满足又有些怕旁的人看出来,只得极力避开他的视线,努力用冷漠的声音诵读诗词。 李阳根见她视线闪躲,也不再望着谢笙发呆,托着腮想了半天,随后似乎恍然大悟。见言伤蹙着眉向他望过来,李阳根挑了挑眉头,慢慢的做出叫谢笙名字的口型来。 言伤本来好好的讲着课,一见他的口型,只觉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大声的咳嗽起来。学生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谢笙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背。 “夫子,没事吧。来,轻轻地喘气,不要急。” 言伤:“……咳。” 只是一口气没喘上来而已,他表现得实在太过于在乎。她挣扎了一下,轻易地挣脱了他的手。 言伤指了指谢笙的座位:“我没事,回去吧。” 谢笙被挣开的手动了动,看着她,眸子里竟透出委屈的光芒。言伤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已经转身回到了位置上,低着头翻开一本书。平日里笑得像白花般淡雅温和的少年赌气起来出人意料的孩子气,言伤只觉得他可爱无比,刚要开口继续教书,李阳根忽然就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夫子,你跟谢笙,你们两个人最近一直在互送秋波……” 言伤:“……” 厚厚的书轻轻敲在了李阳根的头顶,言伤低头看着他:“何以见得?” 李阳根仰头,像一只享受抚摸的大猫,鼻尖蹭过书本。他望着她,笑容里像是洞悉了一切:“夫子,你的眼里有东西……”不等言伤问出口,他已经露出了狡黠的神色,“你的眼里穿着蓝袍子的人,我看看……哎呦,好像是谢笙!居然是谢笙!” “哈哈,阳根又开始找虐了!” “上次“青青河边草”没抄过瘾哈哈!” 李阳根用一种看高高在上,像是俯视凡人一般的目光扫了四周一圈:“你们闭嘴,你们没发现谢笙整天都在睡觉,好像很累的样子么?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个捣蛋鬼扯扯李阳根衣服:“为什么为什么,他是不是连夜去飘花院了,被翻红浪春风一度所以……” 李阳根面色严肃:“龌龊!” 言伤:“……” 她总觉得,在被没收春.宫图以后,还能面色庄重对着别人说“龌龊”两个字的李阳根才是真正的龌龊。 还未等她想出应敌之策,李阳根忽然将嘴一咧,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他望了望没有动作仍旧在看书,只是握着书本的手紧了几分的谢笙,又望回言伤的眼睛。 李阳根:“谢笙之所以会累,是因为他每天都在夫子的眼里跑来跑去啊。” 言伤:“……” 被震到了的学生们:“……” 厚重书本用力的在李阳根头上一敲,疼得他“嗷”一声捂住头:“夫子你总是欺负我!” 言伤面无表情:“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欺负你么?”停了停将书拿高,又轻轻敲了下去,“因为欺负你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跑来跑去,已经跑了好几年。” 李阳根:“……” 再次被震到了的学生们:“……” 言伤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但李阳根却好像偏偏不愿意放过她。他抓住她的戒尺不让她动手体罚,同时还仰着头好奇的看着她:“夫子,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同谢笙,你们之间的满满秋波难道都是假的?” 言伤闭了闭眼,一把将戒尺抽了出来。李阳根见她似乎真的动怒,讪讪的抓抓头,却听言伤叹了口气。 “李阳根,既然你对秋波这般感兴趣,便把陆放翁的《秋波媚·七月十六日晚登高兴亭望长安南山》抄写一百遍,明日交给我。” 李阳根:“夫子你又开始欺负人了……” 言伤:“就让秋波在你的脑子里跑来跑去跑个几天好了。” 学生们见惯了李阳根捣蛋的样子,也见惯了夫子发怒时的样子,但这一次,夫子发怒之前却是向谢笙那边望了一眼。 这一眼正如李阳根所说,看起来竟是包含着盈盈秋水,引得学生们遐思无限。纵然言伤立即便恢复了平日神色,但那饱含痴情的那一眼却是被学生们添油加醋四处传送。到下课时,流言已经演变到了“夫子与谢笙暗度陈仓,生米疑似煮成熟饭”,“夫子疑被谢笙抛弃,上课之时目光哀怨”,“冲动少年因心上人被调戏因而面色冷然,温柔夫子为保情郎前途便以目光安抚”这样的地步。 流言传到言伤耳里时,她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仍旧是一派淡然。 她避开李阳根的话时,谢笙便抬头向她望了一眼,委屈而愠怒。少年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笑容从脸上消失殆尽,似乎是在埋怨她不肯大胆承认,但言伤自有言伤的考量,又怎会这样容易的承认。 在他没有考上功名之前,她只能是他的夫子,否则传出去,这个少年的前途就毁了。 她是来救他,不是来毁了他的。 言伤以为谢笙少年心性,大约会生很久的气。她没有想到,下午上课时他只低头翻了一会儿书,抬头遇上她的目光,接着便又撑着头,笑意盈盈望着她了。 明明该是很好摸透的少年,怎的突然就有些深不可测…… 她尽量让自己目不斜视的讲课,不去看李阳根挑衅的目光,也不去看谢笙饱含柔情的眼睛。艰难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到了下午放学,学堂里的学生都走光了,谢笙这才慢慢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收起笑容,严肃道:“夫子,你答应会在学生身边,陪着我,帮我。” 言伤刚一点头,他便又轻笑了起来,拉住她的手往学堂外面走。言伤怕被其他人看见,试着挣扎了一次,但谢笙似乎早有准备,将她握得很紧,挣也挣不开。感受到她的挣扎,谢笙的声音里也有笑意:“夫子,不要挣扎了。今日去学生家里罢,学生《史记》中有个问题不懂,想要请教夫子。” 见他提到学习,言伤停止了挣扎,这样正经的要求,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低着头任他拉着她走出书院,走最偏僻的小路到了谢府。 因为言伤要求,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 推开后门时,谢笙转头看她,露出有些愧疚的神色。他认真地道:“夫子,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能正大光明进谢家大门。” 言伤只是应了,并不接话。 谢笙似乎有些失望,但却仍旧是勉强笑着。刚一推开门,便闻到一阵清淡花香,后门种植着的樟树下,周围竟是生长着些小白花,足以看出谢笙打理谢府所花的心思。 谢笙指给她看各种清奇的假山,素雅的花朵,言伤认真的看了,然后点头。谢笙很满足。 无需多加夸赞,她的点头就是对他最好的鼓励。 两个人一路穿过后花园,最后来到了大厅。一走进大厅,门内就扑出一个穿着淡紫色衣服,粉雕玉琢的小童来,一把抱住了言伤的腿。 “哥哥,你总算回来了。阿箫好饿!”在言伤腿上蹭了蹭,小童仰头,张开干净黑亮的双眼惊讶的望着她,声音黏软得像是端午时精挑细捶的糯米,“哥哥,你怎的变得这样高了,身上还有香味!” 言伤:“……” 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便是谢笙那五岁大的弟弟,谢箫。 这时谢笙轻笑了一声,将他从言伤腿上拽开:“阿箫,我在这里。” 谢箫眨眨眼,仍旧看着言伤,软软糯糯的嗓音透露出好奇:“那这是谁……” 言伤弯腰揉了揉他未束的发,谢笙应当是对谢箫很好的,他的头发清软纤细,一看便是时常梳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温柔:“我是你哥哥的夫子。” 本以为这样说了这金童般的小童便会放开她转移阵地,谁知道对方将她抱得更紧:“抱紧夫子粗大腿,考中科举不后悔!” 言伤:“……” 谢笙:“……” 谢笙摸了摸谢箫的头,露出似笑非笑的无奈神色来:“我陪阿箫玩得少,这些东西,大约是他跟住在四周那些孩子学来的。” 言伤:“……嗯。” 因为有了谢箫在一旁捣蛋,谢笙并没有办法对言伤做出亲近的事情。她本来是为谢笙解读《史记》中遇到的问题而来,但谢箫含着手指,张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两人不停喊饿,最后谢笙终于投降。 “别哭。”他放下书,温柔地摸摸谢箫的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哥哥现在去给你做饭。” 谢箫吸溜了一下鼻子:“我的眼泪才没有弹起来。” 言伤觉得好笑,但她的嘴角只是僵硬的抽动了一下便停住了,谁也没能看到她的笑。 言伤是能下厨的。作为一个女子,她的厨艺不算顶尖,但也还能入口。然而谢笙执意让她坐在椅子上不动,言伤便真的没有动。他站起身来,比她高了许多。 谢笙满足的摸摸她的头,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言伤:“……” 好幼稚。 她轻咳两声,伸手碰了碰被摸过的头发。谢箫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小脸通红,一双大眼睛闪亮闪亮。 “夫子,你将来要嫁给哥哥么?” 言伤沉默了片刻,一本正经道:“自然。” 谢箫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哥哥整天只知道画春.宫图,洗衣服,做饭,扫院子。我还担心没人会要他呢,你肯嫁给他真是太好了。辛苦你了,夫子。” 言伤:“……” 洗衣服,做饭,扫院子,这样勤劳又长得这样好看,谢笙若不是龙套,应当会是全城少女争相献媚的对象罢。这样的想法没有在言伤心里游移太久,因为等吃到谢笙做的饭,言伤更坚定了心中所想。 炒青菜,煨土豆,配上谢笙自己腌制的萝卜干。 明明是简单的菜,但她却能吃出鲍鱼燕窝也不能给予的美味和满足来…… 谢笙从土豆里翻出两块排骨来,一块夹到谢箫的碗里,一块给了言伤,他自己碗里却堆着青菜和萝卜干。言伤没有试图将排骨还给他,她望了他一眼,随后低头细细品尝那排骨。那块排骨吸收了煨土豆时的汤汁,分外好吃。 言伤想,若能一辈子吃到这样的菜,即使没有锦衣玉食,她也很幸福。 若能一辈子吃到…… 言伤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梦其实是个奢望,因为谢笙是早晚会出人头地的。若他出人头地了,哪里来的时间给她做饭?一个男人是不可能被厨房困住的。 这时的言伤想着这些东西,学生之间的流言反而被她抛到了脑后。是以第二日中午下课时,被书院院长叫过去的言伤还在心中怔了怔,一时没想通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翻一本1999年写的台言【……】,对着一段话笑了半天,你们感受一下。 【“不——”他仰天狂啸,不顾自己若运气会让体内残存的“春雨情”怎样发酵,他愤而甩掉手中的剑,夺门而出。 他冲进屋外的绿林里,疯狂的挥掌击向树身 天啊!他爱上她了!他爱上她了! 他不断的挥掌,一掌一掌击向粗厚的树身上! 老天!你为什麽要让我爱上她?为什麽?为什麽?他在心中呐喊。 她是贼!她是贼啊!她是官府极欲诛之而後快的山贼啊!】 #论咆哮体的历史之源远流长# 【感谢樹夏妹纸扔的吟猿抱树春宫图,旧眠妹纸扔的玄瞑鹏翥春宫图,千夜妹纸扔的山羊对树春宫图,紫望灵妹纸扔的超大型昆鸡临场春宫图,还有磨人的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扔了一幅传教士春宫图,想知道那些词语是什么意思么,快去百度啊百度啊,期待脸~ 】 第58节 ps:今天多更新了一千字+,摇尾求夸奖~ ☆、第66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八) 夜晚来临,夜风温柔的拂过谢府后门外的樟树,发出阵阵“沙沙”声。天空的云像是深色的纱,遮住大半个月亮,只投下几缕清辉,映照在近在咫尺少年温润清雅的脸上。 言伤被谢笙用力抵在朱红色后门上,踮起脚尖努力地亲吻着。少年紧闭着双眼,漆黑睫毛在月光下像是染上了一层青霜,泛着令人心动的清冷寒意,言伤半阖着眼,鼻尖嗅到清冷皂角香。 “喵!” 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只白色的猫,在夜色中一闪,惊得言伤一把推开身前少年。那只猫望着这边偏了偏脑袋,大眼睛在夜色中明亮闪烁,又懒懒叫了几声,这才跳进一边的草丛里,不见了。 “夫子……” 因亲吻到一半被生生打断的少年嗓音沙哑。他的眼睛在月色下直直望过来,言伤心头一跳,抬手挡住自己的嘴,谢笙垂下睫毛一手拿开她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再次吻了过来。 她的双唇紧闭,少年便像觅食的小兽般有耐心的舔舐着,等待着。唇上湿润温柔的触觉像是春日饱满的花瓣,言伤僵了片刻,终于张开嘴,少年的舌头立即便钻了进来,极致缠绵,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种被年幼少年硬压在黑暗处强吻,彼此都沉醉其中,路旁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感觉教言伤心中有种罪恶感,但伴随而来的是兴奋和刺激,两人都深深沉溺其中。 谢笙吻得很用力,她的气息太诱人,教他连呼吸都想放弃。 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应当是累了,言伤微微低下头,弯下了腰,方便少年更加强硬和霸道的掠夺。这个吻比起情不自禁的互相渴望,更像是一个施舍。他仰着头祈求她的恩赐,她则高高在上给予赏赐。 谢笙在不安,言伤知道。 他昨夜一定又熬夜画春宫图了,眼下淡淡青黑无法遮掩,白日里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连失去的失眠也不曾补回来。这样疲惫,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和风霁月般清明,吻向她的唇舌也带着强有力的渴望和炙烫。 这个少年看起来不染纤尘,笑容泉水般纯净,但一旦动了某个念头,执念却深得吓人。他大胆地把自己的感情摊在她的面前,等待她的回应。因为她不能够回应他,她对他的感情表现得像是无动于衷,是以他开始不安,试图用某些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证明她的存在。 正因为明白他心中所想,言伤一动不动,任他吻了个够。待到谢笙喘着粗气离开她的唇,嘴唇上还残留着透明的液体,嘴唇红肿艳丽得教他眸色越发深沉。 谢笙的手指从言伤脸上滑落到嘴角,拇指轻轻擦去她唇上液体,声音里带着不稳和祈求:“夫子,今日你没有来得及教学生《史记》,明日再来,可好?” 言伤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明日再来和谢箫一起吃你做的饭。”顿了一顿,又伸手轻抚了一下谢笙的发,谢笙的眸光一下子亮了起来,握紧她的手。 言伤挡住谢笙不安分又要吻过来的嘴:“今日已经晚了,你回去罢。 不必送我,这条路我已经记住了。” 谢笙自然不肯让她一个人回去,然而他刚要开口,她已经反握住他的手,声音里似有叹息:“今夜你便早点睡吧,看见你眼上的青黑,我便知道你又熬夜了。” “……看我熬夜,夫子会心疼么?” “自然。” 她的回答教他感到很满足,一时间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小孩子般的笑。待他收住笑容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夜色里。 谢笙怔怔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站了许久。手心里她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去,少年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她握过的手,忽然轻轻笑了。 “夫子,我会好好保重自己,就算是为了你。” 第二日谢笙果真一副焕然一新的样子,眼下阴影也变淡了些。言伤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了满意,谢笙望着她便微笑起来。 那微笑里含着向往和温柔,教人看了便觉得脸红心跳。 知晓学生们早已将自己同谢笙的互动看在眼里,言伤心里一半是忧虑,另一半在考虑着今后的事情。是以直到晌午下课,她也没有再看谢笙一眼。 谢笙眼里的笑意慢慢凉下去,他将视线放回手里的书上,旁的学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看出,他微微垂着眸,黯然神伤。 晌午时,言伤来不及收拾书本,一个弓着背的老人便出现在了学堂门口。言伤只抬头看了一眼,立即丢开手中书本,上前搀住了老人。 “院长,您怎么来了?” 头发花白,胡子也都夹杂着白色的老人环视了一眼教室,咳嗽两声对着学生摆摆手:“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下午你们也不必来了,在家中自己温书。” 学生们欢呼一声便三三两两向外走去,言伤没有反对院长的资格,只是恭敬有礼的低着头,等着他说下一句话。 然而院长却久未开口,言伤正觉得奇怪,顺着院长目光看过去,正看到谢笙站在座位前,手里抱着上课用的书,整个人就像被定在那里一样,并没有要走掉的打算。 “……你是谢笙?” 言伤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却见谢笙谦卑埋了头:“是,院长。” 院长的目光放回言伤身上,他虽然老了,但一双眸子却是闪着睿智的光芒。针一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了数次,叹口气慢慢地转过身。 “夏夫子,你跟我过来。” “是。” 言伤望了谢笙一眼,他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她,墨色头发像窗外梨花瓣一样被风吹得胡乱飞舞起来。 对视只是片刻,言伤很快收回自己的目光,随院长走进了书院放书的房间。 院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指指就近的另一张椅子道:“夏夫子,你也坐。” 言伤弯了弯身子,才刚坐下来耳边便传来老人似乎早已洞察了一切的声音:“你与谢笙,可是两情相悦?” 这话问得直白,一点也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言伤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尽管院长口气并不咄咄逼人,但却依旧能听出他的不赞成来。她若回答“是”,她与谢笙也许就得离开书院,是以她的回答关系着太多东西,她并不敢轻易回答。 “我并非迂腐的人,不然也不会同意你来书院教书。”院长的手指在桌上滑动着,“然而学生和夫子之间除了师生之情,不该存在其他的感情。夏夫子,你应当能够明白,你若对自己的学生动了心,一时的感情用事会毁了你,也会毁了他。” 久久的沉默,言伤终于点了点头:“是,我知晓。” 这样的话不必院长说,她也明白。 但她若是个在意这些的人,又怎么会成为陪伴龙套,拯救龙套的人。不管什么样的身份,不管隔着怎样的距离,她终究是会想办法冲破这些的。 只是还不到时候罢了。 言伤忽的抬起头,直视着院长的眼睛:“院长,我与谢笙除了师生关系,没有别的关系了。” 女子的话语冰冷决绝,院长反而一愣。目光瞥到贴着地面投射进来的一片阴影,他略一思索,随后严肃开口,像是在质问:“那么这几天的流言,是怎生一回事?” 言伤神色淡然:“我与他实在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学生们胡说八道罢了。” “……那样也好。” 有些东西便是这样,脑子里怀疑着,在心中咀嚼了千百遍,等到当事人真的毫不心虚正面解释了,反而觉得无趣。 院长的手指在桌上又敲了两下,之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一停:“……夏夫子,不知你今晚,可有空闲?” 言伤微微惊愕的张大眼,想到同谢笙约好今日到他家去,再对上院长仿佛隐藏着些什么的目光,她的心中忽然就轻微的疼痛起来。 言伤狠狠心,轻轻摇了摇头:“并无安排。” “京城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同你似乎是一般年纪。我与他约好了今日在凤薇楼大醉一场,你既然也有空闲,便可一同前去。此人在教学方面有极高造诣,你也能跟着学习一些。” “……是。” 院长又说了些该注意的事情,言伤恭敬的一一听了,一一应了。好不容易将院长送出了书院,刚转过身准备回学堂去拿遗落的书,却见谢笙一动不动站在学堂门口,像是一座已经站了千年的石雕,目光紧紧盯着她。褪去了平日里春风般的笑,他的目光里只有阴冷和微嘲。 “……谢笙?” 言伤开口叫了他的名字。谢笙没有动,仍旧那样冰冷的看着她,像是想将她从里到外看个清楚。 四下无人,他看了她很久很久,才终于淡漠开口:“夫子,你答应我,今日会到我家里教我《史记》,阿箫也很开心的等着你过去。” 他不再自称学生了,言伤心中一凉。没想好怎么开口,他已经又轻笑了一声,走上前,指尖带着微微梨花色,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我从来没想过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把你当做珍贵的人,我才会正视自己的将来,才会想着要出人头地,才会想着要放弃这份丢人的生计。”脸上像是流过冰凉的一道水流,谢笙指尖触感冰凉,“我只是没有想到,夫子是个清高干净的读书人,与我这种人有任何关系,对你来说都是恨不得立即撇清的羞耻。” 言伤轻轻握住手指。 少年的笑轻柔而冷淡:“夫子,我不怪你。只是今后不要再玩弄我的感情,我从来都是个愚笨的人,会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春宫图小番外。 春宫女:你特么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快动啊!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你要作死啊! 春宫男:那你特么的怎么不动,光叫老子动! 春宫女:卧槽老娘能动还会叫你动么,分分钟干哭你! 春宫男:卧槽你不能动老纸就能动了么,都特么是被画在纸上的人! 春宫女:……啊,我们都是画上的人,所以只能保持这个姿势到天荒地老么?o_o 春宫男:这个姿势不能拔出来也不能插得更深,我感觉到了来自绘画者深深的恶意…… 传说中的绘画者:【头顶乌云蹲在地上画圈圈】好绝望,夫子说和我没有关系,夫子不能去我家,夫子说和我没有关系,夫子不能去我家…… 【微生慕雪妹纸扔了一幅空翻蝶春宫图,樹夏妹纸扔了一幅临坛竹春宫图,磨人的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扔了一幅凤将雏春宫图,挨个按在墙上强吻!】 ps:学校停电,这一章是作者跑到网吧码出来的,身上只有五块钱,还厚脸皮让柜台小哥开了三个小时……【捂脸,老脸丢完了。另外留言越来越少了嘤嘤嘤,我觉得自己身上的动力在流失……【慕容云海脸】我那么爱你们,你们爱我一点会死么!!! ☆、第67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九) 也许是因为少年脸上的表情太冷淡,言伤走进凤薇楼的时候,耳边都还回荡着谢笙的声音。 他明明可以不笑,明明白白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但他偏偏就是笑着,虽然冷淡脆弱,但却无懈可击。 “我不曾玩弄你的感情。” “但我感觉不到夫子的诚意。” 这个少年,明明难过绝望得不行了,但却偏偏就是逞强的想让别人觉得他无所谓,明明就已经脸色苍白,但却偏偏还是保持着笑意转身离开。 他的笑让她感到心疼。 望着少年并不高大的背影,言伤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没有叫住他。 圈圈红色绸缎包裹了凤薇楼楼梯的扶手,手指摸上去是又凉又滑的。同院长一同走上凤薇楼的楼梯时,言伤耳边还回荡着谢笙的声音,心不在焉,脚上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竟是直接就要摔下楼梯。 院长低叫了一声匆忙伸出手来爱-书 -楼 -发- 布,但他年老体衰哪里承受得了她的体重。明白这一点的言伤在刹那间避开他的手,直接去抓了绸缎。 绸缎意料之中的从手心里滑掉,言伤闭了眼睛准备承受摔下楼梯的痛,但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姑娘还好么?” 言伤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正气凛然棱角分明的脸。救他的男子紧紧抱住她的腰,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心。 这可真是话折子里最狗血的相遇。这样想着,不由觉得有趣,言伤神色柔和了几分,挣开他的手臂面无表情摇头道:“我已无事,多谢。” 那男子外貌出挑,气质出众,大约是被身旁女子众星捧月惯了的,见她感谢他出手相救时,并未面带桃花露出爱慕的神色,眸光里不由闪出几丝好奇。然而他还来不及多说其他话,院长已经笑了起来。 “夏夫子,这便是我跟你说的田绛佑田先生了。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在教导学生方面自有他的一套办法,你还不快见礼。” 第59节 言伤心中觉得有些不快,因为院长的口气实在太像是要介绍这田先生给他做夫婿。然而院长却是她的长辈,最基本的面子是要给的,于是言伤像寻常男子那样拱了拱手:“见过田先生。” 田绛佑微微惊愕,随后嘴角浮出个颇感兴趣的笑来,也拱手回礼:“久闻夏夫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言伤所扮演着的夏浮梓向来是最反感这些繁文缛节的,微微低了头,不去看田绛佑毫无顾及直视着她的目光。见她这样做派,院长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神色,但田绛佑却似没有看出她的冷淡,已经是斯文有礼的让到了一旁。 “夏夫子,请。” 言伤疏离而有礼的点了头,上了楼后便安静坐在一旁不说话,只让院长同田绛佑两个人推杯换盏。凤薇楼是这附近有名的酒楼,菜色也是一等一的好,言伤夹了一块肥腻多肉的炖排骨进碗里,望了许久,最后在心中无奈得出结论,比起这些一盘就需要寻常人家几日花销的排骨,她还是更爱谢笙粗粗在煨土豆下煨熟的排骨,饱浸汤汁,香浓可口。 “夏夫子,怎的不吃?” 田绛佑为言伤夹了一只螃蟹到碗中,言伤道了谢,却是没有去碰螃蟹。见院长望过来,目光里有不快,她终于是伸筷,夹了如意球下的青菜叶子到碗中,小口吃了起来。 院长同田绛佑两个人之间气氛热络,甚至谈到了以后要田绛佑到书院里来讲课一试的事情。言伤却是一个人默默地吃掉了几片青菜叶子,随后视线一转,正看到窗子之外下起了小雨,滴落在梧桐上,发出愁人的滴滴答答声。 她更想念谢笙了,想念他做的饭菜,想念他脸上温和的笑,想念他身上廉价清淡的皂角味道。 “滴答滴答……” 纤瘦少年站在梧桐树下,抬起头久久仰望着那扇窗户,里面不停传出杯盏相碰,把酒言欢的声音。这其中也有她的声音,并不大声,但是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有男子热情搭话的声音:“夏夫子,平日里喜欢读些什么样的书?” 接着便是女子似是漫不经心的回答:“只要是街边买得到的书,我都会看。” “……这样挺好,市井奇谈写好了也是引人入胜的。” “谈不上引人入胜,打发时间罢了。” “我这里倒是有几本有趣的书,讲这世界真实模样的,可以借给夏夫子一看。” “多谢。” …… 谢笙紧紧握着拳,身上被雨水湿透,深蓝色衣服都紧紧贴在身上,更显得他瘦弱不堪。 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虽然在她的面前很潇洒的离去,但是因为记挂着她要同别的男子见面,他最终还是跟了过来。他没有钱,进不去凤薇楼,只能在窗子下僵硬的站着,像一只忠诚的幼犬,保护着她。 不论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保护着你。 不论你是怎么想的,不论你想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你都是我重要的人。不想轻易地放开你,更不想轻易地把你交给别人,那样我会不甘心。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忽然拉住了谢笙的衣角,谢笙仿佛已经变得麻木和迟钝,顿了半天才慢慢低下头,滴落在他长长睫毛上的雨珠一颤,滚下地面。 “……阿箫?” 谢笙迟疑着张开了唇,明明满脸都是雨水,他却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 “哥哥,给你伞!” 谢箫眼睛里全是水汽,一边抽抽搭搭的哭着,一边把撑开的青色旧伞从头上拿下来,要递给谢笙。谢笙稳住他的动作,任由伞上的雨珠顺着手指尖滑进衣袖里,凉得吓人。 “不必……阿箫,你一个人找到这里来的?” 谢箫一面委屈的用谢笙衣角抹眼泪,一面哭得更厉害,平日里糯米般黏软的声音此刻也是涩哑的:“哥哥你把饭做好了就自己出了门,让我不要等你用饭。可是我一个人会怕,所以我就一直等着哥哥,结果等了那么久也没看见哥哥回来,我只能一路问过来。阿箫本来很听话,没掉眼泪的,天黑了,我怕有吃人的怪物才哭出来的……我好怕啊……哥哥,你不要阿箫了么,你为什么一个人呆在这里淋雨,你的身体会坏的,哥哥……” 谢笙见他一张白净小脸哭得全都花了,衣衫也都被雨水打湿了一些,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在他的面前蹲□去,将他抱进了怀里。 谢箫一进他的怀中便心酸的嚎啕大哭,丝毫不管不顾他的衣衫是冰凉湿透的。谢笙只能轻轻拍着他小小的后背,声音忽然也带上了浓重的颤音:“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哥哥只顾着自己,从来没想过阿箫会怕。以后不会了,阿箫,原谅哥哥,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雨水还在滴滴答答的低落,谢笙怀中抱着谢箫香香软软的小身体,只觉得这天气真冷,直冷到他的心里去了。 半晌,他牵起谢箫的手,为谢箫把伞撑好,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又是那样苍白的逞强的笑。 “阿箫,我们回家罢。” “我不回家,我要陪你在这里等夫子。” 谢笙手指一僵。 谢箫似乎是明白些什么,使劲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委屈的哭音:“哥哥,你给阿箫的铜钱阿箫都还存着,用这些钱我们可不可以进去找夫子,这里太冷了,哥哥你会病的……” 谢笙的笑意一直未变,他揉了揉谢箫的头:“不必了,这座楼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我们进不去,也没有那个必要进去。” 这座楼不是能够属于他的地方。 这种感情不是能够属于他的东西。 夏浮梓不是能够属于他的人。 这些,都是他不该奢求的东西。 只能放弃。 “阿箫,不等了,我们回家罢。” “好!”谢箫满眼水汽牵着谢笙的手,吸着鼻子用力点点头。谢笙往灯火温暖的窗子里又望了一眼,这才低眸,望向一直担心盯着他的谢箫轻笑了一声。 两个人手牵着手,共撑着一把伞,在雨幕里渐行渐远。 “阿箫,要不要哥哥背你?” “不用,阿箫很厉害的,能自己走路!” “……哥哥很担心,你要是摔倒了该怎么办?” “哥哥你那么瘦,背着我要是摔倒了才更可怕呢!” “……” 谢笙轻笑着,心里明明沉甸甸的,但他就是想笑,仿佛只要能笑出来,这世界上所有事情都能被原谅一般。 “阿箫有没有听话吃过饭才出来找我?” “有!我还在土豆里翻出好几块排骨呢!” “……是么,都好好的吃掉了么?” “没有……”谢箫的声音里忽然又带上了哭音,他拉了拉谢笙的袖子,哭得十分难过:“阿箫知道,哥哥是特意给夫子做的排骨。昨日夫子夸哥哥做的排骨好吃,哥哥就翻出了很久以前画的画,拿去卖给别人,换了一小块排骨。哥哥,阿箫都给夫子留着呢,夫子什么时候才会来吃呢?” 谢笙抬了抬头,逼迫自己望着阴沉的夜幕笑出来:“她啊,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谢箫哭得更难过了,抽抽搭搭几乎不能呼吸:“可是昨天夫子明明说,会嫁给哥哥的,她明明说过的啊。” “……何时?” “昨天啊……呜……” 心跳加快,身体僵了半天,谢笙终于一笑,抬手轻轻揉在谢箫柔软的头发上。 “夫子是大人,大人有时候并不会对小孩子说真话。阿箫,那句话你不要当真,夫子以后只是夫子。” 作者有话要说:春宫图小番外(二) 春宫男:我不能给你性福,要不我们分手吧。 春宫女:…… 春宫男:你走吧,不要回头,不要看我哭的样子! 春宫女:…… 春宫男:你怎么还不走,你不要可怜我…… 春宫女:老娘倒是想走,你还在我里面……老娘动不了…… #该死的绘画者!# 传说中该死的绘画者:【头顶黑云蹲地画圈圈】夫子和别的男人在喝酒,夫子嫌弃我的排骨了……夫子和别的男人在喝酒,夫子嫌弃我的排骨了…… 【收到微生慕雪妹纸扔的龙宛转春宫图,樹夏妹纸扔的超巨型翡翠交春宫图,磨人的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扔了一幅背飞凫春宫图,你们扔的全是春宫图,才不是棒棒糖呢哼~】 ps:作者是个不会写虐的人,虐什么的我都是乱写哒,真哒! ☆、第68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十) “那哥哥现在说的话是真话么?” “……” 谢笙没办法回答。 谢箫眨眨哭红的大眼睛,也安静了下来。两个人沉默着手拉着手在寂静无人的路上走着,直到鞋袜湿透,终于回到了谢府。 言伤和院长迈出凤薇楼的时候,雨似乎已经下小了一些。 田绛佑不知从哪里借来一把漂亮的花伞,递到言伤与院长的面前:“夏夫子,拿去罢,送院长回去。” 言伤低头看了一眼那伞,接过来却是没有撑开,而是直接递给了院长。 院长拿过伞道:“夏夫子你可是有人会来送伞?” 言伤点头:“自然。” 院长于是笑着对田绛佑道:“如此我们便先回去,田先生,我带你到书院中看看?” 田绛佑推说天晚,院长便也不能强求,再三确认言伤会有人来送伞,两人终于共撑一把伞离去了。 其实哪有什么人来给她送伞,她连家人都没有一个。 言伤一整个晚上就吃了几片青菜,腹中空空,望了眼渐渐小下来的雨,拿袖子将头一遮,便快步走进了雨中。 这时间已经晚了,走正门大约也不会被人看见。言伤伸出手刚在门上敲了一下,手还未来得及收回,谢府大门已经大开。门里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把抱住了言伤的大腿。 “夫子夫子,我就知道你会来!” 言伤低下头,正对上谢箫红彤彤的眼睛。年幼的孩子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对她的欢迎,言伤努力翘了翘嘴角,奈何嘴角纹丝不动。她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阿箫,哥哥呢?” “哥哥一回家就到房里去了,连饭也没有吃。”谢箫立刻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拽着言伤衣角,糯糯嗓音里满是哭意,“夫子,你还要我哥哥么,你终于也觉得他只会画春宫图,没出息了么……” “胡说。”言伤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你的哥哥是世界上最有出息的人了。” 她心里记挂着谢笙没吃饭,连带着说出的话也有些严厉,但谢箫不知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被她的严厉吓到了,一下子停了哭音,张大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带我进去罢。” 言伤牵过谢箫的小手,一双嫩嫩的小手冰凉,被她握在手心里,冰块似的。 向谢箫问清了谢府大致方位之后,言伤让谢箫回了自己的房里。她到厨房去找了找,发现谢府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米缸里竟是只有半缸米,几棵半枯黄的青菜堆在一旁,灶上温着一碟炒青菜,一碟煨土豆,都只动了一点点,看样子谢笙一口饭都不曾吃。 第60节 言伤盛了碗饭,又把菜全都放在了托盘里,这才按照谢箫说的房间大致方位,脚步停在一间门户干净的房间前。 只是还来不及敲门,便听到了里面的细微声音,言伤整个人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喘息……还有低低的叫她名字的声音…… 言伤完成过不知多少任务,怎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里面正在发生些什么她又岂会不知道。 慢慢的把脸凑近门缝,迷蒙烛光像一层轻柔的纱笼罩在桌案周围,堆满纸张的桌案旁是一幅令人血脉喷张的香艳画面。 “浮梓……浮梓……” 春日微风般清雅的少年大约是沐浴过,*的头发披在肩头。少年半阖着眼,微微张开唇,唇间叹出灼热的吐息。他分明是正在做那事,手上飞快动作着,但脸上却只带着浅浅红晕,仿佛初开的桃花般诱人。少年衣衫半褪,露出大片光滑的胸,胸前红色两点硬硬挺立,衬着偏白的肤色,更显得他眉清目秀。他叫着她的名字,手上动作却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粗重,许久之后终于“啊”地低叫了一声,情.欲得到了发泄。 言伤看着谢笙停止了动作,怔了片刻,眸光空洞而迷茫的望向桌上纸张,微微开启的双唇间是滚烫粗粝的呼吸。半天,他伸手摩挲了一下纸张,喉间低哑却痛楚的叫了一声:“夫子。” 明明只是被叫了一声而已,言伤却觉得心里疼得都揪起来了。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现在这情形,她要是走进去彼此连互望一眼都会尴尬,更何谈开导他。 但她在原地站了许久,谢笙依旧未将衣服拉好。他望着那画痴痴看了许久,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手指摩挲着画的动作像是在抚摸一只刚出生的小猫,轻柔小心得不像话。 言伤正在沉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却听屋子里接连不断传来谢笙的咳嗽声。少年咳得脸都像纸张一样苍白,依旧不肯将衣服穿好,他只是坐在那里,任自己年轻单薄的身体暴露在夜晚的凉风中,像是垂死的人并不在乎自己会再多受一些痛苦一样。 在谢笙又是一阵猛咳之后,言伤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了门。那门许是为了方便谢箫夜晚有事过来找他,竟是并未锁上,言伤轻轻一推,门便打开了。 谢笙身体一僵,慢慢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一碰触便似点了一把火般灼烈的烧了起来。少年并未着急去拉好衣服,由脖子到肩膀都还暴露在空气中,未长成的脸部线条细致柔美,看起来像画中走出来一样。 他微微喘着粗气看着她,墨黑色眼眸中暗潮汹涌,映射出蜡烛上跳跃的火苗,更显得深邃动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风般干净的少年,前一秒还在想着她,做那样的事情。 他的脸色那样苍白,哪里还吹得凉风。 言伤比谢笙清醒得多,走进房间反手关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然而不等她说一句话,他已经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碗碟“哗啦哗啦”的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整张脸狠狠撞上少年坚硬的胸膛,言伤觉得鼻子又酸又软,但她还来不及问他这是何意,他便低下头,用力吻住了她。 这个吻像是发泄,又像是濒死的挣扎。 言伤并非没有试过挣扎,但谢笙毕竟是个男子,她的力气同谢笙相比就像是蚂蚁之于磐石,丝毫无法撼动。她试着伸出手推开他,然而手指刚碰上他赤.裸的胸便觉得炙烫逼人,嘴上被他死死堵着,她连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越吻到后面,言伤的挣扎越像是欲拒还迎,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胡乱滑动着,所有的叫喊尽数被他吞进了腹中,两人之间除了灼烫的呼吸,皂角的冷香,就只剩下彼此紧紧相贴的身体,越摩擦越灼热,到最后言伤觉得自己热得简直就快要燃烧起来。 其实他要也没关系…… 反正也没人会知道的。 只要在事情发生之后立刻离开,不让别人看见就可以了。这样就不会毁了他的名誉,他还能好好的上进读书,考取功名…… 到最后,言伤的脑袋里只剩下了这样的话。 她的眼前是谢笙半睁的眼睛,睫毛被烛光映成了温暖的浅浅橙色,眸子里却布满欲.望丛生的浓雾,就快要将两个人都淹没。 他要怎么样她都愿意…… 言伤挣扎着的手指停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将自己完全的交给他。谢笙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妥协,猛地停顿了一下,随后是更深入用力的吻。他的欲.望强烈得像是要将她拆吞入腹一般。 但也仅限于亲吻而已。 许久以后,他放开她,将脸扭到一边大口喘着气。 他没有真的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言伤怔了怔,也微微喘着气,将并不温暖的手轻轻放在了谢笙的额头上,那里果然是滚烫的。 “你在做什么,夫子?” 谢笙的声音冷下来,跟方才想着她发.泄*时带着哀求的声音完全不同。言伤微怔,随后低下头去剥他的衣服。 “你出了汗,衣服都汗湿了。发着热,不能穿这件衣服。” “出汗……”他似是在听一个笑话,眸光凉凉瞥过来,明灭不定。他咳嗽着,明明好像是在责怪她,声音里却有着一丝颤抖,“你都看到了吧,我想着你做那种事情。我因为想着你做那种事情,所以才流了那么多的汗……” “没关系。”她说着将他的衣服褪下来,又环视四周一圈,找到了他的衣橱。她翻出一件浅蓝色的长衫为他穿上,“你还年幼,这样的事情好奇也不奇怪。但你要记住,不能将所有心思都放在……” “夫子为什么总要装傻!” 少年沙哑的声音里竟然硬生生浮出一丝愤怒的味道。 “……” 言伤手里的动作僵在那里,抬起头,正看到他看过来,眸子里透出一种精疲力竭的悲苦:“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意思,你也并未明确的拒绝我,但你在别人的面前总要装作和我没有关系。就算我误会你也没关系吗,就算我以后再也不想见你了,以后都不再跟你说话也没关系吗?” 言伤的脸上也冷了下来。 她松开正在帮谢笙整理衣襟的手,慢慢的向后退了一步。努力忽视掉少年看着她,像是马上就要昏过去一样的悲伤目光。 言伤慢慢的开了口:“谢笙,就算现在我跟你有任何关系,又有什么意义?你可以娶我么,你可以跟我在一起的同时保住自己的名声么?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都顾不了,谈何儿女私情。” 她的话说得毫不留情,且说完就转身离开。谢笙倔强的昂着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们的拐角,然后他又强迫自己笑起来,尽管那笑比哭还让人难过。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人的目光很重要么? 我看着你,我保护你,这样也不够么? 他没办法放下她。有些人就算再怎么狠狠伤害他,他也没办法不原谅,即便原谅过后自己会心闷得难受。 谢笙就那样滴水未进的在桌案旁坐了一夜,天亮时,他还像平时一样为谢箫做好了早饭,又关好谢府大门,这才抱着书,勉强支撑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书院。 谢笙以为他能接受她用任何冰冷的态度对他,因为他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在意他。 他还是想要争取。 然而当他坐到座位上,看到学堂里不止他的夫子一个人,还多了一个男子,并且那个男子还同他的夫子说说笑笑之时,他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险些立刻昏倒在学堂里。 他用力的闭上双眼。 谢笙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真心会被人践踏成这样,而这个人还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大概会在暑假的时候完结,因为已经写了大概有一半。 昨晚忍不住开启了新文全文存稿,名字叫做《一个叫做龙傲天的保安》……【不要打脸! 想写的是一个废柴保安穿越到np肉文里,跟着武力值爆表高冷女主角跑跑江湖,收服后宫的故事,只是跑着跑着收着收着,废柴保安发现自己变成了女主角后宫里唯一的一个男人。 注意:男主角真的!很!没!用!他只会!吐!槽!啊! 默默把已经撸好的男主角穿越原因丢上来,可能还会有改动…… 【 “十五岁,画春宫图的少年,卧槽这他妈也可以啊!就算是np肉文也太刺激了点吧……现在的小女生哟,就知道乱写……啧,太刺激了……” 龙傲天一个人坐在保安亭里,一边笑得意味不明,一边用手指咔嚓咔嚓在诺基亚上按着。 “喂,龙傲天,换班了。” 手上的诺基亚也刚好没电,龙傲天捞起桌上充电器走进了附近的便利商店。 龙傲天站在柜台前:“这里有电源么?” 瘦高男生:“我就是店员。” 龙傲天:“不是,我要可以插的电源。” 瘦高男生脸上忽然浮出了红晕:“我,可以插的……” 龙傲天:“……” 龙傲天贱贱一笑,把手里的充电器递到瘦高男生的面前,把充电器的两条金属片指给他看:“你看啊,你只能被一根东西插,我要的是能被两根东西插的电源。” 话还没说完,瘦高男生的脸已经红透了,匆忙指了指柜台后面。老旧的电源设计得很低,几乎贴近地面。龙傲天刚蹲下,脸上的笑都还没来得及收起,身后忽然就传来很委屈的一声呢喃。 “其实……我也可以被两条东西同时插的……” 龙傲天:“……” 本来该稳稳插进电源的充电器就那么插破了外壳,龙傲天还来不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觉得眼前一片火花,骨头已经酥了。】 【戳进专栏就可以预先收藏新文了,求包养摸摸大!】 【感谢仗贱珊璞酱兔妹纸,№☆★※@&妹纸,樹夏妹纸,微生慕雪妹纸扔的地雷,我不要棒棒糖了,你们扔地雷我就吞地雷谢谢大家!】 ps:作者最近真的很忙没办法日更,对不住妹纸们,在做好一个作者之前,我还得先做好三次元的我自己……【挨个按在墙上强吻,你萌不许抛弃我嘤~ ☆、第69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十一) “谢笙,你来了啊。”李阳根一反往常爱理不理的态度,热情的冲谢笙挥了挥手,又挤挤眉毛,露出一个半是好奇半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然而谢笙没有理他。 “诶,你不要闭着眼睛啊,你没睡醒?” 谢笙并未像以往一样趴在桌上,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脸色苍白的紧紧闭上双眼,仿佛那样就可以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完全同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李阳根脸上的幸灾乐祸慢慢收了起来。 他冲玩得好的几个男学生招了招手,立即便有几个捣蛋鬼靠了过来。李阳根指了指同夫子站在一起的男子,撇了撇嘴:“我来得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人是谁,是夫子的夫君?” “不是,那是京城来的田夫子,据说很会教书,所以院长让他来为我们上一节课,也好让咱们夫子学着点。” “啧。”李阳根继续撇嘴,“上课就上课,他怎的一脸讨好围着我们的夫子打转,夫子虽说冷冰冰的嫁不出去,那也轮不到他一个京城来的外人来染指!” “噗……阳根,你不是经常被夫子罚么,怎的你那么关心夫子。” 李阳根随手从桌上抽出本书来,玩游戏般翻了几下:“我被罚,我讨厌夫子,那也改变不了我不喜欢这个男人的事实。你看他的表情……” 几个男学生看过去,观望半晌又把脸转了回来,有些费解:“表情怎么了?” “那分明就是登徒子见到了俏花魁的表情!” 李阳根把书轻轻敲在桌上,又向谢笙的方向看了看,脸上表情更不屑了:“你们都知道,夫子已经有谢笙了。谢笙虽然不跟我们玩在一起,又跟我们抢姑娘,但他好歹是咱们书院自己的人。夫子跟了谢笙,还是会好好的留在书院里,但她要是跟了那个男人,啧,也许以后咱们就再也见不到夫子了。” “为什么!” “夫唱妇随听过没,夫子要是跟了她,他回京城,夫子肯定也跟着走啊。” 几个捣蛋鬼一瞬间都沸腾了。 他们这里地方小,有学识,又不贪图钱财尽心教学的夫子更是少之又少。他们的夫子虽然不爱笑,但对学生们总体却是公平温和的。若这一个夫子走了,换个不知底细的新夫子来,以后的日子不知道会难过多少倍。 那男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来跟他们抢夫子。 第61节 李阳根脑子微微一转,视线瞟到面如死灰的谢笙,随后轻轻的冲几个人招了招手。几颗小脑袋围在一起,小声的商量起什么来。 从谢笙进门起,言伤便看到了他。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袍子,站在门口时风吹起来了,袍子被风鼓起来,更显得他瘦弱不堪,仿佛风再大一些都能把他吹倒。 他只看了她一眼,眸光中闪过隐痛。言伤来不及用眼神向他解释,他已经摇摇晃晃坐到了座位上,逃避一般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垂在身侧,看得她眉间微微蹙了起来。 她想过去抱紧他,让他不要难过,但这里是学堂,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个田绛佑缠着,根本脱不开身。 “夏夫子在看什么?” “……没什么。”言伤收回不自觉便投向谢笙的目光,平静的看向田绛佑。这男子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对她的兴趣,带着侵略性,更让她觉得想从他身边逃开,以免被他所碰触。 “那我们继续?” 田绛佑指指翻开的《史记》,有耐心的温声问道。言伤点了点头,他便继续讲了下去。 其实言伤本身对《史记》这样的史学巨著本身并没有多大兴趣,若让她选,她还是像一般的女子那样,更爱捧着《诗经》细细品味。 然而谢笙在《史记》中遇到的问题,却并非《诗经》可以解决,在书里遇到的问题,只有在书中才能得到解答。田绛佑据说是博览群书,学识超群,正因为这样,言伤才会捧了史记向他请教。 她只问他伯夷叔齐采薇而食,在首阳山饥饿而死是否是一种愚忠,他却饶有兴趣的从卷一开始讲,且讲得十分详细。比起“为人解忧”“助人为乐”,言伤更愿意用“卖弄学识”来形容他。 正在苦恼这人一讲起来便没完没了,却听李阳根“哎呀”大叫一声。言伤沉着脸站起来走过去,大有风雨欲来的气势,但实际上她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李阳根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冲她做了个鬼脸,她知道这少年是看出她的不耐,在为她解围。 “夫子,今日你怎的还不开始上课啊?” 言伤咳嗽两声:“今日院长请了田夫子来为大家上课,我会在一旁观看。” “他上?”李阳根指了指田绛佑,言伤刚一点头,便听他又“哎呦”了一声,“我管谁上呢,来课堂里就该给我们上课,拿本书拉着我们夫子说个没完算怎生一回事啊?” 学生们立刻便随声附和。 言伤觉得好笑,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用眼神给了他鼓励,同时提醒他不要太放肆。也不知道李阳根到底接没接收到她的意思,但少年在田绛佑略微尴尬的放下书打开课本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用手指不耐烦的在课桌上敲着,发出“咔哒咔哒”教人听了便心烦气躁的声音。 言伤默默的退到了最后边,这里临近门边,能吹到清新的微风,更重要的是,能离谢笙近一些。 他从一开始坐在那里就保持着那姿势,一动不动,紧握着拳头,像是已经化作了一座石雕。 田绛佑果然如院长说的那般,讲课自有他的一套方法。他本来便长得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讲起怎样的名人典故来都非常有说服力,言伤听得很是入神,但她抽出空来打量了一下学生们,却正看到李阳根冲他的跟班们使眼色,来不及思考这几个捣蛋鬼到底想干些什么,李阳根已经不紧不慢的举起了手,打断了田绛佑讲课。 “……你有什么事?” 田绛佑方才在言伤面前展示学识正展示得过瘾,正是被这少年生生打断,现在他认认真真的在讲课,他所想打动的夏夫子也认真的在听着,但这少年却再次打断他。 文人学士大多都是有自己独特的脾气的。 田绛佑也不例外。 他似笑非笑望着李阳根,不怒自威,但这少年却昂着头看着他丝毫未露出胆怯之色:“田先生,你讲课便讲课,为何眼睛一直黏在我们夫子的身上,你是不是对我们的夫子有不好的企图?” 田绛佑沉默了片刻,眼见言伤风轻云淡望着李阳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少年这样捣乱,他忽然就一笑:“如果我说是,我正是想求娶你们的夫子又怎么样?” 这句话立即便在学堂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田绛佑一贯是被众星捧月,吹捧惯了的。在他看来,敢于勇于承认的男子更能打动佳人的心,更让人觉得真心诚意坦坦荡荡。 然而田绛佑心里所想的那种所有人都觉得他有勇气的情形并没有出现。本来正在认真听课的学生们脸上立即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所有的学生都鄙夷的看着他,更有甚者甚至摇起了头。 李阳根嗤笑了一声:“田先生,你想求娶一个女子之前,都不打听清楚她是不是有主了么?” 田绛佑慢慢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何意?” 李阳根撑着桌子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他一带头,其他学生也都站了起来,这些少年发育得好的早有比田绛佑还要高的,一群人在他面前站起来带得桌子都响了起来,大有要造反的意思,直看得田绛佑脸上的笑容几乎支撑不住。 “啧。”李阳根看了一眼座位最后方坐着的谢笙,又把头转了回来,只是手还颇有气势的指着后方,“我们的夫子,早就被他预定了。他们两个是经过我们书院所有人认可的,你想求娶夫子,得问他同不同意。” 言伤本来是像看戏一般的在看着李阳根捣乱,但他突然把谢笙说了出来,她一下子张大眼睛,有了不好的预感。 田绛佑从言伤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慌乱,他再往李阳根指的那方向一看,正看到脸色苍白的少年慢慢张开眼睛,明明只是个单薄的少年,眸光却像深山潭水般深邃,里面暗潮汹涌,隐藏着些剧烈的情绪,看起来便让人从心里感到难过和心悸。 少年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 他连一眼都没有看向田绛佑,而是直接轻轻吸了口气,转向身后的言伤,露出一个苍白脆弱的笑容来。 “我想过了,就算不要尊严,我也不可以不要你。夫子,你说男子汉大丈夫,首先要能顾得上自己,才有资格谈论儿女私情。现在我懂了,你可以等我么,等我能担负起我们的未来?” 学堂里立即又沸腾了,但同田绛佑说那句话时不同,这一次大都是为了谢笙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骄傲,大家都在笑,在鼓掌,但言伤却像没听到一般,只是轻轻蹙起了眉头,看着谢笙脸上梨花般苍白无力的笑容。 “你真的懂了?” “是。” “那么你就该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谢笙笑得更好看了:“也许我会被这里所不容。但就算是被所有人看不起也好,我必须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打你的主意。我叫夫子的时候,和他们都是不同的。他们都是对你的尊称,只有我,我是在唤你的名字。” 言伤看着谢笙,他摇摇晃晃推开桌子走了过来,笑着向她伸出手。 “浮梓,答应我,等我。” “……你是认真的?” “我已经做好被世界抛弃的准备了,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就有勇气接受全世界的指责。” 作者有话要说:言伤:谢笙,你怎么温顺得像只猫,一点脾气也没有? 田绛佑:他哪里像猫,分明就是只禽兽!!! 谢笙:……喵~ 【收到正在考试的旧眠妹纸扔的地雷,旺仔牛奶汤妹纸卖肾换来的两个地雷,时酱催更的地雷,磨人的微生慕雪妹纸和仗贱珊璞酱兔妹纸美味的地雷~每天吞个地雷,有益身体健康。】 ps:田绛佑的名字没人觉得奇怪么?!甜酱油什么的,这种一看就是敷衍的名字居然没人吐槽,作者感到好寂寞……【喂 ☆、第70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十二) 田绛佑一直不喜欢别人身边女子对他甜言蜜语,因为他认为那是世界上最信不过的东西。 只是他没有想过,原来男子也可以用上甜言蜜语这一招。 他是个受欢迎的男子,从来只有花枝招展的二八少女们会围着他打转。她们主动的招惹他,主动的靠近他,主动的接受他的怜惜,即使被他遗弃的时候眼中也只是含着楚楚可怜的泪,从来不曾开口抱怨过半句。 因为他是个天生便能吸引女子的男子,他生得儒雅,看起来正气凛然,拿着书往学堂里一进便能教人听他的话,教人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 他从来不需要靠甜言蜜语去讨好女子,所以他不会说情话,他也从来都看不起用腻人情话去招惹女子的男子。 但现在他忽然就有一些怀疑自己从前的论断了。 那叫做谢笙的少年看起来瘦弱不堪,摇摇晃晃似马上就要倒下去一般。但对着自己冷言冷语的夏夫子,望着他的眼神里忽然就有了悲怜,谢笙向她伸过手去,她似是低叹了一声,然后手指动了动。 “谢笙,你实在幼稚。” 这一句不是言伤说的,因为就在言伤即将伸出手的那一刹那,田绛佑忽然就收了笑容,冷冷的开了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随手把手里的书甩到一边:“你今年几岁,你受到过多少指责,经历过多少磨难,你以为只要你随口一说,夏夫子便能相信你是个靠得住的男子么?” 就是在这时,言伤淡淡的开了口:“我相信。” 谢笙眼神微定,唇角绽出一抹花般的笑:“你看,她相信。” 说罢微微倾身,握住了言伤的手指,言伤低了眉任他握住。 真可笑。 田绛佑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半天不说话,只是许久之后才嗤笑了一声,那笑里面含着对谢笙的轻视和胸有成足的信心:“既然你们都不食人间烟火,觉得感情便是靠得住的,那么你们也不需要留在这里了。” 这话一出口,学生们都似滚水一般沸腾起来。 “你一个外人,说些这些做什么?” “要你管啊,我们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 田绛佑犯了众怒,但他的脸上还维持着冷冷的神色,说他强撑也好,假装也罢,他表现得很淡定。但片刻后他的目光却瞟向了门口,随后他平静下来开了口:“院长,你院学生当众便能拆我的台,且不顾伦理和夫子苟合,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整个学堂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院长不知何时开始便站在门口,表情很平静,只有紧紧握着手上书本的手指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他慢慢的走进教室来,带进一股凉风,叫人后背都是一凉。 “夏夫子,我曾经问你,你与谢笙的关系,你说过,你们没有关系。” 言伤平静道:“我们的确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谢笙也并不是你的什么人?”院长蹙了花白的眉毛,等着她的回答。 却听言伤依旧平静道:“我与谢笙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我们已经不需要什么关系,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但我就是不想让别人欺负他。” “你!” 院长用力伸出手指指着言伤,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阳根已经带头欢呼了一声:“夫子,我从来没觉得你有这么帅过!” “是啊,夫子,你现在的样子比起平时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 “不愧是夫子,连情话都说得这样霸气。” …… 院长欲骂出口的话就那样收了回去,他张大眼睛环视四周试图镇压下学生的喧哗,但学生们都没有看他。学生们看着他们所熟悉的冷面夫子,明明仍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是她站在谢笙身旁,忽然眉间就少了一丝凌厉,多了一抹温柔。 院长慢慢的看向田绛佑,他也正看着两人,手上用力握成了拳头,目光冷淡。 “夏夫子,你收拾行李,离开桃间书院罢。”院长终于开口,学生们也终于安静下来,呆呆的看着院长。年老的院长望着谢笙苍白的脸色,声音里暗藏严厉和沉痛,“谢笙,以后你也不必来上学了,桃间书院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好。” 即使被院长说了这样的话,言伤的声音也依旧平静。她看向谢笙,忽的就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被她意料之外的温柔对待了,谢笙微微抿着唇看她,被揉得乱飞的额发遮住微微发红的眼睛。 谢笙低着头,任她揉着他的头发,他慢慢的放开拉着她的手:“夫子去收拾行李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的夫子终于肯在众人的面前承认他的存在,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控制不了自己的激动的心跳,不被别人听到。 夫子被赶出桃间书院,再也不是他的夫子,他明明该感到愉悦,但他看着她仿佛意料之中的神色,忽然就觉得心疼。 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滚烫的脸,他听到她蕴含着淡淡关心的声音:“你在发热,不要站着,坐在一旁等我便是。我的东西并不多,很快就能回来。” “天哪……” 学生们都没有见过自己夫子这样温柔的时刻,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发出惊呼,夫子已经放开了谢笙的手。她掠过用复杂目光看着她的院长,忽视田绛佑像是要抓住她一般的眼神,转身出了学堂。 第62节 “谢笙,你以后就不上学了么?” “你不上学可怎么办,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不上学……” 议论纷纷中,李阳根脸上也有了不自在的神色:“喂,你要不要当我书童,我每天都可以带着你进学堂的,我不会使唤你做什么,你就跟着我听课就行了……” 院长就站在他的面前,但他却毫不胆怯的将声音放得更大一些:“比起什么甜酱油,比起什么掏剑书院,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的春.宫图!” “噗——” 学生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谢笙一直低着头,头发还是被言伤揉乱的样子。在众人的笑声里,他慢慢抬起头来,脸色依旧苍白,但一双眸子里却是流光溢彩,充满了教人觉得深奥难懂的东西。他抬睫,嘴角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李阳根,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便能原谅你偷偷拿了我许多春.宫图。” “……喂!” “但是那些都没关系了,毕竟我抢走了你们的夫子。” 学生们哗然起来。 这一刻,他们才彻底的反应过来,言伤被赶出书院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想过要换夫子。他们的夫子虽然从来不笑,但其实却很温柔,她从来不曾下手重罚任何一个学生,也没有请过任何一个学生的家长。她生起气来总是罚人抄诗,但那些诗句句精炼,再长又能长到哪里去,即使是抄上五百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下雨的时候,他们的夫子会打开窗户,并不讲课,只是和所有的捣蛋鬼一起看窗外雨水滴落,听雨声滴答,天晴的时候,他们的夫子会带上他们,去学堂外踏青,赏梨花。到了天气炎热,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时候,他们的夫子会轻轻卷起书,就那样敲在睡着了的学生的脑袋上,被敲的那个人一定会“嗳哟”一声,比如李阳根,但大家都知道,那其实一点也不疼。 他们的夫子,就像是冬天初春即将解冻的泉水,表面上看起来横亘着满满的冰,但坚硬冰冷的外表下却是柔软温柔的一汪春水。 他们一点也舍不得她。 有学生开始低低啜泣起来,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平日里捣蛋的少年们哭起来就跟多愁善感的小姑娘一般,学堂里一片“嘤嘤”之声。 言伤手中提着个包裹,抱着一摞书回来的时候,还未进门便先听到了少年们的啜泣声。但当她微微皱眉走进学堂的时候,那泣声却又戛然而止,那些平日里或虎背熊腰或调皮捣蛋的少年们一个个低着头,红着眼圈,带头的李阳根甚至紧紧咬着牙,拳头中死死拽着自己的一片衣角,强忍着不肯哭出来。 言伤看了一眼望着她一动不动的田绛佑,又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院长,最后才走到谢笙的面前。他早已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只是坐在那里,望着她笑,眼角也是红红的。 “我们走吧。” 言伤一开口,谢笙便听话的抱着书站了起来,跟着她往门口走。 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学生们的低喃和挽留。 “夫子,不要走。”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新的夫子肯定会体罚我们的,我们那么不听话……” 言伤像是没听到一般,直到脚步不停的走到学堂门口,这才终于回眸看了一眼,她声音是素来的冷淡严厉:“回到座位上去,念你们的书。” 没有反抗,没有抱怨,所有学生都乖乖的回了座位上,但没有人听话的看书。他们忍不住回头去看她,就算只是夫子离开的背影,他们也想要看着它消失。 但言伤却面无表情的再次道:“拿起《论语》,翻到第四十八页,不许回头。” 死一般的寂静后,学堂里响起了“簌簌”的翻书声。没有人再回头,他们咬着牙,听着细碎的脚步声远去。 就是在这样的沉默里,忽然传来了谢笙好听但强装欢乐的声音。 他说:“对不起,我把你们的夫子带走了。” “哇”的一声,一个高大跋扈的少年忽然就哭了起来,他这一哭,所有人便再也忍不住了。 李阳根仍旧没有哭,他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偷偷将头转向窗子的那一面,正看到窗外梨花飘落,似下了一场无暇白雪。 正是在那样的一场白雪下,蓝袍少年伸出手,轻轻从身旁女子手里接过了一摞书。也许是身体真正不适,他走路有些不稳,但他却是微微笑着的,脸上的笑却比那漫天的梨花还要好看上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李阳根:夫子,不要走嘤嘤嘤 言伤:不要哭,否则我放狗咬你。 李阳根:嘤嘤嘤夫子你总是欺负我! 谢笙:……汪~! #其实好喜欢李阳根少年,是我眼里的矮富帅粗呢# 【收到芈兮妹纸扔的一幅白虎腾春宫图(敢说我不邪魅分分钟亲哭你!),收到旺仔牛奶汤妹纸扔的一幅骤骋足春宫图(快发誓再打游戏就剁手然后好好学习去……),收到磨人的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扔的一幅野马跃春宫图(你知道你一直在玩火么小妖精!)收到樹夏妹纸扔的一幅巨型海鸥翔春宫图(你对我辣么好肯定是贪图我的*嘤嘤嘤!)】 ps:这里是存稿箱,作者现在大概正坐在回家的车上,可以回家了好高兴(≧▽≦)/ 再ps:→_→喝了六瓶啤酒然后爬起来码字的感觉真好,头痛欲裂感觉自己萌萌的…… ☆、第71章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十三)·完 那日回到谢府以后,谢笙大病了一场。 他烧得全身滚烫,就连素来清雅的脸看起来都是充满痛苦的。 言伤和谢箫两个人衣不解带照顾了他整整三日,等到谢笙从病中挣扎出来,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趴在他床前睡得正香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身体还虚软的没有力气,但谢笙轻轻的笑了起来,用尽力气抬起手臂,动作很温柔的摸摸谢箫的头,又揉了揉言伤的脸。 “你醒了?” 言伤被他的动作惊醒,略微惊喜的望着他,说是惊喜,但脸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的,只是声音里的激动出卖了她。 谢笙知道,她是真的很惊喜。 她的眼睛里还带着未睡醒的迷蒙,看起来十分可爱,与平日里凌厉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阿箫看起来很累,不要吵醒了他。” 言伤会意,正待要说自己去给他弄碗粥,谢笙已经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他的动作很大,但她愣是一声都没吭。 因为他说过,不要惊醒了谢箫。 言伤躺在他的怀中,伸出手便去摸他的额头,谢笙闭上眼睛唇角含笑任她摸了摸:“我已经好了,不必担心。”等到她的手离开,这才张开眼睛看着她,“这些天辛苦你了,浮梓。” 他的烧退了,她的一颗心便放下了。 言伤安心的收回手,轻轻地在他怀中蹭了几下:“这几日我总想着要离开这里,但你偏偏病了,家里就剩阿箫一个半大的孩子,于是我便自作主张在谢府住了几日。” “你要离开这里?” 谢笙并未大惊失色,但紧紧蹙起的眉也足够教人心疼。言伤只微微点了点头,他已经搂紧了她:“你不是答应过我要陪着我帮我,为什么要走?” 他的怀中满是皂角冷香和微微苦涩的药味,言伤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只能妥协的窝在他的怀中:“我会陪着你,只是我曾是你的师长,不能和你住在一起。所以我想离开这里,重新去找个住的地方。” “这里就很好,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 “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我介意你被别人戳脊梁骨。”言伤耐心的规劝道,“你终有一日会有出息,我不想你今日作出的决定他日被人拿来当成笑柄。”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却依旧像平日一样带着她自己的坚持,教人难以拒绝。 谢笙垂眸沉默了片刻,终是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你要重新找地方住也可以,但你得先等我将欠你的春.宫图还你。” 言伤沉吟片刻:“也罢,你何时能画完?” 谢笙唇角一勾,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多久画完,这涉及到我的心情,所以我也不知道。” 他笑得好看,言伤动了动手指,手下肌肤触觉温软平滑,不觉便用了一些力,只听耳边谢笙轻叫了一声,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下是谢笙的脸,慌忙要将手拿开。 “疼么,我是不是捏痛你了?” “不疼!”谢笙慌张的抓住她的手,重新按回自己的脸上,眸光暗沉深邃。“很舒服,只要是你对我做的,不管怎么样都很舒服。” “……” 言伤的手被按在谢笙温热的肌肤上,他一说话手下的肌肤便轻微震动起来,那种震动像是要一直传到人的心里去。 她终于是轻靠在了他并不宽厚的胸膛之中,闭了眼睛。 “谢笙,不要耍赖。好好地将春.宫图画好,然后我便搬出去,在你变成一个不平凡的男子之前我都会陪着你,你不必担心……” 话语却是越来越小声,直到消失在谢笙的怀中。 谢笙低眉去看怀中的女子,正看到她紧闭着双眼靠在她的胸前,眉眼之间满是疲倦之色。极轻柔的抚了抚她的发,又忍不住碰了碰她的唇,他的心里柔软得似要化成一汪水。 少年极力想让自己的嗓音成熟起来,但房间内响起的仍旧是带着青涩强装成熟的低哑嗓音。 “知道了,睡吧,我的浮梓。” 谢笙的病很快便完全好了,言伤在谢府附近找了一处宅院,住了下来。 她还是坚持心中所想,纵然谢笙自己不在意名声,但她却不能不在意。 谢笙被赶出桃间书院以后,读书似乎成了个极大的问题,但言伤却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她本来便是个夫子,虽然没有文韬武略经世之才,但教导一个青涩少年却是绰绰有余的。 几日后言伤抱着一摞书走进了谢府,她将谢笙从一堆春.宫图之中拉了出来,然后将纸笔放在他的面前。 谢笙皱眉看她:“你还是要当我的夫子?” 言伤颔首:“你可以不当我是你的夫子,但你这个学生,我是教定了。” 言伤知道,对于两人被赶出书院,谢笙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她不再是他的夫子,这个事实一定让少年很高兴。 她也想直接跟他你侬我侬柔情蜜意,最后拜了天地,便算是给了他幸福,她也能功成身退。 奈何比起儿女情长,他的幸福更适合建立在出人头地,光复谢家之上。 言伤开始教导谢笙读书,先是孔孟之道,再到《春秋》《孙子兵法》,她本来是担心着自己驾驭不了兵法的,但谢笙的反应很快便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谢笙极其聪慧,从前在书院中表现出来的倦怠懒惰似乎都是在梦中,简单的诗词歌赋他只要读上两遍便能背诵,兵法之道稍加琢磨他也能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有一日天朗气清,两人在谢府花园亭台之中一起读一本《太公兵法》,谢笙的见解教言伤完全插不上嘴,她微微惊讶的眼神似乎极好的取悦了谢笙。他轻笑一声,从她面前将她喝过一口的茶拿到自己面前,揭开了杯盖:“你怎生露出这样惊讶的神色,是觉得我不该懂这些么?” “这倒不是……”言伤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几下,“只是你对兵法似乎已经很是熟练,必定是私下研究了许多。其实你不必这样努力,你年纪尚小,时间还多的是……” “不多了!”谢笙匆匆打断她的话,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我希望能让你在最美的时候穿上嫁衣,你等我,很快我就有资格娶你!” ……原来他竟是为了这个。 得知他并不是因为胸有大志才用功,言伤也未多加苛责。反正她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他能出人头地的结果。 一个用尽心思的教,一个挖空心思的学。谢笙十六岁那一年,考中秀才。 第二年的八月,言伤亲自送他到城外。 谢笙望着她,衣袍在风中翻飞,他用力的抱了抱她,话语里有一些哽咽:“你一定等我,我会很快的回来。” 言伤点头,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第63节 他正在长身体,已经和她一般高。少年微微低下头,任她揉乱他的发,随后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这才狠心转身离去。 言伤望着他走远了,这才回过身,往谢府走。 他不在,她便得帮他打理谢府,还要照顾谢箫。 其实等人也不是那么难,尤其是心中知晓结果的等人。 言伤认定了谢笙必定能高中,是以就连等待的日子也是轻松的。 有时候谢箫想念谢笙,想得睡梦中都在流眼泪,言伤便给他唱歌,哄他睡觉。一面唱,一面就想起了谢笙的模样,他的笑,他的眼睛,他的亲吻,他身上的皂角味道。 她想,她是真的很想那个春风般的少年,想得都快疯魔了。 来年开春,谢箫已经长高了一大截。一日谢箫出门玩耍,言伤正在房里缝制谢箫要穿的衣裳,外边忽然就传来了鞭炮声和贺喜声,她心中一动,针尖刺进了指尖,来不及止血,她就那么跑了出去。 一片鲜艳的红和满耳的贺喜声里,言伤看见那少年身穿着赤黑相间的探花服,郑重的迈步进了谢府。 “谢笙,你说的你的夫人呢?” 一旁钻出个娇俏的少女,水灵灵似一朵沾露的荷花,拉着谢笙袖子便要撒娇,谢笙往旁边闪了闪,正要说话,目光却正对上言伤的眼睛,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言伤忽然觉得手上被刺了一下的地方格外疼痛,她慢慢的退回屋檐下,退回到房间里,退回到众人看不到的地方。 “浮梓!” “那就是你的浮梓?长得一般般嘛,哪里有我好。” 身后传来少女直率的评价,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言伤快走几步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浮梓,你开门,我能给你解释!” 言伤转过头,正看到少年纤长的身形映在门纸上。他长高了,已经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成熟,似一坛陈年好酒,开始散发出醉人芬芳。 “你不必解释了,我知道你跟她没关系。”言伤很想笑上一笑,然而她笑不出来,她的脸上永远是千篇一律的表情,毫无变化,“谢笙,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你不需要解释,我都能明白。” “……你开门好不好,我想好好看看你。” 少年急促呼吸几声,伸出手贴在了门上,言伤只能看见一片巴掌形状的阴影,暗暗的映在门上。 她伸出手去,同他的手印交叠在一起,安静着没有说话。 少年的声音更不安了:“浮梓,那是京城解侍郎家的小姐,她自己要跟过来,我发誓我没有对她动过半点心思,我的心都在你的身上。” “没有动过心思?” “我没有,你信我。” 少年的声音越发低沉,似是可怜兮兮的恳求。 言伤低眉,他的心在她的身上,这一点没人比她更清楚。然而她要的不是他的心,而是他不走歪路,真真正正的能获得幸福。 她将贴在门上的手收了回来,谢笙受到惊吓一般开始用力敲门,他叫她的名字,叫得很是惊惧不安。然而言伤一声也没有回答他,她只是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拖到门口,随后拉开了门。 少年泪流满面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浮梓,你信我,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言伤没有回应,神色仍旧是淡淡的。她慢慢的低□子去拉开箱子,里面散发出一股陈旧的气味,但言伤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她伸手抓起一把里面的东西,随手抛洒在空气中。 “哗啦!” 那是一张一张的春宫图,在空气中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谢笙怔怔的望着言伤,眼里满是惊痛。她也并未去看那些春宫图,只是笔直的看着他,声音里充满凌厉:“谢笙,我送你上京,并不是为了让你去玩弄富家千金的心。你说你没对她动过心思,那么你又为何不明着拒绝她的帮助!我不想自己费尽心思,最后却培养出一个不择手段,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什么样手段都能使出来的小人!” 他的脸色一下子白得像雪。 原来她都知道了。 他上京赶考,遇到无数难关,每一次他都是想着她的模样才能挺过来。后来又一次,他与众考生不小心冲撞了解侍郎,在解侍郎即将大发雷霆的时刻,是解小姐走出来求了情。 少女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过来,他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再明白不过,那眼神代表着什么。 因为太想要金榜题名,他假装不知道少女的心思,每一次都是淡定自若的接受了少女的帮助。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卑鄙,但他想金榜题名,想迎娶他的夫子想得没有办法,只是没有想到,他与解小姐交好的消息早已传入她的耳中。 她在家中等着他,听到这样的消息该有多难过…… “谢笙,你怎么想的都没关系,我只是想你记住。你看这些春宫图,全部都是你画的,你也曾是被人踩在地上的人,你不能忘记了你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进京的。” 谢笙动了动嘴唇,嗓子干哑得几乎不能言语,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知道我错……你还能原谅我么?” 言伤看着他,许久之后伸出手,只是在快要碰到他的头时堪堪僵住。他已经长得太高,她不踮脚已经摸不到他的头顶。 谢笙却仍旧像是在家中那般,顺从的低下了头去。半天不见她动作,他颤抖着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嗓子里满是哭音:“你摸摸我,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言伤望了一眼不远处,解小姐正站在一棵樟树下,见她望过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冲言伤勉强笑了笑,随后慢慢的转身离开了。 言伤将视线放回身前少年身上,她顺着他的意思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慢慢的柔了下来。 “谢笙,你长大了,已经不需要我了。” “不!我需要,我一生都需要你!” 她的嗓音仍旧是柔和的:“我没有解小姐那样的权势,没办法替你仕途开路,这样也没关系么?” 谢笙弯下腰,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他还流着泪,但话语里却满是坚定。 “一日为夫子,终生为夫人。”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完—————————— 作者有话要说:【深沉望天】转眼间,写文三个月了,跟大家也恋爱三个月了……【快滚 默默撸了个短篇,送给我们的恋爱三个月纪念日。 直接搜《当男神变成黄瓜》或者点进专栏就能看见了,是一篇纯洁得不得了的短篇哟! 【感谢微生慕雪妹纸扔了两根黄瓜,磨人的仗贱珊璞酱兔扔了一根黄瓜,还有大太阳妹纸,往龙傲天那篇文扔了一根黄瓜……】 ps:古代篇到春宫少年这里结束了,接下来是男主角不是人或者女主角不是人的神魔篇。不要问我神魔是什么东西因为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喂 ☆、第72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一〕 夜凉如水。 黑夜像是拥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沉溺在这双眼睛里的人都显得冷漠不堪。 “嗷呜……” 一只白色的小狗张着大大的眼睛,眼中满是惊惧不安,它蜷缩在一棵柳树下,全身不过人的两只手掌摊开来那样大,脏兮兮粘满泥土和灰尘。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都神色匆匆,在经过小狗身边时,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看上一看,尽管那白色在黑夜中是极其醒目的。 “娘亲,那只狗狗好可怜。” 头上梳着两个团子的小女孩停下脚步,指着柳树下的白色小狗向自己身旁的华衣女子糯声道,被询问的华衣女子却是神色一变。 她紧了紧肩上包裹,拉着小女孩就要快步离开:“小祖宗,脏兮兮的有什么可怜的,赶紧走,天晚了你爹该担心了!” “我不嘛,小狗狗真的好可怜,我们给它吃点什么东西吧。” “你这孩子……” “娘亲!你不给它吃东西我就不走!” 见自己的女儿开始撒娇外加耍赖,华衣女子表现得极其不耐烦,但却又实在无可奈何,终于解开肩上包裹,从里边掏出一个肉饼来,上前两步丢在白色小狗的面前。 “这下子好了吧,快走快走!” “娘亲心肠最好了!小雪最喜欢娘亲了!” 眼见华衣女子牵着团子头的女孩走远了,白色小狗又“嗷呜”了一声,慢慢的爬起来,一双黑葡萄般透亮的眼睛向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才低下头叼起了肉饼,甩着四只小小的狗爪子“哒哒哒”的跑进一片黑暗里。 “哎呦!这死狗,蹭我一身烂泥巴!” “抓住那只狗,不知又偷了哪儿的肉饼!” 白色小狗一路穿过晚归人群,穿过张灯结彩的夜市,被许多妇人惊慌失措的咒骂以后,终于在一家破旧布庄的屋檐下停了下来。 它叼着那个肉饼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放下肉饼,低低的“汪”了一声,那声音十分小心翼翼,听起来就像是在担心着什么,又像是在讨好着什么。 破旧布庄只点着黯淡的一个灯笼,屋檐下黑漆漆一片,听到白色小狗的叫声,角落里一团小小的阴影动了一下,随后慢慢的舒展开站了起来。待到那阴影完全站了起来,才能看出是一只黑色的狗。 只比白色小狗要大上那么一点的身躯,站起来以后也没什么压迫性。 偏偏这只狗通身都是黑色柔软的毛,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染上,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狗,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流落到了集市上。 明明只是只狗,但它的眼睛却似寒玉般冰冷而光芒内敛,只是动了动耳朵,便慑得白色小狗胆怯的退后了一步。 纵使是到了这样肮脏的集市里,他黑色的毛和爪子也依旧干净,像是突兀出现在普通石堆里的一块璞玉,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汪!” 黑色小狗冲白色小狗低吠了一声,声音里充满警惕,小小的身躯上毛都竖了起来。白色小狗低低呜咽了一声,随后伸出肉乎乎的爪子,将地上的肉饼向黑色小狗那边推了过去,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讨好的看着它。 黑色小狗竖起的毛慢慢的软了下去,叫声里的警惕也收了几分。 “……汪?” “汪!” 布庄小伙计正要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抓抓头,倚在门框上有些费解的看着两只狗。 啧,有肉饼在面前居然都不打起来,这还是狗么? “老板,这里有两只狗……” “狗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关把门关了回来睡觉了!明天早点开铺子!” “哦!” 小伙计受了训斥,低呸一声,目光瞄到两只还在按兵不动的狗,干脆伸脚向那边一踢,溅起大片灰尘。 黑色小狗凶狠的“汪”了一声正要向小伙计扑上去,但它还没来得及将扑过去这件事情付诸行动,一个白色身影已经冲到了它的身影替他挡住灰尘,同时还冲小伙计十足凶恶的“汪汪”叫了起来,周身柔软的毛都竖了起来,似是在抗拒他的作为。 小伙计年纪尚轻,胆子也并没有那么大,见狗凶恶的叫起来整个人都有些蔫了,再加上老板又在布庄里催他关门回去,低骂了一声终于走回门里,用力合上了门。 又冲着门叫了几声,见终于没有人欺负黑色小狗,白色小狗的叫声慢慢变小,最后又恢复成了低低的呜咽。 它回过身子,一双黑色眼眸映着黯淡灯笼的光闪啊闪,小尾巴也冲着黑色小狗奋力的摇啊摇。见黑色小狗只是怔怔盯着它没有反应,喉咙中发出一声委屈的低呜,低下头便往黑色小狗干净的毛上蹭了过去。 第64节 “汪!” 黑色小狗像是被吓到一样往旁边一闪,白色小狗一心想往它身上蹭,四只小短腿并未站稳,“啪”的一声就摔倒在了地上。 “……” “……” 白色小狗呆呆的倒在地上似是还未反应过来,黑色小狗垂头望着它,满含嫌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两只狗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咕……” 白色小狗:“……” 黑色小狗:“……” 也许在富贵人家吃饭时间都是固定的,到了那个时间,黑色小狗的肚子便十分诚实的叫了起来。纵然它马上转过身去,只剩一条耷拉着的尾巴给白色小狗,白色小狗也仍旧是反应过来一般,兴奋的“汪”了几声,爬起来将那块肉饼叼到黑色小狗面前放下。 黑色小狗斜睨一眼肉饼,明明是仍旧是高贵冷艳的模样,白色小狗的眼里却立刻多了一丝理解,它将肉饼往黑色小狗面前又推了推,然后转过身去,“汪汪汪”叫了几声表示自己绝对不偷看。 狗腿的样子一点也不辜负它是只狗。 黑色小狗低头闻了闻肉饼,立刻便嫌弃的将脸转到一边去,一口也没有动,但片刻后,小小的狗肚子里又传来“咕”的一声,它只得将脸又转了回来,对着肉饼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半天终于屈尊俯□子,咬了一口。 “汪!” 白色小狗一下子将身子转了过来,围着黑色小狗尾巴摇得更欢了,就连叫声里都能听出满满兴奋。黑色小狗忙着填饱肚子,喉咙里发出贪食的呜呜声,连一眼也没有赏给它。 骚扰了半天都被黑色小狗无视,白色小狗失落的跑到了角落里蜷缩成一小团,叫声也沉寂了下来。黑色小狗又咬了几口肉饼,大口咀嚼的节奏忽然就慢了起来,一双寒玉般的眸子往角落里望了一眼,慢慢吞下嘴里的肉饼,随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去,伸出干净的爪子戳了戳白色小狗的肚子。 白色小狗负气“嗷唔”了一声,并不理它。 于是黑色小狗对着白色小狗的肚子又戳了戳。 不理? 继续戳。 仍旧不理? 仍旧继续戳…… 高贵冷艳的黑色小狗戳了半天,白色小狗也不知是受不了它的骚扰还是心软了下来,终于张开眼,似有不耐的“汪”了一声。 黑色小狗将自己的脑袋往肉饼的方向转过去,随后又将头转回来,冲白色小狗低低叫了几声。 白色小狗一下子兴奋的站了起来,“汪汪汪”叫了好几声。它围着黑色小狗转了几圈,像是在打量黑色小狗内心在想些什么。 黑色小狗被转得不耐烦,伸出爪子将碍眼的白色小狗推到一旁去,随后在白色小狗方才躺过的地方躺了下来。 白色小狗鼻子里发出几声类似于“看吧,我就知道你绝对是只好狗”“你果然还是不忍心我挨饿把肉饼留了一半给我”“就算你不肯理我但我知道你还是不讨厌我”这样的低哼,随后摇着小尾巴跑到肉饼旁,许是饿极了,它几口便将那肉饼吞了下去,吞完后还满足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像是要将上面的油腥味也舔干净。 吞完肉饼的白色小狗对着屋檐外一片黑暗和冷风失落的低吠了几声,随后终于转过身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黑色小狗面前。 它试探性伸出爪子,碰了碰黑色小狗的爪子,黑色小狗立刻便警惕的张开了眼,冷冷望着它全身的泥和灰尘,一双狗眼里满是嫌弃和拒绝。 “嗷呜……” 其实只是想一起睡被拒绝了,但白色小狗表现得就像是求爱被拒绝了一般。 它失魂落魄的在离黑色小狗不远的另一个角落趴了下来,委委屈屈的眼神不断落到黑色小狗这边来。 黑色小狗闭着狗眼,蜷缩着身体似乎已经睡着了,对于白色小狗的呜咽声和小眼神半点反应也无。 白色小狗终于也折腾累了,尾巴最后摇动几下,终于软软落在了地面上,睡了过去。 夜越深便越凉。 夜风将黑色小狗从睡梦中吹醒,它一醒来便发现自己面前趴着张委委屈屈的狗脸,白色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得寸进尺的睡到了它的面前。 一面是冰冷的寒风,一面是白色小狗满身的泥土。 黑色小狗用爪子挠挠地,似乎陷入了激烈的挣扎之中。 但还没等它挣扎出个结果来,白色的身影已经动了几下,向着它身体的温度便挪了过来,最后将整个狗头都扎进了它的两只前爪下。 黑色小狗:“……”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黑色小狗向白色小狗求爱…… 黑色小狗:“汪汪汪……” 白色小狗:“汪!” 黑色小狗:“汪汪汪汪。” 白色小狗:“汪汪!” #真是好感人的场景,感动得快要哭了呢# 【收到微生慕雪妹纸扔的阿拉斯加雪橇小母狗……【喂!磨人的仗贱珊璞酱兔扔了一只中华田园犬,摸摸大!】 ps:男主角就是这只狗了,不会变成人也不会说话,所以你们懂的…… ☆、第73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二〕 言伤张开眼时天已经亮了。明晃晃的大太阳挂在天边,还未到晌午空气中已经满是燥意,就连地面也带着暑气,身体与地面贴合的皮毛处感到燥热难当。 对,皮毛。 言伤现在是一只白色的流浪狗,正缩在另一只黑色狗的两只爪子之间。 昨晚,她实在是困极累极,于是来不及进一步接近这只黑狗,便已经沉沉睡去。本来以为醒来会是形单影只的躺在角落里,谁知道,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黑狗的“怀中”,整个小小身躯完全蜷缩进去的样子,简直就像是黑狗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一样。 好温暖。 她在黑狗柔软的腹部蹭了蹭,动作温柔至极。黑狗喉咙中发出一声迷迷糊糊的呜咽,慢慢张开眼睛,明明是刚睡醒,透亮的狗眼里却立刻透露出了机警和防备,敏捷的伸出爪子就要将她推到一边去。 “嗷呜……” 言伤张大眼睛祈求的望着它,轻轻附和着叫了一声,试着去安抚它的情绪。 黑狗伸出的爪子都已经碰到了她的皮毛,听到她的低叫却猛地停住了。迟疑般的在她的皮毛上摩挲了两下,忽然就将爪子收了回去,眼里重新盛满睡意望了她几秒钟,随后漫不经心的闭上了眼,换了个姿势,仍旧是将她抱在两只爪子之间,又睡了过去。 眼见它又沉沉昏睡过去,言伤这才来得及整理自己的思绪。 这一只黑狗,名叫流星。 流星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她是女主角的狗,它的名字也是女主角起的。因为女主角永远带着幸运光环,女主角的夫君必定是最帅最富有的,女主角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看最有个性的,女主角的丫鬟一定是最忠心最护主的,就连女主角的狗,它也一定是最聪明的。 流星就是那样一只聪明的狗。 流星本来只是出生在一户农家里的最普通的狗,因为嫌养一群狗麻烦,主人家便狠心在刚出生的狗崽子中挑了挑,将其中最瘦弱的流星拎了出来,丢在街边。 刚出生的狗什么都不懂,流星只会傻傻的舔主人的手,它眨着黑亮如宝石般的眼睛,任那个农妇将自己丢在街边,面前还放上了一碗稀粥。 “别怪我不养你,养你来也没啥用,还得白吃粮食……作孽哟,会有好心人养你的,你这狗崽子就在这里等着吧。” 农妇就那样转身离开了,流星听懂了她的话,但却并不明白自己被丢在街边意味着什么,它欢快的摇着自己的小尾巴,用盼望的目光望着主人离开的方向,期待主人能够回来接它。 只是那尾巴从活力满满摇到力气都快用光,主人依旧没有回来接它。 流星饿了,一想到狗妈妈甘甜的乳汁和温暖的怀抱,它便忍不住发出悲怜的哀叫,一只狗除了叫也没什么办法能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不论它怎么叫,都没有人对着它看上一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有谁会为了一只狗而停下自己的脚步。 不知道等了多久,流星又渴又饿,嗓子里的水分也全都干了,早已经没了再吠叫的力气。它蔫蔫的趴在街边,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身上黑色的毛皮都失去了光泽,有好心人端来一碗水,就放在离流星的头不到一尺的地方,但它却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就连挪动到装水的碗那边去的力气都没有。 那好心人大概也不打算要狗用过的碗,将水往那儿一跺人便已经转身离开。流星只能用爪子挠挠地,努力支撑着自己想站起来,但它发现自己就连挠地的力气都没有了,到最后它只能对着那碗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喝不到的水悲伤的低声呜咽起来。 就算只是一只被抛弃的狗,它也想要活下去啊。 即使活着会受尽人类嫌弃的白眼,恶毒的打骂,它也不想要就这样死在街边。 因为活着的感觉是那样美好…… 只要能呼吸,它就会快乐的摇起尾巴,只要能活着,它就会随着自己的本能“汪汪汪”叫唤。 “李琰,你不用跟着我了,我已经不想再与你纠缠。” 就是在流星绝望的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个温柔好听的女声传入它的耳朵里。 它费力的撑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个面容稚嫩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但话语里的沧桑却显得她十分成熟。她的身后跟着个俊俏的少年,死死咬着牙,眸光似狼一般紧盯着她的背影,里面是执着和疯狂的占有欲在闪烁着。 “即使我娶了正妻,也仍旧是爱着你一个人的,这样也不行么?” “你看你人长得这样瘦,你的心也必定很小。里面既要装进家族,又要装进你的正妻,到最后还要硬塞进一个我,太挤了。我向往世间的自由,向往天地的辽阔,所以我不愿意待在那种拥挤的地方……” “我只是必须担负起家族的责任,但我没有爱过其他人。我李琰这一生只会爱你一个人,我的心里一点也不挤。” “但你要娶妻了。” 女子仍旧是平淡的看着少年,明明是说着残酷的话语,声音里却带着深沉的眷念。 少年眼里的狂热慢慢的冷却下去,他的手死死握成拳头,像是想抓紧什么。 “回去吧,我已经不爱你了。” 话音刚落,少年的眸光一下子黯淡下去,拳头也在一瞬间松开,空气中死了一般的沉寂。 “……不爱我了也好,反正我只是个负心的混蛋。” 像是在喃喃自语,少年这样说完以后便走近了女子,张大眼睛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刻在脑子里。他望着她的目光眷恋,沉痛,又含着决绝的温柔,但女子只是平淡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女子说:“今日一别,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再见,你要保重。” 少年的身体猛然一僵,他低下头,在原地呆呆立了几秒,忽然就擦过女子的肩膀,向街道的深处走去。 流星努力的撑着眼皮,就是在擦肩的那一瞬间,它看到女子的表情忽然很悲伤。 而那少年,他仰起头望着天空,眼角留下了一滴透明的液体,虽然他很快便抬起衣袖擦去,但却仍旧是被流星看清楚了他流泪的样子。 这两人为什么要这样难过呢,他们穿着华美的衣裳,看起来精神奕奕,但那表情却比快要饿死了的自己还要痛苦。 “汪……” 即使知道穿着华美的女子不会将一只狗放在眼里,但强烈的求生欲.望仍旧驱使流星向着她叫了一声。 那女子望过来,一双古板无波的眸子里盛满氤氲水汽。她慢慢的走到了流星面前蹲下,然后不顾它满身灰尘,将它抱到了怀中。 “你的眼睛是黑色的,真是好看。” 流星张大眼,纯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女子流着泪微笑起来的样子。她毫不顾及自己形象,抱着一只狗哭得很伤心,泪水滴落在流星小小的鼻子上,它伸舌舔去,是咸的,带着微微苦味。 第65节 “汪!” “你是在安慰我,让我不要哭么?” 流星轻轻点了点头,女子盈满水汽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很沉重笑了起来。 “你是只很聪明的狗,谢谢你。” 她抹干泪,将不远处的水碗端过来,放在它的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背:“喝吧,你跟我一样,近在咫尺的东西,明明努力一点就能得到,但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行百里者半九十,只一步,就是另一个结果。” 路过的行人都议论纷纷,以为这女子也许脑子有毛病,才会对着一只狗说话,但流星大口大口舔着碗里的水,心里却很是心疼这女子。 它理解不了人类的情感,它只是觉得这女子眼泪的味道,充满了悲伤。 “我叫花颜,你以后便跟着我罢。”见它喝够了水,那女子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流星身上的灰尘脏了她的衣物,她却一点也没有流露出嫌恶的意思,她亲昵的吻了吻它的头,像是找到了一份寄托。 “你的眼睛就像流星一样亮,所以你的名字便叫流星罢。” 她需要它,而它也需要她。 流星乖巧的呆在她的怀里,温顺的舔了舔她的手指。 它是一只狗,她待它很好,它便会用狗的方法加倍的报答她。 言伤知道狗的天性便是认准了一个主子会记得一辈子,而流星这样聪明的狗更是如此。 花颜与李琰纠缠了两年,它便跟着花颜难过了两年。 有时候它会走丢,但只要在显眼的屋檐下等上一晚,它的主人一定会出现将它找到,有时候它会饿肚子,但只要主人手里有吃的,便绝对会分一半给它。 它是这样的依恋自己的主人,是以主人要找李琰,它便毫不犹豫的也跟着去。 李琰是名门贵族的独子,而花颜只是富商家里的女儿。他担负着传宗接代振兴家族的责任,必须另娶她人,即使他的心里却只装着花颜一个人。 李琰娶妻之时战乱频发,新婚之夜他在洞房外吹了一晚的箫,连新房的门都不曾进去。第二日李家的人便发现李琰留书出走了,在信里将自己的心迹表露清楚后,他竟一个人离开繁华的京城,自己去了边关参军。 “我能原谅他为了家族负我,但我却不能原谅他为了我而丢掉自己的命。” 花颜这样说完以后便抱着流星踏上了去边关的路,一路上风餐露宿,饱一顿饿一顿,但即便是这样,花颜也不曾让流星饿肚子。 当花颜将最后一口野鸡肉喂到它的嘴里,流星乖巧的将她手指上的油渍舔干净。 那时它想,即便是拼出性命,也要保住自己主人的性命。 是以第二天,路上遇到匪徒打劫,要侮辱自己的主人时,流星拼命的冲了上去,随后被匪徒狠狠的踢到了一边去。 它并不放弃,又冲了回去,凶恶的样子竟比老虎还要可怕。反复几次之后,匪徒们脚上带着被它咬出来的伤,骂骂咧咧的落荒而逃。 流星倒在了地上,大张的狗眼里含着泪,他的内脏被匪徒踢破了。 几个时辰后流星便死在了花颜的怀里,她哭着将它抱在怀中,一遍遍叫着它的名字,但它却再也不能回答她,也不能对着她露出温柔的眼神了。 一只跑龙套的狗,能落到这样的下场,似乎已经很抢戏份。 但即便是再抢戏份,它的故事跃然纸上,不过是几行小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小伙伴们去吃了干锅,邪魅的作者很高兴的夹了一块兔肉,咬了一大口才发现是生的。老板道歉,又说拿去回锅,把作者咬过一口的兔肉也从渣碟里拿走了,结果回锅拿回来以后,机智的作者又夹了一块兔肉,发现是被我咬过的那块…… #再也不要吃干锅了# 【汪汪汪樹夏,汪汪汪旺仔牛奶汤妹纸,勾人的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汪汪汪汪汪,你萌肯定看得懂的汪汪大!】 ps:今天看到一个好玩的短篇,顾我芊尘的《上仙,求放过》。【这是澡盆修成女仙被无节操的上仙【哗——】的故事。】 ☆、第74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三〕 “流星——流星你在哪里?” 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言伤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已经被挤到了一边去。方才还懒懒闭着眼沉睡的流星毫不犹豫,兴奋地窜了起来,向着那声音便扑了过去。 “汪汪汪!汪汪汪!” “流星,你吓坏我了。” 言伤努力抬起爪子揉了揉自己的狗眼,正看到昨夜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小狗已经扑进了花颜怀中,此刻正快乐的吐着舌头,甚至乖乖的伸出柔软的肉垫给她把玩。 “一夜没回来,你一定饿坏了,我这就带你回家,给你做饭。” 流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汪汪汪”叫得更欢了。 见到她抱着流星便要离去,言伤沉默了片刻,终于压低声音,有气无力的叫了几声。 “汪……” 她想,她如果再不引起花颜的注意力,也许这沉浸在重逢喜悦里的一人一狗便会直接将她忽略在这里,那么她的任务大概也就泡汤了。 她这一叫,花颜和流星终于都看了过来。 花颜怔了片刻,抱着流星便走了过来,蹲□严肃的打量着言伤。 地上的白色小狗身形瘦小,一双狗眼里水汽汪洋,看起来便可怜兮兮,再加上它对着她叫唤时的气息奄奄,身上的白毛不知也因为不知遭受了些什么对待,脏兮兮的,像是在地上不停滚来滚去,滚了无数回一样。 也不知遭受了些什么对待……在地上滚来滚去…… 眼神从一开始的费解,再到后来的恍然大悟,花颜十分认真的扳起流星的头,看着它的眼睛:“流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要位夫人了?” 流星:“……” 言伤:“……” 花颜作为一位平时呆萌,关键时刻冷漠的淡定女主角,说出的话果然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正在言伤寂寂无语之时,流星的狗眼里也露出了习以为常的无奈,低低的呜咽了两声,像是拿主人的呆萌毫无办法。 “流星,看来你的确需要一位夫人了。作为你的主人,我没有时刻考虑到你的某些需要,真是对不起啊,我这就接你的夫人回家……” 花颜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言伤抱了起来,言伤的毛很脏,但花颜就像当年对流星那样,动作温柔,丝毫没有露出嫌弃之色。 呆在女子柔软的胸前,言伤立刻乖乖的对着她摇起了尾巴,不管她是不是理解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只要能帮助自己完成任务,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正当言伤暗自庆幸,就算流星不喜欢自己,只要花颜不嫌弃自己就好了的时候,花颜淡淡的又开了口: “流星,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暗自高兴,你的尾巴再摇快一些,便要摇掉了。” 流星:“……” 言伤默默地将视线望向了流星的屁股,它果然正愉快地摇着尾巴,尽管它的表情仍旧是平时那样的高贵冷艳。 见到那双狗眼里露出了一点慌张和不知所措,接着又变为嫌弃,言伤毫不介意,友好的对着流星汪汪汪叫了几声,同时却又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觉得好笑。狗便终归是狗,掩饰不掉自己的真是想法,就算脑子再聪明,也管不住自己的尾巴。 见到她望着它目光殷切,流星鼻子里哼出了一口粗气,将头扭到一边去不看还,动着,一看便知道,它现在非常高兴。 花颜抱着怀中的两只狗回到了家中,匆匆地亲自下厨弄些东西给他们吃,随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言伤心中猜得没错,即便花颜表面上仍旧是镇定淡然的做派,但她眼睛里的悲伤却是骗不了人的。李琰从军的消息此时应该已经传入了她的耳朵里,正在煎熬着她的内心。 现在剧情正进行到花颜即将离开京城,去边关寻找李琰的时候。 小说中,花颜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带上流星,找回流星的第二日,她看过流星,嘱托家里的家丁好好照它,便背着行李悄悄的离开了家。 此时流星正在舒适的小窝里安静的睡着,言伤的小窝被花颜安置在他的旁边。 感觉到女人轻手轻脚进门,温柔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言伤没有动。 她需要做那一个给流星通风报信的角色,才能拉近彼此距离。 直到听到女人远去的脚步声,言伤才“唰”的一声睁开眼睛,随后急切地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流星的小窝,在他的耳边“汪汪汪”的狂叫了起来。 流星是一只很贪睡的狗,言伤连声叫了许久也没有能够把他叫起来。最终的结果便是言伤狠了狠心,张嘴一口咬在了它的耳朵上。 流星疼得猛的睁开眼睛,狰狞的拧着脸对着言伤,恶叫了一声。 但言伤却并没有被它吓倒,她只是仍旧急切的叫着,眼睛里流露出着急和悲伤,努力的想传达些什么给它。 经此一闹流星的眼中渐渐清明了起来,它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的小白狗,偏了偏头,露出不解的样子。 关键时刻怎么这样笨! 言伤恨铁不成钢的“嗷”一声咬住它的尾巴,直接便往门外跑。 可怜流星的尾巴被她衔在嘴里,一边痛叫一边身不由己的跟着跑,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才刚跑到门口,并未走远的花颜便听到了它的惨叫,慌张回过身来。 言伤嘴里衔着根尾巴,承担了流星身体大部分的重量,拼命跑到门口,简直已经是透支了全部的力气。 好在流星是只聪明的狗,见到花颜背上的包裹,立刻便明白了言伤的意思。撇下言伤便扑了上去,咬住她的裤腿使劲往回拉,嘴里发出倔强的呜咽声。 花颜望着蹲坐在地上,咬着她裤脚不让她走的流星,慢慢的便红了眼睛。 她蹲□子抱起流星,看着它透亮得能映出她憔悴样子的眼睛。 “我没办法不去,一想到曾经抱过我亲过我的人,会战死在边疆与黄沙为伴,我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流星安静下来,静静看着她眼里蓄起来的泪。 花颜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能听懂,但你一定没办法理解。这世上有那么多人,我的眼里偏偏却只有他一个,一想到这一生他的身边是另一个女子陪他度过,我觉得难受得快要死了,现在他去参军了,他的身边没有人了,但我却更难过。一想到他这一生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就那样孤零零的死在边疆,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要把自己的躯壳运到他的身边去而已。” 她说得似乎太绝对,但言伤知道她并非悲观。 言伤忘掉了许多东西,但她去过无数次战场,那样残酷的地方并非是像小说中写的那样,由女主角想个法子,随便用个小发明就能大败敌方。 那里的将士们都是做好了将热血洒在边疆的准备,才敢上战场。尤其现在战乱频发,朝廷军队连连败退,敢上战场的人只有三种。 第一种是想要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边关。 第二种是被国家强征而来,一面贪生怕死,一面却不得不不为了活下来豁出命去战斗。 第三种,便是像李琰那样,是真正的不想活了。 花颜是那样的了解李琰,她知道他这一去,若没有人去阻止,他必定会将自己的命丢在边关。 她只是要去跟他一起死罢了。 言伤明白这一点,流星是只聪明的狗,它很快便也明白了。 流星从花颜的怀中跳下去,将她的包裹咬在了嘴里,随后转过身来,似一个庄重的发令官,对着言伤昂了昂头。 言伤愣了一下。 按理说狗并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思想,但她却从流星的眼里硬生生看出了两个字。 回去。 它叫她回去,但她却是不可能回去的。 第66节 言伤“哒哒哒”跑下阶梯,乖乖的站在流星的面前,舔了舔它的脸,像是没看懂它想表达什么。 流星:“……” 狗的世界便是那样简单。 言伤看着流星眼里的无措和它不自觉摇晃起来的小围脖,镇定的更加兴奋的围着它跑了起来。 花颜拭去眼角的泪,随后半蹲下.身子。 “你们……都要跟我去么?狗的寿命短暂,在路上要保住命也很艰难,说不准你们会死在路上……” 流星死死咬着包裹将头一昂,言伤继续兴奋的围着它跑来跑去打着转。 花颜破涕为笑。 她伸手从流星的嘴里拿回了包裹,随后摸了摸两只狗的脊背,声音里充满了怜惜:“若要跟我来,便来吧。”看了一眼言伤,露出不忍之色,“流星,你的夫人看起来身娇肉贵,为了你却要放弃荣华富贵,你真是十分幸福。” 流星:“……” 言伤想如果狗会脸红,那么流星的脸一定红了。 她的一身白毛已经被丫鬟细心洗过,看起来柔顺飘逸,人尚且难以抵抗,更何况是一只凭着本能活着的狗。 花颜露出笑意,迈步前行。 流星呆呆的立在原地半晌,直到温热的舌头舔上它的耳朵,才浑身触电一般往旁边一跳,“汪”的大叫一声。 言伤故意将尾巴摇得很欢,小小的狗头也故意在它的身上蹭来蹭去,这一次流星僵在原地瞪着狗眼,看起来像是被侵.犯了一般楚楚可怜手足无措。 流星:“……汪。” 这一声叫得实在有气无力,像是拿她已经没有办法一般。 “流星,小白,再不来,我便不等你们了哟。” 花颜的声音一传来,流星终于反应过来,又低低“汪”了一声,才终于撒开小短腿像花颜跑去。 言伤故意在原地半天没有动,意料之中,流星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她,黑眸里流露出略微担忧的意味,像是在担心她不肯与他们走一般。 然而根本无需流星担心,它一望过来言伤便立刻跟了上去。 “汪汪汪!” 小狗还未长大,叫声都是奶声奶气的。流星见她跟过来,一下子将头转了回去,不肯看她兴奋的眼睛,只是低低应答了几声,等到感觉她跑到它的身后,才又迈开腿向前跑。 速度却已明显慢了一些。 这一日,京城富商花家小姐在众人都未醒来之时离家出走,等到花家老爷发现,官府开始帮着四处寻人时,一人两狗早已出了京城,正走在清幽安静的小道上。 花颜一路上脸上都含着笑。 身后两只狗都努力的跟着她的步伐,小白尽管腿短跑得慢,却仍旧能一步不落的跟在流星的身后。 流星仍然是平日里那副高贵冷艳鼻孔朝天的模样,像是对小白毫不在乎,但脚上却明显放慢了许多。 花颜的眸光慢慢黯了下去。 这样笨拙的温柔似曾相识,她曾无数次的见过,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流星:“汪汪汪……” 言伤:“?” 流星:“汪汪汪汪……” 言伤:“哦,我明白了。” 流星:“汪汪汪汪汪!” 言伤:“你说你很喜欢我,要跟我生好多好多的狗崽子!” 流星:“……” 言伤:“怎么了, 不对么?哪里不对你就说出来好了,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迷人的春妩妹纸汪汪汪,诱人的樹夏妹纸汪汪汪,勾人的小禽兽妹纸汪汪汪,磨人的旺仔牛奶汤妹纸汪汪汪!动人的落尘妹纸汪汪汪!摄人的lolita妹纸汪汪汪,跟我一起造人(喂!)的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汪汪汪汪汪,以上的小妖精能认领回自己么~】 ps:这一章是作者用语音输入法码出来的,你们能想象一个面无表情的逗比对着电脑汪汪汪的样子么…… ☆、第75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四) 狗和人是不同的,人总是疲于奔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狗,只要给它一根骨头,它就能开心得“汪汪”直叫。 夜色迷茫,山风阵阵,一人两狗此刻正坐在一棵大树下,点着一堆烧得正旺的篝火,就连脸颊都被篝火映照成了温暖的橙色。 “还好有你们在,不然我大约会感到很寂寞。这是我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很多事物我都没有见过,可见深闺绣花鸟是件多愚蠢的事情,让人完完全全没办法去看到外面的世界。” 花颜捧着一只烤得油光水亮的鸡腿,毫不顾及形象地低头咬了一大口。抬起头来咀嚼时,正看到两只狗,四只狗眼都专注地盯着她,像是完全理解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花颜一笑,随手从一旁烤得入味的整鸡上扯下一大块肉,放在了流星面前的树叶前:“跟着我跑了一天,饿了吧?” 流星“汪”地回应了一声,叫声清脆,没有半点疲惫的样子。它低头,像平时一样谨慎的闻了闻树叶上的鸡肉。但正当花颜以为它会大口咬下去的时候,却看到它将头悄悄的偏过去看了小白一眼,随后又镇定的将头转了回来,盯着鸡肉并没有下口,睁着圆眼睛谨慎深思的模样像是在权衡鸡肉和老婆哪一个更重要。 它的身旁,小白正微微吐着舌头热切的看着它,就像天真单纯的少女充满深情的凝视着自己的情人。 ……果然夫妻情深么? 花颜又是一笑,故意大口咬着鸡腿,就像是完全忘记了它的身旁还有一只狗一样。 流星大约是想等到她将要给小白的鸡肉也分好,再和自己的情人一起吃。它的腹中一定也是饥饿难耐,所以表面上虽然镇定的盯着肉一动不动,但小小的尾巴却摇得无比欢脱,无比焦虑。 等了半天也不见主人给身旁的小白狗鸡肉,流星偷偷瞄了小白狗一眼,却见她依旧是目光专注热烈的看着自己,也不主动像主人讨食物,像是看着自己就能吃饱一样。 真是笨…… 流星暗自头疼的低声呜咽,烦恼的样子简直就差拿爪子捂住脸了。花颜心中觉得有趣,口中的鸡肉似乎也更香酥,低头看见这两只小狗一只正在为另一只的肚子担心,被担心的那只却沉迷“美色”,肚子饿了也不自知,不自觉的便轻轻笑了出来。 流星正等得心焦,见花颜笑了连忙冲她摇摇尾巴,叫声中带着自己都不自知的焦虑和恳求。 “汪!” 花颜嚼着鸡肉,摸了摸它的背:“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觉得这一只鸡填饱我的肚子都很困难,小白的话,等我吃完以后给她骨头就可以了。” 流星摇得正欢的尾巴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它无精打采的“汪”了一声,随后蹲坐回去,埋首又嗅了嗅放在树叶之上的那块鸡肉。嗅完又转过头去看一眼傻傻冲自己摇尾巴的小白狗,终于挫败般站起来,用牙齿咬着树叶,将鸡肉拖到了她的面前。 言伤并没有想到流星会将自己的口粮让给自己,她虽然觉得花颜耍弄两只小狗的行为着实不大妥当,但却也是能理解的。流星在小说中是一只不大搭理外人的狗,花颜见到自己的小狗对另一只狗那样上心,会兴趣盎然也是正常的。 言伤知道等她玩够了,自然会给自己吃的,是以一直顾着对流星表达自己的爱慕,直到流星拖着树叶来到她的面前,她还在习惯性的摇着尾巴,被火光映得剔透如玉的眼睛里透露出不解,这看在流星眼里,顺理成章便是一只什么也不懂的呆狗,除了看着自己什么也不会,就连吃的放在面前都不知道看上一眼。 流星不大自在的伸出爪子,将树叶往言伤面前一推。 “汪!” 言伤:“……” 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她从流星的叫声里听出了别扭和不好意思,若她现在是一个人,应当早已惊呼赞叹不已了。 见她仍旧傻乎乎看着自己摇尾巴。流星将头扭到一边去不肯看她,把树叶往她的面前又推了推:“汪汪汪!” 言伤反应过来,慌忙也伸出爪子,将树叶往它的面前推了回去。 见她不肯收下自己推过去的鸡肉,流星似乎有些生气,爪子更加用力的将树叶又推了回来,声音也大了许多:“汪汪汪汪汪!” 言伤简直想用爪子扶额,虽然是只无比聪明的狗,但是一遇上有些事情,智商便立刻倒退回了它狗的水平。 她将鸡肉再次推了回去,同时还安抚的轻声叫了一声:“汪……” 流星倔强的望着她,并不去看树叶上的鸡肉,只是强硬的把鸡肉又推了回来:“汪!” 言伤:“……” 花颜在旁边全程看着流星的举动,此刻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流星张着嘴望过来,倔强的眼睛里竟然有几分委屈,像是要叫她帮忙评理,花颜一边笑着摇头一边从整鸡上又撕下更大的一块鸡肉,放在了言伤面前的树叶上:“都说男人一遇上感情之事便会变成小孩子,我不曾想过,原来公狗也是一样。” 流星:“……” 言伤乖乖的收回了视线,低头嗅了嗅鸡肉便大口的吃了起来。 流星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但身旁小白狗一看到食物便立刻将它抛在一边的样子实在叫它没办法忍,虽然她看着它的时候,它觉得她傻,但是她不看着它了,它又觉得十分焦虑。 想让她看着它,该怎么做几乎不用思考,狗的方法十分简单。 流星默默的伸出爪子,准备使坏将她的注意力引过来。 然而它刚抬起爪子,还在考虑挠哪里不会伤到她,小白狗已经抬起头看了过来,见它抬着爪子望着自己,刚吃过鸡肉的脸立刻兴奋的凑了过来。 她兴奋的蹭啊蹭,先是蹭过它柔软的爪子,接着蹭过他的腿,最后雪白的头终于蹭到了它的面前,柔软的长毛就在流星的鼻尖滑来滑去,让它不自觉全身酥麻,几乎快要站不住。 “汪……” 这样一声意料之中是毫无威慑力的,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更像是被玩.弄得全身酥麻,正毫无力气的在求饶。 虽然眼中是兴奋的,但言伤心中却是十分镇定的。 这是一个任务,不管什么样的手段,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使出来,是以无论是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吸引流星的注意力,撩动流星的一颗“少狗心”,她都能像完成其他任务一样沉稳淡然的做出那些举动。 流星被言伤蹭得毫无办法,小声叫了两声也并未吓退身前小白狗。它弱弱的伸出爪子要将言伤推开,但言伤早有准备,乖巧的将脸往它的爪子前一凑,惊得流星一下子将爪子伸了回去。 “汪汪汪!” 自己挣脱不开,流星扭过头向自己的主人求救,但花颜只是抿了抿嘴,咬了一口鸡腿表情十分淡定:“流星,我什么都看不到,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流星:“……” 流星突然很希望自己笨一些,这样它便听不懂主人在说些什么,身上不会更加燥热,狗脸也就不会觉得滚烫如烧红的铁块了。 ……对眼前这只莫名其妙就喜欢跟着它的小白狗……能做什么? 言伤正蹭得起劲,忽然就觉得流星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流星沉默着望着她,狗脸上满满都是沉思。 ……实在诡异。 “汪!” 正当言伤回过神来准备继续蹭的时候,流星忽然就向她叫了一声,叫声里有不甘,有屈服,甚至还有释然…… 言伤正在思考自己为何能从一只狗的叫声里听出那么多的东西,流星已经将脸凑了过来,长相可爱的小黑狗闭着眼睛一脸不耐烦,像是在对她说“你要蹭就快蹭,不蹭我就要走开了”一般。 她怔了片刻,随后温柔的呜咽了一声靠了过去。 对于任务对象迟来的示好,她觉得很满意,轻轻将爪子放在对方纯黑柔顺的颈项毛皮上,头也伸了过去,缓缓蹭过流星紧闭着的双眼。 流星虽然仍旧闭着眼一脸不耐烦,但爪子却几乎要将脚下泥土戳穿,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喉咙,但因为被蹭得舒服,喉咙深处不由自主便传来低低的轻吼声。 第67节 这样会不会显得很没有骨气…… 流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却正看见小白狗的脸离自己十分之近,能看到她也闭着双眼,明显是和他一样,摩擦着对方的毛觉得很舒服。 她的脸很干净,白毛也很顺滑,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的嘴微微开启,嘴角还留着方才吞咬鸡肉时残留着的油渍…… 流星不自觉的张开嘴,吐出舌头,轻轻地,轻轻地舔去了那抹油渍。 彼此的身躯都是一震。 花颜默默地咬着手上鸡腿,她觉得比起清理油渍,那更像是一个吻。 属于两只简单纯净小动物的,最简单纯净的吻。 视线瞥到一旁整鸡,正在想着也许该盘算给流星补补身体,以免它身体弱经不起某种折腾,旁边的草丛里却发出“咔”的一声。 那是枯树枝被人踩断的声音。 “谁!” 作者有话要说:流星: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作者:我给大家翻译一下……它的意思是——“卧槽作者你怎么不去死啊!老子是狗啊!老子是威武雄壮的公狗啊!被一只母狗蹭得像女人一样呻吟你想得出来啊!你特么还有没有做人最基本的廉耻之心了!你到底要多丧心病狂才能写两只狗接吻啊!你快去医院吧你有病啊绝对的!你别让我在路上看到你,分分钟咬残你啊!” (^o^)/~流星真是只温柔的狗! 【美丽的旧眠嗷呜,秀丽的旺仔牛奶汤嗷呜~绮丽的二蠢蠢嗷呜,瑰丽的(喂!)仗贱珊璞酱兔嗷呜,拥有怪力的(喂喂喂!)樹夏妹纸嗷呜嗷呜!以上的妹纸,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ps:忙完开始存稿了!预计最近给大家双更或者三更!【滚!【你才开始存稿啊! ☆、第76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五) 草丛里一片寂静。 花颜选中这里停下来歇脚,正是因为这里有片及腰高的野草,能在夜晚挡挡寒风,她显然没有想到,草丛里还有藏人的可能性。 “汪汪汪!” 流星一下子冲到花颜面前,对着草丛大声叫唤,它张开四条腿,低低的伏着身子,像是想用小小的身躯将身后的主人和小白狗都护住。 花颜从旁边捏起一根手腕那么粗的树枝,那是她担心草里有蛇而特意捡起来放在一旁的,但现在似乎能派上其他用场。 “到底是谁,出来!” 她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但言伤仍旧从里面听出了一丝颤抖。 言伤想,她的表现已经很了不起了,若只是个一般的女子,现在大约早已吓得牙齿打架音带哭腔了。 “汪!” 言伤“哒哒哒”跑到流星身边和它并排站着狂吠起来,流星伸出一只爪子将她护在身后。两只狗站在一起狂吠的情景显然增加了不少威慑力,许久之后草丛里也再没有其他声音传出来,花颜握着树枝的手却片刻也不敢放松。 “呱!” 就在花颜神经紧绷的时候,一声蛙鸣从草丛里传来,手里树枝“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花颜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流星小白,回来吧,只是只青蛙而已……” “呱呱呱!” 像是为了验证她说的话,草丛里接二连三不断传来青蛙叫声。流星收回爪子摇摇尾巴,乖乖的跑回去趴好,见言伤仍旧警惕的望着草丛,它甚至破天荒温柔的对着她叫了两声,想将她叫回去。 花颜轻咳了一声:“小白,快回来,继续方才的事情……” 流星一下子伸出爪子挠了挠头,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但言伤却保持着机警的姿势,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紧盯着草丛里。 “嗷呜……” 流星怔怔望着它,耳朵不解的动了动。言伤心中暗叹口气,收回弹出的利爪,甩甩尾巴活泼的跑了回去。 “汪汪汪!” 她又恢复了平日里充满活力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围着流星打转。这一次流星却没有不耐烦的转过头去,它伸出爪子小心的拍了拍她的头,想了想又将脸凑过来,伸出舌头将她嘴边还残留着的油渍舔干净。做完这一切才轻摇着尾巴,偏着头,用那双纯黑的眸子看着她,眸光里竟透露出微微温柔。 言伤见好就收,得到流星的回应,她听话地蜷缩起身.体,用头在流星的脖子上蹭了蹭,这才闭着眼睛靠在流星软软的肚皮上睡了过去。 流星四爪向着一边半趴着,一下子浑身僵硬,盯着肚皮上靠着的小白狗一动也不敢动。 “真可惜呢,流星,你的夫人累了,不能再继续方才的事情了。” 花颜调侃的话并未惊动流星,它动作轻微的抬起一只狗爪子,犹豫了良久终于放在小白狗的脖子上,小白狗并未反抗他的动作,反而是幸福的呻.吟一声,顺从的将自己的身体更深的窝进它的两只爪子之间。 ……怀里一下子好充实。 流星望着怀中已经睡去的小白狗,眼神越来越温柔。它将头靠在她的头顶上,爪子微微收紧,感觉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微微暖意,喉咙中不自觉发出满足的低吼,终于也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你这只狗啊,能抱着自己心爱的人入眠就不搭理我了,平日里我都会抱着你入眠,今夜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睡了……” 花颜说完偷偷看向相拥而眠的两只小狗,只见流星的狗耳朵动了动,除此之外毫无反应。 花颜;“……” 她唇边勾起浅浅笑意,伸出树枝将那篝火弄得更旺一些,从包裹里扯出一件衣裳盖在身上,倒在地上也沉沉的进入了深眠。 四周除了篝火中柴火被烧得“啪啪”作响之外,一下子没了其他声音。 “啪!” 小小的火星被弹出篝火掉落在地上,言伤在寂静里慢慢张开了双眼,定定盯着草丛那边。 那蛙叫声其实假得不能再假。此时已是夏末秋初,早已过了青蛙求偶的季节,近日天气炎热干燥,也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会在干燥的草丛里“呱呱”乱叫的,不会是青蛙,只会是歹人。 按照时间以及地点推算,这便是会害得流星命丧黄泉的那伙山贼。 然而言伤现在是只狗,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她只能时刻关注着草丛,随时准备在歹人开始行动时叫醒流星和花颜。 那伙山贼不知是畏惧两只狗还是其他的,竟一直毫无动静,草丛里安安静静,许久之后,言伤简直都有了一些怀疑自己的推测。 但作者给予她的资料是不会出错的,言伤强撑着自己的眼皮,不知过了多久,草丛里忽然就传出“哗”的一声轻响,言伤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这声响实在很轻,若她也是沉睡着的,大约也是听不到这声轻响的。 这伙山贼不知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身上竟是毫无人味,即便言伤用自己犬类的鼻子努力嗅闻,也未嗅到半点生人气息。若她不是知晓剧情,大约也会和流星一样,被轻易骗过了。 “吱”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擦过金属,言伤努力用一双狗眼看过去,勉强能看到一片闪着寒光的刀刃穿过草丛,慢慢的露了出来。 来了! 言伤低眸去看自己靠着的流星,不知怎的,今夜它竟睡得格外放松,即便是方才那么明显的金属声它也没能听到。 “沙沙沙……” 有东西拂过草叶,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言伤用力闭了闭眼,随后“汪”的一声叫,流星被这叫声惊醒,待看清眼前情形立即便跳了起来,龇着尖牙对着一群人狂吠起来,吓得其中一人一声惊呼,手中的刀也“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废物!” 那是五六个山贼,穿着脏兮兮接近草色的衣裳,个个手上都拿着把大刀,在夜色下闪着寒冷的光。打头的男子身高恐怕早已超过一米九,一双小眼上偏偏长着对剑眉,看起来显得既凶神恶煞又滑稽可笑,他咬牙一把将掉刀的男子掀翻在草丛里,随后看着早已被惊醒坐起来的花颜,冷冷的笑了一声。 “美人儿,醒了?” “你们是谁?” 花颜不动声色,动作极慢的握住了一旁的树枝。 “一米九”抓了抓自己的头,油腻腻的手指在油腻腻的头发中翻搅,看得花颜几乎将方才吃进去的鸡肉呕吐出来。 “一米九”收回抓头的手搓了搓:“我们的寨子就在这山里头,进了寨子入了洞房你自然知道我们是谁。”向着后面几个山贼一使眼色,“兄弟们,把这位美人儿的包裹拿好,带她回去准备好好“款待款待”,你们不是盼女人盼了很久了么?” 这一番话说下来,几乎不用再想更多,便能知道这群人的身份。 花颜只觉得心中涌起绝望来。 她死死握着手上树枝,视线以内全是山贼不怀好意的笑,流星还在狂吠,只要这些山贼碰自己一根手指头,流星便会扑上去咬他。 她都知道。 但一个弱女子,两只狗,怎么可能敌得过六七个大男人。即便流星再英勇护主,它的身边也还有小白,小白实在还是只小奶狗,它护着小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来得及救自己…… 不如自我了断算了,这样便不会被这群山贼侮辱。 她还能把清清白白的自己,留给那个人…… “汪!” 小白的叫声便是在这时响起来,花颜一晃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将树枝尖锐的一端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几个山贼正略微慌神的看着她,做出要扑上前来的动作。 “别过来!” 花颜反应过来,将树枝拿得离自己的喉咙更近一些:“你们要是过来,我就将这树枝戳进喉咙里去,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绝对不能教你们玩弄!” “一米九”剑眉一扬,冷笑起来:“臭娘们儿,你威胁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粗大壮是什么样的人。老子粗俗自在,只做大生意,胆子壮,今夜耐着性子算计你,不过就是弟兄们缺个女人,这女人,能用就行,活着或者死了也没多大区别!” 花颜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别过来……我若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自称粗大壮的“一米九”嘴角一撇,冲身后山贼挥了挥手:“上,把她给我扛回去!” “汪汪汪!” 流星一下子冲了上去,咬住了其中一个山贼的裤腿,那山贼低声咒骂着甩了几次没甩脱,干脆拿刀柄一砸,流星的头上立刻流下血来,身体软软的被甩在了地上。 言伤神色一凛,在流星爬起来之前,扑过去代替它咬住了那山贼的裤脚。就是这个山贼,踢破了流星的内脏,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汪汪汪汪汪!” 言伤的力气没流星那么大,轻易的就被甩在了地上。山贼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抬起脚狠狠地踢了过来。 “妈的,老子还治不了一只畜生?” “呜……” 粗腿凶狠撞击在腹部的那一刻,言伤觉得自己的肋骨大约是断了,她疼得几乎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只能低低呜咽一声,摔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二六子,快让开!这只黑色的畜生发狂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粗大壮:…… 作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粗大壮:笑你妹……你已经懒到连炮灰的名字都不想起了你笑个毛线! 作者:不然叫高壮粗? 粗大壮:滚! 第68节 【够粗的芈兮妹纸丢了一根很粗的东西,够壮的仗贱珊璞酱兔妹纸丢了一根很大的东西汪汪汪~!忙起来也要注意休息哟我会心疼的~!】 ps:不要逼我起纯洁的名字啊,我纯洁起来我自己都害怕啊! ☆、第77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六) “汪汪汪!” 山贼们惊慌失措的盯着那只黑色的狗,它的尾巴僵硬的翘了起来,龇牙咧嘴眼露凶光向着二六子就冲了过去,尖利的牙一口咬在了二六子的手臂上。 “啊呀!”二六子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但其他山贼却不敢上前救援,因为那只狗似乎是想要直接将二六子咬死,它的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咆哮声,眼睛里的寒光看起来摄人心魄。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帮忙!” 粗大壮退得远远的一挥手,山贼们面面相觑,慌乱的握紧手上大刀。 “大哥,这只狗太凶了……” 就在山贼们互相使眼色互相推诿的时候,二六子已经被咬得哭喊起来,他的手臂被犬类尖利的牙齿撕裂开来,露出一大片红艳艳的血肉,地上淌满了他手上流出的血。二六子看着离得远远的粗大壮,像个女人一样对着他哭叫起来:“救命啊!大哥!大哥快救我,他要咬死我了!” 流星也不去咬其他人,就认准了二六子,它红着眼用牙齿狠狠撕咬着二六子的手臂,像是在撕咬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这个人该死! 这个人动了它的小白,挡在自己身前保护自己的小白,被这个人狠狠地踢倒在地上! “呜……大哥……” 二六子而喉咙都快喊哑了,粗大壮也不敢靠近。粗大壮对于人类从来不畏惧,人类有自己的弱点,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但畜生不一样,你一旦动了畜生最重要的东西,它就会跟你拼命。 “大哥,怎么办,二六子要被咬死了啊……” 一个山贼见粗大壮瞪大眼睛傻站在原地,颤声询问。但粗大壮一动也不动,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都是软绵绵的,几乎快要站不住。 他目光阴狠看了一眼拿树枝抵着自己喉咙的花颜,将手里的刀指向她:“算你狠,养了只疯狗。叫你的狗停下来,放过我的兄弟,我就放过你们!” 花颜努力吞下一口唾沫,她不曾见过流星发狠的模样,更不曾见过流星浑身浴血目光发红的模样。突然见到自己的狗变成这个样子,受到前所未有的惊吓,花颜觉得自己浑身僵硬似林间树木。 “流星……停下来。” 她勉强自己看过去,说完这句话便觉喉咙中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那染满了地面的鲜红,那被撕咬得一块一块的手臂,只要看过一眼,便会让人整夜整夜做恶梦。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小了,流星喉咙中发出狠毒的恶叫,仍旧凶狠的撕咬着二六子的手臂,因为撕咬得太狠,血肉已经落尽,露出肉下沾满血的筋脉和白骨,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花颜压下恶心深吸一口气:“流星!停下来!你听到没有,我叫你停下来!” 流星似乎什么都听不到,被激怒的它只随着自己脑海里最后的想法行动。咬死这个人!不能让任何人再伤害小白!小白是它的,小白喜欢它!它必须保护自己的小白! “嗷呜!” “救命……救命……呜,大哥救我……” 言伤努力撑起眼皮看过去,正看到流星从二六子的手臂上扯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那肉上正淌下鲜红的血,沾染得它全身也满是腥臭的血。 本来举止高贵冷艳的流星,此刻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犬一般。 花颜又试着叫了许多次,流星仍旧是毫无反应,就像入魔了一样扑在二六子身上只顾撕咬。言伤张了张嘴,一根草叶刺进她的喉咙中,引得她咳嗽一声,喉咙中流出大量的鲜血来,腹部也因为咳嗽引起的震动而钻心的抽痛。 “汪!” 她努力的向着流星叫了一声,本来眼里满是凶光的黑狗动作猛然停住,随后目光也有了焦点。眼前是人类惊恐,流满眼泪鼻涕的一张脸,它冲着那脸一吐舌头,那人便吓得尖叫一声,因为求救时一直在呼喊,他的声音都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了,像是破了的锣,又像是装满沙子的唢呐。 流星的眼里流露出困惑。 ……它为什么会咬眼前的这个人? 啊,对了,是为了小白。 ……小白呢? 流星从二六子的身上慢慢退下来,山贼们一步步靠近,等到它下来时,几个山贼立即围了过去,随后是一阵后怕的唏嘘和抽气声。 二六子的一只手臂有一半都被撕咬开来,露出里面白骨,在火光映衬下泛出微微青色,和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的血,引得几只苍蝇飞了过来,落在血肉上吸食血液。 这只手臂肯定是废了。 二六子目光呆滞的望着黑色的天空,整个人都像是一具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尸体,直到一个山贼脱了脏衣服给他裹在伤口上,他才痛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发出一声猪被屠宰般绝望的嚎叫声,声音大得冲破天际。 粗大壮慢慢将举起的大刀收了回去,他像是气极了一般反而笑了起来:“骚.娘们儿,有你的,养了只好畜生!今天我放过你,不是因为我放弃了,反正你早晚得死,而且一定是不得好死。” 这话说得像是预言,花颜眼见着粗大壮收回大刀,跟着众山贼抬着二六子往一边草丛里钻了进去,临走时还回过头来,冷冷对她笑了笑。 粗大壮走了许久之后,她才动了动自己的手,手指立刻便松开了,树枝“砰”一声掉在了地上。那声音像是砸在她的心上,应和着快得吓人的心跳声,教她整个人没办法平静下来。 “汪……” 言伤觉得自己的腹部痛得像是有千百把刀子同时切割一般,她的眼皮重得马上就要合上,但是流星正慢慢的走向她,她只能努力的支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呜……” 流星走到她的跟前,一看清地上的鲜血,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滴滴答答落了下来。它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低下.身子将头在她的头上蹭了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慰,在试探,在告白。 柔软的黑色毛皮轻柔的蹭过重得吓人的眼皮,言伤嗅到鲜血浓重的的腥味,那是属于刚才那个山贼二六子的。流星方才发狂了,几乎将一个人的手臂咬了下来,它那时的眸光是空洞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凶光,跟平日里的样子相比就像是两只不同的狗。 浓重的血腥味让言伤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听到吸气声流星身体一僵,意识到自己身上满是肮脏的血迹,慌忙的就要抽身离开,言伤不顾疼痛抬起一只爪子压住它的动作,让它躺在她身旁的草上,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它的肚子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没关系…… 都是为了她,它才变得那样凶,所以一点也不脏。 流星听话的停下了动作,一边抽抽搭搭掉眼泪一边将自己的爪子在一旁草叶上努力的蹭着,它想蹭干净身上的血,她嗅着会舒服一些。 “流星,乖……”花颜颤抖着手,向两只依偎在一起的狗走了过去。流星迟钝的转过头来,纯黑眸子里全是凉意和畏缩,她握紧手上的手绢向它伸出手去,“把爪子给我,我来帮你擦一擦。” 流星迟疑的吸了下鼻子,一滴眼泪“嗒”一声掉在草叶上。它转头看了紧闭双眼的小白狗一眼,迟迟没有动作,似乎怕是惊醒了她。 花颜只得刻意放轻自己的声音:“你看,你的爪子和脸上都是血,看起来多吓人。小白没有见过你那么吓人的样子,今日她是没看清,等明日天一亮,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该吓到了。” 流星眼里一动,它伸出爪子抹了抹眼泪,沾满血的爪子抹得眼睛周围也全都是血。花颜压下想要呕吐的感觉,将它脸上的血擦干净,只擦了几下,手帕便已经被血染透,花颜跪坐下来,一边替流星擦着爪子一边忽然也落泪了。 “小白怎么那么笨,她那么小,要是那个山贼再踢一脚该怎么办……” 流星动作微小的偏了偏头,它不怪主人说出这样的话。 它没有像平常一样“汪”的一声安慰她,但它知道它的主人会懂。 此刻它不能出声,因为它的肚子上正睡着一只小小的白狗。 那么小的一只狗,在它被山贼踢开的时候却敢冲出来挡在它的身前,没有丝毫犹豫,就像是为了它丢掉生命也没什么了不起一样。 ……笨狗。 现在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要是真的死了它该怎么办? 流星一边断断续续的掉眼泪,一边在心中这样翻来覆去的想着。 它不知道,它此刻的眼神有多温柔,就像此刻天上的云雾,飘渺,不安,但却始终倔强缠绵,执着的围绕在月亮的周围。 花颜替流星擦完血迹,从包裹里拿出一件厚衣裳,轻轻的盖在了依偎着的两只狗身上。她自己也不敢离得太远,只能在离两只狗不到一步远的地方铺了件衣服便躺了下去。 夜风冰凉,又恢复了山贼来之前那样的寂静。 流星努力的让自己靠怀中身体更近一点,这样它能感觉到她的体温,知道她还是活着的。 第二日醒来,流星发现自己怀中空空落落时,它茫然的站起来,在附近的草丛里嗅来嗅去,叫声前所未有的焦急和绝望。 “汪汪汪!汪汪汪!” 根根草茎被风吹得发出碰撞,像是在回答它的叫声,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流星:我要全世界都知道,我这只单身钻石王老五威力无敌全宇宙最帅的狗已经被你承包了! 作者:=皿=…… 流星:汪汪汪汪汪! 作者:……刚才它说话了一定是你们的错觉,它只是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普通狗怎么可能说出辣么酷炫的台词! 【旺仔牛奶汤妹纸扔了一根很大的东西,木演妹纸扔了四根很大的东西,粗壮长的仗贱珊璞酱兔扔了一根很大的东西,樹夏妹纸扔了一根超大的东西……=皿=框起来的都是好糟糕的台词!】 ps:越写越停不下来,这篇文看来暂时完结不了了……我这个漏水的鱼塘你们还想承包么嘤嘤嘤…… ☆、第78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七) “汪汪汪!” “流星,怎么了?” 花颜从地上坐起来,正看到流星在草丛里焦急的嗅来嗅去,听到她询问才将脸转了过来,狗眼里满满是慌张和茫然无措。 那一瞬间,花颜真的以为它又要流眼泪了。 她犹豫了一下:“……小白不见了么?” 清晨的风里带着微微青草香,风势越来越大,吹得草叶草茎发出“嚓嚓”的碰撞声,流星低低呜咽一声,慢慢低下头去。 “没关系……不会有事……” 花颜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她反应过来,流星不是一般的狗,它是只聪明的狗,自己能想到的东西,流星自然而然也能想到。 她张了几下嘴,最后还是将话收了回去。走过去蹲□子,伸出手刚想摸摸流星的头,却见流星鼻子一吸,眼睛一亮,转过身直冲进了草丛深处。 “汪汪汪!” 它像是嗅到了什么令它十分亢奋的东西,摇着尾巴一路跑过去,花颜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四周,拎起包裹便也跟了过去。 言伤藏在草丛里,她又吐了很多血,吐得她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想她大概不能跟着花颜和流星一起赶路了,本来属于流星的命运被她顶替,她的内脏受了伤。虽然只挨了一脚,没有小说里写的那样严重,但是花颜赶的全是杳无人烟的小路,内伤得不到治疗,她早晚会死在流星的面前。 如果她死在它的面前,那么一直以来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样一想言伤就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半夜时,她张开双眼,咬着牙从流星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屏着气息钻进了草丛里,一步步的离它越来越远。 她本来以为她至少能坚持走上一个时辰,谁知道她太小看了内脏受伤,不过走了两盏茶的功夫,受损的腹中已经像是有千万把匕首狠狠戳进去一样,痛得直教她窒息。 又坚持着走了几步,言伤终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第69节 身上有知觉的地方都像是正在被刀子捅着一样剧痛,腹部更是已经痛到她流出冷汗。有一刹那的时间,言伤觉得自己昨晚就应该直接死在二六子的腿下,这样她就不用经受这样的折磨了。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她还活着说明任务还没有完成。言伤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她死掉的话流星看不到,过些时候或许就能把她给忘了,如果她能侥幸活下去,过些日子她会自己去找流星,看到她还活着它一定会感到很幸福,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脑子里翻涌着各式各样的想法,言伤趴在草丛中嗅着青草香气,很快就昏睡过去。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觉得腹部还在痛,是那种已经麻木了的痛,她已经动弹不得,只能趴在那里,听着四周风吹草叶发出的声音。 就是在这时,远处忽然就隐隐约约传来了“汪汪汪”的狗叫声。言伤的心猛然往下一沉,她屏住呼吸,却仍旧阻止不了那狗叫声越来越近。 “流星,你闻到了小白的味道么?” “你不要跑太快,你昨晚也被摔了一下,身上也有伤……” “流星!小心水坑……你疯了么,怎么能直接从水坑里穿过去,要是水坑很深怎么办!” 花颜的声音也传过来,每一声都让言伤心中酸疼。她屏住呼吸,努力的将自己隐藏在草丛之中,不想让流星发现。 然而狗叫声却越来越近,言伤知道狗的嗅觉很灵,但小说原著里只写了流星的脑子很聪明,对于它的嗅觉却像是遗忘了一般从未描写,是以言伤是以为流星鼻子并不灵敏的。 花颜的呼喊声和流星的叫声越来越近了,言伤张大眼睛,看着耷拉着尾巴的小黑狗已经走到了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它毫无章法的胡乱嗅着,用爪子胡乱的划拉着草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的眼里盈满了泪水,焦虑难过的样子让言伤都能感觉到它的悲伤。 如果她死在它面前的话,它会更悲伤的吧。 言伤坚定了自己想要藏起来的想法,仍旧死死屏着呼吸,大脑被气体憋得昏昏沉沉,腹部也涨了起来,那种混合着深入骨髓的痛,让她觉得自己此刻或许已经死了,因为这种痛楚,或许只有在地狱才能经受。 “流星,你来看!” 花颜一声惊呼,指着地上的一滩血,流星眸光一痛,盯着那摊血沉默了半天,没有“汪汪汪”乱叫,也没有再“呜呜呜”的哭出声来,它只是盯着那摊血,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非人力的东西定住了动作。 那摊血是言伤吐出来的,吐出血后她还向着与现在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但最后她脑子里一昏,眼前也忽然一片黑暗,在黑暗中不辨方向的走了几步,等到眼前恢复光明时她已经倒在了现在所在的地方。 流星嗅了嗅那摊血,眼里像是下起了一场阴沉的暴风雨。它望了望四周,终于朝与言伤现在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言伤心中一松,呼出一小口气息,流星正跑得紧迫的脚步忽然就一顿。 糟糕。 言伤慌忙将自己的气息重新屏了起来。 “流星,快来啊,小白大概就是往那个方向跑了。” 流星呆呆的向着言伤所在方向望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低低应了一声,恢复到方才那样快速的步伐,向相反方向跑去。 言伤控制着疲惫的自己不闭上双眼,风声刮过耳朵,她怔怔的趴在草丛里,望着那个黑色的背影越跑越远,一边跑还一边呼唤她似的大声叫唤着。 黑狗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言伤终于敢放松自己,大胆的呼吸了一大口,谁知道只是张开嘴,便又重蹈了昨晚的覆辙。一根草叶伸进她的喉咙里,又麻又痒,引得她大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了出来。 ……好痛。 言伤伸舌头舔尽嘴边的血,正在心中庆幸着还好流星已经跑远了看不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远的地方却又响起了熟悉的叫声。 她抬起头眯着眼睛望过去,本来以为是自己痛得不行出现了幻觉,那个身影不知为何已经转过身,向着自己的方向坚定的跑了回来。 它跑得很快,透露出心中的急迫,但它却又跑得很稳,像是坚定的知道它要找的那只小白狗就在这个方向。 狗的爪子踩过草发出“沙沙”的声音,那声音离言伤越来越近,她缓慢的眨完几次眼,流星已经跑到了离她很近的地方。 它喘着气,步伐慢了下来,坚定的向这边走过来。 像一个英雄,终于战胜地方,可以拯救她的公主,流星伸爪拨开一层层茂盛的草丛,终于看到了掩在草丛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小白狗。 “汪……” 它颤抖的在她的面前跪坐下来,带着畏惧的叫了一声。言伤使尽全力想张开眼,她想让它明白,她还没死。但她的眼皮只是动了动,一片温热而湿润的东西已经小心翼翼的舔了舔她的眼皮,几滴温热的东西滴在了她的脸上。 言伤动了动爪子,果然这动作立刻也被阻止了,流星用爪子将她想动的爪子按住,它大口的喘息着,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是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意。 它大约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跑吧。 对于自己找死般的行为,它一定没办法理解。 言伤心中暗叹了无数声,终于张嘴轻轻叫了一声,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喝水,她的喉咙里干渴得厉害,叫声意料之中的沙哑难听。 流星身体一震,眼泪忽然就停住了。它伸出舌头舔去她嘴角和脸上残留的血迹,身体离她远远的,一点也不敢碰触她。 花颜微微喘息着停在不远处,她低了眉,明白一只小狗咳出这样多的血大约已经是是活不了了。但是只是思考片刻,她从包裹中拿出一件衣裳,轻轻地隔着衣裳将言伤抱了起来。 “流星,不要怕,她不会死。” 流星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它看着花颜将那只小白狗抱了起来,怔怔的盯着看了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即便是自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主宠二人似乎也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 赶路的十多天里为了不死在流星的面前,言伤几乎是一分钟一分钟的在挨。 白天歇息时流星叼来野味,喂到她的嘴边,她都会勉强自己吃下去,尽管一转头就全部吐了出来。 她已经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觉,就连喝水也只能喝一点点,否则会反射性的从喉咙里呕吐出来。 这些都没关系,流星不会知道。 让它以为自己其实没事,这样就可以了。 夜晚流星总要靠着她,睡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盯着她直到她闭上眼睛,确认她的确睡着了,它才肯闭上自己的双眼。 不过是怕自己又趁着它睡着跑掉罢了。 其实它完全是多虑了,现在的自己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坚持活下去上了,哪里来的力气逃跑。 离边关已经很近了,言伤算了算日子,大约明日就能见到李琰。小说里写道,李琰身边有个懂医术的炮灰小兵,如果她能挨到明天男女主角纠缠完后,两人谈话之间大概会提到有她这么一只狗。 那样自己或许能活下来…… 只是或许。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回头去翻了自己写的前几章,被秦夫子完全的迷倒了! 温柔深情,羞涩脸红,低头一笑什么的真的是帅cry嘤嘤嘤!!! 秦夫子我要嫁给你,我要亲吻你!我要干翻你!【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今天的作者也注孤生呢# 【芈兮妹纸扔了一根地雷……(不要问我为什么是一根人家不好意思啦),樹夏妹纸扔了一根地雷(都说了不要问我为什么是一根~!),狂拽酷讯的仗贱珊璞酱兔妹纸抽空上来扔了一根地雷(就是一根!你们谁纠正我都不会听的!╭(╯^╰)╮)】 ps:我不想承认,但是昨天扔雷的三个妹纸名字我都是百度才知道怎么读的……所以说你们为什么不叫李纯洁张小花那种名字!那样多好记!【喂 ☆、第79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八) 花颜抱着怀中小白狗,身后跟着小黑狗来到边关的时候,狂风大作。 还有不到十日就要立秋,朝廷原计划立秋之前驱赶侵略者,但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如果花颜是个玛丽苏女主角,也许她只需要唱首歌就能令对方士兵倾倒,她也可以去迷倒对方将领,用才学折服对方皇帝,从而达到胜利的目的。 然而她只是篇普通言情小说的女主角。 言伤静静的躺在花颜的怀里,看着她掏出身上所有财物交给一个小兵。 “请您通融一下,我只进去看看李琰就出来。” “你也是李琰那小子玩过的女人?”看门的小兵猥琐一笑,布满尘土的手伸出来,花颜握紧拳头正要退后避开他的手,他的手指已经猛然僵住。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小兵的表情一下子凝结在脸上,他狠狠缩回手:“妈的,老子玩个妓.女他都要来掺一脚,他自己呢,还不是经常勾引些年轻女孩子来找她!”目光落到花颜身上已经像是生了冰刺一般寒冷,“我问你,你是不是他的女人?” 花颜怔了怔,随后抿唇摇了摇头:“……不是。” “真的不是?” 花颜又点了点头,那小兵冷笑一声,向她伸出手来:“既然不是,就把你的包裹给我,让我检查检查,有没有不能带进去的东西。” 说罢蛮横的夺过花颜怀里包裹,垫在身下的包裹被抽走,言伤剧烈的咳嗽起来,一直垂着头跟在花颜身后的流星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汪汪汪”就向着小兵扑了过去。 “哎呦这畜生……”小兵提起绑着护腿的脚,流星紧咬在他的腿上,虽未将护腿咬穿,但力道应该也是很强的,小兵痛得龇牙咧嘴。眼见有两个小兵扛着矛走过去,他一挥手臂,“快来帮我个忙,把这畜生弄死!” “哇,这是怎么了?” “死狗,死畜生!不过是个妓.女的狗,也敢咬我!” 花颜唰的抬起头,看着小兵,拳头舒缓如没事人一般:“你说谁是妓.女,再说一次。” “老子说你……啊!” 小兵突然惨叫,言伤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情形,已是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跨了过来,正将小兵按在地上狂殴。那两个巡逻着的小兵一看架势不好,立刻也转身跑掉了。 “你说谁是妓.女,啊?你再说一次啊,你倒是说啊!我的女人是什么,你再说一次!” 这个声音,分明是李琰。 虽然经历了想象不到的磨难之后,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不堪,但那说话的语气与习惯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却分明是曾经让她觉得生不如死的那个人。 花颜抱着言伤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她动了动脚,退后了两步。只是很微小的动作,李琰却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脸,一双像是在鲜血里洗过般充满煞气的眸子看过来,里面剧烈翻涌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花颜被这样一看,轻吸口气,脚步停了下来。 “李琰!你再打我我就咬你了,你的女人就在一边,你被咬可是很丢人的……啊呀!” 见她停下,李琰打人的动作本来已经越来越慢。他提起拳头狠狠一拳砸在小兵脸上,砸得小兵一声惨叫,站起来拍拍盔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低着头看了地面良久,这才用力咬牙,下定决心看过来。 花颜亦是看着他,两人深深凝望着对方,眼睛里都有痛苦和渴望。 言伤轻轻咳嗽,她早知道,男女主角一见面,便会被对方的目光所吸引,幸好受伤的是她,不是流星,不然受这等罪的便是流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琰下定决心般走到花颜的面前,声音涩哑难听,像是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他问:“你怎么来了?” 花颜镇定的看着他:“我来陪你一起死。” 李琰眸子里升起了一抹微光,像是黑夜里的天幕,亮起微弱的星光。他上前一步捉住她的双肩,语气里难掩激动:“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来参军,现在来这里又是想表达什么,你明白现在的情形么。我现在只想抱住你,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还想着你,我知道你也想着我,我成亲的时候,听下人说你连夜买醉,是为了我,对么!?” “……你不也是吹了一夜的箫么?” “是。”李琰轻笑一声点头,眼里渐渐漫上凉意,“一想到我一旦进去洞房就得跟那个人共度余生,而那个人不是你,我就没办法迈开步子。” 花颜无言以对。 她也是一样。一想到与她共度余生的不是他,她就觉得很绝望。 尽管她知道李琰曾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狎妓通房对他来说曾经是家常便饭,他不是个好情人,但她还是将一颗心丢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年的秋日,轻风阵阵,湖光粼粼。锦衣少年立于船头,冷着脸吟了一句“水心如镜面,千里无纤毫”,引得周围少女抛花甩绢。她心中并未觉得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把前人的诗句挂在嘴边,贪得一个“知书达理”的美名,那也不能怎么样。腹中没有东西就是没有东西,背再多的好句都是枉然。 她从丫环手里接过一盏茶,正要低头去喝,耳边却响起一个自负的声音。 少年一步一步走过来,拿扇子挑起了她的脸。 第70节 她面无表情任他动作,眼里平静无波。他的眼里却闪过一丝暴戾,冷哼一声收回扇子:“你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什么样的眼神?” 他噎了一下:“……不屑的眼神。” 她未看他一眼,将茶送到唇边低头去饮了一口:“那么你想我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你?” 她喝完茶抬起头来,安静看着他,两鬓的青丝垂在肩头,明眸皓齿映着澄绿湖水,精致美好如画中走出一般。李琰的心中忽然就咯噔了一下,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少年喃喃:“……爱慕的眼神。” 那是第一次的怦然心动,似雨洒大地,浇得梨花映春水。 这之后李琰对她便是死缠烂打,经常差人送了信物来给她,统统被她丢到了门外。他邀他出门,她装作不知,他为她远离青楼,她只觉得可笑,甚至他亲自翻墙过来,灰头土脸跑到她的房间门口,她都觉得那只是他为了得到她的手段。 花颜本以为这样的纨绔子弟,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迎合他,所以才起了叛逆心思,要将她弄到手好生玩弄。 是以中秋之夜,在府门口看到他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长相俊秀的少年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腰上佩着一股编得极其马虎的同心结。他昂首看着台阶上的她,敛去平日的锋芒,眼中深意似天上清雅的月光。 花颜认出来,那同心结是她随手编成,因为编了一半便觉心烦意燥,所以随手就让丫鬟拿出去扔了。却没有想到,会落入这个人的手里,还被他当宝贝一半佩戴起来。 她努力镇定:“你来做什么?” 他将扇子收在掌间,向她伸出手来:“今夜旧燕知月意,昨日湖水映花颜。我为你写了句诗,你可不可以夸我一句?”见她仍只是平静看着他,他僵硬的收回手,“我只要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今夜你不动心,我便再也不来烦你,这样可好?” 良久,她颔首。 他所吟诵的诗句她从未在古时典籍里看到,她能相信是他所写。这样的纨绔子弟为了她写诗,虽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句,但她还是愿意陪他做些无意义的事情。 她本来以为他会将她带到话本里写的那些美妙场景里,例如桃花林,梨树下,湖水边,但他却是一步未动。 他看着她,目光里也像是盛满了暖色月光:“你只要听我说一句话,一句话就好。” 虽然愕然,但她仍旧颔首:“你说罢,我听着。” 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向她走近了一步,长袍被风吹得微微翻起:“我以前总是不学无术,因为我不需要懂很多东西,就会有人对我击节赞赏。但有一个人,看我时眼神里没有谄媚,充满不屑。因为想得到那个人的认可,我费尽心思去翻了许多书籍……” 花颜微微皱眉,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再向她走近一步:“心上有“亡”,是为“忘”。这个字说来容易,然而自从第一日看到你,我就只能看着自己步步沦陷,再不能忘……”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拙劣得不能再拙劣的情话,她曾经在话本里看到过无数比这还要感人甜言蜜语。但或许是因为月光太美,少年的眼神太深邃,她竟然一言不发,任他又走近了一步,继续说这拙劣的情话。 “心上有“秋”,是为“愁”。我在秋日里遇见你,被你拒绝,被你看不起,我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个没用的男子,第一次识得愁滋味……” “心上有“今”,是为“念”。半月前我已经辗转反侧夜不能眠,心中所想所念,全是今天,全是月光下你的脸……” “心上有“自”,是为“息”,但我的心上已经没有了自己,只能一直想着你,整夜整夜不能安息……” …… 说到第十个字的时候,少年已经走到了她的眼前,她仿佛嗅到他身上月光清冷的味道。还未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怔住的她一把揽进了怀里,鼻尖埋进了她的发里,就连声音都是充满诱惑模模糊糊的。 他说:“心上有“相”,是为“想”。我一个人想念,这样不公平。我要你和我一起陷进去,相互的想念,相互的爱慕,然后携着彼此的手平静的走过一世,一起白首。” “砰”的一声,他的折扇掉在了地上。 她怔怔张大着眼,脑海里除了他的声音什么也不再剩下。 这一晚皓月当空,圆满似人间许多事情。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畔,她的心丢在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李琰:你为了我彻夜买醉。 花颜:你不也是吹了一夜的箫么? #不能更小清新的对话# 【收到微生慕雪扔的一个地雷,﹏逢場做戲ゝ妹纸扔的九个地雷,作者有好好的收到,妹纸的要求也有好好地看到,摸摸大~!】 ps:好久以前手贱申请的限免快到了,如果日期不再变动的话是18号,明天的更新我决定也扔到限免那天去,这样妹纸们可以免费多看一章~ 再p:好想在限免那天三更来着……我能做到么……【扯花瓣念叨脸…… ☆、第80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九) 俊秀多情水般的少年,冷静自持淡然的少女。 那之后若不是李家发现,逼他离开她,也许他们真的能携着彼此的手,一起走到白头。 然而他的肩上还有责任,她虽然是个独立,有自己想法的的女子,但却也不得不去成全他的孝道。因为如果为了她有违孝道,那么他这一生都不会活得痛快。 她曾经那么在乎他的快乐。 花颜看了看怀里的言伤,慢慢伸出手揪住了李琰的袖子。 这动作和他们在一起时,她难得撒娇的情形一模一样。 “这些事都不重要了,没有谁是离了另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能感觉到被自己拉住袖子的少年一点也不赞同这句话,她甚至听到了他握拳的声音,但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继续说下去,“在你反驳我的话之前,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笑,笑中藏着苦涩:“……我们真的已经生分到,需要用敬语的地步么?” 花颜机械的拉着他的袖子继续道:“我这里有一只狗,是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如果再不好好救治她可能就会死了,你可以帮我找个大夫,救救她么?” 李琰仍旧是咬牙,她的语气仍然是生疏的,尽管她不自在的把那个“请”字去掉了,他也还是不能满意。 他怒极反笑:“跟我来。” 花颜低着头,跟着他走进不远处的营帐。 营帐中此时一个人都没有,紧挨在一起的床铺上整整齐齐叠着被子。李琰走到最里边的床铺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 “把你的狗放在床上。” “……她身上很脏,放在你的床上会把你的床也弄脏。” 花颜能清楚的记得,那个穿着锦衣的少年站在船头摇着折扇,嘴角噙着傲气的笑意,对路旁熙熙攘攘的人群连看也不看一眼。他曾经是站在干干净净的地方,不曾接触过污秽的人,现在却毫不犹豫的让她把狗放在他的床铺之上。 李琰重复道:“把你的狗,放在我的床上。” 花颜低了头,把言伤小心翼翼放在了床铺上,然而正当她准备为言伤盖上她的厚衣裳,李琰已经一把从后面拉住她,按在临近的床上就狠狠吻了上去。 言伤默默的张着眼,盯着花颜从死死抵抗到被吻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切都很符合原著剧情,唯一不符合的只是男女主角的身旁还有两只狗在看着罢了。 流星直起身子,喘着粗气爬了好半天,才笨拙的爬上李琰的床。它乖巧的蹲在言伤的面前,见她看向它,还安抚似的用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言伤不敢打扰吻得正动情的男女主角,只能忍着痛伸出爪子,流星愣了一下,见她执着的伸着爪子看着它,终于反应过来,伸出自己的爪子和她的爪子贴在一起。 就像是牵手一样。 言伤满足的轻哼一声,喉咙中又酝起一股腥甜气味。她闭了闭眼压下要涌出喉咙的血,提醒自己撑住。 只要再一会儿,男女主角的吻就会被打断了。 只要再一下子…… 见她闷不吭声的闭着眼,爪子也收了回去,流星大约以为她是困了,偏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柔软的爪子挡在她的眼前,替她遮住眼前的光。 言伤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撑不住,一口血咳出来,她不得不使劲吞了口唾沫,这才将喉中血腥味冲淡了些。 就是在这时,营帐的门帘“唰”一下被掀开了。言伤在心中松了口气,将狗头往后仰了仰,躲开流星的爪子。她明白有些事情终将提上台面,因为李琰是个怎么样痴情的男主角,所以他免不了做出些蠢事,即使这些蠢事都是打着“痴情”,“不忍”的幌子,也改变不了这些事会掀起轩然大波的本质。 “琰哥哥,你,你干的真是好!你答应给我一个机会,此刻却跟别的女人滚在床上!”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少女指着还将花颜压在床铺之上的李琰,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生得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中泪光一闪教人看着心中便十分怜惜,尽管身上穿得很是破烂,但却遮不住她惑人的气质。 见到有人来,花颜早已将李琰从身上推开。她抿了抿唇,呼吸还有些乱,微微皱眉的看着眼前女人。这女子一看就知道是在风月堆里打过滚的,话语间满满的脂粉味,再联想到方才那个小兵所说的李琰“玩女人”,花颜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她只是看着那女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跟李琰一刀两断的那日,她以为那已经是心痛的极限,但他成亲的那一日,她饮下杯中物,方觉自己现在才是真正的心痛。心痛也没关系,她很快就能把他忘了——她本来是这样想的。直到她得知他离家参军,那种失而复得却又欣喜若狂,同时又担心着他死在边疆的复杂心情,让她连借酒麻醉自己都做不到了,大梦一场,她以为追到这里来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卑微的事情了。 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情,花颜方知以前经历的都不算什么。 她担心他死去,想赶来陪他一起死,他却早已经不需要她的陪伴。 李琰没有解释,他还维持着被推翻在床.上的狼狈姿势,低着头,黑发遮住一大半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言伤从来没有觉得当狗是件那么美好的事情,当狗,至少不必去面对这些纠纠结结飘飘渺渺的感情…… 也不必……在男女情.事之间痛苦挣扎…… 这正在哭闹的女子,正是李琰在边关随手救起来的风尘女子,名唤莲辛。在风月场所中摸爬滚打许多年,莲辛清楚明白一个痴情的男子该有多难找,是以第一次见到李琰,看到他眼里那抹散不去的愁云和淡漠,她便明白这是个受了情伤的男子,是个她一旦依附上便会很幸福的男子。 情这一字,伤人无数。 莲辛陪许多客人喝过酒谈过心,深谙对待这样的人不能急,她打听到了李琰驻守的地方,在边关小镇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谎称自己身无分文,经常换了破旧衣物,来找李琰讨些吃的和穿的。 李琰自然不是会随便任由陌生女子接近的人,但莲辛却轻易接近了他,凭借着纹在掌心的一句诗。 那一日他不顾自己体面要将她赶走,却在低头的一刹那看到她纹在掌心里的两行小字,从此再也狠不下心。 “十五入汉宫,花颜笑春红。” 那本是风尘女子招人怜爱的惯用手段,李琰放荡狎.妓时也见过不少,但这句诗里因为包含花颜的名字,轻而易举的就让他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就在几日前,李琰在草地上喝多了,将莲辛当做花颜抱住,差一点便脱衣成事,幸得莲辛受惊轻叫了一声,这一声叫李琰彻底清醒过来,匆匆推开她,道了声抱歉就想站起来,却被眼前女子一把拉住手。 她说:“你不考虑忘掉她么,我自信自己是个吸引人的女子,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使你忘记她。” 忘记她? 听起来多么令人心动又多么天方夜谭。 也许是因为心中痛极,也许是因为绝望过深,鬼使神差的,李琰怔了许久,竟然轻轻点了点头。 反正他此生都不会再看见花颜,既然这样,不如试着忘记她。 此刻两个女子撞在一起,却是分外尴尬。 莲辛在哭,花颜却是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 一般来说,人们总是会同情看起来弱势的一方,但李琰却一眼也没有看莲辛。他死死握住拳头,心中漫上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 他了解花颜,他知道她越是难过,越是面无表情。 眼见她的脚微微移动,他的手已经伸出去,铁箍子一般反射性抓住了她。 他的喉结不安的上下耸动着:“……你不要走。” 第71节 花颜一眼也没有看他,挣开他的手,然后坐到了他的床上,轻轻抚摸着小白狗的毛。她的眼中平淡无波,平淡得已经到了空洞的地步,流星轻叫了一声,既似安慰,又似催促,声音里有按捺不住的急躁。 意识越来越模糊,言伤早已阖上眼皮,晕倒在床铺之上,像死了一般。 花颜这才回过神一般,一滴泪“滴答”砸在叠得整齐的被子上。她默默伸手抹去眼泪,没有谁看到她哭了。 花颜转过身,看着还僵在那里的李琰,轻轻吐了口气。 “我本来是来陪你一起死的,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需要。”他像是平板的在叙述,话语里几丝颤抖,“没有你,我立刻就会死。” 但花颜却像没听到一样:“请你找人帮我救救我的狗,这是我最后求你的一件事情了。” “花颜,没有你我会死。” “那你就去死吧。”花颜的声音里一瞬间含进了狠意,只是一瞬间而已,却让在场的李琰和莲辛都浑身一凉。她平和下自己的声音,“你说过,心上有“亡”是为“忘”,我以前一直做不到忘记,但现在我能了。你只要帮我最后一件事,让我彻底的心死,你就能继续好好做你的风流公子了。”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坚决,李琰沉默下来。他慢慢用手摸上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就连温度都还未冷却,她就想忘记他了…… 营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莲辛的哭声,许久许久的沉默之后,李琰抬起头,深邃眸子里似是藏着整个苍穹。 他的唇畔慢慢浮现出冷笑。 “救了你的狗你就会跟我一刀两断,那么你现在觉得,我还会救这只狗么? ☆、第81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十)·完 “汪汪汪!” 花颜尚且来不及说话,流星已经扑了上去。 它从床上跳下,摔在地上时“嗷”的一声轻叫,然后便一瘸一拐的扑到了李琰的面前。 “汪汪汪!汪汪汪!” 这叫声既凶狠,又柔弱。它围着李琰的腿绕了几圈,龇牙咧嘴,却迟迟没有张嘴咬下去。 即便是流星,也是会用脑子的。它明白只要它咬下去,激怒了眼前男子,它的小白或许便真的没救了。 花颜匆匆俯下.身抱住流星,抿了抿唇盯着李琰:“你要怎么样?” “你说了,你是来陪我死的。” “你要我死?” “不。”少年轮廓秀美,尚且带着几分稚气,他一冷笑便衬得四周仿佛都亮堂了起来,“我要你陪着我,欲.仙.欲.死。” 无耻! 花颜脑子里一热,恨得几乎想拿起四周所有的东西都砸向李琰。 这个人还是和从前一样,面上冷冷清清,说出的话却让人羞得不行。即便是在一条生命的面前,他也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真是个恶劣的人。 “琰哥哥,你……”莲辛气得使劲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看了看嘴角含着冷笑的李琰,又看看沉默不语的花颜,几乎是哭着扑过去抓住李琰袖子,“你说了会给我一次机会的!你答应过让我陪着你忘了那个女人,如果你真的需要女人,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要找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花颜看着她:“你不必哭成这个样子,这个男子是没有真心的。为了一个没有真心的男子哭成这个样子,不大好看。” 听到这话李琰眸光骤冷,莲辛吓得放开手,却又不甘这样离去。花颜的话正好激怒了她,她走上前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些的花颜:“谁说他没有真心?他的心中记挂着一个人,他对那个人情深意重!”停了停,仔细打量了一下花颜被吻得红肿的唇,带着泪轻笑了一声,“你以为得他一个吻就很了不起?他来到这里以后得到许多女子青睐,说不准被多少人吻过了。你和我一样,不过是卑微的贪恋他的施舍,我们都替代不了他心中的那个人……” 花颜打断她的话:“你从哪里看出,他对那个人情深意重?” “他为了她夜夜吹箫!” 见她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花颜视线轻轻瞥过眸子里正在结冰的李琰,唇瓣微张,像是在说着一个笑话。 “不过如此。” “这样还不够么?你根本不懂他!我陪着他快一个月了,他伤心的样子你没有见过,我却见过很多次,每一次他都会抓住我的手,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够了……”李琰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寒下去。 莲辛却仍在喋喋不休:“……我曾被他压在身.下,即使是那个时候,他叫的还是那个女子的名字,这样还不够么?不够的话还有……” “我说够了!” 一个枕头狠狠被甩在莲辛面前,她惊恐的叫了一声,正看到李琰抬起头来,眼里含着肃杀的冷意,指着门口道:“滚。” 莲辛颤抖着脚步便要走出去,花颜明白这女子一走便只剩她与李琰两个人在营帐里,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无法预料。 她张了张嘴刚要叫住莲辛,李琰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 “站住。” “……琰哥哥?” 莲辛转过头来,眼里盈满教人怜惜的泪水。她以为李琰终于醒悟过来,却见李琰一把夺过花颜怀里黑狗,又抱起床上白狗,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全都塞在了她的怀里。 李琰低着头,声线里满是压迫感,低沉的声音听得她全身彻骨般寒冷:“把这两只狗带去找张军医,不许救治,只需用药吊住命即可……” “李琰!” 花颜反应过来便要夺回小狗,却被李琰一把禁锢在了怀里。他嘴角带着快意的笑看着莲辛:“没听到么?快带过去,不许救治!” 眼见着令她心生向往的男子将另一个女子抱在怀中,低头吻住她压在床.上,莲辛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迈出几步走出营帐,呆呆站在营帐门口,一时间竟然无法明白过来,自己该做些什么。 怀中黑狗冲她恶狠狠呲着牙,现在看来十分骇人,但是李琰将它塞到她怀里时她竟然未能反抗。只要是那个男子对自己做的,不论什么事情,她似乎都能接受…… 小白狗则病怏怏耷拉着脑袋,嘴角还带着缕血丝,看起来便知道活不久了。即便是不说“不许救治”,用最好的药救治它,也未必能救过来。 莲辛低着头站在营帐外半天,麻木般听着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小白已经快死了,你怎么能让人不救她,你这个人还有没有人性?” “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那只狗就死不了,我会叫人吊着她的命。” “……我留在你身边就是,你让人救她罢。她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个样子。” “你的话我不能相信,等到我能相信你的那一日,我就叫人真正救她。” “……你为何会变成这样冷血的人?” “花颜,你觉得我要变成何种模样,才对得起你?” “你放开我……你,唔!” …… 听到此处莲辛身躯一颤,慢慢的抬起自己的手,张大眼睛看着掌心纹着的小字。 “十五入汉宫,花颜笑春红。” 原来这个女子就是花颜,就是令他心心念念夜夜不能安息的人。 ……那么方才她维护他的哭闹和辩解,又算什么? 这两个人都把她当笑话在看吧? 一颗泪珠无意识滑出眼眶,滴在怀中小白狗身上,引得小白狗又开始咳嗽,本就破烂的衣衫上沾了血迹,莲辛回过神来。 她看了怀中两只狗一会儿,眼神越来越冷,终于抱着两只狗向着军队驻扎地以外走去。 小兵冲她嘻嘻哈哈:“莲辛姑娘这就走了?” 莲辛眼里早没了泪,只是勾人一笑:“今日他有人陪了,我自然就走了。” “那个冷面女子?啧,她哪里比得上莲辛姑娘温香软玉,笑语嫣然……” 莲辛只是笑,随后抱着两只狗走到了外边。 是啊,她哪里比得上我? 军队驻扎之地是一片高地,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用来防御敌人夜袭和突然攻击。莲辛抱着两只狗走到陡峭石壁边,微风中冷笑一声就要将昏死着的小白狗丢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流星“嗷”的一声咬在了莲辛手腕上,立刻便有血沁出来,她吓得退后两步跌坐在地,怀中的两只狗也都落在了地上,地上染了一滩血迹。 莲辛呆呆看着摔在地上的狗,像是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我……我不是要害你们,我方才是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做。”说着也不顾流星冲她狂吠,从地上急急地爬起来,一面拼命抹眼泪一面向来时的路跑奔了回去。 流星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叫唤,眼见她越跑越远,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像是哭泣。它匆匆跑回小白狗身边,低下.身子用头轻轻拱了拱,但小白狗明显还在昏迷中,一点反应也无。 流星仿佛跌进了冰窖里,在小白狗身边呆呆的坐下来,半天也没有动静,等到它反应过来此时处境,终于忍不住轻轻呜咽起来,那声音绝望又悲伤。 言伤醒来时正是晚上,夜露初绽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无比轻盈。 至于是为什么,她不敢去想。 张开眼,流星就趴在她的面前,一双眼睛在夜色里十分明亮,冷峻凄楚得吓人。 “汪!” 见她醒来,低低呜咽着的小黑狗一下子来了精神,猛地站起来,摇着尾巴围着她兴奋走了好几圈,像是在打量她有哪里不对。 言伤动了动身子站起来,竟是连腹部也一点痛感都没有了。她并未感到庆幸,相反的,心中有块东西慢慢的沉了下去。 但下一刻她却开心的吐出了舌头,“汪”的一声回应了流星。 流星一下子向她扑来,将她扑倒在地,一面用舌头舔着她的脸,一面没出息的“呜呜”哭了起来。言伤闭上眼,容忍的让它尽情发.泄。 它是为了她才会那么担心,她心中觉得怜惜万分。 “呜呜……” 流星哭了许久,哭得言伤身上毛皮都被泪水湿透,结成一缕一缕方才作罢。它一面抽抽嗒嗒,慢慢从言伤身上站起来,一面伸出短短的小爪子,不停抹去眼睛里溢出的液体。 见她仍像是初见时那样,歪歪头迷恋的看着它,流星有一种后怕的感觉,它冲着她“汪汪”叫了几声,又将脑袋向回去的路转了转,意思是想带她回去看看还有哪里不对。 但言伤却摇了摇头,她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现在精力充沛,身体毫无痛感,但她根本没有被救治过,所以这其实不是康复,而是…… ……如果真是这样,早已经来不及救治。 言伤温柔的用头蹭了蹭流星的头,然后仰起头,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向天上,引得流星迟疑一下,也跟着她看向天上。 此时的天空像是静谧的大海,海中布满星星点点的繁星,似落入海中的宝石,被水浸得闪闪发亮,月亮反而是被映衬得黯淡无光,低低悬在天空一角。 好美。 第72节 两只小狗仰望着他们永远都不能触及的世界,不约而同发出了低低的吸气声。 “汪?” “汪汪汪!” 见流星收回目光,担心的看着自己发出叫声,言伤几乎立刻便理解了它叫声里的含义,它还是想带她回去让大夫看看。她眨眨眼,望望星空,又望望流星,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才站起来,走到流星身边坐下,将头靠在了它的肚子之上。 她用动作告诉它,她现在不想回去。 流星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小白昏睡着的时候同醒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昏睡时她再怎么靠在它的身上,它都只觉得担心,但此刻她已经醒来,面对它又是毫无顾忌的样子,引得它心中乱七八糟想法都出来了,偏偏她什么都不懂。 ……罢了。 她已经好了,这样就好。她再怎么样它都想满足她。 流星满足的从喉咙中发出几声轻吼,乖乖的躺好,让小小的白狗将整个头都靠在了它的肚子之上,它则将爪子放在她的背上,像人类那样将她抱在怀里。 言伤目光深沉的望着星空,流星则目光深沉望着她。待到她转过头,彼此目光相撞,一瞬间像是春水流过解冻的小桥,像是日光掠过满院的花草,像是二八少女扑进心上人的怀抱,唇角还挂着微微淡笑。 两颗毛绒绒的头慢慢的靠近,彼此鼻尖相撞,同时发出痛叫,但是一对上对方眼睛,却仍然控制不住下一次的鼻尖和嘴巴相撞…… 言伤想,这样已经很好了,属于两只狗最简单的动作,属于两种低等生物之间最简单的感情。就算是苟延残喘,她也能清楚感觉到这种最温柔的触觉。 腹部又开始剧烈疼痛,眼睛也开始重得撑不住,但她还是努力撑着双眼,靠在流星的身上,它的温暖让她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她一定会好好的,和它在一起…… 会好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流星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它低头去看怀中的小白狗,她靠在它的怀里已经“睡着”了,紧闭的眼睛,冰凉的身躯,还有犬类习惯性微微上翘着的嘴角。 她现在一定很愉悦。 流星慢慢的将她移到草地上,呜咽一声用嘴扯下自己的一绺毛,放在她的胸前,随后低下头,郑重的用嘴巴碰了碰她的嘴巴。 它低着头看了她很久,眼里的泪水滴在地上,并未立刻融入泥土,反而是一闪一闪,映出天上闪亮的星星来。 她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哭着转身向主人的所在地的那一边,快速跑回去。 它明白生命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比世间的任何人都明白。 世间的每个人,每种动物都会死,死了以后就不能再看见喜欢的东西,也不能再看见喜欢的人。 一个生命只能孤孤单单的来,也只能孤孤单单的走。 就像它,一出生就被抛弃,孤孤单单呆在街角,它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主人出现。 有了主人以后,它的心里还是孤孤单单的,于是它又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小白出现。 作为一只狗,它能记住很多东西,所以它能一直等下去,等多久也不会忘记。 它会比主人先死,它不希望主人难过。 而小白比它先死,一定也不希望它难过。 没关系,它只会等,它不会难过。 很久很久以前,在它还是只小奶狗的时候,主人读过一本古籍给它听,说所有的生命死掉以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挂在天边,亘古不变,看着凡间还好好活着的人。 小白死了,一定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里最好看的一颗。 它会好好的等下去,反正这一生也已经习惯了等待。它会等有一天暗夜寂寂,星河天悬,一颗调皮的星星挂在遥远的天际,发出淡白色熟悉的光,一闪一闪的向它打招呼。 嗨,流星,好久不见呀。 那个时候它一定不会流眼泪,只是冲着天空,用尽全力的“汪汪”回应。 小白,等了那么久,我终于又等到你了。 ————————————————拯救两岁小公狗 .完—————————————— ☆、第82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一) 言伤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让自己重新适应人的生活方式。 她不记得上一个任务内容是什么,但她知道,她应当感谢上一个任务对象。 因为虽然她死了,没能陪他到最后,他仍旧感觉到了幸福,让她能任务成功,不受到惩罚。 言伤翻开一本小说。 下一个任务的主角故事已经幻化成了动图,电影般的映入她的眼睛里,血腥的场景让她心中微微一动。 那是一个瘦弱的男孩子,看起来不过八九岁,捧着一束雪白色的花朵,怔怔站在一堆面目狰狞尸体中间,像是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那些尸体都是被人为的剑刃所杀,脖颈处留下一道紫红色刀痕,翻出里面的气管和血肉来,嘶嘶作响。 男孩子的身后跟着一个紫衣小女孩儿,早已吓得满面泪痕,牙齿打架。 “清寒……清寒,我们怎么办……” 男孩的眸子控制不住的透露出恐惧,但他还是将那女孩儿护在身后,稚嫩的声音里强装镇定:“别怕,茶梅,我会保护你。你不要哭,这样会把附近的坏人引过来……” “呜……”小女孩儿紧抓住他脏兮兮的袖子,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那叫清寒的男孩子试探着迈出一步,随后赶紧伸手拉住茶梅的手,但她的脚却早已经僵硬,他只能擦擦额上的汗珠,在她的面前蹲下来。 “上来,我背你!” “可是……你方才将我从山上背下来已经很累了,我……呜……” 见她手足无措只会呜呜流泪,清寒一把将她拉到背上,随后瘦弱身躯咬牙站了起来。 “你别怕……我带你回家。” “清寒,对不起,我方才不该任性叫你背我,也不该拿石头打你……呜呜……” “没关系,反正杜姨说了,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你就是……”清寒顿了顿,急促呼吸之下是声音里微微颤抖,“你就是我的妹妹,你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 茶梅使劲点点头,吸吸鼻子止住哭,片刻后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泪又溢出眼眶:“清寒,这么多人都死掉了,爹和娘亲会不会也……呜,我不要他们死……” “……不会。” 明明只是个小孩子,清寒的声音却带着二十几岁大人都没有的坚定。他将背上的茶梅往上托了托:“他们住在村子最深处,那些人一定不会找得到他们的。” 茶梅在他的背上用力点点头,手指抓在他的肩头,用力得几乎抠进肉里去,清寒痛得用力皱眉,但是他只是咬紧了自己苍白的唇,一声不吭。 两个人一路往村子最里边走,脚下全是已经死透的尸体。越往里走,清寒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孔,那些几个时辰前还带着轻蔑笑意的脸,此刻都安安静静倒在地上,姿势千奇百怪,身下血流成河,表情狰狞,惨白眼球几乎爆出眼眶。 “清寒,那是隔壁的王婶……” 茶梅的声音弱弱在耳边响起,清寒却连脚步也未曾停下。 他怎么会不认识王婶,早上出门前,那女人的话还言犹在耳。 “负清寒,我要是你就自己了断了。被人家捡回来以后就赖在人家家里,白吃人家的干饭,连只草鞋都不会编,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那时他只是低眉从她面前走过。 “我有干活。” 他干的活到底有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清,但他知道别人家的孩子绝对不会干这样多的活。 他需要早起,将两个水缸的水全都挑满,然后进厨房煮好玉米糊糊给杜家人当早饭,等到杜家人吃完早饭,他才能进厨房吃剩下的玉米糊糊。洗完碗以后是将坑坑洼洼的地扫一遍,然后把后院的柴火劈出来,做完这一切,他才能陪杜茶梅上山玩耍。 做许多事情已经将他的力气用光,但只要杜茶梅说一声累了,他立刻就会蹲下.身去,将她背在背上。 不只是因为杜姨说的那样,杜茶梅是他的“妹妹”,他只是不喜欢那张明媚如山茶花的脸染上泪痕,看到她笑他会觉得开心,看到她哭他则会觉得恨不得替她流了那些眼泪。 干再多的活都无所谓,因为他知道,他只是个弃婴,是杜家人将他从山间捡回来,才没有让他被野兽叼走。救命之恩,收养之恩,无以为报,惟有为奴为仆方可还清。 况且杜家人对他其实也算不上差,他们吃剩的肉会留上两块给他,吃剩的饭也会让他吃掉,他生病了高烧不退,杜家人虽骂骂咧咧,却还是给他从山外请了大夫进来,那个大夫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明明都摇头了,杜家人却还拉着大夫不肯撒手。 最后那大夫说了些什么,他昏昏沉沉也听不清,只是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高烧已退,杜家人见到他一下子笑了起来,将斧子递给他让他去劈柴火。 那时他的心暖暖的,他活着还是有人高兴的,这样就很好。 此时此刻他背着背上的杜茶梅,觉得不安和恐惧一层一层漫上心间。 越往里走,这种不安就越强烈。 熟悉的路上淌满鲜血,熟悉的脸孔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直到踏着血泊走到杜家门口,负清寒心中的不安和恐惧终于变为绝望。 杜老三就倒在门口,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锄头,杜姨倒在离杜老三不远的地方,表情惊恐,像是嘴巴刚张开还来不及叫喊便被人抹了脖子。 就连杜家的那条黑狗虎子和鸡笼里的一只老母鸡也全都被人残忍的割开咽喉,分不清是人还是畜生的鲜血流了一地。 杜茶梅一看到自己的娘亲和爹倒在血泊中,一下子嚎啕大哭,负清寒立刻用手捂住她的嘴,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推在一边。 “我娘都死了,你还不准我哭,负清寒你怎么是这种人!呜呜呜!” 她可以伤心,但她此刻却不能够嚎啕大哭、负清寒看着自己手上被咬出来的一道血痕,毫不犹豫便再次捂住了她的嘴,不顾她再次疯咬,紧皱眉头将她拉到了屋檐下隐蔽的地方。 “茶梅,现在不可以哭,会被人听到。” “我爹娘死了,我怎么可能不哭!负清寒,也只有你这种冷血没有良心的人才会面无表情,呜呜呜,他们可是养你到这么大,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们……” 负清寒阻止不了,干脆将自己的手塞到她的嘴里,被咬住的一瞬间紧紧咬住牙:“你实在要哭,便咬着我的手哭,这样没有声音,不会被听到……” “负清寒你这个……唔,呜呜呜……” 杜茶梅用的力道和平日打他时一样,毫不留情,负清寒看着自己的手鲜血淋漓,只觉得自己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但他只是死死咬着牙,一声也没吭。 就是在这时,一柄剑唰的从房顶刺下,差一点就刺入杜茶梅心房,吓得她嗷嗷直叫。负清寒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强忍恐惧,慢慢转头顺着剑尖看过去。 那是一个穿锦缎衣服的男子,面无表情看着两个孩子,鲜血从他的剑尖滴下去。他看着那血滴落在地上,随后从屋檐上跳了下来,高大身躯落在地上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负清寒听到自己的嗓音在颤抖着,但他抱紧了怀中颤抖的身躯,硬生生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锦衣男子用剑指着负清寒,嗓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因为你。” 怀中的身躯猛地一颤,随后一把推开了他。杜茶梅缩到墙角惊恐的看着他:“我就知道,娘说你是灾星,你真的是!都是因为你,村子里的人才会死,负清寒你不要过来,都是因为你啊!” 负清寒呆呆望着锦衣男子,他说的话很好懂,但他却怎么也听不懂。 动了动因为营养不良而缺乏血色的嘴唇,负清寒的恐惧早已随着呆怔消失:“……为什么,都是因为我?你认识我?” “圣上找了你好几年,终于将你找到,怪你运气不好,还有两日圣上的人便会来,但你恐怕撑不到那时候了。” 剑尖抵在了负清寒纤细的脖子上,他怔怔咽了口唾沫便被划破了喉咙,一滴血滴在地上。 他偷偷跟着私塾里的先生学过简单对仗,也学过山外的事情,他知道圣上是用来指“皇帝”的专用词语,但他……与皇帝会有什么关系? 第73节 他向后仰了仰头,不死心的喃喃:“ 不会是这样……我一定是山野农夫收养的普通弃婴,我与皇帝一定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你不想当圣上的皇子?” 负清寒像是没听到锦衣男子的问话,他急得转过头,慌乱看着杜茶梅:“茶梅,你快告诉他,我是你哥哥,我是在山上捡来的,我不是皇帝的孩子!” 杜茶梅被他的歇斯底里吓得直掉眼泪:“你是!你就是皇帝的孩子,娘亲说你不是山里捡来的,你是爹爹从外面偷回来干苦力的,你一定就是那个皇帝的儿子,呜呜呜,都是因为你才害得娘死了。” ……偷来的? 负清寒的脸色一瞬间惨白,锦衣男子动了动剑,仍旧是面无表情。 “在我杀你之前,还有什么要问的?” “……茶梅。”负清寒艰难的看着满脸泪痕的小女孩,“你一直知道我是你爹娘拐来的?” “呜……知道又怎么样,你吃我们家饭,难道不该帮我们家干活吗?” ☆、第83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二) “你知道……你知道我是被偷到你家来,知道我有我自己的爹娘,但你一直瞒着我……” “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不然娘会打我!我以前问过你,要是我骗了你你会不会讨厌我,你说过你不会的!你说你喜欢我,你是我的哥哥,我对你做什么你都觉得开心的……呜呜呜,你说过你心甘情愿的!” 锦衣男子依旧是面无表情,眼中却有狠戾的光芒迸射出来。 “你的名字,是圣上起的,出自苏东坡的诗句,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取月色清冷高雅之意。若不是你命中克父被圣上抛弃在别院,又被人偷走,你现在该是呆在宫中锦衣玉食的命,你以为山野农夫,能起得出这样的名字?” 负清寒紧握双拳,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束雪白花朵。 因为杜茶梅喜欢,所以他跑到荆棘丛中,耳边听到她的笑声,她笑他被草丛绊倒的样子像一只癞蛤蟆。那样的话她经常都会说,他也从未当真,因为只要她笑,他就会觉得很满足…… 她喜欢这种白色的花,所以即便是方才背着她一路走过来,气息急促呼吸不稳,他也紧紧握着手里花束,从未松手。 此刻负清寒面如死灰,只是猛地摇头,任由剑尖划破他喉咙上的肌肤,剑尖染上殷红鲜血。 杜茶梅或许是明白了什么,为了活命竟然一边哭跪了下来:“……娘亲说他的名字是写在襁褓里的,他真的就是你要找的人!大哥哥你饶了我吧,你杀了他就行,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负清寒怔怔盯着地面某一点,视线空洞死寂,嘴巴却微弱的动了动,细弱蚊呐的声音像是在做最后挣扎:“你们都在骗我……我不信……我只是个弃婴,我是杜家的养子……我要用一辈子报答收养之恩……” “你不是杜家人,你只是个灾星!呜,娘亲说了,若不是发高烧时卖不出去,早就将你卖了,谁还管你是谁,负清寒你行行好,为了我能好好活下去,你就去死吧,反正你也是吃我们家的饭才能长这么大!” 锦衣男子面无表情,眉毛却是一挑,似乎很是欣赏杜茶梅无情无义的作风。负清寒早已经听不懂她不断开合的嘴里在说什么,他只是面色惨白,握紧手里花束,听着他心里想保护一辈子的女孩儿说出像刀子一样伤人的话。 “负清寒求求你去死吧,你不是说为了我能付出一切么。你不是我的哥哥么,为了我能活下去,你就去死吧!” 锦衣男子见他脸色惨白,双眸空洞,抿得僵硬的嘴角轻轻一翘,已是将剑尖狠狠送进了负清寒的喉咙。皮肉和剑刃接触发出闷闷的声响,他看着鲜红的血泉水翻涌般从男孩纤细的脖颈间涌出来,从脖颈间一直往下流淌,染湿了男孩本就破旧的衣衫,染湿了男孩布满咬痕的手背,染红了男孩手里那束雪白的花,滴答滴答全都洒在了地上,积成一汪小小的血泊。 “呃……” 小小瘦弱的男孩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响,眼中几明几灭,似寂寞似解脱,光芒黯下去的那一刹那,手里花束轻响一声落在地上血泊中,成了一束鲜红的花。 他诡异的张大眼看着茶梅张了张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声,锦衣男子将剑一拔,伤口里的血全都迸射出来,尽数喷溅在屋子墙壁和茶梅身上。 负清寒的手指最后动了动,随后嘴角微微一动,如小山崩塌,瘦弱身躯“啪”一声倒在了地上。 杜茶梅早已尖叫起来,被负清寒喉咙里喷溅出来的血溅了满身,她一边哭着一边疯狂在自己身上摩挲着,想把血迹擦掉,下一刻一张手绢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 锦衣男子向她伸出手:“跟我走。” 茶梅惊恐的张大眼躲开手绢,一边发泄似的嚎啕大哭一边不断往角落最里面退缩。 “不要!你不要伤害我……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锦衣男子的指尖落在她肩上的穴道,杜茶梅再不能开口不能动,她只能张着眼惊恐的流泪,看着男子摇摇头收回手绢,用剑挑开负清寒尸体的衣衫,露出男孩削瘦得吓人的胸膛和胸膛之上那褐色半月形胎记。剑尖灵巧一挑,生着那块胎记的皮肉已经是落在了锦衣男子手里,他就那样徒手拿着血糊糊的皮肉,仔细检查过之后放在了杜茶梅手里,用自己的手使她僵硬的手握紧。 “这是我完成任务的证物,拿好。若路上掉了,即便你再和我的胃口,我也不会饶过你。” 说罢一把将吓呆了的杜茶梅扛在肩上,跃上了最近的一棵树,很快便消失在了远处。 天空中“轰隆隆”响起雷声,平日里村民们“下雨了,收衣服”的呼喊声不再响起,只有狂风刮过,刮得满地尸体衣衫乱动,落叶飞舞。天很快便阴暗了下来,明明还是白昼,却已经暗得像是深夜一般,滴滴答答的雨点很快便落了下来,滴入满地鲜血中,将这深山老村变作了一片腥风血海。 狂风吹得雨水飘进屋檐,滴答滴答打在瘦弱男孩的尸体上,瘦弱的胸膛上少了一大块皮肤,鲜红血肉被雨水浇湿浸泡,血液渐渐流失,那一块终于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雨下得更大了,似是用尽全力的想将这满地血腥冲刷干净。就是在这时,男孩乌黑的睫毛忽然轻轻一颤,随后猛然睁开,抖落了睫毛上满满的雨珠,空洞的黑色瞳仁发出金红色光芒。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诡异的“咕”声,像是有大量血液堵在了喉咙口。男孩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喉咙慢慢坐起来,一口乌黑的鲜血喷出嘴里,用湿透的袖子狠狠擦掉嘴角残留的黑血,他的嘴角缓缓露出一个森冷的笑。 男孩极慢极慢的站起来,四周尸体之中氲出股股黑气,全都向他飘过去,融进他的身躯,站起来的过程中他的身躯一直在发生变化,手指变得纤长,身躯变得拔高修长,胸膛变得结实,等到他最后站起来,赤.裸着身躯走到雨中,已经是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 他闭着眼站在血海中,任由雨水冲刷过他的脸,他的肌肤,他胸前的伤口。明明是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心中却似有一把烈火在燃烧。 仇恨,原来就是这样一种让人痴狂的感觉。 紧闭的双眼猛的张开,金红色光芒越发浓烈,温暖的颜色却带着一种疯狂的情绪和冰雪般冷冽的复仇意味。 他张开嘴,微微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空,枯涩沙哑而疯狂的笑声响彻四周。 “负清寒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世间的人都要对不起负清寒!今日的负清寒就死在这里,世上再无负清寒这个人……”顿了顿,嘴角微笑越发诡异,“……清寒不曾负苍天,苍天为何负清寒。” 这世上没有人真心对待过他,即便是本该最亲密的青梅,也哭着求他“去死”。但那又怎么样,他偏偏就死不了。 死不了,心跳却已经停了,是为民间所说的活死人。 言伤看完关键动图,又将小说仔细翻阅了一遍,细节跃然心头。但她还来不及思考要怎么去接近负清寒,身躯已经是被什么东西一拉。 她只能闭了眼睛,顺从作者的召唤,让自己向未知的小说世界里穿了过去。 身躯最先接受到的是冰冷的空气,随后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伴随着风声响起的还有男子的一声冷笑,这笑声很熟悉,带着沙哑,带着癫狂。 言伤来不及睁眼,头发已经是被人狠狠地一扯。她咬咬牙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方才在动图里看过的那张脸,俊美却苍白,皮肤细致却泛着微微青色。金红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其中的冷冽和愤恨比方才看到的只增不减,甚至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森冷杀意。 余光瞥到一旁的装饰,豪华精致,这并不是他刚复活的时候。小说中负清寒为了复仇进入到繁华的人类世界,已经是七十年后。 也就是说……他已经一个人这样活了七十年,但他的容貌却丝毫未变。 结合此情此景,回想起方才小说,她立刻便明白,此刻的她没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她并没有如她自己所想,穿越成杜茶梅,在一开始就扼断负清寒变成活死人的可能性,直接将他拯救出来。 此时的她已经来晚了,负清寒早已与男女主角遇上。 女主角杜弱溪是杜茶梅同锦衣男子所生的女儿,拥有恶毒母亲的女主角却柔弱善良,丝毫没有坏心,长到16岁同男主角齐子河相爱之前连半分的苦难都没有受过。 是的,负清寒并没有一剑杀了杜茶梅,他更愿意慢慢的折磨她,这样才能发泄心中怨恨。她嫁了锦衣男子,他便在她面前将锦衣男子一刀一刀折磨死,那个锦衣男子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咬着牙任他折磨,只有杜茶梅,一边像小时候那样哭喊,一边求他放了她的丈夫。 太可笑了,当年她为何不求锦衣男子放过他! 而她的女儿,他准备等到杜弱溪长大之后,掳过来,当着杜茶梅的面和杜弱溪拜堂成亲,而后洞房花烛。 杜茶梅是个恶毒的女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懂得不择手段,这种恶毒随着年龄与日俱增,变得越来越高明,越来越不显山露水。 她找了一个身形相似的少女,代替她的女儿被负清寒抓走。 言伤明白,自己此刻就是那个女主角的少女,此刻负清寒已经看出她不是杜弱溪,正准备杀掉她。她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杀掉了,对于负清寒也没什么影响。 但言伤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冷静的同他对视。 他还紧紧抓着她的头发,金红色眼眸中透露出残酷和冷酷。 下一刻,他将冰凉的手指扼在了言伤的喉咙处,慢慢的收紧。 沙哑粗粝的嗓音一如最初复活的时候。 “骗我的人,都得死。” 作者有话要说:负清寒:…… 作者:怎么了?=l= 负清寒: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这样的名字也能被恶搞…… 作者:…… 负清寒:你沉默个毛线球球啊!卧槽负情汉,负心汉都是些什么鬼啊!爷的名字很正常啊!我警告你和你的读者们,你们不要随便调戏我不然老纸亲死你们啊!!! 【收到千夜妹纸扔的一束白色花,晓风残月妹纸扔的一束白色花,伪熊喵妹纸扔的一束白色花,微生慕雪扔的一束白色花,卿本佳人妹纸扔的一束白色花,旺仔牛奶汤扔的两束白色花,小戏子扔的四束白色花,磨人的仗贱珊璞酱兔扔的一束白色花【忙起来也要注意身体】,最后是樹夏妹纸扔的一大捧白色花,挨个足底按摩加埋胸~!】 ps:说我以前软萌现在逗比的站出来!我明明一直都是辣么软萌! ☆、第84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三) 他说……骗他的人,都得死。 负清寒的手指在一寸一寸收紧,力道之大让言伤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像是被铁箍紧紧箍住,即便是努力的张嘴,也毫无挣脱之力。 他歪歪头,像是饶有兴致,残酷的欣赏着眼前少女用尽全力挣扎的样子。深黑色镶着繁复金边的衣袖纹丝不动,她用尽全力的挣扎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如同再厉害的蚂蚁也撼动不了一棵千年古树。 言伤喉咙中发出绝望的嘶哑呻.吟声,她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想杀了他,对待欺骗了他的人,他丝毫也没有打算手下留情或是在最后一刻停下的打算。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生命一点一点的逐渐流失,再不想办法,她会第一次,在刚见到任务对象的时候便死在任务对象的手下。 言伤将心一横,伸出已经爆出青筋的手指,向他的胸前使劲探了过去。 如她所料,负清寒将眼睛危险一眯,快速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冰凉手指也自然而然从她的颈子上挪开。她跌坐在地上大声咳嗽着,张大嘴巴急促呼吸,而他则用泛着冷青的纤长手指护在胸口,冷硬粗哑嗓音里绷着一丝波动。 “谁教你的?” 言伤没有回答她的话,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如同刚复活时那样,浓烈得几乎要显现在空气中。她咬着自己的嘴唇,瘫坐在地上向后挪动了一些,硬绷着不肯让他听出她嗓音里的害怕:“没有人教我,我什么不知道……我只是被夫人买进府里从小伺候她的丫鬟清笛,方才那样,只是为了保命。” 负清寒微微眯眼,金红眼眸中杀气尽褪,只残留着森冷。他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身子,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硬逼着她抬起头来。 言伤视线所及处是一片深黑,他穿着深黑色衣衫,袖口衣摆都镶着花纹繁复的金边,脖颈处被遮得严严实实,这种禁.欲的打扮越发显得他的肤色苍白中带着微微青色,与正常人完全不同。 他弯起嘴角,捏着她的下巴笑得魅人而残酷,如悬崖之上的毒草,看起来翠绿水灵富有生命力,真正吞下腹去却会泌出滑腻汁液,教人蚀骨断肠。 “你在装傻。”他说着收紧了捏着言伤下巴的手,声音寒洌如崖顶之风,唇角却保持着微微上扬:“如果我问的问题你不愿意回答,那么你就去死吧。”说着带着寒意的手指从下巴一寸寸,如同感受上好的丝绸,滑到了她的脖颈上,引得她浑身一颤。 见他眸中杀意又起,言伤咬咬牙,在他收紧手指之前开口:“我说,别杀我!” 此刻他高高在上,她跌坐在地,她根本不可能在碰到他的胸口,一旦他下狠手要杀她,她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忠于主子,隐瞒主子的阴险行径,使得负清寒以为杜茶梅并不知道他的弱点而轻视了她,最后因为轻敌被男主角齐子河刺中胸口而死,这样的忠实丫鬟她做不了。 她只是来拯救负清寒的,自己的性命和他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她只能仰起头,深吸口气看着他,将原著小说中杜茶梅教给清笛的话全数供出。 “是夫人,是她告诉我你是个活死人。”脖子上的手指还未离开,负清寒偏偏脑袋笑得好看,言伤只能闭上眼不去看他令人心惊的笑容,自顾自说下去,“夫人查阅古籍,知道活死人的复生是怨气所致,复生以后再不会受伤,但生前所受的伤却毫无痊愈的可能性,所以那里是活死人的弱点。她告诉我你生前胸口和脖子上有受过伤,一旦被活人攻击,你便极有可能立刻死掉,化为齑粉。” 第74节 她一说完他便放开了她的脖子,直起身子,连低头看她一眼也没有,只是慢慢转过身,将一只手若有所思放在自己的脖颈处,那里曾经被冰凉的利剑狠狠刺穿。 她轻呼出口气,全身冰凉的活死人对热气似乎格外敏感,他一下子又转回过身来,如同提着低.贱的奴隶般提起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来,眯起眼与她对视。 “你难道真的以为,知道了我的弱点就能杀死我?” 冰凉嘶哑的声音里毫无感情,他的手离她的脖子很近,她明白他在等着她的回答,只要一句话没说对,他便可以立刻结果掉她的生命。 言伤努力咽下一口气,逼迫自己同他对视:“我知道自己杀不了你。” “既然明白,还听她的话来到我的身边,你已经愚蠢得让我不屑用自己的手去杀你。” 低哑高傲的冷哼,似是完美情人闹脾气时使的小性子。 言伤却依旧是看着他,营造出自己此刻十分冷静的假象:“夫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将我捡回家,养我到现在。无论她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就算是让我来送死,我也是死得其所,毫无怨言。” 说完这句话言伤的身躯便“啪”一声再次坠地,负清寒微微启唇,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她的衣领。 他勾唇低眉打量着跌坐在地上神色镇定的少女,她有一头乌黑长发,却并未盛装打扮,而是刻意梳成了杜弱溪往日发型妄想瞒过他的眼睛。三千青丝披散肩头,两鬓青丝绾在耳后,额头一点浅色花黄,脑后一枝清雅木簪。因为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即便是模仿了杜弱溪的打扮,少女此刻也丝毫没有半分倾国倾城的姿色,只是那两片倔强抿起强装镇定的唇,才让她显得与大街上同龄少女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 言伤维持着这样的表情,任负清寒冰棱般目光在她身上肆意游弋。 她等着他给她的最后结果,然后她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你现在的样子果然是太愚蠢了。”他说话的同时周身邪气弥漫,让她心中大跳,但他的嗓音却是轻柔怜惜的,就像是对待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本来打算满足你的愿望将你杀掉,但是看你活着却没有办法报答恩人的愚蠢样子,实在比直接掐断你的脖子有意思许多,所以我今日不打算杀掉你了。” 言伤下意识松口气,她知道,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与他七十年前说的话几乎毫无分别,他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这之后他对她即便是不会手下留情,却也不会痛下狠手。 一个人心中受了伤,伤到能吸收尸体怨气活过来的地步,说明这个人将伤他的人看得太重。他自己受过那样的伤,现在遇到和他相似的人,他一定很想将她的想法扭转过来,不去重蹈自己的覆辙。 见她松气,他唇角漫上冷笑,漫不经心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怎么,想到可以活下去,可以找机会杀了我去报恩,心里觉得很是庆幸?” 言伤心中一惊,明白他开始试探自己的想法。若她还是原来那个忠心丫鬟清笛,此刻一定会倔强的不肯改变想法,然而她现在是个龙套拯救者,识时务者为俊杰,对她来说,让他能接受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的面前低下头去。 言伤仰头平静直视着他:“我不会再想办法杀你。” “怎么?” “我欠夫人的一条命,在她让我代替小姐被你抓走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 他未能还清“恩情”,他被人欺骗,她便代替他看清楚,代替他去冷静判断,果敢决断。 斩断与杜茶梅的一切联系,她才能完全的被他接纳。 如她所料,他似有触动,慢慢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直到能危险的眯起眼睛,与她平视。 “不想杀掉我了?” “是。” “恩情报完了?” “是。” 他慢慢的扬起唇角,似乎一下子心情大好起来。伸出苍白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带得浑身虚软的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扑进他冰凉得接近刺骨的怀中,嗅到他身上仿佛带着腐朽的雨水气味。 这是言伤第一次接触到负清寒的体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却听不到他的心跳,她的手腕挨着他的手腕,却感受不到他的脉搏。 活死人,全身的血液早已凝固,没有心跳,也没有脉搏。 除了会动会笑,负清寒早与死人无异。 他动作缓慢,像是极爱惜的抚弄着她的一头黑发,声音分明还是枯涩难听,却因为嗓音里那丝笑意而变得妖异醉人。 “怎么办呢,你的恩报完了,我的仇却还早着。” 言伤乖巧的被他抱在怀中,一动不动道:“那便继续报仇。” 他似是一愣,片刻后笑声更肆无忌惮,抚弄她头发的力道更轻了,竟让她产生了一种他其实很孤独的错觉:“你可真有意思,前一刻还在为她卖命,下一刻就毫不犹豫让我找她报仇。”说着动作一停,将她从怀中拉出来,低下头凑近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我现在不仅不想杀你,而且,还想让你看着我报仇成功,和杜茶梅的女儿洞房花烛。” 言伤沉溺在他金红色眼眸醉人的狂热里,沉默着。 下一刻,他伸出冰雪般苍白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嘴唇,嘶哑含笑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你可知道,为什么杜茶梅接近耄耋之年,却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 “……我不知道。” 他慢条斯理摩挲着她未涂胭脂的嘴唇,唇畔笑意更加迷人,眸中狂热加剧几分:“那是因为,我要杜茶梅看着自己的女儿容貌不变,自己却衰老得像根老木头。她整日寻医问药想长生不老,看着自己女儿那张年轻的脸,一定很痛苦。所以,我在杜弱溪十六岁那年对她做了一些事情……” 他俯身,金红色眼眸贴近她的眼睛,让她的视线里只有他的眸色,嗓音涩哑迷人。 “你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么?” 言伤顿了顿,目不转睛看着那抹金红色,义无反顾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眼中狂热笑意更深,摩挲着她唇瓣的冰凉手指缓缓移开,滑落在她的脖颈之上。 “有趣的丫鬟,让我来告诉你。”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片冰冷柔软的东西,似轻薄的雪花,落在她心甘情愿微微开启的唇瓣上,一股冰凉冷怨的气息吹入她的口中,深入肺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整理初中的笔记,居然翻出两本《侦探笔记》来,其中详细记载着柯南每一集的杀人手法和毒药,还特么详细的分了类,哪种能用哪种不科学……为什么我初中的时候会那么中二!完全搞不懂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啊!【otz 【收到小戏子扔的四朵茶梅花,【亲爱的你控地雷排名还不如控我啊!控我不要钱啊!既能摸摸大还能啪啪啪啊!】,收到栁木槿妹纸往龙傲天那边扔的一朵茶梅花【不要怀疑真的有茶梅花这种东西啊~!】,两位妹纸挨个摸摸大,啪啪啪!】 ps:活死人篇时间设定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另外七十岁活死人的“七十岁”是从复活的时候开始算哒~!妹纸们看不懂应该是我描写有问题otz…… 再p:好想安安静静,做一个不一样的美男纸。【45°望天 ☆、第85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四) 那一吻之后,他毫不留情将她丢入了一个黑暗的房间。 言伤缩在没有一丝光线的角落里,体内有一股阴冷彻骨的气息不肯停歇的乱窜,每经过一处筋脉,每经过一处关节,那处便会传来尖锐的疼痛。 言伤疼得夜不能寐,冷汗直流。 她知道那一吻是怎么回事。活死人不老不死,没有心跳,被活死人渡以体内怨气的活人能继承活死人面容不老的特质,但因为活人的心脏里涌着温热的鲜血,与那股阴冷怨气相冲,是以被活死人渡了怨气的人会受怨气折磨,痛到难以忍受时时会求生不能。 即便是求死,也是不能轻易做到的,因为除了渡气的活死人,没有谁能杀掉被渡气的活人。 言伤想着这些事情,陷在疼痛里,四五日水米未进。 直到第六日,黑暗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缕月光照射进来。 她口中因疼痛发出的吸气声一瞬间停住,艰难抬眸看去,只能看到深黑色镶金纹的衣摆一路拖曳,属于负清寒的步伐慢条斯理似闲庭信步,最后停在她的面前。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她的面前蹲下.身子,随后低哑却诱人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怎么,不愿意看到我?” 言伤强忍着痛呼声,此刻不得不回答他的话,然而刚一开口痛呼便脱口而出,接着耳边便传来他残忍满足的笑声,像是来这一趟只为了听她的痛呼声。 他的笑声似陈年美酒,或许是痛到出现幻觉,听到他的笑声她竟然觉得空气中有醉人的酒香在弥漫,刚一吸鼻子,他又开了口。 “回答我,想看到我么?” 言伤刚微微启唇,他已经伸出一根手指封住了她的嘴,冰凉手指像是在寒潭里取出的冰柱,冻得她本就毫无血色的嘴唇更加苍白。 他的话语是阴郁的,笑声却是温柔至极的。被他的手指触碰着,言伤觉得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绕着,明明心中反感至极,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说想,不然我就杀了你。” 言伤咽下本来要说出口的话,艰难点头:“……想。” 他话语里的阴狠一下子散去,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含着深不可测微笑的脸,像是在调.教一个听话的奴隶。 “乖,我喜欢听话的女孩。” 说罢另一只手将一小坛酒递到她的唇边,冷硬坛口磕到嘴唇,言伤方知方才嗅到的酒香不是错觉,负清寒真的带了酒来。 只是不知道这酒,是救命良药,还是穿肠鸩毒。 见她只低眉望着酒坛不张嘴,负清寒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他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下巴上,此刻轻轻向上游移,一点一点擦去她因疼痛而流出的冷汗。温缓轻柔的动作像是最深情的情人,做着情人之间最亲密的动作。 苍白的指尖染了冷汗,凑到她的面前。他勾唇,唇畔好似开出一朵黑色的花,在月光下让那笑容显得越发神秘。 “为什么,你会流了好多汗?” 明知故问,但言伤却丝毫没有拒绝回答的权利,她微微急促的呼吸着,开启唇瓣:“……痛。我觉得,很难受。” “你现在的样子让我能相信你的话,我相信你很痛。”他看着指尖的冷汗,低声的笑,“好可怜的女孩,若是让哪个温柔少侠看到了,一定会心生怜惜……”轻轻一晃,指尖冷汗已经不见,只有苍白指尖在月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他将那干燥的手指重新放回她的唇瓣,入迷的摩挲着,“可惜你面前只有一具尸体,没有热情的少侠,尸体没有宽阔的怀抱,有的只是一坛低价浊酒。” 言伤抬眸看他,他专注的轻抚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冰雪般雪白的两片薄唇带着嘲弄微微开启:“尸体也没有温柔的安慰,只有无情的威胁。”说着坛口浅浅磕进她的双唇之间,“喝下去罢,好歹是得到过我怨气的人,死了多无趣。” 言伤明白,即便是动作温柔,话语似乎也包含着安慰的意味,但这已经是他的威胁。她低眉看着酒坛中琥珀色液体,伸出自己微颤的手,捧住酒坛,在他嘲弄森冷的笑意下一饮而尽。 “咳!咳!” 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喉咙突然接触到辛辣的味道,一阵刺痛,言伤努力咽下快涌到嘴边的酒,咳嗽几声,这才把酒坛倒过来给负清寒看,让他看到自己真的喝完了。 负清寒吐出一口气,似是惋惜的叹息:“不问问我是什么样的酒就一饮而尽,你真是蠢得可怜。” 虽然嘴里是这样说,但言伤明白他很满意她的反应。 小时候经历过杜茶梅那样野蛮狠毒的人,已经对喜欢反抗的女人深恶痛绝,后来掳来杜弱溪,杜弱溪具有女主角应有的性格,虽然柔弱善良,但骨子里却是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她表面上在他的面前装作听话柔弱,背地里却将他的弱点短处全数窥视记住,在他心内有所触动将她放回去之后,立刻便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小说中的负清寒对于女主角是有心动的,如他所说,他喜欢听话的女孩。他要跟她成亲,一方面是为了报复杜茶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这听话的女孩留在身边,为了她能不提前苍老,他将自己的怨气渡给了她,保住她的青春美貌。 杜茶梅日渐衰老,寻医问药也停不住时间匆匆红颜老去,见她已经将近耄耋之年,负清寒知道自己要报复她,便不能再拖,是以他准备在杜茶梅八十大寿之前,将杜弱溪掳到身边。 杜茶梅并不傻,负清寒最终抓到的只是个身形相似的丫鬟,丫鬟拿来毫无用处,是以他很快下手杀掉了丫鬟。在杜茶梅八十大寿疏于防范的那一天,负清寒再次出手,这一次他成功抓到了真正的杜弱溪,他将她带回自己所在的幽深古阁,冷笑着扔给她一身嫁衣。 “你那娘亲和情人来救你之日,便是我们拜堂成亲之时。” 负清寒眼里的杜弱溪是个听话的女孩,她乖巧怯懦的点头,于是他放心的将她留在喜房内,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齐子河便是在这时趁虚而入,他抱着杜弱溪想从窗子逃走,不料却被刚好回房的负清寒撞个正着。 负清寒虽活了七十年,但一心只想着报仇,心高气傲,盲目自负。他以为没人知道他的弱点,疏于防范,被齐子河一剑穿透了喉咙。 那里是他当年被杀掉时留下的伤口,再经不起包含恶意的第二剑。 活死人死后是没有尸体的,只能化为齑粉。负清寒张大眼睛倒在地上,化为齑粉的那一刹那,怨气从体内涌出,尽数钻入齐子河体内。 男主角齐子河从此拥有了不老不死之躯,和同样不老不死的女主角离开家乡,开始了他们行侠仗义的旅途。 负清寒不过是赐予他们能力的一个龙套,仅仅拥有小说里半章不到的篇幅。 言伤知道,想进入负清寒的心里,她不能够表现出倔强和反抗,她只需要乖乖听他的话。只要不忤逆他的意思,他大约也很享受有这样一个奴隶呆在他的身边,自然是不会伤害她的。 第75节 所以此刻他嫌她蠢,她也只是低了头,抬起袖子擦干嘴角残留的酒,没有顶撞回去。 反正在她穿越过来顶替原主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的确是很蠢。 见她毫无生气的意思,负清寒笑了笑:“大可安心,只要足够听话,再蠢我也能忍着不杀你……”顿了顿,笑意更温柔,“或许,你除了蠢以外,连听话也做不到?” 言伤擦干净嘴角的酒,抬起头看着月光下负清寒俊美的脸,因为月光的效果,脸上的微微青色看不见了,再加上嘴角那抹似乎温柔至极的微笑,简直摄人心魄。 她开口道:“……我会听话,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她知道他不想杀她,至少是现在,他还想留着她的命。 那一坛酒下肚之后,腹中一下子温暖起来,怨气也不再乱窜,大约是什么特制的酒,能调和怨气与体内生气,让她免于经受更难熬的痛苦。 之前的五日,她便理解为是他为了让她更听话,故意放着她不管。 这也没什么……反正疼过了,也就过了。 听到她的话,负清寒唇边笑意更深。布满咬痕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怜爱的轻抚着她乌黑的头发,他像是对她的头发爱不释手,摸了许久以后才恋恋不舍收回手,站了起来,深黑色衣摆上的金色纹边在月色下发出幽冷神秘的光。 “明日我要去你的“恩人”家里一趟,你想一起去么?” 他的声音从耳边一下子到了头顶高高在上的地方,令她不适应的抬头看着他,见她望着自己目光中微微痴迷,他嘴角含笑,似乎不甚在意的拂了拂自己衣袖,目光似一只慵懒的黑猫。 “说想,不然我就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冷笑】满意我给你起的名字么? 负清寒:…… 作者:说满意,不然我就杀了你。 【收到樹夏妹纸扔的一个负清寒【负清寒:……】收到微生慕雪妹纸扔的一个负清寒,挨个送上负清寒的怀抱,尽情蹂.躏他!侮辱他吧!】 ps:明天要出门不能更新,跟妹纸们请个假。 再p:自从我说我要做不一样的美男纸,留言少了一半……卧槽,难道安静又帅气是我的错吗?! ☆、第86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五) “……想。” “很好。”负清寒转身,只留给言伤一个高傲的背影,“今晚就躺在床上尽情休息,希望你不会再有疼痛,也不会再满身冷汗。” “谢谢你!” 言伤对着他的背影这样一喊,负清寒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回过身来凝眉看着她,嘴角的笑寒意蔓延:“爱撒谎的小女孩,你的心中真的对我感激么?” “……本来浑身疼痛的时候,的确很恨你。”言伤试探着用手在地上支撑着,慢慢的移动着自己的脚,终于有了力气慢慢站起来,不必那么辛苦的仰高头看着他,“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从刚才喝下你给我的酒,我便已经开始感谢你。” 他顿了一顿,金红色眼眸一深,随后嗤笑一声:“愚蠢。” 说罢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言伤站在原地看着那深黑色身影消失在门的转角,负清寒离开时一挥袖子,屋内便亮起了幽幽油灯,那灯光却不是寻常油灯所该散发出来的昏黄色,而是明黄中透露出淡淡猩红,灯油燃烧之时言伤甚至嗅到淡淡的熏香味。 迷药,他终归是戒备着她,怕她逃跑或是搞出什么小动作。 但言伤对于这种负清寒这种防备的举动并未觉得反感,相反,这样她至少能窥视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比起对着那张挂着古怪微笑的脸盲目猜测他的心思,这样简单得多。 借着这灯光,言伤终于将原本折磨了她几日的黑暗房间看清。 整个房间并不大,色调黑暗沉重,就连能透口气的窗子都没有。本来该是房间窗子的地方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层层叠叠色彩艳红的花朵大朵大朵的开放在画上,妖冶而诡异。画的下方安放着一张鸡翅木雕花的书桌,桌上却并未放置书册,空荡荡的,只有繁复的金色花纹在桌上微微发光。 距离书桌不远的地方挂着一把黑色的剑,剑柄上依旧是雕刻着金色的细小花纹,华美,繁复,诡异。 寻常人绝对不会把剑挂在床头,但这间房间却偏偏采用了这种众所周知不吉利的摆设。挂剑不远的地方便是一张榆木架子床,床的外层罩着一层深黑色绸绫,里面是轻薄的白纱,白纱上浅浅勾勒着几朵金色花朵。 言伤打量房间不过片刻,脑中已经是一片晕眩,迷药已经开始起作用。 她走到床边,顺从的闭上眼,和衣睡下。 这一觉睡了许久,前几日因为疼痛而夜夜失眠,而这一晚像是将前几日缺失的睡眠都补了回来,言伤张开眼时神清气爽,站起来揉揉眼,走到门口拉开门,这才发现她早已睡过了一个白昼,现在已经是夜晚。 “这就醒了,没能用疼痛唤醒你,真是遗憾。” 这听起来便知是真的十分遗憾的缓慢口气,来自于负清寒。 言伤并未被吓到,只是循着声音抬起头,看到了门前一棵御柳,负清寒便是坐在高高的御柳之上,低眉看着她,就连嘴角都是遗憾的笑意。 深黑色衣摆被风吹得微微拂动,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男子左腿微屈搭在树上,右腿随意的垂在空气中,黑发遮住一半的脸颊,看起来慵懒而放松,见她半天都未答话,他仿佛不甚在意的伸手从一旁拉过一枝柳叶,折下一片在手中把玩着。 “方才不需要唤醒你,看来现在需要?” “不。”言伤看着他把玩柳叶的指尖,苍白枯瘦,“我醒着,只是看月光看得呆了,从未见过这样明亮的月光。” 言伤并未说谎,她所见过的月光总是温柔静谧,这样明晃晃照得地上花影人影清晰可见的月光,的确是很少见的。 她这样说完以后,负清寒嘴角的讽刺笑意少了几分,他抬头去看天上明月,优雅的动作竟让言伤产生了一种其实他也很依恋月光的错觉。 但他开口说出的话里却依旧是满满讽刺:“第一次看会觉得新奇,第二次看不再有心动的感觉,第三次看心中渐觉稀松平常,到最后,发现不过如此。愚蠢的人总以为自己看到了世间最美的景色,却不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有的只是早晚会被厌弃的东西。” 这一番话说得愤世嫉俗,但言伤却认真的点了点头。 负清寒低头看到她严肃点头的样子,忽然笑意粲然。他挥袖从树上飞下来,落在她的面前,冰凉的衣袖搭在她的肩头,他的手指则落在了她的头顶,轻柔缓慢的反复摩挲着她的头发。 “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蠢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 他唇角笑意更深:“真是诚实的回答了我的问题,诚实的女孩,想要什么奖励?” 言伤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只要活着,就很好了。” 这句话也是言伤心中实话,听起来却分外心酸。负清寒微微挑了挑眉,像是意外她的回答,手指从她的头顶移开,随后退了一步,“蠢到连奖励都不想要了,果然蠢入膏肓,无药可救。”说着转过身,“跟我来。” 言伤跟过去,负清寒带着她穿过重重幽深径道,途中还转身朝她的嘴里喂入一颗药丸。言伤张嘴含了药丸,视线可及处是浓重的黑色烟雾,一看便知道含有剧毒。负清寒喂给她的大约是解毒药丸,从里面一直走到门口,言伤毫无不适反应。 走出古阁,能嗅到门口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这四周白骨累累,堆积着数不清的刀剑衣物。言伤知道,这七十年负清寒过得并不安稳,他身上的怨气能使人不老不死,意图抓住他取他怨气的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是以看到那些白骨,她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只是跟着负清寒的脚步,小心绕过脚下的尸骨,避免自己踩到。 负清寒走得极慢,似黑夜里的一抹幽魂,尽管如此,因为他步履比女子大太多,言伤依旧跟得气喘吁吁。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喘息不被他听到,然而下一秒她抬起头来,却发现负清寒已经停下了脚步,正不紧不慢的向她走回来。他握住她的手指,一瞬间寒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不要害怕,勇敢的女孩。” 他的话语里满是戏谑,言伤却仍旧觉得遍体生寒,他再次迈步,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步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手被他握在手里,这一次言伤竟然能毫不费力的跟上了。 两个人穿过古阁外的黑暗树林,走到集市时,正是夜市开张华灯初上的时候。他带着她闲庭信步般走在房顶,对于脚下一步也未看,言伤却是忍不住循着喧嚣声一路望过去,正看到摊位有捏泥人的。白发老翁心灵手巧,捏出的泥人个个神态鲜明,似有了生命般一个个站在木板上,言伤一看便怔住了,脚下步伐也不由自主放慢了一些。 负清寒跟着她放慢步伐,见她呆怔的望着那些泥人,他微微一笑,眼里闪出十分感兴趣的光芒,仔细打量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想要?” “……不是。”言伤摇摇头,克制的将目光收回来看着他,“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和小姐偷溜出去,小姐让人捏了两个泥人,一个像我,一个像她。她说她将我当做亲姐妹,让我称呼她为弱溪姐姐。” “这样说来,你其实算是个娇贵的大小姐?” 她努力忽略掉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兴趣和诡异:“……小姐待我很好,但我并不想要一个像我的泥人。”再次忍不住望向泥人摊位,白发老翁正在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她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来,“我只是想要一只那样的兔子而已,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想把一只兔子放在床头,就像养了一只动物,每天都能看见可爱的兔子……”顿了顿,“但我的房间是和其他丫鬟共用的,她在房间里插满鲜花,我便不敢去买这样的泥兔子,看起来太过幼稚,会被她嫌弃……” “所以我才说你蠢。” “……” 言伤转过头怔怔的看着负清寒,他背着双手,深黑色衣袖当风鼓了起来。他启唇,唇畔是带着蛊惑的深沉笑意。 “只是自己快活就好了,其他人?”他顿了一顿,像是吐出一句轻而易举的话,“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言伤还在呆怔的看着他,他已经伸出苍白的手指,向着那老翁的方向便伸了过去,言伤以为他要对老翁不利,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负清寒停住动作,挑眉目光诡异的看着她,似乎是极其意外她的大胆,言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匆匆放开他的袖子收回手。 “这个老人什么也没做,求你,不要伤害他……” 明明该是义正言辞的,说出的话却软绵绵毫无力道。 负清寒略带嘲讽的瞥她一眼,向着那边再次伸出了手。 集市上一阵大风刮过,刮得摊贩们不自觉眯起了眼睛,捏泥人的老翁也不例外,待到他张开眼,发现自己面前捏好的兔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玉佩,一看便知道价值连城。 “那块玉佩……”言伤怔怔看着从集市上重新飞上屋顶的负清寒,他轻嗤一声:“不过是块年代久远些的石头罢了。”说罢袖子一挥,一块湿冷的东西落在了言伤的手里。 “愚蠢的女孩,给你的奖励。” 言伤有些发怔的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那是方才还被老翁握在手里的兔子,泥土都来不及干,咧着三瓣嘴,对着她笑得十分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言伤:总觉得这次拯救的就是一个变态…… 负清寒:…… 【芈兮妹纸,时酱妹纸,浅黛未凉妹纸,樹夏妹纸,还有炸了作者两次的小戏子,我已经发现你们了,统统出来接受变态的调.教吧!=l=】 ps:推荐一个暖萌小短篇,秦十二的《敲晕夫君拖进洞》,虽然节奏略快不过看起来感觉暖暖哒。 ☆、第87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六) 她愣了许久,才不安的直视他的眼睛。 “谢谢你。” 负清寒勾唇一笑,笑声里满含着嘲讽和不屑:“因为愚蠢,所以感谢也廉价,不过是一块有了形状的烂泥。” 但言伤仍旧十分认真的重复了一次:“真的,谢谢你。” 他低眸看着她宝贝的握着那块湿泥的手,随后眸光一闪,毫不掩饰自己话语里的兴趣:“那么,知恩图报的女孩,你要怎么谢我?”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她说得认真,他嘴角嘲讽笑意却更深了几分。冰凉手指替她把被风刮乱的发丝别回耳后,动作温柔得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房顶风大,整理好的头发重新散落下来披散在颊边。 “只要我想,很多人都会听我的话。” 说罢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掬起了一束轻柔乌黑的头发捏在指尖,手指轻轻捻动,像是在感受头发细腻的质感。言伤两只手捧着泥兔,张大眼睛看着他慢慢俯下.身,微微勾起唇角,薄凉苍白的嘴唇吻在那束头发上。 夜风很冷,言伤嗅到负清寒身上枯枝败叶的味道,明明毫无生气,却无端叫人迷恋起来。 心中过于震惊让她张大着眼睛,丝毫没有办法动作,即使面前男子已经抬起了头,手指仍旧保持着掬着那束发的动作,饶有兴趣的低眉看着她慢慢红起来的脸颊。 第76节 “这样的反应才对。”他似是十分满意的放开她的头发,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舍的感受着发丝柔顺的触感,“即使你心中觉得不可思议和恐惧,但你的反应骗不了人,你喜欢我靠近你。” 言伤张了张嘴唇,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脸颊烫得厉害,他的嘴唇明明是冰凉的,火热的触觉却从发梢传到了她的心中,再诚实的反应到脸上。 她毫无狡辩的可能。 见她沉默着不再说话,他像是有些理解的喟叹一声,眼里却满满是戏谑:“来,听话的女孩,把手给我。” 他一这样说,她反射性的伸出一只手递到他的面前,手指上沾着泥,他伸出手在她的手指上拂过,手指已是干干净净。 他握住她的手,宽大的袖子将她的手也笼在袖中,她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放进了冰窖里,既冷得难受,又恨不得再冷一点。 他慢条斯理行走在屋顶,如履平地,她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直到走到杜府房顶,他方才停下脚步,反身看着她。 “走到这里,心中是不是有所触动,像是旧地重游?” 言伤只觉得被他一看,脸上被夜风带走的热度重新又回到了面上,她只能轻轻摇摇头,表达自己心里意愿。 下一刻空气中传来他的低笑,嘶哑古怪,却又醇厚醉人。 他牵着她的手在屋顶上又走了一段,随后停下来放开她的手,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硬的让她看向屋顶下面。 这里是杜府后花园的屋顶,正值春日,百花盛开,一大片鲜黄色的迎春花攀上一棵大树迎风绽开,正好遮住屋顶上的两个人。距离大树不远的地方是正在赏花谈心的杜家人,一个鹤发鸡皮老妪坐在石桌上位,手中握着一只白玉酒盏,仰头饮尽杯中酒,随后不胜酒力发出一阵阵“咳咳”呛咳声。 坐在一旁的杜弱溪匆忙伸手去抚她的背,另一边的齐子河也递上巾帕,若非言伤知道杜茶梅是个怎样的人,恐怕她也会羡慕这幅一同赏花天伦共享的画面。 “娘,你身体不好,吹不得风,我和子河赏花你大可不用跟着,我们不会出事的。” “这可怎么行。”杜茶梅说罢疲惫的摇了摇头,“负清寒是个丧心病狂之人,当年他不顾我杜家收养之恩,引人屠杀整个村子的村民,只因为我逃过屠杀便记恨我到现在,万一他要是再把你抓走,娘可怎么活得下去?” “娘亲……” 杜弱溪听着便流下泪来,齐子河匆匆安慰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忙得手足无措。言伤皱眉看着三个人,犹豫半天,终于转过头去看负清寒的脸,却见他丝毫未有生气之色,反而是似笑非笑望着庭院中三个人,像是还想听下去,他们准备再说些什么。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在夜风中似乎变得更寒冷的手,只是简单触碰便被他轻易避开。他收回放在那三个人身上的目光,带着纯然的打量落在她身上,片刻以后,唇角极慢极轻柔的微微翘起。 “你不信你家恩人说的话?” 言伤摇摇头,像是十分不确定:“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像是那样的人。” 他含着笑意低眸看自己的手,随后将布满咬痕的手慢慢的伸到她的面前。 “觉得心疼?” 言伤下意识便点了头,下一刻他便含笑将手递到了她的唇边,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手。 唇瓣触到石头般冰凉僵硬的东西,那东西表面还粗糙不堪,像是经历了许多风雨,剥落了无数次以后才风干,留下斑驳伤痕。 她还来不及想到那是什么,他已经将自己的手从她的唇边拿开,凑到自己面前打量了一下,随后脸上绽开一个十分迷人的笑,满意的点头:“这样便不疼了。” 言伤愣了一愣,随后不由自主便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唇,那里刚接触过他冰凉的手,此刻却滚烫得吓人。 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像是成功取悦了负清寒,他弯弯嘴角摸摸她的头发,随后重新将目光放回了杜家后院,像是继续欣赏一出被打断的好戏。 言伤只能跟着看过去,正看到杜茶梅又端起酒盏,齐子河按住她的手,不许她喝。 “杜姨,您喝得够多了,再喝下去对您的身体不好。” 杜茶梅嘴里念念叨叨:“……想不出能救弱溪的办法,我除了借酒消愁还能做什么。我没用,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我什么都没能为自己的女儿做,这样下去,将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那畜生抓走成亲,我活着干什么,活着干什么!” 说着便要用手去锤胸,杜弱溪抽泣着抓住她的手,母女两抱头痛哭起来,齐子河握住拳头,一拳砸在石桌上。 “那畜生若敢来,我便跟他拼命!” 似乎是受到挑衅,负清寒微微挑眉就要动作,但言伤明白,齐子河早就已经知道他的弱点,此刻又是情绪激动之时,若是贸然动起手来,说不准就会出个什么岔子。 言伤匆匆抓住他的袖子,见他一双金红色眸子冷冷瞥过来,其中竟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不耐,不由自主的便松开了手。 她匆匆开口:“不可动手!” 本来蓄势待发的手指瞬间转了方向,快速掐住她的喉咙,喉咙一瞬间像是被冰包围,寒冷得无法呼吸,负清寒“嗯?”了一声,尾音慵懒的上扬,嘴角有恶毒寒冷的笑意在肆意蔓延:“怎么,一见到恩人就变得不想听我的话了?” “不是……”言伤觉得自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从喉咙中挤字,负清寒的性格古怪极端,若说错一句话,他便能毫不留情的杀掉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小姐知道你的弱点……齐子河是她的情人,一定也知道了,你不能去冒险……” 金红色眸子里刹那间有错愕闪过,冰凉的手指快速从她的喉咙处收回,她捂着自己的喉咙急促呼吸,压抑的低声咳嗽。 一时间空气中只有夜风吹动花朵的声音和微微咳声,直到负清寒再次伸出手,轻柔的拂过她的喉咙,像是极其爱怜的检查她的伤势。 他用的力气很大,她的脖子细嫩,立刻便出现了一圈浅红色印子。负清寒抚着她的脖颈不说话,半天才嗤笑一声:“愚蠢,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言伤讶异的抬眸看他,却见他勾了勾唇角,将自己的唇凑到她的耳边,喑哑声音低得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听话的女孩,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每句话吗?” “……记得。” “那么你就一定记得,你说过你会听话,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逐渐蔓延,但言伤仍旧勉强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负清寒便轻柔的在她的侧脸上烙下一个冰凉的吻,贴近耳边的声音里满是残酷的笑意。 “回杜府吧,回去替我看着你的恩人。” 说罢站直身躯,长发擦过她的耳畔带来一阵痒意。深黑色镶金边的衣袖一挥,言伤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是飞了起来,向着地面直直坠落下去。 接近地面时下落的速度慢了许多,但却仍旧是摔得她眉头一皱,齐子河听到动静正往这边跑来,言伤皱着眉抬头看向屋顶,正看到随风摆动的迎春花掩映之中,负清寒也低眉看着她,嘴角挂着愉悦而温柔的微笑。 他张嘴,望着她微微启唇说了句什么话,随后转身袖子一扬,整个人快速融入了夜色中。 言伤怔怔坐在原地,握紧手上的泥兔慢慢收入袖子里,直到齐子河跑到跟前厉声喝问,她才抬起头,眼里是早已蓄好的满满热泪。 她站起来开始在齐子河面前委屈的抽泣,脑中却反反复复回放着负清寒微微开启双唇的样子。 他嘴角含笑,对她说:“乖,疼痛能让你的眼泪更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言伤:此人多半有病。 负清寒:………… 【抱住微生慕雪妹纸,抱住囧囧,抱住扔了三个负清寒的旺仔牛奶汤妹纸!顺便,想念仗贱珊璞酱兔妹纸了,忙起来也要注意身体。】 ps:最近*抽得厉害,每次回复被吞都想狠狠鞭笞它的菊花! ☆、第88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七) “……你是,弱溪身边的丫鬟清笛?” 话语间的停顿表明了他心中想法,他一定不相信她居然能够回来。 齐子河是男主角,男主角普遍有一个特征,对待女主角如四月暖阳般温暖,对待除了女主角之外的女人如冬月寒风般冰冷。当日他与杜茶梅一起来劝服自己代替杜弱溪被抓走,杜茶梅尚且好言好语,威逼利诱,齐子河却是冷着一张脸,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她该庆幸,从来没用正眼看过自己的人居然还能认出自己来么? 言伤点点头,伸出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随后红着一双眼看向齐子河,却看见他神色复杂皱眉退了两步,像是在担心她的身上藏着什么暗器,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你怎么会回来,夫人交代的都忘光了么?” “清笛记得。”言伤说着吸了吸鼻子,话语里满满都是委屈和不安,“但我刺杀负清寒失败,能安全回来已是万幸……” 齐子河皱眉,张嘴正要再说些什么,杜弱溪已是搀扶着杜茶梅慢慢地走了过来。杜茶梅看见她也是脚步一僵,随后脸上露出极疼惜的表情来。 “清笛,还好你没事,我方才都正在想,我把你当亲生女儿,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这个糟老婆子大概也是要随你而去了……” “老夫人……清笛也好想您!” 言伤又抹了抹泪,哭着走上前,搀扶住杜茶梅的手。自从被渡了怨气,她的手也比寻常人的体温低了许多,她搀扶住杜茶梅,正是要让杜茶梅知道,她也得到了怨气,可以不老不死。 杜茶梅左边是杜弱溪,右边是言伤,同样是被渡了怨气的人,同样比寻常人低的体温,她等着她怀疑。 感觉到言伤的手指微凉,杜茶梅果然皱了皱眉头,但她早是经历过将近八十载风霜的人,面上仍是一派疼惜。 “来,我们正在赏花,特意给你留了个位置。”说罢颤巍巍在上位坐下,齐子河和杜弱溪分别在她身侧坐了,言伤看着下位,这才听话的坐下。 一套石桌石凳不过一张桌子四张凳子,分明是刚好缺了一个人,杜茶梅却说得像是特意为她留出来一般,教人听着莫名就舒服了许多。 “你回来就好,娘告诉我那畜生把你当成我抓走了,我很担心。清笛,我与子河都很担心你。” 杜弱溪的关心自然是出自真心,她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但杜茶梅和齐子河会担心她,她却无论如何也是不相信的。 杜弱溪的话一出口,除言伤以外的两个人面色都是一僵。言伤慢慢扬起嘴角,带泪微笑:“其实没什么的,能代替小姐被抓走,也是我的福分。” “都说了你我姐妹相称,叫我弱溪就可以了。” 杜弱溪说罢握住言伤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从方才开始就怔怔的流泪,似是对于她的归来真正感到十分欢喜:“看我,一直都在哭,也没来得及问你,你在那禽兽那可受了什么委屈?” “……委屈?”言伤故意做出懵懂模样,“什么样的委屈?” 杜弱溪脸色一白,像是立即回想起了当年她被抓走时所经受的事情。她面色苍白摇摇头:“没什么,你没受委屈就好。” 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齐子河冰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言伤却并未觉得这目光有什么威慑力,她在负清寒的目光下都能好好活下来,这种目光对她来说早已不算什么。 然而她还是做出委屈的样子低了低头,被杜茶梅拉住双手,像是极其疼爱的将她的手抚摸了个遍:“清笛,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言伤早已想好了怎么回答。 她咬了咬嘴唇,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我……我对着他的胸膛捅了一剑,他便倒在地上,但却没死。他说我太弱,要伤他至少找个像样点的人,但他那时分明就流血了,那血还是雾青色的,我拿了剑想捅他第二剑,却不小心绊倒了,整个人跌在他的身上,正好……正好……” 杜茶梅早已急不可耐:“正好什么?” 言伤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逼得杜茶梅不得不再次放轻声音:“别怕,你已经回家了,告诉我,正好什么?” “正好,正好亲在他的嘴巴上,然后我就开始觉得浑身冰冷,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屋顶,看到老夫人和小姐一激动,我就从屋顶上掉下来了……” 她这样说,一是将杜茶梅早该知道的得到怨气的方法重复一遍增加可信度,另外则是要模糊焦点,让杜茶梅听她说了一通话,最后却什么信息也得不到。 杜茶梅果然一下子对她失去了兴趣,疲惫的摆摆手强装起笑容:“别怕,别怕。清笛现在已经回家了,你也不要回仆人房住了,我让人把弱溪房间旁边的房子收拾出来,你今后就住在那里。”布满皱纹的手摸了摸言伤的脸,只让她觉得鸡皮疙瘩都爬满皮肤,“多亏你才保住小姐,今后你便不用再干粗活,同弱溪一同学习琴棋书画,好好地将养两年,我给你找户好人家将你嫁出去。” 言伤配合的低头,脸上浮出两抹红晕,看得杜弱溪也禁不住破涕为笑。 “娘,您别取笑清笛了,你看她都脸红了。” 言伤低着头羞怯的不肯抬头,心中却很是明白,杜茶梅这是在防备她。 从前的清笛是个粗使丫鬟,买菜裁衣都是她去,拥有绝对的自由,此刻杜茶梅给了她舒适的生活,实际上却是变相的将她软禁起来了。 每走一步,都要小心。 言伤在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保持着微微羞怯,直到杜家人散了,齐子河告辞,杜弱溪则将她带到她房间旁边的房门。 第77节 推开门,一股灰尘的气味弥漫起来,两个人都忍不住轻轻咳嗽,言伤明白自己从前是个丫鬟,这样的事情本来她就该做,卷起袖子正要动手,却被杜弱溪按住了手。 她严肃的看着言伤,秀美的眉皱起来:“方才当着娘和子河我并未详细问你。你现在老实告诉我,他对你真的什么也没做?” 言伤点点头:“小姐放心吧,只是不小心亲到了他的嘴巴,身体虽然冷了很久,但却并未发生其他事情。” “……只是冷,不觉得痛?” 言伤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得杜弱溪十分着急:“到底疼不疼,你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言伤故作呆怔抓抓头:“我,只能想起冷,想不起来痛不痛,但小姐你也被抓去过,你说痛,就应该是会痛的吧?” “笨蛋清笛!”杜弱溪哭笑不得,“痛不痛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么?”顿了顿神色又恢复了严肃,“你想不起来,看来他一定是对你做了什么,我去告诉娘,她对那人最熟悉,一定能想出办法让你想起来,这很重要!” 说罢也不管房间内灰尘弥漫,站起来便跑了出去,大家闺秀的架子都消失无踪。言伤嘴角的笑意冷下来,她便知道,即便是再善良的女主角,也有自己信任的人,只要她对自己信任的娘不去怀疑,那么这女主角便不能真正亲近。 言伤认命的站起来,找出抹布将房间从边边角角到桌子床架都清理了一遍,这才小心的从袖子里掏出泥兔,也不顾自己的袖子早已被泥水污得不像样子。 泥兔被拿来之时并未干透,是以还微微带着泥土的柔软,言伤从屋顶跌下来时并未保护好它,本来可爱的兔子摔得有些变形,可爱的三瓣嘴看起来也变得像吃了苦瓜一样闷闷不乐。 叹息一声,言伤仔细擦干净离床不远桌子上的一块地方,这才安放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的将泥兔放了上去,满意的吸口气,终于换衣睡觉。 第二日是以前原主认识的丫鬟一个个围上来询问,言伤统统游刃有余的打发回去,即便是遇上来找杜弱溪的齐子河,必须装作害怕的样子,言伤心中也是十分自在的。 不论表面上是怎么冰冷的人,为人处世的情商又如何,只要没有害人之心,她都能够忍受。 她最怕的只是杜茶梅。 一面惴惴不安应付着杜府里的人,一面在心中心心念着负清寒的名字,言伤整个人简直接近魔怔。 她知道负清寒不会让她呆在杜府里太久,甚至完全有可能,放她在这里只是为了测试她是否真如自己所说只听他一个人的话罢了。 也有可能,是真的需要她替他探听些什么东西…… 心里乱七八糟,杜府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什么毒蛇猛兽,让她看到就想躲藏。 过了好几日,负清寒都没有再出现。 言伤甚至在心中开始筹划,要怎么离开这个地方,自己去找他。 正在心里这样想着,事情却有了转机。 这一夜明月清风,负清寒循风踏月落在她的窗前,言伤低低叫了一声,匆匆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便向他跑了过去,毫无形象的开始翻窗子,即便耳边传来他的嗤笑也未停下自己的动作,他伸出冰凉的手虚扶了她一把,她终于站在他的面前。 她站在他的面前,却又不敢抱住他,局促的模样极好的取悦了他。 负清寒心情似乎不错,唇角一弯便发出醉人轻笑,他慢慢伸手将她拉进自己寒冷的怀抱里,声音里满含戏谑。 “想念我吗,主动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负清寒的日常# 【医馆】 负清寒【温柔笑】:大夫,我浑身冰冷,整夜整夜不能安睡,应该怎么办? 大夫:我以前和你一样浑身冰冷夜不能寐,后来睡觉时都搂着我的妻子,效果甚好啊。 负清寒:哦?真的管用? 大夫:这是自然,你可以尽管试试! 负清寒【轻抚衣袖,笑得温柔】:只要你的妻子有空,随时可以一试。 【蹭蹭旺仔牛奶汤和微生慕雪妹纸的胸,作者正好要去补觉,要一起来么~!ovo】 ps:没几条留言,从醒来刷到睡着,我也是蛮拼的。 ☆、第89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八) 言伤乖巧的待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轻轻点了点头。 承认自己对任务对象日思夜想没什么羞耻的,早点见到他就能早点住进他的心里去,就能早点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负清寒并不知道她内心想法,慢慢抬起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微微点头的动作让他忍俊不禁的勾起唇角笑了出来。 “还真是诚实得可爱,我的女孩。”一边说一边掬起一束黑亮头发在指尖把玩着,“然而即便你再诚实,也改变不了你很蠢的事实。”说罢缓缓放开言伤的头发,转而拉住她的手,走到正门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言伤张大眼睛,轻轻拽住他的袖子:“……我去,我去关门。不然,万一被小姐发现怎么办?” 负清寒眸光一凛,指尖一动,门便轻轻自动关上了。 “看,你很厉害,只要说句话门便自动关上。” 他嘴角的笑已是变了个意味,与其说是讽刺,不如说是带上了几分孩子气,见她眨眨眼惊讶的看着他,他唇角微收,袖子拂过茶桌,在一旁凳子上坐下。 见他笑意渐渐敛起,明白过来的言伤忙用力点了点头。 “是,我很厉害!只要一想门就能自动关上!”见他似是有些错愕,她更卖力的走到门口便要拉开门,“我,我再试一次给你看!” 她心中认定他会拉住她并且骂她蠢,但是她已经走到了门口,手都放在了门栓上他也再未开口,言伤动作一顿,空气中沉默了数秒之后,终于低了头将手收回来。 她走到他的面前,依旧未将自己的头抬起来:“你方才是想逗我笑的,但我……一时没能听出你的意思,对不起,怪我太蠢了……” 他没有接她的话,空气中只有沉默。 片刻后他的大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头上,像是爱抚,像是探索,极有耐心的一束束轻捻她的头发,捻起头发时他的手指会不小心碰到她的头皮。言伤被头上冰凉的触觉扰得无法继续沉默的低着头,只能犹疑着抬起头。 她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负清寒歪着头坐在凳子上,像是坐在高高在上的天上,表情也并不是生气或是讽刺,而是带着耍弄的意味和微微打量。 言伤一怔,他的手指已经从她的头顶滑到了她的脸颊上,细细抚摸着她柔嫩的脸,像是在玩赏一朵刚烧出窑的珍贵玉莲花,生怕动作重了会让这珍贵的宝物出现哪怕一丝裂痕。 他开口,嘶哑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听起来说不出的撩人和性感:“怕我生气?” 言伤点头:“是,我怕你生气。” 他伸出食指,微微屈起,轻柔的碰了碰她温热的耳垂:“乖,我虽然是个脾气古怪的“老人家”,但是对着听话的女孩是不会生气的。”俯下.身来,温柔的亲了亲她的侧脸,“你这样我便很满意,替我好好看着杜家,对于听话的女孩,我向来不吝啬给予奖励。” 言伤被他身上的寒洌气息所席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从见到他开始,她便只能乖乖经受他的挑逗或是心血来潮的亲吻,呆呆傻傻的毫无还手之力。 寒洌入骨的气息离开了她的周围,负清寒站起来,视线瞥到被仔细放在桌上的泥兔,嘴唇高深莫测的勾起,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物。 莹白泛青,冰凉如雪的两根手指捏起泥兔,像是捏着一朵漂亮的花,见到泥兔被摔变形的部分,他指尖一动,一股淡淡的黑气缠绕上去,黑气渐渐消失之时,泥兔已经恢复了可爱的三瓣嘴,咧着嘴向着他憨态可掬的笑起来。 眼波一转,他看向嘴角不自觉便惊喜扬起来的女孩:“怎么,不对我说谢谢了?” “谢谢!” 她的谢谢向来说得毫不犹豫,没什么珍贵的,他却收回眸光,满意的弯起嘴角,将泥兔放回了桌上。 言伤并没有想到负清寒会对这只泥兔注意有加,喜欢泥兔只是从前清笛的执念罢了,他能买一只泥兔给自己,已经很让人不敢相信了,更何况是她自己将泥兔摔坏了,他却还细心的给她补好。 负清寒理了理自己深黑色衣袖,挂着慵懒的笑,似是漫不经心看着赤脚站在地上的少女:“告诉我,你的房间隔壁,住着谁?” 言伤一怔:“……是小姐。” “这样很好。”负清寒危险的眯了眯双眼,一拂袖子门便自动打开,他再不去看呆站着的言伤一眼,双手负在背后慢慢走出房间。 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整个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走了…… 方才因为泥兔完好如初而油然生出的喜悦渐渐冷去,言伤似乎忘了初春天气还微微寒冷,就这么赤脚站在地上,看着那只冲她笑得可爱的泥兔。 负清寒向左边走去了,而左边房间住着杜弱溪。 杜弱溪是他报复的执念,他不伤害她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杜弱溪年满十六岁,因为想看杜茶梅痛苦的样子,他又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杜茶梅满头华发。 而现在,他终于是不准备等下去了吧。 言伤动了动脚,慢慢的走回床边坐下,正在心中想着她该怎么办,门却是被轻轻的敲响了。 “清笛,睡下了吗?” 是杜茶梅的声音。 言伤知道杜茶梅也想拥有不老不变的容颜。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她不爱任何人,只爱着她自己,见到自己的女儿永葆青春,她心中其实嫉妒得发狂,甚至动了要想办法杀掉自己女儿的心思,虽然最后强忍下了这种欲.望,但言伤明白,一个女人对容貌的不实幻想是不可能轻易被打消的。 更何况,就连她收养来当做宠物养的的丫鬟都能够永葆青春,她心中一定咬牙切齿,暗自怨愤诅咒,凭什么负清寒给了两个女人不老不变的能力,偏偏就不给她! 他们可是青梅竹马儿时玩伴,她的爹娘甚至还是被负清寒的身世害死的。 她有权利得到青春和美貌,谁都不能阻止她! 言伤穿好床边鞋子,这才走到门前,确认自己脸上的表情足够自然和疑惑了,缓缓拉开门。 “老夫人,这么晚了……” 后半句话并未说出来,疑惑之意顿生。杜茶梅未带丫鬟,拖着高龄之躯亲自端着一个食案,食案之上放着一只青瓷碗,碗里是清清黄黄的一碗凤梨羹。 “今日身体竟是不怎么乏了,我下厨房煮了些羹,给你和弱溪都送一些。” “怎么敢劳烦老夫人动手,您快进来,我来端着。” 说罢从杜茶梅手上接过食案放在桌上,拿起置于一边的青瓷调羹就要动手,见到杜茶梅掩嘴轻笑,言伤故作受惊状,丢下调羹手足无措的立在一边。 “老夫人……清笛,清笛是第一次能吃到凤梨羹,而且是老夫人亲自做好亲自送来,所以……” “无妨,吃罢,本来也是特意做来给你的。” 杜茶梅慈爱的摸了摸言伤的头发,她的手湿热,触到头皮让她反射性想躲开,但却只能强撑着低头忍受她的抚摸。 “别呆站着,快吃。” 杜茶梅说着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亲自将调羹递到她的手里,言伤做出感恩戴德的表情吸了吸鼻子:“谢谢老夫人。” 说罢接过调羹舀起凤梨羹大口大口吞入口中,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凤梨羹,但余光却能明显感觉到杜茶梅对她举止的嫌恶和不满。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表现得除了凤梨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大口大口吞食着凤梨羹。 “清笛啊……” 杜茶梅见她吃得开心,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慈爱的笑容:“好吃吗?” 言伤用力点点头,杜茶梅又是一笑:“怎么像好久没吃过饭一样。”顿了顿继续打探道,“在负清寒那儿,他没给你吃饭么?” 负清寒的确是没给她吃饭,但那一小坛酒大约不是一般的酒,下肚以后腹中便饱了起来,一点也不会感到饥.饿.难.耐。 言伤怯生生的点点头:“他不给我吃饭。” “弱溪告诉我你整整六日,只觉得冷,不觉得痛?” 第78节 “不痛,虽然他不给我吃东西,但我也不觉得饿。” 这话说得让杜茶梅一怔,清笛被抓去整整六日,没有吃饭却照样精神满满,这样一思量她只觉得心中所渴望着的怨气似乎又多了一种好处。难道被渡了怨气之后连五谷杂粮也不必进食了么? 这样一愣,眼前吃相粗俗的少女已是吃完了碗中凤梨羹,用袖子擦了擦嘴有些赧然的笑了笑:“老夫人,我吃完了……” “……那便早些睡下吧。” 杜茶梅回过神来,又摸摸言伤的头,这才端着食案,拉好门慢慢踱出去了。 言伤从桌上茶壶里倒出一杯茶水,一口灌了下去。 杜茶梅做好的凤梨羹酸甜可口,黏度适中,本来该算得上是极美味的食物,但她心中却觉得像是吞了毒药一般,恨不得立刻将吃下去的羹都呕出来。 什么样的人做出什么样的羹,杜茶梅这样的人,言伤坚信她做不出什么好羹。 正觉得心中堵得慌,门却又是“吱呀”一声响,言伤慌张抬起头来,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作者有话要说: #负清寒的日常# 【街边】 负清寒【看着睡眼迷蒙的男童,温柔笑】:天还未亮,你起得太早了。 男童:我娘拿油灯照我,太亮了我睡不着…… 负清寒:把油灯吹灭就行了。 男童【惊愕】:……可我娘说,就算她不拿油灯照我,太阳出来也会很亮的! 负清寒【温柔笑】:那就把太阳弄灭。 【蹭蹭旺仔牛奶汤妹纸的胸,摸摸小戏子的头,最后揉揉时酱的脸,继续去补觉,可以的话【对手指】,可以的话请跟我一起来!】 ☆、第90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九) 宽大的深黑色衣袖,金色花边在月色和微风下微微拂动闪着蛊惑人心的光。明明嘴角只是温柔的微微弯起,却有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怎么回来了?” 言伤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因为他看她的目光变了,不再是那种纯粹看宠物的宠溺目光,而是像在看着一只能带来宝物的猎物。 “不想我回来?” 像是一只慵懒巡视领地的黑猫,负清寒一步一步走进来,当他高挑的身影走到面前,正好挡住她眼前那片清明的月光,眼中全是一片纯然的黑色,鼻尖全是枯朽的雨水味道,她感觉自己几乎呼吸不过来。 言伤慢慢的伸手,像是垂死的人拽住水面上轻飘飘的一根稻草,拽住他袖子的一角。 “你……不是去小姐房里了么?” 声音里几分颤抖,几分委屈,还有几分怕被证实的逃避。 高大身影顿了一顿,终究还是没有挣脱开她抓住他袖子的手,他只是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本就喑哑的声音此刻更加喑哑,透出一种如黑夜神秘幽灵的诱惑来:“不想让我去杜弱溪房里?” 往往话语说得越暧昧,目的也就越明显,但言伤从他的语气里却完全听不出他的目的。 负清寒活了七十年,以后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 七十年的岁月他一个人走过来,在黑暗中茕茕孑立,在时光里踽踽独行。他的心像是一片贝壳,从最初被丢进深海里,浮在水面上,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溺,到最后深埋在死寂黑暗的海底,再也无人可以触碰。 言伤想,即便听不出他这样问有什么目的,她也必须选择一个能让他听了没有理由发火的回答。 言伤低着头,死死揪住他袖子的一角:“你不能去小姐房里,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她有了喜欢的人。”将言伤嘴里的话重复一遍,负清寒微微轻笑一声,金红色眸子散发出十分感兴趣的光芒,他淡淡低眸,看着言伤揪住他袖子,正在颤抖的手指,“那么你呢,你可有喜欢的人?” 说话时,负清寒刻意强调了“人”字,言伤的手指抖得更厉害,她像是初见他时那样倔强的抿着唇,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那双在夜色里愈发深沉的金红眼眸:“只要是我喜欢的,一定是最好的,不管是不是人,都不重要……” 冰凉的手指轻轻压在了言伤的嘴唇上,成功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手指的主人带着极致慵懒温柔的笑,嘴里说出的话却毫无温度:“爱说大话的女孩,你该知道,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言伤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负清寒说完话就移开了他的手指,微微俯下.身子,取而代之的是他寒冷如湖底石头的唇,温柔缱绻的落在她的唇上。 这一次没有阴冷的气息吹进肺腑,他像是在感受她唇瓣的温热,就保持着这样纯然的嘴唇相碰,一动不动。 这动作像是圣洁的仪式,她的鼻尖触到他的鼻尖,那里却是冰凉的。 他的全身都是冰凉的,那么,他的心也该是那样的吧。 该是有多少人向他丢掷毫不掩饰的恶意,又有多少人妄图从这样冰冷的人身上取得他仅有的怨气,才会让他变得那样寒冷。 心底泛起淡淡酸疼,言伤保持着这样的动作,紧紧揪住他的袖子。月色温柔,微风拂动,她被负清寒的寒冷气息温柔笼罩,明明他曾经数次对她做过更亲近的事情,言伤却觉得,这一刻,她才终于触碰到他的心。 他没有心跳,也没有温度,她愿意把自己的温度分给他,她所拥有的一切,她都愿意给他。 片刻以后,他直起身子来,含笑向她伸出手,言伤怔了一怔,还沉溺在那个轻薄如羽毛的吻里昏昏沉沉:“……你要带我去哪里?” 负清寒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愉悦,轻轻的弯了弯嘴角。 他拉起她的手,随后手指揽过她的肩膀,让她整个身躯都靠在了他的怀中。 言伤还未反应过来,负清寒已经飞离了地面,她惊愕的张嘴,理智却控制着她没有叫出声音来。 负清寒就在这清朗温柔的月光下,带着她飞上了杜府的屋顶。 “等等……” “怎么,还想待在杜府,每日享用你家恩人亲手煮给你的羹汤?” 言伤很快反应过来,只是张嘴说出两个字,待到他的眸光瞥过来,她已经闭了嘴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沉默了片刻,她终于还是不死心的再次开口:“……我的兔子,还在房里,我想带走它。” 像是没有想到她迟疑的理由竟是这样,他嘴角笑意更深,冰凉手指轻抚过她丝滑如绢的黑发,随后似乎漫不经心道:“很在意那只兔子?” 言伤道:“……是。” 她想,这个人大概是很希望别人将他放在心上的。他既然问了,她只要诚实回答,就能极好的取悦他。 她的模样似乎表现得对回答他的问题很抗拒,这一次负清寒却并未因为她的抗拒而散发出冰冷杀机。他愉悦的挑了挑眉,手指动作更加温柔的玩弄着她的发丝:“告诉我,那只是一块烂泥,为什么会得到你的在意。” 不是问句,平铺直叙得似乎他根本不在意。但言伤却轻轻的笑了笑,表现得像是个掩饰不住心中幸福的孩童。 她转头看他,眼中是倔强和羞怯:“因为那是我的梦。” 言伤将话说得很是直白,她想即便是爱追问如负清寒,也不会再问下去。那种“是美梦还是噩梦”,“这个梦的名字叫什么”,类似这样的问题毫无问出口的必要。 负清寒是个活了七十年的聪明人,他高傲自负,却又古怪缺乏安全感,她想给她安全感,只要他肯接受。 事实上,她知道他的嘴里永远是不会说出自己心里真实想法的。说出那句话以后,言伤便看着他,等到那两片毫无血色的薄唇里吐出奚落和嘲讽。 然而负清寒没有,他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金红色眸中眸光渐深。 言伤所以为的追问和嘲讽都没有,他只是看着她,玩弄着她头发的手指也慢慢的收了回去,只有深黑色衣袖还在风中被吹得轻轻拂动。 她不敢去想是不是自己踩到了他的雷区,只能维持着那样的目光,努力与他对视着。 直到一枝利箭从两人之间“嗖”的一声穿了过去。 他和她同时将视线转过去,正看到杜府内院里站着一个身姿英挺,昂头望着他们的人。 负清寒将目光重新落回言伤身上:“这是谁?” 言伤老实的开口道:“这便是小姐的心上人。” “哦?”负清寒像是一下子被激起了兴趣,他轻描淡写的从双唇之间吐出一个单调的字,随后漫不经心拂了拂自己袖子,这才正眼去看内院中的齐子河。 齐子河眸中早已装满仇恨,他捏紧手上弓箭,狠戾道:“负清寒,这世上数不清的女人,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杜家的!” 一松手,一枝利箭直向负清寒射来,正对胸口。 言伤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资料,她明白,负清寒复活前被锦衣男子从胸前取了皮肉,那里正是他的弱点。 身体早在想明白之前就已经自己动了起来,她使劲闭上眼睛就要倒过去替他挡住那枝箭,空气里却传来负清寒极满意极魅惑的一声轻笑,他扶住她的身体,随后优雅的一侧身,那枝利箭已经是从胸前擦过。 “愚蠢的女孩,你以为自己刀枪不入?” 言伤被这带着讥讽的熟悉口气唤回现实,她不敢相信的慢慢张开眼,正看到月色洁净,洒在安然无恙的负清寒身上。 即便是被怎样的嘲笑,她连在心中腹诽的脾气都没有了,只能一边捂住还在跳动的心脏,一边如释重负的急促呼吸起来。 “你到底对清笛做了什么,才会让她这样听你的话?!” 连发两箭都未射中,齐子河眯起眼睛,看着站在屋顶上温柔抚摸着少女头发的高大男子。 负清寒像是未听到他的话,只是动作温柔的继续抚摸着言伤的头发,他爱极了她听话乖巧的模样,也爱极了她黑亮柔顺的一头黑发。 即便明白自己射不中他,但负清寒漫不经心的样子成功的激怒里齐子河,他抬起手臂,咬牙正要再发一箭,却听负清寒似笑非笑的开了口。 那声音是极温柔的,就像在唤着自己最亲密的情人。 “蠢女孩,告诉他,为什么你会这样听我的话?” 齐子河手中蓄势待发的弓箭放了下来,他满腹怒火盯着那叛变了的小丫鬟,心中闪过的全是杜弱溪对他说过的话。 “清笛无父无母,很可怜。” “她是个乖巧的女孩子,留在身边总有用的。” “你怎么连女人的醋也吃,我可是把她当妹妹看待,不许你对你冰着一张脸!” …… 他倒是想看看,杜弱溪口中“乖巧”“当做妹妹看待的女孩子”,此刻跟那无恶不作的禽兽待在一起,还能给自己找出什么样冠冕堂皇的借口来。 却见那低贱的小丫鬟似被蛊惑了一般,在负清寒手指的轻抚下轻轻的闭上了眼,甚至还像宠物一般在他丑陋的手指上蹭了蹭,动作享受至极。 “因为,你是我的梦啊……” 作者有话要说: #负清寒的日常# 【城墙边】 负清寒【对着追了他半年的倭瓜脸基佬】:你是真的爱我么? 倭瓜脸【握拳】:是!!! 负清寒【指城墙,阴沉笑】:爱我就去撞一下这个墙。 倭瓜脸【毫不犹豫撞完墙,一脸血】:……然后呢,然后你就跟我在一起? 第79节 负清寒【轻抚袖子】:南墙也撞过了,该回头了。 【恭喜玩家小戏子升级,成为“抖m”一族,旺仔妹纸和悍匪【……】妹纸是你的前辈,她们是抖m之神(……什么玩意儿!)你萌可以好好切↑磋↑切↑磋!】 ps:明天请假不能更新,能和小伙伴去游泳不能更开心~!_(:3」∠)_ ☆、第91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十) 言伤的一句话说得极轻,但因为两个男人都沉默着等她回答,这句话一开口,没人接着说下去,空气中竟是寂静的可怕,只反反复复的回荡着她的声音。 “你是我的梦啊。” 寂静过后,齐子河嘴角慢慢勾起专属于男主角邪肆冷傲的笑。他像是气急了,竟然直接将弓箭丢在了地上,空着手望着屋顶上态度卑微的丫鬟。 “你还记得你和弱溪姐妹相称的时候么,你就是这样对自己的姐妹?”笑意越来越冷,“我不清楚你们女人嘴里的“姐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和要掳走她的禽兽纠缠在一起,你就不会觉得良心有愧?” 言伤慢慢张开眼睛,转眸看着齐子河的脸:“齐少爷,你还记得小姐对你说当我姐妹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么?” 齐子河僵住。 “你怎么连女人的醋也吃,我可是把她当妹妹看待,不许你对你冰着一张脸!” 那时被他压在回廊墙上的少女娇喘着捶打他的肩膀这样说道,而他…… 他轻嗤一声:“想跟我抢你的,即便是一朵花一根草都不行,更何况是个卑贱的丫鬟。” “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了。”言伤似乎是有些困惑的垂下眼睫,额前发丝在眼睛投下一片阴影,“齐少爷,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卑贱的丫鬟。因为奉老夫人的命给小姐送件披风,打断了你们相会,你就罚我不许吃晚饭,即便是小姐求情,你也只是用法子将她留在房里,不让她来救我,那一日我做完事没有饭吃,饿到晕倒。” “……你的确是个丫鬟,受气也是情理之中,即便我言语过分,但她将你当成姐妹,你和要害自己姐妹的男人在一起,我用再怎么恶毒的语言骂你都不为过。” 只要是为了爱,只要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男主角做了怎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言伤深知这一点。 她摇摇头,眸子在月色下亮得吓人。 “正因为知道她将我当成姐妹,所以你们在屋里相会,我永远都会顶着斜风冷雨骄阳烈日替你们看着;正因为知道她将我当成姐妹,所以你们溜出去玩,我永远都会穿上小姐的衣服扮作她躺在床上,被发现被责罚也毫无怨言;正因为知道她将我当成姐妹,所以她说我一个人孤苦,要将我许配给门口小厮我也没有拒绝,若不是小厮嫌我品貌一般,心中思慕小姐,或许我就真的嫁给他了……”顿了一顿,慢慢的笑起来,像是在回忆当时的自己有多傻,“齐少爷,你那日也是这样说的。你说小姐待我如姐妹,我就该代替她去死,当时我正在听老夫人说话没有立刻回答你,你便脱口而出,说我没有良心。” 齐子河双唇微微开启,她说的事件都在他脑海中浮现,脸上有一丝不自在闪过,不过也仅限于不自在而已。 对于他而言,除了杜弱溪以外的女子,怎么样都没关系。 见他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冷漠,言伤再次摇头:“齐少爷,你这个人说是专情,不如说是无情。我都代替小姐死过一次了,还要怎么样,才能对得起她待我如姐妹?” 齐子河沉默了许久,随后蹲下.身子,重新捡起弓箭握在手里。 他从背着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来,搭在弦上:“你是杜家的丫鬟,你现在下来,站到我身边来,我便饶你不死,你还能做弱溪的姐妹。”箭尖慢慢的指向屋顶,“若是执意不肯悔改,与这禽兽同流合污,还花言巧语妄图让我放弃杀你,即便弱溪心中再怎么看重你,我也只能对你下狠手。” 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固执。 明明心中已经有所动容,却还坚持着他所谓的要让她“悔改”。 言伤抬头看着负清寒,他一直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寒冷沁凉的手指触碰到头皮,让她感到无比清醒,所以她才能淡定自若的将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 此刻接收到她的目光,他似笑非笑望了一眼搭好弓箭的齐子河,随后忽然就慢慢将手收了回去,顺带着替她理了理衣襟。 “迷路的女孩,告诉我,你想回去么?” 言伤明白,他此刻便是要她当着齐子河的面说出自己厌恶杜家的话,她低眉,认命的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你们所说的姐妹,应当是能吸引不听话的孩子乖乖回家的存在。”负清寒优雅的理着言伤衣襟,顿了顿,又替她拍了拍肩上的脏物,“而现在,这女孩放着自己该回的地方不回,被我这样的“禽兽”轻易拐走,杜弱溪的“姐妹”当得并不成功,以后你也就别说她们情同姐妹,听起来十分可笑。”手指抬起言伤脑袋,轻挠她的下巴,像是在安慰一只失落的猫,“你说好不好笑,嗯?” 的确好笑。 言伤心中这样想着,但刚一点头,便是一支箭擦着她的鼻尖过去,负清寒慢慢收回挥起的袖子,危险的眯了眯眼:“怎么,这是真的要杀了她?” 那枝箭,竟是冲着言伤的胸口插.过去的。 若不是负清寒以袖子险险挡去,早已穿过她的胸膛。 言伤只得了负清寒一口怨气,虽然容貌能永葆青春,但身体却依旧会受伤。杜弱溪和她遭遇过一样的事情,是以齐子河应该是明白的。 但他毫不犹豫向她射.了一箭,这便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 齐子河重新搭箭,嘴角一抹冷笑:“她已经被你蛊惑了,不过是具行尸走肉,失去初心,活着也难受,不如让我帮她解脱了。” “失去初心?”负清寒一直含笑的声音失去了温度,他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眸光倏冷。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被箭洞穿的深黑色衣袖,再抬起眸来时眼里已经满是报复的光芒,“她的初心便是我负清寒,何来失去。” “乖女孩,告诉我,你只听谁的话?”空气中响起这样一句话。 言伤想到自己从前说的,不去看齐子河冰冷的脸,低了头:“只听你的话。” 一只布满咬痕,苍白枯瘦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耳边是他微微沉下去的声音,带着命令的意味:“亲吻我的手指。” 言伤讶异的抬头,正对上他微微眯起的金红色眸子,嘴角的笑冷似苍山负雪,似乎她做再多的努力也没有办法融化。 言伤只是那么顿了一下,他唇角的笑意更冷:“怎么,不听话了?” 言伤摇摇头,随后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手,凉得像冰块,她低下头将唇映在他的手上,动作虔诚得像是在祈祷。 “听话的女孩,我会给你奖励。” 负清寒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话语里的温度正在逐渐回来,内院中的齐子河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早已气恨得说不出话来。 言伤做了太多任务,大多任务都会将她安排在远离男女主角的地方,从一开始就掐断任务对象与男女主角的的接触。是以言伤跟着任务对象只接触过少少几个男主角,在她的记忆中,男主角若是十分生气,必定是不会骂脏话的,不是眼中闪过震怒,便是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更有甚者目光冷得快要结冰,总之能用目光表现的情绪,绝对不会开口多说一个字。 齐子河此刻生气的表现,便是目光冷得像是结满了冰渣。 “丫鬟就是丫鬟,卑贱!” 此话一出口,一股箭型黑气冲着他便飞了过去,齐子河侧过脸险险让开,俊美的脸颊上却是被划出一道小小的血口。 言伤看着负清寒,被她亲吻过的那只手收回到与肩同高,还维持着食指和中指并拢的手势,指尖冒着一股黑气萦绕不去。 他看着齐子河,眼中笑意凝结成冰,唯余挑衅和警告闪烁其中。 “看来你很想去死?可以早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我并不嫌麻烦。” 他说出的话轻柔礼貌似笑言一场,齐子河却只觉得浑身被席卷而来的寒意毫无缝隙的包裹住。 这个叫负清寒的禽兽,没有一丝犹豫,是真的想杀了他。若不是还要抓走弱溪让他更难过,眼前的男人早已杀了自己,而他,此刻还打不过这个禽兽。 握着弓箭的手指不自觉就松了几分,齐子河凝眉看着屋顶上的两个人。 “清笛,你真的甘心做他的玩物?” 见他又开始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言伤正要张嘴说话,一直抚摸着她头发的大手却微微加重了力道。 负清寒这个人,报复心很重。他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睛,眸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兴趣,言伤顿了顿,顺着他的意思看向内院。 “齐少爷,你知道么,我得到了怨气,可以不老不死。”见他神色果然一变,她继续给他找不自在,“他给了我怨气,给了我青春永驻,我不跟他走,难道还要留在杜府,看着你们都变老,银发苍苍牙齿脱落,最后让我一个人照顾么?” “贱婢,闭嘴!” 目的已经达到,言伤乖乖的闭了嘴。 她知道齐子河最在意的便是杜弱溪得到了怨气的事情。得到的途径且不去提,现在他已经二十七岁,与杜弱溪相恋整整七年。恋人的模样未变,红颜未老,自己却日渐成熟,日渐苍老,总有一日,他会老得满脸皱纹,而他的弱溪还是那副天真少女不谙世事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齐子河便觉得心中有股无名火升起。 用尽全力拉开弓箭,一枝饱含怒火的箭向着屋顶上两人去势汹汹的射.过去。 “背叛弱溪的人,都没资格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负清寒的日常# 【飘香院屋顶】 借酒浇愁的男人:没人喜欢我,连小红姑娘都不喜欢我…… 负清寒【看他一眼,低眉轻笑】:怎么? 男人:我长得太吓人。 负清寒【笑】:这是你的资本,“长”是个多音字。 【旺仔牛奶汤摸摸大,小戏子摸摸大,话说摸摸是不是真的能大我也不造~!】 ps:昨晚做梦,梦到负清寒站我床边,问我为什么还不给他一个结局,卧槽吓哭otz,决定今晚熬夜也要把负清寒的结局写出来!【负清寒你看到了么,我是汝此勤劳!【握拳! ☆、第92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十一) “你此刻的嘴脸真是难看。”负清寒抱着言伤躲过那枝箭,嘶哑的嗓音带着诡异的兴奋,“但是我要的正是这样的表情,再多一点也没关系,你越生气,我的心中便会觉得越痛快,也会觉得越可笑。” 言伤被他抱在怀中,感觉到了来自他毫不掩饰的阴冷和恶意,她只能紧紧揪着他的衣袍,被他的体温冻得微微颤抖。 感觉到她的瑟瑟发抖,他像是故意做给齐子河看一般低头用唇碰了碰她的头顶,随后懒懒看着内院中的齐子河:“我便是当着你的面带走杜家人,你又能怎么样?不自量力。” 说罢抱着她纵身一跃,已是落在了另一家宅邸的屋顶上,身后传来弓箭被狠狠甩在地上的声音,言伤闭了眼,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你在听什么?” 耳边是呼呼吹过的风,还有负清寒喜怒不定的声音,言伤没有抬头看他的眼睛,因为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是看着前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赏给她。 她将耳朵更加贴近他的左边胸口,保持着亲昵的动作一动不动:“听你的心跳。” “愚蠢的女孩。”他一边抱着她在屋顶上跳跃而过,一边凑近她的耳边,像是要对她说什么悄悄话,气息阴寒薄凉,“抱着你的是具尸体,你何时见过尸体有心跳?” “我从来没有碰过其他男子,也没有碰过其他男子的尸体,我只是想听听,男子的心跳是什么样……” 她怅然若失的张开眼,看着夜色中带着肃杀气息的金红色眸子,却见他眼中闪过微微讶异,随后轻轻嗤笑一声。 “我没有心跳,所以你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听到男子的心跳了。” 明明是带着束缚性质的话,言伤的心中却是怦然一动。 他活了七十年,她从来不奢求他会对她有几分真心。这样的任务对象,她只要能住进他的心里去,对他有一点影响她便能够满意。 “如果不是你的心跳……”言伤眼中流露出着迷的意味,“我根本不愿意去听。” “天真的女孩,总是轻易的就把自己的心交出去。”抱住她的手臂更加贴紧,他依旧是说着嘲讽的话,言伤却从那嗓音里听出了几分温柔,“太愚蠢了,如果我有心跳或许会让你听,很可惜我的心跳停了已经七十年,所以你听不到了。” “……如果你有心跳,就会给我听么?”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腔,能感受到他的嗓音就在他的耳边,低低的笑,像是掺杂了冰块的陈年美酒:“如果我有的话。” 如果他有的话,简单的话像是一个承诺。 言伤觉得心中已然心满意足,她“嗯”了一声,声音很低,很快便消失在空气中。 第80节 回到古阁,负清寒依旧未把她放下来,而是往她的嘴里喂进药丸,随后抱着她穿过幽深回廊。 一路上言伤皱起眉头,一言不发,直到他抱着她回到她住的那间房间,将她放在地上。一落地她便抓住他的手,看着他指尖殷红的一滴血露出心痛神色。 “你流血了。” 说罢从袖中掏出洁白手绢覆在他的指尖,吸去那滴血,随后将他的手指慢慢的,放进自己的嘴里,小心的吮.吸着。 “……” 负清寒头一次露出困惑神色,随后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直笑得眉眼都染上了愉悦。言伤这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毫无心机的笑,心中一动,来不及深思为何他会笑成这样,负清寒已经将自己的手指从她的嘴里抽.了出来,看着上面她的口水嫌弃的摇摇头,用她的手帕将手指擦干。 “……对不起。”言伤低着头道歉,“我放肆了,忘了你很讨厌我碰你。” 负清寒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一瞬间言伤的眼前竟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小小的男孩,捧着一束洁白的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物,对着杜茶梅露出极其温柔的眼神,言笑晏晏唤着杜茶梅的名字。 此刻,她便是产生了他对她笑得很温柔的错觉。 负清寒将自己擦干净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挑了挑眉:“你知道你方才做了件蠢事么?” 言伤怔住。他的指尖干净洁白,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微微青色,上面一道伤口也无。 “……我明明看到,有血流出来。” “我是具尸体,怎么会流出鲜红色的血。”见她依旧怔住,他蹙眉看向自己指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片刻过后,他伸出另一只手,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受伤的手指再次伸到言伤的面前。 “愚蠢的女孩,此次可看清楚了?” 干净指尖划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其中涌出些雾青色的血,顺着指尖滑落。言伤匆忙拿出手绢,但她还等不及裹住他的伤口,那道伤口已经在短时间内自动愈合。 她只能僵硬的握住手绢:“刚才的血……” 他理理袖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担心的模样:“那是我用怨气从齐子河身上取来的,本来想用来做点有趣的事情,没有想到,被一个愚蠢的女孩全毁掉了。” 言伤并未想到是这样的缘由,尴尬的扯了扯手绢,随后摇摇头再次道歉:“对不起。” 负清寒恶意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引得她头皮发冷不断颤抖,这才恶劣的微笑:“没关系,虽然做错事应当有惩罚,但你方才在齐子河面前表现得很好,所以我决定要奖励你。” “……奖励?” 他微微弯起嘴角摸了摸她的嘴唇,却在她脸颊开始泛红时松开了手。 “收起你乱七八糟的念头,我的女孩。”他说着转身,双手被宽大袖子遮住,背在身后,“跟我来。” 被轻易逗弄得脸红的言伤摇摇头,随后疾步跟上去。他的步伐一向大,她走两步才能勉强抵得上他的一步。 负清寒停在一间房门前,并未伸手去推门,门已经自动打开,门框上金色花纹甚至轻微的闪了闪。言伤不敢四处乱看,只能跟着他一亦步亦趋走进房中,房中点着长明不灭的蜡烛,有药水和草药混合的味道在蔓延,她抬眉,正看到负清寒从一排类似于书架的架子上取下一坛酒,走到榻前坐下。 “那边有酒杯,拿两只过来。” “……是。” 第一次进入他的领地,言伤觉得浑身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勉强控制着自己冷静拿下两只白玉杯子,走到他的面前。 “倒酒。” 言伤从他的手中接过酒,倒满两杯,随后就僵硬的立在一边,直到听到他似喟叹似嘲讽的嗤笑声:“蠢女孩,你是把自己当成木头了?” 说罢好脾气的将一只酒杯递到她的面前,言伤有些不敢置信的张大眼睛,只是愣了片刻,他的眉已经不耐烦的微微蹙了起来。 “怎么,不想喝?” 负清寒给的,即便是剧毒鸩酒她也会接过来,哪有不喝之理。 言伤接过那杯酒,刚喝了一口,便觉得浑身筋脉似被用力搅断一般的疼,酒杯“啪”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耳边传来负清寒微微寒冷的声音:“真的很痛?” 很痛…… 这便是他给的奖励么…… 她痛得眉头紧锁,来不及回应他,他已经将剩下的一杯酒递到了她的嘴边:“喝下去。” “可是……”她伸手抓住他深黑色袖子,指尖一片凉滑,“痛,全身都好痛……” 一个女人打动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哀求和眼泪,然而负清寒只是维持着那样的动作,丝毫未露出被打动的样子。他将酒杯凑近一些,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动作很轻柔,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微微嘲讽:“你现在的模样应当是会引得男子心生怜惜的,然而我只是具尸体。” 说罢手上一用力,言伤挣扎不开,已是将那杯酒咽了下去。 “咳咳!”她一面剧烈咳嗽一面抬起头看他,负清寒这次并未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抽回来,而是嘴角含着冷笑,任她抓着他的袖子,僵冷手指慢慢的摩挲着她的脸:“忍一忍,我知道你很坚强。” 言伤心中一动,能感觉到筋脉肌肉传来的剧烈疼痛正在慢慢地消失,她吸了口气,期待的看着他:“方才老夫人给我端来的凤梨羹有毒是不是,你是为了救我。” 她的语气平缓而肯定,他挑了挑眉,从她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袖子,轻轻抚平袖子上的皱褶:“难道这酒除了解毒以外,竟还有让人脑子变聪明的效果?” 此话一出言伤立即便能肯定他的想法了。 这个人,在她的房间里感觉到了杜茶梅的到来,是以躲了出去,他眼看着她喝下有毒的凤梨羹,为了替她解毒,放弃了让她待在杜府替他继续看着那些人。 她知道他不是个狠心的人,即便是过了七十年,他也还是那个捧着洁白花束的天真少年。 “这酒,味道很好。” 思及此处,言伤丝毫未有被骂蠢的觉悟,而是抬起头看了那放酒的架子一眼。 架子上放着满满的瓶瓶罐罐,乳白色,青瓷色,土陶色。在那些琳琅满目的罐子中间,言伤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她一手大约刚好能握住的透明小瓶。 小瓶中装着浅红色透明液体,明明架子没有被移动,里面的液体却是一波一波的颤动着,像是受了惊吓。 言伤犹疑的转过脸去看着负清寒的脸:“这是,胭脂井边醉?” 他挑眉看着她:“你知道?” “我知道。”言伤慢慢皱起眉头,“……老夫人的房里放着许多瓶胭脂井边醉,据说,这是唯一能伤害你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负清寒的日常# 【飘香院屋顶(2)】 小红【嘤嘤哭泣】:没人喜欢我…… 负清寒【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怎么? 小红:因为我对男人要求高。我想要富有责任感,富有同情心的男人。 负清寒【挑眉】:说实话。 小红:富有责任感…… 负清寒:哦…… 小红:好吧,富有就行。 【微生慕雪妹纸虽然不露面,可是我造你爱我,小禽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想你了!至于小戏子,你已经变成了抖m之神你造吗?(≧▽≦)/】 ps:这里是存稿箱,作者现在大概正在和小伙伴烫火锅。留言(会有么!(╯‵□′)╯︵┻━┻)我回来再回复~! 再ps:我做错了什么只给我两条留言,爱我你们已经怕了么?! ☆、第93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十二) “如果我不想,这世界上已经没什么能伤害我。” 听闻他云淡风轻的回答,言伤沉默着走到架子前,仰头看着那瓶液体,眉头始终紧紧地皱着。 她慢慢捏住自己的手指,转过头去看他:“可是,老夫人的胭脂井边醉都是很淡的颜色,你这里的却是……比她收藏的要浓了许多倍,把这样的东西放在身边,万一要是,真的伤害到你怎么办?” “我说了……” “不行!”不等他再将那种目中无人自傲自大的话重新说一边,言伤已经冲着他使劲的摇起了头,“就算你说你不会被伤到,但这样的东西放在你的身边,我心里会觉得不安,我总担心你一不小心碰倒了架子,万一……” 言伤在负清寒的面前一直是听话乖巧的模样,她总是低着头,听话乖巧任他耍弄,这是负清寒第一次看到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男人眼里的冰寒一点一点的冻结,苍白的嘴唇慢慢开启,露出一个如丝绒般柔软的微笑来。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然后伸手绕过她,毫不费力的拿下了那瓶胭脂井边醉。 见她仍旧是皱眉望着他,一点也不肯松懈,他唇畔笑意更深,敛去了冰冷,唯余醉人柔软。他将那透明小瓶递到她的面前,像是在赠送一件十分重要的礼物,眼波流转。 “既然担心我会伤害到自己,那便交给你保管吧。” “……给我?” 言伤眼里的急切慢慢冷却下来,她微微低头看着那只布满咬伤的手,雪白手指轻松握着能左右他生命的东西,而他唇边挂着开玩笑般的笑,就那样把那东西捧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你不要?” 见他的一双大手作势要收回去,言伤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能感觉到负清寒身体一僵,但却并没有无情的推开她,而是顿了顿,任她皱着眉从他的手里拿走了胭脂井边醉。 言伤看着瓶中不断颤动着的危险液体,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保管,一定不让除了你之外的人拿到。” 她执着却依旧乖巧的模样似乎让他很愉悦,摸了摸她的头,随后一挥衣袖,房间门已是“吱呀”一声自动打开。 “可还记得回去的路?” “记得!” 言伤匆匆点点头,她知道他一定疲惫了,她的房间就在离他房间不远的地方,完全可以自己回去,没有必要麻烦他。 他背对着她摇摇头,声音里都是笑意。 “不算太愚蠢,还能记得路。” 言伤并没有被侮辱的感觉,他每次说她蠢,她不会觉得那是一种侮辱,反而像是情人之间最亲密的爱称。 此刻,她乖乖地摸摸脸退出门,还替他将门细心拉好。 回到房中,言伤仔细看过四周,发现房间里的布置实在太过简单,她根本不知道该将胭脂井边醉藏到什么地方去。 犹豫了许久,终于脱下外衣,将小瓶细细包裹好,随后放在枕头边。 她把关系着他生命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身旁,这样谁也动不了,即便是真的有谁来动,她也能够立刻发现。 这样想着,言伤慢慢的闭上眼睛,然而闭眼不过几秒钟,她忽然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明日便是…… 这样一想,再无睡意。 言伤张着眼,看着颜色不正常的油灯,负清寒已经没有再往里面添加迷药,她便看着那油灯,直到天色大白。 次日起床之前,先是摸了摸床边的外衣,将里面的小瓶拿出来,思忖了半晌,终于还是放在了鸡翅木的桌案之下。那里黑暗无光,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能够藏东西的地方,一般人都会选择将小瓶直接藏在床上,然而言伤却担心着自己一不小心忘了这回事,倒在床上毁了负清寒交给她的东西。 负清寒不喜欢白昼,现在一定待在阴暗的角落里,甚至连房间里都不在。言伤心事重重,摸到他的房间门口,慢慢的在原地坐下来。 第81节 她知道今天会发生一些事情,但她除了做些她能做的事情,毫无办法。 腹中毫无饥饿的感觉,言伤就那样坐在负清寒的门口,直到夜幕降临,清冷的月光在地上洒下一层幽幽冷霜。 “你怎么在这里?” 脚边投下一抹灰黑色阴影,熟悉的高大轮廓让言伤心中一动,慢慢抬起头来,正对上负清寒带着浓重嗜血意味的眼睛,金红色眸子在月色下显得越发深沉。 他的怀中,正抱着一大捆红色丝绸,还有一个大张着眼睛的少女。少女被封着嘴巴捆着四肢,眼中有失望,有不敢相信,就那样望着坐在地上的她。 杜弱溪。 言伤便知道,明日是杜茶梅八十大寿,负清寒一定会在今夜将杜弱溪掳过来,凭他的能力,要掳走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他就是要在这种时刻,给杜茶梅添堵罢了。 即便他对自己再温柔,他也总归是记着他的复仇计划的。 言伤努力控制住自己话语里的悲戚,揉了揉已经麻得快失去知觉的双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依旧在他的面前低着头。 “我知道你去了杜府,我担心你……”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负清寒放下怀中丝绸和少女,冰冷手指托起言伤的脸,皱起眉头看着她:“……为什么哭?” 言伤怔了一怔,风吹过,这才发觉脸上一阵湿冷,慌忙的挣脱他的手指抹了抹脸:“没事,你回来就好了。” 见到她的眼泪,金红色眸色慢慢的浅了下去,唇角也缓缓的柔和了下来,只有话语里依旧带着熟悉的冷硬:“不要有愚蠢的想法,没谁能够伤害我。” 言伤只是摇头。 正是这样的想法,才会让齐子河有可乘之机,得到他的怨气。 见她依旧是那副难过的样子,负清寒微微皱紧眉头,像是不懂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他看向地上的杜弱溪,唇畔慢慢勾起冷得彻骨的笑。 “现在不要想其他的事情,替我看好她。” 无视掉杜弱溪愤恨的眼神,言伤抹掉眼泪点头。 “好。” 当夜,言伤将杜弱溪带到她的房间里,并未解开她的绳子,只是拿掉了她嘴里塞着的东西。 “清笛,你为什么要跟着这样的人!” 嘴里的东西一拿掉,杜弱溪便愤恨冲言伤开了口,言伤看着她,随后摇摇头。 “小姐,你好好休息,明日便要跟负清寒拜堂成亲。” 听到这样的话,杜弱溪眼里的愤恨一下子消失无踪,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气,眸中空洞无光。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不够好么?你与我姐妹相称,我平素有好东西都会替你留着,有好男人都会替你看着,为什么你会帮着一个要伤害我的人。” 话语里毫无困惑,只是反反复复的喃喃念着。 言伤明白,以女主角的智慧岂会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留在负清寒身边,她已然想通,只是不能接受她一直当做姐妹的“清笛”助纣为虐罢了。 “他不喜欢你啊,你看……”杜弱溪一面摇头,眼里一面露出微弱的希望,“他要娶我,他只是个花心残酷又恶心的禽兽,你醒醒吧清笛,这样的男子不值得你自甘堕.落。” 但言伤只是替她将挣扎之时弄乱的头发理了理,随后不顾她痛楚的眼神,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我自愿的。” 她走到负清寒的房门口,捡起地上的丝绸,一层层的裁开来,铺在地上,像是微风吹拂下鲜红的海浪,能嗅到上面陈旧染料的味道。 月光下的少女一遍遍裁开宽大的丝绸,卷成绸花,挂在房门和梁柱上。 那红色是极其浓烈的,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光,褪去了平日里的暖色,只剩下薄凉如水的质感,看起来莫名教人觉得凄凉。 言伤静静的做着这一切,直到天色渐亮,整条长廊已是被她满满的挂上了绸花,她抹去眼角最后一滴眼泪,抚平绸花上最后一丝不好看的皱褶,随后回到了房间。 杜弱溪正歪歪靠在床沿上,奋力的磨着手上绳子,地面上有血低落,大约是她磨得太用力太急躁,反而将自己的皮磨破了。 言伤取了布要给她裹上,她也没有推拒,只是吸了吸鼻子,露出极倔强的神色来。 “我知道你心眼是好的,但你为什么就这样傻……” 言伤手指一顿,随后将她扶起来坐在床上。 “小姐,如果你了解他,你也会像我这样傻的。你不必担心,他不会伤害你。” “可他要娶我!你就一点也不介意么!” 灯光昏暗,杜弱溪喊完这句话便后悔了,因为她看到,眼前一起长大的清笛露出了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但嘴里的话却是与表情恰恰相反的。 “小姐,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杜弱溪心中有疑问,然而清笛的表情太悲伤,她忽然就什么也问不出口,只能沉默下来,同清笛一样怔怔看着同一个地方,发了许久的呆。 直到天色再次暗下来,清风伴随着淡淡柳树叶的清香吹入房间。 “乖女孩,外面的布置你做得很好。”深黑色衣袍在月色下看起来更加冰凉,金色花纹闪着诡异的光。 “一个时辰后便是我的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负清寒的日常# 【很多很多年后】 清笛:如果有一天我和杜茶梅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负清寒【嗤笑】:愚蠢的问题。 清笛【眼角含泪】:我……我知道了。 负清寒【摸摸她的头发】:这问题没有悬念,你不如问我,面前有刀山和火海,我会选择把她踢进哪个里面去。 【赐木兮枝,微生慕雪,小戏子和树夏妹纸咬舌自尽,咬负清寒的舌头!小戏子你可以咬两次摸摸大~!】 ps:明天爷爷八十岁大寿,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是我准备双更!【给爷爷积攒点人品也好!【握拳! ☆、第94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十三) 言伤知道负清寒是个没有心的男子,他的心跳早已停止在七十年前,他连心跳都没有了,丝毫没有为她心软的可能。 她点了点头,安静了许久,这才慢慢的抬头去看他,却被他迎面而来的寒洌气息所包围。 负清寒低下头,冰凉的嘴唇落在她的额头,温柔得像是对待深爱的人。 言伤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负清寒已经像是以前多次做过的那样,摸了摸她的头。 “我拜堂时,你就待在我的身边。” 言伤心中诧异又难过,然而她还来不及说话,杜弱溪已是狠狠冲负清寒吐了一口唾沫。 “你明知道清笛喜欢你,一颗心全都在你身上,你成亲的对象不是她就算了,还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你成亲!你简直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心?”负清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唇角一勾,弧度漂亮,他放开言伤的头发,转而走到了杜弱溪的面前捏起她的下巴,“一具尸体要什么心,尸体就该待在黑暗的地方,腐朽,糜烂,与虫豸为伍,与烂泥作伴。你嫁了我,将来也就用不上心了,我会把你的心挖出来,呈到你心上人的面前,让他看看,你的心是什么样子。” “……负清寒,你简直令人作呕!” 眼见眼前的杜弱溪狠狠张大眼,不见了以往那副听话安静的模样,负清寒挑眉,似是意料之中。他丢开她的下巴,回身看着目不转睛盯着他,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言伤,眸色一深。 “回答我,我拜堂时,你可会待在我身边?” 言伤慢慢的点下头,脑袋像是坠了一千斤东西,沉重得厉害,一点下去便再也不想抬起来。 负清寒轻轻笑了一声,那声音是带着温度的,然而言伤却觉得浑身寒冷。 言伤努力控制自己抬起头,抓住负清寒柔软冰凉的袖子,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在哪里我就在你的身边,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空气里流动着悲伤和脆弱,负清寒唇角弧度慢慢的平和下去,从他低头的角度看过去,正看到她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像是怕他突然离开,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颤抖着,将心中的难过和悲伤尽数传递给他。 负清寒启唇,这次却是放柔了声音,像是不忍,像是宽容。 “愚蠢的女孩,这一次我准许你有自己的意愿……” “我愿意的!” 少女受惊般抬起头来看着他,眉峰紧皱,双眼泪落连珠,负清寒亦是皱眉,像是克制了片刻,终于还是埋首,在她柔软丝滑的头发上落下一吻。 见负清寒亲吻她的头发之后便转身离去,连一句安慰和解释都没有,旁观了一切的杜弱溪摇摇头,像是恨铁不成钢:“……清笛,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 言伤伸手,云淡风轻拭去眼角的泪:“我知道。” 将整本小说都烂熟于心,甚至连小说中未曾写到的负清寒的过往都装在心中,又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然而即便知道再多的事情,也改变不了她必须那样做的决心。 言伤草草替杜弱溪梳好了头发,或许是因为她同以往不一样的深思表情震慑了杜弱溪,以往总是有主见的杜弱溪任她摆布,丝毫没有做出反抗。 一个时辰后,言伤搀着杜弱溪迈出房间的门,先是惊讶的张大了眼睛,随后心间涌上淡淡疼痛。 触目可及处皆是她亲手扎好的绸花,红艳艳一片,门前御柳上也扎上了几朵绸花,下面本来是一片空旷黑地,此刻却是摆着两张梨花木桌案,案上铺着红黑色暗纹桌布,摆着两盏酒和两支喜烛。 本来成亲素来都是用红色的,此刻地上却满满都是白色的花,红白相间。绸花和白色的花都在夜风中微微颤动着,发出轻轻响声,除此之外再无声响,画面宁静而诡异。 那白色的花,唤作茶梅。 言伤还十分深刻的记得,七十年前,锦衣男子屠杀全村之时,杜茶梅正是让负清寒去为她摘茶梅花。 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手中都还握着那束茶梅花。 “他不是真的想娶我……” 杜弱溪轻轻念叨了一声,言伤像是被惊到了一般回眸看她,却见她用力摇摇头:“连嫁衣也没有,婚礼上却有白色的花,他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想娶我做妻子。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你没有得罪他。”言伤顿了顿,“是你的娘亲。” “我的娘亲?”杜弱溪蹙起眉,“我的娘亲怎么了?七十年前是负清寒引得人来屠杀全村,甚至连对他有收养之恩的杜家都不肯放过,就因为我娘运气好侥幸逃脱屠杀,他便苦苦纠缠了七十年。我的娘亲是个坚强的女子,爹死后她一个人抚养我长大,她饱读诗书,温柔善良,根本不可能得罪那样的禽兽!” 言伤心中喟叹,然而来不及开口解释,身后已经传来一个含着冰凉笑意的声音。 “温柔,善良?” 高大男子就站在两人的身后,金红色眼眸危险的微微眯起,嗓音抑扬顿挫像是一支古老的歌谣。 杜弱溪仰头看着他:“你到底有何目的?” 负清寒眼中阴郁更深,唇角笑意似是染上了冰冻三尺的寒意:“我要她来救你。” “你这里满是毒雾,你这是要她死!” 眼见杜弱溪惊叫起来,负清寒看向言伤,眼中寒冷褪去少许,他抚了抚她的头发,口中的话却是对着杜弱溪说的:“我给了她解药,不久之后,你便能见到你口中“温柔善良”的母亲,还有你的情人。” 第82节 抬头望了一眼天边明月,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同时慢慢放开了言伤的头发。 “去把喜烛点上。” 言伤点头,只觉得手脚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点蜡烛的动作很简单,她却觉得自己简直没办法完成,直到负清寒一声轻笑,指尖微微一动,两支蜡烛已是自动燃烧起来,光芒中隐隐透着灰黑。 “到这里来,做媒人该做的事。” 媒人该做的事? 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眼睁睁看着他真的痛杜弱溪拜堂么? 心中思绪翻涌,然而只是片刻,她已经慢慢地点下了头。 “好。” 夜风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拂过杜弱溪颊边长发,她被一股不明力量控制着,倔强的咬着唇,同负清寒并排着站在两支喜烛前。 简单的一句话,言伤却是张了几次嘴,才终于将那句话喊出来。 “……一拜天地。” “禽兽!你放开我,子河救我,子河救我!我不要跟他拜堂!” 尽管她费尽全力的挣扎,却仍是被负清寒控制着,慢慢的弯下腰去,对着明月拜了一拜。 负清寒一动不动,连腰也不曾弯一下,他只是看着言伤,等着她喊出下一句。 因为没有高堂,是以喊完一拜天地之后,便直接是夫妻对拜。 言伤觉得喉中像是哽了一块什么东西,张了几次嘴,然而只要一触到负清寒微微含笑的眼神,和唇角温软弧度,她便再难开口。 “夫妻对拜!” 像是从筋骨里抽走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句话一喊出来,她张大眼睛看着负清寒对着杜弱溪便要拜下去,只觉得月光像是有了温度,冷得彻骨。 “大胆禽兽!” 就是在此时,一把剑横空刺来,负清寒抬首躲开剑,深黑色衣袍被利剑划出长长的一条口子。他低眉看了一眼被划破的袖子,这才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看向站在回廊口的老妪和男子。 杜弱溪早已在被逼着拜下去的时候就已经眼含泪光,此刻更是泪如雨下:“子河!娘!你们不要过来!” 眼见心上人被挟持着跟另一个男子拜堂,齐子河眸光一凛就要冲过来,却在走到离负清寒还差一步的地方将迎面飘来的一股怨气吸入鼻中,立时便捂住胸口,眉头紧皱,发出痛苦的呼声。 “子河!子河你怎么了,负清寒你对他做了什么!” 杜弱溪的声音本来是极轻柔极好听的,此刻听起来却多了凄厉和绝望,让人觉得莫名烦闷和不耐。 “负清寒……即便是我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让你娶弱溪。” 负清寒挑了挑眉,又是一股怨气向他涌去,这一次,齐子河却是连嘴也张不了。龇牙咧嘴捂着胸口,手中剑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杜弱溪一面使劲的摇头,一面哭着绝望的开口:“子和,你走吧,带着娘一起走。不过是嫁给这个禽兽而已,我会自我了断,绝对不会污了本来属于你的身子……” “走?”负清寒轻拂袖子,嘶哑嗓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毒,“即便是你的情人愿意走,你那温柔善良的娘亲却是绝对不会走的,你说对么?”袖子一挥,笑意骤冷,“温柔,善良,曾经“侥幸”逃过屠杀的杜茶梅。” 杜茶梅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布满皱纹的脸苍白如雪,却又带着当年的狠劲和倔强。 “许久不见了,负清寒。”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旺仔牛奶汤妹纸也是今天生日,所以改为三更了。 第一更。 下个小时第二更~ ☆、第95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十四) 言伤知道杜茶梅是个怎样的人。 小时候的她依恋负清寒,对待他虽然态度恶劣,心中却还是有那么一点位置的,然而在生存面前,她毫不犹豫的要求负清寒“去死”。再后来负清寒死去,她便半推半就嫁给了杀害全村人的锦衣男子,锦衣男子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看上的也正是杜茶梅的恶毒,两个恶毒的人之间似乎产生了共鸣,这种共鸣逐渐的转化为了感情。 只是这种感情显然抵不过她对生命的珍惜程度,当年负清寒在她的面前一刀刀折磨锦衣男子,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负清寒,是以竟然一点想冲上前阻止的想法都没有,她只是一遍遍哭着求负清寒放过她的丈夫。 负清寒自然不会。 至此杜茶梅只剩一个女儿,相依为命的女儿。然而当自己逐渐老得不像样子,自己的女儿却依旧是十六岁,她心中早已动了杀念,她见不得光鲜亮丽的人在自己的面前走来走去,这会让她感到自惭形秽。若非那是她的亲女儿,杀掉以后这世上便只剩她一个人,她一定会选择对女儿痛下杀手。 归根结底,杜茶梅是个只爱自己,自私恶毒到了骨子里的人。 恶毒的人并不一定要表现得恶毒,杜茶梅很会演戏,在女儿和女儿情人的面前,她一直是善良慈爱的形象,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破绽。 无怪乎此刻,杜弱溪会毫不犹豫的让她离开。 “弱溪,你不要怕,娘会救你的……” 苍老的嗓音似剑,划开了两个时空。眼见齐子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不断发出痛呼,负清寒似乎觉得太过聒噪,指尖一转,一枚黑色药丸已是被掷入了他的喉中,齐子河来不及张大眼睛看清眼前冲他绝望摇头的少女,便已经在下一刻闭上了眼睛。 “负清寒,你为什么要伤害子河,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 “无冤无仇,为什么。” 负清寒只是将杜弱溪的话重复了一遍,冰冷在金红色眸中蔓延开来。 杜茶梅身躯一颤,镇定的握紧拳头,然而她努力的张了几次嘴,却始终说不出任何话来。 见自己的娘亲被这样的威胁了,杜弱溪张嘴便要打断负清寒的话,言伤垂眸,毫不犹豫的扯过一旁绸花,堵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 对于她的做法负清寒似乎也感到意外,勾了勾唇角,像是奖励一般对她勾勾手指,言伤走到他的身旁,被他忽然埋首用力的吻住嘴唇,冰凉的气息从相接的双唇之间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带来阵阵战栗,这种战栗像是灵魂震慑到了灵魂深处,令人脱胎换骨,她大张着眼睛,属于寻常人的眸子慢慢的染上了一层醉人的金红色。 负清寒放开言伤,像是丝毫不在乎的勾唇微笑,他细心替她擦去唇角留下的唾液,眼里似有温柔闪过,片刻后重归薄凉。 “一直看着,是否羡慕?” 这句话是对杜茶梅说的。 杜茶梅大张着眼,浑浊的双眸里满是昔日丫鬟此刻越发青春靓丽的脸,枯瘦的手指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像是要将全部的渴望都压抑在心中。 听此一问,她忽然就浑身战栗了一下,像是从美梦中醒来。 “负清寒……你一定要这样报复我?” 负清寒放开言伤,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像是想像小时候那样摸她的头发,布满咬痕的手指停留在离她头发三寸的地方,负清寒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笼在宽大袖子中。 “我从小便喜欢你,从来不忍心伤害你,你知道的。” 杜茶梅眼中有希望的光芒闪过,她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你死后,我时常都会想起你,我会想起你在半夜里替我盖被子,你在风雨里脱下自己的衣裳替我挡雨,你爬上高高的悬崖去替我摘花,我都还记得的!”见负清寒只是垂眸看着自己抓着他袖子的手,杜茶梅摇了摇头,“现在还来得及么,我可以为了你抛弃一切,虽然我苍老了,变丑了,但你只要给我一些怨气,我便又能恢复青春美貌,我会跟你一起看世间沧桑变化,一世替你沐浴更衣,为你吟唱起舞……” 她说得极其真切,听起来便叫人心动。一个孤独活了七十年的人,最需要的正是有个人能够陪着他。若那个人还是自己年轻时思慕的人,更是锦上添花。 然而负清寒只是轻轻冷笑着,慢慢的将自己的袖子从杜茶梅的手指间抽了出来。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开口道:“想要怨气?” 杜茶梅为他的冷漠所打击,下意识摇了摇头,下一刻却又轻轻点了点头:“我要怨气……只是想陪着你罢了,你不用把我想得太过龌龊。” 负清寒像是没听到她的辩解,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想要怨气十分简单,我一向喜欢听话的人胜过喜欢一味索取的人,你把你的女儿送我,我便给你青春美貌。” 杜茶梅身躯一震,她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看着负清寒:“你说,要我用女儿来换怨气?” “你不是为了我可以抛弃一切么,连抛弃跟别的男人生的女儿都做不到,你怎么做到抛弃一切?” “唔唔!” 杜弱溪也是张大了眼睛,然而惊惧只是片刻,在杜弱溪看来,先前对负清寒示好的一番话,都是娘亲在逢场作戏而已。她的娘亲是温柔善良的人,断不可能对不起她。眼里恐惧慢慢的消失,然而下一刻,她听到自家娘亲充满了感情的声音:“为了你,我自然是可以放弃女儿的。” 杜弱溪忽然觉得心中彻骨寒冷,打了个冷战,眼中满是泪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负清寒满意的点点头:“你果然没什么变化,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说罢举起手指,凝起一股怨气,“我现在杀了你的女儿和她的情人,对于你来说也不痛不痒,嗯?” 杜茶梅不去看自己女儿的眼神,用力点下头:“她的命是我给的,现在你杀了她,便算是我还了当年欠你的,以后……”眸光一冷,“以后我们不需要其他人,只要彼此,好好的一起活下去就可以了。” 负清寒“哦?”了一声,凝在指尖的怨气慢慢的消了下去:“真的想跟跟我在一起?” “想!” “那便把你哪里对不起我都说一次,说一次我就原谅你。” “……你先给我怨气,我不能够相信你。” 负清寒嗤笑一声,一股怨气萦绕上杜茶梅的鼻尖,钻入她的身体,不过片刻,脸上皱纹消去一些,她的脸看起来一下子便年轻了三十多岁。 这一次杜茶梅是真正的相信了,不顾自己的女儿惊恐而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她摸着自己的脸兴奋异常:“我杜家当年将你偷到家中,指使你做牛做马,而我明知你是被偷来的却从未告诉过你,还对你加以虐待。我知道你喜欢我,现在我们可以在一起了,没有人会来阻止我们……” 见负清寒看向自己,言伤伸手拿掉了杜弱溪口中的绸花。 拿掉绸花以后,杜弱溪仍旧沉默着,像是喉咙中堵了什么东西,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着,滴答滴答的泪珠滴落在地上。 “……你骗我,你骗了我七十多年。从小的时候你就告诉我,是负清寒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家,你说得像是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你,说得自己像是世界上醉单纯可怜的人,我一直都相信着你。” 负清寒对着言伤挑了挑眉,像是在叫她去他的身边,他的目光不似大仇得报,反而是无尽苍凉和寒冷。言伤走到他的面前,他对着她勾了勾唇角,金红色眸子像是褪去了颜色,隐约可见其中黯淡闪烁。 杜茶梅在同杜弱溪狡辩着,杜弱溪正在渐渐失控,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负清寒脸上却只有淡淡讥讽,连一丝快感也无。 “她的女儿看穿了她的面目。” 言伤点头:“是。” “然后呢?” 然后?谁也不知道然后会怎么样,见她也面露迷茫,负清寒抬起手,看了看自己布满咬痕的手,眸色渐深。 “你想拿我去换你的容貌!” “你是我的女儿,为了我的容貌,求求你去死吧,我给了你一条命,现在只是要把这条命要回来而已!” 听到两个人的争吵,负清寒眸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兴趣,他弯起唇角,冷笑着看着两人:“杜弱溪,方才是她选择,现在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选择?” 哭得双眼通红的杜弱溪抬头看着负清寒,笑语近乎癫狂:“我有这样一个恶毒的娘,你也喜欢她,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负清寒嘲讽的看着她,声音低沉:“你选择让她活下去,你和你的心上人便都不能活,你选择让我杀死她,我便放你和你的心上人离开。” 这似乎是一个很无厘头的选择题,亲娘和心上人放在面前,若一刻钟前让杜弱溪选,她会毫不犹疑的选择让娘亲活下去,然而此刻,她咬着自己的双唇,笑得难堪而疯狂。 “她骗我,除了子河从来没骗过我,谁都在骗我。清笛骗我,娘骗我,世上的所有人都骗我!”顿了顿,松开紧咬的双唇,有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来,“那便让子河活下来吧,我和她一起死,以血肉之身还她养育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存稿箱!~ 第83节 今日第二更!╮(╯▽╰)╭ ☆、第96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十五)·完 “弱溪!你在说些什么,你怎么能不让娘活下去,娘从小教你的孝道,为人之道呢?!” 杜茶梅惊恐的咆哮起来,听了她的咆哮,负清寒冷冷嗤笑一声:“你教她为人之道,难怪会把她教成这幅样子。” 说罢看向杜弱溪:“孝顺的女孩,你要和她一起死,不再改变?” 杜弱溪并未抬头,只是任由鲜血从嘴角流出:“杀死我和她吧,我不后悔。” 负清寒慢慢的举起手指,指尖萦上一股怨冷之气,他勾唇笑得温柔,杜茶梅却惊恐的张大眼睛,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脸部越来越干涩,像是肌肤里的水分正在一丝丝被抽干。 “不要……不要……啊!” 一声尖叫后,苍衰老妪已是跌倒在了地上,杜弱溪却丝毫没有出声。言伤惊讶回首,却发现杜弱溪同齐子河一样,早已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她舒口气,她知道他从来没有那么狠心,从头到尾,他想报复的不过是杜茶梅一个人。 近乎扭曲的绝望尖叫里,负清寒漫不经心收回指尖,随后自宽大袖子中掏出一面雕花小镜,丢在了杜茶梅的面前。 “被骗,被背叛,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这些都尝过了,现在你便看看自己的样子,丑陋得让人觉得厌恶。” 杜茶梅颤抖着手拿起雕花小镜,只看一眼便将那小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随后伸出双手,狠狠地将自己的眼睛挖了出来。 鲜血淋漓的一双眼珠掷在地上,绝望疯狂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不!我不会老成这个样子,这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样子的!” 负清寒显然很是明白,什么对杜茶梅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娶了她的女儿一点也没有用,她并不爱自己的女儿,失去女儿以后或许会有片刻的神伤,然而只要自己还活着,她便还是得不到报应。 杜茶梅只爱自己,她看重自己的一切,对自己的容貌更是在乎得不能更在乎。是以负清寒将怨气注入她的血液之中,随后强行抽出,带走了她身上的活气。 此刻的杜茶梅干瘪得连血肉也似被抽干了,只有一层层密密麻麻的皱纹紧贴在骨骼上,整个人似干尸一般让人作呕。 穿着深黑色镶金边长袍的男子就站在她的面前,俊美年轻,她却已经白发苍苍衰老丑陋,地上洁白的茶梅染上了从老妪眼里流下来的鲜血,变得醒目而鲜艳。 “负清寒你不得好死!负清寒你会有报应的,你当年害我全家,现在又害得我母女反目,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啊!” 凄厉的尖叫早已不是一个寻常人能叫出来的,负清寒久久站在原地,低眸看着在血泊中挣扎的“干尸”,脸色苍白,神色平淡,只有衣袖轻轻的颤动着,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已不真实,像是随时会消失在风中。 言伤轻声道:“你不要难过,不管别人怎么对你,我终究会陪着你……” “愚蠢!我不需要人陪。” 言伤的话刚一开口便被打断,负清寒转过脸来看着她,眸色黯淡却暗藏杀机,他一挥袖子,一枚丹药落入她的口中。 “滚吧,我不需要任何人留在身边了。” 言伤张大眼睛,看着他转身走进她的房间内,门在她的面前缓缓关上,关门声震得她心中一疼。 在原地站了许久,言伤努力吞下口中丹药,慢慢转身朝回廊走去,每走一步,心中寒冷就多一分。 他让她走。 即便这世上只有她认识他了,他还是让她走。 即便他很快就会被这世界遗忘,他还是选择让她走。 他进了她的房间,或许便是要除去她留下的痕迹,他连她留下的一丝痕迹都不能够容忍。 她的房间…… 眸色一冷,言伤忽然急促呼吸起来,她转身迈开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的鲜红绸花被她慌慌张张的扯落,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啪”的一声推开门,果然看见他正坐在她的床边,手中握着那只透明的瓶子,瓶中的胭脂井边醉危险的颤动着。 男子的长袍已是解开,露出颈上一个难看的血洞,他微微急促的喘息着,嘴唇干裂苍白,脸色微青。听到门响男子眼波一转,危险的眯起眼睛看着走回来的少女。 “你到底愚蠢到了何种地步,我不是叫了你滚?” 言伤抿紧嘴唇走过去,在负清寒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他手里的胭脂井边醉抢了过来,狠狠摔在地上。 瓶子破裂,颤动着的液体很快便消失在了地面。 她摔瓶子的时候有股狠劲,负清寒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就见她泪如泉涌,大声的哭着向他扑过来,将他整个人都扑在了床上。 “你不要死,你死了我该听谁的话。” 负清寒嘴唇苍白,急促呼吸着:“……谁告诉你我会死?” “你准备胭脂井边醉,便是为了了结自己。你早已活腻了,我知道。你早就算着,等到大仇得报便要自我了结,我都明白了……”言伤哭着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胸前,他身上枯朽的味道能让她相信他还活着,“你将自己的怨气半数都渡给了我,可保我不受伤害,怨气是你保命的东西,可你却把它给了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却又打算留我一个人在这世界上。” 她在他的面前总是乖巧的模样,此刻知晓了他的意图却如临大敌般的哭起来,他动作一顿,慢慢揉上胸前脑袋上柔软的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她有所依恋。 嘶哑的嗓音划破空间,让她的嚎啕大哭变成抽泣。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留在这世界上。”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陪你找可好?”言伤抱住他,止不住自己的哭声和眼泪,“总能找到理由的,我会陪着你,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好好照顾你,只要你还存在一天,你还要我一天,我便会好好的陪着你。” 他的嗓音沙哑:“……跟着我,只能够晚上出行,连太阳都见不到。” “我愿意!” “……爱说大话的女孩,你能用全部的心来对待我吗?” “我能!” …… 他说出许多以前从未说过的话,她一一坚定的答应,用那双和他一样泛着金红色的眸子含泪看着他,充满活力的样子,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一样。 负清寒忽然就轻笑一声,如释重负,慢慢疲惫的闭上眼睛,将怀中温软身躯抱得更紧。 嘶哑嗓音一如往昔。 “愚蠢的女孩,我醒来时,要看到你在我身边,不然你就死定了。” 言伤流着泪郑重点头。 因为过度使用怨气,负清寒疲惫的睡了过去,言伤闭上眼,在他的怀中冻得瑟瑟发抖,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很快,她便在他寒冷的怀中梦到了一片春暖花开。 春光早已遍布漫山遍野,天很蓝,草很青,被春日微风轻轻吹拂的花朵跳着温柔缠绵的舞。 穿着破旧衣衫的男孩满头大汗,倔强的要爬上陡峭的山崖,去摘那悬崖之顶的一朵花。 言伤眸中露出怀念的意味,看着他蹭破了胳膊,本就破烂的衣衫被岩石碎片勾烂,碎得像是破布,却依旧咬着牙,黝黑眸子里闪着坚定和倔强,终于将那朵纯白的花握在了手中。 男孩裂开嘴,露出孩子所特有的天真的笑。 言伤轻笑一声,立刻便被男孩发现了。心中一惊,脚下一滑,男孩狠狠从悬崖上摔下来,嘴里发出一声痛呼,言伤匆匆在他的身边蹲下.身子,拉开他的胳膊便要查看,谁知道他却是惊觉的张大眼睛,向后挪动了几寸,眼里满是防备。 男孩握紧手里的花朵,费力的开口:“……你是谁?” 瘦弱男孩警觉的看着她,嗓音干哑像是许久没喝过水,言伤伸出手去,慢慢的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我叫清笛。” “我不认识你。” 男孩眼里的警惕依旧未消,言伤便不强求,只是从袖中拿出手帕,替他擦去胳膊上皮肉磨破渗出的血,动作温柔得几乎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孩的嗓音慢慢的便软化了下去,还未进入变声期的男孩嗓音软软糯糯,带着强装成熟的倔强,言伤忽然就觉得眼眶一热,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对着他笑起来。 “我来找人,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男孩一下子愣住,随后犹豫了一下,将那朵花拿到言伤的面前:“我来摘花。” “到处都是花,为什么一定要爬上悬崖去摘?” 或许是因为女子嗓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疼惜,男孩眸子一下子像是暖了起来。 “茶梅,她说地上的花一点也不稀罕,她想要长在山崖上的花,还要这长在最高的地方最漂亮的一朵,我不想她不开心,所以就来摘了。” 言伤吸吸鼻子,替他别好耳后一束黑发:“为什么对她这样好?” “因为杜姨对我有收养之恩,所以我要好好照顾她,这样才能够报答杜家的恩情!” “……受人之恩,涌泉相报?” “我偷听夫子讲课,就是这句话!”男孩眼里一下子闪过兴奋的光,“你也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言伤强忍着心酸,冲他微笑着:“杜家收养你,你便将命都给杜家,那么我呢,我替你包扎伤口,你要拿什么谢我?” 男孩像是一下子就愣住了,黝黑双眸中的光彩停止了流动,他犹豫了一下:“我,什么都没有。”说着从破旧口袋里掏出一堆小东西来,一件件拿给她看,“我包里的东西都是给茶梅的,这是用狗尾草替茶梅编的小狗,这是替茶梅采的婆婆丁,这是替茶梅编的竹叶蚂蚱……” 他越认真的如数家珍,她便越难过。 言伤吸了口气,慢慢的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俯首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什么也不要,你让我听听你的心跳就好。” 男孩像是被她眼里的悲伤和疼惜震慑住了,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脸颊染上淡淡红晕。 “……可以的。” 言伤强忍着泪,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男孩瘦弱的胸膛上,隔着一层破烂的布料,在青草清香萦绕鼻尖,花瓣被风吹得从花朵上脱落的时候,她听到了这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噗通,噗通。 她终于听到,健康而真实,属于负清寒的心跳声。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完————————————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get~! 爷爷生日快乐,旺仔牛奶汤妹纸生日快乐,抱住摸摸大!~ 【芈兮妹纸,小戏子,卿本佳人妹纸,微生慕雪妹纸,木木三妹纸摸摸大,负清寒借你们睡一晚,请温柔点对待他,木木三妹纸你可以睡两次哟~!【负清寒:……我要杀了你。】 ☆、第97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一) 第84节 这一日白昼似乎格外的漫长,直到卯时,醉羡山仍旧被一层胭红的霞光笼罩着。漫山树叶在清风中簌簌作响,山中有悠扬的古琴声叮咚入耳,闻之只觉似梦似幻,几欲成仙。 狭窄山道上,一辆华贵马车正“哒哒”奔驰而来,踏碎了一地的夕阳。 一只素白的手缓缓撩开用作车帘的绸布,露出车帘内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来。马车内的少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深山空气,随后轻轻吐出,唇角露出一抹天真动人的笑。 “晴安姐,这山间清气,嗅入鼻中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你也来试试?” 说话之时少女转过头去看着车内另一个少女,眼神灵动真挚,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生不屑的轻声嗤笑,随后是尖锐刻薄的话语。 “你脑子糊涂,需要清气醒脑,我却是不需要的。” “晴安姐……” “江静安,把车帘放下来,大家小姐抛头露面,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一番好意被自家亲姐这样拒绝,江静安无奈耸了耸肩,又深深吸了一口清气,这才慢慢的将车帘放下,重新钻回马车内。 马车内铺着软垫,垫上是一层柔软貂皮,坐上去舒适异常。江静安伸了伸懒腰,拿起放在一边的食盒便要打开,一直冷眼看着她的江晴安一把将食盒抢过来,重新放回一边去。 “不许你吃。” “……为什么,这不是爹专门从西域带回来的糕点,让你我分而食之么?” 江晴安的一双眉生得极其好看,微微上挑便显得刻薄至极,此刻她便是冷冷挑眉:“你不过是青.楼贱.人所生,进我江家之时已经十五岁,谁知道你是不是江家骨血。你的娘亲不要脸,你也不要脸么,那是我的爹,与你没有丝毫关系,谁给你的勇气动我爹带给我的东西。” 江静安脸上露出受伤神色,随后却笑得更是温柔动人,她像是在耍小性子般故意放大声音,让赶车的车夫都能听到她的声音:“江晴安,我叫你一声晴安姐是给你面子,你自己的爹不懂洁身自好招惹了我的娘亲,此刻你却是跟我纠缠不休。你脑子这样笨,人又尖酸刻薄,难怪会被三家人先后退婚!” 女人之间的矛盾,如果不上升到一个层面上,是绝对不会动起手来的。在动手之前,似乎所有的矛盾都能通过言语之间的互相挖苦和刺伤来得到发泄。 江静安平日并没有少与这个骄纵尖酸的“姐姐”吵架,她当初存着一颗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想跟江晴安好好相处,然而进门的第一日,江静安便将一盆冷水泼在她和娘亲的身上,而后冷笑着将木盆摔在娘亲的面前。 “贱人,我娘还在时你便勾引我爹,现在我死了不到一个月,你们母女便迫不及待进门,今后有我江晴安在一日,定要你们活得不能安生。” 老一辈的事情江静安并不明白多少,她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个青楼女子,与富商江祖鹤有私情,也知道江祖鹤已有妻室,是个不值得托付的男子,然而娘亲却苦心追求这个男子好几个月,甚至放弃自己的尊严,甘为江祖鹤养在地下的小妾,痴心至此,她也无甚办法。 一年前,当江祖鹤派人将娘亲和自己接回江家时,她是舒了一口气的。即便娘亲是妾不可扶正,她也总归变成了有名有姓的人,她有名姓,唤作江静安,而不必再用桃红儿,桃蜜儿之类青楼女子的代称,这已是最大的收获。 至于江晴安这样娇生惯养,不用大脑的大小姐,她一向都不放在心上。只会用低级的招数反反复复在江祖鹤面前争宠,只会一遍遍的用言语挑衅,这样的人她闭着眼睛都能对付。 在青楼的十五年,并非白活。 江祖鹤素来喜爱道学,几日之后便是他的生辰。江静安挑了江祖鹤身边最亲近的车夫,本想乘了马车独自上醉羡山,向山上往尘居士寻求长生之道以表自己的孝心,这样即便是求不到所谓长生之道,车夫也会在江祖鹤的面前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然而世事总是不如人愿,江晴安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习惯性冷笑一声便也跟上了马车。 “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求害人之法,我与你一同前去,不要妄想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江静安向来明白江晴安是个怎么样的人,做事不经大脑,只懂得耍小聪明,真正该用脑子的地方却从来不用。江晴安的脾气江家人都清楚,此刻有车夫在前方听着,江晴安更是挑衅在先,即便是两人吵起来,回到江家她也不会理亏,于是江静安便刻意放大了声音,将她的话顶了回去。 口舌之争,江晴安向来争不过她。 想到这里,江静安一挑眉头,将方才的话接下去:“莫说那些富家公子不喜欢你,依你这样的性子,便是连我都十分讨厌你。” 平日里话说到这里,江晴安早气得伸手要甩她耳光了,江静安默默地试探着往后仰了仰防备着她的耳光,谁知江晴安只是看了她一眼,从唇间发出一声包含鄙夷的嗤笑,轻薄不屑。 “你讨厌我又如何,何必说得像是你喜欢我,我的人生层次就会得到提高一般。” 牙尖嘴利,着实不像她平时的作风。江静安愣了一下,心中登时生出一股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的不甘,张了张唇刚要反驳回去,马车却是“嗤”一下发出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猛地停了下来。 江静安眉头一皱,转眸去看江晴安,平日胆小如鼠的女子本就是端正的坐在座位上,此刻更是将背绷得十分挺直,明明白白表现出心中的不安。 见她双唇轻抖,与平日一样露出受惊的神色,江静安觉得心中气消,试探着微微掀开左边车帘,冲外边唤了一声。 “……牛叔?牛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方才还回荡在山中的古琴声此刻已经停了下来,落日正缓缓消失在山谷之中,洒下一片如血的余晖。 “江静安,你,不要装神弄鬼!” 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江晴安面色苍白,似恐吓般说出尖酸的话。江静安不愿意看她的脸,只是咽了口唾沫,强压下心中不安,,慢慢将只掀开了一角的车帘整片都掀了起来。 “牛叔……牛叔你回答我的话!” “啊————” 未能等到牛叔的回答,江晴安已是尖叫了一声,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从右边车窗被甩到她的脚边,一双带着不甘和恐惧的眼睛大张着,带着血丝的眼珠似要脱出眼眶般,死死瞪着她的脸。 江静安心跳不已,定睛一看,正是驾车的牛叔。 此刻左边车帘也被一双泛着恶臭味的绿色大手狠狠扯落,露出车帘外一张狰狞的脸来。一只头上还生着两只恶心狼耳,龇牙咧嘴的狼妖正滴下涎水,盯着车里的两个少女蠢蠢欲动。 “啪”的一声,整辆马车的车顶和四壁已是被它轻轻松松的拍成碎片。 “江晴安,你别抓我的手,痛!” 江静安被飞溅的碎木片砸到了头,却仍旧一动不动的凝眉与狼妖对视着,只觉得心跳快得自己已经不能呼吸,她拼命的想着逃脱的办法,偏偏那个一点脑子都不会动的江晴安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像是要把她的手骨狠狠捏碎。 “不……”江晴安瞪大眼睛用力摇着头,“不要去招惹它!你不要动!” 不要动,难道等死么? 江静安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也最看不惯大小姐胆小怯懦的作风,心中一横,向后退了一退,摸到放在一边的食盒便要向狼妖砸过去,谁知道江晴安却放开了她的手,改为死死抓着食盒。 “不可!” “你有没有脑子啊!都这种时候了,难道你还在乎几块糕点么?!” 话音未落,却见江晴安眸中惊惧一松,一道苍色光芒从两人鼻尖掠过,正中狼妖,光芒笼罩住狼妖巨大身躯,不过片刻,狼妖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倒在地上化为了齑粉,随晚风飘散。 江晴安一下子松开了抓住食盒的手,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瘫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此刻夕阳仅剩一丝余晖,在那漂亮的余晖里,慢慢的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来。来人执着一柄寒气逼人的剑负手而立,雪白发丝,青碧长衫,神情淡漠,发衫飘摆,似是要融入这漫山的清气之中。 “不过狼妖,不必惊慌。” 那声音却是无比浑厚低沉的,虽是清冷如霜,却教人一听便觉心中顿安。 江静安来不及深思这山中怎的凭空出现了一个男子,那人已经走到了马车前,俯身在狼妖死去的地方拾起一块圆形事物,望向惊魂未定的两人。 “此山清净少人,妖魔横行,往后不可再来。”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江静安来不及开口,江晴安却是直起身来,冲着他便大声道:“我与她不过两个弱女子,回行之路指不定遇上什么妖怪,你既救了我二人,为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送我们回到家中?若能,若能保我二人安全回到家中,江家必有重谢。” 那男子回过身来,波澜不惊看向她,阖眼沉思片刻,方微微点头。 “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狼妖:qaq为什么要杀了我,我就是传说中的龙套,你为何不拯救我! 言伤:看脸。 狼妖【动狼耳】:qaq作者你不是猫耳控么,我也有耳朵,比猫耳更萌啊! 作者:看脸。 【收到顾七【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妹纸,小戏子【包子什么的我真的不敢保证,就因为这个你就要跟我分手么嘤嘤嘤好无情qaq~】和旧眠妹纸【好久没看见你了,人呢人呢qaq!】扔的地雷,微生慕雪【你居然冒泡了,默默抱住!】妹纸和旺仔牛奶汤【=3=】扔的手榴弹~!狼妖借你们睡一晚,它就是传说中磨人的小妖精不要客气~!】 ps:昨天七夕,七夕快乐,我造你们都有人陪所以就没更新,毕竟我是没人陪的人,外面放烟花而我默默对着电脑刷评论什么的so sad~!【蹲地画圈圈 ☆、第98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二) 说罢向两人徐徐行来,仅用青碧布带束在脑后的雪白发丝无风本已自己飘动,此刻受了晚间清风更是幅度极大的随风飘摇,在言伤看来似有飘然欲仙之感。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仙,他名唤离久,离久只是修行刚满五百年的一只树妖罢了。 树妖同其他的妖不同,其他的妖或许存了害人之心,树妖却自打出生开始便吸收了天地灵气,自有一份清灵脱俗。更兼醉羡山是灵气极浓的一块宝地,山顶又有忘虚观,离久本性淡漠,受了这道观熏陶,更是生出离尘之心,一心想要修成仙身,远离人世。 离久的本体是一棵十余丈高的沉香树,寻常的沉香树能有四五丈高已属难得,但离久日久修行,在一片高高矮矮参差不齐的杂树中间早已是鹤立鸡群。 这便是他能轻松杀死一只狼妖的原因。 此刻他步伐沉稳行至两人面前,在早已被妖怪身上妖气慑服的两匹马面前微微动了动袖子,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清新之气从鼻尖拂过,吹得他宽袍广袖微微拂动,似立刻就要飞升一般。 “不必惊慌,无碍。” 见两名少女面露怯懦,离久拂袖上了马车,挡住不断嘶叫着的两匹马,指尖一点苍色,两匹马便掉了头往回飞快奔去。 马车四壁早在狼妖出现之时便被拍烂,此刻三人便是坐在那四面透风的马车内,晚风渐凉,肆意灌入袖中领里,教人觉得凉意沁入心中。 江静安微微垂了眸,在三人相对无语了许久之后,终是“阿嚏”一声打破寂静。见平素便与她不对盘的言伤向自己望来,白发男子也是转眸平静的看向自己,江静安默默捂住自己心口,心中觉得甚是尴尬。 “我……我没事,只是有些冷了。” 话音刚落,白发男子已是脱下自己青碧长袍,递与了她。 江静安虽然在青.楼中生活了十五年,见惯了各种薄情糜烂男子,然而这样发丝尽白,气质清冷的男子却是第一次看到,此刻那男子竟是毫不犹豫的便脱下了自己衣衫递给她,江静安只觉得心中大动。 然而她来不及说声道谢的话,言伤已是一把将那衣衫抢了过来,丢还给离久。 “她平素就爱装样子,自己跌入鱼塘非说是我设了陷阱让她跌进去,被丫鬟泼了一身水也说一定是我指使,天上还有偌大一个太阳便嫌天冷,要抢我手里的汤婆子,此刻她未必就是真的冷,这样的人你不必脱衣给她。” “江晴安,你真是够能挑事……” 言伤嗤笑一声,她自然知道自己能挑事,因为她现在所扮演着的江晴安正是一个刁钻任性的大小姐,若不挑事,便不是她了。 “江静安,你若不装模作样,又怎轮得到我来挑事。” “你……” 在救下自己的白发男子面前,江静安不愿做出平时那样与江晴安争吵的事情,然而这口气憋进心中又实在难受,正张大眼睛握紧袖子心中暗自憋闷,却见那白发男子低眸,拿起被甩在身上的长衫,再次递了过来。 “你听不懂话么,我说了她是装的,不需要你的衣裳!” 离久眸中深沉,声音低沉浑厚,待她怒目而视,说完了,这才淡道:“我的衣裳,予她乃是自愿,并无勉强。” 她这样说了,言伤再无话语可说,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江静安伸手接过衣衫,披在肩上,小巧白皙的脸颊上染了淡淡一层红晕。 言伤将脸转到一旁,似是生气,实则却是在心中暗自叹息。 离久其人,看似无情,其实不然。 离久从一颗浅褐色的种子发芽那一天,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那时他什么都不懂,只能望着山间那壮丽的一片紫红色,“沙沙”摇晃自己幼嫩的枝芽,表达心中所受到的震撼。 与震撼同时生出的还有一丝疑问,他尚且不明白色彩艳美,光芒万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为何物,夕阳已经慢慢地落下了山谷,世间慢慢地变成一片黑暗。 这黑漆漆一片,便是人世间么? 稚嫩的枝芽似是失望般的迎风轻摆,便是在此刻,一个好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爹爹,我来接您了,您今天砍了好多柴呢!” 有男子朗然大笑:“是,山上白粉的桃花开了,我还替你编了花环,快拿去看看可还入得你的眼?” “……爹爹讨厌,故意逗我!天都黑了,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第85节 男子笑得更是爽朗,山间都回荡着“哈哈”大笑,他的确是故意在逗那小女孩:“今天天黑了,难道明日天就不亮了么?” 好听清脆的女生顿了顿,也轻轻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爹爹,天黑了,总有再亮起来的时候。” 离久看着高大樵夫牵着那小女孩一路笑着离去,心中明白了他出生以来的第一件事。 天黑了,总有再亮的时候。 他也记住了他出生以来听到的第一个人的声音,以及那声音主人的样子。 粗布裙子,小巧的脸,天真动人的微笑。 之后的十年间小女孩和樵夫来来往往,此后却再也没来过,离久心中惦念,日修月省吸收醉羡山中灵气,花了两百年时间修成人形,终于在一日夕阳西下之时,离开了树林。 他并非生来便冷漠孤单,只是他遍寻四方,在山下村庄里转了好几圈,终是再也找不到那小女孩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人便是那般脆弱的东西,即便一生无灾无难,寿数到了,也会自有鬼差将他们收走,如水面行走,过后清浅涟漪,随后风平浪静再无痕迹。 离久回了树林中,静心修炼,这期间有许多的凡人从旁走过,但他不再去看上一眼。如果不见,便可不念,心中平静无波,抵过心中痴痴渴求,求而不得。 几百年的时光便是在这样平淡而离尘的氛围中悄然走过,这一日若非匆匆一瞥,瞥到那车帘内探出半张脸,脸上微笑竟是同五百年前的那小女孩一模一样,离久或许会一直这样清修下去,直到有所突破。 言伤明白这样一只树妖大抵会是很难攻略的,然而任务摆在那里,没有后退的道理,即便分配给她的角色着实不尽人意,她也得像平日里一样平静的去完成这个任务。 小说中,离久见到女主角江静安的第一眼,便因她脸上熟悉的微笑而分了神,几百年来未动过的心微微一动。他本想直接出手救她,却又担心惊吓到她,终是化出一柄利剑这才出手相救。因为忌惮伤到江静安,又因为她竟是拿了食盒要攻击狼妖,将狼妖激怒,离久只得弃剑,以手臂相拦,这才将狼妖击毙,然而他本人却是受了重伤。 受伤后的离久本该立即回到山间疗伤,然而江静安恳求他送她回家,离久本来便是心善的妖,再加上少女脸上带着恳求意味的动人微笑,终是忍了伤痛,送她回家,谁知却是被江祖鹤贴在门上的一张符困在江家,再也出不去。 那符十分稀有,乃是忘虚观忘尘居士亲手所画,能封去妖怪三分之二的妖力,进门之时妖怪并不能感知到,需得等到妖体内妖力大减,才会感觉到自己浑身乏力,再也出不去大门。 离久被困江家后,体内伤痛更重,它是只妖,同人待在一起总是对人不好,是以他便附身在江静安亲姐江晴安房间前的一棵梧桐树上,本来只是打算稍作歇息,待想到办法便抽身离去,谁知江静安却是在这时被同困在江家的的男主角狐妖玄旻缠上。离久只是个龙套,他并不能知道小说内容,亦不知这两人实则已经情愫暗生,他半夜强忍伤痛,来到江静安的房间前守候,却被心中醋意飞起的玄旻已妖力重伤,最后化作一缕清气,五百年修行毁于一旦,消失于这世间。 江静安只知道有个发丝雪白的男子救了她,将她送到家中之后便无影无踪,此外一无所知。 玄旻只知道自己杀死了一只觊觎自己女人的树妖,这只树妖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家,他并不知道。 读者只知道某日男主角和女主角吵架了,有只不自量力的树妖想要趁虚而入,被男主角很霸气的弄死了,除此之外,他们对真实的离久一无所知。 今日言伤阻止了江静安拿食盒激怒那狼妖,正是要防止离久身受重伤,她所扮演的江晴安着实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而抢先一步要求离久送自己和江静安回去,便是要在离久面前多表现一番。离久的心性实在太过淡然,要在他的心里掀起一丝波澜,正如在金刚石上刻字一般艰难。 言伤在心中将事情理顺,再偏过头去看离久时,正看到他的眼睫微垂,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一双淡漠无光的眸子望过来。 言伤做出慌张样子低了头,片刻后却又倔强的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只是深沉夜色中,那脸颊上竟轻飘飘现出一抹红色。 见她望着自己目不转睛,离久一动不动似是沉思许久,方才收回目光,不去看她微红脸颊,神色平静,没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五百年前# 小女孩:爹爹,每次我们从这里走过的时候,这颗小树苗都会摇摇晃晃呢。 樵夫:是啊,哈哈! 离久:……她看到我了看到我了看到我了看到我了!!!(*/w\*) 【旺仔牛奶汤妹纸,今晚的男主角被你一个人承包了!~】 ps:男主角的名字来自于欧阳老板说的话。“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 ”卧槽虐哭我,这一次绝壁不逗比!qaq ☆、第99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三) 马车已一路行出醉羡山,进了城门,再行不久便是江府。 为防日常起居受到外界小贩影响,江家府邸特意建在离集市较远的地方,一路上离久雪丝碧衫,神情坦然,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远远驶出后,依旧能听到身后之人的赞叹。 “那公子俊俏成这个样子,恐怕不是凡人吧……” “白发红颜,莫不是天上的仙人?” “江家两位小姐是同仙人一起回来的,难道江家老爷求仙问道真的有用?” …… 这些话常人都能听到,离久自然听得更是清楚,但他连眉头都未皱上一下,自驱赶两匹马往前行去,像是什么也不曾入耳一般。 天晚以后气温是越来越凉的,言伤本来耻笑江静安娇弱,连一点冷风都受不得,此刻自己却也是冷得微微颤抖,强忍了许久终也是“阿嚏”了一声。 离久向她看来,言伤被那双平静得像是寂水的眸子看得心中一热,然而她要扮演的是个娇惯任性的大小姐,无论如何也得死撑着。 言伤扭过脸去不看他:“不必看我,我不冷!” 话音刚落,江静安望了一眼未作表示的离久,将衣衫从肩上拉开:“冷的话便坐到我这里来,这位……公子,他的衣衫宽大,足够你我二人御寒。” 言伤未动,只冷冷看了她一眼:“若放在平常,你会让我一同御寒么,还不是在男子面前,装模作样!” 江静安脸上浮出个动人的微笑,将长衫又自己盖了回去,一字一句道:“既不识好人心,那你便一直冷着吧。” 言伤早做好了不被离久搭理的打算,身体虽冷,却还是努力安慰着自己,至少在他的心中,她会有一点点的不一样,即便这种不一样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刚在心中这样想着,却觉得离久正在看着她。言伤抬起头,只见离久眸光极其平静,对上她的眼神,微微皱眉将目光移开了。 他的心果然是毫无波澜的,除了对待自己稍有在意的人会心软,旁的人在他的眼里大约什么都算不上。 言伤一路陷入了莫名低落的情绪里,尽管眉毛还是高高挑起来,却已是色厉内荏。直到马车行驶到江家门口,她终是抬起头来,看着离久和江静安下了马车。 江静安将身上衣衫脱下来,抿抿唇递还给离久道:“谢谢你……” 她不请教离久尊姓大名,也不似一般女子见到好看的男子便千方百计问询来处,只是凝眉这样说着,一双格外乌亮的眸子里似有千般话语无处可说,教人看得心中莫名惆怅。 女主角便是带着这样吸引人的特质,即便是长相一般的女主角,也一定有一双漂亮的眸子让人难以忘怀,更何况江静安除了眸子漂亮之外,长得也娇小可人。 言伤想,即便离久修行五百年,生得一颗离尘心,这样的时刻也该会动心。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离久并未露出什么不一样的神色,只是微垂眼帘看着眼前女子,伸手接回了衣衫。 接回衣衫后他也并未立刻穿上,而是抬头看了一眼言伤,言伤从呆怔中反应过来,也不顾他微微伸出手似要接住她,躲开他的手便逞强自己跳了下去。 “嘶!” 脚刚好踩在地上一块凸起之上,言伤嘴里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吸气声,待反应过来立即便将即将出口的痛呼咽了回去。 “晴安姐,可是伤到了脚?” 江静安眨眨灵动的眸子,露出微微关心的样子,言伤知她心中其实是暗道逞强伤了活该,于是直起身子来冷笑一声。 “不用你猫哭耗子。” 说罢强忍疼痛便要向着江家大门走去,门前看门的两个仆人本来一直张大眼睛看着灯笼光芒下三团黑影,此刻那黑影走到眼前,方才看清是骄纵的大小姐,当下吓得立即上前搀扶。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伤到脚了?” 言伤死死咬唇,摇摇头回眸看去,正看到江静安低了低头,似在同离久说些什么,离久薄凉眸中有异色闪过,顿了许久似在深思什么,终是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两人便并肩向门口走来。 “我没事,不要管我。” 言伤收回目光,咬咬牙便挣开仆人的搀扶自己向门内走去。 立即便有眼尖的丫鬟看到了两位小姐同一位俊秀男子走进来,跑着去向老爷通报,是以言伤走了没几步,便又被自家丫鬟霞雪搀扶住了。 “小姐,你这是……” 言伤也不答话,只是回眸看了一眼,只见离久已经不见了,江静安正讶异的站在原地,看着空落落的身旁,又原地转了几个圈,似是在找寻什么。 心中知晓这是门口的符起了效用,离久必定是察觉到异常,不肯同江静安待在一起吸收她身上的活气,言伤慢慢的回过头来,在霞雪的搀扶下向大厅一步一步走去。 江静安在原地待了许久,终是没有等到白发男子再出现,失落的低了眉,也一步一挪的往大厅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立即便被坐在椅子上的华府男子一声轻喝。 “都跪下!” 江静安乖乖跪下,言伤却是咬了牙,怎么也不肯跪。 江祖鹤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得几乎站不住。 “江晴安,你为何不跪,是觉得自己带着静安私自出府,私自晚归有理了?” 言伤抬眸,就连眼中都满是冷笑:“是,我觉得自己十分有理。” 江静安一向比江晴安明白事理,她并不准备去向江祖鹤解释她为何会私自出府,这样显得自己为了得到宠爱不择手段。听到江晴安竟是毫无否认的打算,毫不犹豫承认是她带着自己出府,江静安愣了一愣,还是抬起头来道:“爹,这一次你冤枉晴安姐了,是我私自出府,晴安姐只是跟着……” “不必解释了,我知道她又威胁你了!”江祖鹤却是并不愿意听她的话,一甩袖子,死死瞪着一动不动不愿认错的少女。 以往有一次江静安被江晴安闹得心慌,曾经干脆设了局,激怒江晴安将自己的书本丢进池中,而后故意在江祖鹤责问的时候说是自己不小心丢下去的,一边说着一边委屈的抹着眼泪,江祖鹤知道真相后自是十分厌恶江晴安,认为她不懂顾念姐妹之情,甚至试图威胁亲妹妹。 此刻情景是这样相同,是以江祖鹤几乎没有思考过,便认定了是自己大女儿的错,一咬牙,将搀扶着她的霞雪一把推开。 “你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这江家上下谁不知道你的德行,次次都与你的妹妹过不去,心眼如此之小,怪不得会被三户人家先后退婚。”江祖鹤指着言伤,气得狠狠抖了抖,“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吗,刁钻蛮横,蛮不讲理,没有家教,心肠恶毒!每回赴宴,谈起别人的女儿总是乖巧听话的,只有你,将我的老脸都丢完了,若非你的妹妹懂事听话,我简直都没有脸再去赴宴!” 说罢从一旁案上摸起一个盒子,在她的面前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凑到她的面前:“我的大寿,你的妹妹还在细心思考要送我什么样的礼物,你却从屋后随便摘了朵花便丢给我当做礼物,你到底是怎样做出这样离谱的事情,我到底是不是白养了你这个女儿!” “啪”的一声,盒子被摔在地上,那朵花本已接近枯萎,此刻更是花瓣散落,言伤却是含着冷笑,眼神空洞,静静看着他气得不停急促呼吸。 “我自是没有你的小女儿好,我的娘比不过她的娘美丽动人,我自然也比不过她听话……” “你!” 江祖鹤举起手掌,却在看见言伤眼里毫不掩饰的痛快时顿在她的脸旁,收住手一甩袖:“来人,送大小姐回房,今晚的晚饭不要送给她了!” 言伤一直维持着那样高傲的表情,直到霞雪搀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向房间的方向走去。 “小姐,疼么?”霞雪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换了副表情,似是舒了口气。 言伤轻笑一声:“脚崴了,你说疼么?” 霞雪看着她唇畔毫不在意的笑容:“应当……应当是很疼的吧。” 言伤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同她多话。 她不惧这点疼痛,她要的是将自己平日里的生活展示给离久看,她知道,他此刻一定就在某处,一定能看到她。 言伤回到房间以后便倒在榻上疲惫的闭了会儿眼睛,有江祖鹤的吩咐,果然没人来给她送饭,只有霞雪偷偷的送了跌打酒和一盘点心,却又担心被人发现,一送来便匆匆的离去了。 言伤腹中其实是十分饥饿的,那点心与寻常人家的点心也不同,淡粉色,散发出一股勾人食欲的清淡香味。言伤看了看跌打酒又看看点心,终是决定先吃掉点心,伸出手拿了块点心,也不知是因为心中乏力还是饿得过了,手上一松,点心便是要往地上落去。 青碧色袖子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一只形状好看的手已是将点心稳稳接在了手中。 第86节 言伤抬起头,正看到离久站在她的面前,粉色点心被捏在莹白指间,递到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离久:每一次看见你笑,总是怨恨身边没有笔墨。 晴安:……【傲娇扭头】要笔墨做什么? 离久:把你笑容,画在我心上。 【收到禽兽万年总攻。【是你吧禽兽!很久之前扔的我现在才看到啊对不起otz】,旺仔牛奶汤【每天抢沙发一定很累快来我给你摸摸大】,芈兮妹纸【=3333=】,摄入人员妹纸【完全搞不懂是新来的妹纸还是以前的妹纸换的马甲,收到两个地雷好高兴也好无力otz】,微生慕雪妹纸【╭(╯3╰)╮】扔的地雷,今天好热,画个圈圈给你们降温解暑好了[喂!】 ps;更新完毕我得出趟门,如果有留言的话晚一点或者明天才能回复,(╯‵□′)╯︵┻━┻不要因为我不能回复就抛!弃!我! ☆、第100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四) 言伤怔怔看着他,忘了接回点心。 离久将那动作保持了不到几秒,便将点心放回了盘里。 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表情愕然,相对无语片刻,终是离久先开了口,他垂眸看着她不自然微微缩着的脚,声音低沉:“可需帮忙?” 言伤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却又猛地摇头。 离久也不勉强,只是淡道:“我需你的帮助。” 言伤一愣,因为离久若非真的为难,并不是一个喜欢寻求别人帮助的人,顿了顿终是昂起头看着他:“你要我做什么?” 离久侧过身,露出窗外一棵繁茂的梧桐树。 “树上有张符,我需你替我除下。” 江祖鹤喜爱道学,对长生之道,降妖除魔都是很感兴趣的,言伤知道江家的许多地方都是贴了符咒的。她只是没想到,就连梧桐树之上也都藏着符咒。 江家上下,惟有那棵梧桐并无宿主且灵气凝聚,若不能附于梧桐树上,离久便真的无处可去。 言伤望着眼前负手而立的离久:“你怕符咒?” 离久平静颔首,轻阖了双眼似是等着她受惊大叫。言伤将他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是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是妖。”不等他同她解释,她点了点头,“你应当是妖,凡人不可能白发红颜,生得一张年轻的脸,却每一根发丝都变成了白色。” 离久看着她,他沉静惯了,向来不喜说话,但片刻之后,他启唇道:“为何不感到畏惧?” 言伤未答他话,只是拿了点心放入口中,粉色点心在口中化渣,带着股清甜的香味。她吞下点心,这才挑眉轻轻嗤笑一声:“是人是妖都没什么关系,你救了我,我该报答你的恩情,不然显得我除了骄纵之外,连良心也没有了。总之你是只不会害人的妖,若是要害人,你方才便不必特意送我与江沉月回来。” 想了想又摇摇头:“这样说或许不对,你并不想送我回来。送我只是顺便,你想救的与想送的,从来都只有江沉月一个人罢了。” 离久本来面色平静,闻此一说却是身形一僵,眸色微微一黯,片刻后终于恢复了垂眸敛目的模样。 言伤见他并不回答,也不多说,只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行至窗边,只见夜色中,那梧桐之上片片树叶随风摇摆,发出飒飒声响。树身高大约有三四丈,树干上并无符咒,想来那符咒大约是贴在树冠之上,藏在枝叶之中。 她回头看了一眼离久:“你看清楚,并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今日实在爬不上那树,明日我再找人上树替你摘去符咒。” 离久颔首,转身便要离去,言伤心中一紧,惊觉不能让他这样离开,干脆将脚在地上轻轻一扭,整个人一声轻呼便要往地上摔去。 离久只听少女轻呼一声,回眸看到她正往地上摔去,几乎是下意识便上前一步,将她接住。少女身躯纤瘦窈窕,这样接住她的动作,显得与将她抱在怀中无异。 冰凉的白色发丝擦过鼻尖,言伤嗅到清露的清新味道。她微微闭了眼睛,看着那双离她近了一些的黑色眸子,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像是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安然被接在他的怀里,她软着身子不肯动,他便也没有松手,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已有片刻。 匆匆直起身子来挣脱他的怀抱,她坐到床边,瞥他一眼,却见他并没有离开,或许是顾念着她会再次摔倒,只是站在原地将目光移向了窗外,望着黯淡无星的苍穹,发衫飘舞。轻吸口气,轻轻除下鞋袜,只见脚踝处一片青紫,想来是真的崴得狠了。 抓过一旁的跌打酒打开瓶塞,跌打酒的味道极难闻,言伤本来并不在意那味道,然而她扮演着的江晴安却是对味道极其敏感的大小姐,终是忍不住紧紧皱了眉,这才将跌打酒倒在手心,轻轻按在伤处。 因为方才的疼痛已消,言伤对自己下手也没有个轻重,手指重重按在伤口上,青紫处立即便传来一阵剧痛,偏偏她性格倔强,死死咬了唇不肯叫出来,只是揉弄的力道却不自觉地便放轻了许多。 “力道过轻,毫无作用。” 耳边忽然传来低沉嗓音,言伤抬头望去,却见离久负手站在窗前并没有看向这边,偏生说的话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不将淤血揉散,你还要痛上许久,不若忍一忍,淤血散去,很快便能正常行走。” 言伤听了他的话,更紧的咬住嘴唇,然而人对自己终究是下不了狠手,不过用力的揉了两三下,手上力道便慢慢地又轻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正要再试着狠心用力,耳边却又传来了离久的声音。 “可需我帮忙?” “不用!” 言伤做出赌气的样子,将自己的嘴唇咬得破皮,然而嘴上虽然这样说着,手上却无论如何也对自己下不了狠心。又不痛不痒的揉了几下,终于抬起头,看着负手而立的离久。 “……你既然提出帮忙,我便不拒绝你了,反正,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离久也不在意她话语中别扭,坐到她的面前挽了广袖,却在看见她雪白赤足时顿了一顿。 “今夜之事,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的话语似是在给她吃定心丸,言伤心中一暖,来不及说上一声感谢,已是先痛呼了一声。离久垂眸看着她的脚,形状完美的手指将她那只又肿又青的赤足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便用力揉搓了起来,言伤咬着嘴唇不愿意叫出来,直将嘴唇咬得有血流出来,听她喉中传出呜咽之声,离久动作轻了轻,嘴唇轻轻动了几下:“可是疼痛难忍?” 言伤逞强道:“只是疼痛而已,没什么难忍的。” 刚说完便“嗳哟”痛叫了一声,原来离久重新在手上倒了跌打酒,更加用力的揉搓起来,他面色淡淡,手上却是毫不留情,言伤不由叫出声来,尽管自己听起来觉得十分没用,离久却是淡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一味逞强并不是最好的方法,疼痛,难受便应当叫出来。” “我不疼……嗳哟!” 她又是一声轻呼,离久却仍是面色平淡,也不揭穿她,只是时不时突然用力,让她毫无防备的叫出来。 “叫出来。” 疼到最后,言伤吸了口气,眼中竟是有泪流出来,她吸吸鼻子:“你实在太奇怪了,别人叫不叫痛与你何干,或许别人就是不能叫痛,偏偏叫你的拙劣手法弄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离久松了手,言伤却仍旧维持着那样的动作,并未将脚收回来。 离久淡道:“你的处境,应当是需要发泄出来的。哭罢。” 言伤狠狠握了握拳,方才的事情委屈冲上心头,眼泪立即似是止不住般滴在被子之上,濡湿了锦绣被子:“我凭什么叫痛,我明明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我是骄纵顽劣的江家大小姐,谁也不能欺负我,我有家,有疼我的爹爹,我凭什么要哭。受欺负的明明是那朵小白莲,受欺负的明明是江沉月,我有什么好哭的……” 离久并不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哭完,而后将一张手帕递到她的面前,言伤一把接过来狠狠的擦了擦眼泪,随后猛地顿住动作去看离久。 离久沉默了片刻:“……你的衣柜中有手帕,我便用法术拿来了。” 也对,即便是修行多年的树妖,也不可能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言伤收回目光狠狠擦了把眼泪,随后动作却又顿了下来。 她含泪看着他:“你既有法术,为何不干脆治好我的脚……”为何还要让我疼上许久,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离久丝毫未有愧疚之色,淡道:“万事万物自有规律,你的脚早晚会好,并不需要我来救治。” 她这才反应过来,离久也是受了道观熏陶而修行的树妖,要同他争辩这些,她是辩不过的。 想了想,伸手拉住离久的袖子,头一次做出示弱的动作,脸却是别扭的扭向了一边。 “园子里有一棵长寿花,是我种着玩的,现在不知怎的就死了,若是不违背你的自然规律,我想你替我救活它……”见他望着自己没有回应,言伤像是不在意似的匆匆松开他的袖子,“不行也没关系,一棵花罢了,反正我也不是那么在意,死了也好,死也就不用我每日早起浇水施肥的……” 离久打断她的话:“你的父亲摔在地上的那朵花,是你亲手种的?” 言伤吸吸鼻子:“是又怎么样,你也觉得这用来做寿礼太轻了是不是。我偏偏就觉得一朵长寿花比任何华贵的礼物都有意义,至少能暗示他吗,每日里纵情酒色,想通过修道来达到长生不老简直是可笑,还不如多喝一些茶,吃一些药膳,将身子养好,即便不能长寿,或许还能多活两年……” 言伤穿来之时,江晴安已经在土里埋好了种子,她顺着江晴安的意思,每日里辛勤浇水,辛苦培土,甚至忍着恐惧与恶心替花叶捉虫,终于种得几朵鲜艳的长寿花。 怀着满心希望从花朵里挑了最好看的一朵,细心装入锦盒之中,却不曾想,那朵长寿花的结局是被摔在地上,嫌弃了一番。 言伤嗤笑一声:“也没什么,反正我就是比不上江沉月能讨他欢心,我也不屑去讨他欢心。” 离久摇摇头:“你比她,更能讨人欢心。”顿了顿,“至少在我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离久:叫出来。 #我家台词最纯洁了# ps:和一个妹纸商量了一下,江静安改成了江沉月,这样看起来可能会比较清楚点。 ☆、第101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五)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离久只沉默了片刻,便再度开口,他虽不喜说话,对她却是有了例外,言伤想这大约是因为他一心向道,想用高深道法感化她的顽劣不堪和倔强固执。 “你若能坦诚一些,便更加能讨人欢心。” 眼见着她别扭的低着头,死命的揉着被子一角,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看他,离久眸中一怔,忽然就有些明白她此刻所想。 她的脚踝青紫不堪,还赤.裸.裸的晾在空气中,脚背雪白光洁似凝脂一般,他拂袖而起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符咒之事,多加劳烦。” 言伤来不及点头,却见他快速掐了手指,整个身形已隐没在空气之中。她咳嗽两声,只觉脸上尽是红晕,一面感觉赧然羞愤,一面却又庆幸他走得恰是时候,看不见她此刻表情。 离久只让她帮忙除去树上符咒,却没有干脆请求她揭去大门符咒,想来也是明白那符咒的不简单,没有高深道行若贸然去揭那符咒,很可能不仅揭不下符,还会被符咒强大的威力所伤。 他终归是只善良的树妖,做不出不辨真相便让她去揭符这样残忍的事。 脚上崴伤疼痛难忍,跌打酒就放在离她手很近的地方,一伸手便能拿到,言伤拿过那跌打酒,试着狠狠揉上脚踝,疼痛依旧,那种触电般的感觉却早已随着离久的离去而消失。 她狠了心再次将崴伤处揉捏了一遍,直揉得手臂无力,痛得自己满头冷汗这才罢休,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这夜下了一场大雨,天亮时雨刚停太阳便出来了,檐下滴滴答答淌落晶莹的一条水线,随着时间流逝,那线渐渐变成了断线的透明珠子,一颗一颗砸在地上,积了小小的一汪汪积水,水中映出横在天上一道色彩绚丽的虹。 一个叫福安的小厮抬了一架梯子,架在梧桐树上,看着湿滑树干咳嗽了一声:“大小姐,梯子搬来了。” 言伤被霞雪扶着站在屋檐之下,瞥了他一眼:“搬来了你便上去吧。” “……上去干啥?” “上去看看能不能摸到彩虹。” 福安:“……” 言伤望着福安错愕张着嘴一脸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她口的样子,将脸转开轻咳了一声:“顺便在树顶上找找有没有一张符咒,若是有的话就撕下来。” 福安这才反应过来,平日里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这是在同他逗趣,不知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有趣,心中反而有股凉意升起…… 将袖子撸起来,福安刚将一只脚踩上梯子,身后却又传来了大小姐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似是带着些别扭和犹豫:“……喂,你小心。” 这话一出,福安只觉得身上更凉了,心中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地方惹过大小姐不高兴,看着眼前的树干也觉得像是看着什么涂了毒汁的东西。 上面不会有蛇吧…… 这样想着,一面颤颤巍巍一级一级爬上梯子,一面防备着突然有毒蛇毒虫钻出来,谁知刚爬上树顶,轻轻松松便看见一片梧桐叶掩藏之下有一张黄色的符纸,明明昨夜狂风骤雨,那符纸却似完全没被雨水侵染过一般,干燥的稳稳贴在树干之上。 福安将那符纸扯下来,随后小心退了下来,将符纸交到大小姐手中。 “大小姐,可是这张符纸?” 第87节 却见大小姐以手掩嘴,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梧桐树上,片刻后眸光一松,一面点了点头一面将目光放回他的身上,表情却不似平日里那样带着奚弄:“是了,你做得不错。”顿了顿朝霞雪摆摆手,“你们二人都做得很好,一起去忙你们自己的事,不必管我。” “可是小姐你的脚……” “我的脚哪有福安重要,快去快去!” 福安与霞雪的脸立即都红了起来,唯唯诺诺看了看对方,脸颊却是在目光相对时变得更红,又留了片刻叮嘱几句,终是一起离去了。 言伤舒口气,扶着一根柱子站着,看着离久从梧桐树中现了身形,拂袖走到她的面前。 地上还有积水,空气中并无微风,但他走到他的面前,袖袍与白发微微飘摇,青碧色长袍下摆却是一点也没有沾湿。 离久道:“多谢。” 言伤摇摇头,奚弄又回到了她的脸上:“我帮你摘下符纸,你帮我复活那棵烂花,各取所需银货两讫,没什么好谢的。” 他与她并肩,负手而立看着天上彩虹,面色平静无澜:“为何又开始说谎?” “……我没有。” “心中明明对那花甚是在意,却偏偏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若非说谎又是什么?” 言伤无言以对,明明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但心中千般话语,却没有一句能够有力的将他的话驳回。 但她想这也没关系,江晴安本就对长寿花极为重视。 “对我重不重要有什么关系,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园子里随便摘的一朵破花罢了。” 离久微微侧脸看她,复又将头抬起来看着天空:“长寿花花开之时,极为好看。” 她心中一动,却仍是努力维持着面上讥诮:“……你当真这样以为?” 白发青袍的男子轻轻颔首,虽无片刻犹豫,但那动作却偏偏让人觉得他是深思过的,一点也未有应付轻浮之意。 言伤轻笑了一声,脸上讥诮终是绷不住全都化为了带着别扭的柔软,犹豫了许久,偷偷看了他许多次:“你既喜欢,来年……长寿花再开,我送你一朵。” 滴答滴答的雨滴落在檐下,她略微期待的看着他的侧脸,他望着天空的虹神色冷漠,仿佛看破了世间百态人世炎凉,片刻后却仍旧颔首:“好。” 言伤心中舒一口气,离久并不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他答应了会收下她的长寿花,即便那时他已经逃出了江府,他也一定会再回来找她。 心下一松,却见离久仍是看着天空,鬓边垂下雪白发丝轻轻拂动,她动了动手指只觉十分想对那头发摸上一摸,却见离久道:“此时景象,正是千丈虹桥望入微。” 言伤下意识便道:“天光云影共楼飞。” 离久再道:“熏风不识故人面。” 这句却并不是出自典故,想来时离久有感而发,言伤愣了一愣,随后望向天空,唇角勾起:“妙曲阻人好轮回。” 离久侧首望了她一眼,言伤看着他的眼睛,却不再脸红了,只觉得亲近之意顿生,她挪动脚步离他更近一些,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问道:“你是妖,想来十分长寿?” 离久并未去在意她离他越来越近,只是颔首。 “那么你现今年岁几何?”见他平静眸中似有诧异,慌张将脸转了回来,“不说也没关系!我也并不是那么想知道,你多少岁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却听离久打断她,淡道:“我自成妖修炼,已五百岁有余。” 五百岁于人类来说已是极长的岁月,即便是昔日有彭祖长寿,彭山计岁法算下来整整八百八十岁,正常计算下来不过一百四十岁有余。妖与人类却是完全不同,五百岁对于离久这样的树妖来说,不过是修炼的初期罢了。 言伤本来知道他的岁数,此时问起不过是创造话题。听他这样说了却立即噤了声,觉得苍凉之意顿生。她不愿再提寿数这样的话题,离久向来亦是不多话,虽对她已是例外说了许多句话,此刻见她不开口,却自然而然也不主动找她说话。 两人一同仰头看着天,直到空气中水气散尽,浅风袭人,碧空似被圣水洗过一般清透明亮,彩色的虹却已是消失不见。 言伤嘘口气:“年少时每次下雨,不能出去玩耍,我总是哭闹不休,那时娘便会轻言细语的哄我……”侧脸看见离久已看向她,言伤低了头轻笑,“娘总说下雨实际上是极好的事,雨后会有一道漂亮的彩虹。” 离久不语,只是半阖了眼仍旧听着。 言伤顿了顿:“娘只说雨后会有漂亮的彩虹,却不曾说,彩虹也会转瞬成空。” 言语之中悲凉之意不能言表,离久是只树妖,并不能理解她对于生母的感情与思念,但他沉默了片刻,仍是半阖着眼,形状好看的双唇却是微微开启:“彩虹转瞬成空过后,自有朗朗晴空。” 说话时神色虽然依旧冷漠,却已隐含了安慰之意,言伤心中感慨看着他正要再开口,却见远远跑来一个丫鬟,一面跑一面大口喘气,待跑到她的面前已是发丝散落衣领翻起。 言伤收了笑容,却见丫鬟只单单看着她,对于她身边的离久却是视而不见,想来是看不见离久,遂皱了皱眉露出不耐的样子:“这是做什么,急急慌慌可是天要塌下来了?” 丫鬟一面大口喘气一面怯懦道:“方才我去叫二小姐起床,看见二小姐房中桌椅翻倒,衣衫满地,似是遭了贼……” “江沉月遭了贼,关我什么事,值得你惊慌失措的来找我?” “大小姐,是老爷让我来找你的。二小姐房中虽然被翻乱,但金银首饰一样不少,只有二小姐倒在床上昏迷不醒,请了大夫来,大夫说是身体并无大碍,让老爷去找道士来驱邪……” 言伤慢慢的冷笑起来:“怎么,请道士请到我这里来了?” 那小丫鬟顺过气来,低声下气道:“今早大小姐让人揭去一道符的事,有小厮告诉了老爷,老爷于是……于是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是大小姐从中作梗,害了二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丫鬟:大小姐,大小姐,你妹啊!!! 江晴安:…… 丫鬟:大小姐,中邪的真的是你妹啊!!!是你妹啊!!你妹啊! 江晴安:……拖下去。 丫鬟,卒,享年十八岁。 【收到lumlumlum妹纸【完全不知道怎么读……】nantinyc妹纸【这个也不会读……】砸龙傲天的地雷,nantinyc妹纸【……】和顾七妹纸【这个我会读真是太好了!】砸龙套的地雷,默默掏(?)出一把男主角交出来,想睡谁睡谁不要客气。】 ps:我怎么可能删文啊!你们都还在我能跑哪儿去!我只是去盗。文。网(等等!)下了本自己的txt,传给三次元的基友,基友看了十分钟以后对我说,好难看!于是我心塞,心绞痛,心肌无力otz……随便吐槽你们不要当真啊,惊动看。盗。文的妹纸(喂等等!)都过来留言了,真是辛苦了…… 再p:“童话说雨后会有一道彩虹,却不曾说过它也会转瞬长空。”出自《虹之间》的歌词,“千丈虹桥望入微,天光云影共楼飞。”出自一首古诗(大概是……只是从杂志上看到就引用了所以不太确定。【喂!),后面两句是我瞎编的,我不会写诗所以不要计较太多,摸摸大!~ ☆、第102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六) 言伤怔了一怔,随后不怒反笑,轻拂裙摆:“也对,我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把她赶出江家,用些强硬的手段也是正常的。” 丫鬟一愣,喃喃不知又说了说些什么。言伤没有理她,看向离久,却见他面色如常:“这丫鬟身上有股妖气,想来她的主子是被妖类缠上了。” 言伤恍然大悟,是了,此时玄旻应当已经缠上江沉月。 玄旻是只修行千年的狐妖,千百年来孤身一人,几百年前被道行高深的道士捉住,百般折磨后封印在地下,现在好不容易从封印中逃出来,却再次被困在了江家。狐妖本就是嗜杀成性迷惑人心的种族,此刻被束缚在这小小宅院里,自然而然便生出了杀念。 玄旻对江沉月动了杀意,即便江沉月努力周旋,玄旻也在最后一刻手下留情,江沉月却终究是受了重伤,需得昏迷不醒调养一月有余才能完全好起来。 本来与江晴安毫无关系的剧情,此刻却将她硬生生牵扯了进去。 言伤看着离久,放慢声音像是对丫鬟说道:“他要我过去,是想兴师问罪么?” 离久冲她微微颔首:“无碍,那只狐妖此刻并无杀念。” 言伤听了心中大定,也不等丫鬟张嘴似要说些什么,便对她道:“兴师问罪也好,无罪之人享受罪人的待遇,也不失为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你扶着我,我随你过去。” 丫鬟似是松了一口气,立刻便伸手扶住她的手,离久负手跟在两人身后,沉默着并未说话,但他在身后,言伤便能感到十分安心。 离江沉月的房间还有几十步的距离,便能听到里边传来江沉月丫鬟骊珠的哭声,接着便是江祖鹤的一声怒斥:“哭什么,沉月自是没事,你再哭,反而吓得她不敢醒来了!” 骊珠吓得立即便收了哭声。 言伤嘴角一勾,牵起平日里时常露出的一抹冷笑。她才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里边的一片狼藉,江祖鹤大约是心中焦急坐立不安,此刻便站在那深红色帘幕的下方,在满地茶盏碎片中来来回回不断走动,一见她来,眼睛一眯便开了口。 “过来!跪下!” 言伤却是像没听到一样:“怎么,江家现在有种规矩是受了伤的人需得每日一跪么?” 江祖鹤这才注意到自家大女儿的脚一瘸一拐,大约是受了伤,这样想来,昨日她也是由丫鬟扶着才走到大厅,而他气急之下竟全然未去关心…… 伤者总是引人同情的,更何况那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江祖鹤狠狠吸了口气,走到她的面前:“我问你,一大早你就让人揭去树上符咒,是何用心?” 江祖鹤这一生追求道家之术,对自家女儿和宅院也是保护有加,江晴安房外的梧桐是参考了风水特意种植,上面的符咒自然也是为了保护她而贴。 不屑将头扭到一旁,言伤极有底气的道:“昨夜下雨,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其中那符纸的声音尤为难听,为了今夜能安眠,我自是要叫人将那没用的黄纸撕掉了!” “胡说!那符纸好好地贴在树上,又怎么会发出声响?!” 见江祖鹤发怒,言伤半点未露出惊慌之色,只是冷笑着道:“或许是家里来的丫鬟小厮上树捡毽子捡蹴鞠,不小心将符纸扯落一角,不过一张纸罢了,能有多牢靠?” 江祖鹤听她这样狡辩,心中更是窝火,一挥袖子侧身将福安叫了过来。福安本来正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看着大小姐同老爷唇枪舌剑,此刻一被叫过来,登时就露出了惊慌之色:“老爷,唤小的何事……” 江祖鹤眯眼看着他:“你上树去摘那符咒之时,符咒可是还好好的贴在树上?” 言伤也不说话,只是唇角挂着抹笑看着他,福安不知怎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他上树之时,大小姐对他说的那句“小心”,又想想大小姐平日里对霞雪照顾有加,从未打骂过,咬了咬牙胆上心头:“回老爷,那符咒的确是被扯落了一角,被风一吹发出哗哗的声响呢!” “胡说八道!” 福安道:“小的没有胡说,那声响极大,听得人心烦意乱呢。” 言伤对福安轻笑,眸色一深,片刻后却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怎的就胡说八道了,这种事情又有谁能比当事人清楚?” 江祖鹤道:“那声响即便再大声,也不可能遮盖过风声雨声……” 言伤遂道:“今夜便无雨了,爹是要我被符纸的哗哗声扰得无法入眠才高兴?” 本来是兴师问罪,此刻却被堵得毫无还口之力,江祖鹤冷哼了一声,用力撩开那深红色帘幕,让言伤看帘幕之内躺着的江沉月。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撕了符咒,总之是害得沉月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言伤微微侧脸去看离久,却见他神色如常,只是如玉指尖凝成一点苍色的光,缓步行了过去,言伤顿了顿,一瘸一拐也跟了过去。 江祖鹤动了动脚,终是没有阻止,跟着她也走了过去。 只见那绣床之上的江沉月紧闭双眼,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燥,周身盖着一床厚实被子,整个人似要淹没在那深红色的被褥里。 离久道:“大约再有一个时辰便能醒来。” 说罢指尖苍色渐深,向着床榻内侧并指打去,却见那地方慢慢的便显出一只雪白的狐狸来,张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轻轻舔着自己的尾巴看着离久。 离久道:“你想害死这女子?” 化作原型的玄旻轻眯眼眸,神态慵懒:“我想害死她又如何,你欲拿我如何?” 言伤心中一惊,因为玄旻眸中显然已出现了杀意,离久岁日修月省分外努力,然而对上修行千年的玄旻却仍是毫无胜算。 离久却淡道:“你想害死她,此刻便不会还让她活着。” 玄旻不紧不慢的用爪子梳理着自己柔软的长毛:“是,我此刻还不想杀死她,我需要等她醒来,问她昏睡过去之前说的话是何用意。” 言伤放下心来,女主角自有女主角活下来的方法,即便只是一句话,也能牵制住男主角的行动,这便是她的本事。 回过头,却见江祖鹤正看着她,目光明明暗暗:“你看了许久,看出什么来了?” 言伤摇摇头:“我什么也看不出来,看她躺在这里我心中暗爽罢了。” 第88节 面对她的言语挑衅,江祖鹤这一次却是十分平静。他依旧看着她:“但我看你方才眼神专注,像是看出了什么。” 言伤正要轻拂裙摆的手指一顿,片刻后才继续动作:“这里就这么大的地方,我能看到的,难道你看不到么?” 说罢轻笑了一声:“哦,我看她脸色恢复红润,大约一个时辰后便能醒过来,你还不快让人准备些燕窝鱼翅,熊掌鹿茸的,给你的宝贝好好补补?” 江祖鹤被言伤这句话噎了回去,想了想终是叫来骊珠:“去炖两只乳鸽,再煮一盅燕窝……沉月喜欢的品微轩桂花糕也去买一碟来备上。” 交代得如此细致,言伤听着听着唇角的笑就冷了下来,抬脚从破碎的茶盏碗碟上踩过,江祖鹤眼见着她仅穿绣鞋的脚落在碎片上,忍了又忍终于怒斥道:“你的脚不想要了?愚蠢!回你的房里待着,在请的道士为你驱邪之前哪里也不许去!” 言伤踩过那碎片向门口走去,即便她做这样危险的动作,江祖鹤也不过是怒斥,不会感到担心和心疼。她想要息事宁人的话,早应该放弃与江祖鹤对抗,然而息事宁人的江晴安却不能算作是江晴安了。 她最后回身看了一眼江祖鹤:“给江沉月请道士就行了,我的房间不需要驱邪,因为我坦坦荡荡,心中没鬼!” 说罢也不管江祖鹤气急之下砸了一只花瓶,听着身后那碎裂的声音向着自己的房间艰难行去。江晴安只有霞雪这么一个贴身丫鬟,霞雪不在身边便不准任何人伺候,此时霞雪不知去了哪儿,是以她只能极慢极慢的走着。 不知什么时候,离久已跟在了她的身后,并不来搀扶她,只是负手不远不近的跟着,尽管没有说话彼此都很安静,言伤却很肯定那是他。 四下无人,言伤开口道:“你怕道士么?” 她料想离久应当会回答不怕,因为市井上请来的道士大约都虚张声势没什么本事,然而离久沉默了许久才低低道:“若此时遇上道行高深的高人,吾命休矣。” 即便是说着这样可怕的话,他的声音仍旧低沉安稳,没有一丝波动,言伤却是猛地停下了脚步,她这才想起来,大门口的符纸具有封去妖怪三分之二妖力的作用,此时离久妖力受损,若是遇上个稍微有些本事的道士…… 心中扑通扑通跳起来,言伤看着离久双眉舒展,神色坦然的样子,只觉得有股急躁的火在心中燃起来:“你不怕死么,为什么此刻还是那样淡然自若,你若是死了便再看不到世间美好事物,再看不到天上彩虹,再也不能……” 离久本是无甚表情望着她,然而她却越说越急躁,见她这幅模样他慢慢的皱了眉头,又过了许久才道:“我是只妖,承担不起你的担心,你将我当陌生人对待即可,我也是这样对你。” 作者有话要说:江晴安:死掉之后世界是一片黑暗。 离久:我本就是从黑暗中破土而出。 江晴安:死掉以后便看不见彩虹。 离久:我并非风雅之人。 江晴安:死掉之后便看不见我…… 离久:…… 【默默试着催动妖气,准备跟道士拼命……】 【羁绊你【其实一直不会写那个字,只能打出来╮(╯▽╰)╭】妹纸,微生慕雪【抱住不放】妹纸,旺仔牛奶汤【推荐秀佛的剧情歌《皈依》,男声念白超级美味~\\(≧▽≦)/~】妹纸扔的地雷,喵x2【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喂!】扔了两个地雷,离久说他好喜欢地雷,味道不错!(好像有哪里不对!)】 ps:昨天看了《生死栈》,突然超级想看男主角是和尚的文,可是找了好几本男主角都不够美味╮(╯▽╰)╭ 再p:作者现在要出门去火车站接妈妈,*抽得新章放不进存稿箱,所以只能提前更新摸摸大!~ ☆、第103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七) 离久并非没有见过对他皮相心生爱慕的女子。 修成人形,离开树林的那一年,他本来只是去寻那和樵夫走在一起的小女孩,一路上却遇上好几个盯着他看,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女子。 尽管他神色淡淡,表情冷漠,周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淡光华,然而披肩的白发,颀长的身材,甚至平静无澜淡淡扫去的眸光,都引得那些女子移不开眼神。 修行两百余年,曾有树林中的兔妖替他寻来各式书籍,甚至连话本子都有,此刻他自明白这是为甚。 那时他尚且不懂得隐藏自己是妖的事,心中不耐,随手一拂袖子便隐了身形。因着只是隐了身形,是以他整个身体还站在原地,下一刻,离久清楚的看到,有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咬住手帕,望着他所在地方的一片虚空,突然就垂下泪来。 同行女子方才虽也是将目光黏在他的身上收不回来,此刻却已是醒悟过来,只是颊上仍残留着淡淡红晕。清秀女子却是不同,她不再说话,整个人露出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断掉泪,同行女子上前安慰,她也不应任何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里满是哀苦。 “我想再见他一面。” 同行女子嗤笑一声,拍了拍她的手:“看他的样子便知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是天上神君下凡来也未必,我们这些凡间女子就不要妄想了。” 清秀女子道:“若见不到他,我便终身不嫁。” 说罢也不理身旁女伴仍旧劝慰,兀自擦干了泪,眸中却逐渐坚定。 离久站在原地,直到一行女子相偕离去,这才现出身形来。 他不明白人间女子的感情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此刻看来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世间许多东西他都还未尝过,这叫感情的东西自然也不曾遇见。 情之一字,不过心中一动,若有朝一日妖心妄动,他自会投身这叫感情的东西,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唯有参透,才可超脱。 离久五百年来不曾遇见教他心念一动的人和事,此刻这叫江晴安的女子因他可能会遇到的危险而露出焦急模样,他却是下意识便想与她保持距离。 江晴安看着他,眼中一黯,随后却下意识勾起唇角,露出不屑笑容。 “我不会将你当做陌生人,因为你连人都不是,你不必担心我缠着你。每件事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我会对自己负责。” 即便是这样说着,她的嘴唇却轻轻颤抖着,有心人轻易便能看出,她因为他的这句话内心有多大的波动。 离久见她说完这句话,还强撑着笑得轻蔑,顿了顿添道:“……不必想得太多,我早晚会离去,并不会碍你的眼许久。” 此话一出,江晴安却是身形一颤,只见她唇角笑意更深,沉默了许久像是强压下什么,半天才对他道:“自然。” 说罢也不管自己脚上有伤,似落荒而逃一般匆匆行去。离久本欲跟上去,沉思片刻却是阖了眼,站在原地听着那脚步声远去。 几秒后耳边传来个慵懒的声音:“身上竟是一点肃杀之气也无,你不曾害人?” 离久张了眼,微微抬起头,正看见披散着红色长发的狐妖盘坐在屋顶上,身上一件衣裳也无,赤.裸.裸周身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见他几不可察皱起眉头,这才挑挑眉给自己变出件松松垮垮长袍来,懒懒披在身上。 “妖怪与人的不同,正是因为妖怪的嗜杀成性。你若连人也不曾害过……”似是恍然大悟般停下来,眸光流转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盛满戏谑之色,“你对人下不了手,难不成是因为看上方才那凡间女子?” 玄旻与离久不同,因为一心修炼对情爱之事不愿提及。玄旻是只能勾人心魄的狐妖,用那副身躯和皮相不知道迷惑了多少女子,此间之道自是十分明了。此刻见他微微皱眉,心中更加起了戏耍之心,遂站起身来轻轻解了长袍,露出精瘦结实胸膛,轻佻道:“见你模样,想是我猜错了,正好我过得十分无趣,便用这副躯壳去勾她一勾,想来她应当会上钩……” 话音刚落,一束苍色光芒已是瞬间向他袭来,玄旻笑着侧身闪过,长袍顺势便散得更开,在空气中似一朵怒放的花,漂亮眸中更是意味不明,然而他来不及进一步戏耍,离久却是阖了眼,拂袖自空气中消失。 玄旻挑眉轻笑一声,一面重新将长袍系好,一面自屋顶上跃下,悄无声息落在地面上。 “在那凡间女子醒来之前,我要到哪里去打发时间呢?” 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勾唇轻笑,身形亦是隐没在了空气中。 没有丫鬟搀扶,言伤自己一步一瘸走回房间,方才还布满轻蔑的脸上此刻却是一派平静。 被离久拒之千里,这样的事情她早有心理准备。离久一心向道,即便对情爱之事不抗拒,要动心已是很难,更何况他从心里排斥着她的靠近。 这样的任务对象却也有个好处,那便是一旦动心他便绝不会否认。 道家一向主张应物变化,若是离久心中对她的感情有所改变,即便只是一毫一厘,也算是极大的突破,他的态度定会随着他的心而改变。 言伤取了跌打酒,坐在床边脱了鞋袜,一面用力揉弄一面吸了吸鼻子。离久并未像昨日一样突然出现,帮她揉脚,这也在情理之中。 草草将伤处揉捏一遍,言伤放了跌打酒,随后搬了凳子坐到窗前,趴在窗台之上望着窗外梧桐,一动不动。直到中午霞雪送了饭菜过来,这才换了个姿势。 霞雪搀着她坐到桌边道:“小姐,这一次老爷像是真的生小姐的气了,勒令不许小姐踏出这屋子一步,连午饭晚饭和明早的早饭一起,都是让人送到小姐房中来。” 言伤本来腹中是极其饥饿的,正在盛一碗雪耳枸杞煲香梨,听到这里却是动作一顿,将手里勺子慢慢放下道:“请的道士是明日来?” 霞雪回道:“听福安说应是明早。” 言伤盛了碗汤,低眉喝了两口,不再问其他的事,霞雪见状轻轻将一碟蟹粉狮子头移到她的面前道:“小姐昨夜已是吃得极少,今日不可只是喝汤,这蟹粉狮子头是小姐的最爱,厨娘特意为小姐所做,多吃一些罢。” 言伤挑了眉:“我总是挑食,十分难伺候,厨娘恨我都来不及,怎会专门替我做菜,想是你去求的?” 霞雪摇头不语,只是面上染了无奈之色:“小姐快吃。” 即便霞雪与江晴安主仆情深,特意为她求来了狮子头,言伤想着心中也有动容,此刻心中却是十分堵塞,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遂又盛了一碗汤对霞雪道:“你先下去,我自己慢慢吃,晚饭送来时再来收了碗筷即可。” 霞雪还要说些什么,言伤遂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从碗碟里夹了一只狮子头塞进她的嘴里,那狮子头油厚细腻,霞雪“唔唔”两声嚼了好几口,终于勉强吞下狮子头,无奈叹口气:“那小姐慢慢吃,但是一定要全部吃掉,晚上自会有人来收碟子。” 眼见霞雪关门离开,言伤放下手里汤碗,低了眸,从袖中掏出早上福安自树上揭去的符纸来,望着符纸沉思半晌。 她侧首,望了一眼窗外梧桐,只见清风微微,吹起层层树叶,绿意浅淡,枯黄渐染,那青碧身影却是未出现在她的面前。 手指慢慢握紧手上符纸,言伤站起身来到书案前,自纸张最下层抽出一张一模一样的黄纸,又取了案上朱墨来,随后仿照手中符纸,竟是又画出了一张符来。 两张符纸大致看来并无区别,只有画符所用的黄纸略微有差别。言伤丢开毛笔,将新画好的符纸吹干,又拿了一本枯黄发脆的旧书来,将符纸放进其中夹好,这才慢慢舒了一口气。 想了想又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口拉开门,门外却是早有两个身形健壮的护院守在外边,见她开门立即便伸手拦住。 “……大小姐,老爷说您不能出门。” 说完这话两个接近一米八的汉子对视一眼,竟是都露出略微惧怕的神色。江晴安一向胡闹,若此刻她仗着自己受伤要强推开他们两人出门去,甚至要处罚他们,他们却也是没办法阻拦的。 在心中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却见她冷淡嗤笑一声:“抖什么,大男人的像是过街老鼠一样胆小。”随后举起一只细嫩的手,将掌心里沾着的一块墨迹给他们看,“找人替我打一大盆水来,这墨迹很是难洗。” “……是。” 水送来,果然是她所要求的“一大盆”。言伤冷眼看着丫鬟放了水又走出去带上门,片刻后方才脱了鞋袜,将自己青青紫紫,已用跌打酒揉过的赤足浸泡到水里,细细洗去上面的跌打酒,直到脚上传来阵阵抽痛,这才取了帕子擦脚,将水艰难的搬到门边去。 做完这一切,言伤慢慢的坐回桌边,端了汤碗,小口喝完那碗微凉的汤,又拿起筷子夹菜进嘴,终于将肚子填饱。 她轻笑一声。 不过是个道士,难道真的能做出什么怪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米八的汉子甲:为什么我没有名字? 一米八的汉子乙:老子也没有名字啊! 一米八的汉子甲and乙:说好的要拯救龙套呢,不求拯救我们只是想要个名字! 离久:看脸。 #快穿之即使你是美男纸# 【收到木兮枝和羁绊你妹纸的地雷,离久吞了地雷感觉自己萌萌哒!【喂!顺便谢谢233妹子【这名字是认真起的么喂!】的长评,作者吞了长评感觉自己萌萌哒!】 ps:看了一点点小安安推荐的《香僧》,很喜欢男主角,卡里斯马斯推荐的《美人》局准备今晚撸~【握拳。 再p:今年高一的弟弟跑来我家,一边把我电脑拖过去一边跟我宣告他今晚要通宵lol的样子让我好想把键盘拍他脸上!【所以这里其实是存稿箱!】 ☆、第104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八) 次日天刚露白,言伤已是张开了眼。脑中虽是神志清醒,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撑起身子来掀开被子,那只崴伤的脚没用跌打酒揉捏,此刻果然更添青肿,似一只发了青霉的发面馒头般。 她侧脸去看窗外,此时阳光还未洒落在树上,梧桐树在她的眼前仍旧是迷迷蒙蒙的一个轮廓,似是坚守在窗外的暗卫一样一动不动。 霞雪来敲门,言伤盖了被子只叫进来。霞雪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粥,一见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立刻面露焦急之色。 “小姐,你脸色好苍白!” 说罢将粥碗放在一边便要来摸她的额头,言伤摇头躲开她的手问道:“请的道士可来了?” 第89节 “来了。”霞雪点头,“是个白胡子道士,天还没亮就来敲门,老爷唤他老友,此刻正在款贤厅喝茶,说是待小姐梳妆好便来这里捉妖。” 言伤听此一说,本就不急不忙的动作更是缓慢,霞雪试探着碰了碰她的额头,终是舒口气,也不催着她多吃或是吃快些,待到言伤几乎是半勺半勺的喝完粥,这才问道:“小姐可是身体不适,平日里这时候早起床了。” 言伤将粥碗递给她,点点头:“若是道士执意要进来捉妖,你便告诉他,我此刻身体不适,衣冠不整,问他执意要进我闺房究竟有何企图。” 霞雪点了头,带了门出去,言伤将自己的脚好好地掩进被子里,随后一反往常早起习惯,发丝散乱的又躺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喧嚣,其中夹杂着铜钱剑打在廊柱上的声响和霞雪的阻拦声。 江祖鹤不耐的声音此刻也传了过来:“日上三竿还睡在床上,说了半天就是畏惧捉妖,还说心中没鬼!” 霞雪急急忙忙道:“小姐真的还未起来,此刻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这一行人都进房去,叫小姐以后如何自处?” 江祖鹤的声音似是迟疑片刻:“……闲杂人等都留在这里,至清老友你随我来,我那不肖女便是在房中养了一只妖,繁文缛节已不重要!” 人声就停留在不远的地方,两道人影却是映在了门上,言伤侧身躺着,望着那站在门口的两道人影,也不回答,只是任由他们用力敲门。 门外的道士究竟有无本事她并不知道,她只是尽了自己全力去保住任务对象,无论那道士是不是道法高深,她也只能对其不敬。 江祖鹤反反复复敲了许久的门,见里面仍未有应答,终是一甩袖子道:“至清老友,你便踹开这门罢,小女怕是早被妖孽迷了心窍,不会来开门了!” 下一刻门便被啪啪的踹了好几下,扬起一阵浅浅尘土,终于抵不住“轰”的一声开了。门口立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那道士白眉白须,不苟言笑,背着个破旧布袋子,拿着把铜钱剑,一开门便皱了眉道:“妖气弥漫,果是有妖物作祟。” 说罢侧身闪进房间,在空余的地方撒了些符水,随后又行至言伤窗前,俯了身在她身上轻嗅几下,眉头皱得更深。 江祖鹤一直站在门口,见那至清向他点头,这才敢走进门来。 江祖鹤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道:“敢问至清老友,我这女儿是招了什么样的妖孽?” 至清摇摇头:“贫道也不甚清楚,但看令嫒印堂发黑,脸色苍白,应当是被妖怪吸了生气,此妖不除,家宅不宁。” 言伤本来安静闭着眼听他二人说话,此刻却是慢慢的张了眼,安静盯着江祖鹤,江祖鹤被她安静空洞的眼神盯得一颤:“老友你快看,她此刻是否已被妖魔附身?” 至清拿了铜钱剑,低喝一声“妖孽,哪里逃”,便要将剑向她刺来,言伤却是伸手,一把便接住了那剑,随后轻视的冷笑一声:“为何要消灭妖孽却是拿剑刺我,难不成我也是妖孽?” 说罢松了手推开剑,坐起身来,冷淡看着江祖鹤:“一大早上便带着陌生男子来到女儿房中,原来你真的是嫌弃我嫁不出去,想给我找个便宜夫君。” 至清深吸口气,将眼一闭:“贫道乃是出家之人,不可胡言乱语。” 言伤却是不依不饶道:“闺房也进了,我衣衫不整的样子也看了,此刻却说自己是出家之人,岂不是可笑。不若干脆拿剑刺我,杀了我便没人引妖,这屋子里自然也就没妖孽了。” “我为除妖,不为害人。” “那你便说说,这里有什么样的妖。” 至清仍旧是闭着眼:“贫道修行不精,并不能知晓这里有何种妖孽,但你此刻面色苍白,久睡不起,想是已被妖孽缠上了,还不让我除妖,还你一个清净?” 言伤看向江祖鹤:“这便是你请来的高人?” 江祖鹤尚且来不及回话,至清已是睁了眼,望着她:“你这是何意?” 言伤嗤笑:“所谓高人,我看是胡编乱造污人清白的高人罢!”说罢也不避嫌,只是将被子一掀,露出只青肿不堪的赤足来,“我久睡不起是因为困倦,脸色苍白不过是因为脚上伤痛,与你所说的妖孽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这种胡说八道的野狐禅也配得上被称高人?怕是连“矮人”都嫌弃你。” 至清见到那赤足已是再次将眼睛闭上,此刻听了她不屑言语却是不紧不慢辩解道:“无论你如何狡辩,你叫人撕了树上符咒却是事实,若非要替妖物寻找栖身之所,何至于突然去管树上符纸,我只需要收了附身树上那只妖,看你还如何狡辩。” 说罢像是惧她仍未盖上被子,转了身方才睁开眼,提剑正要往梧桐树去,却被人使劲拉住了袖子,回眸看去,正是面带讥诮的少女,撑着身子手中拿着张黄纸递到她的面前。 “你说我撕下符咒是为了替妖物寻找栖身之所,这说法实在十分可笑,你自己看看这符咒再下定论。” 至清皱眉接过符纸,只看一眼便微微张大了眼睛一派惊色:“这……这是……” 江祖鹤此刻方找到插话机会,从至清手里拿过符纸来,只见墨迹黯淡,还带着股陈旧的气味,正是他从前求来的那张,遂问道:“这符咒是我求来驱退妖物,以保家宅平安,有何不妥?” 至清摇摇头:“这纸并未点灵,可见画符之人心并不诚,这符不过一张废纸,……或许比废纸还要没用。此种符文极其特殊,若是画废,不仅毫无效用,还会招来噩梦。” 言伤勾唇不语,只望着两人。江祖鹤被她视线看得心中焦躁,遂移开视线低道:“无论如何,那树上有妖却是真的,至清老友,速去替小女捉妖罢。” 至清颔首,正要出门去,却见床上女子神色一冷,一咬牙竟是直接用那只伤脚踩在了地上,随后扯落了床上纱帐,脸上满是强忍之意,不待人扶便肆无忌惮笑了起来。 江祖鹤正要拉她,却见她甩手挥落他的手,神色一下子疏远得可怕,掷地有声道:“你说我脸色苍白是因为房中有妖,我证明给你看是因为脚上疼痛,你说我揭去符咒是为了替妖物寻找栖身之所,我便证明给你看是因为这符咒扰我睡眠,此刻你们没了说辞,却偏偏还是要去“捉妖”。说到底就是要毁我清白,就算没妖也要硬抓出个“妖怪”来,最后将你二女儿昏睡过去的事情扣在我的身上!” 江祖鹤见她痛得满面冷汗却仍是冷冷看着他,不觉心中感到莫名的畏惧,来不及说话却见她撑着地面抓着他的裤腿想要爬起来,那只青肿的脚看起来触目惊心,偏偏她露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仰视着他:“你的宝贝二女儿昏过去便是天下大乱,我脚上疼痛难忍睡在房中无人问津,却还是被说成是妖物迷了心窍。你的二女儿你早为她物色了好几个夫君,而我的闺房你却是带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道士便随便闯了进来,看来我还真是随便捡来的鱼目,你的二女儿才是悉心培养的珍珠啊!” 江祖鹤脸色越来越僵,至清看着那少女拉着父亲的裤腿,凶巴巴的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一滴滴全都砸在地上:“江祖鹤,我叫你一声爹,你为何要这样毁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要这样带着人进我的房间作践我……” 叹息一声,终是闭了眼不去看。 言伤却仍是不依不饶哭道:“我娘同你做了多年夫妻,她尸骨未寒你便抬了小妾进门,现在没了她护着我,你便肆意欺我,若你实在厌烦我,便将我送到道观里铰了头发做个姑子,好过在这里被人羞辱被人作践。” 自江沉月回到江家,江祖鹤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自家大女儿哭得这样伤心欲绝,似是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全都在今日爆发,她的脚就那样踩在冰凉的地上,整个身体瘦弱不堪,无论怎样努力想爬起来都还是瘫软在地上。 但她死死拉着他的裤腿,咬着嘴唇嚎啕大哭,像是想抓住些什么重要的东西般不肯放手。 江祖鹤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去,沉默着让她哭了许久,终于是喟叹一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又送回床上,一回到床上她便将自己全都埋进了被子里闷声大哭,不愿意去看他的脸。 江祖鹤替她理了理露出的头发,转身对至清道:“至清老友,请随我去款贤厅继续用茶罢,还有半局棋不曾下完。” 至清叹息一声道了句“也好”,两人关了门走出去,房间中立刻便只剩言伤哭声,似是一场连绵不绝的雨,压抑绝望。直到一只手将厚实被子掀开,递了她用惯的手帕过来。 言伤一下子收了哭声,接过帕子擦了擦红红的双眼,随后望着那人微皱的眉,似是极为不屑的笑了一声。 “你不必露出这副模样,我心里并不难过,哭着哄那道士的罢了。” 离久皱眉,微微挽了袖子伸手替她拨开黏在颊边的一缕发,眼眸渐黯。 “你是否难过,我一看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其实是因为明天要陪弟弟出门不能更新所以今天下午疯狂把感情有突破的下一章赶了出来然后疯狂的丢上来!啊,你说我不打标点符号看不懂?我都粗暴直接得连小剧场都干脆不写了我还会在意这个?!! #呵呵我爱死这个霸占电脑称霸lol的弟弟了# 【收到木兮枝妹纸的地雷,应妹纸要求,下一章是进展。】 ps:下一章在七点半。 ☆、第105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九) 言伤牵强笑意一瞬间凝结在脸上,挑眉看他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真的难过,不是假装哭泣博取同情。我这个人卑鄙得很,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做……” “一个人真的难过,情绪无法掩饰,一看便知。 说罢不待她反应,垂眸掀开被子,露出那只青肿的赤足。方才,便是这只脚狠狠踩在地上阻止至清除妖,脚心沾了灰尘,脚背却干净如初,离久俯身轻轻握住赤足之时,掌心立即便沾上了灰尘。 言伤略微尴尬动了动脚,立即便被他微微用力的握住。 离久一言不发在床边坐下来,雪白发丝自肩头滑落胸前,越发映衬得他眉目脱俗,面色泠泠。他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上,随后拿过她手中手绢,擦净沾上的灰尘,又拿过一旁放着的跌打酒,像前日一样,神色坦然的替她揉弄起来。 言伤眼圈还红红的,昨夜她故意洗去脚上跌打酒,正是要让脚伤不能好起来,若是寻常办法阻止不了道士捉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招最好用。此刻离久面色冷淡,手上动作却是丝毫未有疏忽,那雪白发丝散发着冷色光华,就在她的眼前,几乎触手可及。 在他的面前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她忍了一忍,终是轻声呼痛,离久手上动作一顿,虽未抬眸看她,动作却是轻柔了几分。 两人一个低头揉脚,一个目不转睛盯着揉脚那人,房间里霎时便只剩言伤呼吸声和呼痛声,想了半晌,言伤终于开口道:“你说你将我当做陌生人对待,我却是不信。” 握住伤脚的那只手微微一紧,言伤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只努力的盯着他低垂眼睫,连一丝颤动也无,似是无动于衷。 半晌他方才淡道:“万物恒在,生生灭灭,所谓陌生之人,与亲近之人一样不过命中过客,太多在意,反而累赘。” 言伤道:“……我却是忘了,你的想法同我的总是不一样的。” 说罢露出凄然之色,离久微微阖眼,将她的赤足放回床上,站起身来负手行至窗边,虽是一言不发却似说了无情之话,两人之间重新恢复了安静。 窗外一片梧桐树叶被微风卷下,打着旋落在地上,轻飘飘未有一丝声响。言伤撑起身子看着离久,却见他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不离开却也不转身看她,低沉嗓音似寒雪之音从云端降下:“你不必为我如此。” 言伤也不反驳,只是低声道:“我这样待你,你可是觉得厌烦?” 过了许久,离久才慢慢开口回道:“不曾。” 言伤收了眼中冷漠,只怔怔望着他负手而立的身影:“那便无碍了,我这样待你心中不觉厌烦,你对我这样的态度也不曾厌烦,既无厌烦,无需改变。” 离久沉默,却听她又问道:“妖,可是也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因缘际会,锦年枯岁?” 离久颔首道:“万物应当如是,妖自然也不例外。” 言伤回首看自己青肿不堪的脚,目光渐渐迷离,也不再去看离久背影,只是道:“足矣。好花难开,终有盛放之日,妖心难动,仍有动心之时……” 离久眸色微深,身后说话的声音却是渐渐地便低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太阳光芒万丈,自湛蓝天空倾泻而下,似要将这人间照得没有一处黑暗,房间里却仍旧是照不到一丝阳光。离久垂眸敛目,正要飞身回到梧桐树里去,却听身后忽的就传来一声低喃。 “……动心并不难……一点也不难,就算是妖……只要努力打动……总会动心……” 她竟在梦中还想着这些事情。 离久仍是负手而立,此刻听到这话却是身形一僵,在原地立了片刻,终是拂袖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之后的十几日,言伤再也没见过离久,虽然她有办法逼他出现,然而她没有付诸行动。她知道他本是个心无杂念的人,清修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而她不想扰他清修。 十多日后的一天,江祖鹤在家大宴宾客,少有的让她也去作陪。平日里能跟着江祖鹤参加宴席一定只有江沉月一个人,是以当她换了件简单的杏黄衣裙在江沉月身旁落座,宾客间忽然就陷入了窃窃私语。 江沉月瞥她一眼:“你今日倒是听话,没有执意要穿你的漂亮衣裳。” 言伤只是回瞥她一眼,眼中并无善意。她自然知道江沉月是什么意思,江祖鹤曾有一次安排了一名年轻富商同江晴安见面,江晴安放着素雅高贵的衣衫不穿,偏偏要穿那俗透了的大红银线裙,最后使得富商倒尽了胃口。 此刻她乖乖穿上提前准备好的衣裳前来赴宴,倒是显得与往常不一样,听话懂事。 见她不理自己,江沉月侧过脸又望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一个蓝衫公子,随后将脸转回她低声道:“莫说我总是与你作对,这南宫公子是医药世家传人,长相俊秀,品行端正,为人谦和温柔,同女子说上一句话便能脸红。他方才悄悄对我说,心仪于你,想多了解关于你的事情,他的条件比从前退你婚的三户人家不知好了多少倍,待到宴席结束了,你便同他聊聊罢,也算是了却爹的一个心愿。” 言伤唇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向那南宫公子看去,他也正看向这边,一与她的视线相撞,目光中不知不觉便流露出了微微惊愕和恐惧,反而是匆忙将视线移开,目光落在江沉月身上时,眼里才带上了爱慕和温柔。 说到底,不过是拿她做幌子去接近江沉月罢了。 言伤收回目光,又向江祖鹤看去,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目光中含着怜悯和慈爱。想来这一场宴席,便是他搞出来替自己牵红线的了。 宴席开始,宾主尽欢,谈天说地,推杯换盏。言伤始终不说一句话,只粗粗饮了两杯果酒,却听南宫公子身旁的中年男子叹息一声道:“坊间传言江家大小姐刁蛮任性,今日一见却是安静温婉,少言少语。”又向南宫公子望去,“今日前来也是你自己要求,说是爱慕江家小姐,我本心存疑虑,此刻看来你二人却是十分登对,堪比天作之合,不如……” “爹!” 南宫公子脸色一下子苍白,惊惧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言伤,又摇摇头去看江沉月,最后却是低了头,呐呐道:“……爹,婚姻大事不可草率,我愿与江大小姐先相处一段时日,再做打算。” 江祖鹤放下酒杯,正要点头,言伤却站了起来,宴席间顿时鸦雀无声。 江祖鹤张了张嘴:“……晴安。”似是要劝诫她不可有出格之举,言伤不去看他,只向着那南宫公子问道:“听江沉月说,你心仪于我?” 她的表情实在说不上温柔,唇带冷笑,但却坦坦荡荡,南宫公子略微颤抖了一下,似是迟疑,最后张了嘴:“我……” 言伤等着他继续说,谁知他却是闭了嘴,只是苍白着一张脸摇头,再说不出一句话。 言伤道:“你心仪的江家小姐,是江沉月罢。” 南宫公子一下子张大了眼,露出心事被看破的尴尬与无所适从,脸色更显苍白,他惊慌失措去看江沉月,却见江沉月先是惊讶,随后却是皱了眉看着他,眸中分明是不齿他的所作所为。 南宫公子瘫软在座位上,放弃般喃喃道:“我心仪于她,然而我答应她只与她当朋友。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接近她罢了。我没错,我只是喜欢她……” 第90节 江祖鹤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江沉月摇了摇头,起身离去,宾客间窃窃私语,言伤不去看那些人的脸色,只是端了杯果酒一饮而尽,随后眸光寒冷看向南宫。 “坊间传言从未有错,我的确是个骄纵蛮横的女子。此生已不奢求嫁人,只愿粗茶淡饭,一人一灯足矣。南宫公子这样的情深似海的男子我招惹不起,以后离我远一些,不然下次再见我必定会拿东西砸废你,方不负我刁蛮任性之名。” 说罢也不管南宫公子眼中惊魂未定,起身而去。 一直到穿过开满淡色花朵的长廊,行至后花园的锦鲤池边,言伤脸上神色终于松动了一些,眼中冷芒微微收敛。 她低头,借着廊下灯笼微弱光芒,看清自己杏黄色裙摆上有块污渍,想是方才在席间沾上,此刻四下无人,惟有水面月光寂寂,池边花草离离,遂提了裙摆沿着石阶走下锦鲤池,掬了清冽的水洒在裙摆上用力搓了几下,岂料那污渍十分难洗,即便用了十成力气也并未淡去多少。 言伤只能再次蹲□掬水,酒意上头,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这样“哗啦”一声落入了池中,扑面而来冰凉池水,让人一瞬清醒过来。言伤张着眼,迷茫的看着池中景象,却见池中波光潋滟,月色穿透水面直射水底,竟比岸上还要亮上一些,就连轻轻摇摆的青荇与款款游动的锦鲤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让人觉得恍如梦中。 正当她准备浮上水面,腰上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轻轻一带,整个人已从池中被带出水面,脚下并无依托,只踩在水面激起浅浅涟漪,重心不稳之下,她只能牢牢抓住来人的衣襟,大口呼吸。 哒哒水珠落水,敲碎无暇水面,缕缕夜风自来,吹动来人雪白发丝落在她鼻尖。言伤抬起头,正对上离久近在咫尺轻锁的眉,淡颜冷唇,就那样低眸看着她狼狈的模样。 “为何不立即浮起?” 他的嗓音如往常一样低沉内敛,言伤却似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只摇摇头,贪婪轻嗅他颈间淡露清香,片刻后抬首道:“许久不曾见到你,今夜偏偏又遇上烦心之事,落入这池中正好清醒一番。” “此刻可还清醒?” 言伤只觉腹中果酒都已化作水气,遂颔首不语,环顾四周却见苍苍茫茫一片潋滟池水,薄薄漓漓漫天清冷月色,水面尽是渐渐弥漫开来的氤氲雾气,而离久维持着搂住她腰足点水面的动作,垂眸不语,丝毫未有移动之意。 她收回视线望向他眸中,轻道:“……我很清醒,你可是有话要说?” 离久阖眼沉思许久,方颔首沉声道:“今日方知,吾心已动。”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嘤咛一声,吐出了灼热的第二更。【喂! 发现自己上了频道季榜的掉尾,积分很重要,所以跪求妹纸们停下来按个爪印,顺便跟我来一发摸摸大~! 【收到了言言妹纸的一发地雷,提了很中肯的意见,超级感谢!】 ☆、第106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十) 言伤盯着他轻阖的眼,犹豫了片刻,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指尖触碰到的是微微冰凉的皮肤。她怔怔把手放在他的脸上,开口道:“真的是你……” 离久听出她话语中不信之意,慢慢张开眼,眸光定定。 言伤匆匆将手缩了回来,慌张的揪住他衣衫:“……我很清醒,但我想你不太清醒……你莫不是在同我说笑?” 离久不语,只抱了她飞起,落在凉亭里。 她的衣衫还在滴滴答答往下不断淌水,他的一身青碧色长衫却是干燥舒爽,言伤试探着退了一步,以免将水沾湿他的衣衫,离久却是不甚在意,重新将她揽回怀中,阖眼眼睫一动,言伤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是站在了房中。 离久道:“可去换衣。” 言伤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已经回到了房中,她的手指却还紧紧揪着他的衣衫,忙丢开手,取了平日里穿的衣裙来,转眼看到他已负手立在窗边,并无回头之意,这才走到屏风后快速擦干身子,换下了湿透的杏黄裙子。 换好衣裙后言伤走到桌边坐下,又倒了杯热茶,小口啜饮。 她只觉得脑中乱七八糟,分不清哪件事情是真哪件事情是假的,整个人像是处在茫茫水云之间,眼前一片迷雾。 “你说的“吾心已动”,可是真的?” 离久不语,片刻后方颔首。 言伤望着他的背影问道:“妖对于情爱之事,悲欢离合,向来都是这样坦诚的么?” 离久并未回头,开口道:“人本没有悲欢离合,一切顺时而动,所谓悲欢离合,不过是因为被俗世中某人所牵绊,同那人分开,便是离,同那人团聚,便是合……” 这话虽然说得突兀,言伤却在一瞬间便明白过来。 言伤已然猜到他是何意,知道自己插不上话,遂握着手里茶杯,只望着他的身影,听着他继续道:“与人一样,妖本没有锦年枯岁,但遇上一人,心中挂念,这才有了所谓喜怒哀乐,锦年枯岁。妖心既动,何须隐瞒?” 言伤慢慢放下手中茶杯,行至窗前,也不去看他的脸,只望着窗外月色中那棵梧桐树轻声道:“你现在,便是有了自己的锦年枯岁?” 离久微微侧首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冷肃道:“吾名离久,同一人离别过久,便是吾之哀,吾之悲,吾之枯岁。” 离久向来少话,能讲话说到这样的地步,似已经是他的极限。言伤心中早已清明一片,侧首去看他的侧脸,只见窗外月色投射而入,映在他干净冷肃的侧脸上,半阖的眼里仍旧是平静无澜。 言伤弯了嘴角,伸了手去拉他负在身后的手,能感觉到离久微微一僵,却是放松了手,任她拉住他的手放在窗台上。 “离久,你看。”言伤看着交握的两只手,一只宽大干净,一只白皙纤细,知他性子冷淡,是以她克制着话语中欢欣,垂首慢慢道,“你总是负手而立,所以都看不到,自己的手有多好看。”顿了顿眼神更深,“同我的手摆在一起,就更好看了。” 离久垂眸看着窗台之上的两只手,身形平稳不动,他侧首看着她眼里掩饰不住的愉悦,眼里依旧毫无波澜,言伤却莫名觉得脸上一热,匆匆转开了眼。 “你不要看我……” 离久遂将头转回去,她安静下来,下一刻却听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别扭和气馁:“虽然我的脾气很坏,语气也并不好,可是你一点也不留恋的将头转回去,还真的是不像你自己说得那样,已经心动……” 离久眸色一深,能感觉到她握住他的手温暖细嫩。这是一双完全没有干过粗活,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的手,她的脾气同她的手一样很符合她的身份,心中想着一件事,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离久正要将头再转回去,她却已经后悔般伸手抵住了他的脸,掌心一片温软,一触便让他心中一动,停下了动作。 她吸了吸鼻子:“算了,一眼尚且无法承受……你若再多看我几眼,我今晚一定会发热,快乐得无法入眠……” 说罢手指犹疑着,从他的脸上滑至他的白发,从发顶,一直抚弄到发梢,将那微凉发丝迷恋的捉在手中,反反复复轻抚着不肯放开。 离久伸手,将她的手从发梢拉下,并不回头看她,只是缓道:“夜已深,早些安歇。”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守礼的立即放开。言伤点了点头,他便放开了她的手。 言伤道:“你也早些安歇。” 离久轻颔下首,这才离去。 这一夜本是皓月当空,半夜却下了一场雨。侧身躺着的言伤忍不住去看窗外,江祖鹤已派人替她在窗外挂了灯笼,此时灯笼光芒黯淡,映得梧桐树在风雨中飘摇,大颗大颗雨珠打在树叶上,明明雨势很大,传入她耳中却是寂静无声。 想起自己方才对离久说会“快乐得无法入眠”,再看看眼前情景,心中一暖,她对着梧桐树怔了许久几欲起身,随后反应过来此刻已是夜深,于是便就那样盯着雨中的树,直到困得撑不住,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晚睡带来的困倦之感。 言伤一心想着要去找离久,谁知霞雪伺候过她梳洗,却久久不离去,反而是犹豫着对她道:“……那南宫家的南宫公子,今日又来了。” 言伤喝下一勺粥道:“来了便来了,这样的人你离他远一些。若不出现在我面前,他就算生出三头六臂来都不关我的事。若是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便履行那日诺言,废了他。” 霞雪却是抓了抓脑袋,露出苦恼的样子:“……南宫公子,今日是来提亲的。” 言伤握着调羹的手一顿,她努力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向江沉月提亲么,也好,江沉月总算能滚出江家了。” 霞雪见她明明想到了却宁愿自己没想到的样子,干脆一跺脚道:“他一大早过来,是来向小姐提亲的!老爷说要等你自己决定,所以南宫公子在后花园凉亭等你,让小姐梳洗完就自己过去。” 所谓男配,除了让人心疼的那一类,便是让人觉得心中实在膈应的那一类。让人心疼的深情男配遇上求而不得的情况,总能守住自己的心一生,令人膈应的男配遇上这种情况,却会选择寻找替身,或是随便娶一个女子,此后在心中挂念女主角一辈子。 言伤想,这位南宫公子,便是让人膈应得不行的那一类。 她望了窗外,却见一滴晶莹雨珠从一片梧桐树叶上滴落,离久并未出现,想了想站起身来,向霞雪问明了后花园具体地点,这才慢慢行了过去。 白日里的后花园少了夜晚的朦胧,多了让人心怡的清新,地面仍旧是湿湿的,空气中满是雨后干净的味道。言伤行至凉亭,却见亭中果然坐着南宫公子,他一脸颓然,面前放着酒杯未用,下酒菜也未动,只是提起酒壶大口大口灌入口中。见到言伤面带并不友善的表情走到他的面前,南宫公子苦笑一声,向她摇了摇酒壶:“江家的酒果然香醇,这可能是与江大小姐成亲后唯一的好处了。” 言伤挑眉:“你要与我成亲?” 南宫公子艰难的颔首,像是自己也觉得心中难以接受:“……你不必觉得难以忍受,我心中虽有沉月,但对你仍会以礼相待。昨日是我的错,不该扫了你的颜面,你是个娇养的大小姐,不懂事也在情理之中。成亲后,你只要在三年内替南宫家生个孩子,我便终生都会对你不离不弃……” 话未说完,眼前却是一花,手中酒壶被人劈手夺去。南宫公子抬首,却见江晴安嘴角一抹冷笑,手中掂着酒壶,向着他露出阴冷眼神:“你要跟谁成亲我不管,但你不要打我的主意。”将壶盖打开,手腕一倾,壶中美酒“哗啦哗啦”倒在地上,“我江家的酒,就算倒在地上喂了孤魂野鬼也不会给你这样的人喝。” 南宫公子已是喝了半壶酒,整个人本已晕晕乎乎,此刻见她不肯同意,再想到家中逼迫他向江晴安提亲,不由觉得怒从心起,当下拍案而起,冲着言伤便吼道:“你以为你这样的大小姐,除了嫁妆什么都没有,除了我南宫家还会有谁愿意向你提亲么?!不管你摆什么脸色,我南宫寄渝此生还没被女人拒绝过。” 说着将桌上下酒菜统统扫到地上,一把捏住言伤的手,也不管她疼得龇牙咧嘴就将她按在了石桌上,喘着粗气埋首便要亲下来,言伤咬牙伸手抵住他的脸,狠狠将脸侧到一边:“你口口声声心仪江沉月,你这样的行为也称得上是心仪着一个女子吗,因为她对你没有回应你便要随便找个人娶了,你和世间负心男子又有什么差别?!” 南宫寄渝一边继续钳制着她的动作一边大声又哭又笑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只爱她一个人,只娶她一个人吗,你以为我愿意娶你,娶一个泼妇吗?她不要我!她说她厌恶我这样的人!她不要我,现在就连你也敢拒绝我,你们凭什么不要我?!” 言伤抬手,“啪”的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南宫寄渝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她,双眼瞪大,眸中发红,他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你敢打我……我今日便毁了你的清白,看你愿不愿意嫁我!嫁了我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伸手就要撕她的衣襟,言伤一面躲开他的嘴唇和近在咫尺充满酒气的喘息,一面在嘴角勾起冷笑,抬起手,将手中酒壶狠狠朝着南宫寄渝头顶砸去,南宫寄渝只低低呻吟了一声便松开她,转而捂住了头,指缝间有殷红的血渗出来。 言伤大口喘息了几声,随后拎着那酒壶站起身来,低眉看着南宫寄渝,唇角冷意似要结冰。 “南宫寄渝,我记得我说过,你最好离我远一些。” 南宫寄渝捂着头退后,一面喘息一面张大眼看着她:“……你要做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你不能伤害我,南宫家不会放过你的!” “履行我的诺言。” 言伤说着轻提裙摆,抬脚便要踢向南宫寄渝裆部,一只有力的手却是在此时抓住了抓住了她的手臂,言伤回眸看去,正看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离久,他的一缕白发被冷汗浸湿,粘在颊边,只有眸色依旧平静如初。 “不可动手。” 他的声音还像最初那样沉稳,平静望着她。言伤顿住动作,随后听话收回脚,南宫寄渝见她动作忽然停住,先是一愣,随后低低笑了起来:“不敢就对了,我不会告诉我爹,你只要乖乖答应我的求亲就好了,我会好好待你的。” 离久像是没听到南宫寄渝的话,待言伤伸过手去,替他将颊边白发轻拂开,指尖慢慢凝起一点苍色,眸光骤冷,嘴唇微动。 “这些事,我自会替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言伤:…… 离久:…… 南宫公子:小爷我*爆了…… 作者:【沉痛脸】是真的,*爆了。 ☆、第107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十一) 说罢指尖一动,眉峰微皱,言伤见他身姿虽稳,脸色却是苍白得厉害,连忙抓了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摇了摇头。 “不必你动手。” 说完这话一抬脚,向着南宫寄渝胯部狠狠踢了一脚,那南宫寄渝只觉胯部一阵剧痛,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已经张嘴鬼哭哀嚎了起来。 小厮丫鬟听到哀嚎匆匆跑来,见到的便是平日里温和有礼的南宫公子捂着裤裆在地上滚来滚去,而自家大小姐却是静立在一旁冷眼看着,手指微微合拢,握着一只带血的酒壶。 “大,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一个小厮大着胆子凑上前,却见大小姐冷笑着瞥他一眼,随口便道:“不过是废了。” 小厮张大眼,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废,废了?” “若再不找大夫医治,便是你想的那样,废了。” 言伤说罢收回目光,手指松开,酒壶便“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瓷片。她皱着眉头不屑看着满地打滚的男子,忽的就开口对他道:“江家的酒,不是那么好喝的,既然喝了你不该喝的酒,便应该付出一些代价。”说罢转身便出了凉亭,只留下丫鬟小厮去搀扶南宫寄渝,场面混乱,狼藉不堪。 “江晴安,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啊!” 言伤一路走到无人之地才敢伸手去搀离久,他虽脸色苍白,却撑着跟她一起走到了无人的地方,这才皱眉阖眼,扶住一根廊柱停下脚步。 言伤伸手去扶,他虽未睁眼,却侧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道:“无碍。”言伤只能收回手,望着他双眼紧闭,将手指按在胸口的模样,心中只觉难受:“你受伤了,谁伤了你,告诉我,我不会放过那人!” 第91节 离久摇首,正待开口却又阖上了唇,慢慢张了眼,言伤随他目光看去,正看到江沉月站在一座假山下,四周有潺潺流水落下,溅起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衫。 江沉月慢慢的握了拳头,低声问道:“你看到玄旻……看到过一只狐狸么?” 言伤摇头。 她自是明白,这十多日,江沉月与玄旻的感情突飞猛进。然而江沉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玄旻是只心高气傲的妖,这两人在一起必定不可能一直平顺,按江沉月平日里的性子,一定会将玄旻惹得生气,而玄旻一旦生气…… 想到这里,言伤的表情忽然就冷了下来。 她低眸看了一眼离久,又抬首去看失魂落魄的江沉月,口气不善:“你养了一只狐妖。” 丝毫没有疑问的意思,不等江沉月回答,已是接着问道:“你对那狐妖说了些什么,他才会不辞而别?” 江沉月似是已经没有力气去深思她为何什么都知道,只是低着头,没有抬头看她:“现在说这些一点用也没有了,他冲破符咒逃走了……” 言伤只觉得心中“啪”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她的手指慢慢向下滑落,紧紧的将离久的袖子拽在手中,这才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拿那天送你我二人回来的男子,同狐妖相比,刺激他了?” 江沉月一下子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知道?”顿了顿眼里光芒黯淡下去,“你自然知道,玄旻说,那男子是只树妖,就跟在你的身边,让我不要妄想,我还不肯相信,认定了他是天上仙人……” “他是不是天上仙人都与你没有关系。”言伤打断她的话,唇角连一丝冷笑都未浮现,只是冷冷看着她,眼中充满恨意,“你与狐妖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了,何必非要扯上他,他本来该好好在山上修炼,若非为了救你我二人怎会被困在这小小宅院,现在更是因为你的一句话,你的狐妖便争风吃醋,将他打伤。江沉月,我江晴安最看不起你这样的人,此生我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话说到这里,言伤方才有勇气去看离久的脸,他低垂眉睫,直到感觉到她的目光,眉头微蹙,慢慢抬起头来对她道:“无碍,不必担忧。” 即便他这样说,言伤却还是不想放过江沉月,只是碍于他还在场,一定不会允许她做出出格之事,便只对着江沉月冷目而视,随后扶了离久手臂便要离开。 许是她的动作让江沉月看出来,此刻在她面前的还有一个人,江沉月忽然就对着两人的背影开了口:“对不起……”离久脚步一顿,言伤也跟着停下脚步,江沉月看出那人在听她的话,继续道,“我很感激那日你救我,心中一直想着要好好回报,却不曾想那日一进大门你便消失了。今日我只是突然想起你来,却不曾想玄旻……玄旻误会了,我替他将你打伤的事情道歉。另外,你应该是不愿意被困在江家的,现在门上符咒已被玄旻所破,你大可回山林间,做你自在的妖……” “你闭嘴!” 江沉月怔住,言伤急急地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待到江沉月真的不说了,她却又感到无所适从,揪着离久袖子的力道加大,随后低首道:“他要走要留,与你没有关系!” 说罢扶着离久转身离开,不再看江沉月一眼。 言伤将离久扶到房外的梧桐树下,看着他盘坐调息,眉眼淡漠,白发无风而动,衣衫无风自摆,似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是只妖般心中一酸。 待到离久结束调息张了眼,她才开口道:“门上符咒已失效,你,为何还不离开?” 说话时,下意识又揪住了他袖子。离久低眸,神色一派平静道:“尚未道别。” 此话一出,言伤只觉得四周的风都冷了几分,风吹下一片枯黄梧桐叶落在离久肩上,她伸手替离久将树叶拿去,手指却放在他肩上,久久的未收回来。 他要走,她是留不住的,且他一旦离开,便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些事言伤都是知道的。 她替他将肩上白发拂到一旁,开口道:“如今你已道别,是不是立刻,就会离去?” 离久沉默,并不开口,许久之后终是颔首。 言伤见他动作心中狠狠沉了下去,脸上却是勉强露出个笑容来:“我从来不稀罕谁留下来,谁走谁留对我也无甚影响。反正……”笑容慢慢凝结,“反正就算我用尽全力的留,你也一定不愿留下来。”见他阖眼不语,只是从肩上将她的手拉下,握在掌心,言伤快速的在脑中想着继续接近他的方法,“……你既然要走,便留下一些东西给我罢,我这一生很短暂,你给我一些念想,想着想着,这一生便能结束了。” 离久慢慢的将手伸到她的面前,掌心氲起一阵苍色的光,光芒散去后,掌心出现一片碧绿沉香树叶,还有一粒圆形内丹。 他缓道:“修行五百年,许多事物都已遗失,只余树梢长出的第一片树叶与那日狼妖内丹,没有什么能给你。” 言伤却是从他手里将那两样东西都拿了过来,紧紧握在掌心:“只要是你留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并无紧要!” 闻她此言,离久身形微动,终是抬眼看她,眸中似有深色。言伤对上他眼眸,心中满是哀伤,就连从前心中小心思也不复再有,将手中东西握得更紧一些,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要走,我亦是没什么能给你,那株被你救活的长寿花,没人能欣赏,因为家中闹出妖怪之事,爹连生辰也不曾大操大办,你将长寿花带走吧,此后千年岁月,它能代替我,陪着你……” 言伤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离久忽的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搂紧,随后拂袖而起,抱着她飞上了树梢,而后又掠过树梢,一路飞上天空。 她并未去在意脚下风光,只是紧紧盯着他毫无波动的眸子,他带着她停在半空中,而后转眸看她,她的发被空中大风吹得胡乱飘起,衣衫也变得十分凌乱,只有眼眸依旧定定看着他一个人。 离久垂眸道:“我的东西,被凡人称为妖物,即便是有更多,我亦不会予你。”感觉到她拽住他袖子的手指更紧,离久眸色一黯,声音一沉,望向遥远的地面,“但有一样东西,是我拥有,亦能留与你的。” 言伤随他目光看去,眼眸中慢慢蓄起泪水。只见地下有绵延山峰,重岩叠嶂,无声河流,绕山而动,芳草渗青,古树凝碧,郁郁葱葱,纷纷层层。远离地面的天空中看不到百花争艳,看不到人声鼎沸,入眼的只有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绿,像是争先恐后的扑入她的眼里,赖在她的眼里再也不愿离开。 言伤来不及说话,却听离久轻喘了一声,待她匆匆回首看他,他已是皱眉,紧紧阖上了眼。 他面色苍白,慢慢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淡道:“我把树妖最珍贵的绿色留与你,情爱之事,过眼云烟,前尘终散,不必执着。” 说罢身体轮廓慢慢凝起苍色光芒,言伤只觉眼前一花,来不及伸手去抓他,他已这样慢慢的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离久:我离久,对着大地,对着天空,对着云,对着风,对着我的绿色发誓,我一辈子只爱江晴安一个人,我会让她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直到老去,死去。 江晴安:我,江晴安,对着天空,对着大地,对着风,对着云,对着彩虹,对着离久送我的绿色发誓,我一辈子只爱离久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直到我们老去,死去。 #写完就觉得我的男主角不能更帅,自己飞上去,没学鱼塘主用热气球果然应该被夸!# 【收到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喂!】妹纸和潜意识闹钟【初次见面,应该是初次见面吧……请多指教!】妹纸扔的地雷,云之彼曦【很好听的马甲!!!】妹纸扔的两个地雷,最后是旺仔牛奶汤扔的地雷。(终于舍得从声音里回来了么?!qaq负!心!人!)】 ☆、第108章 拯救五百岁树妖(十二)·完 言伤怔怔望着一片安静的空气,直到滴答一声,有冰凉的雨落在她的鼻尖,随后是温热液体从眼眶中汹涌而出,顺着下巴往地面跌落。 她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下降落,离地面越近,满眼的绿就越浅淡,直到视线中有了其他颜色,有了其他声音,有了浅红深绛,绿暗红稀,有了地上行人吵吵闹闹,熙熙攘攘。 言伤一身*的落在那棵梧桐树下,许是因为离久施了法术,这一切似是没人看见。她松开自己的手,掌心沉香树叶碧绿鲜嫩,狼妖内丹散发着淡淡蕴华。 她握着这两样东西开始在雨中嚎啕大哭,直到哭得没了力气,才被前来伺候的霞雪发现,匆匆将她扶回房中。 言伤心中明白,错过这一次,或许这个任务许多年后都不能成功,然而成为龙套拯救者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她不完成任务便不能进入下一个世界,她必须尽自己所有努力,继续完成这个任务。 打动一只妖最好的方法不是美色或利诱,而是经受住时间的考验,妖可以活很久,凡人却只有那么几十年可以消耗,对凡人来说,岁月弥足珍贵。 因为江沉月早已被玄旻拐着离开江家,江祖鹤将所有宠溺都倾注到了言伤身上,言伤心中明白他的想法,是以对于他的关心总是有所回应,尽管那些回应总是十分勉强。 一面敷敷衍衍的生活着,一面经常出门上山去寻找离久的本体,但醉羡山漫山都是高大茂盛的花和树,即便言伤记住了离久是一棵十余丈的沉香树,要在茫茫树海中找到他,却又谈何容易。 苦苦寻找了半年,直到江祖鹤禁了她的足,她才终于不得不换了个方法。 言伤不再像从前一样整天惦记着与江祖鹤争锋相对,或是想些法子敷衍搪塞他,而是搬入了离书房最近的房间里,将那狼妖内丹与沉香树叶放在案上,每日读书写字时总要看上许久。 言伤读的书大多是修道类,里面讲的许多东西,她都仔细抄录下来,寒来暑往,光阴荏苒,修道之事还未开始,理论竟是已经抄录了满满一层书架。尽管几年下来并未有任何进展,她却仍旧打算继续做下去。 六年后的一日,江沉月归家拜见江祖鹤,言伤并未出去见她,而玄旻不知怎的就到了她的窗前,看着她坐在案前聚精会神阅读书卷的模样,嗤笑了一声。 “你以为这些废纸于你修道真的有用?” 言伤心中一跳,下一句却是接道:“是你打伤了离久,我并不想同你说话,离我远一些。” 玄旻眉毛一挑:“若我说,我有方法让你长生不死,好去找他,你还要我离你远一些么?” “你没有理由帮我。” “你说了,是我打伤了他……”玄旻玩弄着自己一缕头发,神色慵懒,“今日我便告诉你如何修成半妖,也算赎罪。” 说罢不顾她阻拦,伸手拿过案上狼妖内丹,打量了一下道:“这内丹,你只要吞下,我再辅以百年妖力,便能将你变作半只狼妖。” 言伤看他许久,方才摇摇头:“我不信你。” 玄旻眸子一冷,已是在她张嘴瞬间,并指将那内丹打入她的喉间,言伤大咳了几声,喉中发痒,却无论如何也再吐不出内丹来。 她捂着喉咙咬了牙看着玄旻:“你是不是有病,我早说了不愿意信你,你为何执意要帮我?” 玄旻露出个邪气笑容道:“你信不信与我何干,有人因打伤树妖之事怨我至今,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在乎之人。”说罢伸手掀翻了书案,发出剧烈声响,抬手便要往她体内注入妖气,言伤惊惧的闭上双眼,身前却忽然挡了个高大身影,微凉发丝自她脸上拂过,鼻尖盈满熟悉的清露淡香。 时间似是停止了,玄旻吃了一惊,随后“哈哈”一笑。 那笑声逐渐远去,言伤心中也早猜到是谁,却依旧不敢张开眼,心中有情绪在剧烈翻涌,直到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她才反应过来般死死反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恐惧对方再突然离开,感觉到他的动作一顿,随后微微动了一下,让她能抓得更顺手一些。 她还死死闭着眼,耳边已传来他清冷沉稳的声音:“狐妖已走,可以睁眼。”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抓紧他的手:“我不是害怕狐妖……” 短暂沉默后,他话语中的清冷未变:“惊惧之事,与我有关?” 言伤坐在椅子之上,慢慢将他的手拿到脸旁,依恋的蹭了蹭,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直,随后意欲挣扎,她更紧的握住他的手,声音里隐含哭音:“与你自然有关,我怕你离开。” 几欲挣扎的手一瞬间停止动作,空气里寂静无声,言伤却似听到了他的叹息,双手握着他的手蹭在脸旁,许久之后,终于吸吸鼻子,颤动的眼睫缓缓张开。 入目是一只许久不见的大手,手指修长,指尖莹白,指节匀润。顺着手向上看去,掠过青碧色衣袖,能看到一缕霜丝似是饱浸了风霜,垂在肩上被风吹得轻轻拂动,不时拂过男子下颔,越发显得他神色超脱,淡眉冷目,他的眸光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望向窗外,一只手任她抓在脸旁轻蹭,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身形挺直。 并未看她,他却似知道她的每个动作。离久低眸看着抬首望着他的言伤,神色未变,见她仍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也不强行收回,只是淡道:“修道书卷枯燥乏味,你已坚持六年,足矣。” 言伤摇头:“我知道自己根骨不好,从来没有抱着要去修道的念头。我只是想,每日看书,万一能成功了,便能去找你了……”停住动作,只是直直看进他深眸中,“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又离开我就会放弃,我会每天看书,还会去醉羡山上找你,你也知道我娇生惯养惯了,十分自私任性,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你躲不掉的。” 她捧着他的手目光坚定,同六年前那个嘴角总是挂着不屑冷笑的大小姐已然是两个人。离久似是沉思了许久,才道:“前次受伤,近日方愈,此次回来,本只是为了看你一眼,但你吞下了狼妖内丹,虽不至沦落为半妖,身上却已有了妖气……” 言伤心中忽的跳了一声,手上力道不觉放松,她慢慢张大眼睛,看着他动了动手指,随后拂袖将手收回负在身后。 “我已经容颜不变,不能同寻常人一样生活在亲人身边了,是么?” 她急急发问,他却皱了眉,许久之后才颔首。 “容颜不老,定会引人猜测怀疑。” 他心中本以为她会十分失落,谁知她却忽然笑了起来,本来紧紧绷着的唇角向上弯弯勾起,像是克制不住心中愉悦,就保持着这样的表情许久,才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环过他纤瘦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怀中,十分依恋的蹭了蹭。 离久僵住,却听她难得坦诚的说出心中想法。 “离久,我很想你。” 他来不及回应,她已经继续说道:“爹的身边有江沉月,江沉月的身边有狐妖,只有我,除了与你的回忆什么也没有。我不被任何人需要,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没有人需要我,我便只能选择自己去需要别人……” 说到这里话语忽然就停住,离久闻她语含郁结似是积怨已久,便一言不发只是听着,此刻她却忽然停住不说,低了眸去看她,却见她在他怀中抬起头来,将他眼里微微忧虑和暖意尽收眼底。 她望着他沉静双眸,似望着深沉苍穹里的一幕繁星,一字一句道:“离久,带我走吧。” 他眸光微黯,门外忽然传来江祖鹤的声音,还有极轻的脚步声,慢慢的向这边靠近。 “姐妹二人都已长大,将来要好好相处。” “不要任性,她的性子并不适合继承家业,只有你,爹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 “自是找好了婆家,近日便可相看……她同以前不一样了,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她抓住他的袖子:“快带我走,做半妖也好,当野人也罢,我想留在你身边。”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到了门前,离久望着她眼中焦急,叹息一声终是慢慢阖眸,手臂揽住她腰腹,默念了句什么。待到江祖鹤与江沉月推开门,门中早已空空荡荡,徒留被翻倒的书案,以及被风吹落在地上,簌簌作响的宣纸。 纸上风骨可鉴的两行小字墨迹未干。 “琴棋书画,不过略通,算账持家,不曾触碰,粗野女子,不配媒妁。今遇良人,心生向往,决意远去,不必找寻,养育之恩,来世再报。不肖女晴安字。” 江祖鹤勃然大怒,立即便转身欲去报官,江沉月却是望着那字条许久,这才抬头去望窗外。只见窗外树木郁郁葱葱,低矮枝头有朵淡色的花绽放开来,阵阵幽香袭来,盈盈绕在鼻间。 她低头,轻轻的笑了一声,随后上前几步,将地上宣纸捡起来,压在了窗台上。 “珍重。” 光阴几回掠过,人事几度变迁,数十年后,当年醉羡山下的江家早已迁离此地,徒留旧宅立在原地,宅外生了青青小草,引来一大群麻雀叽叽喳喳。 第92节 清晨,一个牧童踏着林间投射而下的阳光将牛赶入树林中吃草,行至树林深处,忽听林间传来叮咚之声,疑似古琴。遂速步以上,却见灌木丛生,百草丰茂,清泉潺潺流过长满青苔的石头,白蝶缓缓落在清露残留的花上。 花草间可见低矮黑石,石上放着把桐木古琴,有白发俊颜男子坐于其间,气质脱俗,面色安静,平静无澜,垂眸弄琴。男子膝上躺着个黑发女子,被垂落而下霜丝半遮脸颊,牧童只能看到女子形状好看的唇角微微上翘,似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伸手折了朵花捏在指尖,引来白蝶款款飞来,绕着两人翩翩起舞。 却听那男子开口,嗓音低沉清冷,似是饱经了千年风霜:“今日可有想听的曲子?” 女子将花递到他的眼前,见他望着她并不理睬,只好侧转身子将脸埋进他腹间,声音中满满是依恋与含糊不清。 “便弹上一首《伴君千载》罢。” 男子闻此话语却是并未立即动手弹奏,反而是抬首向这边望来,目光泠泠,眉间轻蹙。牧童心中一震,来不及将那绝世容颜看清,眼前已是起了一阵薄雾,淡香弥漫,氲华裹身,再看不清任何事物。 待到薄雾散去,牧童再望去,林间已经空无一人,徒留清泉潺潺,白蝶翩翩。恍然间有清风乍起,树叶上清露滴滴答答落入水中,似情人间低低私语,笑意缱绻。 ——————————————拯救五百岁树妖·完—————————————— 作者有话要说: 玄旻:(╯‵□′)╯︵┻━┻待我助你成为半妖! 江晴安: Σ( ° △ °|||)︴卧槽你要干什么?! 离久:放着我来。 【不要问我为什么离久没有颜文字,因为他就是没有表情啊!】 ps:头痛了一下午,睡过头了所以现在才来更新,非常对不起!【跪地道歉 ☆、第109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一) 深夜,临海的m城还能听到海洋传来的阵阵潮声,扑腾而来拍在湿漉漉的沙滩上,没多久又“哗啦啦”全都退回海里。在这个物欲横流,灯红酒绿的都市里,带着海洋腥味的空气像是与充斥着高级香水味的社会里完全脱节,只有在夜深工地和车辆都停止喧鸣的时候,才能被少数人的鼻子闻到。 不论多繁华的都市,总有个地方是为穷人专门准备的,有人带着恶意把那种地方叫做贫民窟,而m城的穷人聚集地连贫民窟这个名字也不配用,只能叫作八贱渔村。 八贱渔村的男人们以捕鱼为生,小的便宜的鱼留下自己吃,珍贵的鱼养起来等第二天都市里的鱼贩子来收购。女人们白天留在家中看好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怕被更贫穷的人家偷了去,晚上则煮好小鱼,黑灯瞎火的等自家男人回来,一起吃饭。 八贱渔村夜晚一般都不点灯,捕鱼归来的海上汉子们拎着刮破的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凭着对自己家方位的熟练度和家中散发出来的酸臭味,准确掀开自己家破破烂烂的竹帘。 今夜的八贱渔村也是漆黑一片,只有天空并不明亮的月亮给地下晚归的渔人投下一些光。欧汉拎着一只手*的渔网,另一只手拖着沉甸甸的口袋,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艰难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走过一块礁石的时候,欧汉好像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怪异的嘶鸣,但是回头看去又什么也没有,擦了擦汗刚要转身,余光却瞟到礁石却散发出一圈深红的光晕,伴随着嘶嘶声响越来越大,几乎遮盖住耳边震天海潮声。 “什么人,什么人在那里?!” 欧汉壮着胆子叫了一声,威慑像是起到了作用,嘶嘶声立即停了,只有红色光晕还在一闪一闪,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吱——唔——”,像是尖锐的金属在玻璃上来回摩擦,让人听得一阵耳鸣。 欧汉听不懂那些支离破碎的音,抓紧渔网退了两步。 “到底是谁,滚出来!” 他这样又吼了一声以后,支离破碎的声音也停了。深红色的光晕越来越亮,欧汉觉得眼睛灼痛异常,几乎不能直视那块礁石,他只是拿手臂挡了一下眼睛,过一会儿觉得眼睛不疼了,慢慢放下手臂,眼前已经是深红色光晕出现之前的黑暗与平静。 正当欧汉惊疑之际,一大粒黑不隆冬的东西“咚”一声掉在了离欧汉不远的海里,欧汉抬起头只看了一眼,忽然就吓得“哎呀”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嗷———” 海中站着一只几十米高的怪兽大声咆哮,怪兽浑身长满了深绿色触角,身上不断往下掉着肉块,它的眼睛像是两个摩天轮那么大,眼中散发出深红色的奇异光线,每次一张嘴咆哮,深红色光线就射向地面,被光线射中的地面立即燃起熊熊大火。怪兽在海中拍了拍胸,发出沉闷声响,一边发出震天咆哮一边向着八贱村慢慢走了过去。 怪兽虽然走得缓慢,但是步伐巨大,要不了十来步,就能踩到建在渔村最边沿的住宅了。 “不!你不能过去……” 欧汉已经吓瘫在地上,他呐呐念了几句,被海风一吹忽然就打了个机灵,抹了把脸上冷汗,也不管还掉在原地的鱼和渔网,迈开大步子就向着村子跑了回去。 “西莉,西莉你等着我!” 怪兽踩在海水里,每走一步都发出“轰”的震天响声,脚步带起滔滔巨浪,已经将沿岸的住宅淹没,从家里跑出的渔民们一边发出绝望的尖叫,一边跺着脚向着村子里跑去。 反应快的人快速跑掉了,反应慢或者被牵绊住的人却在跑出家门的时候立刻变得手足无措。 “哀子呢,妈妈的哀子在哪里?” 裹着头巾的年轻女人跪在家门外大声哭泣,跛脚的小女孩从简陋的住宅里跌跌撞撞逃出来,扑进她的怀抱里,望着身高像山的怪兽,心知跑不掉的母女两一边绝望的哭泣着抱紧了对方,一边张大眼睛看着怪兽用眼中光线引燃住宅,踩坏房屋,携着滔天巨浪向着这边咆哮走来,每一步都引起大地的强烈震动。 “妈妈……呜,妈妈我们要死了吗?” 小女孩没有妈妈懂得那样多,只是止不住抽抽搭搭,年轻女人流着泪把头埋进女儿脖颈间,听着她嚎啕大哭,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满上心间。 没事,妈妈跟你一起死……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每天愁着没吃没穿,愁着你被爸爸卖掉…… “咚!咚!咚!” 怪兽震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夜中被引燃的住宅照亮了整个天空,耳边已经能听到浪潮拍打而来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年轻女子抱紧女儿,身体剧烈颤抖着,张大了嘴却觉得一点空气也吸不到,整个人已经快要窒息。 就是在这时,哀子忽然惊喜的叫了一声。 “奥特曼!妈妈快看,是奥特曼,我们有救了!” 年轻女子以为自己在做梦,拼命摇头,哀子却倔强的把她的头从脖颈间拉出来,她的头一抬起来,立刻就被扑面而来的湿润的风冲击得几乎睁不开眼睛,鼻子里全是海水的咸腥味,艰难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挡住漫天火光,眯着眼睛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躯站在水中,张开双臂用身体挡住了席卷而来的巨浪。 看着通体蓝色,只有腹部与手臂有着银色线条,让人安心的陌生身影,年轻女子缓缓张开双唇:“奥特……曼?” 哀子笑着用力点点头,从妈妈身边跑开,手指在嘴巴边扩成了喇叭的形状。 “加油啊,利萨奥特曼!” 那是孩子们的偶像,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让人信任的利萨奥特曼,带着渔民的希望和祈祷,在渔民们的哭声和尖叫里,像救世主一样,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怪兽眼前,拦住了怪兽的去路。 “嗷————” 怪兽发出一声怪叫,拍了拍胸膛,拔下背上一根尖利触角向利萨丢了过去,利萨纵身一跃躲过触角,一脚踢在怪兽的头上。触角掉在水里,周围的海水立刻“兹拉兹拉”沸腾了起来,怪兽踉跄了一下,并没有倒下去,反而是扑上去抱住了利萨,跟浑身湿润的利萨扭打在了一起。两个巨大的身影四周海水咆哮,烈焰燃烧,天空中乌云翻涌,遮住了并不明亮的月亮。 渔民们都停住了脚步,张大嘴忘了呼吸,眼角还有眼泪,呆呆的仰头看着为了他们而战斗的利萨奥特曼。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渔民们忽然争先恐后的把手举到嘴边拢成喇叭,大声呼喊了起来。 “加油啊利萨!” “打倒怪兽吧,求求你替我们打倒怪兽!” 怪兽死死扭着利萨的腰,将他狠狠摔在了海水中,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怪兽来不及再次烧毁住宅,利萨已经从海水里又爬了起来,向着怪兽再次冲了过去。 反复的被摔打,反复的被甩出去,即使是这样,利萨也在坚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利萨胸前的警报器忽然一闪一闪的亮了起来,人群中脏兮兮的小孩们又开始哭了起来。 “呜,利萨必须要走了,他还没打赢怪兽……” “呜呜,再不走利萨就要变成石头了!” 像是听到了孩子们绝望的哭声,利萨再次被怪兽甩出去,站起来之后并没有再次扑上去,而是站稳了身体,慢慢的抬起手,双手在胸前做出了指尖相触的动作,下一秒耀眼的光束从指间喷涌而出,包围了不断挣扎着的怪兽。 “砰!” 像是山塌下来一样的剧烈声音里,怪兽发出最后一声咆哮,身体被炸成碎片,肉块“哗啦哗啦”的全都落入了海里,激起一层一层浪花。 利萨向着欢呼跳跃的渔民们做了个“v”型手势,纵身一跃,向着漆黑的宇宙飞了回去,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肉块“哗啦哗啦”掉落的时候,一个人影也从天空“砰”的一声落了下来,像死了一样,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欧汉一边咬牙流泪一边踩着地上海水向家里跑去,在离家还有十来步的地方他猛地停住了脚步,只见自家门口站着个年轻的长发女人,挺着大大的肚子,面色焦急的不断四处张望。 “西莉!你没事!我们的孩子……” 欧汉几步跨过去扶住西莉,西莉见他回来,一下子撑不住的抱住他痛哭起来,四周都是脏兮兮的海水,泡得双脚冰凉彻骨,欧汉把西莉抱在怀里,一边激动的轻拍她的背部,一边带着她要往门里走去。 西莉忽然停下了脚步,惊愕的张大泪眼,伸手指向海水不断拍打着的角落,连眼泪也忘了掉。 “欧汉……你看那边角落里,是不是躺了个人……” 欧汉动作一顿,吸了下鼻子看过去,只见那角落里堆着几个木桶,木桶间有半米宽的缝隙,缝隙之间隐隐约约果然躺了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夫妻两对望一眼,忽然就都沉默了。 即使是遭遇了可怕的怪兽,许多住宅被冲毁,整个八贱村都泛着海水的咸腥味,太阳也在第二天照常光顾了八贱渔村。 面容清秀的男人揉了揉自己乱七八糟翘起来的头发,赤脚踏在有橘色阳光照射的地板上,眼神迷茫的走出了房间。 “你醒了?快来吃点东西吧。” 大肚子的女人露出友善的笑,向着他递过一个盘子,里面盛着一条煮熟的小鱼。 男人眨了眨眼睛,银灰色的眼睫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像是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过女人手里的盘子,直接用手指拿起小鱼,小小的咬了一口。 默默吞下一条小鱼,把刺原模原样的摆回盘子里,男人礼貌的开口道:“请问,这里是地球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怪兽:=皿=拆我官配! 奥特曼:←_←我不搅基。 作者:那你跟我在一起吧……喂你别走啊,除了长得像汉子我真的是个姑娘!!! 【潜意识闹钟妹纸扔了地雷,于是小奥的第一次就给你了摸摸大~!】 ps:大概是偏头痛,左边脑袋疼得不行,如果有留言,真的只能明天来回,匆匆忙忙码出来这章也没来得及改错,有错别字记得告诉我。【鞠躬 ☆、第110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二) 言伤放下手里的试管走出门的时候,托恩正将一个穿着dop队服外套的男人安置在沙发上。男人进门的时候被要求脱了鞋,白净的赤脚踩在暗绿色的地毯上,打量四周后,双脚不自觉地开始互相摩擦,显得局促不安。只看了一眼,言伤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她现在扮演的是dop队里唯一的女队员,负责研究的重要药剂是用来对付宇宙怪兽的,职业习惯让她如果不把手里的事情做完,那么另外的事也不能够好好地进行下去。 “花雅,这就是那位自称是奥特曼的先生。”托恩耸了耸肩,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很遗憾我们找不出他和常人有哪里不一样,所以只能暂时拜托你。” 言伤把手插.在宽松的白袍子口袋里,低着头去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嘴里却是对着托恩在说话:“我的试剂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了,看来我们的奥特曼先生需要等等……”随手抓过茶几上的保温壶挑眉看着托恩,“你要来点浓茶吗?” “不,队长让我把奥特曼先生送到这里以后立刻回去……” 托恩对着浓茶退了一步,摆摆手伸手刚想去脱沙发上男人的外套,就被言伤用手轻松打开了。 “托恩,虽然知道你是个花花公子,但是也不能当着我的面对奥特曼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丢脸可是丢到外星球面前去了。” 托恩的脸一下子跨了下来,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嘿,那是我的外套。” 言伤无所谓的耸耸肩,端着保温壶转过身去:“那你就脱吧脱吧,我什么都没看到。” 托恩:“……” 证明身份的队卡刷在门上发出“滴”的一声,托恩走出研究室,门被重新关上了。 一直听着身后窸窸窣窣声响的言伤转过身,视线里意料之中出现了赤脚放在地毯上,上身光裸着的坐在沙发上的清俊男子,他的头发显然已经过长,乌黑发亮的头发从额前垂下,遮住了额头和一只眼睛,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看向她,目光里是成年人不该带有的清澈和单纯。 第93节 “你好,奥特曼先生。” 言伤努力忽略掉自己对于他身体的兴趣,逼迫自己向着他伸出右手。 男人看着他的手半天没有动作,像是想了很久以后,才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纯净的说:“我不叫奥特曼先生,我的名字叫利萨。” 言伤:“……” 她对这只奥特曼先生开的俏皮小玩笑显然不是很成功,他的目光纯洁得像是夜晚落在海面上的白月光,而乱开玩笑的她则猥琐得像是冠有绅士之名的变态。 言伤收回手,拿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浓茶,弯腰放在他的面前,故作轻松的笑笑:“那么利萨小姐,先喝杯茶稍等,我得先等试剂成功了才能给您抽血化验。” 即使是智商只有70的人,也应该能听懂她此刻是在拿他那听起来像女孩子的名字开玩笑。言伤放下茶以后直起身体,心中以为他明白了她的话,于是把手重新插进口袋里准备回到试验台前去,利萨却忽然伸出手,揪住了她宽大白大袍的衣角。 言伤低头看着他,像是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头:“你不喜欢浓茶?但是没办法呢,在研究室里进行试验必须集中精神,为了赶走睡意,研究室里只准备了浓茶……”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利萨只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一脸正直的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裤子,眼前形势转变得太快以至于言伤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明白过来匆忙去阻止他,他已经成功的拉下了自己的拉链,露出里面深蓝色的……内.裤。 他看了一眼她按住自己手指的手,抬起头看着她有点潮红的脸颊,露出了有些费解的神色,片刻后却又归于正常。手指也乖乖的停止了动作,像是等着她告诉他为什么要阻止他的行为。 言伤几乎没办法直接去看他手指所在的位置,因为那实在是应该被打上层层马赛克,即使里面的东西有被深蓝内.裤好好地遮住,并没有露出哪怕一点来,但是手指触摸到的雄伟的轮廓已经让她满脸通红,无法低头去直视。 言伤努力让自己的口气严肃起来:“……请拉上拉链。” 利萨:“……”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 言伤深吸了口气,用手挥开他的手指,摩挲着去帮他拉拉链,途中触碰到的东西让她的手指颤抖了好几下,努力了好久才终于把拉链拉好。 言伤坐下来,严肃的看着利萨:“利萨,你真的是奥特曼?” 利萨低头看着被她手指触碰过的部位,看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言伤接着说道:“利萨,我相信你的话,但是你得明白,在地球上,男人在女人的面前是不能掏出……那家伙的。” 利萨:“……那家伙?” 高大的男子露出几岁小男孩才有的求知欲旺盛的眼神,让说出这种污秽话语来的言伤更觉得自惭形秽,她把属于利萨的那杯浓茶拉到自己的面前,端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然后把杯子“砰”一声跺在了茶几上。 “那家伙,就是你的x二,x弟,x巴,内裤里装的东西!” 利萨:“……嗯。” 言伤把脸扭到一边去不敢看他“好像学到了什么东西”的眼神:“总之,在女人的面前,不,应该说是在所有人的面前,你都不能掏出那家伙来!那种东西别的女人看了会心动别的男人看了会自卑啊,你自己藏着就好了!” 利萨:“我只是想让你看看。” 言伤:“……” 利萨依然纯洁如白月光的眼神让她相信此刻他的话绝对是有某种纯洁的深层含义,不可能是她想象中的那种肮脏意思,于是她大声咳了两声就撑着茶几重新看向他的脸。 “……告诉我,为什么想让我看呢?” 利萨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认真的看着她:“我不是利萨小姐,我来自m98星云,是男性的奥特曼。” 言伤:“……” 言伤默默的点了点头,站起来,剥下自己的白大袍披在了精壮上身赤裸着,脸上的表情还无比正直的“男性奥特曼”身上。 “请再等等,我立刻结束掉那种无聊的试剂研发,来帮您抽血。” 脑子里想着刚才看见和摸到的东西,本来复杂的试验从开始到完成不过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和往常相比快了整整一倍。言伤一边记录着试剂的实验数据,一边侧过身子去看外面的利萨。他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坐着,对于她喝过的杯子像是很感兴趣,拿起来认真的看了看,还拿到鼻尖嗅了嗅,专注的样子让她默默的又捂住了心口,然后把头转回来继续记录数据。 利萨是不是奥特曼她自然比谁都清楚,因为他正是这一次她要拯救的对象。 公元3321年,地球环境已经陷入了急剧恶劣的境地。人类研发了各种各样消耗能源的东西,一边巨额透支地球上珍贵的资源,一边向湖泊海洋里排放被污染过的脏水,海洋中的微生物越来越多,最后终于滋生出奇形怪状的各种生物。 这种生物被专家和dop高层称之为“怪兽”。 海洋中变异怪兽的出现吸引了同样长得奇形怪状的宇宙怪兽们的注意,既然普通怪兽能在海洋中生活下来,那么宇宙怪兽也应该可以。因为这样的想法,宇宙怪兽先后数百次派遣了怪兽入侵地球,每一次都被正义的奥特曼所阻止。 在这本奥特曼同人小说里只出现了一次的利萨,是从出生开始算起就沉睡在m98星云,整整睡了三万年的奥特曼。三万年后利萨醒来,正遇上战斗力极强的卡伊菲尔星人侵略地球,利萨毫不犹豫的阻止了卡伊菲尔星人的侵略计划,谁知道因为沉睡已久的身躯并不能适应剧烈战斗,利萨自己也在回m98星云的途中失去了意识,化为二十岁青年的地球人形态坠落在了地球上。 这以后利萨表现得像是个普通龙套一样,因为身体的能量耗尽回不了m98星云,只能呆在地球上一边打些零工一边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没有人相信他是奥特曼,所以他渐渐的也就不再向别人说起他是奥特曼的事。这期间拉伊菲尔星人数次侵略地球,都被男主角卡其化身为的亚赛奥特曼阻止,直到很多年以后,拉伊菲尔星人和其他星球的怪兽联合入侵,亚赛奥特曼能力有限,几乎快要被怪兽们折磨致死,却仍然坚强的守卫着蓝色星球,在关键时刻,利萨被亚赛奥特曼的坚持和信念所感动,将自己变身戒指里仅存的生命能量给了亚赛奥特曼。 亚赛奥特曼得到能量,很轻松的用奥特之光消灭了所有怪兽,这场由怪兽发动的侵略在最后仍旧以失败告终。 dop是由地面优秀战士组成的“和平保卫者”组织,身为dop队员的卡其并不知道利萨为了拯救地球耗尽了生命,他只知道在这场与怪兽的大战中,自己所熟悉的咖啡店服务生利萨失去了生命,由此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好好守护地球的决心。 此刻,这位名叫利萨的龙套奥特曼就坐在沙发上,像个小孩一样端端正正坐着,手指却不老实的玩弄着茶几上玻璃杯。 言伤记录好了数据,拿着酒精和抽血器材坐到他的身边,对他说道:“利萨,把你的手伸出来。” 利萨反应像是慢了半拍,继续玩弄了一会儿杯子,才慢慢的抬起头来,把手伸给了她。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认真,认真得让她手抖了一下。 “不用检查,我真的是男性奥特曼。” 作者有话要说: 花雅:完完全全就是个变态啊,第一次见面就掏家伙什么的…… 利萨:是奥特曼,不是变态。 花雅:可你掏家伙了…… 利萨:是奥特曼,不是掏家伙。 #执着证明自己性别和身份的利萨# 【魑魅魍魉妹纸扔了两个火箭炮和两个地雷【妹纸请收下我的膝(jie)盖(cao),芈兮妹纸我会打你的名字了!!!mi!!!】 ps:奥特曼这种东西,萌者自萌雷者自雷,你看我就一直把他当成男神来着!虽然他没丁丁但是我相信他会让我幸福的!【骄傲挺胸 ☆、第111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三) 化验结果意料之中只能证明利萨是只男性宇宙人。他的性别,真实接触过他男.性.特.征的言伤不能更明白,而他血液的成分,则只能证明他不是地球人。 因为关系着地球安危,所以dop并不能轻易下那种“利萨就是奥特曼”的结论。 接到结果的dop队长沉默了很久,才抬头看着显示屏这端的言伤。 “花雅队员,研究结果确定不会有差错吗?” 显示屏上显示着十二个队员和队长严肃的脸,都等着她的回答。 言伤翻了翻面前的数据:“利萨的血液和地球人成分完全不同,目前看来只能确定,他不是地球人。” 队长伸出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会议桌,整个会议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敲击声。过了一会儿,屏幕右上角的卡其犹豫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很快引起了队长的注意。 “卡其队员,你有话要说?” 卡其是这本奥特曼同人小说里的男主角,热血阳光,开朗帅气,此刻露出的表情和他平时有话直说的性格实在不相匹配,所以队长一开口,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 卡其抓抓蓬松微卷的头发,撑着桌子“哗”一声站了起来:“队长,如果利萨真的是奥特曼,豁出我的一生去也必须好好对待他!” 队员们:“……” 队长的动作停住了:“……卡其队员,说话要说清楚。” 卡其不管有队员因为他话里的歧义开始偷笑,认真的看着显示屏上的队员们:“地球是人类最重要的家园,利萨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被困在地球上,我们得想办法帮他回家,这才是地球人,应有的待人接物之道!” 听他把话说完以后,队长还是松了一口气,敲击着会议桌的食指也停了下来,沉稳的开口说道:“卡其队员说得有道理。”把目光转向了言伤,“花雅队员,在加紧研究出奥特曼能用的能量补充剂之前,你能保证利萨可以呆在地球,像地球人一样生活吗?” 言伤心里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欣然点头:“利萨能像普通地球人一样做任何事情,这一点不用担心。” 队长微笑,会议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说起来,花雅的厨艺一直很好,队里单身的男队员们也都享用过花雅队员做出的饼干和料理。在能量补充剂研发出来之前,利萨就暂时待在花雅队员家里,希望花雅队员用地球女性的温柔和精湛的厨艺好好答谢正义的奥特曼,这也算是命令,能办到吗?” 言伤看着大家的笑脸,也跟着笑了起来,耸耸肩伸出两根手指抵在太阳穴上俏皮的偏偏头:“是,队长!” 以刚才利萨第一次见面就要对她掏出那玩意儿的情形来判断,m98生物虽然历来有与地球人沟通的基本能力和比地球人还要渊博的知识,但在常识方面却缺乏得可怕。 就算队长不主动把利萨交到她的手里,言伤也是打算想办法把利萨带回家的。利萨已经沉睡了三万年,以他的不通人情世故和什么都不懂的一张无知的脸,如果没人照顾很难在地球上正常的生活下去。 关掉会议显示屏,换掉dop队服,言伤拿着自己的包走出实验室的时候,利萨正将双脚都收到沙发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做出沉思的模样。听到言伤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着她,没说话,但言伤已经从他毫不掩饰的干净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意思。 你好慢。 言伤咳嗽两声:“抱歉利萨,因为开了个会所以耽误了时间。现在就带你回家。” 利萨抬头看着她:“……回家?” 青年男子的嗓音干净透彻,短短的两个字被他说出了抑扬顿挫的感觉,一字一顿的感觉让言伤觉得自己的耳朵非常舒服,她得坦诚的说,“回家”两个字从另一个男人嘴里对着自己说出来的感觉很棒。 言伤点点头,对他露出友好笑容:“站起来吧,我带你回家。” 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利萨从沙发上慢慢的站了起来,宽大的白大褂本来只是松松的被披在他的肩上,遮住了胸口和腹部,现在他一站起来白大褂立刻就从领口到胯.部都完全的敞开来,露出弧线优美的人鱼线,皮肤像是被千万年的星光温柔的抚摸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言伤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捂着脸镇定的把头转到一边:“……把扣子扣好。” 利萨微微张开唇瓣,犹豫了一下,低下头费力的开始扣那些扣子,言伤本来一直站在一边捂着脸围观,但是男人低着头,黑亮的头发从耳畔滑落遮住了眼睛,修长手指努力把透明扣子往线缝里塞却怎么也塞不进去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怜惜,让她不自觉的就开了口:“……如果实在不会扣的话,需要帮忙吗?” 利萨抬起头来用纯净的目光看着她,然后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指从扣子上收了回来,向着两侧把手举平,对着她衣襟敞开的站好:“……嗯,请轻一点。” 言伤:“……” 她放下包凑上去,眯起眼睛扣起那些扣子。明明是自己每天都会扣的扣子,每天都会穿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却让她莫名就觉得陌生了起来。因为手一直在抖动,扣了半天才勉强的把扣子扣好,她拿起包吸了口气:“利萨,“请轻一点”这种话不管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以后都不可以再说。” 利萨的眸光清澈的像是天上的星河:“为什么,在地球,这难道不是“不要弄疼我”的意思吗?” 某些内涵段子和文字游戏一样,只有特定国家的人才能够明白,要和宇宙人讲清楚这里面的意思,可能会耗尽她所有脑细胞。 不想费力解释的言伤看着利萨,眯了眯眼睛粗暴直接的开口道:“因为“请轻一点”和“雅蠛蝶”一样,都是在哀求别人对你再粗暴一点,让别人用彪悍的力道狠狠弄坏你,弄得你没法呼吸只能无力的娇.喘,能明白我的话吗?” 利萨的瞳仁慢慢的放大,眼里露出惊讶神色,银灰色睫毛颤动了一下,最后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不,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不明白…… 虽然在心里吐槽着,但利萨的听话让言伤明显舒了口气,两个人一前一后从dop总部里出来,正遇上帮着披萨店外卖员从车上往外拿披萨饮料的卡其,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利萨,卡其露出了整齐的大白牙笑起来:“嘿,利萨,我是卡其。很感谢你帮助dop击败了拉伊菲尔星人,我们正要开庆功会,你要一起来吗?” 利萨还没来得及开口,言伤已经对着卡其摇了摇手:“卡其,你们自己喝酒喝得一身酒气就算了,不许你们带着利萨一起喝,他可是来自无污染的宇宙深处,什么恶习都没有染上,比白开水还要干净” 卡其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嘿,花雅,话不能这样说,你瞧这里有很多披萨。如果是有奥特曼在场的话,为了给他留下好的印象我们也可以只享用披萨,不喝酒……” “不,你们一定会喝酒的!” “都说了我们很有自制力……” “不,不管在哪里,男人说自己能控制住的话,女人都不能相信!” “……” 第94节 卡其对着利萨耸了耸肩:“好吧,花雅不同意,你只能跟她回家了。” 利萨礼貌的点点头:“拒绝你的邀约很抱歉,晚上请少喝一点,酒精会影响人的肝脏功能,还有精.子存活,对地球男人来说不是很好的东西。” 卡其:“……” 言伤:“……” 虽然常识方面缺乏得可怕,但书本上的理论知识果然比一般人都要清楚。 言伤僵硬的向着卡其挥了挥手,抓住一脸正直的利萨的袖子,拽着他转身,像逃跑一样往外大步的走去。 外卖员一直很认真的从车上往下搬披萨和饮料,卡其红了脸摸了摸鼻子,正看到外卖员要把一盒披萨跺在地上,几乎是立刻上前去接住披萨:“嘿,很容易碎的,请轻一点!” 利萨:“……” 言伤:“……” 利萨站住了脚步,言伤于是不得不跟着停下了脚步。 利萨平静的看向言伤:“为什么卡其要请那位先生对披萨粗暴一点,用彪悍的力道狠狠弄坏披萨?”见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花雅小姐,请不要把脸转到一边去。地球人难道喜欢吃被彪悍的力道狠狠弄坏过的披萨吗?” 言伤吸口气,看着利萨郑重的点头:“……嗯,要是谁吃的披萨没被狠狠弄坏过,会成为那个人一生的污点呢。” 所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形了。这种做法是很不负责任的,因为面对着那张纯良的脸,撒谎的人心里的愧疚一定会莫名其妙的加重。 言伤现在就是这种愧疚的心里,她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得到回答的利萨低着头,对着她露出类似于“原来是这样”的神色,然后放开了她的衣角。 “花雅小姐,你也喜欢狠狠地弄坏披萨,然后再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披萨店# 服务生:请问除了一盒披萨之外,还需要什么吗? 利萨:请“对它再粗暴一点,用彪悍的力道狠狠弄坏它,弄得它没法呼吸只能无力的娇.喘”,谢谢。 【收到卿本佳人和魑魅魍魉妹纸的地雷,←_←要是让奥特曼给你们唱个小苹果,你们会打死我吗……】 ☆、第112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四) 嗯,我喜欢狠狠的弄坏披萨,让它在我的身下娇.喘。 这种话言伤是打死也不可能说的。虽然她可以一本正经的说谎,也可以一本正经说出破廉耻的话,但那都是建立在觉得麻烦的基础上,这种能直接否认的时候,当然是选择直接否认。 “我是被地球人所鄙视的那一类呢。” 这样说完以后她冲他高深的笑了笑,然后迈步向外面走,利萨停顿了片刻,也跟了上来。 他的腿很长,所以即使她比他多走了很多步,他也能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侧。转过脸去就能看到青年沉默而坚忍的侧脸,他微微扬着头,鼻尖落了一点纯白的花瓣,被风一吹就轻飘飘的飘落在了地上。 熟悉的安静小路,道路两旁都长着高大的树木,偶尔会有微风吹起已经掉落在地上的花瓣,让人有种置身格林童话里开满圣洁白花的城堡的感觉。 而现在,身边有个脸蛋很好,身材很好,就连性格也纯良得与童话氛围毫不违和的男人并肩行走,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言伤停住脚步,轻轻的笑了一声。 “利萨,你的头上。” 利萨认真的看着她的笑脸,眼睛里流露出意味不明的费解。言伤走近他,努力的踮起脚尖,从他的头上捻起一片花瓣来。 “花雅小姐,那是什么?” 她拉过他的手,摊开来,把已经有点枯萎的花瓣放在他干燥的手心:“在地球,人们有些话不便直说,就会送花来表达。比如有人祈求爱情,就会送红玫瑰。祈求和平,就会送橄榄枝。” 利萨专注的看着手心里的白色花瓣:“这是玫瑰,还是橄榄枝?” “都不是。” 利萨:“……” 言伤“噗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收回了手,转身继续走路:“我可是吃披萨不喜欢弄坏,被地球人鄙视的那一类人呢。可以通过言语直接来表达的话当然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送花一点意思也没有,我相信的是有话直说。” 利萨沉默着望着她的身影,慢慢的收紧了手掌。 他赶上她的脚步,听见她又开了口:“所以我就直说好了。能有利萨陪我走回家的路,我觉得很高兴,觉得很有安全感。以前总是孤独的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孤孤单单总是一个人的感觉……”她发出一声似叹息的笑,“实在是太寂寞了啊。” 利萨慢慢的点了点头,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寂寞。有傍晚的风吹过路旁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种飘渺的感觉,有一瞬间他觉得她和他其实一样,都是不属于这个地球的。 利萨觉得自己必须找点话来说,让她感到不那么寂寞,于是他谨慎的想了很久才开口礼貌的问道:“总是一个人走路,花雅小姐没有男朋友吗?” 言伤:“……” 她寂寞的表情果然从脸上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隐忍的微笑。冲着他露出灿烂的微笑,她十分用力的点头:“是啊,二十五岁还没有男朋友,真是对不起你了啊。” 利萨不明白自己哪里让她不开心了,但是这样说完以后她吸了口气转过身再也没看他一眼,一个人走得很快,“哒哒”的高跟鞋不断敲击在地上,十多分钟以后两人就走到了一栋绕满绿藤的公寓。 她停住脚步转过脸来对他说话,脸色也十分正常:“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了,绿化很好,空气清新,没有噪音,唯一的缺点是……” “王后雄!老子跟你说,你他妈再拿家里的钱出去喝酒,老子阉了你!” “你他妈一个娘们儿,整天“老子老子”的真的不别扭吗?” “你他妈有种别跑!” “你他妈有种别追!” 言伤张着嘴看着公寓楼梯里冲出一男一女来,中年男人看见有人立刻跑了过来,在瘦弱的言伤和高大的利萨之间停留片刻后,他选择了躲到利萨的背后。 “哗啦!” 一盆冷水直接向着利萨的脸上浇了过去,利萨闭上眼,浑身湿透,水珠滴滴答答的从额前的头发上淌落,顺着下颔流进形状好看的锁骨和胸膛里去。 “瓜婆娘,你他妈看清楚啊,是个人你都泼!” 中年男人从利萨背后犹豫着露出头来,一看清眼前庆幸立刻就幸灾乐祸的爆发了。 “他妈的还不是怪你,是个人的背后你都躲!”还拿着水盆的中年女人冲着男人狠狠飞了一记眼刀,面对还闭着眼的利萨又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这,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没事吧小伙子,你要不要跟我回家换套衣服?” 头发还在往下滴答滴答滴水的利萨:“……” 一直张着嘴的言伤慢慢的闭上了嘴,然后努力的露出微笑:“王阿姨,不用了。他是我的朋友,跟我回家换衣服就可以了。” 王阿姨:“哎哟花雅,是你……上次泼到你的身上,这一次泼到你朋友的身上,对不起,王阿姨给你和你朋友道歉……” 一边的中年男人见两个人聊起来,耸了耸肩就打算脚底抹油,王阿姨脸色一变,冷哼一声直接把水盆甩了过去,正中男人脑袋,砸得他眼珠子一下子泛起了白。 “你他妈的还想跑!” 言伤:“……” 利萨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言伤,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言伤却发现他的嘴唇微微乌紫,心里一动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果然是冰凉的。 来不及跟那还在纠结的夫妻两再说些什么,她拉过他冰凉的手就往楼上快步走去:“会觉得头晕吗?” 利萨被她拉着,一边走一边摇摇头,背对着他的言伤看不到他的动作,心里以为他已经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更觉得自责。 “都怪我,刚才没有挡在你的面前。” 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爬上三楼,从包里拿出钥匙快速的开了门。 她把包随便扔在沙发上,连门都来不及锁就剥掉了利萨身上的白大褂,露出男人*,肌肉线条流畅匀称的上半身,一边把他往浴室里推一边随手把白大褂丢在了地上。 “会用淋浴器吗?” 利萨眼里露出一丝困惑,还是点了点头:“有莲蓬头的话,知道……” “会用的话我就不帮忙了,自己好好的冲个热水澡,一定要把身体每个部位都洗得暖暖呼呼,干干净净!” 说着把他推进浴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直到听到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哗哗声,半透明磨砂的门上也起了一层水雾,言伤才舒口气放心的从浴室门前离开。 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笨,至少他还会用淋浴器……这是她第一次把对任务对象的要求放得那么低,觉得男人会用淋浴器是件了不起的事,比会修电脑会做武器都了不起。 但是来不及好好的休息一下,言伤的脸色忽然又变了。 她弯腰拉开丢在沙发上包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张便条来,看清上面的字以后揪住自己的头发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明明好好地记下来要带利萨买衣服和洗漱用品,为什么就忘了啊……” 认命的把便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言伤走进房间拉开自己的衣柜,开始艰难的在一堆套裙和便服中间选择要给利萨穿的衣服。 她的身形瘦小,买上衣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买最小号的,所以利萨不能穿。套裙会选择只到膝盖的那种,利萨穿上的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就连最宽松的一套运动服也是毫无弹性的材质做成,利萨穿上以后估计会直接被他身上的肌肉撑爆…… 言伤一点也不温柔“砰”一声甩上了衣柜。 “所以说关键时刻拿你们何用啊!” 泄气的跪在衣柜前,听着浴室里还在响着的哗哗水流声,言伤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快想想,到底要找件什么衣服给他穿,裸.体奥特曼什么的太刺激看了绝对会长针眼……” 这样敲了一会儿头,言伤忽然就真的想到了办法。 她吸了口气,慢慢的再次拉开衣柜,低下头在衣柜最下面一排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件质地轻薄但是足够宽松的……粉色蕾丝睡衣。 小说中的原角色花雅是在百货商场打折的时候看到的这件睡衣,最大号,宽松到花雅穿上以后四面透风,向下能一直把她的脚背都遮完。买的时候花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少女心,从来也没真的去穿过。 言伤看着手里已经被她揉成一大团的睡衣,慢慢的挪到了浴室前。 “……利萨,开一下门。” 浴室里面传来了利萨正直的声音:“对不起花雅小姐,现在正在清洗我的“那家伙”,所以我不能够让你进来。” 言伤:“…………” 她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拧了一下浴室的门把,轻轻松松的就拧开了。果然,会用淋浴器已经是奥特曼先生常识的极限,锁门这种事情,幸好他不会。 门开了一条缝,浴室里铺面而来沐浴露清淡的绿茶香味和氤氲热气,言伤慢慢的把手伸了进去,晃了晃手里的睡衣。 “利萨,这是你待会儿要穿的衣服,拿着。” 没了浴室玻璃门的阻隔,利萨毫无起伏的声音更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 “花雅小姐,我正在清洗“那家伙”,真的没办法拿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丸子 0:19:30 奥特曼真是不能言说的变态 邪魅的作者 0:19:49 第95节 (金馆长脸)不觉得萌萌的么 小丸子 0:20:05 只觉得妥妥的变态。。。。。 邪魅的作者 0:20:18 馆长脸 邪魅的作者 0:20:31 虽然我也觉得变态但是你不能这么直白啊 小丸子 0:20:35 我特么现在就觉得奥特曼的世界不是保卫地球,而是随时掏老二 小丸子 0:20:55 (金馆长叼烟) 邪魅的作者 0:22:19 卧槽老纸的男神! 邪魅的作者 0:22:23 随时掏老二 小丸子 0:22:47 如果可以真特么想给他安个技能 小丸子 0:22:55 掏老二就能拯救世界 #我家基友想出了不得了的设定!!!# 【收到旺仔牛奶和潜意识闹钟妹纸的地雷,←_←你们太磨人逼得我想对你们掏老二。收到二娘【这货就是给奥特曼起名字的人啊,用的是她自己名字的谐音!在上一章能看到她的身影!!活捉!野生的!!!】扔的地雷。】 ps:这章里面有不得了的人客串演出,起名字的时候随后就打出来了王后雄老师对不起!otz ☆、第113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五) 言伤狠狠的用露在外面的那只手挠了挠门:“那你就放下你的“那家伙”,先把衣服接过去,可以吗?” 见他还是没动作她几乎想用头撞墙,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利萨,真的快一些,我手酸了。” 听到她这句话里面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了动静。 一只温热的湿乎乎的手碰到言伤的手指,然后拿走了睡衣。 “花雅小姐,谢谢。” 言伤把手收了回来,红着脸正要替他关上浴室的门,想了想又咳了两声,终于还是忍不住重新把门打开一条缝,把嘴凑到门缝前说道:“利萨,你再等一下……” 他果然真的听话停下了动作,就连浴室里的水流声都停止了,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珠低落在瓷砖上的声音。 “花雅小姐?” 言伤清了清嗓子:“那家伙,在地球是种关系着男人尊严的东西……所以,不能在别人的面前露出来,那样会让别人觉得挫败……“那家伙”只有自己能看,只有自己能摸,在女人的面前最好也不要说这个词语,因为地球女人会觉得你对她们不够尊重……” 艰难的把嘴里的话说完,言伤屏着呼吸等着利萨回答,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传来了利萨的声音:“我明白了,花雅小姐,以后我会好好尊重你的。” ……真的明白了吗? 虽然心里还是很怀疑,但是老是站在浴室前影响别人洗澡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所以她点了点头:“……嗯,明白就好!” 说完替他关上门,听着里面又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流声,这才颇有成就感的伸了个懒腰,走进了厨房。 花雅是个精通厨艺的人,所以厨房里各种调味料都有。言伤从橱柜里翻出一袋红糖和两块生姜煮了姜汤,当锅里的姜汤咕噜咕噜沸腾起来的时候,浴室里的水流声也停了下来,于是言伤把滚烫的姜汤倒在了汤碗里,端到客厅去放在茶几上,等着利萨洗完澡出来。 利萨没有让她等太久,姜汤冒出的热气都还没散去,他已经“咔”一声拧动了浴室门把手,言伤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慢慢地把头转过去,正看到利萨从浴室里迈出一条腿。 那是一条有着漂亮肌肉的腿,就那样裸.露在空气中,接着迈出浴室的是利萨的大腿,健壮而有力,直到大腿.根.部才被一抹轻盈的小蕾丝挡住了关键部位。 言伤:“……” 她看着把穿在她身上会变成拖布的宽大睡衣穿成了超短迷你裙的利萨走出浴室,修长有力的大腿和手臂都裸.露在空气中,色泽漂亮的皮肤上还带着水蒸气的热度,湿润的头发正往下淌着透明的水珠,大腿.根.部和开得很低的领口都镶着粉红色的小蕾丝。男人的表情好像穿着时装周最新潮款服饰一样自在,走出浴室门以后还十分懂礼貌的重新把浴室门拉上,这才走到她的面前坐下。 “花雅小姐,我洗好了。” 言伤:“…………” 言伤不忍直视的把脸转到一边去,把茶几上的姜汤推到他的面前:“……咳,喝掉吧。我有查过,奥特曼人形化是可以喝姜汤的。” “还在冒热气呢,真的可以立刻喝掉吗?” 言伤:“……再等等吧。” 她把脸转回来,表情复杂的看着穿着粉红蕾丝睡衣的利萨,心里莫名有一种十分对不起这位伟大的宇宙英雄,自己应该马上切腹谢罪的危险想法。 叹了口气,言伤站起来,伸手去触碰利萨的额头,虽然温度偏高不过应该是因为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原因,所以她也就放心的坐了回去,然后对着他弯下腰:“非常对不起,利萨,让你穿了这种衣服。这几天我休假,我会替你买好看的衣服来补偿你的!” 利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粉红蕾丝睡衣,又拉了拉短得可怜的睡衣下摆,听从她刚才说过的话努力不让自己的“那家伙”露在她的面前,然后看着她说道;“花雅小姐,这种颜色的衣服很好看。” 言伤:“……你是认真的吗?” 不等他回答她就拉过姜汤狠狠地吹了几口气,然后把汤碗推到他的面前像是担心听到他的答案:“算了你还是直接喝姜汤吧!我已经替你吹凉了!” 宇宙英雄,孩子们的偶像,喜欢粉红色!她宁愿自己不知道这种事情! 利萨还是没去喝姜汤,他向着她伸出手,然后张开大手:“花雅小姐,在我喝姜汤之前有东西要还给你,这是刚才从你给我的衣服里掉出来的。” 言伤看着他手里那块纯棉白色的东西,张了张嘴。 利萨:“软软的,味道很香,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言伤:“……那是我的胸垫。” 言伤的话并没有对利萨造成任何的冲击,利萨又捏了捏手里的胸垫,然后自然而然的就把目光放到了言伤的胸前:“如果用途是我想的那样,花雅小姐的确需要。” 言伤:“……” 记忆里有过很多种情绪,攻略不同的任务对象脑海中会产生不同的反应,但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被任务对象的“单纯”和“正直”给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总之先把胸垫拿回来吧…… 言伤晕晕乎乎的这样想着,红着脸向着胸垫伸出了手,但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胸垫,刚才并没有来得及锁上的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大概已经修理过自家老公的王阿姨满面红光,端着一小盆鲜红欲滴的草莓大步走了进来。 “花雅啊,刚才泼了你朋友一身水真是很不好意思,有朋友从老家带了很多草莓给我,我拿一点来……给……你……?” 言伤:“……” 穿着粉红色蕾丝睡衣的青年坐在沙发上,大腿处的裙摆已经被肌肉崩得快要爆开,手里还举着一个白色纯棉胸垫,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个变态。偏偏他的表情正直得让人不忍心对他说出“变态”两个字。 言伤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接过王阿姨手里的草莓。 “谢谢您,王阿姨,上次送来的柿子也很好吃。我的朋友一点也没有生气,所以您和王叔叔不用自责。” 王阿姨:“……啊?” 她的视线还黏在面不改色的青年赤.裸着的大腿上没来得及收回来,见言伤已经接过了草莓,王阿姨的手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花雅,以前都是直接进来,也没想到你的朋友会,咳。” 一个“咳”字,道尽了中年妇女见到眼前诡异一幕后内心的挣扎和冲击。 又说了几句话,王阿姨才一边偷偷的瞟利萨几眼,一边慢慢的往门边磨蹭着走去。 言伤送她到门口,准备锁上门,王阿姨像是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转过身来对着言伤压低了嗓音:“我说花雅,你这朋友是个变态吧?” 言伤:“……” 伟大的宇宙英雄奥特曼,终于还是被一个地球中年妇女当成了变态。 言伤立刻摇了摇头:“放心吧王阿姨,是信得过的朋友。” 王阿姨这才拍了拍言伤的手:“虽然说你是dop的战士,但说到底还是个独身女孩子,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注意一点。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大声喊,我会和你王叔叔上来帮你的。” 言伤用力点头答应下来,王阿姨这才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离开了。言伤锁了门,嘘出一口气,既感动又有些想笑,回身双手抱胸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利萨。像是怕直接放茶几上会弄脏了,他把胸垫放在了自己赤.裸的双膝上,伸手端起茶几上小口小口的正喝着她煮的姜汤。 利萨喝姜汤的样子其实非常迷人,咽下嘴里姜汤的时候,他的喉结一上一下的滑动着,看得言伤喉头忽然就一阵干涩,她咳了两声把他膝盖上的胸垫拿走了,然后从浴室里翻出吹风筒来,插上电源,撩起了他*的头发。 感觉到他想转头,言伤按住了他的肩膀:“没关系,喝你的姜汤就好,我帮你把头发吹干,不然就算是伟大的宇宙战士,也有可能因为一碗姜汤而感冒。” 利萨听话的没动,言伤于是打开了吹风筒,“嗡嗡嗡”的噪音听起来其实很让人心烦,但即便是吹风筒伸到了利萨的耳边,他也一动不动任她摆弄,言伤忽然就笑了一声。 “不是一动也不能动,你可以喝你的姜汤啊。” 利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波动:“我没办法弯腰。” 言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为什么?” 利萨耐心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衣服太短,崩得很紧,x弟会露出来。” 言伤:“……”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撩起他黑亮的头发,握在指尖一点点吹干:“真的非常对不起!明天一定带你出门买衣服!” 利萨动作很小的点了点头:“谢谢花雅小姐。” 言伤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狠狠地咬了咬牙:“但是啊,有句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利萨没回答,但是言伤分明感觉得到他在耐心的等她说话。 于是她揪住他的一缕头发,轻轻的扯了扯。 “除了“那家伙”之外,x弟这种词语也是不能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王叔叔:精神恍惚的是怎么回事,龙套跑完了我们该去结工钱领盒饭了。 王阿姨:不,刚才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王叔叔:……帅哥? 王阿姨【回想脸】:的确很帅,可惜是个变态。 【恭喜妖妖,魑魅魍魉和伪熊喵妹纸,获得了奥特曼穿过的粉红色蕾丝睡衣x1(那种东西谁会要啊喂!】 第96节 ps:你们知道有句话叫粉到深处自然黑吗……【咬手帕 ☆、第114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六) 虽然很麻烦,小说中的花雅也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但言伤终究不是花雅。除了还原人物性格以外,她还需要攻略目标。 言伤红着脸,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教会利萨分辨x弟,x巴,大x棒之类的词,在利萨保证以后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出这些词以后,她站起身把手放在利萨已经干透了的黑亮头发上,因为手感不错,不自觉地就用力揉了揉。 利萨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她:“花雅小姐,疼。” 于是言伤把还在肆虐的手默默的收了回来,这种欺负了天真纯洁小孩子的奇怪感觉盘踞在她的心里,让她对着他莫名就下不去手欺负了。 “利萨,睡在沙发上真的没问题吗?” 关灯之前,看着只盖了单薄被子,可怜兮兮把高大身躯蜷缩在沙发上的利萨,言伤有些不忍心的再次确认道。 利萨点头,然后闭上了眼,银灰色眼睫连一丝轻微的颤动都没有,应该是真的困了。 “那么,晚安。” 言伤关了灯,回到卧室里盖上被子梳理着目前的进度。 所谓能量补充剂,依照现在的科研水平和花雅的能力应该是能够研究出来的。但这在这期间拉伊菲尔星人应该会再次侵略地球,卡其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爽朗青年,按照时间来计算,地球下一次被侵略的时候,他才刚刚具有变身成为亚赛奥特曼的能力。 言伤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利萨在卡其变身成为亚赛奥特曼之前,强行使用自己仅剩的生命变成利萨奥特曼来对抗怪兽。 所以,首先她得让他对活着,对自己有所眷恋,其次她必须尽全力照顾好他,让他不需要到咖啡馆里去找工作。这样一来,利萨和卡其之间的联系就削弱了很多,她也能顺利在不妨碍剧情发展的前提下,顺利的将利萨拯救出来。 有了能量补充剂,就算很多年后拉伊菲尔星人和其他星球的怪兽真的联合起来入侵地球,亚赛奥特曼得到利萨奥特曼的帮助,阻止侵略也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样想清楚以后,言伤听到了窗子外传来的“轰隆隆”的打雷声。虽然盖了厚厚的被子,但身上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冷意。搓了搓手臂,言伤掀开被子坐起来打开了壁灯,下床从衣柜里抱出一床厚厚的被子,然后轻手轻脚拉开门走到了利萨的身边。 房间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洒在利萨疲惫的脸上,他蜷缩着身子显得可怜兮兮,眉头轻轻皱起来,就算是睡着了脸上的表情也严肃正直,言伤碰了碰他的额头,没有发烧。 她抖开被子给他盖上,然后把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塞进被子里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二天利萨是被厨房里传出的香味从梦中唤醒的,刚醒来的男人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身上盖着的厚被子,眼里的迷茫渐渐褪去,变得十分清醒。 利萨试图坐起来,但只是动了一下,他立刻就僵在了那个动作上。直到言伤端着做好的火腿煎蛋从厨房里走出来,他还是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 言伤放下盘子走过来,习惯性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舒服吗,为什么不起来?” 利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抬起头看着她:“花雅小姐,对不起。” 言伤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慢慢的收回手:“……难道你尿床了?” 利萨摇摇头,头顶两根呆毛随着他的动作摇摆了两下。不知道为什么,高大男人的表情显得有点委屈:“我x勃了。” 言伤:“……” 狠狠的把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言伤忽然“蹭”的一下站起来走到餐桌旁坐下,叉起煎蛋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你就等不x勃了再过来吃早餐!” 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从嘴里说出来的,利萨可怜兮兮顶着一头乱发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像是确认那个地方已经恢复了正常,利萨这才慢慢的坐起来,走到言伤的对面坐下。 言伤:“……已经好了?” 利萨:“……嗯。” 真是诡异到让人发指的对话。 言伤把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然后把火腿煎蛋推到他的面前。 “因为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没能买到新鲜豆浆。明天我会好好准备豆浆的,今天就先这样吧。” 利萨很有礼貌的说了“谢谢”,然后才学着她的样子,看着她拿起刀叉吃起早餐。两个人相对无语,只能听到低低的咀嚼声。窗外是早晨温柔的阳光,透过绿藤的缝隙洒进客厅在地上蔓延开来,有麻雀在绿藤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叫声听起来很有活力。 对面空荡荡和坐着一个人的感觉是有天壤之别的,言伤低下头表情不自觉的就柔和了起来。 即使对面的那个人……还穿着粉红色蕾丝睡衣。 利萨吃东西的速度很快,言伤吃了不到一半,他已经吞下了一盘的煎蛋。 言伤没有问他还需不需要,因为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大概是勉强自己吞下一大盘煎蛋撑到了。 她脸色复杂加快速度吃掉剩下的煎蛋,推开盘子快步走进房间里拿出一套宽大的休闲西装递给他。 “这是从住在附近的朋友那里借来的衣服,你先洗漱,然后去我的房间换好衣服,我们得出门买点东西。” 利萨接过那套一看就是属于男性友人的休闲西装,看了她一眼站在原地没动。言伤本来已经在收拾盘子了,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抬起头:“……利萨,还有什么事情吗?” 利萨:“花雅小姐一大早就到男性友人家里去,难道不会打扰到别人吗?” 言伤费解的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不会啊。” 利萨:“虽然花雅小姐没有男朋友,但是花雅小姐的朋友应该有自己的伴侣吧。” 言伤:“……我们都是没有伴侣的可怜人所以完全不担心早上被人打扰真是对不起啊。” 某些方面,来自宇宙的奥特曼先生顾虑得比地球人还要更多,当然,dop所有队员目前都是单身,包括借给言伤衣服的那位队员,所以他的顾虑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想想还真悲哀。 言伤一边伸手在满是雪白泡沫的洗碗池里捞出洗得干干净净的碗碟,一边被突然袭来的挫败感压得抬不起头来。 “花雅小姐,我换好了。” “啊,换好了就……” 话语尾音消失在空气中,言伤维持着脖子要转不转的姿势,一边眉毛挑起一边眉毛撇下去,张着嘴看着换了身衣服衣服以后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的利萨。 那种一看就知道并不名贵的银灰色休闲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平易近人又剪裁合体,男人乖乖的站在厨房门口等着她说下一句话,除了脸上的表情依然正直而严肃,干净的大脚依然赤.裸着站在地上之外,整个人都像是刚参加完红毯秀回到家中。就连起床以后没来得及打理的乱糟糟的头发,都显得像是特地做出来的时尚造型,头顶倔强挺立着的两根呆毛简直就是点睛之笔。 “花雅小姐,请不要发呆。” 利萨平静的对着她这样说道,言伤快速把脸转了回来,嘴也快速闭了起来。她伸出满是泡沫的手指着客厅沙发:“换好了就去沙发上待着,不要到处乱动。” 脸烫得像是被熨斗强行熨过一样,因为手上满是泡沫她连捂脸的动作都不能做,只能用力的擦洗着已经洗干净的盘子,等着利萨离开厨房。 但事实是利萨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离开厨房,反而走近了一步,把整齐叠好的粉红色蕾丝睡衣递到她的面前。 “花雅小姐的衣服,应该放在哪里?” 言伤看着那只指节漂亮的大手上拿着的粉红睡衣,支支吾吾了两声然后随便往沙发上一指:“丢沙发上就行了!” 等她磨磨蹭蹭洗完碗拖了厨房的地走出去,只见身形高大的男人把两只脚都踩到了沙发上,微长的黑发遮住了一只眼睛,色泽漂亮的唇瓣微微开启,胸前还抱着她的粉红色蕾丝睡衣,已经又睡了过去。 言伤:“……” 她呼口出气,从浴室里拿了梳子出来,动作很轻的开始给他梳头发。 尽管她很小心的不想弄醒他,但利萨还是醒来了,他张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脸,眸里有一瞬间的迷茫。 “……花雅小姐?” 言伤看着他银灰色眼睫下颜色略浅的灰色眸子,扬起嘴角,从他手里抽走了睡衣丢在一边,继续帮他梳头发,直到很勉强的把头顶两根睡出来的呆毛压了下去,她才收手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抬手。” 利萨听话的抬起手手背向上放在她的面前,表情纯洁而呆滞,言伤忍不住“噗哈哈”的笑了起来,然后在他的手上轻轻打了两下,抬高他的手侧过头去帮他扣袖口上的扣子。 “让你抬手是要帮你扣扣子,你不用做出小狗握手的姿势。” 利萨:“……” 言伤强忍笑意扣好扣子,然后碰了碰他另一只手臂。 “乖,现在换另一只手。”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来利萨我给你讲个故事。 利萨【正直脸】:圈圈小姐请讲吧。 作者:从前有个人,他叫陈伯,他还有个老婆,名字叫梦姨……啊喂,不要推我,让我讲完啊!!!! 【收到潜意识闹钟和美人玉面妆的地雷,如果奖励是奥特曼吃过的盘子你们要么……诶你们去哪儿我是开玩笑的!】 【言言妹纸战斗力超强,又是一发长评,我觉得最近我会爆发双更,真的!】 ps:要开学了所以果然还是把奥特曼的节(zhen)操(cao)毁掉吧,最好连渣都不剩……【生无可恋脸 ☆、第115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七) 如果利萨如果是个普通的地球男人,他一定是脾气很好,很受女生欢迎的那种男人。因为就算被言伤笑话了伸手的动作像小狗握手,当她让他伸出另一只手的时候,他看着她脸上的笑,还是手背朝上,像小狗握手一样伸出了另一只手。 她自然而然的又笑了起来。 利萨低垂着眼皮看着她发顶的旋像是没听到她的嘲笑,直到她替他扣好扣子,拉着他的手走到玄关,指着一双款式新颖的运动鞋。 “利萨,自己穿鞋能办到吗?” 利萨这才有了反应,点了点头。 他动作生疏的穿了鞋,等着她换好衣服,拿了包,两个人并肩走出门。 今天的阳光很好,言伤偏偏头,栗色的卷发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芒。隔壁王阿姨和王叔住着的那扇门里发出剧烈的争吵声,她冲他使了个眼色,利萨无比配合的跟着她,两个人像偷袭怪兽一样轻手轻脚的一层层下了楼。 在楼下她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关键时刻表现得很棒,所以待会儿买东西可以奖励你一件想要的东西。” 利萨摇摇头:“花雅小姐不用了,我只是不想被泼水,然后穿你的衣服被你嫌弃。” 果然是属于他会说出口的诚实得让人丝毫没有办法吐槽的答案。 言伤笑了一声,拍拍他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向两旁种满了树的路,利萨乖乖跟在她的身后,十多分钟以后,两个人走到了附近的便利百货大楼。 走过一楼的电子游戏厅,言伤看了一眼利萨,他丝毫没有露出感兴趣的样子,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于是两个人几乎没有停留的的坐电梯直接到了二楼卖新鲜蔬菜的地方。 因为是星期日,百货大楼例行的在搞活动,蔬菜和肉类都在大减价,吸引了许多家庭主妇一大早就来抢购。言伤一下电梯就被汹涌的人潮吓到了,来不及多想,她一把抓住了身边利萨的手,转过身去看着他微微放大的瞳仁,她严肃的开口说道:“跟在我的身边,要是走丢了会很麻烦。” 利萨看着她难得严肃的表情,慢慢的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不会把花雅小姐弄丢的。” 虽然很想吐槽“会被弄丢的是你才对”,但是利萨认真的话让她直接忽视了话语里已经死了的逻辑,而是点了点头看着他。 “你喜欢吃火腿煎蛋对不对?” 利萨露出困惑神色,于是言伤补充道:“就是你早上吃掉一大盘的那个。” 第97节 见他点头,她默默的低头,把本来十分淑女的收边袖子挽了起来,然后潇洒一指人群深处:“利萨,向着卖鸡蛋的地方,前进吧!” 利萨把她的手压下来:“……花雅小姐,请不要那么幼稚。” 言伤:“……” 虽然努力的迎合被利萨嫌弃了,但是下一秒利萨的举动让她身体一僵,几乎已经开始往下撇的嘴角突然又扬了起来。 他放开她的手改为握住她的肩膀,然后把她护在胸前,用一种几乎是从身后拥抱着她的姿势带着她挤进了人群。 人潮涌动的地方空气向来都不好,里面满是人们呼出的二氧化碳和身上不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浑浊闷人,但身材高大的利萨把她护在胸前,她只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新绿茶香味。那是她常用的沐浴乳味道,从他身上隐隐传来,忽然就让她心跳漏掉了一拍。 他和她……用了同一瓶沐浴液。 他微微俯□凑近她的耳朵:“花雅小姐,不要发呆,小心被前面的人撞到了。” 言伤一边被推着往前走默默的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我不会被撞倒,你才该小心才对。” 因为有的人要上去买东西,有的人买完东西要下去,所以人潮只是集中在电梯口而已,走过那一段人群,里面人已经少了很多。空调吹来微冷的空气,利萨放开她,然后摸了摸她的手。 “花雅小姐,你穿得太少。你的手都是冰凉的。” 言伤:“……” 她收回自己的手按在滚烫的脸颊上,转身走到最近的鸡蛋摊位上,知道他已经跟过来了,她拿了只袋子开始急匆匆的往里面装鸡蛋。 休息日相邻的摊位上都配备了导购员,一个中年导购见她一边捡鸡蛋一边莫名手抖,“啧啧”了两声干脆走了过来帮她撑开袋子。 言伤道了声谢,还来不及向她露出个感谢的微笑,导购已经把目光放在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利萨的身上,眼睛闪闪发亮。 利萨静静的站在那儿,浑身散发出一种“我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厨房我出生高贵秒杀你们”的强大气场,引得不少女人都偷偷的往这边看。 导购冲言伤挤了挤眼睛:“小姑娘你男朋友看起来挺温柔的,还陪你来逛百货,你怎么不叫他来帮忙呢?” ……用打怪兽的力气来挑鸡蛋么? 言伤冲着导购摇了摇头,表情很是坚定:“不,他绝对会把鸡蛋弄爆的!” 利萨:“……” 导购又打量了一下利萨,然后把脸转回来压低了声音:“连鸡蛋也不会挑,长得也好看……你男朋友是不是明星?我总觉得看他挺眼熟的啊。” 言伤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然后露出个复杂的微笑:“……他的确是很多小孩子的偶像来着。” 利萨:“……” 导购一下子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拍过连续剧吧,唱过歌吧,他下次在哪里拍戏,我带我女儿一起去帮他加油!” 言伤:“……因为人气太高太受欢迎,所以他每次出场,一般都会有大灾难。” 利萨把脸转到了一边去:“……” 言伤在导购可惜的眼神里笑得正直无比。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没有撒谎,利萨的确是很多小孩子的偶像,而且每次出场的时候一定是伴随着大灾难,她说出口的一字一句都诚实得让人想流泪。 把鸡蛋放在导购好心帮忙拿来的购物车里,言伤一只手拉着利萨一只手推着购物车,两个人一起挑了一些新鲜蔬菜和肉类。因为写好的便条放在包里一起寄存了,记忆力奇差的她又开始敲着脑袋痛苦的回想。 “除了要买菜还要买什么东西来着……隐约记得是很*的东西……” 利萨乖巧的低头看着她:“花雅小姐,你昨天说要帮我买衣服和内裤。” 言伤沉默了片刻然后踮起脚尖摸了摸利萨的头:“幸好你记得。” 真的是幸好。 因为她已经承受不起再看一次伟大的宇宙英雄穿着粉红蕾丝的样子了。 所谓“衣架子”除了是个名词之外,还能用来形容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人。而利萨他不是衣架子,他可能是衣柜,因为服装专柜的导购对言伤说,这个男人的身体可以包容这里所有衣服,就算是设计得有瑕疵,被他穿上也能很好看。 言伤:“……嗯,是啊。” dop是保卫地球的组织,工资并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而言伤所扮演的花雅却是个很节俭的人,工资基本都没怎么花,全都存在银行里,所以不管利萨要什么衣服,她都能买给他。 看着利萨抱着一堆衣服走进试衣间,而且三十多分钟都还没出来的时候,言伤终于有些不耐烦抓了抓头。又等了几分钟,导购也忍不住上前去敲门:“先生,请问您是不是遇到困难,需要帮助?”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传出利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请叫花雅小姐进来帮我。” 言伤想大概又是扣子解不开之类的事情,于是走到门前对利萨说道:“利萨,如果是扣子解不开的话,出来我帮你吧。” 利萨坚持道:“不,花雅小姐,请你务必进来一下。” 言伤:“……” 心里莫名升起的不详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于是在导购小姐奇异的眼神里,试衣间开了一条小缝,言伤略尴尬的咳了两声,把门推开了一些,像小偷一样闪了进去。 然后……言伤又想挠墙了。 为了聚光,试衣间四面都贴着银色的墙纸,将整个试衣间反射得雪白通透。利萨就站在镜子前,上身的衣服已经脱去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拉链拉开一半的胯.间,结实赤.裸手臂低垂在大腿两旁,显得手足无措。 “对不起。”利萨说,“裤子的拉链卡住了,我无论怎么样都拉不开。” 试衣间里一下子死一样的沉默。 言伤倒吸了口气,试图用拙劣的语言去安慰他:“……幸好你没有直接这样走出试衣间,做得很棒。” 她走上前强装镇定的在他的面前按着裙子蹲下,一抬起头来刚好看到被深蓝色内裤包裹着的雄伟轮廓。 言伤:“……” 利萨没有察觉她越来越红的脸,再次很诚恳的道歉:“对不起,因为花雅小姐说不能在地球女人面前掏出来,所以只能请你帮忙。” 言伤刚要说没关系,但是张了张嘴却觉得他的话不太对,她停下动作抬起头看了他很久,才略带审视的开口:“利萨,我也是地球女人。” “是啊。”利萨低头看着她红红的脸和脸上执着的表情,语气仍然是正直毫无起伏,却在传入她耳朵的一瞬间让她的脸红透。 “可花雅小姐不是别人,而是花雅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花雅:利萨,你盯着盘子看什么,你不是喜欢火腿煎蛋吗? 利萨:……花雅小姐做的煎蛋里面放了一整根火腿,两个煎蛋。摆出来的形状,总觉得很眼熟。 【收益已经跌到几块钱了好心塞,没有留言好心塞,在榜单上必须更新两万字好心塞,喜欢的妹纸好久没出现过了好心塞……(无视这里就好了!】 【我去群里玩卧底游戏了摸摸大~!】 ☆、第116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八) 所谓纯良的男人,骨子里也不一定是纯良的,他只是没来得及被被社会里的五颜六色浸透而已。 就算利萨刚来到地球,表情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正直单纯,但是他已经毫无意识的说出了能让人心肝一颤的话。 言伤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快得简直已经无法想象。她低着头不去看他胯.间的东西,只靠手指摩挲着帮他弄着拉链。摸到那个部位不止她觉得尴尬,利萨似乎也有了感觉,那里轻微的弹动了两下。 ……嗯,弹动。 他的声音本来孩子般纯净,此刻听起来却莫名喑哑了几分:“利萨小姐,请不要对我做奇怪的事,很难受……” 言伤:“……请不要说奇怪的话,搞得我也很难受。” 她反应过来,这样扭扭捏捏的弄下去,不止自己和利萨都难受,等在外面的导购小姐心里估计也正在脑补着各种奇怪的画面,好奇得各种难受。 更衣室play啊,多少奇怪的漫画和奇怪的小说必备的桥段! 想到这里言伤视死如归的用力闭了闭眼,然后猛地睁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胯.间,视线全都集中在了金属的小小拉链上。手也在同时覆了上去,头顶传来利萨一声性.感的吸气声,她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更坚定的捏住拉链,用力向下一拉…… “嘶拉———” 言伤拍拍手站起来,红着脸垫起脚去拍利萨的肩膀:“看吧,小菜一碟,很简单就弄好了是不是?不用谢我了。” 利萨毫无波澜的表情里莫名多了些嫌弃:“花雅小姐,你只是把拉链弄坏了而已。” 言伤收回首咬牙:“快说非常感谢,不然就把你丢在这里!” 利萨:“花雅小姐说了,我是很多孩子的偶像。就算被花雅小姐丢在这里,也会有人愿意收留自己的偶像的。” 言伤:“……” 在她哑口无言的空档,利萨毫不在意她还在盯着他,轻松自在的就脱下了裤子。 言伤:“……” 利萨当着她的面毫不脸红换掉了裤子,穿回她帮他借来的的休闲西裤,然后礼貌的把弄坏的裤子仔细叠好,放到她的怀里,高大的身影靠过来将她笼罩在像避风港一样的阴影下。 言伤还在发呆,就听到了头顶上他平静但是包含信任的话:“而且,我比谁都清楚的知道,花雅小姐是个很好的人,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抛弃我。” 言伤回过神来,慢慢抬起头看他,他安静的站在她的面前,空气里突然就充满了奇怪的因子,像是粘稠的巧克力被稀释开来,空间里都是带着苦香的甜味,让她觉得他平静似水的眼眸里竟然变得有些深邃。 而外面的导购小姐双手环胸,好像有些理解里面在干什么了。因为奇怪的片子和奇怪的动漫在最近变得非常流行,摩天轮play,电梯play都受到了年轻情侣的喜欢,试衣间这种play圣地更是逃不出情侣们的手掌心。 “搞什么嘛,欺负我二十九岁没有男朋友,每天都有奇怪的情侣进试衣间做那种事情……” 导购小姐来回踱步,大概又等了十来分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切”了一声,再次上前准备敲门。 谁知道她的手还没有敲到门上,试衣间的门“嚯”的一声就被拉开了,满脸通红的女人风一样的冲出来,导购小姐还在呆愣,一脸镇定的男人已经在她的面前走出来,甚至有礼貌的转身拉上了试衣间的门。 导购满脸呆愣:“……才十分钟?” 男人很有礼貌的冲她点了点头:“对不起,给你添了那么久麻烦。” 导购小姐:“……不,其实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真的不算太久……要再试试吗?” 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往言伤身上瞟,心里疯狂脑补这两人在里面采用了什么样的姿势,为什么十分钟就结束。看着健壮的男人那方面似乎不太行,但女人却又确确实实被折腾得满脸通红,所以说这情侣两人体力都不太好,因此对于对方不太好的体力才能十分满足吗? 受不了导购小姐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的眼神,言伤把那条拉链坏掉的裤子和利萨试过的衣服一起都付了款,然后拉着利萨推着购物车像逃跑一样上了人满正要关上的电梯。 直到电梯“叮”一声停在四楼玩具部,随着人群走出电梯,言伤的表情还是有些迷迷糊糊。她的脑子里全是刚才在试衣间里利萨的手放到她脸上时的样子,还有他带着听起来乖巧但却让她的耳朵都灼烧起来的话。 “花雅小姐,你为什么脸红了?” 用那种暧昧的声音说出那种暧昧的话,在那样暧昧的气氛下做出这种暧昧的动作,她怎么可能不破门而出啊…… 言伤心里想着事情,所以一直没发现自己站在哪里,而利萨也乖乖跟在她的身边没说话,等到言伤发现自己和利萨走错了楼层,利萨已经盯着某个方向很久了。她吸口气拍拍自己的额头刚准备转身按电梯,利萨开口阻止了她:“花雅小姐,你早上说,买东西的时候会奖励我一件东西。” 想起早上自己随口说出的话,言伤抬起头,但是没敢看他的脸,而是强装镇定看着他身后的白色墙壁:“我是有答应过……不过你拒绝了。” 利萨:“我反悔了。” 言伤:“这种行为在地球是会被唾弃的。” 利萨:“花雅小姐请唾弃我吧。” 第98节 言伤:“……” 遇上不要脸的人真的觉得活着好累!好无力! 她克制住自己想挠墙的手,转而抓了抓头发,然后终于忍不住看向他的脸:“你想要什么,太奇怪的东西我不能买给你,如果是吃的东西或者其他不危险的东西可以考……” 利萨:“我想要奥特曼的手办。” 言伤:“……” 她费解的张大眼睛看着他,想确认他是不是认真的,利萨郑重的冲她点了点头,不等言伤再追问,他已经自己向她坦白开口道:“醒来的时候,是在西莉小姐的家里。西莉小姐家里很贫穷,她怀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把自己的食物让给了我,而我为了礼貌,不知道只有一条小鱼,把她当做早饭的那条小鱼全吃掉了,西莉小姐饿着肚子,但是还是微笑着,没有对我露出生气的表情。” 言伤闭上了嘴,她已经明白他的想法了。 利萨继续说道:“送走我的时候,西莉小姐把家里唯一的一双鞋子和唯一的干净裤子都借给了我。走之前西莉小姐曾经跟我聊天,她说起过想给自己的孩子攒钱买一套奥特曼的手办,就算一辈子不玩,摆在家里教育孩子像奥特曼一样聪明勇敢也好。” 言伤:“……” 怎么办,好想告诉利萨他其实真的不怎么聪明,但是他的表情那么认真,打断他的话果然会很伤他的自尊心吧…… 就在言伤内心吐槽的时候,利萨已经侧过身子,透过擦得亮堂堂的玻璃看向门口玩具专卖店里,摆在显眼位置的一套奥特曼手办。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花雅小姐兑现早上的承诺,给我奖励吧。我会非常感谢您。” 连“您”字都用上了,果然是很认真的…… 利萨的目光向来单纯平静如孩子,此刻却是带着些执着的看向那排姿势各异的手办。言伤故意沉默了一下,然后冲他露出个能让他安下心来的笑。 “既然这样,那就买吧。” 这种时候并不是展示自己性格强硬有主见的时候,而是该顺着他满足他心意的时候。言伤对于什么样的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向来分得很清楚,于是她拉着他,连价钱也没有问,就买下了那套手办。虽然有些好奇奥特曼手办近看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言伤把手办抱在手上不超过十秒,就递给了利萨。 利萨看着被包装在透明盒子里的手办,像得到了宝物的探险家一样,虽然没有露出愉悦的笑容,但言伤莫名就感到他是真的很开心。他看着她的时候,屁股后面简直就快要长出一根毛茸茸的尾巴来摇来摇去了。 “花雅小姐,你是个好人。” 言伤:“……” 就算你再开心,也不可以乱发好人卡啊。好人卡什么的你发得越诚恳就越伤人你绝对不知道,被诚恳的发了好人卡什么的最虐了你绝对也不知道。 不过看着利萨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她勾了勾唇并没有多说。 走出百货大楼,利萨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很慎重的思考过后,他把手里的手办交给了言伤,然后把她手里的蔬菜肉类,还有服装袋都接了过来拎在手上。 言伤不敢置信的张大眼睛,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点点感动:“利萨,你居然会体谅我的辛苦了,好棒。” 利萨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正走得很快,此刻听到她的话似乎是愣了一下,眼睛里又漫上了名为迷茫的雾气,他似乎是想了想,然后才开口对她说:“我帮助花雅小姐,是因为看到电梯上的标语了。” 言伤:“……那是什么?” 利萨正色:“上面写着要关爱老弱病残。” 言伤:“你觉得我弱?” 利萨的表情微妙的愣了一下,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弱:“花雅小姐一点也不弱。我帮助花雅小姐是因为花雅小姐今年二十五岁,比我现在要老很多。” ……所以她在他的眼里算是“老”吗? ……这把刀子戳得漂亮。 言伤向着利萨露出很灿烂的笑:“……利萨,从现在开始,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一个三万零二十岁的人是哪里来的自信对着二十五岁的女性,自豪自己还很年轻的?但他现在的身体确确实实只有二十岁,让她想吐槽都不知道从何吐起。所谓“槽多无口”大概就是目前的状况了。 利萨露出不解的神色,看着她脸上的感动一瞬间消失,变为对他的嫌弃,然后蹬着高跟鞋快速的超过他走到了她的前面去。 虽然说了不跟他说话,但是这种事情并不是自己可以控制得住的。 下午,两个人坐在开往八贱渔村的电车上,言伤看着利萨紧紧抱着奥特曼手办的样子,有些无力的抚了抚额头。 高大俊秀的男人露出正直的表情,手里抱着孩子气的玩具目不斜视,这一幕显然吸引了很多年轻女孩子的目光,少女们有座位也不愿意坐,专门站在他身边围着他叽叽喳喳躲躲藏藏,胆大的还时不时的偷偷掏出手机试图偷拍他。 言伤叹了口气:“利萨,没有人会抢你的手办。” 利萨转过脸看着她:“手办之所以会存在,就是因为有喜欢它的人。花雅小姐怎么知道没有人喜欢到想抢夺的地步呢?” 言伤:“……” 被他这么严肃的一问,搞得她也突然觉得会有人抢玩具了怎么办? 言伤想了想,一本正经开口对他说道:“就算手办再受欢迎,喜欢手办的人也肯定比不上喜欢钱的人多对不对?” 利萨像是苦恼的想了很久,才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言伤于是拍了拍他的手臂:“但是大街上有钱的人都会把钱放在包里,而不是攥在手里,这说明人们虽然喜欢钱,但自己可以挣,所以未必会去抢钱。同理可证,就算真的有人喜欢手办,也可以自己去买,不需要抢你的。” 利萨:“……” 他露出了“花雅小姐貌似说得很有道理”的困惑表情。 言伤满意的把手办接过来放在空座位上,然后拉着利萨在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头,按下他头顶上快要翘起的一根呆毛。 “乖,好好坐着。” 给这种单纯的人洗脑简直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而且现在心里完全没有罪恶感,感觉不能更棒。 作者有话要说:利萨:花雅小姐,试衣间play是什么意思? 花雅:……play就是玩,所以试衣间play就是在试衣间里愉快的玩耍!嗯,就是这样! 利萨:我想和花雅小姐试衣间play。 花雅:……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美人玉面妆,禽兽万年总攻。潜意识闹钟扔了地雷,利萨说他宣你们!!!他的脑han他的心都在大声说着他宣你们!】 ps:要开学了,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好想永远和暑假策马崩腾共享人世繁华!otz ☆、第117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九) 言伤跟随dop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到过八贱渔村。 那时候的八贱渔村虽然弥漫着一股贫穷的味道,但家家户户都有劳动力,白天出海捕鱼,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条件好一些的偶尔还能点根蜡烛,在夜色中给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带来一点光。 而现在这里已经完完全全呈现出地狱一样的光景。 拉伊菲尔怪兽的袭击除了烧掉部分民居以外,还引起了剧烈海啸,靠海的民居被冲毁,失去了居住地和家人的穷人们只能带着从灾难中捡回的破棉絮往村子里挪,一路走过去都全是穷人饥饿的呻吟和紧盯着他们手里东西的绝望目光。 言伤的包里其实装着几袋小点心,但她不敢拿出来,因为只要给了一个人,其他人肯定都会蜂拥而上,那种场面她和利萨根本不可能应付得了。 在心里将眼前情景记下来,言伤准备回到总部以后就向上报告请求支援。虽然八贱渔村的穷人一向不受高层待见,但面对人命谁都也不能做出不给予支援的决定,因为不顾民众生命,这种做法根本没办法服众,只有愚蠢的领导人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利萨对西莉小姐家的位置好像记得特别清楚,两个人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就已经停在了一栋低矮的房子前。 利萨礼貌的站在门口开了口:“请问西莉小姐在家吗?” 里面的女人像是迟疑了一下,才声音很小的问道:“……是利萨先生吗?” 利萨给了肯定的回答,里面才传来挪动笨重东西的声音,过了很久,门被打开,门上垂下的帘子被撩起来,露出一张被太阳晒得微微发黄的年轻女人的脸。 看见言伤,西莉也没怎么露出惊愕的表情,而是向着门外的两人招了招手,利萨不明所以的走过去,立刻被拉进了门里去,言伤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房里似乎已经长时间不通风,潮湿闷热,本来干净的地板上晾晒着鱼干。两人进门以后,西莉挺着大肚子去挪动大衣柜,显得十分笨重。利萨放下手里的手办,把她扶到一边,然后帮着她把门堵上了。 堵上门以后,西莉坐在床边大口喘息着,利萨的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疑惑,言伤来不及阻止,他已经问出了口:“西莉小姐,为什么要把门堵上呢?” 西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露出温柔而慈爱的笑摸了摸肚子:“虽然说起来很自私,但是家里存着很多鱼干,那是我们仅剩的口粮,不想被别人抢走。如果口粮被抢走,我的孩子就不能健康长大了。” 言伤把利萨推到一边去坐下,然后提出自己的疑问,她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所以也顾不上戳到西莉的伤心处:“看样子西莉小姐快生了,把自己锁在家里,要是孩子突然要出生,外面的人进不来帮你怎么办,这样很危险。” 西莉脸上笑容顿了一下,然后更深:“那样的话,我就算自己给自己接生,不要我自己的命,也会把孩子好好地生下来。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母亲。” 言伤被那种好像已经豁出命去的笑震慑了一下,这个女人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自私,但品德却不比任何一个人卑劣,别人一点都感受不到她的自私,能感受到的只是她对肚子里孩子的母爱。 言伤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利萨,本来以为他一定专心的听着西莉说话,谁知道他也想到了什么一样,正转过脸来看着她,视线相撞的瞬间彼此都愣了一下,然后她匆匆收回目光。 她的心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西莉又说了些什么,言伤都是迷迷糊糊听过去的。她看着年轻的长发女人挺着大肚子,斜坐的样子小心而狼狈,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满足;她看着利萨把奥特曼手办拆开,拿出里面的手办递到女人面前,女人露出激动的表情;她看着女人谈起自己丈夫把唯一的食物留给她,然后饿着肚子出海捕鱼时压抑不住的爱意和带着心酸的自豪。 这个女人,她的丈夫虽然只是八贱渔村的一个普通渔民,不高大威猛,不年轻有为,但却愿意把自己仅有的东西全都给她,来换取她和孩子的母子平安。 她的笑容会让人看懂,知道她很幸福,而且这种幸福无关物质。 走的时候,言伤掏出自己包里的几袋小点心放在床上,西莉露出惊喜表情来不及道谢,她又打开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二十块的递给她。 西莉脸上的笑一下子凝固了。言伤怕她多想,在她开口之前补充道:“西莉小姐借给利萨的鞋子,被他穿坏掉了,利萨说一定要给您赔偿。我和利萨去百货大楼看过,鞋子不值什么钱,所以只给您二十块,请西莉小姐不要多心。” 西莉看向利萨的脚,果然没穿着她借的那双鞋,而是换上了一双运动鞋,犹豫了几秒,终于伸手接过了钱。 “谢谢花雅小姐。” 见西莉终于收下钱,柔弱双眸里对她露出感激神色,言伤弯下腰摸了摸西莉鼓鼓的肚子,嘴角不自觉漫上温柔的笑:“宝宝,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出生,长大以后变得像奥特曼一样聪明勇敢。” 利萨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催她。他静静的看着她嘴角的笑,直到她自己直起身来,跟西莉说了再见。 两个人在坐上电车时,阳光已经变得很温柔。电车驶过环绕着m城的郊外,窗外山峰绵延不绝,西边的一座山上的树被映得泛着玫瑰色的光晕,看起来像是梦中仙境。 因为m城市中心的人大多都嫌弃八贱渔村环境恶劣穷人成群,去八贱渔村的电车本来乘坐的人就不多,而现在天已经晚了,乘客更是少得可怜。 言伤在能看到窗外的位置上坐下来,利萨坐在她的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坐在四周稀稀拉拉的乘客都下了车,利萨忽然把手掌心向上伸到了她的面前。 言伤看着那只手心上躺着的造型奇特的戒指,有些费解的偏偏脑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送我的?” 利萨斩钉截铁的摇摇头:“不是。” 言伤:“……” 利萨扳过她的肩头:“花雅小姐,请把头转回来认真听我说话。” 言伤:“……完全不想听你说话怎么办?” 利萨:“请不要任性。” 言伤:“……” 她心里已经明白了这枚戒指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她还是继续扮演着生气中的女人,保持着想把头转向窗外的动作,只是言语上有所松动。 利萨把戒指拿到她的眼前,她眨了眨眼,能清晰看到未知名金属制成的戒指上一对闪着光泽的翅膀,翅膀中间刻着奇形怪状的几个文字。 见她终于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利萨拉过她的手,不管她一瞬间想把手抽回去的动作,坚定的把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里。戒指入手带来一阵温柔的凉意。 他看着她,表情认真而坚忍:“花雅小姐,我的变身戒指交给你,请务必研究出能让我重新变回奥特曼的能量补充剂。” 第99节 言伤:“……” 他的眸色本来已经比地球人浅了很多,此刻在夕阳映照下更是像暖色水晶一样接近透明,银灰色眼睫温顺的覆盖住他眸中光彩,看起来让人心中怦然一动。 ……所以说利萨已经被带坏了吗,他竟然也学会对她用美男计了吗? 言伤想了想,收紧手指将戒指握在了手心里,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想要再变回奥特曼,只是因为想回m98星云吗?” 利萨诚实的摇头:“沉睡三万年醒来,父母亲人早就找不到了,我一点也不想回去。” 男人温顺看着她的样子像是一只无害的大狗,言伤喉中一紧,不知不觉就伸手摸了摸利萨的头。他的头发在夕阳照射下呈现出温暖的橘色,触碰起来也是十分顺滑。 男人目光纯洁的看着她,任她抚摸着自己的头。言伤轻轻摸了没几下,就继续开口问道:“那么,为什么想要再变成奥特曼呢……”按在微长头发上的手指轻轻收拢,“当一个地球人,不是很好吗?” “不,我不能仅仅是个地球人。”利萨摇头的动作很坚定,像是用头发亲昵的在蹭她的手,言伤手上轻抖,却舍不得离开他的头发。 她听着他认真的开口说道:“变成奥特曼以后,才可以保护地球,保护善良的地球人,保护像西莉小姐和她的孩子那样无辜的人,保护不该受到伤害的所有人。” “……所以你想保护的只有西莉小姐和她的孩子?” ……名单里没有她,攻略还没成功吗? 她还来不及在心中捋清利萨忽略了面前的自己的事实,利萨已经抬起头看着她,正直的目光一闪。言伤心中叫了一声“不好”,利萨已经十分庄重的拉过她的手。 然后,把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裤.裆上。 言伤:“……” 利萨:“……” 言伤:“利萨,你在干什么?” 利萨:“花雅小姐说过的吧,不能在地球女人面前掏家伙,不能在地球女人面前说那种词语,不能让地球女人碰自己裤.裆里的东西,这种事情只有最亲密的情人之间才可以做。可是这些事我对花雅小姐都做过了。” 言伤动了动手指,感觉到了手掌下雄伟得吓人的温热的东西,惊吓过度,她心中慌乱,脸上反而是变得面无表情:“所以呢?” 大概是费解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利萨眼中流露出微微滞涩的疑惑,然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胯部,心里有奇怪的感觉升起来,这种感觉迫使他将自己内心的想法都说出来。 利萨抬起头,纯洁正直的眸子里微微发亮:“对花雅小姐做了那种事情,我会负责。” 言伤:“……” “我想变回奥特曼,保护地球,保护花雅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利萨:花雅小姐,我愿意变成天使守护你。 花雅:不,你绝对做不到。 利萨:我愿意为你掉尽所有节操。 花雅:……请不要把自己没有节操的事情推到我的头上。 【恭喜潜意识闹钟,伪熊喵,飞的翔喂养利萨成功,获得利萨的节操x1。【那是什么东西啊喂!】 ps:有妹纸想要看于师傅【那是谁啊不认识!】的番外吗,看到有妹纸在薄半夜那边催了。番外会丢进专栏不放进v章,想看的妹纸吱一声! 再p:今天去初中同学聚会了,初恋的帅气小男生剃了个光头,简直不能更糟心…… ☆、第118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十) 言伤:“……” 虽然很想问利萨,对一个刚认识两天的地球女人说这些话,你是二货吗,但是想想还是尊重他好了。 言伤:“你真的不是二货吗?” 利萨歪歪头,因为弧度太大,早上勉强被压下的一根呆毛又翘了起来:“二货是什么?” ……果然是二货。 言伤费力的从利萨的裤.裆上把手硬抽了回来,然后冲着他宽容的笑了笑:“多谢你想保护我啊,利萨。有人愿意保护的感觉真的很棒,我会好好抓紧时间研制能量补充剂,也一定会让你重新变成奥特曼,安心吧。” 利萨此刻终于在自己强大的词汇库里搜索出了“二货”的意思,露出“膝盖好像中了一箭”的微妙表情。 他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一把把他推得离自己远了一些:“还有,小孩子不要学着大人,随便对着别人负责任!” 攻略果然还是失败的,利萨这家伙内心的想法太过正直,因为在她的面前露了x弟所以想要对她负责任,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他真的对她有感情和眷恋。 利萨看着她鲜少露出的严肃表情,银灰色睫毛慢慢的垂了下去,言伤心中一动以为他是被拒绝了所以真的在黯然神伤,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他,利萨已经低着头开了口,失落的语气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花雅小姐原来是嫌我小。” 言伤:“……” 这不是重点好吗? 言伤对抓不住她话里重点的蠢萌奥特曼已经绝望了。而且什么叫“嫌你小”,你一点也不小,不管是□的东西还是年龄,都很大!非常大! 言伤强忍着把利萨的脸按到电车车窗上的危险想法,“唔”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任利萨一个人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如果可以,她也非常想就这样点头,对他说“好吧,请你对我负责任吧”,但如果这样做,利萨懵懵懂懂的就和她在一起,待在地球上。总有一天,他会从电视上,书上,乃至人们的一言一行里,学会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他会知道,不小心摸了男人的x弟根本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男人也不需要对女人负责。到那个时候,他的心里难免会责怪她,觉得她是个充满心机的女人,为了跟他在一起才撒谎骗他,两人最后一定会闹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宁愿攻略的进度慢一些,也不能一心求快,不顾任务质量。 两个人这样沉默着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边的路灯洒下雪白的灯光,地上映出前后相隔着好几步的两个身影。 闹别扭归闹别扭,利萨还是那个听话的利萨,见一路上都走得很快的言伤慢下步子来冲他做了个手势,再听听楼上王叔明显是喝醉了唱出来的走调歌声,利萨放轻了步子,跟在言伤身后,两个人依然是像偷袭怪兽一样轻手轻脚的上了三楼。 直到把门“咔”一声的锁上,言伤才舒出一口气。 她把包丢在沙发上,然后对着利萨一指沙发:“去沙发上坐着,不要乱走。遥控器就在那里,你可以看电视。” 利萨看着她,孩子般纯净的眼神微微一闪,别扭的把脸转到了一边去不看她,但身体却十分诚实的听话走到了沙发上坐下,又像服从命令一样的按开了电视。 言伤的语气柔和了一点,一边走进厨房擦锅一边开口说道:“利萨的肚子一定很饿吧,我立刻去做饭,你先乖乖看会儿电视。” 利萨:“……” 利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里面配合的发出“咕噜”一声,告诉他,它想念花雅小姐做的饭菜了。 偷偷转过头去看厨房,只能看到厨房门口投下正在忙碌的一个浅色的瘦长身影,心里的委屈忽然就消褪了一些,再消褪一些,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对着那个身影点了点头,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轻声回答:“好。”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声音,利萨抱着一个可爱的香蕉抱枕坐在沙发上,修长手指随意的按着遥控器,里面演着各种人的各种故事。利萨有一点想看有小宝宝的节目,他从来没有看过孩子刚出生的样子,所以也想象不出西莉小姐的孩子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哔——”的一声,电视画面定格在了某个专播韩国肥皂剧的台。 “炫雅!快看看我们的宝宝,是双胞胎啊,你睁开眼睛啊!呜呜呜!你要我去死吗,你这个坏丫头,说爱的是你,先放手去死的也是你呜呜呜呜,炫雅啊!你看看我们的孩子,你看看我啊!” 屏幕上穿着西装的男人跪在地上,握着躺在洁白床单上的女人的手,英俊的一张脸沾满眼泪,因为过分悲恸扭曲得像怪兽。 利萨:“……” 好想变身去打败这个哭得像怪兽一样的男人。 因为利萨某些地方真的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孩子,所以言伤做菜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向着小孩子喜欢吃的菜去考虑了。先是做了番茄炒蛋,想了想又炒了蘑菇肉片,最后刚把糖醋排骨装盘,偷偷用手拿起一块刚准备尝尝味道,一双结实的手臂忽然就从身后抱住了她。略微熟悉的男人身上的味道席卷了她的鼻子。 手里的排骨“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言伤微微侧头,颈子上碰到了身后人的下巴:“……利萨?” 身后男人点了点头,话语里带点鼻音,听得人骨头一酥:“……嗯。” 言伤被这声“嗯”电得手抖了一下,然后吞下口水放柔声音:“乖,快放手。” 听到她的话,利萨不但没有放手,反而还将头埋进她的头发里,像是小孩子一样温柔的蹭了蹭:“……炫雅。” 言伤:“……” 看电视看傻了吗? 言伤努力的掰开利萨环在她腰上的手,然后退了一步拿起菜板上的菜刀,转过身双手紧紧握住菜刀看着他:“你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吗?” 利萨看着她,用一种不属于他的深邃眼神紧盯着她充满试探的脸,浅色眸子里就像透明水面下汹涌的暗流一样,带着占有的摧毁的光芒。 言伤:“……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不然我砍了你!” 她故作凶恶的话对利萨一点用处也没有。利萨继续盯着她,直到她觉得自己手臂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他才忽然向着她走近了一步,然后也不嫌痛“啪”的一声跪在她的面前抱住了她的腿,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言伤举着菜刀目瞪口呆:“……” “以前没有孩子的时候,我最喜欢听你的心跳,现在我喜欢听孩子在你肚子里的声音。他是你和我的结合,是我们最珍贵的东西。” 言伤的表情已经傻掉了:“……” “你知道吗,h国有十亿人口,我就是在那十亿人里,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你,遇见你是我生命里最神奇的事情。” 言伤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傻掉了”来形容:“……” “炫雅啊,我和你结合的时候,每毫升x液里有两亿个x子。” “……” 为什么台词突然变得下.流起来了…… “几亿个x子争先恐后的进入你的身体寻找你的x子,你的x子就是在茫茫几亿个x子里找到了最适合的那一个。” “……” “如果你的x子和我的另一个x子结合了,在你肚子里的就不是现在这个宝宝了,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孩子。所以你肚子里的宝宝的出现就是个奇迹啊。” 言伤慢慢的把菜刀放回菜板上,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满脑子的x子和x子… 不容她多想,利萨面无表情抱着她的腿,用平静的嗓音念出狗血的台词:“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够让我对你负责吗,即使是要杀死来之不易的宝宝,你也要逃离我身边吗?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坏丫头?如果你走的话,我就去死,你这个坏丫头,没有你我会因为过度想念而死。” “………” 言伤伸出一根手指把利萨的头推得离自己的肚子远了一点,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客厅。电视屏幕上正演着叫做《女人,你死定了》的韩剧,男主角和女主角抱在一起,做着让人想一把火烧掉的苟且之事。 “炫雅,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好好的。” “忠民啊,用你的热情亲遍我的脸,亲遍我的身体……” 言伤:“……” 亲你妹夫。 台词可以更下.流一点吗? 从地上把利萨拉起来,言伤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放弃吧,本来还有一点点感动,觉得你是个一流的男人,但现在你说了韩剧里猥琐的台词,在我的心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下.流的男人。死也不会让你对我负责任的。” 利萨:“……” 直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利萨都维持着“被说下流了好难过”的表情,他乖乖坐在餐桌前,言伤给他夹什么就吃掉什么。到最后她看了看全部空掉的盘子,又看了看他肚皮快要撑破了却依然维持着“被说下流了好难过”的受虐表情,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第100节 “我没有生气。利萨,去洗澡吧。” 利萨抬起头看着她:“花雅小姐真的没有生气?” 言伤点头:“真的没有生气。” 利萨有点委屈的表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只是想了想,他又低下了头,乖顺的样子让人很想狠狠的欺负他。 来不及把“欺负他”这件事情化为行动,利萨已经抬起了头来,清冽目光里隐隐透露出期待。 “所以花雅小姐已经答应让我负责了吗?” “才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来不及写小剧场,顺手卖个安利好了。 推荐古风歌曲《空待》。被那句“仿若昨日檐下初逢,十年醉一梦”狠狠戳到。 【(歌曲背景)古时候一位书生与名门的千金相爱,但是却遭到女孩家里的阻止。国家*,书生考了好几次科举都没中。无奈之下,书生给了女孩一把有自己题词的折扇,并相约10年后再见,之后便离开了。10年后,书生已经是带有百万雄军的将军了,回来找女孩的时候发现女孩的家已经因为朝廷的*而没落归隐,他一怒之下烧了帝都,带兵离开时途经一村落,发现女孩已为人妇,书生安静地看了一会女孩然后悄然离开,殊不知女孩常拿起当年书生赠送的折扇默默流泪。】 #已经听过的可以无视系列# 【收到飞的翔扔的地雷和魑魅魍魉的四个地雷,介意在利萨的面前跟我来一发吗?!=v=】 ps:暑假前需要去外婆家一趟,已经跟妈妈说好了只过一夜,明天请假一天。 再p:于师傅的番外去学校之前应该能写出来。稍等摸摸大~! ☆、第119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十一) “无论如何,请让我对花雅小姐负责吧!” 整整五天的休假时间里,言伤脑子了都充斥着这句话。 就算利萨的声音很好听,脸也很好看,但是这种好听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嗡回荡在耳边,而那张脸随时随地都出现在面前,言伤已经到了看到他的脸习惯性就想闭眼睛的地步。 看到她闭眼吸气,强忍怒意的反应,利萨一脸委屈站在门口:“花雅小姐为什么要闭上眼睛,不愿意看到我吗。” 言伤很干脆的点头:“非常不愿意看到你!” 利萨:“……” 虽然他还是维持着正直的表情,言伤却莫名从那张脸上看出了“生无可恋”四个字,他的手指软软垂下,就连头上翘起的两根呆毛都像是蔫了一样,整个人软绵绵散发出“好难过,被讨厌了”的低压气场,转过身就要往沙发走去。 利萨:“花雅小姐讨厌看到我……” 言伤:“走之前把浴室门带上,我得继续洗澡谢谢。” 利萨:“……” 不分场合的闯到她的面前对她说要对她负责,包括洗澡和换衣服的时候,偏偏他的目光正直纯洁得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孩子,让她想对着他大叫色狼都没有了底气。 言伤洗完澡穿着睡衣一边擦干头发一边向着沙发走去,利萨就坐在沙发上,身边堆着几个毛绒绒的人偶,手里还抱着一个可爱的香蕉抱枕。 看到她过来,他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又忍不住转过来看她。 接受到他微微犹豫和委屈的眼神,言伤看向电视屏幕。 屏幕上的男主角应该也是挺拼的,上上次是跪下,上次是被车撞,这一次是躺在医院的床.上,旁边坐着个不断流泪的卷发女人。 “炫雅,让我住到你的心里。” “我的心里太冷,就算是这样,你也想要住进来吗?” “我想进去,可是我怕冷。抱紧我,抱着我住进你的心里去,陪着我到这世界的尽头去看海。” 利萨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言伤把头转到一边去:“不要看我,打死我也不会陪你去世界的尽头。” 到底要何等闲得蛋疼的编剧,才能写出这种下.流中带着温馨,温馨中带着恶心,恶心中又带着一点点感动的台词。 利萨看起来也很嫌弃这部剧,但他却坚持每天追剧。言伤问过他这样做的理由,利萨看了看电视屏幕,然后认真的回答了她。 “这里面有小孩,可以大概知道西莉小姐的孩子出生以后是什么样子,也有教人如何对女孩子负责的方法,方便我对照着照顾花雅小姐,我找不出更适合我看的电视剧了。” 言伤:“……” 这逻辑太清晰她竟无言以对。 言伤组织了一下语言,正准备告诉利萨电视剧里演的东西并不靠谱,门铃已经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她直接拉开了门。 门外男人一边挠头,一边看着她披着湿头发的样子爽朗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这个时候你肯定刚洗完澡,哈哈,来得真是时候。” 言伤:“……” 托恩队员你是变态吗? 利萨:“……”正直的眸光里闪过深沉暗色。 看着门里两个人都用看变态的眼神盯着自己,托恩一下子明白过来说的话引人误会了,连忙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刚洗完澡所以才能来开门,要是你正在洗澡的话就不能给我开门……”解释的声音在宇宙英雄纯净的目光之下变得越来越小,托恩最后自暴自弃的挥了挥手,“……好吧,是我说错话。” 利萨:“变态。” 托恩:“……” 言伤:“……” 曾经穿过女人的粉红蕾丝睡衣的奥特曼先生,你这样说真的好吗? 托恩进了门,把手里买好的蛋糕放在茶几上,然后在利萨身边坐下来。言伤给他倒了杯果汁,利萨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凝重,像是被谁抢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盯着托恩。 托恩端着果汁的手抖了抖,指着利萨看着言伤:“……为什么奥特曼先生要这样看着我?” 言伤哦了一声,给利萨也倒了杯果汁:“因为你喝的果汁是专门给他买的。” 托恩费解的耸耸肩:“没有其他的饮料吗?” 言伤停下动作看着他:“还有浓茶,来点吗?” 托恩:“……” 所以挑口不喝浓茶的他,因为一杯果汁而被伟大的宇宙英雄讨厌了吗? 真是简单粗暴得让人想要流泪的理由。 托恩是个很坚强的人,就算是被奥特曼先生讨厌了,他也捧起杯子,在利萨带着嫌弃的目光中喝完了那杯果汁。深吸口气,托恩正色看向言伤:“后天就要回总部工作了,在休假结束之前,有时间跟我出去一趟吗?” 言伤微微讶异的看着他没说话,托恩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花雅,你听到了吗?我问你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言伤咳了一声去看利萨。他没看托恩,而是一直看着她,表情很微妙。微微皱着眉,眸中危机迸现的样子很像是被人摸了尾巴的大黑狗,看起来既委屈又可爱。 托恩见她沉默不语,跟着沉默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一样慌张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来递到她的面前:“不是什么无趣的约会,你不要误会。是队长说m市最近来了一位医学界很了不起的教授举行讲座,会讲到很多试剂研发方面的东西,让我务必陪着你去!” “……啊,任务的话,没问题。” 明白了托恩的意思,言伤舒口气伸出手准备接过票,谁知利萨已经先她一步对着票伸出了手,只看了票一眼,利萨就沉下了声音把票藏到了身后,盯着她的目光中有不安在闪烁。 “花雅小姐,我不让你去。”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言伤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试图沟通:“不要任性,利萨。这是dop的命令,我必须去。”想了想又故意诱哄道,“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可爱的抱枕,这样可以吗?” 利萨抱着香蕉抱枕严肃的拒绝了她:“花雅小姐以为我是喜欢抱枕的人吗?” 言伤:“……难道你不是吗?” 利萨一把把抱枕丢到了一边,眼中满带着委屈和倔强看着她:“我不是,除了花雅小姐我什么都不喜欢。” 言伤:“……” 托恩:“……”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托恩觉得自己顿悟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伟大的宇宙英雄会用带着敌意的眼神看他,因为他完完全全就被误会成了对花雅队员心怀不轨的变态,而奥特曼他喜欢上地球人花雅队员,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事实! 沙发上的两个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个张着嘴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另一个委屈的捏着手上的票,彼此都没说话。托恩敲敲自己的脑袋,犹豫着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想了想又在言伤眼前伸手晃了晃,“记得,明天早上九点,在md音乐厅……” “知道了……” 言伤一边答应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烧红的脸颊,送托恩走到门口时顺便从鞋柜上递过已经装好的衣服和鞋子。 “上次的衣服,谢谢你了,托恩。” 托恩抓抓脑袋接过口袋,坐在沙发上的奥特曼先生又向他投来了小兽般不友好的视线,他咳了两声,低着头压低声音强调道:“花雅队员,你知道我是单身。如果明天我一个人去听讲座的话,会很难过。” 言伤:“……所以?” 托恩严肃的弯下腰鞠了个躬:“请不要被奥特曼先生洗脑,务必前来,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言伤:“……大概没问题。你放心的回去吧。” 好像已经预料到自己明天被抛弃的结局,托恩笑得像是被人掐了脖子一样勉强,然后拿着衣服离开了。言伤锁了门回到利萨身边,向着他伸出手来。 “利萨,这是任务,不是开玩笑。把票还给我吧。” 利萨眼里的委屈还没散去:“……上次给我的衣服,就是找那个变态借的吗?” 言伤:“……嗯。” ……好累,已经完全不想反驳“托恩是个变态”这种说法了。 利萨目光沉痛的抬头看着她:“如果只为了借一件衣服就要答应他这种过分的要求的话,我宁愿不穿衣服!他怎么可以带花雅小姐去听那种讲座,而花雅小姐你怎么可以答应。” 来不及把他的话全部消化,言伤偏了偏头小心的问道:“明天的讲座有什么问题……吗?” 利萨沉默了很久,像是被欺负了一样低着头展开收心,慢慢的把那张票交了出来,然后递给了言伤。 言伤:“……” 看到票上画的男性生.殖.器,言伤沉默了片刻,然后顿悟了。 托恩所说的教授专攻人体医学,明天的讲座要讲的知识大概都是围绕着生殖系统,所以才专门把□印在了入场的票上,这对专业人士来说有不小的吸引力。 而利萨…… 一个硕大的男性□印在她明天要去看的讲座上,单纯的奥特曼想到了哪里去,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出来了。 言伤想了半天,挠挠湿湿的头发:“利萨你听我说啊,事情不……” 利萨沉痛的摇了摇头:“请花芽小姐不要出去跟奇怪的人约会。想看x弟的话我可以满足你。不管什么时候想看,直接跟我说就好了,我的比这上面画的还要大很多。” 第101节 言伤目瞪口呆,要解释的话也戛然而止。:“…………” 利萨说着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爽快的开始解自己的裤子:“想看的话,全部给花雅小姐看也没有问题,不管是什么状态下的,软的还是硬的,都可以。” 言伤已经震惊得忘了阻止他:“…………” “现在的话,是硬的。” 硬,硬的! 他说他现在是硬的! 这种破廉耻的话你一本正经献宝一样的说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利萨顺利的解开了裤子,拉链大开连内.裤也被剥掉了,抬起头,浅色眸子里湿漉漉带着点委屈的看着她:“请看吧,花雅小姐。因为刚才在浴室看到了花雅小姐的胸.部,它x起了……” 言伤:“……” 不,她才不要看宇宙英雄奥特曼x起的样子啊! ☆、第120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十二) 最后还是看到了…… 而且,他还拉着她的手直接按到他的裤.裆上去了…… 那种灼热得吓人的触感现在直到现在都还盘旋在手心,只要一想起昨晚的画面,脸立刻就像开水沸腾一样的烫了起来。 虽然立刻就把手收了回来,而且马上回到房间甩上了门,但是这一次跟前一次不同。前一次她摸到的是软软的一条,可以催眠自己是摸到了软绳什么的,而这一次碰到的是滚烫坚硬的一根,这世界上绝对没有硬邦邦还会跳动的软绳! ……一条一根什么的,连形容词都色.情得没办法形容!好想去死! 言伤把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忽然就有种想永远把头埋在里面不要再出来面对利萨的念头。 来自m98的利萨奥特曼自带天然属性。 这件事情言伤本来早就领悟了,但到了几分钟后,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天然得“无法直视”。 盖在身上的被子本来是松松软软的,但是她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压上了一具沉重的东西。言伤死死闭着眼不肯睁开,几乎是绝望的催眠自己。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大早上利萨一定还呆在沙发上睡得很熟他才不会跑到房间里来还压在我的身上……” 伴随着她的碎碎念,耳边传来了男人微微沙哑刻意压低的声音,性感得无可救药:“……花雅小姐。” 言伤狠狠捂住了耳朵。 捂住了耳朵以后那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但却依旧回荡在她的耳边。言伤打定了主意不睁眼不看他,谁知没过几秒钟,一股带着灼热的呼吸已经喷在了她的脸上。 “花雅小姐,我好难受……” 就算再怎么想装死,就算现在的情形再怎么尴尬,听到这句话言伤也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立刻就张开了眼坐起来,一把把利萨掀翻在了一边。 利萨单手支撑在床上,俯身正把脸凑近她的耳朵,被她一掀几乎是立刻就倒在了床上,眼神里还带着睡意和困惑。 看着他微微迷茫的眼里一团雾气,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呆呆看着她,言伤在他的睡衣上擦了擦手,然后把手轻放在他的额头上。 “哪里难受?告诉我。是不是偷偷吃了我不准你吃的东西,嗯?” 利萨被她按在床上,轻轻摇了摇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轻柔的蹭到了她的手腕。他咳了两声,脸有些微微的红,然后像是在梦游一样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胯部。 “是这里。花雅小姐,这里好难受。” 言伤担心他是不小心撞到了身体,犹豫着正要扒他睡衣的手一僵:“……” 利萨却还说梦话一样委屈的念道:“明明前几天x勃很快就能消下去的,但是自从昨晚看到了花雅小姐的胸部,这里就时不时的翘起来,一直都硬邦邦的黏糊糊的……” 言伤:“……笨蛋,不用描述那么详细。” 她收回手瘫坐在床上,看着同样瘫坐在她床.上无措的正直青年,挠了挠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x勃的话,很快就能消下去的,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利萨:“看着花雅小姐根本就没办法消下去。” 言伤:“那你就给我出去,到沙发上去躺着,看看电视剧……” 利萨:“就算看着电视剧,脑子里也全是花雅小姐的胸部。好难受。” 言伤:“……” 怎么办,她好想直接拿刀切掉他那条罪恶的东西! 就算再怎么难为情,也不可能让他胯.间继续顶着一条硬邦邦的东西走来走去。言伤摸了摸利萨微微发红的脸,看着他微微闭上眼,口中不自觉发出“唔”的呻.吟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她睡前习惯性的把dop通讯器放在床头,以备随时需要执行紧急任务。现在这个习惯却是帮了她大忙。言伤拿过通讯器调出上网功能,dop专用网的速度很快,她强忍着将来有可能被队长查看搜索记录的羞耻感,搜了需要的东西,然后将头扭到一边去把通讯器递给了利萨。 “照着做!” 利萨眨了眨仿佛氲满雾气的眼睛,动作很慢的接过通讯器,看着通讯器亮着的屏幕念了出来:“用左手握住您的x弟,握紧但不要要过度,以舒适略有压迫感为适,若略微上下往复运动使其硬、直……” 言伤红着脸冲他怒吼:“不要念出来啊笨蛋!” 利萨呆怔的看着通讯器,几分钟后眼里闪烁着类似“原来是这样”这种大彻大悟的光,像是懂了什么一样看着言伤,然后压低了声音,很认真的问道:“花雅小姐,谢谢你教我打x机。” 言伤:“……不,不用谢。” 被他用那种纯洁的目光看着来感谢,她好想去死! 利萨光着脚下了床,言伤连忙拉住他的睡衣袖子:“那个,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不能用打怪兽的力气,一定要……” “我知道的,花雅小姐。”利萨说着轻轻垂下眼睑看着她红彤彤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温柔。 “花雅小姐,就算不能答应我对你负责任的事情,请务必让我想着你打x机。” 言伤:“……” 这种告白一样的庄重感是怎么回事? 被这样一问她更想去死了啊,生无可恋已经不能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利萨见她脸越来越红,低下头,头顶呆毛一瞬间变得软趴趴:“……不行吗,如果不想着花雅小姐的话,我可能做不到射x呢。” 言伤:“……” 这种下.流的话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威胁?好想一巴掌拍在他正直的脸上。这算哪门子的威胁啊? 但是这种时候还撑着不答应他,他一直憋着的话,会很难受吧…… 沉默了片刻后,言伤终于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指着房门:“随便你想着什么……到浴室去,一定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利萨点头,然后拿着通讯器走出去了。 言伤“啊”的大叫了一声,掀起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都在咕噜咕噜的冒泡,偏偏在这种时候,床头电话也“叮铃铃”响了起来。 言伤抓了电话刚“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了托恩弱弱的声音:“花雅队员,请一定不要忘记今天要跟我一起听讲座,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还真的是忘了。 言伤吸口气,挠了挠头坐起来,快速换掉睡衣穿上短裙,又把乱七八糟要带上的东西都丢进了包里,这才走出房间,在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的坐下来。 她还没洗漱,洗漱……需要进浴室。而宇宙英雄奥特曼现在正在她家的浴室里打x机…… ……救命,好羞耻! 言伤红着脸盯着挂钟上的时间,看着分针“滴滴答答”转了三圈,利萨还是半点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脑海里浮现出托恩欲哭无泪的脸,她忽然就吸了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以,现在无论无如何也不可以去打断他。万一他正进行到关键时候,被她一催以后万一废了怎么办? 分针又“滴滴嗒嗒”转了一圈,言伤开始站起来来回的踱步,在她走到第三十个来回的时候,浴室的门把手终于被人从里面轻轻的拧开了。 利萨睡衣半褪从里面走出来,表情十分正直,只有眼睛里还带着未散去的情.欲。他看着她,伸出湿润的分明是刚洗过的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把通讯器递换给她。 “顺利的射x了,谢谢你,花雅小姐。” 言伤:“……不是我让你射x的,不用谢我。” 这种羞耻感爆表的对白是怎么回事…… 言伤伸出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把通讯器接了回来丢进包里向浴室走去:“以后要是再勃x了不用告诉我,直接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利萨听话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嗯,我已经把步骤背下来了。” 言伤差点把牙刷戳进喉咙里去。 但是她最终没开口去纠正他,告诉他这种事情只要爽步骤什么的都是浮云。一大早跟他讨论了打x机的问题她的脸已经烫得快要煎鸡蛋,根本承受不起再来一次“正直”的对话。 洗漱完毕以后简单的抹了唇膏,言伤到客厅,拿起包看着利萨。 他也正看着她,仿佛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拿着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言伤咳嗽了一声:“利萨,我得出门去。中午会晚一点回来,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回来吗?” 利萨沉默着看着她,平静眸光中逐渐染上受伤神色。 言伤强装镇定摸摸他的头:“芒果味的果汁?毛茸茸的抱枕?还是炫雅和忠民的海报?” 利萨慢慢的站了起来,坐着的时候看着安全无害的男人站起来以后高大慑人,他走近她,一瞬间就将她笼罩在了身体的阴影下。 利萨低着头,有些难过的看着她:“花雅小姐一定要跟那个抢我果汁的男人约会吗?” 言伤:“……” 这家伙还在记恨果汁的事情啊…… 他把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慢慢的收紧,声音也莫名的低沉了下去:“不去不行吗,为了我留在家里不行吗?” ……这种羞耻感爆表的台词一听就知道一定出自那部韩剧。 言伤把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咳:“……都说了让你少看电视剧了,乖乖待在家里,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 说完她拂开他的手向门口走去,刚拉开门就感觉自己的腿被人狠狠拽住了。言伤刚想回头看,王阿姨正好提着两袋黑色的垃圾经过,先是向她挥挥手,脸上洋溢着慈爱的微笑,接着视线顺着她的身体下移到脚边,脸色突然就变得很微妙。 言伤:“……” 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打招呼,言伤匆忙回过头,只见利萨正趴在地上,像家养的黏人宠物一样,紧紧的抱住她的一条腿,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睛里却有什么在一闪一闪。 利萨:“不要抛弃我,不要背着我去找其他的男人,如果你要离开我,就在这里把我杀死吧,只要我不死,你就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言伤:“……” 王阿姨:“……” 第102节 提着另外两袋垃圾出现在王阿姨身边的王叔:“……” 一分钟以后,已经入场坐在md音乐厅里的托恩手机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雅:你赢了…… 利萨:留在我身边很难受吗?花雅小姐你那是什么表情? 花雅:……“你赢了”的表情。 【收到顾七妹纸的地雷,收到魑魅魍魉扔给于师傅的两个地雷,意见都有好好的看到,但是我得再想想【挠头,有些任务对象我已经忘光剧情了……(喂!】 【←_←快要爱不起你们了,百分之九十都跑去盗文网站看更新,然后回来求番外。剩下一直支持正版的妹纸全都霸!王!我!其实真的赚不到什么钱啊喂,因为知道妹纸们会不方便所以连防盗也没有做,只是重复着熬夜码字,丢上来,然后刷评论,接着再熬夜码字的步骤。每天码字到凌晨想看到的就是妹纸们的留!言!所以跪!求!留!言!(在其他网站看盗文的妹纸就不用留言了,专门回来挺辛苦的,真的。)摸摸大~!】 ☆、第121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十三) “啊……就是这样了。不能来了很抱歉。” 言伤握着电话,一边抓抓头发一边偷偷看了坐在她身边紧盯着她的利萨一眼,说话的声音里明明白白透着心虚。 被奥特曼抱住大腿不让出门……这种理由即使是自己说出来,自己知道是真的,也觉得十分不科学。 鬼才相信伟大的奥特曼会像孩子一样抱着女人的大腿不让出门啊! “……花雅啊。”电话那端传来托恩冷静得不科学的声音,虽然托恩的声音很平静,言伤却莫名觉得他快要哭出来了,“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前后左右都是关心老公性福所以专门带着老公来听讲座的女人,只有我一个人是单身来的。我简直不能更谢谢你。” 言伤:“……不用谢,好好听讲座。记得记笔记,不然我没办法向队长交待。” 托恩:“……能允许我郑重的骂一句脏话吗?” 言伤:“……” 在托恩把嘴里的脏话骂出来之前挂了电话,言伤吸了一口气看着利萨:“你知道刚才王阿姨对我说什么吗?” 利萨保持着单纯的表情摇了摇头。 言伤艰难的把视线转向别处:“她对我说,你的朋友不但是个变态,脑子好像也有问题。” 利萨:“……” 利萨看着她的眼睛,浅色眸子里有不安和倔强一闪而过:“花雅小姐,我脑子没问题。” 言伤皱着眉头看着他,沉默了好久才组织好语言开口道:“我知道你的脑子很好,利萨,不然你也不会抱着我的大腿不让我出门。你知道我最看不了你撒娇,一定会吃这一套。但是……”她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一定不让我去听讲座呢,不是已经好好跟你解释过,那只是普通的医学讲座了吗?” 利萨看着她皱起的眉毛,微微失落的低下头,银灰色的漂亮眼睫轻轻垂下:“花雅小姐真的不明白吗?” 他说话的样子像是在自言自语,言伤微微张开了唇刚要回答,就听他继续说道:“我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花雅小姐要去听什么样的讲座,而是你要很谁一起去听。” 利萨说话向来坦诚,但是说出这样正经的话语言伤却还是第一次见。她咳了两声脸变得有些红,却还是坚持着盯着利萨,听着他继续说道:“我说出要对花雅小姐负责的话都是真的,但花雅小姐却总认为是假的。和地球人的感情总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培养不同,m98星云的奥特曼们总是在第一眼见到另一个奥特曼的时候,就能够明白他是不是自己想要保护一辈子的人……” 他说了……一辈子。 言伤心里突然一甜,咳了两声打断他的话同时把自己的视线移向别处:“……所以,第一次看到我,就已经喜欢我了吗?” 相比她的羞涩,利萨的表情坦坦荡荡:“不是。” 言伤:“……” 好不容易有的一点点感动消失了,连渣都不剩。 见她表情变得有点微妙,利萨补充道:“第一次见到花雅小姐的时候,花雅小姐穿着肥大的白大袍,裤子上和手指上都滴有化学试剂的印子,身上还有一股很浓的闻了令人快要窒息的药水味……” 言伤:“……” 这段补充的意义何在,是想说明自己的记性好吗?就算你的记性再好,请把 别人“裤子上和手指上都滴有化学试剂的印子,身上还有一股很浓的闻了令人快要窒息的药水味”这种听起来就令人觉得心里充满羞耻感的事情忘掉好吗? 听着真的好心塞! 利萨像是没有看到她微微抽动的嘴角,脸上的表情很认真的继续补充道:“花雅小姐还当着我的面,一点也不淑女的喝了整整一杯散发着怪味的浓茶。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花雅小姐在我的心里是个很奇怪的人,并没有让我觉得花雅小姐是能跟我度过一生的那个人。” ……到底谁是奇怪的人啊! 第一次见面就一脸正直的脱.裤.子掏x弟,急着要向别人证明自己是男性的人是谁啊! 被这种人当成奇怪的人,感觉人生好失败…… 被利萨的认真补充勾起回忆的言伤伸出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除了心累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可是。”利萨伸出手,把她捂在额头上的手拿下来,让她没有退路的直直看进他清澈认真的浅色眼眸里,一字一句的说道:“越相处就会越觉得花雅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红着脸解释生理知识的样子很好看,一边发呆一边洗碗的背影很好看,就连洗完澡头发没擦乱糟糟的,起床以后没好好洗脸张大嘴打哈欠的样子都很好看。” 言伤:“……” 真的是在告白吗? 明明是一段诡异的话,言伤却莫名的觉得有一点感动。 这家伙是认真的,想要连她不好看的一面也一起接受。 认真的说完这些话,利萨把脸凑近她,看着她明亮眼睛里自己略微紧张的脸,郑重开口道:“花雅小姐,我会好好学着成为一个好男人,学会做饭洗衣服洗碗,你吃不完的东西我会帮你吃掉,你喜欢的东西可以从我的碗里挖走。我是认真的,所以,请给我对你负责的机会。” 言伤:“……” 她已经被他认真的告白惊到了。 见她只微微张着嘴望着他发呆,利萨低下头伸出两根手指拉了拉她的袖子:“请好好的考虑,花雅小姐……” 那一声“花雅小姐”,叫得像是亲昵的撒娇。本来纯净得像矿泉水一样的嗓音被他无意识的压低,变得红酒般醇厚醉人,偏偏他的语气是弱势的,听起来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言伤:“……”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的骨头已经酥了…… 言伤看着他清澈郑重的眸子,脑子里早已百转千回。 她收到的任务资料里并没有说明m98星云的居民如何择偶,所以她并不能确定利萨说的话就是真的。,并不能百分之百信任利萨是真的喜欢上她。 如果他只是为了达到“对她负责”这样的目的而故意撒谎,那么他的心里还是没有她,她暂时做不到成为牵绊住他的人…… 见她持续沉默,浑身散发出“我好苦恼”的气场,利萨的声音更低了,就连浅色亮晶晶的眸子也黯淡了几分:“……所以,花雅小姐还是不愿意给我机会。花雅小姐宁愿跟算准别人洗澡时间来敲门,抢着喝别人果汁,带着女人去听奇怪讲座的变.态出门约会,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言伤:“……” 这种被别人喝了一杯果汁就一直念念不忘的单纯生物,真的做得来撒谎这种高端需要脑力的事情吗? ……利萨说的果然是真话吧,他的心里果然是真的喜欢她的吧,她果然该立刻接受他的吧? 在心里腹诽一遍利萨,在脑子里过滤一遍任务,言伤慢慢的抬起了手,放在利萨还乱七八糟的头发上,温柔的像是爱抚小狗一样的揉了揉。 “我知道了,利萨。” 她的声音也刻意的压低了,听起来不像是平时一样的轻飘飘,而是带着二十五岁地球女性应有的柔意和诱惑。 “如果不介意我比你现在的身体大五岁的话,可以。” 利萨身体一僵,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他慢慢的睁大了眼睛,浅色眸子里慢慢的溢满了流光溢彩,亮得吓人:“……花雅小姐,真的愿意给我机会吗?” 看着青年孩子般惊喜异常的表情,言伤的嘴角也温柔的弯了起来,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利萨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么我现在可以跟花音小姐睡.觉吗?” 言伤:“……谁教你的这种东西?” “电视剧里……” “以后不准你再看电视剧!” …… “炫雅,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忠民啊……在我的这里……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最珍贵的。” 电视里放着利萨等了很久的电视剧大结局,但沙发上却空空荡荡。 一般电视剧里,告白这种事情明明应该是收到告白的人比较高兴,但同样的电视剧规律放在利萨身上就一点用也没有。 高大的青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直站在厨房门口,视线像是涂了强力胶一样的黏在言伤的身上。 在第一百六十九次感觉到利萨热切的视线后,言伤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寸步不离跟着她的青年,从菜板上拿起一片切好的熟肉,转身送到利萨的嘴边。 青年一边听话的张嘴衔住肉,一边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舌头还不小心从她的指尖上舔过,带来湿热的触感。 言伤:“……” 怎么办,骨头已经酥透了。 她伸出大拇指抹去利萨嘴角的肉末,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利萨,一直站着的话脚会麻的。说不准你看电视剧是骗人的,去沙发上看电视吧。” 利萨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一本正经,同时摇了摇头:“不想看电视剧,只想看花雅小姐,一直看着。” 言伤:“……去沙发上也能看到的。乖,坐过去吧。” 利萨仍然摇头,顿了顿才继续小声说道:“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花雅小姐真的答应给我机会了,想靠得近离花雅小姐更近一点。” 这家伙简直…… 言伤默默红了脸,重新走回厨房里。 ……被电得完全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好可怕! 自从早上她点了头开始,他就一直维持着紧盯着他的状态,视线一秒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 虽然同样是被缠着,但是心里已经完全没有前两天那种被纠缠的感觉了,现在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心脏像是坏掉了,随时都可能跳出胸腔。 直到吃完晚饭,言伤收拾碗筷,利萨终于放弃了沉默,按住她的手,看着她再次开了口:“花雅小姐,以后家里的碗请让我来洗吧。我会努力成为能上.床能下厨的好男人。” 言伤:“……” 只呆了一秒,她就反应过来,嘴角笑意更深。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红酒,又切了托恩带来的蛋糕,言伤端着东西坐到阳台上,冲利萨点了点头。 “碗先放着。利萨,过来。” “……过来的话,我可以吃美味的蛋糕吗?” 言伤不知道他为什么问出这样的问题,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可以啊,快过来吧。” 利萨的动作明显一顿,眸色黯了下去,像是在迟疑什么。沉默了很久,他才终于打定主意一样的迈开步子向她走过来,每一步都很缓慢,显得十分慎重。 见他走得实在缓慢,每一步都像是深思熟虑一般,言伤耸耸肩叉起一小块蛋糕,低下头放进嘴里,然后抬起头看着星空。 天空有漂亮的星星点缀在蓝黑色夜幕里,言伤费力的眯起眼睛在满天星星里找到m98星云的位置,然后抿了抿嘴角奶油笑了。 第103节 “能看到你的家哦,利萨。” “除了花雅小姐以外,现在不想看任何东西。” 她再次将一块蛋糕送进嘴里:“不想看星星的话,就来吃蛋糕好了。” 利萨摇着头,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高大影子投影在阳台上带来莫名的压迫感:“花雅小姐,我只想吃最美味的蛋糕。” “这个蛋糕就很美……” 她的话语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只剩下眼睛惊愕的瞪大。 高大青年伸出温暖粗糙的大手,用手指抬高她的下巴,弯腰闭眼轻轻吻住了她的嘴唇,然后像是祈求赏赐般温柔的侵占而入。 言伤大张着双眼,视线里只剩青年微微颤动着的银灰色眼睫毛,空气中香甜的奶油香气弥漫开来。 夜晚的风带来微微凉意,却让人更加迷醉在此时氛围里。 他的嘴唇微微离开她的嘴唇,轻声开口,低哑嗓音仿佛呓语。 “花雅小姐的嘴唇,果然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 作者有话要说: 花雅:利萨,你最喜欢看什么? 利萨:看你。 花雅:最喜欢抱什么? 利萨:抱你。 花雅:……最喜欢吃什么? 利萨:吃你。 【收到童心的我们,ling.殿,旺仔牛奶汤和潜意识闹钟妹纸扔的地雷,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妹纸扔的两个地雷,kilymoon扔的三个地雷以及潜意识闹钟妹纸扔的手榴弹~!多谢招待,(利萨正直脸)很美味。】 ps:被网审搞到完全qaq,后台一排网审影响妹纸们看文了绝对,所以这种时候就算看盗文我也完全不怪你们【喂!本来这一章写了497个字的接吻,看到最新章被锁了又默默的删掉。如果上一章那样的梗都不能写的话,【挠头】本来想好的很多东西都不能写,所以只能就在这两天把利萨完结掉,好舍不得…… #挥泪捡节操# ☆、第122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十四) “监测室准备完毕,花雅队员,可以使用能量补充剂。” “……收到。” 利萨不是一个地球人,而是宇宙英雄,所以不管他再怎么喜欢她,对于恢复自己的力量仍然十分执着。 三天后言伤终于研究好能量补充剂,当利萨知道这个消息时,立刻丢掉了手上的香蕉抱枕,像孩子一样开心的抱住了她,把自己的鼻子在她的卷发上蹭来蹭去。 “谢谢你,花雅小姐。” “……嗯。” 拿着能量补充剂走进监测室的时候,言伤的心是慌的。她是dop唯一的女队员,对自己的能力从来都是充满自信。不管是医治队员重伤还是麻醉怪兽的强力药剂,只要是从她手里研发出来,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但现在,她很慌张,因为她手里拿着的这管药剂是要给利萨喝下去的。 就算自己的能力再怎么强,因为面对着的人是利萨,她完全没办法保持冷静。 因为对宇宙英雄奥特曼所持有的敬意和慎重,队长下令,利萨必须待在监测室里喝下能量补充剂,然后接受二十四小时的监测。这期间如果出了一点意外,dop都能够立刻的发现并进行及时挽救。 利萨坐在椅子上,看着言伤将队卡按在门上,透明的玻璃门自动的打开来。她拿着药剂走进来,明明即将喝下药剂的是他,她脸上的表情却比他还要紧张。 “……喝掉吧,我会陪着你。” 利萨仰头平静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银灰色眼睫轻轻颤动,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但他却又马上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喝下药剂以后,花雅小姐就请立刻离开监测室。” 他的回答果然是这样。就算再怎么相信她,也还是不肯让她陪着他面对未知的危险。 言伤一只手拿着试管,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抬起来。他抬头乖巧的看着她,眸光渐暗,而她却难以控制住手指的颤抖和心中的紧张,努力吸了好几口气,终于把手放在了利萨柔软的头发上,轻轻地揉弄了几下。 “乖一点,不会有事的。” 利萨摇了摇头,头顶呆毛轻轻蹭过她的手心,带来难耐的痒意。他平静的看着她,颜色淡薄的眸子像是染上了一层酒色:“不要怕,花雅小姐。我相信你。” 他说了“相信”。 监测室此时寂静无声,但四面八方到处都是监控器,dop全体队员同时看着监测室里的情形。言伤觉得自己心里酸涩得难受,但碍于面子她却怎么都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是自己研究出来的药剂,功效是怎么样的自己最清楚。 一定没有问题,不能哭。 言伤终于使劲的吸气,把流到眼眶的泪水重新憋了回去。手里的试管冰凉沁人,见利萨一直乖巧的等着她下一个步骤,言伤慢慢的把试管举到了他的面前。 “……相信我的话,就喝掉吧。” 利萨接过试管,视线没有离开她的脸,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仰头,将试管中半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看着最后一滴液体顺着试管口淌入利萨双唇之间,言伤正觉揪心之际,他忽然松了手低头捂住胸口,试管“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花雅队员,发生了什么?” “花雅队员,立即查看利萨奥特曼状况!” 言伤的脸色早已经变得雪白。 “利萨!”她抓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摇了摇,直摇得利萨难受的“唔”了一声,才被针扎了一样松了手,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请冷静处理,判断是否需要镇痛剂!” 通讯器里传来队长和队员们焦急命令的声音,言伤却像没听到一样。她颤抖着嘴唇看着利萨,小声询问着,而他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眸色一深,静静看着她,好看的眉头委屈的皱起来。 利萨抓住她颤抖着的手,像撒娇一样的委屈的低声说道:“……好难喝。” 言伤:“……” dop队长:“……” dop队员们:“……” 言伤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她狠狠的敲了敲他的脑袋,话语里都带着哭音:“笨蛋!你吓死我了!” 利萨被用力的敲了头,表情却仍然很委屈,像是想吃糖果结果发现吃到了盐粒的小孩子:“花雅小姐,真的好难喝。” “这又不是果汁,当然不会好喝。”言伤一边在心里后悔,害怕自己下手重了,一边伸出拇指帮他擦了擦嘴角,“……我会待在监测室外面看着你,等你出来,带你去买好喝的果汁。” 利萨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脸上泪痕看了很久,才坐直身体很认真的抬头看着她:“花雅小姐,可以弯下.身体离我更近一点吗?我有悄悄话要告诉你,不想让别人听到。” 被当成“别人”的dop队员和队长:“……” 尽管觉得心里很羞耻,但言伤仍然弯下了腰。她凑近他的脸想听清他说的话,谁知道耳畔传来的是利萨微微沙哑令人震惊的声音。 “不想要果汁,想要美味的蛋糕。” 就在言伤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利萨已经抬起头,晶亮的眸子近在咫尺。他张嘴轻轻地咬住了她的嘴唇,还伸出舌头像品尝味道一样仔细的舔了一舔,带来湿热触觉。 言伤:“……” 这家伙真的把她的嘴唇当成蛋糕了吗? 将这个动作维持了几秒,利萨才重新低下了头,微长的头发遮住双眼。言伤来不及兴师问罪,他已经自己开了口,那口气委屈得像被强吻的是他一样。 “……吃过美味的蛋糕,好了很多。花雅小姐,你出去吧。” ……这家伙啊。 对着他完全都生不起气来,因为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可爱得无可救药。就算他在这些人面前做出这种羞耻感爆表的事情,她也只觉得心疼他。 “……花雅队员,如果没有异常情况,请立刻离开监测室。” 通讯器里传来卡其爽朗中带着淡淡羞涩的声音,言伤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情形已经被全队全程围观了,而她竟然开始发呆,脸“蹭”的一下子升温。 利萨仍然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忍耐得很辛苦:“花雅小姐,请快一点离开这里,不然我真的很想再咬你一次。” ……这家伙简直就像喜欢咬人的小狗一样,真的忍耐得有那么痛苦吗? 言伤几乎是一步一挪的离开了监测室。走出透明的玻璃门,她转过身去看门里的利萨,正看到他也抬起头向她看来,浅色眸子颜色正在一点一点的加深,眸中有痛苦在剧烈翻涌。 痛苦…… 他真的觉得痛苦,他刚才不难受的样子是装的…… 心里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言伤掏出队卡拼命的在门上刷着,但监测室的门却已经被锁定了,“嘀嘀”的响着怎么也打不开。 利萨坐在椅子上,伸手用力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他透过玻璃门痛苦的看着她,平时总是像大狗一样温顺无害的眼眸里充满了忍耐与痛苦,重新戴回手指上的戒指一闪一闪频率很快的发出幽蓝色的光。 言伤整个人扑在玻璃门上,瞪大眼睛难受的看着利萨。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痛苦,但她却不能帮他分担,就连陪着他一起痛苦,她也没办法做到。 利萨对着她张了张嘴唇像是在说什么,幅度很小,但言伤却准确无误的读出了他想要说的话。 “请离开这里,不想让花雅小姐看到我痛苦的样子。” 笨蛋,明明自己都那么痛苦了…… “花雅。” 就在言伤使劲捂住嘴巴,觉得鼻子又塞又堵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微微犹豫着的声音。言伤慢慢转过头,却看见卡其站在她的身后,眼神有一点闪躲,像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言伤慢慢的放下了捂着脸的手,努力的挤出一个安慰的表情来:“……怎么了,有话要说?” 卡其看了一眼玻璃门之内的利萨,又看看她虽然正在跟他说话,但明显心不在焉的言伤,犹豫着抬起手,在她的面前摊开掌心。 言伤眸中一动,表情却是一点波动也没有。 安静在卡其手里躺着的是一个晶体雕成的变身器。同人小说原著中,卡其就是得到了这个变身器,才在执行任务差点失败的关键时刻变身成为亚赛奥特曼,最后消灭怪兽,成功的完成了任务。 而现在,卡其把它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言伤装出不懂的样子,眨眨眼看着面有难色的卡其。卡其握紧变身器,动了动嘴唇:“……这是奥特曼的变身器,我无意间得到的。用过一次,成功的打败了怪兽,还得到了队长的夸奖。” “那很好啊。” “但我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谁了。”卡其抬起头用力的抓了抓头,平时爽朗爱笑的青年露出十分苦恼的表情,“上次任务差点失败变成亚赛奥特曼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拼了命的想保护地球,但恢复成自己本来的身体,我的力量又微弱得可怕。我简直不明白,卡其这个人有没有存在的必要,还是说dop需要的只是亚赛奥特曼的帮助,卡其这个人不存在也没有关系……” 言伤翘起嘴角,很勉强的笑了笑。 所谓“庸人自扰”大概就是用来形容现在这种情形的了。 看到她勉强的笑容卡其一下子住了嘴,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虽然知道利萨正在关键时刻,花雅一定很着急,但这件事真的困扰了我很久。抱歉,我想你和利萨那么亲近,也许能明白我的困扰。” 言伤侧过头去看门内的利萨,他好像已经没那么痛了,正无力的单腿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紧拽着胸前衣服的手松开,戴着戒指的手指按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 第104节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她也觉得很难挨。 于是她把手指按在冰凉的玻璃门上,情绪很低落的的说道:“如果我选的话,我会觉得卡其比亚赛重要。” 卡其看着她,微微费解的皱起眉:“……为什么?明明作为奥特曼亚赛的力量比作为人类的卡其要强很多。” 言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可是我只认识卡其,卡其是我的朋友啊。” “……朋友?” “嗯,朋友。” 她的话显然让卡其很有触动,卡其眼神一下子变得清醒了很多,眉头放松下来正要再对她说些什么,通讯器里忽然传来托恩焦急的声音。 “八贱渔村出现两只怪兽,立刻到战舰一号集合,准备出发执行任务!” “收到!” 转身跑去集合之前,言伤往玻璃门里又看了一眼,正看到利萨抬起头来盯着她,一滴汗从额角滑落,双眼里的清澈纯净中弥漫上浓浓的雾气,眸中浓重的不安像是在阻止她离开他。 那一眼很漫长,她抬起手在玻璃门上画了个心形,对着他勾起唇角努力笑了笑,最后还是转身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雅:笨蛋。 利萨:我不是笨蛋。 花雅:大笨蛋! 利萨:……嗯,让花雅小姐难过了,我是大笨蛋。 【收到牛奶,本王,千繁妹纸扔的地雷,收到猫七妹纸的两个地雷。【利萨脸】好难吃,可是为了恢复能量我决定吞下去!(喂!】 【不能写老二于是卡文了,下章完结掉利萨,你们猜是不是be(被揍死!】 ps:明天去学校,坐车报到购物,估计一天都排得满满的,所以明天不能更新,对不起萌萌的妹纸们。otz一想到校园网食堂菜和室友就蛋疼,好想赖在家里不去报到!~ ☆、第123章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十五)·完 “嗷————” 浑身青紫色的巨大怪兽长得像一只巨型的羚羊,在海水中打滚咆哮,被激起的海水“哗啦哗啦”涌起形成惊天巨浪,本来是阳光普照的白天,天空却忽然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衬得海浪黑沉沉一片,铺天盖地的打进八贱渔村里。 空气里都是令人绝望的海腥味,dop队员正有序的组织着穷人们逃难。队长坐着一搜改良过的战艇,行驶到怪兽附近,对着它连续开了好几枪。 威力大得惊人的激光枪打在怪兽身上溅起金属一样的火花,怪兽在火花和海水中继续痛快的跺脚翻滚,枪击对它好像毫无作用,只是给它轻柔的挠了挠痒痒。 言伤和卡其驾驶着两架战机盘旋在空中,绕着怪兽飞行。 “花雅,你离得远一点准备支援,我过去攻击怪兽,把它引向深海。” 通讯器里传来卡其认真的声音,言伤直视着前方打来的浪,平静的回答:“收到,请注意安全。” 说完一个漂亮的操作,控制着战机转了一圈往回飞去。在这种紧急的任务面前,没有时间与队员们进行详细的讨论,作战计划随时都有可能改变。她飞到离怪兽远一点的地方放慢速度,拿起通讯器刚要通知队长计划有变,队长严肃的声音已经夹杂着海浪声从另一边传了回来。 “花雅,卡其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对付怪兽,你也去帮忙。” 言伤透过战机装好的监视器凝视着在巨浪中穿行的另一架战机,以及跺脚动作变得越来越重的怪兽,微微皱了皱眉头:“队长,这只怪兽有古怪?” “资料已经发到你的通讯器里,立刻浏览,然后前去支援!” 通讯器“嘀哩”闪烁了一下,言伤快速抓起通讯器,眉头越皱越紧。 这一次入侵地球的是卡斯韦尔星人。卡斯韦尔是距离太阳很近的一颗行星,白天地表温度可以达到七八十度,但生命的确是宇宙中最神奇的东西,即使是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依旧孕育出了卡斯韦尔星人。 卡斯韦尔星人数百年来一直生活在高温难耐的卡斯韦尔上,或许是看上了地球上良好的生存环境,或许是对生活在地球上的地球人产生了强烈嫉妒,这几十年来共侵略过地球三次,每一次都是先在海洋里戏水,造成巨大的海啸过后,又运用自身能力喷出炎热的火焰,烧毁地球人的家园。 “队长,枪击对这家伙没用,请改变作战计划!” 在陆地上作战的队员们先后苦恼的大声报告,言伤眸中一动,快速掉转了头向着怪兽飞过去。卡其正努力周旋吸引着它的注意力,但怪兽不只是想尽兴的戏戏水,接着还准备喷火毁灭民居,理所当然的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到深海里去。 “嘿!花雅,离这里远一些!” 像是没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的卡其焦急的喊声,言伤按下攻击按钮,冷静的对着怪兽投下了一枚激光喷气炮。 “花雅!我自己可以,我并不是没有能力的人,所以请不要插手!” “闭嘴!”言伤狠狠打断他的话,“你以为一个人去对付怪兽就能够证明自己是个力量强大的人吗,这只怪兽很危险,再固执下去不止你可能把命搭上,还会连累到八贱渔村的平民们!” 像是没想到她会直白的把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漫天海啸声里,卡其沉默了片刻,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不稳:“……抱歉,我知道。我只是……这种想法像魔鬼一样的缠着我,抱歉!” 听出他努力的在反省自己,言伤舒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太凶狠,刻意放轻了声音:“卡其,没有时间自责了。我们得拦着这家伙,至少要坚持到八贱渔村的平民们全部逃走!” “收到!” 因为成功的让卡其和她配合起来,这一次的行动顺利了很多。队长早已经放弃从海里攻击怪兽,转而回到陆地上去,换了更强力的武器,而其他队员全都在努力的疏通着穷人们撤退,保护着人们的安全。 不论怪兽的皮有多厚,甚至可以免疫武器的伤害,但有两架战机在眼前飞来飞去,就像两只烦人的苍蝇,怪兽终于愤怒了,朝着天空怒吼了一声,举起了爪子向着言伤驾驶的战机拍来。 “花雅小心!” 言伤熟练的驾驶着战机,成功的躲过了怪兽的爪子,眼见攻击她失败,怪兽又转而去攻击了卡其,卡其驾驶着战机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完美的和怪兽周旋了起来。 “干得不错嘛。” 言伤对着通讯器这样说了一声,卡其忽然就轻声的笑了起来。 “嗯,我本来就是很强的啊!” 因为怪兽忙着攻击两架战机,没空戏水,海浪小了许多,地上的人们正抓紧时间的撤离着。言伤和卡其听从队长的命令,继续主动引诱着怪兽攻击,但来自卡斯韦尔星的怪兽虽然行动迟钝,却是拥有智慧的生物,显然不像以往的低等怪兽那样愚蠢,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们的目的。 怪兽将巨大的脚狠狠往海水里一跺,溅起巨大的浪花,地上的队员和平民中间传来绝望的惊呼声。偏偏卡其还坚持着自己操控战机去引诱怪兽,死撑着不肯变身,眼看着怪兽无视了他向村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喷出高温的火焰,很快的就烧掉了一座民宅,言伤一咬牙,扭转方向直接就向着怪兽冲了过去,希望可以吸引它的注意力。 就在这个时候,通讯器里传来卡其焦急的声音。 “花雅!回来!怪兽注意到你了!” ……被注意到了? 言伤猛地抬起头,正看到怪兽一步跨到了她的面前,像高山一样巨大的身躯就那样挡在了她的面前。 言伤:“……你妹。” 如果只是普通的被拦住,甚至战机撞上怪兽的身躯,不过也就是受重伤的事情。dop队员身上穿着的队服全都是高科技材料制成,落在地上会自动鼓成气囊,她完全不担心战机坠落自己会死掉。 但是这只怪兽,居然是用胯.部来拦住她!一马平川湿哒哒的往下淌着海水的胯.部! 按这个行驶方向下去,她一定会撞到怪兽的胯上…… 她绝对要让利萨干掉这只怪兽!先用奥特光束把怪兽的胯部炸出一个大洞,然后丢到海水里,让湿咸的海水流进它的洞里,痛得它嗷呜嗷呜的叫唤! ……可惜利萨不在,他现在正很痛苦的一个人待在监测室里。 战机撞上怪兽胯部的前一秒,言伤在心中这样难过的想着,接着战机“砰”一声撞在了怪兽的胯上。身上传来灼烫的感觉,她动作果断的直接拉开正在燃烧的战机机门,从高空中就那样直接跃下。 “花雅!” “花雅队员!” “花雅小姐!” ……最后一声呼唤,好像不是来自dop的队员们。 在惊愕中张大眼睛,言伤头朝下往下坠落着,半空中的强劲冷风吹得她的卷发乱七八糟糊在脸上,张不开眼睛。 明明离地面还很远,她却清楚的看见了站在地上的利萨。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通讯器,头发乱得像是从战场里下来的一样,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赤着脚站在废墟里,面对着她张开了双臂。 四周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她张开嘴,因为腥冷的风大量灌入嘴里,所以说出的话是断断续续的。 “……没关系吗,能量补充剂……身体还好吗?” 利萨仍然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仰头看着她张开了嘴,明明是熟悉的声线,她却从里面听出了冰冷和狠意。 “花雅小姐,请不要再说话了。对着我落下来,我会接着你。” 青年赤脚站在黑色的废墟中,四周是燃烧着的火焰,脸上还有血痕和汗水。他仰头看着她坠落的方向,微长的头发被海风吹乱,年轻正直的脸被火焰映上了浓烈的红色,看起来一片灼灼盛开着的红莲里,静立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修罗。 言伤好像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只能怔怔的看着他,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的下落着,像是永远也落不到地上。 虽然这样掉下去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被砸死,但是利萨不会的吧…… 他可是伟大的宇宙英雄啊。 终于放下心来相信利萨一定会接住她,言伤下落的速度变快了一些,离地面越来越近,直到最后离利萨只有几米距离的时候,她甚至听见了他轻声的开口:“花雅小姐,相信我。” “砰!” 言伤狠狠地落到了地上,队服鼓起的气囊成功的阻挡了她直接摔在地上。 利萨还保持着伸出双臂的造型:“……” 言伤嘴角幸福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 这个开头很可怕,中间很凄美,结局很现实的故事成功告诉言伤,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这个负心的世界! 她再也不想相信他了! 海风呼呼的继续吹着,怪兽用力的踏在地上,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空气里诡异的安静着。 言伤:“……唔,好痛。” 听到她的呻.吟,利萨一下子变了脸色,匆匆的跑过来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气囊很快的瘪了下去,言伤闻到利萨身上有腥烈和血液的味道,明明不好闻,她却一瞬间觉得安心下来。 利萨的手在她的身上紧急的摩挲着,像是在检查:“摔到了哪里吗?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言伤:“……” 安心一瞬间变成了糟心,言伤摇了摇头:“利萨,把你的手从我的胸上拿开,不然我就揍你。” 利萨:“……嗯。” 这家伙果然帅不过三秒。 他听话的收回自己的手,像是受到了呵斥的宠物一样露出委屈的表情,但却仍然保持着把她圈在怀中的动作。言伤张了张嘴,最后又默默的闭上。 她摇了摇头:“没受什么伤,只是手臂擦破了而已。” “才不是而已。”利萨看着她,眼里委屈渐渐隐去,换上了深沉狠意,“很遗憾,我生气了。” 第105节 言伤:“……擦破手臂的是我,你生什么气?” 利萨毫不犹豫的低下头把她使劲塞进自己的胸膛里:“正因为受伤的是花雅小姐我才生气啊!如果是我的话,死了也没关系,但是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放过伤害花雅小姐的人。” 被塞在结实胸膛里没办法呼吸的言伤:“……” 利萨顿了顿认真补充道:“还有兽。” 不能透气的痛苦加上心里莫名涌上来的感动,正想流泪的言伤:“……” 虽然依然帅不过三秒,但她还是好感动…… 这样说完以后,像是意识到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利萨放开她站了起来,面对着怪兽,表情严肃的举起了中指。 言伤:“……” 所以说这家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为什么会把变身戒指戴在中指上!变身的时候举起中指很奇怪好吗?! 言伤内心的吐槽并没有影响到利萨变身。造型奇特的戒指在火焰映照下散发出幽蓝色高贵的光,利萨浅色眼眸逐渐变得深邃,英俊的青年把竖中指这种猥.琐的动作莫名做出了高贵的感觉来。 言伤:“……” 不忍直视。 光芒越来越强,在被幽蓝色光芒完全笼罩之前,利萨忽然回过头来,保持着竖中指的动作对着她坚定的开了口:“善良的地球人,西莉小姐和她的孩子,以及花雅小姐,我都会好好地保护。” 言伤:“……” 对不起完全高兴不起来好吗,竖着中指说这种严肃的话鬼才会觉得感动啊! 光芒笼罩住利萨的身体,青年头顶呆毛拂动,难得成熟起来的眸中再次笼罩上委屈和严肃:“居然敢用没有x弟的肮脏胯.部来拦住花雅小姐,我会干掉这只怪兽!先用奥特光束把怪兽的胯.部炸出一个大洞,然后丢到海水里,让湿咸的海水流进它的洞里,痛得它嗷呜嗷呜的叫唤!花雅小姐,你放心吧。” 言伤:“……” 他怎么知道她心里是这样想的,这种猥琐的想法居然也能同步,这不科学! 而且被奥特曼在意到的居然是这种细节!等待着被拯救的地球人会哭出来的!真的! 就在言伤张大眼睛盯着利萨的时候,利萨已经消失在了幽蓝色的光芒里,接着帅气的利萨奥特曼从天而降,同时人群之中传来了兴奋的,救世主降临一般的欢呼。 “利萨奥特曼!” “看啊,是利萨奥特曼!” “救救我们吧,利萨奥特曼,上啊!打倒怪兽!” 通体银蓝色的奥特曼哗啦一声落在海中,从背后狠狠的抱住了怪兽,将它“噗通”一声拖倒在海水之中,溅起惊天巨浪。四溅的浪花中,宇宙英雄做出小学生举手回答老师提问的手势,一道强烈的光直接炸掉了怪兽的……胯.部。 嗯,就是胯.部。 卡斯韦尔怪兽:“嗷!!!” 言伤:“……” 张大嘴的地球人和dop队员们:“……” 难道奥特曼和怪兽打架的套路不是奥特曼先把怪兽踢倒在地上,等到怪兽爬起来以后再抱住它,接着奥特曼被怪兽狠狠挥开倒在地上,还没等爬起来怪兽又狠狠的对着奥特曼踩上一脚,紧接着奥特曼胸前的灯会“叮咚叮咚”的闪烁,奥特曼紧张的看自己胸前一眼,逼不得已才使出大招奥特光束,把怪兽直接炸成碎片,最后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飞回宇宙只留下一个帅气高冷的背影吗? 这个一上来就炸了别人x二的家伙是谁! 宇宙英雄奥特曼才不会那么下!流!好吗! 在地球人们惊呆了的表情里,奥特曼没有表情的脸上却莫名出现了一种“大仇得报”的表情,接着他做了一件更下.流的事情。 宇宙英雄奥特曼把正在“嗷嗷”惨叫的怪兽扛了起来,丢进深海,然后走了几步从废墟中捡起一栋房子被炸成凹槽状的木质屋顶。 言伤:“……” 众人:“……” 总觉得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奥特曼慢条斯理的走到在水中翻滚着的怪兽面前,像孩子玩沙子一样的蹲下来,用屋顶舀起海水,一房顶一房顶的倒进了怪兽胯部的大.洞里。 卡斯韦尔怪兽:“嗷嗷嗷!啊!嗷!!!” 言伤默默地扭过脸去。 好可怜的怪兽…… 十多分钟后dop队员们默契的接通了和她的通讯。 “花雅,叫利萨算了吧……” “嗯,给怪兽一个痛快吧……” “好残忍啊,看得我都想哭了……” 言伤:“……” 她也想哭了好吗…… 言伤站在燃烧着的废墟中间,对着利萨的方向举起双手用力的挥动着:“利萨!放过那只怪兽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利萨停住了动作,向着她的方向看来。言伤更用力的挥舞双臂,但是只看了几秒,他又傲娇的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往怪兽胯.部的洞里倒海水。 卡斯韦尔怪兽:“嗷!!!!嗷呜!!!!啊!嘤嘤嘤!” 言伤:“……” 这种萌系的嘤嘤嘤是什么,怪兽已经哭了吗,邪恶的怪兽居然都被折磨得哭了吗…… 不得已之下,言伤使劲吸了口气,对着利萨再次开口呼喊:“利萨!快解决掉怪兽!我们回家吃美味的蛋糕好不好?!” 利萨:“……” 他立刻停住了动作。 言伤默默的红了脸。就那么想跟她接吻吗,果然很好打发啊这家伙。 在八贱渔村穷人们的见证之下,利萨奥特曼像是玩腻了玩具的孩子一样,把手里的屋顶送回了废墟中。 穷人们没有钱,将来重建家园很可能会再次利用这片屋顶。 言伤仰望着利萨,看着他果断的抬起腿,往怪兽的胯.部又狠狠补踢了一脚。 卡斯韦尔怪兽痛得在海水中“嗷嗷嗷”的翻滚。 言伤:“……” 众人:“……”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可怜的怪兽啊,这小气又记仇的家伙! 宇宙英雄再次使用了奥特光束,卡斯韦尔怪兽在惊天的炸裂声里,幸福的变成了碎肉块,噼啪噼啪的掉落进海里。 接着就是dop要做的善后工作了,组织穷人们重新回到自己家门前,重建家园。上一次言伤来到八贱渔村,向上汇报了村里情况,高层已经答应往下拨款,虽然不能彻底解决贫穷与歧视问题,但相信穷人们的生活状况总能有所改善。 言伤捂着擦伤的手臂,把乱七八糟的头发胡乱捋到耳后,然后在原地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浑身湿透的利萨从海洋浅水里出现,向着她跑了过来。 他直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抱在怀里,迫不及待的低头就要亲下来,言伤匆忙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于是利萨温热双唇便亲在了她的手背上,一阵酥麻。 没能吃到“美味蛋糕”的利萨抬起头来,像是十分失望,眼里有委屈一闪一闪,言伤轻咳两声,看了看不远处正往这边走回来的渔民们:“……乖一点,回家再给你……吃。现在不太方便。” 利萨:“那我们快回家吧。” 说完拉住她的手,脚步急急就往回走去,言伤心疼他赤脚踩在地上会痛,他却完全不觉得痛一样的直视着前方,言伤甚至能从那双正直的双眸里看出他的焦急。 ……笨蛋,真的有那么急吗? 为了打消他一心只想跟她做那种事情的念头,言伤一边被拉着狂奔一便开了口:“利萨,能量恢复了,想回故乡吗?” 利萨依然目不斜视:“有花雅小姐在这里,所以不想回去。” 言伤红了脸,沉默了两秒之后她再次开口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乖。你是怎么从监测室里跑出来的?” “因为不安。总觉得花雅小姐会遇到危险,刚好觉得体内能量恢复了,所以就直接打破了玻璃来找你。” 言伤:“……那可是加强了一百倍的金属玻璃。” 说得这样轻而易举真的好吗…… 利萨像是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偏偏口气还像在撒娇一样正直乖巧:“为了救花雅小姐,就算是金刚石我也能打碎的。” 言伤:“……” 在这帅气的三秒过去之前,她果然还是会被感动。 利萨:“所以请不要拒绝我品尝美味的蛋糕,花雅小姐。” 言伤:“……” 这三秒过去得真快啊…… 被拉着狂奔回到家中,言伤已经上气接不上下气了。手里的通讯器早已经被利萨关掉,像是不想被dop打扰。他像她一样轻轻的喘着气,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然后慢慢地对着她竖起了中指。 言伤:“……利萨,你知道竖中指代表什么吗?” 如果知道的话,这家伙到底想表达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利萨已经摇了摇头,头发在她的脖子上蹭了蹭,像是缠着主人撒娇的乖巧宠物:“我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把戒指戴在中指上,代表正在恋爱中。” “……” 言伤的心里忽然就一片柔软。 利萨亲了亲她的脖子,声音低沉软糯,充满了感情:“花雅小姐,我喜欢你。我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是我的,你正在和我恋爱。” “……” “……花雅小姐,我可以这么做吗?” “……嗯,我本来就正在和你恋爱!” 已经完全不想去计较竖起中指有什么其他的涵义,因为利萨并不知道其它的含义,他只是用他所了解的一切,来表达他对她的喜欢。 她的利萨还单纯得像个孩子。 言伤微微的勾起嘴角,轻轻捧住利萨还有伤痕的脸,轻轻地吻在他被海水打湿的脸颊上,舌尖尝到微微咸味。 利萨单纯的张大眼睛,银灰色睫毛像是欲飞的蝶般微微颤动,他像是不确定的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花雅小姐?” 言伤点了点头:“嗯。” 接着踮起脚尖,轻轻咬住利萨的嘴唇。 第106节 利萨只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抱住了她,低下头来用力的吻住她的嘴唇,像是贪吃糖果的小孩般狠狠舔舐。 食髓知味的好几次亲吻过后,利萨把她按在自己的怀中。 “花雅小姐,我喜欢你。” “嗯。” “花雅小姐,我真的喜欢你。” “……嗯。” “……花雅小姐还没说喜不喜欢我,请告诉我你也喜欢我。” “……” 停顿了两秒,她轻笑出声,看着他委屈的脸,摸了摸他头顶湿哒哒的呆毛,轻轻揉弄了两下。 “嗯,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能够真正的保护她,能够真正的把她捧在手心,能够真正在危险的时候将她从废墟中拯救出来。 她喜欢他。 她的利萨,她的英雄,她的奥特曼。 —————————— 拯救三万零二十岁野生奥特曼·【完】—————————— 作者有话要说:花雅:“利萨,我是你的什么?” 利萨:“花雅小姐是我的披萨。” 花雅:“……这样你就可以把我捧在手心?” 利萨:“不,这样我就可以“用彪悍的力道狠狠弄坏你,弄得你没法呼吸只能无力的娇.喘”。” 【收到殷冉,迷失在梦中的女孩和晴子酱扔的雷,收到牛奶,猫七和本王扔的两个雷,收到拖延症专业户和时酱扔的蛋蛋啊呸,弹弹!qaq时酱和妹纸们你们是知道男神要完结了所以开学了也回来扔雷吗?】 【答应双更但是*正在抽搐,所以更新晚了qaq。好不容易不抽了,但是发两章好麻烦所以直接把两章揉在一章里了。有7000+字求夸奖=v=】 ps:下一个故事嫖“天凉王破”里的王总裁……【挖鼻】最后利萨还是没能用上自己的老二,好遗憾。 ☆、第124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一) 轩辕集团高达七十层高的办公大厦里,就连风也是冷的。 轩辕寒用手指狠狠攫住眼前少女的下巴,眸中冷光凌厉似冰,昂贵黑色西装紧贴下的少女胸.部像畏缩的小白兔一样颤抖着,眼中布满痛苦和挣扎。 英俊得如天神般的男人摸着少女百合花瓣一样柔嫩的脸颊,唇角绽放出罂粟花一样的绝美剧毒的微笑。 “说吧,他昨晚给了你多少钱?” 少女眸中充满了水汽,像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偏偏她咬紧了自己红润细嫩的唇,倔强的摇着头不肯开口。轩辕寒冷哼一声,把自己的嘴巴凑近她少女微红的耳朵,红酒般纯美诱人的嗓音像是带着嘲弄的利剑,直直的扎进她的心中。 “再不说,我就在这里要了你,反正你的身体也很诚实。” 少女不敢置信的张大眼睛,一滴泪从水晶般的眼眸里滑落下来,滴答一声落在他的手上,熨烫了他的手背。 “不……不要……寒。” 轩辕寒眸中闪过一丝绝望的惊痛,下一秒唇角嘲弄的笑却更加深了几分,伸出手放在少女的白裙子上,修长手指做出要用力的动作:“不要在我面前做出这幅纯洁小白兔的样子,我不会不忍心,你应该明白我接下来会做什么。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所以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一分钟后王氏集团的总裁秘书会过来,就让她看看你在我身.下能有多淫.荡……” “王氏集团……不要,不要!寒,求求你……” “钟秘书,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呢?” 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面色十分复杂的总裁秘书言伤:“……” 她一点也不想看女主角有多淫.荡,她只是送个合同来签字的而已。 虽然知道小说中今天就是王氏要破产的日子,她也的确是特意过来确认情况的,只是没想到会正好撞到这一幕。 对上小秘书关心的眼神,她微微笑了笑:“没事,轩辕总裁好像正忙着,我等等没关系。去做你的事情吧。” 小说中一点也不隔音,女配随时都能听墙角的门内继续传来女主角夏橘韵的哭声,楚楚可怜,偏偏又声嘶力竭,像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求求你,我不想见到王氏集团的人。王氏集团的人都是恶魔!寒,求求你让我走!” 被叫做恶魔的言伤笑意凝固在嘴角:“……” 轩辕寒像是被她的话启动了什么开关,嗓音中怒气暴涨:“告诉我,王氏集团的人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不……” “你说不说!” “寒……不!不要脱我的衣服,我说!我说……” 门里安静了几秒,随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轩辕寒正将夏橘韵的衣服穿好。 柔弱的女声饱含委屈,同时又带着哭声响起:“我注定是不属于你的啊,寒。我的自由,我的身体,我的一切,都是属于王氏集团的总裁的。” ……王氏集团可以选择不要吗? 言伤揉了揉额头,听到轩辕寒冷笑了一声:“他哪里比得上我?” “我家欠王氏集团的钱……我已经决定了,以身抵债。” 言伤:“……” 她抿了抿唇,脑子里回想起早上自家总裁和自己的对话。 “那个女的有病啊!大晚上拦住我的车非要用陪我一夜还清她家欠我的钱,穿着条白裙子我以为是女鬼啊!连看都不想看她,怎么可能想睡她!她以为自己是棉被啊人人都想睡,比起发育不完全的豆芽菜,我更喜欢抱着钱睡觉啊!就算抱着你睡也比抱着她睡要好啊!” “……所以?” “所以我把车子倒车,直接开走了啊。哈哈哈那女的简直傻.逼!” “……” 所以说,所谓想要“以身抵债”,其实全是夏橘韵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此刻,她把这句话不怕死的对着自己的男主角说出来,意料之中激发了男主角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在大多数时候,邪魅的总裁是没有智商的,更何况,现在的轩辕总裁是早期都市小说的男主角,不仅自己没智商,还附带拉低周围人智商的主角光环。 因为被女主角删了一个耳光而觉得女主角特别,为了女主角开除了无辜的女秘书,因为女主角喜欢吃冰淇淋所以开了全国最大的甜品连锁店,因为女主角多看了公司文员一眼所以直接封杀了那个文员…… 在这本小说里,轩辕寒是天,是地,是主宰着一切的神。 听到女主角说出那种话以后,轩辕寒的语调意料之外平静得像是死水,谁也不知道水面下凌冽的暗流正肆虐的汹涌着:“说吧,欠他多少钱?” “100万……” “我替你还。” “不,不用你,我会靠自己的能力还钱!” 言伤:“……” 你所谓的能力就是送上门去让别人睡吗?别人根本不想睡你好吗?! 言伤静静拿着手中合同,听到门里传来轩辕寒带着痴狂意味的冷笑:“你是我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别人碰。想睡你?王静天还嫩了点。过来。” “……寒,王氏集团是无辜的,我不要你为了我做下错事。” 言伤的表情持续复杂中:“……” 她好想告诉轩辕寒,王静天真的是无辜的。他只是单纯的想收回自己公司借出去的钱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想睡别人女人的炮灰。 轩辕寒:“无辜,他都对你做出了那种事情,你还说他无辜?敢碰我的女人,不管是谁,都得死!” 夏橘韵:“……是我自愿的,他从来就没有强迫过我。” 言伤:“……” 王静天说得没错,这女主角果然是个傻.逼。 听起来好像人家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一样!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好吗?! 这样说完全就被人误会了啊,轩辕寒脑子里一定早就脑补出了柔弱的少女在男人身.下娇喘呻.吟的画面,那句槽点满满,决定王氏集团存亡的台词也已经蓄势待发。 果然,办公室里只沉默了两秒,男人冷笑一声,冷冽如冰水的话语从唇间无足轻重的说出。 “天凉了,让王氏集团破产吧。” 啊,真是狂拽酷炫…… 言伤默默转身,捏紧手里的合同向电梯走去。 按下电梯时,她想,还好没有签合同,因为她手里拿的这份合同正是被轩辕寒抓住漏洞,拿来打垮王氏集团的全部筹码。如果没有这一次的合作,王氏集团可能能撑得更久一点,甚至能撑到轩辕寒淡忘这件事为止。 言伤回到王氏集团办公楼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除了正在加班的员工开着灯,整栋大楼都陷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目不斜视上了电梯,直接走进总裁办公室。办公室里的灯意料之中还是亮着的,在各大小说中出镜率极高的王氏集团王总裁正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握着鼠标无聊的乱点着。 “咔哒咔哒……” 男人看起来像个没成年的高中生。只是随意的穿着最简单的t桖衫,头发也没有可以打理过,毛茸茸软绵绵让人很想摸上一把,点了几下鼠标突然停起来一嘟嘴的样子更是让人很想捏他的脸。 “我回来了。” “啊,你回来了啊。”王静天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放回了电脑屏幕上,“回来得太晚,我等得快要睡着了。” 言伤皱了皱眉头:“你在干什么?” 王静天:“扫雷。” 言伤:“……” 这种会在员工加班的时候玩扫雷的总裁,为什么可以当总裁? 王静天手指一停,嘟起嘴巴:“玩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弄懂该怎么玩,好烦。” 言伤:“…………” 这种连扫雷也不会玩的人,果然还是不要当总裁吧。 言伤咳了两声,把手里的合同放在他的面前:“别玩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咔哒咔哒……” 王静天:“好啊,你说吧。” 第107节 见王静天还是那副悠闲的样子,言伤沉下脸色坐到桌子上,单手勾起了他的下巴,眸中冷光迸现:“王静天,好好的听人说话。” 被她寒冷目光一洗礼,王静天立刻坐直了身体,本来疲惫倦怠的脸上露出精神饱满的笑:“小秋,我最喜欢听你说话了!快说!” 言伤:“……” 笑得好贱。 她放开他的下巴,揉了揉自己眉心,把在轩辕集团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王静天脸上本来挂着的笑慢慢的消失,变成了一种十分复杂的介于笑和不笑之间的表情。 王静天:“卧槽。” 言伤:“……” 王静天抬头看着她:“……那女的是不是脑子有病?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身体可以值一百万,一百万我可以包养好几个这样的妹子了好吗?” 言伤看着他:“……妹子?包养?” 王静天:“……小秋,我只是说可以……你看我和你都订婚了。我要是拈花惹草爸妈怎么可能放过我。” 言伤忽然沉默了,很久以后才抬起头看着他:“所以,没被逼着跟我订婚的话,你会去包养妹子?” 王静天:“……” 他也沉默了。 这一次言伤扮演的是任务对象王静天的未婚妻钟秋,成熟稳重,精明能干,因为钟秋行事太狠戾果决,所以两人虽然在父母见证下订了婚,她也来到了王氏集团在王静天身边当总裁秘书,但两人之间却毫无感情。 在言伤看来,所谓感情,是需要一些波折来催化的。 在王静天的沉默里,言伤默默的把拿起桌上的合同,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然后从桌上下来,整理好自己的裙子。 “……小秋?” 她抬起头看着他。 王静天小心翼翼的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不安:“不是说好,今天去我家跟我爸妈一起吃饭吗?” “我有点累,不想去了。” 她笑了笑,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然后突然收回手。 王静天:“……小秋,痛!” 言伤看了看手上被她拔下来的两根头发,张开手心让头发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她微微仰着头,女王一样的张开双唇,明明脸上带笑,眸中却是寒光熠然,说出的话更是让人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王静天,你是我的男人,再敢瞎想,形同此发。” 作者有话要说: 轩辕寒:天凉了,让王氏集团破产吧。【邪魅笑 王静天:天凉了,小秋注意保温哟~【卖萌脸 #男主与龙套的区别# 【收到殷冉,飞的翔,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潜意识闹钟,猫七妹纸扔的雷,收到魑魅魍魉妹纸的手榴弹,收到本王扔的火箭炮。天凉了,该屯些武器准备过冬了。】 【中秋快乐。】 ps:小伙伴跟男朋友出去以后手机打不通,她的奶奶给我打电话,我只能跑出去找,所以耽误了更新。虽然现在小伙伴自己回来了,还是觉得有点后怕,最近案子挺多,妹纸们请一定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第125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二) “少女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象牙白的小腿在阳光下闪着近乎透明的光芒,耳畔别着的栀子花象征着她的纯洁和单纯。清澈得像芬芳橙汁的阳光下,少女低下头,一滴灼烫的泪珠顺着柔嫩的脸颊滚落,在地上晕染成一个小小的心形。 “轩辕寒,不要再用你的钱来侮辱我了。” 男人刀刻斧凿般的脸颊上露出冰冷残酷的笑,四十五度的微笑不多不少,刚好是少女记忆中所熟悉的模样,让她水晶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恍惚。 “你不就是想要别人用钱来侮辱你吗?在你看来,还清别人的钱有那么重要,比我都要重要!” “寒……放手吧。只要能还清王氏的钱,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就是这样一个势利又爱钱的女人。你为什么要爱我,求求你放手吧,求求你不要再来找我……” “说到底,不过是钱而已。你要钱我就给能你钱,你要房子我就给你房子,你要豪车我就能给你开不完的豪车,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小韵,我要你的一生都被我轩辕寒所占有!”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说着俯身向前,极尽怜惜与温柔的吻上眼前甜蜜又磨人的嘴唇,尽情享受少女唇间清新又惑人的甜蜜。 “不……唔,我是你的毒药,我会害死你的。” 男人漆黑如暗夜的眼眸逐渐变得深邃,明明知道她说得没错,她就是个毒药一般的女人,他还是不想放开她。 她是他的魔,他的蛊,他的毒药,早已深入骨髓,和他的生命连成了整体。即使知道下一秒可能就会中毒死去,他却仍然愿意将自己交到她温柔的怀中。 小韵是他见过最单纯可爱的女孩,纯洁得像普罗旺斯早上盛开的第一朵薰衣草,上面还带着清香的露珠。每一次见到她脸上天使一般不染纤尘的笑,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是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她和别人是不同的,她有资格得到他的心,如果能死在她的怀中,他轩辕寒此生毫无遗憾……” “难怪我觉得这女的是傻逼,因为她真的就是傻逼啊!卧槽正常人谁会在耳朵上别朵栀子花!” 言伤:“……” 言伤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画面就是王静天拿着她默背出来的剧情,一个人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翻阅着,一边翻阅一边“哈哈”的笑着,脸上表情简直是阳光明媚。 她轻咳了一声,意料之中看到王静天的笑意凝在了唇边。男人举起拳头放在唇边像她一样轻咳了一声,然后低着头不敢看她:“……我去你的办公室里找零食,随便一翻就翻到了这个。” 言伤:“……” 少来了,她的办公室里怎么可能有零食。 王静天举起右手做出发誓的动作:“小秋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偷偷写这种小说的!” “这不是我写的。” 言伤说完也不理睬他一脸的不相信,只是拉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饭盒递给他。 王静天其实真的不是个能担大任的人,因为他的性格单纯得实在不适合当总裁,只是看到她手里的饭盒,他一下子就忘记了保持前一秒自己努力装出的可怜的样子,欢呼一声一把接过了饭盒。 “小秋,我喜欢你家厨师做的饭菜!” 言伤从他面前的桌上拿起剧情,粗略翻了翻,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沉默了两秒,直看得王静天脸上的欣喜一点一点的变成了心虚。 “……小秋,你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像是担心她像对待那些犯了错的下属一样突然对他发火。但言伤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表情复杂的脸:“你喜欢?” “……你说你最近几天带来的饭菜?”王静天看了看手里的饭盒,然后坦诚的点了点头,“喜欢啊,比我家的厨师强多了。总感觉你家厨师做菜很用心,做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喜欢就好。” 她说着拿起剧情,转身走出了总裁办公室,留下王静天一个人摸不着头脑的看着面前饭盒,几分钟以后,他忽然就觉得里面说不定被放了毒药。 说起来,钟秋那种浑身都散发着工作狂气息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给他送饭菜。虽然他的确嫌外卖不好吃,也不想跟她一起出去吃饭,但那种只知道工作和如何图谋最大利益的女人,真的有那么好心吗…… 这样一想,王静天咳了两声,觉得眼前的饭盒已经变成了定时炸弹。他伸出手指胡乱的敲了敲办公桌,然后微微眯起眼睛,视死如归的打开了饭盒。 映入眼帘的和以往一样丰富的饭菜。最底层是晶莹上好的白米饭,第二层是香气扑鼻的排骨,第三层是嫩绿的素炒菠菜,第四层是酱汁丰沛的小炒牛肉,最上面一层还附带一碗排骨海带汤。 ……除了特别的香以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王静天又盯着饭菜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把饭盒重新盖上了。 他还是觉得,宁愿饿肚子也不能乱吃钟秋给的东西。因为自从跟这个女人订婚以后,他就失去了所有的自由,这个女人限制他泡吧,限制他飙车,限制他去勾搭各种妹子,把他生命里的所有的乐趣全数剥夺。 他其实真的很讨厌她啊,但她是他的未婚妻,给予了王氏集团很多帮助,他根本没资格讨厌她。 钟秋是个做事很狠的女人,而现在,她送他吃的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样的主意,吃多了她送的食物,谁也不能保证他的身体不会出问题。 他才不吃。 努力抑制着咽口水的冲动,王静天默默的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把饭盒一把塞了进去。 而此刻正被怀疑着不安好心的言伤浑然不知,她走过碎纸机,几乎片刻也没有停留,直接把随手写好的剧情投了进去,任身后碎纸机将写着剧情的纸张碎成了条状。 这一次是她疏忽了,此刻她只能庆幸王静天不是个智商爆表的龙套,否则看到了剧情的任务对象只要对她有所怀疑,她是不能百分百完成任务的。 和以往要拯救的对象不同,这一次她要拯救的不是生命有危险的龙套,而是智商随时可能受到男女主角影响的龙套。王静天并不会有生命危险,他只是很有可能会变成那种为了女主角连公司也不要,连六亲也不认的白痴而已。 她的任务就是在男女主角修成正果之前,努力阻止他的思维方式被带成狂拽酷炫的总裁。 在言伤看来,为了达到任务目标,做出什么样的努力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正常的,所以当送文件来的年轻文员递给她文件,视线落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只是漫不经心看了看自己被烫伤的手心,然后挑眉看着那个年轻的文员。 “还有事?” “不……对不起,您继续。” 年轻的文员刚出大学,对于高层有种莫名的敬畏,更何况眼前的女人比其他高层更加多了种难以亲近的奇特气质,这也正是他看到她手心里的烫伤,感到惊讶以至于忘了下一步行动的原因。 所以说女人就是女人,再强大的女人都免不了爱上一个男人,女人总得为了男人退居幕后,进入厨房洗手作羹汤,事业场上,终归还是像他这样的男人的天下。 年轻的文员这样鼓励着自己,只是下一秒再对上女人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就有些烫,烫得他心跳都加快了。 言伤看着落荒而逃的文员狼狈的背影,沉默了片刻,终于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视线落在那块烫伤上。为了不影响工作,她的伤口并没有包扎,虽然已经好好的上过药,但烫伤疤痕的颜色看起来依然十分吓人。 她慢慢地握紧了手指。 下班时间过了很久以后,同一层的员工们三三两两的全都离开了。言伤收拾好文件站起来,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拿起包走出办公室,谁知道正遇上拿着饭盒的王静天。 “小,小秋……” 言伤停住脚步,眉头慢慢的皱起来,看着王静天手里拿着的饭盒,他走的方向是……清洁工放在电梯旁的垃圾袋?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唇角慢慢露出冷笑:“王静天,你要干什么?” 王静天:“……” 他不是个会撒谎的男人,但他也不想承认,因为怕她在饭菜里下奇怪的东西,所以他不敢吃她送的饭菜。 他在想什么言伤再清楚不过,言伤唇角冷意更深:“想倒掉我送的饭菜?” “……也不是,只是已经吃不下了。” “真的吃不下?” 王静天用力点头。 她看着他仍然冷笑着,同时不顾手心中传来的痛意,握紧手指,声音里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吃不下也得吃!” 王静天:“……” 回到办公室里,苦着一张脸将饭盒里的饭菜全都吃了下去以后,王静天总算敢抬头去看眼前女人的眼睛,谁知她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听她的话吃了饭而变得高兴一些,反而是静静的低着眸,冷淡的看着他,眸中满是了然和伤痛。 ……伤痛? 王静天恍惚的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108节 “吃完了就把饭盒给我。” 在他恍惚的时候,女人已经从他手心里抽去了饭盒,接着转身就走,动作迅速没有半分流恋。王静天呆怔的坐在原地半天,然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次好像真的伤了未婚妻的心。 为什么会觉得不高兴呢? 只是一些饭菜而已,再让厨师准备就好了,又不是她亲手做的…… ……等等,亲手? 眸中恍惚一瞬间换成恍然大悟,反应过来什么的王静天匆匆撑着办公桌站起来拉开门,坐着电梯下了楼,向公司外追去。 此时正好八点,王氏集团外的广场上喷泉水珠溅起,伴随着轻柔唯美的音乐,一个纯白美好的身影穿过冰凉的喷泉,向着他慢慢走了过来,停在他的面前。 王静天:“……” 身上穿着洁白长裙,耳际别着朵洁白栀子花的少女浑身湿透,全身娇美曲线尽显无疑。她对着他露出一个倔强的微笑,话语里充满了不甘:“王总裁,其实你是个好人,只是……我真的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不要因为得不到我,就故意终止跟轩辕集团的合作。如果不想我难过,就不要把我摆在难做的位置。” 王静天:“……” 好烦,又是这个总是大晚上出现,身穿白裙子头带小白花,有路不走非要走喷泉里的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她眼里的泪光汇成湛蓝的海洋 漫过他心中开满绝美花朵的悬崖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一瞬间全都崩塌 #好靓的三行情书# 【收到潜意识闹钟妹纸的地雷,殷冉妹纸扔给傲天的地雷,猫七妹纸的两个地雷以及本王的手榴弹,呵小妖精们,救救我qaq本总裁牙痛!很想文艺的形容一下痛得像针扎什么的,但是其实根本不是针扎那种痛,唯一的形容就是真特么的痛!】 ☆、第126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三) 夏橘韵拦住王静天的时候,言伤就站在不远处。 本来是想走慢一点让王静天追上,让他看到自己手上的伤痕,但她没有想到,女主角会在此刻出现,而且还一脸楚楚可怜的表情,于是她站在一棵树下没有走过去。 “王总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王静天:“……” 救命,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学过该如何跟这类人对话。 王静天的脸色也不太好,虽然只是个龙套角色,但好歹也是大型企业的总裁,骨子里天生便带着傲气。虽然面对着自己未婚妻的时候不得不低声下气,但是面对着面前这个智商为负数总是让他背黑锅的女人,他很难让自己的口气好起来。 偏偏夏橘韵还张大眼睛在继续说着:“我说过了会还你的钱,也说过了如果还不起钱我会以身抵债,王总裁,为什么你总是不放过我。” 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王静天:“……这位小姐,我要你的身体来做什么?” 夏橘韵死死咬着嘴唇:“如果还不起钱,随便你对我做什么。” 王静天勾了勾唇角,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真的做什么都行?” 少女慢慢的张大眼睛望着天空,眼睛里似乎有氤氲雾气弥漫开来,绝望像是一颗种子在心里发了芽,她死心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 “嗯,什么都可以做。” 王静天:“那么你会写策划书做企业管理帮我处理公司的事情吗?” 夏橘韵:“……” 轩辕寒只教了她要关键时刻“大声的叫出来”“用磨人的眼神去勾.引男人”,从来没有教过她做这些事情。 企业管理……是什么来着? 夏橘韵茫然的张大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喷泉水滴答滴答顺着发丝往下滑落,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就低下头哭了起来:“我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拿我不懂的东西来羞辱我的能力。” 言伤:“……” 你自己的能力,留着自己羞辱去吧。虽然是龙套,但就算是没能力的总裁王静天,大概也不屑于羞辱你的智商和能力。 王静天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夏橘韵:“难道我应该用你懂的东西来羞辱你的能力?” 夏橘韵:“……” 王静天:“那还叫羞辱吗?” 夏橘韵:“……” 王静天哈哈笑了两声:“而且要找到你懂的东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橘韵:“……虽然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但我可以学。就算给你做贴身女仆,也绝对会还清钱。” 见少女用一双含泪动人的眸子看着他,耳际栀子花瓣沾了水珠一颤一颤,王静天毫不留情嗤笑一声:“一百万的女仆,你以为我是脑子坏掉的轩辕寒?” 夏橘韵:“……” 言伤:“……” 轩辕寒躺枪。 王静天继续冷淡的看着全身湿透的夏橘韵,嗤笑已经升级成了哈哈大笑:“更何况你以为女仆就是伺候少爷起床,然后被少爷压在床上,最后就可以躺在床上一整天不起来了吗?我家的女仆都是本科学校毕业,园艺茶道刷马桶全都精通。而你除了送上门让我睡还有什么本事?” 夏橘韵:“……” 言伤嘴角莫名勾起了笑意。 脑子还很清醒,完全不需要她插手拯救,这种任务对象自己就很明白,把障碍搞定的感觉很棒。 言伤把头发捋到耳后,转身刚要离开,谁知道正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轿车中黑暗一片,但是只看了一眼车牌号,言伤就忍不住想捂住额头。 000000000,这么骚包的车牌号正是属于这本小说的男主角轩辕寒。 本来要离开的脚步被逼得停下来,言伤看了一眼喷泉旁正面含嘲讽微笑的王静天,又看了一眼强忍泪意像被强迫了一样的女主角,觉得轩辕寒大概又脑补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车内弥漫着一股悲伤压抑的味道,男人修长手指死死的握住方向盘,像是要把方向盘捏碎,另一只手握着一瓶红酒,仰头大口喝了下去,因为喝得太急不知不觉就呛到了。 “咳!咳咳咳!” 该死! 该死的! 他的小韵,现在竟然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流泪。他很想冲上前去抱住她,但她说过,如果他再去找她,她就离开这里,去一个让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不……他就算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能够失去她,他生命里唯一的光芒! 男人死死的咬着牙,俊美如天神的脸上浮现出暴怒的表情。 漂亮的喷泉旁,他的小韵身穿白色长裙,看起来纯洁又可爱,耳畔的栀子花沾了水珠,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让他觉得她简直就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而旁边那个男人,却高高在上的嘲讽的微笑着。他是男人,他最能明白这样的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有多强,那个男人一定也被小韵的单纯善良所打动,他想要抢走他的小韵。 不!该死的,她是他一个人的! 心像是被钢筋狠狠缠住,越铰越近,到最后痛到几乎没办法呼吸。男人狠狠痛苦的低吼一声,一拳打在了方向盘上,然后用力拉开了车门,向着喷泉大步走去,脸上带着冰冷得吓人的表情。 “小韵,小韵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站在不远处听到了车里低吼接着又听到了男人自言自语的言伤:“……” 她仍然没动,而是看着轩辕寒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扯过少女,宣誓主权般狠狠的吻住,少女发出痛苦的“唔唔”声,手指胡乱的在男人胸腔上抓着,将他昂贵的西装抓得乱七八糟。男人眼角流出一滴眼泪,将少女抱得更紧,吻得越发激烈和绝望。 王静天默默的扭过脸去:“……” 言伤默默的也扭过了脸去:“……” 小说中虽然描写得很唯美,樱唇,薄唇,贝齿,香舌,蜜津这些词语更是不要钱一样的堆砌,但事实上这种嘴唇龇开,口水四流,像饿汉啃猪头一样的强吻,看起来真的不忍直视啊…… 不知道啃了多久,饿汉放开怀中猪头,伸出修长手指抹去猪头唇角流出的口水,露出自己口粮被别的饿汉抢了一样惊痛的表情:“不要离开我,小韵。” 美丽的猪头张大一双引人食欲的眼睛,大口喘息着:“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可是我要还钱,我要以身抵债!” 王静天吓得一下子转过头来冲她怒吼:“并不需要好吗!” 轩辕寒转过头:“就是你?你就是王氏集团的总裁,就是你卑鄙的以债务为筹码,要挟小韵上你的床?” 王静天:“……卧槽你听不懂人话吗?” 夏橘韵轻轻地摇了摇头,编贝一样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嘴唇,水眸中泪光涟涟:“寒……是我自愿的,王总裁从来就没有逼迫过我。” 王静天跺脚:“不要说得我真的对你有企图一样好吗,我有未婚妻!我的未婚妻漂亮能干,就算只比胸她都能比你的大上好几个罩.杯啊!我又不是你脑子有病,喜欢这种平胸而且除了送上门去被别人睡,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啊!” 言伤默默看了看自己胸前:“……” 所以王静天其实喜欢巨.乳? 这在小说中倒是没有描写过,以后的攻略计划中一定用上。 轩辕寒的眼中早有让人寒到骨子里的狠意在凝结:“你看过小韵的胸?” ……救命,霸道总裁的关注点完全到不了关键的地方! 王静天怒吼:“并没有好吗!她根本就没有胸,我到底要有多无聊才会去看一个没有胸的女人的胸啊!” 言伤:“……” 夏橘韵:“……” 轩辕寒:“……” 沉默很久以后,少女眼眶中的泪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开口:“寒……我不在意这些,没关系的。全部……都没关系。反正我也已经习惯被欺负了。” 王静天:“……” 他有欺负过她吗?为什么他觉得被欺负的是自己。 轩辕寒低下头去看少女眼中的脆弱和隐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一瞬间全部崩塌,本来寒洌如冰的眸子里更是弥漫上哀伤和心疼:“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毁了王氏集团。我的女人只有我能欺负,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能够欺负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寒冷的目光一直落在王静天的身上,像是要用眼神杀死他。 完全没感觉到杀机的王静天:“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已经完全没救了。” 言伤:“……” 月光凄美的洒落在喷泉上,映出银色的光辉,高贵的男人弯下腰,轻轻地将哭得很狼狈的少女抱了起来,温柔的吻在她的额头上,然后转身离开。这一刻命运的转盘开始转动,他知道她是他的一切,而他将永远的保护她。 一朵洁白的栀子花从少女柔顺发际滑落,跌落在地上,沾染了灰尘,像是预示着王氏集团未来的衰败…… “卧槽这白花!” 王静天一脚踩在了栀子花上,用力的碾压着:“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大晚上带白花什么的,我肯定是见鬼了!人类怎么可能脑残到这种地步!” 第109节 言伤:“……” 言伤轻咳了一声,王静天的目光一下子看了过来。男人眼里有惊喜闪过,立刻收起抓狂表情大步走了过来。 面对夏橘韵时嘲讽的笑早已被完美的收敛起来,此刻男人眼中只有闪躲和愧疚。 “小秋,抱歉……我并不知道那是你做的饭菜。” “知道了那又怎么样?” “……如果知道是小秋做的,就算是吃吐我也会吃下去的!” 言伤沉默了很久,直到他眼里愧疚已经累积到了顶峰,才冷淡的看着他开口:“真的?” 王静天立刻用力点头:“真的!” 她冷笑一声,对着他伸出了右手小指。 王静天:“……小秋,干什么?” 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的女人轻咳一声,视线看向了别处:“……拉钩。” 王静天:“……” 他犹豫着伸出手,勾住女人白皙的小指,来不及感受细腻温热的触感,视线已经先落在了她手心里的烫伤伤疤上。 毁掉每一件美好的东西都是一场虐心大戏。像是看到最干净的白纸上沾染了脏东西,看到她白皙手心中的丑陋疤痕,王静天眼中愧疚更深。 这个女人就是用这只手为他处理公司的事情,用这只手进厨房为他做饭,用这只手左右着王氏集团的存亡。 此刻她正用这只手,跟他像小孩子一样的拉钩。 “小秋,我……” 作者有话要说: 赌鬼停不下打牌 蝴蝶飞不过沧海 小韵是他见过最单纯的女孩 #好敷衍的三行情书# 【收到旺仔牛奶汤和猫七妹纸的地雷,收到卿本佳人妹纸的手榴弹,你们是我见过最单纯可爱的女孩……快够!】 ps:每次牙痛都感觉自己十分沉醉…… ☆、第127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四) 王静天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但凡胸无大志的人若是有闲钱,必然会想法各种方法玩乐。更何况王静天不是只有一点闲钱,他是王氏集团的总裁,钱对他来说并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 虽然已经有了未婚妻,但他和钟秋之间毕竟只是利益关系,毫无感情,所以跟她订婚以后有人叫他一起出去,他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这天王静天本来与几个富家子弟约好去酒吧聚聚,可是一想到女人白皙手心里的烫伤,他忽然就不知道去酒吧有什么意思了。 “今晚李少找了几个嫩模,最嫩的一个才十七岁。爽翻天。” “嫩模胸都不大吧,我们王少可是喜欢巨.乳。” “没问题,各种女人,各种长相,各种属性保证让你们都满意。” 几个男人聚在一起无外乎说些荤段子,这种事情对于王静天来说本来也是家常便饭,但是现在,王静天听着他们说起新来的嫩模,心里却是莫名涌起了奇怪的愧疚感。拿起桌上的威士忌一口喝完,他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今天有点累。” “不会吧,什么都没干这就累了?” 跟王静天关系最好的和宁公司副总裁朱宁露出不相信的表情,“是不是钟秋又干涉你的自由了?”说到这里一拍桌子,“不是叫你跟她摊牌了吗,不让男人出门喝酒应酬的女人拿来干什么。你跟她又没什么感情,把事情说清楚了,不然结婚以后你都没地位。” 听了他的话,王静天心里更堵,因为他以前的确也是这样想的。 至于现在…… “……不是,我真的累了。” 王静天说完就站了起来,也不管朱宁和其他人在后面叫他。 他觉得钟秋肯定在饭菜里加了奇怪的东西,不然他刚才怎么会对她说出那种话来。 “小秋,我……觉得你跟我以前看到的不一样。”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把脸转了回来,冷眸中现出讶异。 “你以前有正眼看过我吗?” 王静天:“……” 他无言以对。 因为她是他“毫无感情”的订婚对象”,是“两家公司为了利益硬塞给他的未婚妻”,所以他真的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她。 工作狂,占有欲旺盛,对他说话总是冷冷的带着命令的意味。这些是他对她的全部了解。 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走进宽敞豪华得过分的客厅,王静天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王国辉和朱素莲。 “爸,妈,咳,我回来了……” 王国辉抬眼看了他一眼,方方正正的脸不怒自威,一开口浑身就散发出威严的气息:“你去哪了?” 王静天心里咯噔一声看向自己的母亲,朱素莲偷偷的向着他眨眼,王静天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下班以后加了会儿班,所以回来晚了。” 他今年虽然已经二十九岁,但却一直都处在父母的控制和保护之下,王国辉又是个不苟言笑的严父,所以直到现在,王静天要做些什么事情还是保持着向他报告的习惯。 王国辉眉头一皱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脑袋:“这是什么?” 王静天愣住,想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龙头?” 王国辉:“……” 在朱素莲的轻笑声里,王国辉脸都黑了:“这是脑袋,不是榆木,他是会思考的。” 王静天:“……” 就算是活了二十九年,有时候还是没办法理解自己父亲的思维。 王国辉冷冷看着他,直看得王静天感到无比心虚,才再次开口说道:“你今天没加班,是跟小秋一起下的班,我都知道。” 王静天正在惊讶于王国辉竟然知道这件事,王国辉已经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一个漂亮的盒子,脸色并不好看。 “小秋刚来过,送了她自己烤的蛋糕给你。结果你竟然不在家,又跑外面鬼混去了。” 王静天:“……” 他已经能够预想到明天中秋脸上的冷笑了,好想装病不去上班…… 朱素莲心疼儿子,看到他一瞬间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表情实在是不忍心:“你先想想怎么跟小秋道歉,她刚才来的时候是笑着的,走的时候脸都是阴着的。” 王静天:“……” 真的是亲妈吗,真的是在安慰他吗? 好想死。 被王国辉教训了很久,又被朱素莲怜悯的目光搞得心里更加七上八下,这天晚上,睡眠一向很好的王静天难得的失眠了。 失眠造成的直接结果是精神萎靡不振,眼圈都是微微发青的。 王静天开着车停在公司前,揉了揉毛绒绒的头发刚要拉开车门,下一秒就看见了身边清洁工服装,在公司门前低头扫地的夏橘韵。 王静天:“……” 早上的阳光清澈透明,洒落在地面上像是调皮的精灵。身形娇小柔弱的少女穿着亮蓝色的清洁工服装,明明是俗气的颜色,却被她穿出了一种安静脱俗的气质。少女抬起头,乌黑柔顺的头发顺着白瓷般的脖颈滑落,耳畔一小簇雪白的茉莉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围绕在她的四周。少女轻启樱唇,悠扬唯美的歌声从粉嫩双唇间溢出,歌声里带着无尽的哀伤与叹息。 “哦,美丽的angel 依恋在肩头守候 晚霞橘红色 不想回头 看见你死去放开我的手……” 王静天:“……” 深吸了一口气,王静天拿出手机给保安打电话。 “诶,总,总裁?您怎么亲自打电话,这大早上的有什么事儿吩咐就行啊!” 王静天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是大早上!” 保安:“……总,总裁?” 王静天:“给你五分钟时间,如果五分钟以内你不把那个大早上就头戴白花在公司门口唱丧曲的傻逼拖走!我就让人把你拖走!你给我看着办。” 保安:“是!总裁!” 总裁真是太粗暴了,这种柔弱的小姑娘居然都能下得了手…… 不过下命令的语气好霸气,不愧是邪魅狂拽的总裁,嗷呜,好崇拜! 脑残粉保安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一边毫不犹豫的执行了总裁的命令。还不到五分钟,夏橘韵就一边叫着“我要还债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还债”被保安拖走了。 王静天心有余悸的又观察了半天,才敢下了车走进公司。 刚出电梯就看到在钟秋身边做事的小文员,王静天咳了两声叫住了他。 “……钟秘书已经来上班了吗?” “总,总裁!”初出大学的小文员一惊一乍,“报告总裁!钟秘书今天来得很早,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办公室里了!” 王静天长了一张年轻的脸,此刻那张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属于成年人的不自在,看起来莫名违和。 仰慕高层的小文员还来不及把总裁脸上的表情看清楚,总裁已经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故意装出来的严肃表情。 “……好好工作,不要让钟秘书干重活,什么事情只要是你能帮的,全都自觉帮忙。年轻人勤快一点才能把工作干好。” “是!总裁!” 王静天把年轻的小文员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却转身就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第110节 他默默的摸到自己未婚妻的办公室门口,正看到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踮起脚尖要从书架上拿一本资料,或许是书的边角碰到了手心里的伤口,女人微微上扬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 即使是办公室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还是没有露出疼痛表情,只是顿了顿动作,轻轻松开眉头仍然伸手去够那本书。 心中一动,明知道现在过去是自己往枪口上撞,王静天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走了过去,在她的身后抬手,轻而易举的帮她拿下了那本资料。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靠近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她身体一僵。鼻尖嗅到她发香,意识到两人现在暧昧的姿势,王静天心里突然也有了一点不自在。 他从来没有跟其他女人有过这种亲密的,情人般的动作。 她是第一个。 他轻咳两声拿下那本资料,手臂绕过她的肩头递到她的面前,形成几乎从背后抱着她的动作。 “小秋,你要的资料……” 说完只觉得心里又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在咚咚咚鼓声一样的心跳里,她慢慢转过头来,清香发丝拂过他的鼻尖,让他不不自觉地就屏住了呼吸,张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脸。 女人眼中本来有着微微柔意,王静天也觉得舒了一口气。谁知道一口气还没舒完,一看到他的黑眼圈和憔悴的样子,她的眸光骤然冷了下去。 “王静天,你又去那种酒吧了。” 她的嘴唇离他很近,一开口说话他便能感觉到她的吐息,呵气如兰。王静天听着她略带嘲讽和怒意的笑声,眼前是她唇形漂亮的嘴唇,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没……” “昨晚朱宁喝醉了打电话给我,让我给你自由。他说你只是想睡个嫩模,我管得太宽。” 她的话顺利把他要解释的话噎在喉咙里。 看着男人无力解释的样子,她轻笑了一声抓住王静天的头发,然后狠狠的把他的脑袋按下来,直到离她嘴唇不到一寸的地方,声音骤然寒冷。 “王静天,你就不怕我阉了你。” 被这句话吓得不轻的王静天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亲到她的嘴唇。被她用那种目光看着他只觉得骨子里都冷透了,匆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势求饶道:“……小秋,我错了。” 她握紧他的头发冷笑:“错在哪儿,亲口说出来。” 王静天:“……” 他喉咙里忽然就有些发痒,沉默了片刻以后终于还是开口。 “我是小秋的男人,不该去拈花惹草。” 作者有话要说: 钟秋:说你是我的!快说! 王静天:唔,我,我是你的!小秋…… 钟秋:乖,坐上来,自己动。 #这属性错乱的世界# 【原作男女主角已经被季梨和潜意识闹钟妹纸扔的地雷,猫七妹纸扔的两个地雷,以及苏清芜妹纸扔的四个地雷成功炸死,恭喜妹纸获得夏橘韵天使般的歌喉x1(什么鬼东西……)。】 ps:这一章是上课趴在桌上,一边捂着腮帮子擦眼泪,一边因为想到奇怪的情节而意味深长微笑,一边啪啪啪用手机码出来的,你们能想象那种诡异的画面吗……←_← ☆、第128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五) “乖。” 几乎与他鼻尖贴着鼻尖的女人轻轻翘起嘴角,冷笑的弧度柔和下来。王静天惊讶的张大眼睛,从那双总是带着嘲讽意味的双眸里竟然看到了宠溺。 ……宠溺? 这不科学。 难道她不是只想利用他,其实心里对他的颓废纨绔厌恶得要命吗? “……小秋……我没办法呼吸了。” 虽然很没出息,可是当女人含着微笑靠得越来越近,丰满的胸部几乎贴上他的胸膛,王静天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像是被登徒子强迫了的良家妇女一样弱弱开了口。 “没办法呼吸的话,就张大嘴。” 王静天:“……” 才不要,在女人的面前张大嘴像癞蛤.蟆一样的呼吸,他宁愿憋死! 看着他紧闭双唇努力隐忍,脸色都变得微微发红的样子,女人忽然轻笑了一声,放开他的头发。在王静天还愕然着的时候,她推了他一把,直把毫无防备的他推倒在了身后的办公桌上,手里的资料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静天:“……” 臀部碰到办公桌产生剧痛,他吸了口冷气倒在办公桌上,t桖衫凌乱翻起露出了肚脐。 女人一步一步走近,高跟鞋碰撞在地上发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她低眉看了一眼他的肚脐,嗤笑了一声。 王静天:“……” 这种即将被霸王硬上弓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他红着脸遮住了自己的肚脐,同时抬起头,心里有些无措的看着她:“……小秋,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忽然就很想死,明明很想硬气起来的,但是一对上她充满气势的眼睛,他酝酿好的话全都重新吞进了肚子里。 女人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耍弄他,她伸出那只烫伤了的手,把他的t恤衫重新掀了起来,露出男人结实小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落在肚脐上,划了个小圈。 王静天:“……”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就像是被一簇火苗点燃,虽然努力的克制着,但却仍旧忍不住发出女人般无措的求饶声:“小秋,不要这样……” 她停住动作,抬起眼睛看他,眸中有奇异的光闪过。王静天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挣扎起来,她已经俯身靠了下来,嘴唇几乎亲在他的脸上,能感觉到女人细弱带着香气的呼吸。 “你刚才说了你是我的男人,所以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我想怎么玩弄也没关系的吧?” 王静天艰难的别过脸去:“……这不一样。” 她嗤笑:“早晚是我的,不管是什么部位都一样。” 王静天:“……”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的手指沿着他的小腿往上游弋,停在他的大腿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引得他呼吸越发急促,这才心满意足伸进他的裤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 “王静天。”她把嘴唇凑到他的耳朵边,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让他浑身僵直不敢动弹。王静天感觉着胸膛上贴上的两团柔软,喉中酥痒得难受,因为知道自己的声音现在一定是沙哑的过分,所以他没有开口回答她,只听她用一种充满了女性魅力对他说道,“告诉我,你昨晚是真的想去睡嫩模吗?” 王静天:“……” 其实是没有打算去抗拒的,只是在嫩模来之前想到了她,所以才落荒而逃。 想到这里,王静天动作很轻的摇了摇头,他刚一动,两片柔软的嘴唇就亲了亲他的耳朵,带来一阵触电般的酥麻。 他吸了口冷气。 而她像是很满意他的答案,举起手机从里面找到朱宁的电话,按下了通话键,放在他的唇边。 王静天讶异的抬眼看着她,正看到她微微将头从他耳边移开,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将他框在臂间,另一只手举着电话放在他的耳边。 她微微垂着眼睫看着他,话语里忽然就毫无感情,仅仅剩下威胁:“王静天,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知道我从来不会逼迫你。” ……才怪。 因为她微微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才得以勉强呼吸,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她到底想听到什么。 “王少?” 手机那端传来朱宁声音的那一刹那,女人按下了扩音键,朱宁带着戏谑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怎么,后悔啦?后悔了现在来也来得及,我们给你留了个胸最大的。” 王静天:“……” 女人挑眉看着他,像是和朱宁一起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王静天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严肃:“以后有这种事情就不要找我了,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朱宁:“哈哈哈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不是说你跟钟秋那女人毫无感情吗,在外面找找乐子又怎么了?” 王静天:“……” 猪队友。 他咳了两声:“那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是有未婚妻的男人,我……嘶!” 女人低下头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力道有些重,带来轻微的痛意,让他没说完的话就这样消失在了喉间。电话那端传来朱宁询问的话语,王静天却像没听到一样,怔怔的盯着女人,她抬起头来,眸中莫名有火焰在燃烧。这一次王静天确认自己没看错,那是带着醋意的眼神,并非和以往一样除了寒冷就是占有欲。 她现在,是真的在吃醋…… 因为这样的认知,王静天一瞬间心乱如麻,他张了几次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嗤笑一声,把嘴唇重新凑近了他的耳朵边。 男人带着迷茫的瞳孔一瞬间放大。 “王少?喂?” 朱宁昨晚狂欢一番,又和嫩模厮混了一晚上,此刻在正坐在办公室里摸着额头觉得头痛,所以也没了平时的耐心。 连催了几声,正不耐烦的要把手机从耳边移开,那边忽然就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线,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以后我不会再跟你们去鬼混,这种事情不要再找我了。” 朱宁:“……王少你吃错药了?” “我的未婚妻很好,我……我喜欢巨.乳,我的未婚妻就能够满足我,不需要其他女人。” 朱宁:“……” 他觉得王少可能不是吃错药,而是根本就没吃药。 朱宁咳了两声正要说他没吃药,那边忽然也沉默了下去。片刻后,他所熟悉的王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一丝沙哑从手机那端毫无阻碍的传了过来。 “……我是小秋的。我的人是小秋的,心是小秋的,身体是小秋的,老.二也是小秋的。” 朱宁:“……” 朱宁张大了嘴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挂断了,他拿下手机对着那个号码看了很久,无论怎么看打电话过来的都是他认识的那个王少。 ……王少一定是疯了。 此刻被朱宁觉得一定是疯了的王静天微微躺在办公桌上,眼睛张得大大的,无措的看着身上的女人。 “小秋,我已经按照你要求的说了,你快放开我……” “我的东西,不想放开。” 王静天:“……” 他努力吸了口气,脸色潮红有些可怜的看着她:“是,是你的。可是……你抓着我很难受。” 第111节 难受肯定是会难受的。无论是哪个男人,老.二被抓在别人手里肯定都会难受。 言伤勾唇一笑松开了手,王静天立刻从办公桌上站了起来。男人站起来以后比她高出一个头,偏偏他的脸色潮红,而她脸色如常,谁是被调.戏的那一个一目了然。 “王静天,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过些什么吗。”她挑眉看着他,王静天身体一僵,顿了半天才慢慢点头。 “嗯。” “每一句都记得?” “嗯。” “老.二是我的那句也记得?” 王静天:“……” 他艰难点头,然后红着一张脸推门逃出。言伤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背影,莫名就觉得自己就像是欺负了小学生的不良少女,她低头看着王静天没来得及拿走的手机,随手翻了翻,然后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夏橘韵。 阴魂不散。 小说里设定的夏橘韵是个单纯善良,充满了正义感,为了还清家里债务同时打十多份工的少女,因为无论如何也还不清钱,她才会送上门去,找轩辕寒用一夜换一万的方法,想还清债务。 因为是债主,所以王静天有她的电话号码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现在女主角为了还清钱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靠近王静天。 “小秋,我的手机……” 正当言伤拿着手机微微皱眉的时候,王静天出现在了门口,他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了一些,但刚才她对他做的事显然让他有了心理阴影,所以他才会站在门口,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进来。 “进来。” 王静天:“……我不。” 听了他并不坚决的拒绝,言伤伸出手指轻轻在他的手机上划了几下。 “再不进来,我就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夏小姐。” 王静天:“……哪个夏小姐?” 在他微妙的表情里,言伤轻轻笑了起来,表情很平静:“你说呢?” 王静天:“……我进来就是了,你不要做这种可怕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钟秋:据说你想硬起来? 王静天:……我是想硬气起来,不是硬起来。 钟秋:总之就是要硬就对了,我来帮你。 #于是她就去帮他了# 【收到魑魅魍魉妹纸的手榴弹,狼外婆和苏清芜的地雷。女主角身上掉落物品激情的一夜x1,请选择是否拾取。】 【特别感谢狼外婆妹纸,做任务订阅什么的真的辛苦了。【鞠躬】我爱你,请跟我结婚吧。】 ☆、第129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六) 在总裁文里,办公室里总是能做很多事情。比如啪啪啪,比如站着啪啪啪,比如坐着啪啪啪,再比如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各种姿势啪啪啪,而且不管再怎么啪啪啪,都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王静天为了拿回自己的手机不得以再次走进办公室,言伤抬眸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指了指自己的脸。 “亲我,亲一下我就还给你。” 王静天:“……” 他看着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机,细白手指正轻轻在夏橘韵那个名字上滑来滑去,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故意为之,随时都有可能点到拨号键。 王静天想了想,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咬咬牙走近她,低下头刚要亲在她的脸上,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 “钟秘书,我可以进来吗?” 言伤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 她并不奢求像主角们一样在办公室里啪啪啪不被人发现,但只是想心血来潮的调戏一下自己未婚夫也被人打断,遇到这种事情正常人显然都高兴不起来。 王静天暗舒口气刚要站直身体,已经被她将手臂绕到脑后,按下他的脑袋亲在了她的唇角。 王静天张大眼睛,心里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炸开来,绽放了漫天绚烂的烟火。 作为未婚夫妻,礼节性的亲吻和作秀式的亲吻不是没有过,但这是第一次,他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亲吻了她,虽然只是嘴唇与嘴唇的轻柔触碰,却让他觉得比任何深吻都要让他目眩神迷。 只是单纯的嘴唇触碰后她就放开了他,把手机丢给他后,她十分淡定自若的看向办公室门口:“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是拿着合同的一个小秘书,看清办公室里的情形后露出小秘书轻呼了一声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总裁……钟秘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 在小秘书的眼里看来,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对面而立,脸色都不太开心,显然是不满被自己突然打断正在做的事情。平时看起来正经的总裁此刻脸色通红,眼睛亮晶晶的,而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的钟秘书抬眸看来,眸中温柔没有散尽,其中还藏着些责怪和不悦。 “要不我待会儿再来……” “不用了!” 总裁握紧手里的手机,听到这句话脸色更红,像是被抓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声说道,然后退了几步转身拉开挡着门的小秘书落荒而逃。 小秘书:“……” 言伤神色不变,只是看着她手里的合同:“有事就进来说吧。” 小秘书毕竟是受过专门训练才进入公司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咳了两声把合同在她的面前展开。 这是以前和轩辕集团合作的时候所签署的合同,几年来从来没出过问题。但此刻小秘书告诉她,这份合同的资金出了问题,她翻了翻合同,然后点头表示知道,让小秘书离开了。 她从来没觉得男主角会就这样放过王氏集团,既然男主角说了“天凉了,就让王氏破产吧”这句话,那么就必定是胸有成足有办法找王氏的麻烦的。就算没有麻烦,就算这份合同没有任何问题,男主角制造问题也能找王氏的麻烦。 和女主角作对就是和男主角作对,和男主角作对就等于破产,这是总裁文里的不变法则。 轩辕寒用他的男主光环,成功的从这份合同里找到了突入点。 将合同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言伤已经觉得心力交瘁。抬起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她从办公桌下拿出饭盒,然后走进了王静天的办公室。 王静天此刻正对着电脑露出苦恼的表情,一看到她进来,苦恼的表情一下子从脸上消失。他伸出手做出咳嗽的样子,把视线移到其它地方不敢看她。 “小秋,你来了?” 言伤嘴角几不可察的勾起,把饭盒轻轻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然后伸出手指敲了几下办公桌,让他不得不看向她的眼睛。 “不要忙了,吃完饭再继续。” 他犹豫着看了看桌上的饭盒,想到里面美味的饭菜表情变得有些动摇:“我也想吃,可是工作还剩一点点……” “嗯?” “我吃,最喜欢吃小秋做的饭了!” 她略带威胁,尾音上扬的一个“嗯”字成功让他停住了放在键盘上的手,转而打开饭盒,大口大口的将还温着的饭菜送进嘴里。 言伤挑眉看着他狼吞虎咽一点也没有总裁高冷架子的吃相:“好吃吗?” 事实上吃进嘴里的饭菜味道是很好的,在不知道是她做的之前,王静天甚至一直以为是她家厨师做的。但现在知道了是她做的,他吃的时候心里莫名就有了奇妙的感觉,感觉这种饭菜不只是因为味道才好吃,还因为是她做的,所以才别有一番滋味。 这种滋味,好像吃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想到这里王静天脸上莫名又烫了起来。他是个没什么用的豪门子弟,什么事都有别人帮忙去做,围绕在身边的女人也只是一起吃喝玩乐,像这样做好吃的饭菜给他,对他有强烈占有欲的女人,钟秋是第一个。而他现在,竟然开始想“一辈子”这种事情,明明彼此都只是因为利益才订了婚,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却一厢情愿的开始想这种事,被她知道就完了。 “好吃。” 直到把饭菜都吃完,就连附带的汤都喝得一滴不剩,他才回答道。言伤看着空荡荡的饭盒,把饭盒重新拿了回来,然后抽了张纸巾递到他的面前。 “今晚轩辕集团举办舞会,邀请了我们,你要跟我一起去。” 王静天:“……轩辕集团?” 看见她认真的点头,他不死心的再次问她:“邀请我们的是跟喜欢头戴白花那个女人在一起的轩辕寒?” 看见她再次认真点头,王静天痛苦的捂住额头:“小秋,我不想去!” “撒娇也没用。” 她严肃的看着他:“晚上八点,换好正装,到sophie酒店,到时间如果看不到你,我就去告诉伯父,让他带你过来。” 王静天:“……” 钟秋要他做的事情,他从来都没办法反抗。不是因为她粗暴,而是因为她实在太文雅,文雅得从来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让他束手就擒。 尽管心里一想到头戴白花,栀子花一般的女孩就觉得生无可恋,可是比起栀子花般的女孩明显自己的父母更可怕,王静天最后还是听了钟秋的话,在八点准时接了她来到 sophie酒店。 挽着王静天一走进会场,言伤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 “轩辕寒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不许跟王氏合作,他们居然还敢来。” “恐怕是来求饶的吧,毕竟谁又敢违抗轩辕寒的话呢?” “被称为“商业风中一匹狼”的男人,心狠手辣的程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言伤:“……” 王静天:“……” 这种挫炸天的外号是怎么回事…… 言伤看了表情微妙的王静天一眼,收回目光直视着前方:“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明白,这是场鸿门宴。虽然伯父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我处理,但你总归是王氏集团的继承人,早晚得面对这一切。” 王静天被她挽着的胳膊一僵,他刚想侧过脸去看她的脸,会场的灯忽然灭掉了,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议论声。 在这些议论声中,言伤和王静天都沉默着,直到王静天咳嗽了一声有些犹豫的开口:“……小秋,这难道是会场杀人事件?” 言伤:“……” 她在黑暗中悄悄的笑了一声,接着空中就传来了轩辕寒熟悉的带着狂拽气息的声音。 “今天来的所有人,都拥有见证我幸福的权利。” 王静天:“……” 他弯下.身体把嘴巴凑到她的耳朵边:“小秋,我好像闻到了熟悉的花香味……” 言伤:“……嗯,我也闻到了。百合花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束雪白的灯光“唰”的一声从天花板上打下来。伴随着漫天飘落的栀子花花瓣,有着绝美脸庞的男人怀中搂着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孩,拉着一根绳子从天而降。 第112节 “我,轩辕寒。在这里郑重起誓,我这一生都会好好照顾小韵,照顾我怀中这个单纯可爱得让人心疼的女孩。” 旁边有男人窃窃私语:“这妹子我好像在酒吧看到过,她是酒吧服务生吧?” 另一个男人“诶”了一声:“我是在足疗中心看到过她,她难道不是在足疗中心工作?” “是清洁工吧……” “是送外卖的吧……” “是掏粪工人吧……” 言伤:“……” 掏粪工这种职业都干过,该说不愧是女主角吗? 身穿白色小礼服的女孩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莹玉般的肩头,一朵雪白的百合花被簪在她的耳际,为她添上了一丝出淤泥而不染的脱俗气质。女孩保持着倔强的表情,俯视着地上的男人们,搂着她的俊美男人勾起嘴角,向来冰冷的脸上露出冰山融化般的幸福微笑。 “你们听好了,小韵是我的未婚妻,谁欺负她就是跟我作对。谁跟我作对,就是自找破产!” 言伤冷静的看向身边的王静天:“看到了吗,这就是脑残。我宁愿你没用一点,也不想你变成这样的脑残,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王静天用力点头:“嗯!” 围观群众:“……” 轩辕寒抱着夏橘韵落在地上,冷笑着环顾四周张大嘴的众人,然后看向怀中张大双眼,倔强咬着双唇的女孩,放柔了声音。 “小韵,我为你报仇了。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你是树梢上最可爱的小苹果 你是天际边最美好的小云朵 小妖精,用这副表情继续勾引我 #“继续勾引我”台词√# 【收到猫七妹纸扔的两个手榴弹,收到本王扔的手榴弹,收到殷冉,妖妖,^_^【这马甲是认真的吗喂!】狼外婆【_(:3」∠)_请立刻跟我来一发】和芈兮妹纸【依然爱你!!!】扔的地雷,恭喜以上妹纸获得夏橘韵の泪珠x1,集齐激情一夜,天使般的歌喉和泪珠,可兑换脑残男友轩辕寒一枚。(喂下限呢!那种东西谁要啊!】 【牙痛刚好室友就买了烤鸡腿回来,忍不住啃了一口然后又赶紧吐掉,好心酸qaq】 ☆、第130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七) 他总是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对着她的时候总是充满了热情,即使她像只孤独的小刺猬,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靠近,晶莹的眸子每次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 伤人的话语化作刀刃,将他的心分割成鲜血淋漓的一块一块。一落在地上,精灵般的少女就挣脱了他的双臂,防备似的退了好几步,冷淡的看着他。 他眼中伤痛渐深,然后慢慢浮现出占有欲和坚定,嘴角渐渐勾起邪佞的笑:“真的不需要我吗,昨天晚上你的身体可不是那么说的。” 王静天:“……” 言伤:“……” 把这种话拿到公共场合来说真的没问题吗? 四周名流:“轩辕寒也有动心的一天,真是没想到呢。” 王静天:“……” 言伤:“……” 重点难道是这个? 趁着四周的女人和名流发出艳羡的感慨声,言伤握住了王静天的手,他侧过头来讶异的看着她,而她只对着他挑了挑眉,他已经十分明白的弯下了身体把耳朵凑到她的唇边。 言伤悄悄弯起嘴角,亲在王静天的侧脸上,感觉到他身体明显一僵,她笑意更深,握住她的手也更紧了一些:“有带醒酒药吗?” 王静天脸颊微红:“……嗯?” 知道他没带醒酒药,她也不再多问,只是收起唇边的笑,握紧他的双手在会场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然后拿了盘葡萄放在他的面前。 “吃下去,待会儿会没那么容易醉。” 王静天很少参加这种舞会。因为王国辉和朱素莲对他的溺爱,也因为他自己的不争气,这种舞会一般都是能避就避,不能避就由未婚妻钟秋代替出席,所以商界名流都知道,王氏集团的王总裁其实是个傀儡,待会儿少不了会过来为难他。 王静天听了言伤的话,吃了很大一盘葡萄,直吃得嘴里泛酸,才皱起眉头冲言伤摇了摇头:“小秋,我真的吃不下了。” 言伤点点头,也不多说,只是把装葡萄的的盘子放到一边去,拿了纸巾帮他擦了擦湿润的嘴唇,刚放下纸巾准备替他拍拍背,男女角与女主角的秀恩爱已经结束,散开来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开始聊天。 一个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人左右看了一眼,视线对上言伤目光,莞尔一笑,从一边端了杯红酒款款走了过来。 “欧阳集团副总裁,欧阳倩。” 面无表情的对着王静天这样介绍了一句,言伤的脸上已经挂上了礼貌的微笑,等到欧阳倩走到离她不到五步的地方,她站起来从一边拿了杯低度数的酒递到王静天手里,又拿了杯红酒给自己。 “小秋,很久没合作过,没把我忘了吧?” 能在欧阳集团分得一杯羹,欧阳倩显然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轩辕集团要搞垮王氏集团的事情她没道理不知道,但面对着眼前的众矢之的,欧阳倩依然保持着友善的微笑,称呼她为“小秋”。 言伤摇了摇头,冲她露出一种像是百感交集的笑:“最近跟王氏合作的企业就那么几个,虽然王氏看着还是好好的,但是情况其实不容乐观,我又怎么能把一直帮忙的老朋友忘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真诚,欧阳倩的笑容有一瞬间凝滞在脸上:“你这话说得,好像王氏马上就要破产了一样。哪有那么严重。” 王静天端着酒杯看着露出苦楚表情的言伤,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即便是感觉到了他心情的复杂,言伤也没有收回那种笑容。 她就是要让他看清现实。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有朋友,有的只能是永恒的利益。 现在和他吃喝玩乐的那些人,并不是他能够相信的人。 “破产这种事倒不至于现在就发生……”言伤顿了顿,喝了口红酒抿了抿嘴角,“但大家都是出来做生意的人,生意场上人情薄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只有欧阳集团这样的大集团,才能够在这种时候还愿意跟王氏合作了……” 欧阳倩脸色变了变:“嗯……” 在这种王氏被轩辕集团封杀的时候,作为久战商场的人显然都是并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的。 抿了口红酒以后欧阳倩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她带着得体的微笑举起酒杯,“难得见到小秋跟王总裁一起出席这种活动,感情升温让人羡慕。” 这种话如果是在平时听到,王静天会毫不犹豫的认为是别人的恭维话,心里并不会有其他感觉。但现在听到这种话,他心中却是一动。脸上表情也是一滞,然后眼中慢慢浮现出光芒,转头去看言伤的脸。 感觉到他的目光,言伤故意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我跟他……生意场上,你都明白的。” 王静天脸上微微的希冀一下子灭了下去,变成麻木。 果然是他想太多,她跟他的关系从来都是生意场上的互相利用。 言伤像是没发现一样,只抬眼看了看王静天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的脸色,然后就挽住他的手臂继续轻笑:“大家年纪都不小了,不奢求有人下雨帮我撑伞,不奢求有人舞会上帮我挡酒,也不奢求两情相悦,只要有个门当户对条件凑合的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各取所需就足够,感情这种事倒已经是次要的了。” 见欧阳倩像她想的那样露出略微尴尬的表情,言伤在下一秒松开王静天的手臂,对着欧阳倩举起了酒杯:“我们难得见面,不说这个,还是来说说合作的事情?” 在这种时候跟王氏合作就是找死,而欧阳倩显然并不想找死。 欧阳倩眨了眨眼睛,把耳畔的发丝捋到耳后去:“……不管怎么说,你和王总裁真的是郎才女貌,你们会幸福的。”说完也不理会言伤提出的“合作”的事情,举起酒杯和言伤碰了碰,“我祝你们感情和睦,早日结婚。干杯。” 言伤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跟欧阳集团合作,所以故意做出不甘心的样子张了张嘴唇,见欧阳倩仰头喝完了杯中红酒,她仰头刚准备也干杯,手腕已经被人握住了。 王静天低垂双眸看着她,平时看起来高中生一样幼稚的脸被四周光线照得棱角分明,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他用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同时低沉着嗓音开了口:“我来喝。” 言伤抽了抽自己手腕,意料之中的没有抽出来。王静天从她手里拿过红酒杯,也不管她变得复杂的眼神,对着欧阳倩勾唇一笑:“她不胜酒力,手上又刚受过伤,所以我来代劳就行了。” 说完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那一刻,言伤看着他轻轻滑动的喉结,觉得眼前的男人真的不能更有男子汉气概了。 欧阳倩是个聪明人,一下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小秋,有些事情,看起来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王静天:“咳咳咳!” 言伤:“……” 欧阳倩:“……” 言伤匆匆替王静天拍了拍背,看着他因为不小心呛到而变得红润的脸,她轻笑了一声。欧阳倩见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又调笑几声,终于找个借口转身离开了。 言伤一边替他拍背,一边扶着他走到一边坐下来。王静天拂开她的手,把头转到一边去,自己捂着嘴巴用力咳嗽,像是在生闷气,言伤眉毛一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又是一个公司高层端了红酒走过来。 站起来聊了不过几句,公司高层温文一笑举起酒杯,言伤看了眼站在不远处面色冷峻的轩辕寒和他身旁的夏橘韵,心里明白这高层是故意过来灌酒,想让她出丑。 言伤倒也不是不能喝的人,所以她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端了杯酒就要送到唇边,本来正在一边剧烈咳嗽的王静天却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就抢过她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王静天:“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高层:“……” 言伤:“……” “你这是干什么?” 公司高层走开以后,言伤拿了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边酒渍,顺便故意压低声音,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严肃询问的意思,谁知道王静天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再次把阴沉的脸转到了一边去。 “我的事不要你替我担着,但你的酒我会替你喝。” 言伤:“……” 所以她刚才对欧阳倩说的话成功戳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有了触动,他现在已经想变强一点,替她遮风挡雨了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言伤的猜想没错。 因为轩辕寒的默认和暗中示意,许多商界名流都抱着要让她喝醉出丑的目的走过来敬酒,他们来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十分复杂。 因为那些酒言伤一杯也没有喝到,全都进了王静天的嘴里。 不管是谁要敬她酒,王静天总是沉默着站在一边,等到她仰头要喝酒的时候他就一言不发的抢过酒一口喝完,然后大声咳嗽着做出十分辛苦的模样,让那些商界名流脸色复杂的不得不找借口离开。 这场舞会时间很长,长到王静天的脸色喝酒喝到了通红,长到女主角夏橘韵偷偷转身离开,长到轩辕寒为了找女主角也离开了会场。 轩辕寒一离开,源源不断过来敬酒的名流们都停下了动作,王静天醉眼迷蒙的拉着言伤的手,嘴里说出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像是噎住了一样听起来软软糯糯像小孩子:“……小秋,我知道错了,以后你的酒……我都会替你喝。小秋,我能替你喝酒……” 言伤:“……” 就算吃了再多葡萄,果然也已经喝醉了吗? 她宠溺的轻笑一声摸了摸他通红的脸,又替他把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这才收起笑容,脸色平静的看了一眼四周,直看得那些人都转开视线不敢和她对视。 王静天努力撑开眼皮,像小狗一样把头埋进她的胸里蹭着,蹭得她胸口发痒:“……小秋,小秋,我想吐。” 言伤毫不在意他的动作,点了点头,弯下.身子把他的胳膊架在了自己肩膀上:“乖一点,再坚持一下,我现在带你出去。” 不顾众人目光扶着王静天走出会场,因为电梯坏了,所以言伤不得不艰难的转向楼梯,谁知道走了没几步,耳边已经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带着宠溺的邪笑声。 第113节 “不要,不要在这里啊,寒……” “宝贝,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的身体好甜呢……” 言伤:“……” 楼梯play么,不愧是男女主角。 她疲惫的靠在楼梯上,偏偏喝醉了的王静天在这时张开了双眼,迷茫的环视四周:“什么东西好甜?” 言伤:“……” 王静天找不到“甜的东西”,像小孩子一样抬起头对着她撇了撇嘴巴:“小秋,我也要吃,好甜的东西。” 说完低下头把脸埋在她的胸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开嘴,“嗷呜”一声咬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是轻轻小雨坠落 你是灼灼花影蹁跹 我的宝贝,你好甜 #“你好甜”台词√# 【收到狼外婆和旺仔牛奶汤的地雷,收到伪熊喵妹纸的三个地雷,收到迷失在梦中的女孩的手榴弹。【舔】好甜~!初恋的味道!】 ps:上一次嫖的奥特曼给室长看了,她总结说是来自星星的你,好心塞!【手动再见】 ☆、第131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八) 一个人被咬痛了的时候,下意识就会反抗。而言伤她不止反抗了,她还直接把身上的男人给掀翻,让他滚了整整一层楼梯。 滚到了下一层的王静天:“……” 没来得及收回手的言伤:“……” 王静天眉头紧皱着睁开双眼,目光清醒的看着还站在楼梯上的言伤:“小秋,刚才是不是有人推我?” 言伤:“……” 王静天怒吼:“到底是哪个傻.逼随便推人啊,没有公德心!” 言伤:“……” 这么大声,男女主角的楼梯play大概是泡汤了。 她快步走下楼梯把王静天扶起来,让他重新靠回自己身上。一回到她的身上,王静天的视线又变得迷蒙起来,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咂巴着嘴在她身上蹭啊蹭,眸里像是遮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刚才有个傻.逼推我啊,小秋,你去帮我打死那个傻.逼我就对你以身相许……” 言伤:“……你的身体本来就是我的。” 说完扶着他走了两步,王静天失落的“唔”了一声,把被红酒浸得冰凉的嘴唇在她的脖子上蹭了又蹭:“不愿意帮我啊?也对……我只是个没什么用的摆设总裁,你怎么可能愿意帮我……” 言伤脚步一顿,皱起眉头。 王静天靠在他的肩头,毛茸茸的头发让她觉得脖颈间传来痒痒的感觉,偏偏他还像是蹭上瘾了一样继续蹭着,蹭了一会儿好像还不过瘾,干脆张开嘴在她脖子上又咬又吸起来,声音里充满醉意:“好难过,小秋也这样觉得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很没用,所以根本不考虑跟我来真的是不是?” 言伤:“……” 原来看起来没用的王总裁不止真的没用,还有颗易碎的少女心。这样总体看起来更没用了。 停住脚步,忍着脖子上的痒意好一会儿,估计着玩楼梯play的男女主角把衣服都穿好了,言伤才扶着王静天继续往下走去。向下走了不到一层,眼前就出现了只穿着白色衬衣的轩辕寒和香肩半露的夏橘韵,两人脸色通红,空气中满是情.欲燃烧的味道。 轩辕寒抱着怀中楚楚可怜的少女,眸光冰寒的看着相扶走下来的两个人,声音已经冰冷到了零下一千度:“给你们一分钟时间,立刻滚出这里!” 言伤挑眉平静的看着他:“这酒店又不是你家开的。” 轩辕寒露出一种“你们这些蝼蚁,看来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都不相信我是男主角”的表情,掏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mary,十分钟内给我把sophie酒店买下来。” 言伤:“……” 她忘了眼前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能够一夜七次次次完美,翻手能拯救国家未来,覆手能破坏企业根基的男主角。 为了在楼梯里啪啪啪就买下整个酒店,男主角果然像传说中狂拽酷炫,竟然跟这种狂拽酷炫的人说了整整一句话,她也是蛮拼的。 就算总裁男主角是总裁,但女主角却是贫穷出生,应该不可能总让男主角这样做。于是言伤看向夏橘韵的脸,果然看见她皱起一张小脸抓住轩辕寒放在她锁骨上的手:“不行……寒……” 轩辕寒邪佞一笑:“嗯?” 夏橘韵:“不要……那里,那里不要碰……” 言伤:“……” 就不能顾及一下她和王静天还在这里吗! 一心想着要把喝醉的王静天带回家的言伤瞥了两人几眼,然后扶着王静天往楼下走去。王静天一直维持着倒在言伤脖颈间哼哼的状态,走到轩辕寒和夏橘韵面前的时候,言伤动了动已经酸疼的脖子试图调整姿势,手也从王静天的腰上往下挪了一点。 王静天忽然张开眼,嗲声嗲气的开始念叨:“不要…小秋,那里不行……” 言伤:“……” 轩辕寒:“……” 夏橘韵:“……” 轩辕寒死死咬着牙,像是想要动手杀人。夏橘韵红着脸抓住他的手,怯懦着说了一声“不要”,轩辕寒望了一眼自己深深爱慕的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控制着想要杀掉王静天的冲动:“该死的,以后你们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王静天张开眼睛“哈哈”笑了两声:“傻.逼,不是你邀请我们来的吗?” 轩辕寒:“……” 言伤:“……” 夏橘韵:“……” 唇角不住的往上扬起来,言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尽管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可爱,但继续得罪男女主角今天恐怕连sophie酒店都走不出去了。她轻轻的摸了摸王静天的通红的脸,像是嘉奖般努力放柔自己的声音,话语里尽管依然清清冷冷,但任谁都能听出她的温柔:“闭嘴,我们回家。” 说完扶着他刚要动,王静天又停住脚步不肯走了,“嘿嘿”笑了两声,指着夏橘韵脖子上的吻痕幸灾乐祸:“你老公对你真粗暴,家暴了吧。”又扒开自己衬衣的领子,得意的展示自己的喉结,“我老公对我就很温柔,哈哈哈哈小秋才不会让我的身体受伤,她一向都是把我当宝贝惯着哈哈哈……” 夏橘韵:“……” 轩辕寒:“……” 言伤:“……” 这没出息的家伙,竟然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带入老婆的角色!而且毫无违和感! 还能更没出息一点吗? 言伤一把捂住王静天还在胡说八道的嘴巴,拖着他就往楼下走,期间夏橘韵耳畔的百合花掉在地上,被王静天一角踩扁,变成了烂泥。 夏橘韵:“……” 轩辕寒:“……” 男女主角忽然觉得好累,有种“居然有人智商能低到这个地步”的感慨。 言伤拖着王静天下了楼,在酒店人员的帮忙下把王静天弄进车里。给王家打了个电话,管家意料之中的告诉她王先生王太太都不在家,言伤挂了手机看了一眼倒在副驾驶位置上呼呼大睡的王静天,伸出手去在他身上胡乱摸了几下,想摸出钥匙来。 王静天闭着眼睛娇笑连连:“小秋,讨厌,不可以摸那里……好热。” 言伤:“……” 或许是感觉到她投射到他身上的目光已经超过了霸道总裁目光的冰冷,王静天忽然拢了拢双臂,像精神分裂一样收起笑容,睫毛轻轻颤抖露出失落表情:“这鬼天气……小秋,我突然又好冷。” 言伤:“……” 醉鬼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 室外的天气的确是有点冷,她从他身上摸出钥匙,开了车内空调,王静天的表情才舒展开来。只是嘴里还喃喃念叨着“摆设”“没用”之类的词,听得言伤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王家只有管家和女仆在,刚好想要进一步跟王静天接触的言伤直接把王静天带回了自己家。拒绝了佣人帮忙,她亲自把他扶到客房浴室里,开始扒他的衣服。 王静天浑身无力任她摆弄了几下以后又开始娇笑:“你是新来的朱莉吗,手艺退步了啊,动作好粗暴……” 正在奋力想撕开他衬衣的言伤:“……” 感觉到撕他衣服的力道越来越重,带了些想掐死他的意味,王静天挣扎了几下没效果,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放肆!谁准你碰朕的龙袍!出去,朕不要你服侍了!” 言伤:“……” 王静天开始“嗷嗷”嚎叫:“朕是有皇后的人!朕要秋皇后来服侍,你们其他人都不准碰我!朕要为秋皇后守身如玉嗷嗷嗷!” 忍无可忍的言伤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王静天被打懵了,惊讶的张开眼睛迷茫看着她,也不顾她脸上带着冷笑碰了碰她的手臂,然后又像被开水烫了一样把手迅速拿开。 王静天喃喃自语:“……难道我穿越回来了?” 言伤:“……” 耐心完全被磨干净了! 言伤狠狠的捏紧王静天的衬衣领子,把他拖到浴缸里,也不脱衣服就直接放了热水,哗啦哗啦的往男人健硕身体上泼水。 王静天像旱鸭子一样扑腾:“嗷嗷嗷救命!小秋救我!我要被淹死了!” 言伤一言不发,只顾往他身上泼水。胡乱的把他整个人洗了一遍以后,王静天双眼迷茫的坐在氤氲雾气里,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湿透了的衬衣紧贴在身体上几近透明,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线条。他像小孩子一样甩了甩头,整个人就像浸了水的猫一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王静天向她伸出双手:“小秋,帮我起来……” 言伤:“你又不是猫,装什么可怜,快站起来。” 王静天昂着头看着她,唇角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言伤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已经张开了嘴软软的叫了一声:“喵!” 言伤:“……” 遇上不懂尊严为何物的人,真的好累。 最后还是她帮他换了衣服,这过程中王静天一直“喵喵喵”的不停叫唤,表情纯洁得就像自己真的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本来这种场景该有的旖旎气氛全都被毁了个干净。 换完睡衣以后,言伤让王静天坐在浴缸边上,她则出去拿吹风筒,等她拿了吹风筒走回来,正看见王静天站在镜子前,*的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一块肥皂,他正对着手上的肥皂露出研究一样专注的表情。 言伤皱起眉头:“放下。” 她一开口,王静天眼睛里虽然涌起委屈,但却仍然马上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收紧手指,滑溜溜的肥皂“咻”的一声从纤长手指之间滑出,落在了地上。 言伤:“……” 王静天双手插着瘦腰哈哈大笑:“小秋你别怕,区区肥皂!我现在就帮你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集由捡肥皂协会赞助播出。 【我爱洗澡身体好好,撒撒小娇捡捡肥皂~!~!】 第114节 本集还由轩辕集团赞助播出。 【sophie酒店,楼梯play理想场所。亲身实践,我们绝不欺骗你。】 【收到猫七(你以为你改马甲叫圈酱我就认不出你了吗?哼),狼外婆,潜意识闹钟妹纸扔的肥皂。我会叫王静天去捡哒不用担心~!】 ps:这里是存稿箱,作者现在出门开班会。 ☆、第132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九) 王静天张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浑身难受。 胳膊上枕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大腿像被摔打过一样酸痛得厉害,脑袋里也“嗡嗡嗡”的响着,像是有很多的小蜜蜂绕着他不停飞舞。 刚张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王静天“啧”了一声伸手捂住额头,等到完全清醒以后,他才犹豫着往旁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吓得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小小小小,小秋!” 枕在他手臂上的女人被子只盖到胸口,露出昨晚穿的那件晚礼服,一缕发丝滑落在颜色漂亮的嘴唇上,显得她皮肤白皙,嘴唇微张,看起来像是安静的洋娃娃。总是挑起的双眉此刻紧紧皱在一起,显得十分疲惫,听到他的尖叫她伸出手直接糊在他的脸上,把他整个人按回枕头里。 “别闹,再闹把你丢出去。” 王静天:“……” 脸被按进了枕头的王静天不能呼吸,用力“唔”了两声,终于又被人从枕头里拉了出来。 她拽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像是拽着一只玩具熊一样轻飘飘的晃了晃手,微微张开眼睛不耐烦的看着他,嗓音里带着刚起床的冷淡和疲惫:“被你折腾了一夜,现在让我睡一会儿。” 折……折腾?! 王静天:“昨晚……” 她拽紧他的头发:“再闹阉了你。” 王静天:“……” 被威胁了的王静天很没骨气的点了点头,然后头发被放开了。他摸了摸自己被扯痛的头皮,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发现这里不是在王家,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王静天:“……” 总觉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尽管心里觉得十分不安,但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现在叫醒钟秋,所以王静天只能偷偷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他的浑身一下子僵直了起来。 光着…… 他居然光着! 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光着身体!为什么他会在跟钟秋睡在一个房间里还光着身体!做什么事情需要光着身体! 王静天张大眼睛看着眼前均匀呼吸着的女人,觉得心跳一下子快得厉害。他伸出手,犹豫着准备去揭开她的被子,看晚礼服是不是还整整齐齐穿在她的身上,谁知手指还没碰到被子,又被她一巴掌糊在了脸上。 她吸口气坐起来,冷冷的看着他:“王静天,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静天:“……” 他默默的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光.裸的胸膛和身体,移动身体离她远一点,然后才敢轻咳两声:“小秋,咳……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言伤皱眉,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一抬眼看到他双手环胸紧抓被子像是被渣男睡了一样的委屈动作,忽然就明白过来,勾唇冷笑了一声,冲着他勾勾小指:“你过来,过来我告诉你。” 王静天抓紧被子摇头:“……我不,你肯定又想亲我。” 言伤收回手指,直直看着他:“对啊,我就是想亲你,你敢不过来?” 王静天:“……” 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 她就那样看着他,像是认定了他一定会过去。王静天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争气,然后,他默默的又挪回到了她的身边。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可以亲。” 言伤直接从床.上撑起,一口亲在他光滑的下巴上。 王静天:“……” 她倒回床.上,挑着眉挑衅的看着他:“现在我先亲了,你要把我怎么样?” 王静天:“……也不怎么样,小秋,告诉我吧,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错,他的确是个没原则的男人。 言伤将双眼微微一闭,然后顺手就转了个身,让他看到她白皙背上和另一侧脖子上满满的红色吻.痕。 王静天张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是我干的?” 言伤笑了一声,笑声让王静天心上一凉,她的声音慢慢的沉了下去:“难道你还想不承认?王静天,昨晚我可是问过你,你自己说自己脑子很清醒,非闹着要解放自己的心灵我才没有阻止你。” 王静天呆若木石:“……” 他居然还有压.倒小秋的一天?这不科学! 她随便都能把他掀到一边去,居然就这样让他得了逞。这是不是证明,是不是证明其实她自己也是愿意的? ……如果她是愿意的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立刻就喧宾夺主,把做了这种事情应该有的紧张和不安全都替换,变成了莫名的紧张和期待。他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正看到她揉了揉脖子,像是十分难受。想到昨晚对她做了那种事,心里忽然就紧张起来,担心她怪自己,又担心会不会伤到了她。想到这里,王静天抬起自己因为被她枕过而酸疼得难受的胳膊,想帮她揉揉脖子。谁知道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身体顺势向后避了避,动作很明显的躲开了他的手。 王静天:“……” 伸出去的手忽然就僵在了空气中,脸上本来带着的温柔和忐忑也化作了冰凉。 她果然后悔了吗,后悔跟他这种没用的人,发生了这种事情。 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真的要嫁给他,从一开始就跟他说得清清楚楚,从一开始就告诉他两个人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本来也一直是这样坚持着的,只是现在看来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不知道是从第一次见面她将他按在墙上,告诉他他是她的男人的时候,还是从她老是在他彻夜不归的夜晚担心的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又或是从她偷偷给他做饭,烫伤了手也不告诉他的时候开始,她已经悄无声息的住在了他心上。 王静天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和疲惫的双眼,忽然觉得身上本来就酸痛的每一寸骨头都更痛了。 他默默的向后退了很长一段距离,才慢慢地把被子都裹到自己赤.裸的身上,然后下了床,站在床边向她郑重的鞠了一个躬。 “钟小姐,非常对不起,我就是个混账。” 言伤:“……” 王静天虽然长得稚嫩,行事幼稚,但却已经是二十九岁的男人。二十九岁男人拥有的强健身躯和性感嗓音他一样都不缺,此刻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滑稽的裹着被子,低着头,毛茸茸的头发乱七八糟,刚起的嗓音里带着丝颤抖和沙哑,低沉的回荡在耳边,说不出的撩人和性感。 在她微微抬起眼睛试图从他现在的表情里看出他的想法的时候,王静天忽然低低的咳了一声,然后捂着自己的嘴巴冲向浴室。 浴室门被他狠狠地摔上了,言伤下了床赤着脚走到浴室门口,只能听到里面传来王静天痛苦的呕吐声,还有哗啦哗啦的冲水声。 她敲了敲门,王静天的声音从里面穿出来:“你走!钟小姐,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开门。” “我就不开!” 言伤:“……” 这种受了情伤的少女不想见到渣男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钟家曾经有客人在浴室滑倒,因为门被客人自己反锁了,所以其他人连施以援手都做不到。这件事以后,钟老爷和钟夫人就吩咐下人在每间客房的床头柜抽屉里都放上一把浴室的钥匙。 “真的不开?” “死也不开!” 言伤从床头柜里找出钥匙,然后打开了浴室的门。 正趴在马桶上呕吐的王静天:“……” 言伤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动作轻柔得不像是平时的那个她。王静天用力的咽了口唾沫,然后突然红了眼推了她一把:“你走开,我说了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这个混蛋。” 言伤:“……” 所以说到底在闹什么脾气,酒到现在还没醒吗? 因为推她,他的被子掉下来,露出漂亮的锁骨和结实胸肌。她帮他把因为动作太大而快要掉下来的被子重新围好,然后强忍着坏脾气开了口:“王静天,这里是我家。” 王静天:“……” 他又推了她一把,然后站起身来捂着嘴就要负气往门外冲。 言伤:“……” 言伤一把抓住他的手,沉下声音:“王静天!适可而止!你围着条被子要出去裸.奔吗?” 王静天:“……” 他使劲的想挣开她的手:“裸奔也不要你管,反正你都不想跟我来真的,睡都睡过了还不想跟我来真的!” 言伤:“谁跟你睡过了!” 王静天:“我知道我没用,那你就不要让我得逞啊!反正你就是我未婚……”他停止挣扎茫然的转过脸来看她,“……你刚才说什么?” 言伤看着他:“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王静天皱起眉头像是在回想什么:“可是,我光着身子跟你睡在一起,你身上全是吻.痕……” 言伤吸了口气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胸上:“王静天,你昨晚喝多了,换好衣服以后不停地吐,所以我只能把你衣服扒了。结果脱了你衣服以后你又拉着我非要给我生孩子,所以我才跟你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 王静天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我要给你生孩子?” 言伤双手环胸看着他:“一边吼着“老公你好棒”一边在我身上蹭来蹭去亲来亲去,一会儿“嗷嗷”叫唤说自己心痛,一会儿“喵喵”干嚎说自己是只小猫咪,一会儿“嘤嘤嘤”的哭着非要我满足你,所以我没办法脱身。我怕我一转身出门你随便拉个女仆就倒床.上去了。” 王静天:“……” 难怪嗓子会那么痛…… 简直生无可恋…… 红着脸沉默了很久,直到觉得自己能够面对她的回答以后,他才咳了两声沙哑着声音开口,试图找回刚才失去的面子:“……我……全身酸痛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自己好像剧烈的运动过。” 言伤:“……” 绝对不能告诉他,是因为她一把把他推到了楼梯下去。 所以言伤严肃的摇了摇头看着他,把他昨晚做过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你昨晚举着一块肥皂,一边喊着“我帮小秋捡肥皂了”,一边在家里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大概是运动过度,所以才会酸痛。” 王静天:“……” 第115节 昨晚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再问下去会不会还有更丢人的…… 考虑了一下以后,觉得人生十分艰难的王静天捂着脑袋闭上了眼睛:“小秋,我头好晕。” 而言伤点了点头:“我打电话问过医生,他说你醒来后的症状会有点像操劳过度,多休息一下就行了。” 王静天:“……嗯。” 少来了好吗!根本就没操!怎么可能会操劳过度! 而且心里因为什么事都没发生而油然升起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妄想发生了什么的事情的他难道真的已经变成了变态吗! 不,他死也不会承认,他其实很期待。 ……期待着,能和她发生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本集由圈酱爱护协会赞助播出。 【虽然协会里一个人也没有,可是我们一定会团结一心爱护圈酱哒!】 本集还由搬砖协会赞助播出。 【我们和高富帅一样,也会有操劳过度的感觉呢。】 【收到狼外婆【这马甲是圈酱的童年噩梦!】,禽兽万年总攻。本王和苏清芜扔的地雷,收到猫七【喵~!】妹纸扔的两个地雷,【羞】你们是要我捡还是王总裁捡~!】 ps:正在写谢笙番外,还有妹纸记得这货谁吗……一边吐槽一边想回到正剧,两边来回转感觉自己快精神分裂,不能更萌萌哒!~ 再p:可以的话请告诉我,想让我写好就放上来,还是等王总裁的故事完了再放上来,多谢。【鞠躬 ☆、第133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十) 言伤和王静天换了衣服吃过早餐一起走出钟家的时候,被女仆嘲笑了。 两个穿着女仆装的女仆蹲在如茵草地上,一边仔细的拔草,一边偷偷往两个人这边看,等到两个人都走出好几步远,其中一个女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嘘,你小声点,王少爷和小姐还没走远呢!” “唔……噗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了。瞧王少爷一脸严肃的样子,就跟昨天在屋里拿着肥皂跑来跑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是谁都无所谓,小声点,别让小姐和王少爷听到了。” “其实听到也不用怕啦,小姐未必会真的嫁给王少爷,商业联姻嘛,大家都懂的。王少爷将来跟小姐如果不是真的要结婚,他就算再厉害怎么也欺负不到两个小小的女仆身上来的吧,更何况他能怎么欺负我们,瞧昨天晚上狂吐的样子……” 言伤:“……” 王静天:“……” 不等言伤回过身去看清那两个女仆长什么样子,王静天的一张脸忽然就从迷迷糊糊变得乌云密布,身体一僵,拉过她的手几步就走到了车子旁边,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言伤:“……你酒醒了吗,没醒的话还是我来开车吧。” 虽然她这样说了,但王静天难得的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一打方向盘,像逃跑一样的就开上了路。 因为他的表情莫名凝重,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紧得指节发白,车也开得十分暴躁,她默默地皱起眉看向窗外,不忍心对他做些奇怪的事情。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在路上开了好一会儿,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跳动了几下,变成了红色。 王静天猛地踩下刹车,然后握起拳头狠狠地就砸在了方向盘上,砸得喇叭“滴”的鸣叫了一声。 言伤:“……” 终于做了小说中霸道总裁该做的事情,在不开心的时候砸了名贵车子的方向盘。 王静天低眸,微微喘着粗气,收回手难受的扯了扯衣领。言伤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解开了第一颗扣子,第二颗扣子,直到他不老实的把手伸向第三颗扣子,她才压低声音抓住他的手。 “再脱下去,你又要裸奔了。” 王静天:“……” 被她握住的大手猛然一僵,然后猛地抽了回去。他转过脸去不看她,而她的视线则落在他的衬衣上。衬衣因为解了两颗扣子而开了条缝,透过那条缝,她能看到他的喉结缓缓上下,像是在努力吞咽着心里的忧心和不安。男人脸色有些难看,唇间吐出难受的喘息,偏偏他死死的把头偏到一边,怎么也不肯让她看他的脸。 “小秋,你不要看我。” 王静天的声音由于昨晚的喊叫变得比平常更加沙哑,带着哀求的意味。他说着把脸转向窗外,看着早晨热闹的景象,有小孩背着可爱的小书包去上学,有白领一边打电话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有骑自行车的人经过过车子旁留下一串清脆的车铃声。 言伤于是满足了他的愿望,把自己的视线移向了另一边车窗,看着路边树上新长出的嫩叶。树叶上覆盖着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就像是婴儿的脸,充满着生机,因为身后的王静天并没有开口,她便一直盯着树叶,并没有把脸收回来。 盯着树叶看了二十多秒,红绿灯已经由红变绿。王静天转过头踩下油门,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路,细长眼睫在清晨阳光下看起来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言伤抬眼去看他,他却已经不再躲避她的目光,而是在她的目光之下目不斜视,低哑声音里带上了莫名的男子气概:“好看吗?” 言伤:“好看。” 王静天:“你说我好看,我就当自己真的好看,从现在起你说什么我都会当真。” 面对着带上了认真的像是告白的话,言伤嘴角扬起熟悉的冷笑:“我的男人当然是最好看的,你敢怀疑我的眼光?” 王静天:“……” 他再次猛地踩下了刹车,然后转头看着她。言伤挑眉看着他,心里明白他有些话要对她说,所以也不插话,只等着他开口。 而王静天,现在整个人都因为那句“我的男人”而觉得激动异常。这样的话她并不是没说过,但这一次,他觉得不一样。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就是觉得不一样。 王静天握紧方向盘,脸上露出煎熬的微妙表情,对着她犹豫了很久,终于慢慢张开了嘴唇:“我……” “卧槽!哪个傻.逼在马路中间乱刹车啊,老纸差点撞你车上了,傻.逼下车啊!来战啊!信不信我分分钟砍死你!” 言伤:“……” 王静天:“……” 因为被后面车主的叫骂狠狠打断,王静天吸了一口气重新发动车子,直到车子开到公司门口,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到了公司门口,言伤也不用王静天绅士的帮她开门,自己拉开车门下了车,然后透过薄薄的玻璃车窗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王静天,敲了敲车窗。 “不下来?” 王静天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脑袋埋在双手间,像是撒娇一样用力的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埋在双手间听起来闷闷的:“……你先进去。” 言伤看着他微微红了的耳朵,挑了挑眉,终于是自己转身进了公司。 而王静天,他把头抬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女人迈上台阶的背影,手指握紧方向盘,双眸中有复杂的神色几乎快要满溢而出。 王静天捂住自己的胸口,自己忽然就不明白自己刚才到底想对她说些什么。 他明白自己的感情,也珍惜这种动心的感觉,但正因为太过珍惜,他已经开始变得有点患得患失。如果说出口,被拒绝的话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又能怎么办? 看着女人的背影,长相带着几分稚嫩的男人忽然回过身掰歪了面前的后视镜。镜子里映出女人快要消失在公司门口的身影,因为距离过远而显得有些模糊,而他却眸色一深,撑起身体闭上双眼轻轻地吻在了那面镜子上,双唇与镜面相接的地方是冰凉的冷硬,但他的心里却装进了一片柔软。 王静天转性了。 这是他的一群朋友最近一起得出的答案。 以前王静天总是抱怨钟秋剥夺他的自由,让他不能出去喝酒唱歌找嫩模,而现在,他们订好酒店打通路子找好嫩模打电话给王静天,只要他过来就可以直接享受,王静天表现得十分感动,然后直接拒绝了他们。 “对不起,我要当个好男人。现在我正在公司里处理事情,没时间出来玩,所以以后这种事情真的没必要再找我了。” 朋友们:“……” 吃错药了吧,绝对。 这还是那个整天吃喝玩乐,没用透顶的王静天吗? 朱宁点燃了一支雪茄:“他是绝对不可能转性的,之所以有些男人会守身如玉,只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而已。” 大家都深以为然。 朱宁是一群朋友之中跟王静天走得最近的一个,平时有什么活动也总是由他组织。他跟王静天的关系能那么密切,肯定很了解王静天,说的话肯定也十分有道理,因为有这样的念头,所以当朱宁提议带着新来的一帮嫩模直接去公司找王静天的时候,大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周六晚上的九点半,朱宁打电话给王静天确认了他还在公司处理事情,现在公司里也没其他人了,于是一群经常聚在一起的做些荒唐事的纨绔子弟开着车一人带着两个嫩模就直接开到了王氏公司楼下。 当朱宁怀里一手揽着一个嫩模出现在王静天面前,而且身后的朋友们也都揽着嫩模一个一个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本来正在低头处理一份合同的王静天抬起头,双眼慢慢的越睁越大,露出一种莫名想逃的微妙表情。 “……你们这是干什么?” 朱宁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右手揽着的女孩,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笑了一声就松了手,顺便推了推那穿着清新白色长裙,耳际别着一朵洁白玉兰花露出隐忍倔强表情的女孩。 “去,去陪着王总裁。” 王静天指着面前的电脑,如临大敌的怒吼:“不许过来,过来我就搬起这台电脑砸你,不砸死你绝不停手啊!” 朱宁:“……” 笑意凝结在脸上的朋友们:“……” 正在酒吧打工莫名就被带出台直接带到了王氏集团的女主角夏橘韵:“……” 朱宁咳了两声走近王静天,只见他左手拿着一份厚厚的合同,右手拿着一支笔,正在合同上做些批注,于是敲了敲桌子:“你今晚就不要再做样子给钟秋看了,我们已经把公司的摄像头全都关了,不管你在哪个角落干些什么事情,都绝对安全。” 王静天:“……” 朱宁说完故意对着王静天眨了眨眼,又拉过双眼圆睁盯着王静天的夏橘韵:“我记得你说你喜欢安静听话,骨子里却有自己主见的女人,店里刚好新来了这样一个女人,我就给你带来了。” 王静天:“……” 夏橘韵本来圆睁的双眼慢慢的闭上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在王静天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之前,她已经张开了眼睛,哭着冲着王静天大喊大叫起来:“我就知道,什么未婚妻什么喜欢胸大,你都是骗人的,你还是喜欢我的。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喜欢我啊?!” 王静天:“……” 被女主角光环成功拉低了智商的朱宁正暗自赞赏这女孩还挺有气质挺有个性,低眸却正看见王静天咬牙在洁白的纸上写了个瘦长瘦长“口”字,笔尖用力似乎想戳穿白纸。 朱宁:“……” 夏橘韵轻轻的抹去眼角的泪,脸上的笑容哀伤而唯美:“如果没办法忘记的话,一直记得也是可以的。我知道那种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所以我不会逼迫你忘记我。” 王静天:“……” 朱宁:“……” 朱宁眨了眨眼,只听王静天“呵呵”冷笑两声,又在“口”字中间默默的添了一横。 作者有话要说:王静天:小秋,我没有骂脏话。我只是在练习书法。 钟秋:我知道,但你这种行为不太妥当…… 王静天:qaq小秋…… 钟秋:不要只练这个字,把昌和晶也练练,均衡发展。 第116节 【收到妖妖,狼外婆,潜意识闹钟和卖桃子的老鸨妹纸的地雷,收到猫七妹纸的手榴弹。恭喜以上妹纸获得王总裁霸气书法作品x1。】 ps:今天是作者生日,如果不是别人提醒自己都快忘了。想了想还是请个假吧,生日当晚码字什么的太凄惨了。明晚无更新=3= ☆、第134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十一) 据说写一个字的时候,笔锋能够表达出写字的人心里的想法。 此刻纸上力透纸背的一个“日”字,让朱宁心里忽然就有了点压力。 王静天写完一个字,抬起头看着夏橘韵,抬起头来目光诡异得像是在看盛开在农民伯伯田地里的一朵奇葩:“喜欢你妹啊喜欢。” 夏橘韵:“……” 朱宁:“……” 还搂着嫩模的朋友们:“……” 王静天:“诽谤是犯罪,夏小姐你知道你正在犯罪吗,你知道你已经罪无可恕了吗?” 夏橘韵:“……” 少女沉默了片刻,漂亮眼眸里泛起柔弱的光,像是最美的湖水里荡起层层涟漪。她伸出双手捂在自己的左胸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喉中却好像哽住了些什么东西,张了好几次嘴又都闭上了,睫毛颤动,表情痛苦的摇摇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就算你喜欢我到了想要虐待我的地步,想得到我想到了几乎犯罪的地步,我也还是做不到去喜欢你。我喜欢寒,我这辈子都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王静天:“喜欢轩辕寒还专门送上门来给我睡,你在逗我?” 夏橘韵摇头,用一种“你们都没办法理解我”的表情看着他,目光坚定而倔强:“我只是要用自己的方式还债,如果连这种事情都没办法理解,那么寒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寒了。” 王静天:“……” 抛下霸道又狂拽酷炫的男朋友送上门去跟其他的男人睡觉!这种事鬼才会理解啊! 王静天咆哮:“求求你不要再脑补了,不然我真的会对着你有犯罪的冲动,我想拿把水果刀直接捅死你啊!” 朱宁:“……” 几个搂着嫩模的朋友:“……” 朱宁觉得自己做了件错事。 现在的王静天跟以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对送上门的女人从来不拒绝的王静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王静天变成了他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人,一本正经,心有所属,无聊透顶。 朱宁把还要张嘴继续说话的夏橘韵拉到一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王少,这女人是我找来的。类型也是你喜欢的,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王静天把手里写着口加一横的白纸揉成团,抬起头表情微妙的看着朱宁:“我早说过,我已经……” “不想和我们混在一起了。” 朱宁不等他说完,忽然就把他的话接了下去。平时嘻嘻哈哈左拥右抱的男人看着他沉下声音,每一个字抑扬顿挫的从唇间滑出,像是在叙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真的有必要吗,真的有那么怕钟秋?怕到连自己的兄弟也不要了,怕到连自己真正的想法也要藏起来?”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其他公子哥的认同。 “对啊,王少。” “最近你完全都不和我们出去玩了,我们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 “今天也是朱少策划了很久,才带着女人来公司犒劳犒劳你,你这样对着他带来的人发火,完全就是在扫他的面子啊。” 在场的男人都是在外面风流快活惯了的,说起话来也毫不避讳。王静天捏着手里的纸团沉默着看着他们,朱宁也沉默的看着他,直到众人感觉到此刻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的消了下去。 “王静天。” 朱宁开了口,却不再是像平时一样的叫他“王少”,而是眼神平静的直视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如果还是兄弟,今晚就和我们一起出去享受。” 王静天手指一动,然后向后无力的躺倒,整个人完全都靠在了办公椅上。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都市的灯红酒绿和霓虹灿烂,映得他脸上表情阴暗莫测。他沉默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带来的嫩模们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过了很久,朱宁冷笑了一声,像是玻璃破碎般的干脆:“我懂了。王静天,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们的兄弟。” “朱少!” “朱少,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在场的人公子哥都开始劝朱宁,朱宁却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盯着王静天,像是在等着他说点什么。 而王静天,他闭上了眼睛,然后松开手,任手里揉成一团的白纸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那就不是兄弟吧,无所谓。” 公子哥们脸色一变:“王少!” 王静天却是维持着不苟言笑的表情一指办公室的门:“不送。” 朱宁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只是眼神越来越冷,像是亲手摔碎了自己最喜欢的礼物,拳头慢慢的握紧。 “为了一个眼睛里只有钱的女人,把自己给变成这种无聊无趣的男人。王静天,你这个孬种。” 面对朱宁的话,王静天只是扯了扯嘴角,手指依旧指着办公室的门口。公子哥们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去,嫩模们和女主角察觉到这次的事情好像非比寻常,也乖巧的跟着走了出去。 直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朱宁才慢慢地退了两步,拉开门转身要走出去。 “朱宁。” 被叫住的朱宁动作一僵。 王静天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在浮夸奢华的玩乐圈子里,姓氏后面加一个“少”字,听起来就已经是很亲热的关系了。 但现在,王静天叫了他的名字。 身后的男人压低声音,饱含歉意的说了“对不起”,但话语里却是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很抱歉,我喜欢的女人是个很霸道的人,她说过我的老.二是她的。” 朱宁:“……” 他又不想要王静天的老.二,为什么解释的话听起来那么糟糕…… 因为这种微妙的话,画风一秒钟发生了变化。 朱宁转过身去看着王静天:“所以呢?” 王静天看着他,刚才露出的冷笑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坚定:“所以我只能跟她睡,不能跟你们一起睡嫩模。如果因为这样就不能当兄弟了的话,那所谓的兄弟也不过如此,不要也无所谓。” 朱宁:“……” 在王静天眉宇间找到温柔和坚定,朱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喜欢的女人,肯定不是钟秋吧?” 王静天坚定点头:“是小秋!” 朱宁:“……” 留下“你他妈快去吃药”七个字,朱宁继续刚才的步伐,摔门而去。 而王静天看着那扇已经关上了的办公室的门,眼眸中颜色渐渐深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忽然就很想听到她的声音。 维持着坐着不动的动作很久以后,王静天疲惫的伸手捏了捏鼻梁,站起来拨通了手机上其实没拨打过几次的号码。 手机里“嘟嘟”两声,然后传来了女人十分清醒,甚至带着点冷漠的声音:“……王静天?” 那边的风好像很大,吹得女人的声音都好像是断断续续的,隔着点什么东西,让他听得心中莫名的想撕烂那层东西,然后立刻见到她。本来是想要告诉她朱宁来过的事,但想想她的行事风格,王静天只是低了眸,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努力的吞了口唾沫,又试探着压低声音说话,直到自己的嗓音传到自己耳朵里变得沙哑,才又重新把手机放回自己的耳朵边。 “……小秋。” 那边的女人像是十分耐心的等待着他继续说话,轻轻地“嗯”了一声,风声里她的声音那么清晰,毫无保留的传到他的耳朵里,冷淡里带着询问:“嗓子听起来很哑,是不是感冒了?” 王静天嘴角轻轻勾起来,偏偏声音还是故意压下去的,听起来可怜兮兮,无精打采:“不是感冒。小秋,我觉得很难受。” 她继续询问“哪里难受?” 王静天:“……” 他忽然就沉默下去,等到几秒后再开口,声音里已经能听出一丝期待和不安:“心里难受。因为太想你,所以心里很难受。” 电话那边:“……” 王静天:“……” 电话那边:“…………” 王静天:“…………” 王静天把额头“砰”一声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让自己脸上降温:”小秋你不要沉默啊。我都说出这种话了你倒是给点反应,不然很伤我自尊……”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听到她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刻意装出的冷漠声线里也有着几丝不自在:“不,以前不逼你,这种话你是绝对不会对我说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听话。” 王静天:“我明明一直都那么听话!” 电话那边:“……” 王静天:“……” 电话那边:“…………” 王静天:“…………” 他清晰的听到她轻笑了一声,透过那边“呼呼”吹着的很大的风声,穿过很远很远的距离,传到他的耳朵里。 “王静天。”她带着笑意的凉薄声音一字一顿的传过来,“我能想象你现在的样子,一定是脸颊通红,双眼晶亮,可爱得不行。” 王静天:“……” 可爱什么的……不要这样夸他啊…… 她顿了顿,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惋惜的叹息:“好想伸手摸摸你的头,但我现在做不到。 一想到被她摸头,脸莫名的就更烫了,就算把整张脸都贴在玻璃窗上也没办法降温了。 像是猜到了他现在的表情,她停了一下,忽然就用难得的温柔语气开口,像是诱哄:“抬起你的手,代替我摸摸自己的头。” 王静天:“……” ……才不想做那种像宠物被夸奖了一样的动作。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着,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自动操控着他抬起右手,对着落地玻璃窗,轻轻地放在了自己毛茸茸的头发上,温柔的揉了两下。 ……真的好像,是被她摸了一样。 他的喉咙干涩的厉害:“小秋,我摸了。” 他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脸颊微红,眸色深沉的模样,觉得心跳从来没快到过这样的地步。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一点颤抖,耳边再次传来她藏起了冷漠,带着微暖的凉薄声音。 “嗯,你很乖。” 第117节 作者有话要说:王静天最近很不开心,因为他接到了芒果台的节目邀请。 【喂,王总裁吗?我们觉得你很适合上我们的节目啊。没错啊,就是《我是个受》……喂?喂?怎么挂电话了?】 #王静天的忧郁# 【收到妖妖,伪熊喵,醋蘸纸老虎。牛奶和狼外婆妹纸的地雷,收到潜意识闹钟的手榴弹,收到猫七的火箭炮,←_←一次性收到好多生日快乐的感觉好棒,好像大叫不,不要停~(快够!】 ps:居然有妹纸说看不懂上一章的小剧场,我!才!不!相!信!!! ☆、第135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十二) 王静天把头抵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夜色:“不要用这种词语来形容我,听起来像宠物……” 她难得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伤自尊了?” 王静天:“……” 虽然的确很伤自尊,但是就这样承认自己被这种话伤了自尊,才是真的伤自尊。 他抬起手用手指捂住灼热嘴唇刚要说话,电话那边却模模糊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嘿,小秋,你要的可乐。” 王静天:“……” 那边的风声还是很大,但那个男人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接着他听到了女人的轻笑声,用他很少听到的温柔声音说了谢谢。 王静天脸上的热度一点一点的褪去,与玻璃相接的地方变成了冰凉。脑子里所有的混乱都变成了一声“小秋”,像有魔力一样的在思绪深处慢慢的散开,弥漫在心里每一个角落。 除了他,还有其他男人也叫她小秋。 王静天咳了一声:“……小秋,你还在外面?”想了想又欲盖弥彰的补上一句,“我听你那边好像有风吹的声音,所以才猜你还没回家。” 她并没有拒绝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道:“嗯,在一家开着空调的快餐店。” “和谁?” 电话那边一下子沉默下来,很久都没有回答。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急促像是质问,王静天转过身让自己的身体靠在玻璃窗上,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在外面待到这么晚,一个女人,一点也不安全。” “小秋,你的未婚夫查岗?” 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的传过来:“不是未婚夫。” 王静天:“……” 沉默里,男人带着戏谑的再次询问透过风声传到王静天的耳朵里,让他刚才说的话听起来忽然之间就有点可笑。她有信得过的人陪着,在那个人面前她甚至都不愿意承认他的存在,他根本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背对着窗子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看着办公桌上摆了一桌子的文件,王静天忽然觉得一整天的疲惫都在此刻爆发。手机那边的女人没有挂电话,于是他也就听着,听着那边客人点餐的声音,还有她微微低沉,同样带着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如果没事的话,我挂掉了。” “等等!” 不知道为什么,王静天匆忙的开口,阻止了女人挂掉电话。听着她“嗯”了一声,他忽然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了。想了很久,直到女人再次开口询问,他才咳了一声,带着些郑重的说道:“……我正好要回家,来接你可以吗?告诉我是哪个快餐店,我很快就到。” 其实还有很多文件没有看完。以前他总是偷懒,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她做,当他想要自己把事情拿回来做的时候,却已经生疏了,所以不管是处理文件还是检查合同做起来都很慢,所以今天才会留在公司里加班。 把话说出口的同时,王静天看了一眼还亮着的电脑屏幕,不到十点。只要把没处理好的文件全都放进车里带回家,这样就可以去接她,送她回家以后还能再家里把剩下的文件处理完。 王静天把一切都想得很顺利,电话那边也传来她带着惊讶的声音,语气微微起伏:“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来接我?” 王静天没来得及回答,那个男人带笑的声音却又传入了他的耳朵。 “有人要来接你?这可不行,今晚你得陪我多喝几杯。” 于是女人的声音重新归于平静,尽管听起来比平常多了许多温柔,但传入王静天的耳朵里,还是让他心里一凉。 “不用来接我。不要跟朱宁那群人出去,自己早点回家。” 王静天匆忙开口:“小秋!” “嗯?有话就说,我正在忙。” “……小秋。”王静天站直身体,低下眸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其实今天朱宁带着嫩模来公司找我了。” 她语气一冷:“你忘了你说过的话?” 平时听起来让他很不自由的冰凉语气,此刻听起来却让他觉得很开心。王静天眸光柔了下来:“我记得,所以我拒绝了朱宁,我让他们自己回去了。” 他这样说只是想告诉她,她让他答应的事情他已经做到了,所以她不可以把他丢在一边,去找别的人。 意料之中得到了女人的夸奖,他能想象她扬起唇角微笑的样子,满足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他的耳朵里:“乖。早点回家。” 王静天:“……” 眼中的柔意慢慢的变成了茫然,男人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看着已经被挂断了的手机发呆片刻,然后慢慢地回到了办公桌前,收拾那些乱七八糟丢了满桌子的文件。 她说让他早点回家,所以他就把这些文件带回家去看。 只是不管怎么样,心里都会想到在这种时候和她一起待在快餐店里的男人。本来车子已经快要开到王家别墅,在离别墅不到两分钟路程的路上,王静天调转了车头,往钟家那边开去。 他把车子停在回钟家必经的路边,然后关了车灯,趴在方向盘上,盯着偶尔来往的每一辆车子。 果然还是不能坐视不理,自己的女人在深夜回家,送她回家的人怎么能不是自己。 每隔一会儿王静天就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等了整整三个小时,女人也还是没有回来。王静天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刚准备找找车里的滴眼液,一辆黑色轿车已经从他的面前开了过去。 虽然只是一瞬间瞥到车里人的样子,王静天却立刻就能确定车里的人,于是踩了油门也跟了过去。 车子停在钟家别墅前,穿着昂贵黑色西装的男人下了车,帮副驾驶的人拉开车门。里面的女人跨出车门,果然是钟秋。 王静天的车停在暗处,怔怔的看着男人伸手摸了摸女人的头,而女人却没有反抗,只是伸手挥去了他的手,然后退了两步,仰头跟男人说着些什么。 王静天觉得心里“蹭”的就燃起了一阵无名的火,然后猛的拉开了车门。 像轩辕寒那样坐在车子里,围观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染指,那种傻.逼的行为从来就不属于他!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被挥开手以后也不生气,而是含笑伸出手试图再次摸女人的头,只是这一次他连女人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从身后拉开,然后一拳头狠狠糊在了脸上。 “她的脸也是你的脏手能碰的吗?!” 男人长着一张斯文的脸,脸上还架着一副银丝眼睛,被王静天几拳头下去,眼镜“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出了裂纹。 反应过来的男人揪住王静天的头发,狠狠的撕扯起来:“你他妈谁啊!小秋,快报警,这里有个疯子!” 王静天也揪住了男人的头发:“你他妈才是疯子啊!是男人就亮拳头,学女人扯老子头发,你敢不敢更娘一点!” 男人伸出手“嗷嗷”的尖叫着开始抓王静天的脸:“老子就娘给你看!” 言伤:“……”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两个男人打架难道不该是纯力量的碰撞,互相砸拳头吗?为什么会变成像娘们儿一样互相抓脸扯头发的现场直播。 言伤用平时那种冷冰冰的声音制止道:“住手。” 王静天撕扯着男人的头发:“小秋让你住手啊!你听到没有啊,她心疼我所以让你住手啊,傻.逼!” 男人:“她是心疼我啊!你算老几啊,傻.逼!” 言伤:“……” 眼见着王静天看起来高中生一样稚嫩的脸上被抓出几道血印子,言伤冷笑一声放大声音:“我说,住手。你们听不到吗?” 女人冷笑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但两个男人却一下子僵住了动作。 王静天:“……” 男人:“……” 身上莫名的有凉意升起。 见两人虽然停住了动作,却还维持着互相抓扯的动作倔强的不肯放开,言伤走近两步,看着头发乱七八糟的两个男人继续冷笑:“王静天,你大晚上跑到我家来,就是来打人的吗?” 王静天眸色深沉,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锋利眼神:“如果不是他先让你陪到零点,而且又手贱摸了你的头,我是不可能会动手的,都是这个男人的错……” “够了!” 王静天却并没有被她带着威胁的话语打断,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我根本不屑和这种男人动手,轻浮,娘娘腔,还留长指甲。” 言伤:“……” 总觉得留指甲的人们默默地中了一箭。 她停了一下,压低声音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王静天,我说够了……” “你才够了!” 王静天一把推开了还紧紧抓住他头发的男人,难得严肃的声音里像是燃烧着愤怒之火,他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直视着她来不及收回的冷淡眼神,带来强烈压迫感。 “在没人的时候你要怎么高高在上都可以,我无所谓。但是在我不知情的时候不可以跟其他男人出去吃饭,我没有同意之前不准深夜不回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别的男人碰你,遇到什么难做的事情全都让我来解决。” 言伤张大眼睛:“……” 王静天抓住她的一只手,慢慢的用力:“在我的面前你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在别的男人面前你只能是我的未婚妻。你是我的女人,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能染指,明白了吗?” 言伤脸上的冷淡逐渐变为措手不及:“……王静天?” 他打断她的话,依然严肃的看着她,深邃眼眸里一片暗色:“回答我,懂了吗?” 她怔怔看着他,慢慢的张开嘴,像是沉浸在他难得认真的语气里。 “……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眼镜男:我长得不难看,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为什么不能有好的待遇。qaq 王静天:因为小婊砸你不要脸。 #捉奸的王总裁# 【收到狼外婆妹纸的地雷和猫七妹纸的两个地雷!_(:3」∠)_一本满足。】 ps:看不懂上上章小剧场的妹纸们你们辣么有节操我们还能愉快的玩耍吗,口一是日,昌是两个口一,晶是三个口一~【再看不懂的自己去面壁!【指 ☆、第136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十三) 王静天本来以为自己做了件很爷们儿的事,当着自己情敌的面让自己的女人乖乖听话,只要稍微想想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男子气概。 第118节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像钟秋夸奖他那样夸她一声“乖”,女人眼睛里的迷雾已经渐渐褪去,变成一片清醒。 女人指着站在一边捂着脸的男人,淡淡说道:“在别的男人面前我都会听你的话,但是她不是男人。” 王静天:“……” 戴着眼镜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女人的女人呻.吟了一声,捂着被王静天挠出血印子的脸,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他妈的没看过美女啊?” 王静天呆若木石:“……” 言伤走回车里拿了纸巾递给女人,又拿了纸巾让王静天低下头来,替他把伤口里溢出的血擦掉。王静天呆呆的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唇角,伸出手指指了指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小秋,他不要脸说自己是美女。” “你的关注点完全错了吧!”西装女怒吼,“把漂亮的淑女当成情敌揍了,现在还敢质疑受害者不是美女,你说你不是在找砍老子都不相信!” 王静天:“……” 这个人怎么会是女人呢,比他矮不了多少的身高,纤瘦匀称的身形,斯文俊秀丝毫不带女气的脸,还有粗粝的嗓音。不管怎么看这个娘娘腔都是个安静的美男子,是最受女性喜爱的白马王子类型,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温柔可爱的女性生物。 西装女继续怒吼:“再用这种怀疑的目光看老子,老子分分钟砍死你!” 王静天默默地把脸扭到一边去:“……” 如果这个人是女人的话,娶了她的男人一定会哭的。 三个人把车停好,一起回了钟家别墅,坐在客厅聊了半个多小时。王静天一直用一种“你怎么可能是女人”的表情盯着简月,直看得简月怒吼一声一把扒了外面西装,露出轻微凸起的胸部,王静天才算相信这个叫简月的家伙真的是个女人。 一个平胸的女人。 简月:“再说老子平胸,砍你哦。” 王静天瞥了一眼简月的胸,又看了看自己未婚妻的胸,抿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十分满足,“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 言伤:“……” 简月:“……” 简月拍案而起:“小秋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拿刀砍死这猥琐的傻.逼!”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情绪安抚下来,心平气和的坐在沙发上聊天,王静天却一句嘴也插不上了。 两个人聊的大都是关于公司管理的事情,时不时穿插进去的法文和德文听起来就像乱七八糟的咒文,虽然能听懂,但却让人困得不行。王静天眯着双眼听了很久,只勉强从冗长无用的话里提炼出一点点的关键信息。 简月是剪月公司的股东,也是自己未婚妻大学时候的学妹。因为知道了王氏集团被轩辕集团打压的事情,跟学姐关系很好的简月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从美国飞了回来,准备拼尽全力帮助学姐和学姐的未婚夫守住王氏。 虽然动机是好的,但无论如何,王静天忽视不了简月看着自己未婚妻的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过度崇拜和迷恋,更何况简月说起的那些管理理论对现在的王氏集团根本就一点帮助都没有,她只是纯粹借着这种机会在接近自己的未婚妻而已。 比如现在,谈到不知什么话题,简月就拉起了小秋的手,撒着娇玩弄着她柔润的每一根手指头,而小秋居然就任由她拉过手去随意玩弄。 王静天捂住额头。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其实是个很迷人的女人。以前虽然对她没动过心,但是周围的亲戚们都说过羡慕他有这样的未婚妻。在公司里冷着一张脸,做事雷厉风行,下班以后却会默默的为自己洗手作羹汤,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外能养家内能持家的女人简直就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人生伴侣。 更何况那张总是冷淡的含着冷笑的脸,放松下来微微一笑的时候就像冰山融化,让人简直都能听到春风吹来的声音,看到万物一寸一寸的被吹成生机勃勃的绿色时候的场景。 这是一种跨越了性别的吸引力,王静天完全不意外简月会对着自己的未婚妻露出脸红的表情,甚至还低着头撒娇的去拉她的衣角。 “小秋,不帮我倒杯咖啡吗?有点渴。” 本来正专心听着简月分析的言伤眉毛一挑,随后微微一笑就吩咐了女仆倒果汁送过来:“现在太晚了,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喝点果汁待会儿会比较好睡。” 简月一愣,看着女人的表情乖巧得像小猫,面带红晕用力的点头:“嗯!” 卧槽还卖萌! 王静天瞪大眼睛看着简月羞涩的模样,简直想把面前的茶几直接掀翻。 小婊砸,老子可是被小秋夸过“可爱”的男人,当着老子的面卖萌你把我置于何地! 王静天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哈欠,虽然继续听着两个人商量事情,手却抬起来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睁开眼睛眼神迷蒙的看着还在聊天的两个人。 言伤一直都注意着他的举动,见他揉眼睛的样子实在可爱,顺手就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带些责怪的说道:“多大人了,不要揉眼睛。” 王静天委屈的“唔”了一声,然后一双眼睛带着迷茫的看着她:“可是我困了。不揉眼睛就会想睡觉。”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静天的声音之柔软简直就可以媲美刚织好的高级丝绒,眼里的委屈和困意简直超过刚出生还不懂事的小婴儿,让人顿生怜爱之心。 言伤看了看钟,想想简月说的虽然是简单理论,但说到一半自己就去睡了的确不怎么礼貌,于是摸了摸王静天的头:“今天不要回家了,我让李阿姨带你去客房,自己先睡。” 王静天摇摇头,声线依然飘渺:“不,我等你。你睡了我才去睡。” 简月嘲讽开口:“那么大的人了,难道不和别人睡会死吗?” 王静天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精光迸现。 言伤还来不及开口,王静天已经看着简月“哈哈”笑了好几声,勾起嘴角挑了挑眉:“不会死但会不开心!我就是要跟我未婚妻睡,夜夜睡日日睡,换着房间换着姿势的睡,从床上睡到地上从地上睡到沙发,你有本事就来打我啊!” 简月:“……” 言伤:“……” 这人好贱。 简月一拍桌子:“王静天你简直不像个男人!” 王静天看着他:“你倒是像男人。” 简月双眼圆整:“都说酸儿辣女,你这么娘绝对是因为你妈妈怀你的时候辣椒吃多了!” 王静天“呵呵”两声:“那你雌雄莫辩绝对是因为你妈妈怀你的时候酸辣粉吃多了。” 简月:“……” 言伤:“……” 这人真的贱到没朋友。 被戳到伤疤的简月“嗷嗷”叫着就要去扯王静天的头发,王静天一巴掌按在了简月的脑袋上。两个人都一副“战个痛快”的表情打了起来,言伤拦了半天也没能拦住,最后只能叫了家里佣人过来帮忙,费了很久时间才分开两个人。 把脸上又添了几道血印子的王静天带回客房,帮他上完药,言伤沉着一张脸转过身就要离开。上药的时候王静天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马上就要走开,他一把就拽住了她的手。 “小秋,你生气了?” 语气里带着些小心翼翼和试探的意味,让人心里一软。 言伤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生气,简月过度崇拜钟秋,甚至到了迷恋的地步,这件事情她也是知道的。而且简月在原著小说中是个和大多数人一样,简简单单就被轩辕寒和夏橘韵洗脑了的人,所以言伤并没有打算真的信任简月。 她只是要利用目前还没有被洗脑的简月,来试着帮王氏集团寻找一线生机而已。 所以被王静天这样问了,言伤依然只是沉着脸,然后转身看着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她的王静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为什么生气,你做错了什么,说来听听。” 王静天:“……” 男人端端正正坐好,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半天才抬起头看着她:“我不弄清楚事情真相,就怀疑你背着我有了男人,而且还打了你的学妹。” “这不是错。”言伤看着握着她手的王静天的手,能感觉到手上的力度正在一点点收紧,“你能在乎我在外面是不是有了男人,我很开心。因为换做以前,就算我在外面找十多二十个牛郎,你也毫不在意的,反而会很高兴我被男人缠住,没时间去管你,你又可以出去泡嫩模,跟朋友花天酒地。” 王静天:“……” 被她这么一说,他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是个大傻.逼。 言伤伸出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摸了摸王静天低着的毛茸茸的脑袋:“我生气,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王静天抬起头来,有点急切的看着她:“什么原因?” 言伤勾唇,弯下腰轻轻吻在王静天脸颊上的血印子上,感觉到双唇接触的肌肤灼热,她笑意更深,舔了舔他的血印子,尝到男人脸上微微咸涩的药味和血腥味。直到他灼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才直起身子来,视线里的男人脸颊微红,眸色深邃的看着自己:“我生气,是因为你把自己好看的脸弄坏了。” 王静天的声音有点沙哑:“……心疼吗?” 她理所当然的点头:“你的身体是我的,我的东西坏了,当然应该心疼。” 话音刚落,已被他一把拉了过去,整个人倒在柔软的床上,嘴唇被湿润柔软的东西带着占有的意味狠狠堵上了。 “既然我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要对简月否认我们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王静天:她嘴好贱!没办法跟她愉快相处! 钟秋:其实有人比她嘴更贱。 王静天:谁? 钟秋:你。 【收到狼外婆的地雷=3=扑倒啪啪啪~!】 ps:╮(╯▽╰)╭社团招新,我出趟门帮忙拐几个学妹再回来愉快的玩耍~! ☆、第137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十四) 言伤被王静天按在床上,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等反应过来他问的问题,她脑子里的空白时间更长了。 “……否认关系?” 王静天灼热的唇就在她嘴巴附近,说话间呼吸在两人之间氤氲开,嘴唇开阖之间他的嘴唇时不时碰到她的下嘴唇,带来莫名的战栗。男人点了点头,近在咫尺的眸子黯得让她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有莫名暧昧和焦灼的气氛弥漫在四周,让她除了重复他问的问题,竟然说不出其他的话。 王静天“嗯”了一声,男人所特有的低沉声线让空气里更添了几分暧昧。但也只是那一声而已,不过几秒过后,他的声音里已经透露出委屈:“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了。你对简月说,不是未婚夫。” 言伤:“……” 她笑了一声,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将他的头压下来,两人双唇相接,彼此都没有动作。为了打破僵局,言伤张开嘴轻咬了一下男人湿润下唇。被咬了的男人僵了一下,立即便如鱼得水的加深了这个吻,直吻得彼此都有些情难自控,言伤更是伸手去想拉他的裤子拉链,王静天才按住她的手,艰难离开她的唇将头埋进她的肩窝大口喘息,声音也变得沙哑无比。 “不行……小秋,现在不可以。” 相比王静天的大口喘息,言伤的呼吸平稳得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见他喘息急促,她甚至还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背,难得有耐心的询问:“嗯?为什么不可以?” 王静天在她的肩窝里摇头,毛茸茸的头发蹭得她脖颈间一阵酥.痒。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情绪不稳和坚决:“钟姨要是知道了我来钟家,连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我怕她不肯把你嫁给我了。” 言伤眸中一暖,嘴角勾起柔软微笑,嘉奖般的埋首在他柔软头发上烙下轻吻。 为他说出的单纯想法而感觉莫名的新鲜,她动了动脖子让他能把头更舒服的埋在她的肩窝里:“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从来就没人会阻止我们。如果不是你老在外面玩闹不懂事,或许我们早就结婚了。” 王静天:“……” 他委屈的嘀咕了两声:“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会爱上你。” 声音虽然很小,但却让言伤手指一动心中一软,还没等她把这句话消化完,他停了一下,似叹息似不甘又多加了一句:“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没有早点爱上你。”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你的好,浪费了那么多爱你的时间。 男人既委屈又不甘心的话语传入耳朵里,带来又酸又软的感受。言伤动作僵了很久,还是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指忍不住放在他的头发上,安抚宠物般轻轻揉弄。 因为太享受这种和谐的氛围,两人一瞬间都沉默了下来,直到过了很久,王静天终于忍不住又叫了她的名字:“小秋?” 第119节 言伤心里想着事情,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却听王静天轻咳了两声试探着开口道:“……你说过,我是你的男人。” 言伤点头,不明白他的问题是想弄明白什么,但是他下一句话一出口,言伤心中已经恍然大悟。 王静天停了停,压低干哑声音继续试探道:“……你的男人,我可以当多久?” 她轻笑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有莫名欢快的因子在四处飘散。见他迟迟没再开口,像是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言伤揉摸男人还埋在她肩窝里的头的动作没有片刻停下,干脆回答:“你喜欢的话,多久都可以。” 王静天:“……” 他撑起身子来,双眼直视着她认真的补充道:“小秋,我是认真的。你不要敷衍我。” 言伤:“……” 她收起笑容,垂眸沉思的模样让他心里大跳,有“安静,让她好好想想”和“别让她想了快让她答应”两个小人在互相拉扯,搅得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等到前一个小人获胜的时候,她也正好抬眼看着他,常年带着威胁和不悦的眸子里一片柔软:“王静天,你真的不明白吗?” 见他懵懵懂懂看着她,她自嘲的微撇嘴唇:“我从来都是认真的,只有你,才会把我对你的感情当做开玩笑。” 王静天脑子里像是有绚烂的烟火漫天绽放,映得脑子里全都是五颜六色的。虽然心里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很迷茫的:“……可是,你刚才还都在否认我们的关系。” 如果是真的喜欢,如果是认真的想嫁给他,为什么会在外人面前否认他的存在。 心里正这样不安的想着,女人已经眸光一冷,从床上撑起身体,然后像他刚才将她按倒在床上一样,反将他推到在了床上,整个人就坐在他的小腹上。 王静天:“……” 这种亲密的动作……要是对她有了反应完全没办法遮掩…… 他一定要争气一点绝对不能有反应! 言伤像个女王一样坐在男人平坦小腹上,弯下.身子凑近他的脸,白皙微凉两根手指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我们的关系,难道就只是为了利益而订婚的未婚夫妻而已吗?” 王静天盯着她的双眸,只觉得失魂落魄:“……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一出口,女人眼中难得出现的温柔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捏住他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想发.泄心中满满的怒气:“王静天,你这个傻.逼!” 说完低头狠狠地在他双唇上啃了一口,在他反应过来张嘴准备回应的时候又离开了他的唇,唇边带着抹冷笑:“王静天,给你机会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 王静天被狠狠吻住,几乎夺去呼吸,此刻又像用完了的物品般随意丢开,心里莫名失落。见她眸中虽冷却隐含着莫名的期待,他心中一动,双眸黯沉下去,握在身侧的双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头:“……可以吗?如果我说,我们是要结婚共度一生的关系,可以吗?” 一瞬间,握住他下巴的手指慢慢的松开,改为轻轻地捧住他的脸。女人唇角轻勾,王静天的眼前像是有色彩瑰丽的玫瑰花一朵一朵绽放开来。 她轻启双唇,带着冷淡质感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莫名的满足:“我们什么时候,又不是这种关系了。” 说完她从他的小腹上下来,在他的身边躺下来,抬起右手无力的盖在了眼睛上,像是一下子精疲力竭的笑了起来:“终于做到了,一个人喜欢你那么久,你终于肯看我一眼。” 王静天和她并排躺着,眼中还带着迷茫。很久以后,他张了张嘴,声音里莫名多了一丝坚定。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这一晚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没有过多的亲密接触,甚至连手也没有拉,只是那样一动不动的并排躺着,一起说着以前从来没有说过的话。 他告诉她以前他有多讨厌她,有多恨她,而她则告诉他,她一直以来的心意,她保护他的方式。 不是没有直白的跟他说过喜欢,但被宠溺惯了的男人执拗的认为两个人的关系就只是肮脏的利益关系,不肯相信她,不肯多试着了解她一点,到最后她只能收起所有的温柔,用一种威胁的方式让他乖乖听话。 男人都是同一种样子,越是被别人约束,心里就会越放纵。钟秋越喜欢王静天,就会越约束他,而王静天越被约束,就越想离她更远一些,越想离开她的身边寻找其他的刺激。 她和双方父母沟通好,把王静天要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揽在自己的肩上,把他要扛的责任都由自己扛起。她喜欢他嘴角轻松的笑,尽管他面对着她的时候从来都只有努力堆出来的谄媚的笑,他也喜欢她对待别的女孩子那样的充满兴趣的眼神,尽管他面对她的时候脸上只有敬而远之,眼神里全都是厌恶。 她可以强制的让他留在她的身边,却做不到让他喜欢上她。 名为钟秋的强势女人,其实不过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喜欢一个男人,保护一个男人而已。 说到最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王静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移了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她的嗓子干得厉害,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开他的手,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他熟悉的笑:“……王静天,其实追着一个人跑,而那个人对你不屑一顾的感觉,真的很累。” 王静天沉默了很久才侧首去看她的脸,眸中慢慢的盈满坚定:“我知道了,小秋。以后换我来追着你跑。” 不是什么动人的告白,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承诺,言伤的眼角却忽然滑下了一滴泪。王静天侧过身子,终于忍不住将她抱进自己怀中,伸出手指抹去那滴泪水:“原谅我吧,那么好的女人,没有眼光的我却没有早一点爱上。” 这是名为钟秋的女人,第一次被自己喜欢的人用饱含深情地方式拥入怀中。男人对自己所用的温柔语调,也是他自己愿意,不是被自己所逼迫。只一秒,言伤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可思议,很多年来积攒的心酸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王静天,我……” 表露心意的话还没有说完,客房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我来打扫……房……间……” 说话声慢慢的就小了下去,耳边别着一朵白色山茶花,站在门口拿着拖布的女仆张大眼睛看着相拥在床上的两个人,白嫩的脸上慢慢的的浮现出了几丝淡粉色红晕,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的哀愁和忧伤。 “我就知道,就算王总裁心里喜欢的是我,也照样能够对着其他女人硬起来。” 言伤:“……” 王静天:“……” 而她身边站着的穿着西装的女人画风远比不上她唯美安静,女人骂着一口比男人还要粗犷的脏话,“嗷嗷”叫着就向这边扑了过来。 “去你妈x的王x天,你他妈居然敢睡老子的小秋!” 作者有话要说: 王静天:你知道吗,智慧是上帝洒向人间的。 夏橘韵:多么伟大的上帝…… 王静天:上帝把智慧洒向人间的时候,轩辕寒一定帮你打着伞。 【收到狼外婆妹纸的地雷【←_←早点睡,去床上等着我otz!】,收到喵七妹纸的两个地雷,恭喜获得女王的眼泪x1。(这是目前最正常的掉落物品了不要嫌弃【望天)】 ps:我想拐的是水嫩嫩的学妹啊,妈蛋晒得跟黑炭一样的汉子你走远一点好吗!还有爱好写诗的文艺少男你真的不用带着你的作品来报名我们根本不想朗诵,otz招新招得心好累。 ☆、第138章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十五)·完 和简月又打了一架的后果,是王静天两天后去上班的时候,脸上贴着好几条卡通创可贴。 言伤看着微微嘟着嘴像孩子一样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的王静天,笑了一声:“不是说讨厌这种有幼稚图案的创可贴,怎么又自己贴上了?” 王静天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把视线移向一边,同时嘴里小声说道:“可是你喜欢。” 言伤:“……” 她脸上带着嘲弄的笑片刻也绷不住,努力的向上勾了半天嘴角,也再没办法对他露出熟悉的冷笑。叹息一声,伸出手摸了摸王静天的头发,这个男人长得稚嫩,就连头发也像小孩子一样光滑纤细,手感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 王静天“唔”了一声艰难的在她的骚扰下继续处理文件,但她的动作越来越大,他握住原子笔的手慢慢收紧,几秒过后终于丢开笔去抓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言伤:“……” 像是感觉到她微妙的视线,王静天咳了两声故意压低声音:“……不想被我抱的话,下去就好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底气也没有。言伤挑眉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偏头望进男人深邃晶亮像宇宙一样的眼眸里。她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直盯得他脸慢慢的红了,脸上强装出来的镇定土崩瓦解:“……小秋,你要干什么?” 言伤一笑,放开男人的下巴,抓起桌上的原子笔塞回他的手里:“我想被你抱着,也想你继续处理文件,所以你就抱着我继续看文件吧。” 王静天:“……” 男人的脸更红,伸出手拿了好几次才抓住原子笔,打开文件只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就忍不住再次丢开笔,一把抱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丰满的胸前。 王静天红着脸:“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啊,小秋你坏死了……” 言伤:“……” 本来只是想稍微的调戏一下男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十八x埋.胸的画面,这种少女般娇羞的撒娇方式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她表情微妙的看着把脸埋在她胸前的男人,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外已经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然后被人从外面“砰咚”一把推开。 表情微妙的言伤:“……” 埋胸埋得正快乐的王静天:“……” 两天不见的简月穿着一件银灰色昂贵的西装,眯着眼看着办公室里的情景,眸光冰冷,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绝望邪肆的笑。 “小秋,我以为两天的时间足够你想清楚,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结果你还是做出了让我失望的选择。” 言伤:“……” 王静天:“……” 言伤把脸偏到一边去,等到脸上的温度慢慢的冷却下去,才看向简月,唇角轻扬:“谁和谁在一起会不会有幸福,不是任何人一句话能决定的。” 简月表情一变开始怒吼:“可是对方是王静天!除了泡妞什么都不会干,除了正事什么都会干,分分钟都会被玩得破产的傻.逼总裁王静天!” 王静天:“……” 王静天把头从女人丰满的胸里抬起来,意味深长的对着简月露出一抹笑,然后又默默的把头埋了回去。 言伤:“……” 简月:“……” 言伤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简月抬起脚开始踢办公桌,一边踢一边流着泪怒吼:“小秋你看清楚啊,这货真的就是个猥琐的傻.逼,仗着你的宠爱完全就是在胡作非为啊!他欺负我啊啊啊啊啊啊!” 言伤:“……” 王静天“唰”一声再次把头抬了起来。 言伤:“……” 简月:“……” 王静天用力的呼吸了一口,冲着简月微微一笑:“小秋胸太大我没办法呼吸,出来透透气。”说完把脸再次埋了回去。 言伤:“……” 简月:“……” 简月“呵呵”冷笑了两声,颓然的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看吧,就算他猥琐成这个样子,你也还是喜欢他。我比他帅比他温柔比他专一,你就是看不到我。” 停了停,发出一声像是哭泣的叹息:“就因为我没有那根罪恶的东西吗?这不公平。” 言伤低头看了一眼把头埋在她胸里的王静天,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很慢。其实他的心里并没有在示威,反而是很克制的,把说服简月的任务交给了她。 言伤把王静天的头从自己的胸里拔出,然后从他的身上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到简月的面前试图把她拉起来,但简月抓着她的手小声的抽泣怎么也不肯起来,只是不停的摇着头反复念叨着“这不公平”。 “没什么公不公平的。”言伤被她抓得不得不弯下.身子,“我喜欢他,喜欢就是正义,谈公不公平都太幼稚了。” 简月带泪双眼慢慢的看向她:“真的不是因为我没有那根东西?” 言伤摇头,简月不甘心的用力睁大眼睛:“小秋你不用害羞,如果只是想要x生活我也可以满足你的,虽然没有那根东西,但是我已经能熟练的运用各种的道具!” 言伤:“……” 第120节 简月咬牙瞥向看着这边的王静天:“各种道具,比那根东西还好用,恒温型,用多久也不会软,用多久也不会冷。” 言伤:“……” 总觉得话题又往奇怪的方向进行下去了。 见女人只是用那种冷淡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并没有一丝的触动,简月的话语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心也慢慢的沉了下去。 “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我就去做变性手术吧……” 言伤抚额:“……不要做傻事。” 说完,她用力把简月从地上拉起来,从办公桌上拿了纸巾,替她把眼泪擦掉:“简月,你还记得前两天晚上,我告诉你,王静天不是我未婚夫吗?” 王静天一怔。 简月也是一怔,然后抬眼看着她。 言伤微笑看着她:“那个时候我就告诉你了,他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不是未婚夫那种简单的关系。” 简月:“……共度一生的人,不能是炮.友吗?” 王静天:“……” 言伤:“……” 节操呢? 见女人手里拿着的纸巾都被自己的泪水打湿,她却还用漂亮的手指紧紧握着,随时准备继续替自己擦干泪水,简月眨了眨眼忽然又开始掉泪,声音都是哽咽的:“……都怪你,总是那么温柔。温柔可靠又漂亮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迷恋。全都怪你,我喜欢上女人怎么想都是你的错。” 言伤点了点头:“嗯,都怪我。” 简月:“……” 片刻后简月开始嚎啕大哭,一边抓过言伤的衣服擦眼泪一边使劲的擤鼻涕。王静天默默地递了纸巾过去,也被她一把抓过去捂在脸上。 简月看起来很man,本质上却还是个敏感得不行的女孩子。她哭了整整一个小时,离开的时候眼睛都是红肿的,看起来就像得了红眼病。 王静天:“喂,娘娘腔你不要哭了,看起来就像得了红眼病。” 简月抓住他的头发开始殴打:“你他妈才像红眼病啊!老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道多好看!” 王静天:“……” 这一次王静天没有还手,只是强忍着被简月殴打。也许是感觉到他的不反抗,简月打了几下就“哼”了一声松了手,拉开门走出去之前,猛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目光炙热的看着言伤和王静天。 言伤:“……怎么了?” 简月犹豫了一下,又咳了一声像是不好意思:“……小秋,我真的很喜欢你。” 言伤扬起嘴角:“谢谢。” 简月红着脸继续磨蹭:“我真的很会使用道具,如果你不放心实在想要一个有*的男人,我们3.p也可以哒。” 言伤:“………………” 王静天:“喂!” 总觉得看到新世界的大门在面前打开了!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向外面招手啊喂! 简月走之后,言伤嘴角笑意慢慢淡去,然后走到窗边看着玻璃窗外面的风景,很久以后唇角忽然勾起浅淡微笑。 王静天:“……” ……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吗? 怎么样都好,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受到刺激。因为他,可是正准备做出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王静天不知道言伤为什么会笑,但言伤却控制不住自己唇角笑意。她能感觉到任务的进度突飞猛进,或许就是这两天,会发生什么让任务进度加快的事件。 因为心里有了准备,所以两天后看到夏橘韵和简月一起坐在咖啡厅里,而不远处的男主角用报纸遮住头目光阴狠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简月一开始的设定就是会被女主角的单纯吸引,虽然剧情偏了一点,偏成简月爱上女主角,对她的任务也没什么影响。 简月也看到了正在买咖啡的言伤,眸光里有愧疚一闪而过,随后掏了手机发了短信过来。 “小秋,夏小姐对我说了一句话。” 言伤表情不变,轻轻在手机上打出回复:“什么话?” 简月望着她的目光渐渐暗下去。 “她说,这世界上所有的喜欢都能够被原谅,喜欢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所以王总裁对她的喜欢她能接受,所有人对她的喜欢她都会好好的珍藏起来。” 言伤动了动手指继续打字:“我的男人,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简月思考了片刻,终于露出颓然的笑。 “夏小姐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回答了是。她的身上总是带着水果般清新的味道,嘴唇像草莓果酱一样红艳诱人,眼睛像两颗大大的杏仁,鼻子像最细腻最香醇的奶油。这个女孩笑起来的一瞬间,仿佛有千万万万的苹果在我的面前成熟,空气里全都是美妙的香气。我想试着喜欢她,试着喜欢跟小秋完全不同的类型。就算要和别人一起共享她也在所不辞,她是我最完美的晚餐。” 言伤:“……” 所谓虐.恋情深,就是这样造成的。 言伤读完短信抬起头,正看到夏橘韵抬起手,将头上戴着的一朵硕大的白色莲花整理了一下。 言伤:“……” 简月温柔一笑,叉起盘子里的蛋糕喂到夏橘韵的嘴边,夏橘韵脸上浮起红晕,摇了摇头:“……我不能这样,只有寒喂的东西我才能吃。” 简月邪魅一笑:“要我用嘴巴喂你吗?” 买好咖啡的言伤:“……” 报纸遮脸的轩辕寒:“……” 在轩辕寒愤然起身,抡起椅子向着那边走过去的时候,言伤拿了买好的咖啡,和轩辕寒擦肩而过,向着门口大步走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跟王氏集团无关了,简月是剪月公司的股东,而剪月公司是跨国的大公司,并不像王氏那样好打发。 简月的事情,足够轩辕寒纠结,纠结到没精力去让王氏破产的地步。因为对男主角来说,自己的女人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一切东西都毫不重要。 言伤拿着咖啡回到公司,王静天正背对着她站在玻璃窗前,高大男人认真的打理过了发型,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奢侈的光芒,而身上的西装则是她最喜欢的银灰色,看起来安静而具有气势。 言伤站在门口,微微眯起了眼睛:“……” 明明她出去的时候还是毛茸茸的头发,一件t血衫,回来却…… 一瞬间,她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王静天能感觉到女人的视线毫不遮掩的从自己每一寸皮肤上掠过。他握紧了手上的戒指盒,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然后慢慢地转身看着她。 “小秋,你回来了。” 言伤嘴角含笑点点头,顺手把咖啡放到了一边,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把头发梳理起来以后看起来成熟了几分的王静天,视线从他精致的耳垂一直往下扫,直到他握着戒指盒的手指尖。 王静天:“……” 这种被视.奸的屈辱感是怎么回事? 还来不及等他反应过来该怎么应对这种状况,女人已经从他的手里拿过了戒指,随意的打开戴在了手指上,高贵典雅的钻石在白皙纤细的指间熠熠生辉。 她挑眉看着他:“要跟我求婚?” 王静天:“……嗯。” 总觉得自己又成了被动的那一个,是他的错觉吗…… 女人平时总是含着冷光的双眸此刻慢慢的柔和了下来。她抬起手指向着窗外阳光,抬头观赏了一会儿戒指,然后随意的收回手指,对他点了点头:“我允许你娶我了。” 王静天:“……” 在王静天为她眼中柔光感到目眩神迷的时候,女人已经嘴角带着凉薄的笑,把手指伸到了他的面前,眉毛末梢微微上挑,那是她起了玩心,心中戏谑的标志。 王静天看着她美丽的脸,眼中慢慢的漫上被蛊惑了一般的深情,他在她的面前弯下腰去,像是服饰女王的卑贱奴仆,声音沙哑而坚决。 那是王静天人生中做的第一件疯狂的事,也是不由分说毫不犹豫,很多年以后从来没有后悔过的一件事。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下几缕,男人微阖双眸,把自己灼热的唇印在了女人漂亮的手指上。 “请允许我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你。” 我的女王。 ———————————拯救二十九岁杯具王总裁·完———————————— 作者有话要说:王静天:小秋,偶尔你也可以弱势一点啊,毕竟我是男人。 钟秋:我知道,我的男人。 【收到狼外婆妹纸【炸得人家好爽嘤嘤嘤(喂!】的地雷,收到仗贱珊璞酱兔妹纸的三个火箭炮。一直念着的妹纸终于回来了,好开心好想给你生小苹果!】 ps:下一次的更新应该是谢笙番外,慎买。 ☆、第139章 谢笙番外·浮生七年 浮生七年(一) 谢笙还乡的时候还是冬末,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清雪,待到他抵达家乡的时候已是初春,马蹄没过城门外浅草痕,向着归处一路奔去。 谢府仍旧像从前一样静静立在原地,门外簇拥了数不清晚开的白梅。谢箫已长成了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眉眼同他少年时一样清雅无暇,只笑起来比他多了些愉悦和自在。 少年站在谢府前,衣袖上沾染了清晨的露水。一见到马车“哒哒”归来,少年唇角露出惊喜的笑,变声期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和稚嫩:“哥,我昨晚便站在这里等你了。”说罢露出埋怨神色,“怎的现在才回来?” 谢笙从马车上下来,嘴角轻弯将一个包裹递到他的面前:“不必生气,有礼物予你。” 谢箫欢喜的收了那包裹,打开来却是一件长衫,极素的颜色,透出一种安静的书卷气。 他摸了摸那长衫,满足的样子仍像是记忆中那个顽皮孩童。谢笙低首望着他轻笑模样,眸中渐渐漫上深色。 “可还喜欢?” 谢箫点了点头,眉眼间都是笑意:“这细密针脚,摸上去便觉得舒适,是夫子为我做的罢?” 谢笙唇角笑意未散,一双眸子定定看着他道:“是。” 于是谢箫便往马车里看去,愉悦的念叨道:“夫子呢?几年没见了,怎的还不出来见我?” 谢笙摸了摸他的头,笑了一声,回答里都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夫子不久后回回来。替我拿好行李,回家。” 谢箫微微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钻进马车中替他将行李一件件拿出来。兄弟两一人提着两个大包裹,又将钱付给车夫,这才进了谢府。 第121节 回到谢府后,谢笙便回了房间,直到晌午也没有出来。谢箫不疑有他,只认为是归途劳顿需要休息便亲手做好了饭,又蒸了自己最拿手的排骨,送到谢笙房中。只是还没走进房间,便见谢笙一个人坐在案前,面对着案上放着的一幅画发呆。 谢箫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为官七载,昔日春风般和暖的少年脸上早已失去了自然的微笑,只有面对夫子时才会鲜少露出撒娇的表情,但此刻青年坐在那里,手指一寸一寸的拂过桌上放着的画纸,深沉眸中似有泪光闪烁,谢箫忽然就不敢开口,他的哥哥像是沉浸在另一个世界,而他没有把握将哥哥从那个世界里拉回来。 “哥……吃饭了。” 谢箫将简单的饭菜放在桌上,试探着唤了一声。谢笙身体猛然一僵,抬首看向他的时候眼中似有水汽,不过也只是片刻而已,已经成熟了的男子伸出同以前一样纤瘦有力的手指,在低头的瞬间轻轻拂去了眼角泪光,再抬起头看向谢箫的时候已是眼中清明嘴角带笑,仿佛刚才的失神和绝望表情只是错觉。 “取碗筷来,与我一起用饭罢。” 谢箫惊讶的看着他:“可是,我听说哥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用饭,怕与其他人一起会耽误了处理公事……” 谢笙眸中一黯,嘴角笑意半分未减:“从前是我错,这世上所有的事,从来都比不上陪自己重要的人来得重要。” 说着状似随意的将画收了起来,只是将画放在案下的轻柔动作,终是让人能清楚明白的看出,他其实很在意那画。 谢箫顿了顿,“嗯”了一声,又去取了一副碗筷。他去取碗筷的时候,谢笙便一直坐在桌边等着,直到他擦了筷子端了碗,方才伸出筷子夹了块排骨放进自己的碗里。 始终是自己憧憬着的哥哥,谢箫十分在意他的看法。少年握紧手上的筷子看着自己哥哥脸上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一毫。谢笙看出他心中忐忑,面上却装作不知,只是食毕排骨以后轻微的点了点头:“这排骨蒸得极好,肥而不腻,软糯鲜香。” 只一句话,谢箫立刻露出了欢喜表情,晶亮双眸中更是充满喜悦:“当真?”顿了顿眸中光彩却又黯淡了下去,“你定是哄我的。其实我早明白,我不是做菜的材料。像这排骨,你做出来夫子能吃下整整一碟,我做出来夫子却只动几筷子。” 谢笙夹菜的动作一顿,握住筷子的手也紧了几分。 谢箫却浑然不觉他内心复杂,继续道:“不管是什么样的菜,别人做出来夫子总是只吃那么几口,只有哥哥做的菜,夫子才会吃得分外香甜。有一次我问夫子为什么,哥你猜夫子怎么回答?” 男子嗓音有几分喑哑:“……怎么回答?” 谢箫露齿一笑:“夫子说,哥哥对她十分用心,就连做的菜里也能吃出用心的味道,别人做的菜没有那种味道,所以她这一生都只吃哥哥做出来的菜。” 说罢“哈哈”大笑,本以为自己的哥哥会同自己一起大笑,岂料埋着头的男子却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抓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用力,指节泛白像是要直接将筷子折断。 谢箫匆忙叫了两声“哥”,男子却一直低着头,直到谢箫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方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唇角笑意半分不减,只有沉郁双眼泛着隐忍的微红,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他启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谢箫说话,唇间摩挲出两个轻若羽毛的字。 “……用心。” 说完后又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我何曾用心……我这样狼心狗肺,怎配得上用心二字……” 谢箫为他的表情怔了片刻,随后放下碗筷,双眸慢慢的浮现出严肃与担心,他看着自己的哥哥问道:“哥,你到底怎么了?忽然之间要我遣散谢府家仆,一个不留,自己也从京城孑然一身的回来。夫子呢,夫子去哪儿了?” 谢笙抬眼看着他,睫毛覆盖下的双眸里一片平静,温声回答道:“她会回来的。她不愿意见我变成奸诈小人,不愿意我为功名利禄所累,我便离开京城,还乡等待。她是个心软的人,从来不忍心看我孤独,终有一日会回到我身边。” “……是吗?” 谢箫张了张嘴,从自己哥哥的口中像是听出了一些事情,又像是什么也没听到。只是男子的表情太过平静,看得他心中莫名寒冷,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夹了排骨放进嘴里,只是不知怎的,那本来做得还不错的排骨忽然之间就失去了味道。 谢箫不明白夫子去哪儿了,但哥哥说她会回来,他就相信夫子会回来。 那样心软的一个女子,怎么忍心哥哥为她受煎熬。 七年前哥哥进京赴任,因他年少便将他留在了家乡。夫子本欲留下,那初登官位的少年却红着一双眼,苦苦哀求她同他一起上京,夫子硬起心肠拒绝了不过两次,终究是不忍心他看他难过的样子,选了最信得过的侍从和仆人留下来照看自己,而后跟随哥哥入了京城。 谢箫明白京城繁华,也明白官场黑暗,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会被官场泥淖污染。哥哥向来都是清风般干净的人,更何况还有他最喜欢的夫子陪伴左右。为官七载,鲜少还乡,夫子每月一封家书寄到谢箫手上,信中总是夸赞谢笙变得越发成熟,越发聪慧。连她都那样说了,那时的哥哥一定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因为心里这样想着,所以即使是一年前夫子忽然就不再写家书,谢箫也未曾起疑,只当是京城事务繁忙。而现在,哥哥却吩咐他遣散仆人,自己也从京城赶了回来。虽不明白这是何意,但哥哥总有哥哥的道理,是以谢箫接到信以后片刻也没有耽误,年少的他早已精通算数,尽管计算之后,发现遣散仆人们会大量耗费家财,但因为哥哥那样说了,他丝毫没有怀疑的就遣走了所有仆人丫鬟。 从前哥哥十分努力的想要振兴谢府,现在谢府早已重获荣耀,哥哥却为了某种原因,毫不犹豫的要将谢府变为从前败落的样子。 除了夫子以外,谢箫想不出让哥哥这样做的原因。 哥哥都作出这样大的牺牲了,若夫子不得已离开哥哥身边,早晚也一定会回来。 还乡十日,谢箫不敢深思哥哥时时刻刻都会露出的恍惚表情。他每日待在房中弹琴作画,困极了便回床上睡上一觉,醒来了便打开从前的画卷,一张张翻看检查,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惬意得教人觉得心酸。 尽管唇角含笑,眼中清明,但男子时时露出的那种笑却莫名的让人觉得他的心已经空了。因为没办法露出其他表情了,所以才勉强自己一直的笑着,笑得累了也没办法停下来,因为一旦停止微笑,很可能就会马上哭出来。 谢箫觉得自己需要想个办法,让自己的哥哥真正的露出笑颜。哥哥一向喜欢赏花,于是在一日清晨,谢箫看到后院的鲜红的海棠开了一朵后,将躲在房中写字绘画的谢笙叫了出来。 “哥,我们出去赏花如何?天晴苑的海棠大约都开了,肥红瘦绿,想一想便觉神清气爽,比你闷在家中要好上许多。” 浮生七年(二) 谢笙手指微僵。他望他一眼,像是明白他的意思,面上却不说破,只嘴角轻弯的颔首:“好。” 两人一路步行,天晴苑早已挤满赏花的文人墨客。一枝枝海棠艳得像是燃烧着的火焰,烧得风流书生俊雅墨客诗性大发,有好词佳句不断入耳。谢箫抬首看着枝头上满满的海棠花,一心想让谢笙高兴起来,是以开口道:“虽不到盛放之时,但这样看着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谢笙望着他,眸中依旧平静,像是这世上的所有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睛。偏偏对谢箫说话的时候,他嘴角勾起,笑得眼睛都轻轻弯了起来:“小小年纪,说话不必老气横……” “卖海棠笺了!各色的海棠笺!” 似曾相识的女子声音从人群深处传来,那声线却是清冷中带着傲气的,熟悉得叫人几欲落泪。 谢笙倏地瞪大双眼,眉头紧拢,想做出什么动作却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想喊出那个名字却觉得喉头涌上千言万语。他用力的咽了几口唾沫,直紧张得双眼发直,方才回过身向着那声音,分开人群大步的走了过去,许久未大声呼喊的沙哑嗓音里带着孩子失去心爱事物的无措和紧张。 “夫子……浮梓!” 谢箫什么都没听到,但也来不及阻止。他眼睁睁的看着谢笙变了脸色,如走失的孩童一样挤进了人群之中,茫然的左顾右盼。那声音却似只是一个幻觉般,只有片刻响起,随后便消失在了空气中。谢笙白着一张脸在人群中仔细寻找,直到晌午时分赏花的人群散去,那声音也没有再响起。 谢笙站在一棵开得繁茂的海棠花下,本就苍白的脸被鲜红的花映得恍若冰冷白石。他茫然的表情逐渐消失,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空落落的,教人莫名心疼的笑。直到谢箫担心的叫了他许多声,他才抬起头来,像是方才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嘴角含着抹温和的笑,“嗯”了一声。 “……哥,你到底怎么了?” 谢笙沉默片刻,微笑摇首。 见他不愿意说,谢箫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他总有一种夫子永远也不会回来了的错觉。跟着谢笙沉默片刻以后,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夫子……” 谢笙漫不经心从枝头折下一枝海棠,像是没听到他话中的犹疑,等到甩落了花枝上的露水,才笑看着自己小小年纪便忧心忡忡的弟弟:“夫子怎么了?” 谢箫眼中莫名闪过迷茫,他望着谢笙手上的花,许久之后,终于闭上了嘴,将未问完的话吞回腹中。 哥哥已经变了。从前他即使再爱花,也只是喜欢花朵在枝头绽放的那种风采,绝不会把开得好好的花从枝头硬生生折下。现在温雅男子望着花的表情让人有种温柔得过分的感觉,眼中闪烁着的那种光简直就是在告诉他,只要想要得到的东西重新回到自己的手里,男子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已经无所谓了。” “……哥?” 谢箫讶异抬眸,正看到男子握紧手上的花,对着他露出淡笑:“反正总会回来的,只要我一直等下去……” 谢箫只觉得心中疑惑与不安越来越重,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但还不等他开口询问,谢笙已经转了身,向着天晴苑出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先回家,我一个人四处走走看看。” 谢箫微微张开嘴看着哥哥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叫住他。他的哥哥现在像是处在一个希望渺茫的梦中,被唤醒对哥哥来说,或许不是仁慈,而是一种残酷。 谢笙感觉到身后少年不安目光,脚步却丝毫未有停顿,就连嘴角的笑意也没有半分褪去。 即便是自己的亲弟弟,也总有不了解他的时候。那是什么目光,好像他现在活得很绝望一样。他怎么会绝望呢,明明心里坚信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子会再回来,有了这一种希望他怎么可能会绝望。 已长成高大青年的男子眼里含着像是充满希望的笑,手中虚握着一枝海棠,一个人慢慢穿过阔别许多年的街道,穿过年少时画春.宫的那条肮脏巷子,穿过曾经就读过的桃间书院。 书院外的梨树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或许是因为已经太过苍老,开出的梨花早已没有了那种素雅神圣的色泽,一片两片蔫蔫的干涩的落在地上,被无数上课的少年来回践踏,染了泥土的颜色。 谢笙在梨树下停下脚步,他闭了眼,听着书院里传来陌生少年的朗朗读书声。“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虑,不豫谋…… ”朗诵的内容还是那些,里面讲课的与听课的却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些人,很久以后,谢笙忽而失笑。 没有那个人的书院,没有那个人的家乡,当真无趣。 脚步不再踟蹰犹豫,寻到从前从未进过的凤薇楼,谢笙放了银子在桌上,换来几乎堆不下包厢的酒。他望着那些酒,明白自己能喝下的不过几坛,但人有些时候并不一样真的要开怀畅饮酩酊大醉,只要嗅到美酒香气,看见酒液清冽,心中便能感到十分迷醉,是以他从未打算真的将那些酒喝完。 谢笙拿了酒杯,灌了满酒壶的酒,对着窗外的一颗梧桐自斟自饮起来,七年前她便是坐在自己此刻坐的位置,为了隐瞒自己与她的关系而逢场作戏,而他一个人站在窗外,心里压抑得几乎死去,一动不动,风雨加身。 她是为了保全他的名声,而他则仅仅是因为担心。 思及此处,临窗而坐的男子唇角笑意愈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样对树独酌,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慢慢的迷蒙起来。明知道醉在这里是不妥的事情,但身体却疲软的像是一块烂泥,望着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梧桐树,谢笙唇畔笑意慢慢的淡下去,倒在桌上闭上了双眼。 ……好累。 在没有她的地方活着,每天告诉自己她会回来。这样……这样欺骗自己,整个人像是折断了的枝头上一朵快要枯萎的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却还垂死挣扎,既不肯示弱的落下,又没办法再把自己接回去,每天都那样绝望又充满希望的望着树梢,奢求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那上面开出一朵新的花来,望眼欲穿,几欲枯死。或许那已经不叫活着了,不过是习惯性的睁眼和呼吸罢了。 “谢笙?谢笙,你醒醒……” 紧闭的双眼只能看到一片黑暗,黑暗中慢慢的出现了一丝光芒。谢笙动了动沉重的双睫,慢慢张开眼,对上一双冷清的眸子。女子穿着一件样式极为简单的裙子站在一片雾气中,墨黑的发从肩上滑落。她弯腰轻拍着他的脸,目光中有柔情与哀怜。 “……浮梓。”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中,只是下意识的向着她伸出手去,如愿以偿紧紧握住了一只偏凉的手。 “浮梓,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不见了。” 浮生七年(三) 她望着他,片刻后说道:“我怎会不见,很久以前我答应过,会一直陪着你。” “可你就是不见了。”他患得患失的看着她冷淡的脸,像是怕惊扰到了她一般柔声道,“都怪我,我怎么能把你弄丢了。浮梓,你好好的看着我,我已辞官。宫廷争斗,复兴家族,宦妃玄元帝都与我再无关系,我们回到家乡,像那些最普通的夫妇一样生儿育女繁衍生息。我错将自己交给官场七年,剩下的人生我把它都交给你,你想要怎样的生活我便给你怎样的生活。我再不会忤逆你的意思。” 她望着他,双眸中有柔光泛起,但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清清冷冷的:“谢笙,你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 “不!不会晚!” 他惊痛的张大眼,眼睁睁看着她的手自他掌中抽.出,手掌还维持着虚握的动作,但本该握着女子偏凉的手的掌心却已空落落的,只剩下冰凉的空气。 谢笙颓然的微张着嘴唇,四周再找寻不到她的影子,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雾气让人像是处在水云之间。沿着那白茫茫的雾气走过去,四周景物渐渐变换,变作了摆满食物座无虚席的宴客厅。他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笑得温和的另一个自己举着酒杯,对着宾客们侃侃而谈,而他所在意的那个女子却沉默着坐在最角落的地方,用关怀的目光看着自己。 “谢大人,这女子是?” 有宾客狐疑发问,谢笙看到自己脸上的微笑一凝,而后收了笑,郑重的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女子已经站了起来,像男子一样行了个拱手礼。 “小女子不过是昔日教过谢大人几天书,承蒙谢大人不忘旧恩,将我收留府上。即便是今日这样只宴请达官贵人的宴席,也有幸留有席位。” 立即便有宾客称赞“谢大人果然是重义之人”“谢大人值得结交”,在众人的夸赞声里,谢笙看着自己失了笑容,望着女子很久之后,终于收回视线勉强应付着宾客。而女子却只再看了他一眼,而后独自一人转身出了热闹的大厅,走进孤寂的夜色里,再没有回头。 不……不是这样的。 他像个看戏人一样看着从前的自己做出愚蠢的事情,将自己的枕边人当做师长来对待,明明答应过要好好的对待她,做出的事情却只是自私的为了巴结官员以盼早日振兴谢家。 他明明…… “今日徐大人在明月楼宴请众人,我需得去一趟。” 眨眼间四周又变换了一个场景,谢笙站在摆着饭桌的房间里,看着自己匆匆换了官服,而后拉住女子的双手,将一双筷子递到她的手上,柔声安慰道:“浮梓,今日你便自己用饭,待我有空闲了,必定亲自下厨为你做你最爱的排骨。” 而那女子,表情仍旧冷清的点了点头,教人看不清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她替他理好官服上的褶皱,只道:“无碍,我总在这里等你。” 谢笙很想告诉正准备赴宴的自己,不要离开。抓住能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将她抛到一边,以免日后后悔莫及,但他努力的张了好几次嘴,喉中却似塞着一团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绝望慢慢的漫上心头。他看着自己离开后,女子一个人独自坐在桌旁,并未动筷子,就那样面无表情的坐着,像是一尊泥偶。直到天色渐晚,明月渐渐爬上天空,有丫鬟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询问。 “收了罢。”女子淡淡说着,放下手中一直握着的筷子,站起身来走进帘子后面,“收在厨房里温好,宴席上大约吃不了什么东西,待到大人赴宴归来,便端出来给他。若他问起,便说我已经吃过了。” 原来从前自己将她一个人放在家中的时候,她便是这样对待自己身体的。一口饭菜没吃,却还担心着他未吃饱。 ……根本不值得的,浮梓。 因为谢笙……就是个混账而已。 第122节 谢笙在心中这样骂着自己,跟随那白雾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他看着自己在官场沉浮,觥筹交错的时候,女子独自一人在书房写字,独自一人在花园里赏花,独自一人吃饭,独自一人阅书,独自一人弹琴,独自一人入眠。 明明他都能陪着她的,但他却选择了把时间都花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最后浮现在谢笙面前的是他见到她的那一日。 他换着官服,带着自己的画作准备进宫,而她却第一次拦在他的面前,抓住他的手平静的看着他道:“你做什么样的事,我总是支持你的。只有这件事不行,你不能去见宦妃娘娘。” 女子的举动,在那时的自己看来只觉得莫名和突然。因为对那时的自己来说,能得到宦妃娘娘的赏识,便意味着能在皇上的面前排上号,意味着复兴谢家指日可待,甚至意味着他可以功成名就,这对一个男子来说是生命中至关重要的时刻。 是以他慢慢的将她放在记得手臂上的手移开了,而后温声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入宫,宫内的确是十分可怕,然而万事都需要冒险。若能抓住这一次的机会,或许我便能达成所愿了。” 女子低眸看着自己被移开的手:“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谢笙望着重演的一幕,恨不能立即冲上去,告诉自己不要去,告诉自己留下来,告诉自己听夫子的话,但他张着嘴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当日的自己点了点头,眸中全是自信的光:“只要能振兴谢家,要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谢笙脑内似有雷击,他看着当年的自己说完这句话后便出了门,而女子则久久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冲进来一群穿着青布衣裳的御前侍卫,他们拿刀指着女子,要她就擒,而她只抬眼看了她们一眼,随后很轻很轻地点了头,唇间摩挲出了几个沙哑的字。 “既然他已决定,要付出我这代价。” 白雾逐渐弥漫,直到再看不清眼前事物。谢笙胸中剧痛,他死死的捂着胸口,慢慢的在原地蹲下,唇间好似已能出声。最开始只是能吐出单字,到最后能呼唤她的名字,他一拳锤在冰凉的地上,而后几乎是哭出来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浮梓……浮梓……” “哥,你醒醒!哥,不要睡了!” ……醒醒? 那么他,果然是在梦中。若真的醒了,便又看不到她,他觉得自己宁愿一遍遍重复着从前追悔莫及的画面,也不想醒来以后傻子般的欺骗自己。 被皇上抓走的人,还有几分活下来的可能? 他不愿意去想。 耳边声音不断响起,谢笙咬了牙不愿苏醒,叫着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没办法忽略的地步。有冰凉的东西覆在了他的额头上,他惊慌失措的伸手想抓住梦里的某样东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界重新变回一片黑暗。 “哥……哥,快醒醒!” 谢笙张开眼,满目的苍凉。谢箫正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见他醒来终于放松责怪道:“哥,你怎的跑去喝酒了?喝得人事不省,若不是好心的姑娘将你送回来,你教我到哪里去找你回来?” 谢笙只是看着白色的帐顶,一言不发很久以后,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面心脏正在有力的跳动着。直到谢箫迟疑着揭去他额头上的帕子,他才勾起唇角颓然一笑。 “……醒来了。”不等谢箫问他这话是何意,他便自顾自的坐了起来,“……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呢,距离上一次已经有半年了。” “……上一次?” 谢笙看着讶异的谢箫,笑道:“上一次梦到夫子。” 眼前的男子大醉初醒,眼中的痛苦尚未好好的掩藏起来,就逼迫着自己露出笑容。那笑意并未深达眼底,他的眼中还是一片死寂,是以谢箫看着他的脸,觉得很心疼。 谢笙并未发现他眼底心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想了想又专门停下动作看着谢箫问道:“无论如何,都应当好好酬谢送我回来的那位姑娘。” 谢箫点头:“我有捧出银子给她,但那姑娘面带薄纱行事怪异,且一言不发,并未收下银子。”顿了顿继续道,“不过那姑娘应当是个心地极好的人,哥哥倒在她身上,抓着她的手叫着夫子的名字,她也未曾生气,反而是帮着我将哥哥扶进了房间,才悄然离去。” 谢笙怔住。 梦中碰到的那双手,却原来是真的存在…… 那双手…… 唇角笑意一下子凝固,许久之后谢笙才低下头,看着自己干燥宽阔的掌心,眼神渐渐黯下去,变得深不见底。 这以后的几日,天气都不甚美好,阴沉沉的白天之后,换来夜雨霖铃,雨声听着教人觉得十分烦闷。 凤薇楼立在风雨中,窗外梧桐沙沙作响。包厢中的男子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衫,黑发仅用玉簪束起。他拿了酒壶与酒壶坐在窗台边,唇角含笑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天气影响。但脸上有笑并不代表真的愉快,许是因为心中愁苦到了极点,不过几壶酒,男子已神志迷糊,口中喊出几声“夫子”以后,软软倒在了桌上,双目紧闭。 窗子并未关上,寒冷夜风吹得雨水从窗外斜落进来,滴滴答答打在男子身上,明明该是冰得吓人的温度,偏偏他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是喃喃念叨着些小孩子般撒娇的话。 “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没了你我活不好。你看我现在活得多潦倒……” “我找了一年,等了一年,却从来没想过要放弃……” 在雨声和男子低沉絮叨声里,包厢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而后又轻轻被关上。身穿长裙,薄纱蒙面的女子缓步走到男子面前,弯下.身碰了碰他冰凉的,连在梦中也含着笑的脸,许久之后空气中响起一声像是无奈到了极点的叹息。 她轻声咳嗽着,费力的将他扶起,带到风雨吹淋不到的地方,而后又走到窗子边,关上了窗户。做完这一切以后,女子站在原地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男子面前,跪坐在地上替他把颈上打湿的一缕头发拨开,碰到男子温软肌肤,手指的动作放慢了几分,像是害怕将他从梦中惊醒。 女子开口同自己说话,声音却是无比涩哑,像是许久不同人说话了一般:“你自己好好的活着,终有一天能将我忘记。我今晚便要离开这里。见到你这幅模样,我终究是不忍心……” “骗人。” 空气中却突然响起男子嗓音,女子瞳仁放大手指僵住,望着依旧紧紧闭着眼的男子,看着他睫毛颤动,开启嘴唇说出像是哭泣一样的话:“你骗人。你若是不忍心,便不会一直躲着不见我!” 说罢伸出冷冰冰的手抓住她快速想要缩回去的手,张开双眼,眸中似藏着千年的冷漠和脆弱。他咬牙切齿望着那双带着惊慌的熟悉的眼眸,一字一顿道:“你被人抓走之后,我寻不到你,我想过去死。浮梓。” 她素来平静的眸中现出惊痛,努力的想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但他咬着牙握着她的手像是握着没有生命的木头,几乎将她的手握出箍痕:“你想要逃,你还想要逃到哪里去?”沙哑嗓音猛然放大像是在怒吼,“我不会让你逃掉的。我浪费了你七年的生命,以后我的生命全都交给你,你想要怎样度过我便陪你怎样度过!” 男子力气很大,但毕竟已经饮了几杯酒全身疲软,她奋力挣扎不过片刻,已从他大掌中将手抽了回来,站起身大步便向门口逃去。 男子仰着头眼中有泪,并未站起,只是冲着她仓皇失措的背影大声说道:“东边有一条浮生河,你曾经说过那里的河水深不见底。” 女子脚步猛地顿住,包厢里一瞬间鸦雀无声,只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两个人急促得吓人的呼吸声。 他的眼眸深似苍穹,慢慢的扶着墙壁站起来,嗓音变得沙哑低沉:“若你这次再逃走,我便从那里跳下去。” 女子背对着他没有回答,但那背影却莫名让他明白,她不会再走了。为了引她出来,酒量不好的他真的饮下了好几壶酒,现在浑身酸软的厉害,只能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盯着她的背影,声音里带上了颤音:“……你转过头来,转过头来让我看看你。摘下面纱,变成了什么样子都无所谓,我想看到你的脸。” 时间像是静止了。 许久之后女子慢慢的转过头来,一双眸子冷淡清澈。她望着他含泪的眼,开口道:“好。” 说罢片刻也没有犹豫,伸手摘下了脸上面纱,露出一张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谢笙张大眼,惊痛的望着她一道慑人的刀疤,从左侧眼下一直蔓延到右脸上。 而她脸上一点惊慌失措都没有,只是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你同宦妃娘娘接近,引得圣上动怒,虽忌惮宦妃不敢动你,却决定除去你身边的人。圣上追杀我的侍卫中,有一个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人。他放过了我,之后我要求他毁了我的脸。” 他的嘴唇颤抖着,几乎站不稳:“……为什么?” 她继续冷淡叙述,像是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不是她自己:“若是被认出来便活不了,活不下去,便再也不能看到你。”顿了顿又动了动脚步,在他惊慌失措的目光中拉开门,门外冷风吹进来,吹得她黑发乱舞。她回眸看着他,淡道,“一开始我便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待在你的身旁,现在容貌已毁,更是不能在仕途上结交官家夫人帮你的忙。现在你已知道事情原委,便将我忘了罢。” 他沉痛张大双眼,只迈出一步便摔在地上,*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声响。她脚步一顿,而他则撑着地面爬起来,随后踉跄着扑上前去,抱住她的腰:“你不要想走!浮梓,我已经辞官了!你的脸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做不到在没有你的地方好好活着,如果你走了,我真的会跳进河里去,因为我没办法活下去,真的。” 她一动不动,身形僵立,能感觉到身后男子浑身冰冷,一滴温热水珠滴落在她的后颈上,她忽然就没办法移动身体。 “……谢笙,这七年来,你从来都没有长大。” 许久以后,她终于这样开口说道。 这沙哑嗓音声音既像是无奈的叹息,又像是最终的妥协。谢笙抱着她,几乎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她肩窝,他哭着的声音从双唇间溢出,像是小孩子找到了心爱的玩具般呜咽着:“我在浮梓的面前,从来都只是以前那个小孩……” 停了停,声音更加沙哑:“……所以,你不能放手。我永远都长不大,我需要你陪着我一辈子。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她身形微动,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他,那道伤疤近在眼前,他的眼中却未有一丝厌倦。 “谢笙,你可知道同你住在京城的六年,我一直很开心。” 他握住她的手,哽咽着哑声道:“……即便我忙着官场事务,将你抛在一旁,也无所谓?” “我自是知道你心怀大志。”她抬起手,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揉了揉男子的头发,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莫名柔和了几分,“即便现在也是一样。若有一天,你希望我离开,直接告诉我便是。因为现在所拥有的回忆,已经足够我度过余生。” 眼睛慢慢张大,温雅男子眼中蓄起水汽,而后泪流满面。 他的浮梓从来都不是喜欢将自己心中所想讲出来的人,但此刻他忽然就明白了七年来她所有的心情。前六年,她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羽翼丰满,日渐成熟,即便他忙着各种事情将她独自留在府中,也从未有怨言。他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放在一边,让她看着自己的背影,而她甘之如饴。他以为她总会在他的身后,他累了的时候便能躺在她的膝上歇息,却没有想过她也会累。后来的一年,她的容貌被毁,自知不能再回到他的身边连累他,却还是在暗中关心着他,就连他回归故乡,她也用薄纱蒙面,一路跟随。 她和他从来都是不同的。 他要的很多。 而她要的不过是一个他罢了。 谢笙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那个人,像是抱着出生以来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她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而他却哭得不能自已。 他哭着他浪费掉的浮生七年,哭着他走过的所有错路,哭着他做过的所有错事,而他的夫子像是很久以前安慰那个迷茫的少年一般,温柔的轻拍着他的肩膀。 夜雨霖铃,他的哭声渐渐变小,到最后他抱着她拉着她的手,终于控制不住酒意上头昏沉沉的睡去。 “……你不要走,我困了,但我求求你不要走。” 她手指一僵,然后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 “好好的睡一觉吧,我答应你。不走。” ——————————谢笙番外·浮生七年·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春色如约,轻扣故人门 如风轻触吻眉宇间伤痕 最难舍,这软红浮生 从未有归程 ——《空待》 【收到丸子,芈兮和仗贱珊璞酱兔的地雷,收到狼外婆妹纸的三个地雷,收到本王的手榴弹,收到猫七的两个手榴弹,收到魑魅魍魉的火箭炮,统统到我碗里来!!!】 【←_←不要嫌弃人家更新晚,好歹更新的字数相当于三更来着嘤嘤嘤。(撒你妹的娇快滚!】 ps:三更了!!!三更!!!!我三更了啊喂!!!【直接说求夸奖就好重复你妹啊! ☆、第140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一) “贱货!” 被狠狠拖进巷子里,甩到墙角以后,言伤迎来的是一个像评价和总结一样的词语。 披头散发的少女双手护在胸前,拽住正在往下滑落的蓝色水手服,白皙瘦弱的肩膀在空气中瑟瑟发抖。一双畏惧的眼睛盯着正在逐渐逼近的一群男女,眸中有泪光闪烁。 她现在是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受害者,必须露出与受害者相称的表情,做出与受害者没有违和感的举动。 任何的反抗举动都不能有。 “贱货,你怎么不跑了?你倒是跑啊!” 双手环胸的卷发少女恶毒的冷笑一声,往她的胳膊上狠狠踢了一脚,少女咬牙忍耐,白皙的胳膊上立刻出现了一块淤青。 “哇!”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男人们发出猥.琐的惊呼,“好厉害,这家伙长得一般,皮肤还真嫩啊……” 卷发少女瞥了他们一眼,嫉妒的又往她的胳膊上补了一脚:“贱货!跟你妈妈一样,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勾.引男人!” “我没有……我没有……” 第123节 言伤死死的抓着胸前衣服,双唇发抖,脸色煞白的摇头:“我和妈妈不一样,我什么都没做过。求求你……求求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卷发少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发疯一样的哈哈大笑,四周的男人们也是意味深长的对望一眼,然后笑得前仰后合,笑声像是坏掉了的自行车刹车一样,刺耳得让人绝望。 卷发少女忽然停住笑,脸色冷得像是快要结冰。她只穿着宽松的露肩蝙蝠衫,低下头来揪住少女的头发时胸前衣服脱离皮肤,露出一道诱人的乳.沟。涂着晶莹唇彩的双唇凑到少女耳边,声音里没有青春少女所应有的活力健康,一字一顿里只有恶毒和狠意:“苏瓷安,你为什么会发抖呢?我还什么都没对你做呢。这么脆弱,果然是在温室里养大的娇花。不知道我让人摘了你这朵娇花,你亲爱的爸爸还会不会从地底下爬起来救你。” 说完猛地松开少女头发,也不管少女的头一瞬间撞在了地上,而是从挎包里拿了纸巾出来轻轻擦手。擦完手后纸巾落地的一瞬间,她向着那些早就跃跃欲试,脸上挂着猥.亵笑容的男人们漫不经心招了招手:“去吧,怎么折腾都好。只要给她留条命,让她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体是怎么被撕裂,怎么被玷污,怎么变得肮脏不堪,我都会按约定付钱。”停了停,恶毒的笑容再次浮现出来,“所以,尽情的享受吧,水灵灵的干净的大小姐。” “哈,苏小姐,我会很温柔的,温柔的撕裂你……” “哈哈,她在抖呢!” “苏小姐,死心吧。你也别哭了,流一脸的眼泪我怎么好x你一脸?” ……下.流肮脏的话语从男人们不断嘴里说出来,言伤死死咬着嘴唇,露出惊恐的表情,同时暗暗的看了一眼巷子外。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只黑猫蹲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但她的心里却放松下来。 一双刺着刺青的手伸过来扒她的衣服,她死死抓着衣服,开始大声地哭:“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们!” 男人不耐烦的抓住她的手,潮湿温热的手带来恶心的触感。另一个男人一边拉下自己的拉链,一边“哈哈”大笑了几声:“不愧是曾经的大小姐,完全的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啊。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大小姐,要多少钱有多少钱?” “我……我会想办法给你们钱!求求你们放过我!” 少女绝望哀求和哭声里,卷发少女懒懒的抬头看了一眼她,然后慢慢地勾起唇角,打了个响指:“快上,别废话了。” “好的安娜学姐!” 水手校服“刺啦”一声被撕裂,露出少女漂亮锁骨和胸.部,男人低下头刚要在她的脖子上享受一番,动作却忽然一顿,然后男人们都开始抽动鼻子。 “……喂,这家伙尿裤子了!” “真的吗?不会吧,好歹是大小姐,胆子小到这个地步?” 安娜一下子笑得喘不过气来:“说好了的要撕裂她,快上啊!” “……可是好脏。” “对,这也太脏了。” 男人们嫌弃的开始退后,捂着鼻子同时用另一只手在面前扇风。言伤一动不动的倒在原地,挣扎时候弄乱的黑色直发散落在脸上,遮住一双冷静淡漠的眼睛,露在外面的嘴唇轻轻的颤抖着,吐出绝望的零碎的求饶声:“……求求你们……要什么我都能给……求求你们放过我……” “快上啊!以为两万块是可以白拿的吗?” 安娜见男人们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收起笑容压低声音。在她的威胁下,男人们发出“啧啧”声,对视一眼,然后不得不在少女面前蹲下,开始撩起她被打湿了的水手裙裙摆。 “……果然好脏。” “居然真的吓尿了,好恶心。” “喂,我用上面,你们自己看着办。” “……其实这也算情趣吧,仔细想想也不算太恶心啦。” 能感觉到肮脏大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游弋着,马上就要碰到自己的内.裤。言伤眯起眼睛,哽咽着发出声音更大的惨叫声。她的计算没有错,在男人的手指碰到她的内.裤的那一刹那,一颗银色的子弹击中了男人的手,留下深黑色的弹孔,弹孔内一滴鲜血也没有淌出。在男人发出惨叫以后,更多的子弹从巷里冲.进来,打得男人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谁!” 安娜猛地转过身,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巷子口蹲着一只黑色的猫,阴森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从地狱逃出的死神的宠物。她拉开挎包,从里面慢慢的拿出一只电击枪,然后步伐不稳一步一步的向着巷子口走去。 “谁……是谁在那里……出来!” “喵!” 黑猫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吓得安娜尖叫一声,直接把电击枪向着它丢了过去。一只手指修长的大手从巷子口伸出来,将电击枪稳稳地接在手里。安娜张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电击枪在那只手里变型,然后熔成银色的铁水,顺着素白指尖慢慢的滴落在地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回答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分明是属于少年的。铁水全部都淌落在了地上,少年收回手从巷口走出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你是……楚戈……?” “嗯,我是楚戈。安娜学姐。” 整整齐齐穿着校服西装的少年站在巷口,背上背着一个黑色书包,柔顺的栗色短发被傍晚的微风吹得在耳边温柔拂动,俊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张脸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安静和正直。安娜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扑面而来的压力让她没办法移动脚步。 “……你,为什么……为什么可以……” “不要急,慢慢说。” 少年说着绕开地上的黑猫,不紧不慢的走进巷子里,一边走一边拉开系好的领带,解开校服的扣子。安娜觉得很想逃跑,但她的腿就像被人黏在了地上一样,怎么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少年一步步向着她走近,深黑色的漂亮眼眸里没有波澜,却莫名的让她想尖叫。 “学姐可以慢慢的告诉我,为什么要欺负自己的学妹。因为嫉妒她有钱?”少年淡然自若的推断着她做出这种事的原因,就像是在叙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对,苏同学现在明明也只是个穷人啊。”解着扣子的指尖一顿,“那么是因为她漂亮?”立刻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苏同学明明长了一张让人看了一眼二十年都没有性.欲的脸。” 在学校里温柔聪明,尊敬师长,成绩优异的学弟,此刻用和平常一样的语气说着伤人自尊的话,偏偏即使说出这种话,他的身上也有种优雅的气质。这种气质没有让人感觉到安心,而是由内而外的不舒服和惊恐。夕阳为少年镀上一层温暖的橘色,安娜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少年,深黑色眼眸平静的看着她。 “还是说,安娜小姐其实心里藏着眸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为少年的话而感到心里一沉,安娜忽然就感觉到□一热,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名贵的裙子流了出来。 安娜眼神呆滞的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少年的脚步一顿,弯下腰看着安娜被尿打湿了的裙子,然后叹了口气。 “安娜学姐,好脏。” 安娜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腿间的液体,只觉得心里泛起强烈的恶心感。 这个少年,好可怕。 一张纯良无害的脸,偏偏丝毫没有自觉地对她说出这种残忍的话。刚才那些男人对着苏瓷安说过的话,他毫不怜香惜玉的还回了她的身上,而且表情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说完这句话以后,少年片刻也没有停留的越过她,脱下自己的校服,弯腰盖在了上身裸.露着的少女身上,将还在抽泣和颤抖的少女扶起来,动作温柔的让全身都脏兮兮的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用手绢擦了擦她满是泪痕的脸。 “苏同学。”白皙干净的手指擦过脏兮兮的脸,少年绅士的将手掌挡在少女的眼前,“苏同学,请不要看这些人的脸。看多了会长针眼的。” 四周的男人们还在呻.吟着惨叫着,透过巷子里的肮脏,言伤能嗅到少年身上干净的味道。她轻轻的开口,嗓子因为呼救太久而沙哑不堪:“……我的身体,很脏。你,把我丢在外面就可以了。” 楚戈当然不会把她丢在外面。 拥有特异功能的少年此刻虽然十分毒舌,但说到底还是个三观端正的好孩子。他毫不在意的仍然揽着她的肩膀往外小步走着,深黑色眸子里映出颜色温暖的夕阳。 “虽然勾不起我的性.欲,但是老实说,苏同学的身体其实是很诱人的,一点也不脏哦。” “苏瓷安……楚戈……你们不要想走……” 跌坐在地上的安娜似乎缓过了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颤抖着的手指伸进挎包里,掏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向着两个人冲了过来。 “看到了这个样子的我,以为还能活下去吗?去死吧!你们去死吧!” 言伤看着拿着刀冲过来的卷发少女,心里丝毫也不觉得紧张。在水果刀即将刺进她腹部的那一瞬间,一只有着修长手指的手轻轻的握住了那把刀,就像是握住一根玩具塑料棒一样简单。 “安娜学姐,这样很危险呢。” 少年说着漫不经心的松开了手,手掌里一丝伤痕也没有留下,而水果刀被握过的地方却已经全都融化了,残留的刀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作者有话要说: 楚戈:大家好我叫处哥。 【楚戈:作者在作死……】 苏瓷安:大家好我叫苏惨。 【苏瓷安:作者果然在作死……】 作者:大家好我叫冰殇雪樱泪·圈。 【作者:好久没作死了这感觉真怀念啊……】 【收到芈兮,潜意识闹钟,狼外婆,醋蘸纸老虎。的地雷,收到猫七妹纸的两个地雷,我又想作死了,要一起来吗←_←】 ps:番外夸奖了我的都是小天使……谢谢你们让我留在这个舞台……【喂这种台词你从中国好声音抄来的吧! ☆、第141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二) 走出巷子,楚戈扶着言伤,叫了一辆出租车。 少女一坐进车里,车里立刻就有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来,只要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都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中年司机抽了抽鼻子,从后视镜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小姐,你要去哪儿?” 言伤慢慢的攥紧身上还带着少年体温的校服,抬起头看着楚戈。少年站在夕阳的余晖里,白衬衫配上扯松了的领带,一双深黑色安静的眼睛俯视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言伤没有说话是因为她现在扮演着的是父母双亡,被赶出豪宅无家可归的可怜少女,没有地方可去。而楚戈看着她想哭的表情,平静眸中一丝波澜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车子的另一边,拉开车门也坐了进来。 “去梧桐街c段。” 黄绿相间的出租车行驶在车辆穿行的路上,言伤一直缩在座位上,没有抬头看楚戈一眼。而楚戈则看着窗外,像是明白她不想跟他对视,同样也没有看她一眼。 几分钟以后天黑了下来,路灯像是长长的被扯断的项链,被人规规矩矩的摆在道路两边,发出橘色的让人安心的光。中年司机透过后视镜不停打量着这一对奇怪的少年少女,像是犹豫了很久才狐疑的开口问道:“少年,你们两从哪里回来?我好像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言伤身体一颤,将头更深的低了下去,手指死死的攥着少年干净的校服,遮住已经湿透了的裙子下摆。能感觉到楚戈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没有鄙视和看不起,只是很平常的打量。 几秒钟以后,楚戈很坦然的开口:“是我尿裤子了。” 言伤惊吓过度般的抬起头来,眼中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而司机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啧”了一声,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少年不错嘛,懂得给女生留面子。但是如果弄到我车子的座椅上的话,是要给清洗费的哟。” 明明只是开玩笑的口气,言伤却又是一抖。她的裙子都湿透了,会弄到座椅上简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肌肤与裙子相贴的地方有种黏腻的不舒服的感觉,一瞬间她露出无助和绝望的表情,道路两旁的路灯映得脏兮兮的脸看起来更脏。努力的动了很多次手指,才慢慢的看向楚戈,既想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又有点害怕在他的脸上看到厌恶的表情。 又给他添麻烦了。 但是她还来不及将视线落在楚戈的身上,楚戈已经又开了口:“对不起,清洗费一定会给您。弄脏了您的座椅很抱歉。” 被他这样一说,司机笑得更意味深长。言伤不敢去看后视镜里司机的表情,攥紧校服将头再次低了回去,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裸.露的膝盖上,带来灼热的感觉。 十多分钟以后出租车到了目的地,言伤迫不及待的就想要下车让那种味道散去,但楚戈却先拉开了门,然后对司机说道:“请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并没有带钱,现在回家拿钱给您。” 少年安静无害的样子让人莫名的能感觉到他的真诚,中年司机只犹豫了几秒就点了点头。 “……好,可以哦。” “苏同学,下车吧。” 楚戈说着下车帮她拉开了车门,带着她走进路边的一座公寓里。跟随着少年走着楼梯的言伤并没有问他这是哪里,而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少年的脚步,脸上还带着羞愧和想哭的绝望。 这是一栋居住的人很少,看起来很破旧的公寓,楼道里安静得都能听到人的脚步声。等到他在她的面前打开家里的门,她才反应过来一样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道:“我不能去你家里,如果安娜报复,你会跟着一起遭殃……” 楚戈推开门,像是没听到一样从鞋柜上拿了拖鞋放在她的面前。 第124节 “你刚才没有看到吗?” 她呐呐:“……什么?” 楚戈给自己也拿了双拖鞋,换完鞋子后走进玄关。 “她斗不过我。”一边说着一边将书包放在了沙发上,转过头来用安静的双眸看着她,“本来只带了一块钱坐公交车的钱,但因为苏同学现在让人不忍直视的样子,我不得不多花了坐出租车的钱。既然连钱都为苏同学花了,安娜学姐就更算不上什么了。” “……钱,比安娜学姐更值得你费心吗?” 少年打开放在茶几上的可爱的存钱罐,从里面小心的拿出了两张破旧的纸币,然后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人类永远不会被金钱背叛,金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 言伤怔住,然后眼中又有泪水积聚起来。 这个少年对她说话一点也不温柔,但是在司机质疑的时候却选择承认自己尿裤子来保全她的面子,明明把钱看得那么重要,就连上学也只带了坐公交车的钱,但是为了让她不那么尴尬,他选择了浪费自己看重的钱叫了出租车带她回家。 “谢谢……” 言伤开始抽泣,楚戈却并没有安慰她。他蹲在玄关钱重新换好和校服配套的皮鞋,走到门口顿住脚步。 “请进去吧,站在门口被别人看见的话,我会被怀疑是品味有问题的嫖.客。” 还是带着侮辱性的话语,言伤却一点被侮辱的感觉也没有。她动了动脚,再次陷入了一言不发的状态。贴在臀.上的裙子*的,一旦蹲□子去换鞋,可能就会有内裤露出来的危险。 ……但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呢? 言伤所扮演着的怯懦大小姐所特有的性格不允许她说出现在的处境,只能低着头,安静的狼狈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莫名的心烦。 楚戈沉默着看了她两秒。视线落在了她形状漂亮的臀.部上,然后把手里的纸币放在鞋柜上,在她的面前蹲了下去。 言伤张大眼睛也只能看见少年栗色发顶一个发旋,他一点也没有嫌弃的脱下她的皮鞋,然后把她脏兮兮的脚放进拖鞋里面去,换完一只又去换了另一只。两只鞋子都换好以后,他一眼也没有看她现在尴尬而通红的脸,而是拿了纸币走了出去。 “进去了以后可以去洗澡哦,浴室在进门左拐的地方。” 即使是看到了她这样狼狈的样子,少年脸上也一点嫌弃的表情也没有露出来。她看着被温柔的换好了的拖鞋,脸上的无助慢慢的褪去,只留下深思。 上身的水手服被粗鲁的撕开了,只裹着少年校服的肌肤感觉到夜晚的凉意。言伤反身关上门,走进客厅打量了一下。这里一点也不像个十七岁少年居住的地方。年轻人该有的充满活力的东西这里一样也没有,只有各种各样的黑色封皮的书被丢在沙发上,地板上,甚至还有沙发下面。茶几上放着一些好像是随便用手捏成的铁制工艺品,有带着指纹的大狗,有露出阴森表情的猫,还有棱角并不分明的坦克。 对于拥有特异功能,能直接用手融化金属并且直接做成其他形状的少年来说,这些东西就像是橡皮泥制品一样信手拈来。 言伤看完客厅,本来想要更仔细的看一下少年的房间,但身上黏腻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忽略。几乎片刻也没有考虑,她选择了听从少年的话,走进了浴室。 一个人居住的少年并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言伤看了看挂在门背后的浴巾和摆在镜子前的没有拆封的牙刷,并没有去碰。虽然如果少年在的话,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把东西都借给她,但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小姐,她做不到不问自取。 氤氲热气里,言伤洗去一身的肮脏,轻松的吸了口气,将廉价沐浴乳干净清爽的香气全都吸入肺腑。胳膊上和腿上都还留着大块大块的青紫,都是安娜和那几个男人对她下的手,其实并没有那么疼,会留下淤青纯粹是因为她的皮肤太嫩,只要用很轻的力道,就能留下很大一块的印记。 脏兮兮的水手服裙子被脱下放在一边,散发着异味。其实言伤并不是那么胆小的人,经历过许多任务的她更可怕的场景都经历过,更何况那时她知道楚戈就在附近,根本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在他的面前做出了这种丢人的事情。 如果只是简单的轻伤,楚戈或许会带她到医疗诊所去包扎,包扎好了以后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只有先把自己放在没有退路的地方,让楚戈知道,没有了他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找不到地方换掉*的裙子,他才会选择将她带回家。 甚至走之前,楚戈还对着安娜用了一发子弹。虽然只是很随意的打在了她的手腕上,很快伤口就能愈合,但却已经足够起到震慑的效果。 为了要等楚戈回来确认借他的浴巾来用,言伤这一次洗澡洗了很久。二十多分钟以后,客厅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她屏息聆听着,等他的脚步声靠近一点以后,开口询问道:“……我可以,用你的浴巾吗?” 少年的嗓音没有半点嫌弃:“如果你需要的话。” 言伤裹好浴巾拉开门,看到楚戈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对她裸.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指了指面前的沙发让她坐下,然后从旁边拿出一只袋子。 “披上吧。” 那是一件女式的风衣,地摊上随处都能买到的那种便宜货,但言伤看着少年轻描淡写的表情,再次有了流泪的冲动。 “……谢谢你,带我回来。我……” “请不要会错意。”楚戈等到她坐了下来,才再次开了口,“我其实不是那种到处捡女人回家的奇怪宅男。既然已经换掉了脏兮兮的衣服,那么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为什么威廉伯爵会让我去救你这件事了。” 她张大眼:“……威廉伯爵?” 楚戈点了点头,轻轻地呼唤了一声以后,刚才蹲在巷子里的那只黑猫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浑身的黑毛油光发亮,一双眼睛依然阴森森的,盯着只裹着已经披着风衣的言伤,声音很低沉的叫了一声。 “喵。” 几秒钟后,言伤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你是二喵!” 威廉伯爵:“……” 作者有话要说:本集由喵星人协会赞助播出。 【鱼唇的地球人啊,我威廉伯爵会用肉球征服你们。】 本集还由真相30分赞助播出。 【啊,发现一只二喵!】 【收到狼外婆,猫七和仗贱珊璞酱兔妹纸的地雷,收到本王的手榴弹,今天的风儿稍微有点喧嚣呢喵。】 ps:终于成功的跟社团的熊孩子们聚了一次餐,发现学弟其实也是超水嫩的。写了好几张明信片送学弟,两根手指拿着字迹还没干的明信片,瞪大眼睛翻来覆去一边欣赏(?)一边夸我字写得真好看的样子简直不能更可爱。【跪地捂心状,好不容易招来的妹纸完全被我忘在了九霄云外,下次一定要连妹纸也一起勾搭!【大概做得到……嗷~! ☆、第142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三) 漂亮的黑猫端庄的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散发着香气的红茶。它伸出爪子舔了舔自己软乎乎的肉垫,然后开口用成年男子的声音严肃的说道:“吾乃威廉伯爵,在威廉家族中排名第七,是拥有高贵血统的贵族,非尔等地球人可以冒犯,尔等需称呼我为威廉伯爵或是猫七伯爵。” 坐在身边的言伤张大眼睛,用一双充满了好奇的目光看着它:“……猫七伯爵?” 黑猫严肃的点头。 裹着浴巾披着风衣的少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黑猫的耳朵,表情严肃的黑猫极力想控制,最后却还是做出了猫类所隐藏不了的的卖萌动作,俏皮的抖了抖小巧的耳朵。 威廉伯爵:“……” 言伤惊喜的将整只手都放在它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了起来。虽然很想要尊严,但是因为被抚摸的感觉太舒服,威廉伯爵很快就放弃了抵抗,闭上寒气逼人的一双猫眼,用低沉的声音从鼻子里哼出舒服的呼噜声。 “……轻一点,地球人。吾乃威廉伯爵,不可……唔,颈子后面的毛毛也要。” 楚戈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放下,看着一脸享受的威廉伯爵很平静的说道:“果然,威廉伯爵的名字应该换一换,老实说二喵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威廉伯爵:“……”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威廉伯爵挣脱了言伤的手,轻巧的跳到茶几上抖了抖自己一身漂亮的黑毛,用绅士般温文尔雅的动作舔了舔杯子里的红茶,然后将目光放在言伤身上,“唔”了一声。 “地球的少女哟,以后不可再提二喵这个名字。” “可是,二喵难道不是你的主人给你起的名字吗?” 言伤这么问出口以后,威廉伯爵沉默了下来,它又舔了一口红茶,然后才回答道:“那时候我只是为了报恩所以才自己跑到了人类的手里,绝对不是被从宠物店里买回去的,真的。你不要不相信,高贵的伯爵从来不骗人。” “……为什么要强调“真的”和“不骗人”呢?” 威廉伯爵:“……” 楚戈从袋子里拿出蛋糕店里买的便宜的金黄色小蛋糕,一边放在茶几上一边点了点头:“是真的哦,那时候威廉伯爵并不是从我身边迷路走丢,被人当做宠物买了回去。它方向感强得不可思议,是只绝对不会迷路的机智的猫。” 威廉伯爵:“……对,戈少年说得没错!” 言伤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拿起一只小蛋糕咬了一大口。因为是便宜货所以口感很不好,甚至还能从里面吃出砂砾般的粗糙感,但是因为很久没吃过饱饭,她几口就吞了一只,接着捂住吞掉一只小蛋糕后依然感觉到饥饿的肚子,低下头露出难堪的表情来,弱弱的开口。 “……抱歉,我可以再来一个吗?” “没关系哟,地球少女。让本伯爵来为你服务……”威廉伯爵一边说一边就要用肉垫把装蛋糕的碟子往言伤这边推,但楚戈却阻止了它的动作。 “威廉伯爵,她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所以请让她自己来吧。”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或许会感觉到很难堪很伤感,但言伤却丝毫没有感觉。因为这样的话她早已经听学校的人们说了千百遍。 从前她还是个大小姐的时候,大家都围绕着她转,而她虽然没有飞扬跋扈,但因为吃穿用度太过奢华,早已经引起了大家的嫉妒。所以,在被赶出豪宅的那一天,他们才会一边嘲笑她一边告诉她,“你已经不是个大小姐了,楚楚可怜的样子看起来也只让人觉得厌恶”。 “嗯。”这样想着的言伤抬起头来对着威廉伯爵笑了笑,脸上的难堪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自己拿过碟子,从里面拿起蛋糕大口咬了起来,一点大小姐温柔矜持的样子都没有了。而一直看着她的脸的楚戈沉默了下去,片刻以后,少年将红茶推到了她的面前。 “就算不是大小姐,苏同学也是个女生。请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言伤“唔”了一声,对于他听起来毫不客气的话一点记恨的意思都没有。她端起红茶一边喝着,一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威廉伯爵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对于猫猫狗狗之类的萌物毫无抵抗力。某一天司机将她送到门口,下了车以后,她看到了蹲在路边的黑猫。 “……你好。” 穿着裙子的少女在黑猫的面前蹲下,像是跟人类打招呼一样的对它笑了一下,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剥去糖纸放在黑猫的面前。 “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黑猫:“……” 黑猫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她也瞪大眼睛用炽热的期待的的眼神看着黑猫。一人一猫就这样蹲在路边大眼瞪小眼,直到另一家的大小姐发丝散乱的跑过来,嘴里还焦急的喊着一个十分可爱的名字。 “真是的,二喵,一会儿没派人看着你就跑到这里来了啊!” 二喵:“……” 于是她微微的张开了嘴唇露出惊讶的表情:“……啊,原来你叫二喵啊。本来以为你应该有个更威武的名字呢。” 二喵:“…………” 高冷的二喵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发出一声猫叫,只是在她露出不舍的表情之后,从主人的怀里跳了下来,默默将地上的那颗薄荷糖用粉嫩的小舌头卷进了嘴巴里,然后就转过脸去不再看她惊喜的表情。 二喵的主人抱着她一边转身一边小声的抱怨起来:“二喵真是的,再怎么贪嘴也不能吃薄荷糖这种东西啊。话说猫可以吃糖的吗……” 那时的苏瓷安还是个普通的大小姐,所以并不知道二喵其实不是只普通的猫,只是单纯的为自己喜欢的萌物吃掉了自己的礼物而感到开心。而现在,知道一切的言伤明白自己是幸运的。 因为这一次的任务对象楚戈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而是拥有熔化金属并将其转化为武器的超能力少年。少年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发现了自己的超能力,畏惧他用超能力杀掉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而是像捧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的小心翼翼,甚至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而时不时的打他,为了让父母真正的放心,少年每次被凶狠的对待了以后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像孤独的小兽一样独自舔舐伤口,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的父母。 少年在父母的冷淡下养成了孤独安静的性格,在家里沉默寡言,在学校里却是老师最喜欢的听话安静的优等生。父母车祸过世以后,少年更是变本加厉的变得冷漠孤僻,看似优秀的外表下有一颗叛逆的心,对于学校里遇到的不平的事情从来都是假装没有看到,就算有一次善心大发救了威廉伯爵,也只是因为威廉伯爵只是一只猫而已。 但威廉伯爵实际上却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威廉伯爵自称自己是西方贵族,排行第七,因为某些原因才变成了寓意不详的黑猫,为了不连累家族所以离开未婚妻独自流浪。因为同样孤独的经历,所以楚戈选择了留下威廉伯爵,并且在威廉伯爵的陪伴下走过了最孤独的时刻,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少年来说,这世界上没有谁比威廉伯爵更重要。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但少年心里早已经把这只古怪的猫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也因为太看重威廉伯爵,所以在威廉伯爵被女主角初旬喂了一次食物,对初旬十分依赖以后,楚戈对初旬也有了几分好感。有一次全班郊游,初旬差一点掉下悬崖,看着趴在半空树枝上一动也不敢动的初旬,楚戈忍不住出手相救,熔化了自己手上的金属物拉成长条,缠住初旬的腰部将她拉了上来。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楚戈在第二天就被不知名的组织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这以后女主角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安静温柔的少年,但他却已经回不来了。 只是一个龙套而已,没有再出场的必要,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在出现在女主角面前的必要。除了男主角之外,所有男性角色的出现都只是为了被女主角某方面的魅力所征服而已。 言伤这一次的任务目的,是要比初旬先一步和威廉伯爵打好关系,从而接近楚戈,让他把她也放进他的心里,只要不去招惹女主角,最后的结果并不是不能避免的。 而安娜,她是绝对不敢把楚戈的事情说出去的。金属子弹穿过手腕的那种剧痛足够让她一见到楚戈就想绕道走。 想到这里,言伤放下红茶舔了舔嘴巴上的蛋糕渣,再次拿起蛋糕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做出的一切举动都很符合“落魄的大小姐”的角色。 而楚戈,明明是他买回来的蛋糕,他却一口都没有吃。 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修长手指撑着脸,歪着头看着一人一猫撑得满满的腮帮子和沉溺于蛋糕红茶的满足表情。等到一人一猫同时打了个幸福的饱嗝,发出“呃”的一声,这才平静的开了口。 第125节 “那么苏同学,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我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楚戈:誰喏晣伱翄镑,莪顁廢咃兲隚。 苏瓷安:誰喏甪眞忄対莪,莪咇搻掵佉鉁碏。 二喵:卧槽你们两画风都不对了好吗?!!!殺骉特婓宔瑬了錒渨! 【收到狼外婆【=3=】,颜月【这马甲我可以用吗……给女配起名什么的好痛苦……】和猫七【你好二喵!】的地雷,收到小艺的手榴弹,想咊伱們1起,婒婒忄……(卧槽这什么玩意儿恶心死了好吗?!】 ps:最近社(xue)团(di)和学(pao)生(xue)会(mei)的事情很忙,好不容易放个国庆还要陪室友去兼(wan)职(shua),所以更新会放慢。 再p:没有忘记妹纸们,所有妹纸国庆快乐~!=w= ☆、第143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四) 拥有特异功能的少年在人前是谦和的,安静的,听话的。像是养在温室里一棵无害的观赏草。但在她的面前,他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于金钱的看重,身上尖锐冷硬的刺展露无疑。 面对少年提出的问题,言伤理所当然的没办法回答。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所以她用大小姐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低着头解释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然后对他说了“请让我留下来”这句话。 如果是其他言情小说的男主角,或许早已让眼前少女留在家里,但楚戈并不是男主角,他只是个不识时务的龙套。 少年依然维持着手指撑住下巴的姿势,然后毫不留情的摇了摇头。 “不行哦。你留下来的话,不管是什么花销都要多添一笔,苏同学跟我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所以并不值得我付出珍贵的金钱。” 他就这样在少女的面前平静的说出了无情的话。 言伤依然低着头,威廉伯爵小心翼翼的舔着自己的肉垫,两人一猫沉默了很久以后,她慢慢的抬起头来,把手伸到楚戈的面前,手指松开,露出掌心握着的一条项链。 “……如果把这个抵押给你,我再出去找个工作赚生活费付给你,可以让我留下来吗?没有别的人可以收留我了。” 那是原角色苏瓷安的妈妈留给她的唯一东西,在被欺负的时候,被踢打的时候,甚至几乎被强.暴的时候,她都把项链紧紧的握在掌心里保护着。而现在,在活着和项链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活着。这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做得出来的事情,所以楚戈像是愣了一下,然后从她的手心拿起项链,用两根手指把项链举在眼前开了口:“光泽度很好的钻石,令人没办法讨厌的做工。” 少年收起项链站了起来,把沙发指给她看了一眼,“今后的两年内你可以住在这里。在这两年间如果你有了钱,就带上生活费来我这里拿回项链,两年后如果不拿回项链的话,那么我会毫不客气的收下项链。” 一个什么能力都没有,长得也一点特色都没有的少女要在两年间赚到自己的生活费,本来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这些事都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言伤点了点头,看着少年起身端起红茶杯和用过的碟子走进厨房。 虽然很想说“请让我来吧”,但这种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做过,所以言伤只是站起来跟了过去,看着少年把残留着茶渍的杯子放在哗哗的水流下冲洗干净,然后用干净的布擦干。 “你可以,教我洗盘子吗?”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得像是猫咪在低叫。楚戈一动也没动,照样做自己的事情,只是回答了她两个字。 “看着。” 于是言伤就很仔细的看着少年的每一个动作,最开始是看着少年用好看的手指搓洗着盘子,到后来则是光顾着看少年好看的手指和温柔的侧脸,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微微发红。 楚戈洗完一个盘子回头看着她:“学会了吗?” “啊?……啊,我……应该,差不多……” 少女瞪圆双眼,露出做坏事被发现了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楚戈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放下洗好的盘子,又拿起了一个杯子,低垂着眼睫漫不经心:“接下来请不要再发呆了,所有东西都洗好了的话,我是不会再为了你浪费水演示的。” 他的话很有效的让她冷静了下来。只是很简单的洗杯子的动作,但少年却把动作放得很慢,以至于她连每一个动作都能看清楚,等他洗完第二个杯子还剩下最后一个杯子,她慢慢地走了过去,面露期待的看着他。 “我学会了,可以让我试试吗?” 楚戈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退到一边去把洗碗池让给了她。大小姐第一次洗碗或许是会闹出某些笑话的,比如摔破碗,打翻碟子,手滑摔碎茶杯,但言伤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大小姐。她接过杯子,按照少年刚才的方法,故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十分笨拙,洗好了剩下的杯子。 楚戈伸手:“我来收拾。” 言伤并没有让开:“……收拾也让我来,可以吗?” 他看她一眼:“打碎了你有钱赔给我吗?” 她犹豫着摇摇头,然后退了一步。 楚戈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收拾杯碟,他并没有夸她,她也没有出声要求他的夸奖。言伤只是在威廉伯爵过来蹭她小腿的时候,抱起皮毛柔顺得像是水洗过一样的黑猫,像是蹭玩偶一样的蹭了蹭,嘴里忍不住发出轻笑声。 “二喵,我会洗杯子了……好棒……” 肉嘟嘟的脸被蹭得变型的威廉伯爵艰难的伸出肉垫推拒着少女的脸靠近。 “不行……地球人,不能蹭我……喵……” 楚戈收拾杯碟的手一顿,但却没有回头去看少女脸上欣喜的表情。他收拾好了杯碟,从房间里抱出了被子放在沙发上,对抱着黑猫站在一边有点无措的少女说道:“你手里的那只猫是只成年的色猫,不知道已经几岁了。虽然你没什么胸,但是就这样把相当于成年男人的色猫抱在胸前真的没问题吗?” 言伤吓得“哇”一声就丢开了威廉伯爵。 摔在地上惨叫了一声的威廉伯爵:“……” 楚戈弯腰抱起摔傻了的威廉伯爵,指了指沙发:“虽然这样不太礼貌,但是苏同学只能睡在沙发上。这只色猫我就带走了。” 威廉伯爵:“喵呜!我才不是色猫。戈少年你放开我……喵!不要捏我的肉垫!” 看着少女乖乖的躺在沙发上钻进被子里,张大眼睛发丝散乱的样子就像一只听话的猫咪,楚戈把手放在了客厅电灯的开关上。就在他准备关灯的时候,她轻轻的开口问道:“……可以不关灯吗,我有点害怕。” 楚戈转头看她:“怕什么?” 言伤怔了怔,攥紧被角:“怕黑……” 楚戈“啪”一声按下开关,整个客厅里一下子变成漆黑一片。少年平静没有感情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入耳朵里:“天不会因为你怕黑就一直亮着,你已经不是大小姐,可以毫无环保意识的浪费电。如果真的想试着成长的话,就请让自己的眼睛先适应黑夜。” 言伤张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楚戈的脚步声远去。过了很久,她把头埋进被子里,鼻子有一点酸,用力的吸了口气,鼻间传来熟悉的沐浴乳的香气。 ……这被子,有人用过。 言伤“唰”的从被子里抬起头来,觉得脸又开始有点烫。楚戈一个人居住,而且节俭得吓人,所以她早该想到,他根本就没有第二床被子。虽然表面上装得毫不在意漫不经心,但因为顾及着她是个女孩子,他选择了把自己的被子让给她,自己度过没有被子的一个晚上。 想到身上盖着的被子曾经亲近的贴合了少年的每一寸肌肤,熨烫了少年的每一度体温,沾染了少年身上的香味,言伤忽然觉得身体变得有些灼热。她抬起手放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很久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嘴角是微微翘起来的。心里升起莫名的暖意,言伤把脸重新埋回被子里,用力地吸了一口被子上的香气,有名为悸动的东西在心中生根发芽。 抱着这样莫名雀跃的小心思进入梦乡,身上让人安心的温度让言伤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所以第二天被威廉伯爵毛茸茸的肉爪子拍醒的时候,她只能眨眨眼睛,愣愣的看着漂亮的黑猫在她的肚子上踩来踩去。 “……二喵,早。” 浑身漆黑的黑猫从她肚子上慵懒的跳到茶几上,衔了件跟校服类似的水手服到她的面前:“戈少年在地摊上顺便买到的,虽然是便宜货,不过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和真正的校服有什么差别,所以你就这样穿着去上学吧。” “……上学?” 提到上学,言伤心里只是微微一动,但脸色却立刻变得发白。威廉伯爵用爪子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眼睛却是片刻也没有离开她的脸:“没错,上学。少女哟,虽然被欺负了是很可怕的事情,但是人活着是要有追求的,不能因为有一个人欺负你就怨恨整个学校,所以乖乖的去上学吧。” 言伤没有问楚戈去哪里了,因为就算是问了黑猫,没有少年的允许它也一定不会告诉她。言伤所能做的只是故意露出茫然的表情,拿过水手服套在身上,按照黑猫的指示用新的洗漱用品刷了牙洗了脸,然后空着手向门口走去。 没有问她的书本到哪里去了,黑猫看着少女露出让人心疼的表情拉开门走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圆圆猫眼里的慵懒散去。黑猫敏捷的跳起来,将整个身子都挂在门把手上,轻松的拉开门,跟了上去。 言伤穿着宽大得过分不怎么合身的水手服走进德贵高中,推开高二三班前门的时候,教室里本来正在讨论着什么的学生们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来了……” “安娜居然真的放过她了啊,据说……” “早上我看到一班的那个楚戈啊……” 言伤像是没听到那些话,一步一步的走回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经过的座位上的人都瞬间闭了嘴,张大眼睛看着面色如常的她,露出很微妙的表情。 言伤站在自己的座位前面,看着桌子上明显是被人掀翻了又摆好的书本,以及用纸袋装好放在桌子右上角的酸奶和土司,怔了一下。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明白这些人想耍弄她都来不及,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给她送早餐的,所以只能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打开了袋子。 拿出早餐,看到袋子底部放着的小纸条的时候,言伤轻轻地翘起嘴角,眼中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如果害怕黑暗的话,就用你的笑容点亮这个世界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集由睡懒觉协会赞助播出。 【我们不是懒,只是不小心爱上了错的人。对吧,亲爱的被子?】 本集还由黑人牙膏赞助播出。 【据说男主角会爱上笑起来很温暖的女孩。呵呵,一口大黄牙你温暖个ball啊~!】 【收到旺仔牛奶汤,本王,醋蘸纸老虎,仗贱珊璞酱兔和二喵的地雷,收到二喵的火箭炮。杀马特贵族那么高大上的文字居然看不懂吗,心好累,忄恏痛……】 ps:作死卡文卡了两天然后发现自己申请了榜单,两万字的更新任务……otz这个负心的世界。 ☆、第144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五) 虽然明白楚戈骨子里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但他给她送早餐的举动还是深深的震撼到了她。 楚戈在学校里是典型的好学生,穿着整整齐齐的校服,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平时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过,每天乖乖的上课,听话的完成作业,是学弟学妹憧憬的学长,学长学姐喜欢的学弟,班主任老师信赖的学生。 言伤家中出事后,所有人都避开了和她的接触,包括以前关系很好的女伴们。大家都知道有个家里很有背景的安娜学姐要整她,跟她保持关系就是在跟安娜学姐作对,所以就连平时对她笑脸相迎的老师们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对着她的表情也从爱护的微笑变成了厌恶的白眼。 而现在,大家眼里最有礼貌最知进退,被不知道多少可爱少女偷偷写进日记里的楚戈同学竟然主动给落难的少女送早餐,还很贴心的送上了一张写着鼓励话语的小字条,这种突然之间发生的事情让本来准备欺负继续她的学生们都停下了手里的计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言伤知道他们在观望,想弄清楚她跟楚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以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因为楚戈送的这顿早餐,所以她在学校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虽然仍然没人肯跟她说话,但桌上的书本不被人踩上脚印,椅子上不被人涂上胶水在她看来已经是该感到满足的了。 楚戈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故意把早餐当着别人的面放在她的桌上,还特意加上小纸条,让别人以为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利用自己在学校里的威信来保护她。这种方法虽然也会引来少女们的嫉妒,但至少在楚戈在的时候,少女们是绝对不会动手欺负她的,甚至为了防止她事后向楚戈告状,即使少女们心里再怎么蠢蠢欲动,也只能把欺负她的念头压回心里。 言伤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即使扮演着曾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骨子里所惯有的主动让她在当晚就鼓起勇气,对楚戈说出了感谢的话。 “今天的早餐,很好吃。还有,纸袋里的那句话……谢谢!” 少年此刻脱去了校服西装,解下了领带,只穿着一件干净的衬衣挽着袖子正在洗碗,背对着她的身影看起来纤细却很有安全感,线条精瘦的腰让人很想立刻抱上去。听到她的话他的动作一点停顿也没有,像是毫不在意。在她说出这句话很久以后,少年把冲洗干净的碗放到一边,口吻很平淡的开口反问道:“哪句话?” 她一愣,然后想了想,认真的把那句话又念了一遍:“如果害怕黑暗的话,就用你的笑容点亮这个世界吧。虽然没有署名,但那是楚戈同学是为了鼓励我,所以特意写给我的吧。楚戈同学的笔迹,我在很多文件上都见过哦。” 楚戈拧开水龙头,把洗好的碗放在“哗啦哗啦”的水流下冲洗着:“虽然的确是我随手写的,但这句话的话,并不是为了安慰苏同学哦。” 她怔怔看着他握着碗的漂亮手指,有一瞬间的失神:“……不是为了安慰我?可是,明明……” 楚戈有条不紊的用布擦着碗,像是整个厨房里根本不存在第二个人。等到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他才回过头来,深黑色眸子深不见底:“其实我的意思是,虽然苏同学很怕黑,但电费真的很贵。所以不管苏同学的笑容能不能点亮世界,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会按时关灯。” ……这是,在傲娇?他的表情完全是一本正经,让她有一种他真的是这么想的的错觉。 言伤怔怔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年,沉默了。 从窗户跳进来的威廉伯爵看着沉默的两个人,跟着沉默了:“……” 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黑猫耷拉着头,一身干净的黑毛沾满了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楚戈只看了一眼就指了指浴室:“只能用三杯水,请自己去把自己洗干净,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 威廉伯爵:“……喵,戈少年好无情。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自己洗澡的猫嘛。” 楚戈:“连会说话的猫都有了,还有什么样的猫是不可能有的。” 第126节 威廉伯爵:“……” 少年好吐槽。 被少年无情的驳回了道谢和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自己与众不同的一人一猫都呆呆的看着平静站在原地的少年,空气里一瞬间有种微妙的气氛在蔓延。 言伤回过神来,不敢去看楚戈深黑色眼眸,匆忙的低□抱起了威廉伯爵,然后带着它快步向浴室那边走去:“二喵不能自己洗的话,我来帮它好了。” 威廉伯爵弱弱的挣扎了一下,因为她抱得太紧,所以它只能在最后口嫌体正直的轻哼一声,安心的靠在了她的胸前:“愚蠢的地球少女,要不是为了跟在身后保护你,我才不会……” 言伤低下头露出困惑的表情:“二喵,你说什么?” 威廉伯爵慵懒的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头偏到一边去:“没什么,快给本伯爵洗澡啊愚蠢的地球人……还有,叫我威廉伯爵啊。” “好的二喵。” 威廉伯爵抓狂脸:“……都说了叫我威廉伯爵!” “知道了二喵。” 威廉伯爵:“……不能再愉快的跟你当小伙伴了。” 黑猫小声嘟囔出来的话,言伤其实都听到了。心里是很感动的,但却不能将自己的聪明和敏感表现出来,所以只能摸了摸黑猫的脑袋,让他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然后遵照楚戈的话,只往水盆里放了三杯水,开始给威廉伯爵洗澡。 其实在言伤看来,楚戈和威廉伯爵是很像的。都是不肯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表达出来,但威廉伯爵是真的不善于隐藏,虽然努力的傲娇着,但是从它的动作就能看出它真的在想什么。而楚戈,只要他不想让你看出他在想什么,他嘴上就一定不会承认,或许等到死的那一天你都不会明白他的想法。 虽然很想要快速的接近他,让他认同自己,但是言伤从来都不敢贸然行动。楚戈和普通的少年实在太不一样,别的少年在这个年纪都是正在和心爱的女孩纠缠不休,但他却是和各式各样的金属纠缠不休。别的少年在这时会迷恋网游,迷恋各式各样的女.优,但他却宁愿把花在这上面的钱存起来,虽然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用途,但在少年看来,存钱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存钱比买保险更能带给他安全感。 少年十分节俭,甚至可以说是到了抠门的地步。言伤很想在他的面前表现一下,但楚戈为了防止她摔碎他的碗,一次也没有让她进过厨房,而是选择每天自己洗碗,言伤只能在一边张大眼睛看着,偷偷的模仿着他的动作。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有一天学校开完运动会。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楚戈少年被老师叫去参加3000米,而言伤躲在没人注意的树荫下,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看着少年跑完3000米以后满头大汗,身边围了一圈穿着改短水手裙的可爱女孩子,她们对他嘘寒问暖,端茶送水。而俊秀少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很平静的接过女孩们递过去的水和毛巾,然后很有礼貌的说了“谢谢”。 冰水和毛巾只能缓解一时的酷热,却解决不了满身的汗水黏腻,而汗水粘着在身上的感觉是很难受的。所以运动会开完以后回到家里,楚戈只来得及煮了两碗面,放在茶几上让一人一猫先吃着,其他的什么也没吩咐自己就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言伤抬起头,正看到磨砂玻璃门上模模糊糊印出少年俊挺身形,匆忙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一边吃面一边觉得滚烫的面汤熏得她的脸都开始发烫了。 不挑食的黑猫吸溜吸溜的吃完面条以后,肚皮朝天躺在沙发上,伸出肉垫拍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肚皮,发出老头子一样的感叹:“喵,人生果然就是要这样,在饿了的时候有碗热汤面,在填饱肚子以后能马上有个地方躺下来,这才叫做喵生啊……” 明明只是只猫,发出的感叹却跟老年人一样老气横秋的…… 被威廉伯爵的话逗笑,言伤含着笑意吃完面条,转过头看了看紧闭着的浴室门,又看了看躺在沙发上光顾着感叹的黑猫,慢慢的伸出手去把两只碗收拾在了一起。又等了几十秒,犹豫着伸了几次手,终于站起来,抱着两只碗走进了厨房。 她果然还是想要表现给他看。 楚戈洗完澡以后穿着睡衣走出浴室以后,看到的就是厨房的灯亮着,规规矩矩穿着围裙的少女瞪圆猫一样的双眼,像是做什么精密试验一样的在水流下仔细的冲洗着洗干净的碗,然后又像是擦拭宝石一样的用布仔细擦拭碗的边沿,直到确认碗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在灯光下甚至能发出莹玉一样的光,少女才勾起唇角露出愉快的笑容,把碗一个一个的放进碗橱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种情形,明明该生气的楚戈没有出声叫停,而是难得有耐心的双手环胸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放好碗,然后又学着他做过的那样,拿着抹布仔细的擦干净抽油烟机和洗碗池。 等到做好一切以后,少女放下抹布满足的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转过身子,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栗色头发还往下滴着水,表情平静的少年。 少女的脸上一下子露出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真的已经学会洗碗了。没有打破你的碗,我只是知道你今天跑了三千米,一定很累,虽然很累却还是煮了面给我吃,所以才想着帮你分担一些家务……” 她好像有些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只是努力的想跟他解释清楚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主人逗弄了的手足无措的小猫,让他本来还有一点点生气的心慢慢地就安静了下来。 楚戈放下环在胸前的手,然后开口打断她:“谢谢。” “如果你害怕我打破你的碗的话,下一次我……啊?” 楚戈直视着她来不及收起的惊慌失措的表情和浮现出困惑的眸子,再一次重复:“苏同学能为我考虑,很感谢。虽然只是洗了个碗没帮上什么大忙,但还是谢谢。” 楚戈对她说了谢谢。 虽然说完以后楚戈就转身走进了房间里,但少年没有因为她擅自进了厨房这件事情而生气,已经是对她最大的鼓励。 这件事情让言伤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仔细考虑现在情况以后,她觉得她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点。 第二天吃完早餐以后,言伤抢在楚戈的前面把碗碟收拾在一起,然后进了厨房。她不敢看楚戈现在的表情,但是过了很久以后,身后都没有传来少年责怪的话语,只听到威廉伯爵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开了口。 “戈少年哟,不怕地球少女摔烂你的盘子了吗?” 听到这里,言伤偷偷转过头,正看到楚戈拿起沙发上的校服西装穿上,系领带的动作缓慢而优雅。他一边给自己整理领带,一边像是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摔烂的话,我会找苏同学要补偿啊。虽然苏同学什么也没有。” 楚戈说得缓慢,言伤却忽然就想到了以身相抵。 她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没救了,已经是二个夜晚了,抱着少年盖过的被子像是痴.汉一样的呼吸着被子里他残存的味道,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看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觉得他是在诱惑自己。这种行为根本就一点也不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更像是痴恋别人好几年,所以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行为的变.态。 这样想着,言伤一边更加用力的搓洗着已经洗得很干净了的碗,一边继续偷偷转头看他,很想叫他快一点去上学,快一点离开家,这样她才会感觉比较自在。 但楚戈却并没有马上离开。 少年抬起头,视线正跟她快要能融化金属一般炽热的目光撞上。一瞬间,本来正在整理的修长的手指停了下来,深黑色眸子虽然平静,但却像是苍穹一样几乎快要将她吸进去,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威廉伯爵看了一眼表情平静的少年和脸红得快要滴血还不自知的少女,用肉垫抓了抓头表情很费解的对着言伤“喵”了一声。 “地球少女哟,碗洗完了就把水关上吧。再发呆的的话,戈少年要生气了哟。” 作者有话要说: 本集由痴汉协会赞助播出。 【男神的衬衣好香,抱着睡觉感觉心灵都得到了升华呢。】 本集还由节水宣传组织赞助播出。 【今天浪费的每一滴水,都会变成初.夜时痛出的泪水。】 【收到仗贱珊璞酱兔的地雷,收到猫七的手榴弹。】 #我的读者妹纸们都是动物# ps:躲在yy里听了一天的歌,除了偶尔会听到很好听的汉子声音【舔舔舔】,每次出现那种甜腻腻的发嗲的女声都会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好好说话,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_(:3」∠)_ ☆、第145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六) 看一个人看得忘记了手上正在做的事情,从言伤变成苏瓷安以来算起是第一次。一被威廉伯爵提醒,她马上就回过神来,一边转回头用力的擦洗着手上的碗,一边在轻轻荡漾着的洗碗池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脸色。 好红…… 还好楚戈并没有真的因为她多用了水而生气。少年收回自己的目光,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打好领带,自己拉开门走了出去。在少年关上门走了好一会儿以后,威廉伯爵走进厨房蹲在言伤的脚边,露出了比刚才还要费解的表情。 “为什么要抢着洗碗呢?难道大小姐不是该最讨厌洗碗,洗碗打扫这种家务都有专人来帮忙的吗?虽然已经不是大小姐了,但是地球少女哟,你适应得也太快了吧。” 言伤低头看了一眼舔着自己的毛顺便吐槽的黑猫,忍不住露出笑容。 “所以说二喵当猫已经当了太久,已经完全忘记了,人是应该不断学习不断进步的动物了吗?” 威廉伯爵:“……一般人根本用不着学习洗碗的吧,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小学生都会做的吗?” 言伤默默的把脸转回去,继续擦着手上的碗:“……所以说我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就算是最简单的家务,我也需要从头学起啊。” 不再去看黑猫是什么表情,虽然嘴上说着家务要从头学起,但事实上什么家务都精通的言伤并没有打算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学家务。她要做的最浪费时间的事情不过是在少年面前装出好学的样子罢了。 这之后的几天里,不管楚戈做什么家务,言伤都会跟在他的身后。 少年浇窗台上的花,她就守在他的身边,看了几次他怎么往水壶里灌水以后,等到下一次水用完了的时候,她一把从他的手里接过水壶,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像是得到了宝物的小孩子一样跑进厨房灌了满满的水,又急匆匆的跑回来递到他的手里。 “给你!水!” 少女的脸上带着的期待的表情,紧张的保持着递出水壶的动作不敢看少年的眼睛。楚戈顿了两秒,平静的垂眸,接过她灌好水的水壶继续浇花。虽然没有刻意去看她的表情,但下一秒,少女笑得心满意足的脸还是映入少年眼中,像一朵盛开着的花。 握着水壶的修长手指莫名一滞。 家里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并不只有浇花这种轻松的家务。言伤在楚戈洗衣服的时候也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用量杯量好洗衣服需要的洗衣液,看着他往洗衣机里哗啦哗啦的放水,看着他用修长的手指从洗衣机里拿出脱水好的衣服,看着他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晾衣服。阳光将少年的身形映出了镶着金边的漂亮剪影,虽然只是做着简单的家务,但或许是因为俊美的少年表情太过认真,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种庄重仪式般的神圣感,让她看着他的侧脸慢慢的开始发呆,几乎移不开眼睛。 “哟,地球少女,你的眼睛发直了哦!” 威廉伯爵的提醒把她从不知道飞到哪里了的妄想里拉了回来。言伤下意识的看向正在阳台上晾衣服的少年,却只能看到他纤细俊挺穿着白衬衣的背影,微微变长了一点的栗色头发在阳光下散发出好看的光泽。即使是听到黑猫这样的调侃,他晾衣服的动作也依然是不紧不慢,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果然太急了吗? 每一晚都抱着他盖过的被子入睡,但上面残留着的他的味道已经越来越淡了。虽然对她一直很有礼貌,但那种不咸不淡的态度才真正让人觉得挫败,即使已经把洗碗和拖地的家务都交给了她,她还是觉得不够。 每一次看到他,她都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他说话时开启的淡色薄唇,他弯腰时露出的精致锁骨,他洗完澡以后滴着水珠的发梢,都让她不自觉的吞咽唾沫,只觉得很想再靠近他一点,现在这种距离根本没办法满足她。 想要更多……让他表扬她,让他夸奖她,让他看到她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大小姐,让他明白她可以帮他做很多的事情。 观看了好几次少年洗衣服的全过程之后,放在浴室里的衣服又到了可以洗的数量。那一天放学后言伤特意从学校里匆匆的跑回来,家里还没有人,威廉伯爵也还没来得及回到家里,整个客厅安静得连一滴水滴在地面上都能够被听到。 言伤放下手里的书包,心里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莫名的紧张感所充盈。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还微微急促的呼吸,然后走进浴室,把楚戈和自己换下来的衣服都抱了起来,一件一件的丢进洗衣机里。 放好水,量好洗衣液以后,言伤瞥到沙发上还丢着一件楚戈穿过的衬衣,于是走过去把衬衣拿了起来。走回洗衣机旁边刚要把衬衣丢进去,动作却忽然一顿。 这是楚戈穿过的衣服。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脸忽然“唰”的一下烫了起来,手上的衣服也好像有了温度。被拧了开关的洗衣机“咕噜噜”的自己响了起来,言伤瞪圆眼睛看着手上的衬衣,像是看着一块诱人的糕点,既想立刻扑上去享用,又担心着一些什么事情。 就这样拽着衬衣犹豫了很久以后,言伤环视了一圈静悄悄的客厅,拽着衣服的手指越来越紧。把看着客厅发呆的动作又维持了好几十秒以后,言伤终于吞了口唾沫,然后慢慢地低下头把脸埋进了少年的白衬衣里。 ……属于少年的清爽的味道,还有熟悉的沐浴乳的味道。 莫名的就安心下来了。 不管是担心被欺负的小心思,还是担心找不到工作的忧心忡忡,都在这一刻被抚平。言伤用力的吸了口气,终于把头从衬衣里抬了起来,然后紧紧抱着白衬衣自暴自弃的叹了口气。 “反正我也快要成功的被楚戈同学变成了变态了……就算把这件衣服藏起来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有关系哦,喵。” 因为脚下突然传来的声音而吓了一大跳的言伤匆忙低头,视线里出现了用复杂眼神看着她的黑猫。黑猫蹭了蹭她的小腿,然后摇摇尾巴跳上了沙发,轻轻地舔了舔茶几上放着的红茶。 “戈少年对于自己有几件衣服记得很清楚,如果他的衬衣突然不见了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他的衣服了。” “二喵,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言伤涨红着一张脸,犹豫着开口问黑猫。黑猫懒懒的瘫在沙发上,斜睨她一眼:“我一直都在哦,只是看你像是预谋着什么事情的样子,所以没出声。”停了一下,小脸圆嘟嘟的黑猫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无论怎么样我都想不到,你预谋着的事情竟然是对戈少年的衬衣……” 言伤的脸更红,手里的衬衣还残留着少年身上的味道,但下一秒她就把衬衣丢进了洗衣机里,不敢去看黑猫眼睛所以把头转向了阳台,胡乱找着借口:“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抱着楚戈同学穿过的衬衣睡觉,会很有安全感……” 威廉伯爵用左爪子轻轻的击打在右爪子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原来你只是缺乏安全感而已啊。”表情一变,圆圆的猫眼微微眯了起来,“虽然这样很委屈本伯爵,但是以后你就抱着本伯爵睡好了。作为男人,为了让女人能有安全感,我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忍受。” “不需要你忍受什么。” 就在言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少年像是湖水一样平静无波的声音。她触电一样的看过去,正看到楚戈背着书包站在门口,表情像是平时一样的安静,但言伤却从那双深黑色深邃的眸子里莫名的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来。 像是什么情绪也没有,又像是……已经明白了什么。 不敢深思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言伤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威廉伯爵不服气的跳下沙发,走过去绕着少年的脚边蹭来蹭去:“为什么,为什么不需要忍受啊?楚戈少年你是在质疑本伯爵是个男人这件事情吗?我真的是个男人啊,强壮的男人正宗的汉子哟……” 楚戈没有看它,目光依然落在言伤身上,等到她看着他的表情从紧张不安变成了颓然和自暴自弃,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蹲下来开始换拖鞋。 换好鞋子放好书包的楚戈走到洗衣机旁边,垂睫看着在洗衣机里翻滚的衣服,因为站得太近,言伤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喉咙里痒痒的,那种想要狠狠抱住他的感觉又出来兴风作浪,她努力的咽了好几口唾沫,才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头,正对上少年平静得像是夜晚潭水的漆黑双眸。 第127节 “还记着那天的事情吗?” 等着兴师问罪的言伤诧异的抬高脑袋,头顶正撞上少年下巴。被撞到的少年还没吭声,她已经羞愧得脸都红透了。 “对不起……不管怎么努力的学,我好像还是笨手笨脚的……” 楚戈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的对她说没关系,而是直视着她的双眼,再次问道:“是因为一直记着那天的事情,被那天的事情所一直困扰,所以才觉得没有安全感,想要抱着我的衣服睡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苏瓷安:早上的阳光真好啊。清新的空气顺着气管流进五脏六腑,感觉整个人就像是站在森林里一样,感受到了天堂般的清爽。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出来散步,呼吸新鲜空气好不好? 楚戈:说这话之前,能先把脸从我的衬衣里抬起来吗? 【收到狼外婆,仗贱珊璞酱兔,猫七和本王的地雷,收到旺仔牛奶汤的两个地雷。除了本王以外,果然都是动物系列……给你们点三十二个赞(拇指】 ☆、第146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七) 其实不是。 只是单纯的想要靠近你,想要得到你更多地关注,想要让你的眼睛里能看到我。因为不能抱住你的人,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抱住你的衣服,迷恋你的味道。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表面上言伤却只能点了点头,然后艰难的开口,一半真一半假的回答了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一直回放着那天的画面。而且,只要能看到楚戈同学,闻到楚戈同学身上的味道,我就会完全忘记了那天的事情,觉得很有安全感……” 楚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下一秒,言伤瞪大眼睛,看着楚戈伸手伸手拉开了自己的领带,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好看的锁骨。就在她怀着兴奋又不敢相信的心情等着他的下一个动作的时候,少年动作一顿把手里的领带揉成一团,然后转身走回了房间里。 “虽然知道了,但是把穿过的衣服给苏同学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失礼了。” ……也是。为什么自己会以为少年会把身上的衬衣脱给她抱着睡觉呢?这种痴.汉般的行为在自己看来都像变态一样,更何况被迷恋着的那个人呢? “地球少女你果然还是抱着我睡吧,我很软很暖和的哟。喵。” 威廉伯爵又跑了回来开始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言伤低头看了一眼星星眼望着她的威廉伯爵,露出有点勉强的笑容。 “不用了啊,二喵。反正不管再怎么没有安全感,困到没办法的时候总能睡着,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抱着别人的衣服睡觉啊。” 二喵抬起前爪挠了挠耳朵:“也是,那本伯爵就不陪你睡了。” 说完跳到了沙发上,团成一个圆圆的毛球眯起了眼睛。言伤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哗啦哗啦”有水流在不断搅弄着的洗衣机,不知道是该庆幸楚戈没有责怪她自作主张的帮他洗了衣服,还是该失落看到了她小动作的少年一点反应都没有。 即使再怎么难过,吃完饭以后言伤也还是抢在楚戈的前面收拾了碗筷。她拧开水龙头放水的时候,他刚好走进浴室,她收拾好厨房走到客厅的时候,刚吃过饭的时候还团在沙发上的威廉伯爵已经不见了,楚戈从浴室里走出来,脸上仍然挂着那种平静的表情,洗过以后的栗色发丝往下滴落小小的水珠。抬起手臂用毛巾擦拭头发时本来不长的睡衣被拉起,露出少年平坦的小腹和肚脐。 言伤吞了口唾沫。 或许是因为客厅实在是太安静,少女吞唾沫的声音分外清晰,“咕咚”一声足以让整个客厅的人都听到。 楚戈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没什么波澜的目光向她看来。言伤在心里哀叫一声,连澡也没洗就直接拉开沙发上叠好的被子,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少年轻而慢的脚步声响起来,然后停在她的面前。 “苏同学。” 言伤死死闭着眼睛,用被子捂着脑袋“嗯”了一声。 少年的嗓音温文有礼而不带什么感情:“我并没有限制你的食量,如果真的很饿的话,可以到冰箱里拿些食物。给威廉伯爵买的蛋糕还剩一些,我想他会愿意分给你的。” 如果不是知道少年不喜欢表露自己的心意,言伤或许真的会以为那些蛋糕是给二喵买的,叫她吃只是顺便。但二喵比起蛋糕来明明就更喜欢喝红茶,她很明白的知道,这些蛋糕其实是少年为她准备的。 即使是好意,少年也习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藏起来。 虽然很高兴被他关心了,但言伤却觉得更不敢把头露出来了。因为她想吃的并不是食物,而是刚洗完澡全身都散发着诱人香味的他。 “谢谢,我知道了……” 同样不愿意把自己真正想法说出来的少女只能选择把头埋在被子里,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猫。 在她说出感谢的话以后,停在面前的脚步声慢慢的离开了。言伤不敢马上把头伸出去,又过了好久,直到听到“啪”的一声关灯的声音,确认少年已经回了房间,她才舒了口气,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喂,少女哟。”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熟悉的黑猫的嗓音,跟往常比显得含糊不清,像是嘴巴里咬着什么东西。 言伤在黑暗中茫然的张着眼睛:“……二喵?怎么了?” 一团温热柔软的毛茸茸的东西跳上了沙发,柔顺的黑毛蹭到了她的脸。黑猫把一条长条形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枕头边,然后得意的“哈哈”笑了两声。 “给你的,安全感。” 言伤更茫然了,伸出手拿到枕头边的东西,从头摸到尾以后,终于确认那是少年今天用过的领带,和少年头发接触过的地方能嗅到少年洗发水清新的香味。 她握紧领带,觉得安心了不少,同时却又有另外一种不安在心里酝酿起来:“……二喵,这样拿走楚戈同学的领带真的没问题吗?被发现的话……” “喵,不用担心。平时戈少年都是把领带放在枕头边,所以我才拿不到。今天他把领带放在客厅忘了带回房间,明天早上送回去就可以了,所以你抱着睡没关系,明天早上我会偷偷送回去的。” ……跟往常不一样的,把领带刻意放在客厅吗? 虽然少年嘴上说着这样很失礼,但实际上却还是给了她抱着他的衣物睡的机会。这种不经意间的傲娇的温柔啊,让她的心都快要在黑暗中融化了。 “嗯,晚安,二喵。” 微笑着闭上眼睛,把手上的领带凑到鼻子前,嗅着少年的味道,言伤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被威廉伯爵叫醒的时候,手里的领带已经不见了。漂亮的黑猫站在茶几上,小口小口的舔着冒着热气的红茶,看见她困惑的表情,黑猫昂了昂头用肉垫把一盘早餐推到她的面前。 “喵,老师让戈少年早一点去学校,所以他已经先走了。时间还早,你慢慢的吃完早餐,然后我送你去上学。” 黑猫脸上严肃的表情俨然就像是负责的家长一样。只看了一眼言伤就轻笑出声,对着老气横秋的黑猫露出精神饱满的笑容:“嗯!多亏了二喵送来的领带呢,昨晚睡得很好。” “不要以为夸我我就会感到高兴,愚蠢的地球人。身为男人就是要让女人有安全感。我就是这种温柔绅士的好男人……哼。” 黑猫“哼”了一声,不断摇动着的尾巴却暴露了它内心此刻的愉悦。言伤只是笑着吃起早餐,并不多说话。几十秒以后,黑猫摇动着的尾巴停了下来,然后挠挠自己的耳朵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虽然有安全感是好事,但是地球少女哟,你也得有点危机感。再不去找份工作的话,两年以后你会没办法拿回自己重要的项链哟。” 言伤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些:“我……会试着去找工作的。不过我笨手笨脚的,不知道会不会有老板愿意要我……” “你在说什么呢?”黑猫瞪圆眼睛,“你可是我见过学习东西最快的少女啊,拿出你学做家务的干劲,不管是什么工作一定都能很快适应的。加油!” 说完举起肉呼呼的爪子要跟她击掌,被很好地鼓励了的言伤放下筷子抬起手,和小小的肉垫轻轻的碰了一下掌:“嗯!我会好好地找工作的。” 因为被少年刻意藏起来的温柔和黑猫认真鼓励的话语所感动,言伤很快的就开始找工作,除去不正经的和工资太低的发传单工作以后,一家水果店终于愿意让她过去帮忙看店,按小时计费。这份工作的工资虽然并不高,但却是苏瓷安活到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找到的工作,所以她表现得特别勤劳,就连水果店的地板她也仔细的帮忙拖了一遍。 工作的第一天,对人很和蔼的女老板将卖不出去的枣子送了很多给言伤。 她有些惊喜的看着微笑着的女老板:“真的送我没问题吗?”停了停放低声音。“……这些枣子很贵的吧,卖掉的话,能卖很多钱。” 女老板笑了一声:“没关系,反正卖不出去放在这里也很可惜。喜欢枣子的话,多装一些吧。” 先是有些不敢相信,然后是感激的道谢。中午空闲时间在水果店帮完忙以后,言伤心情很愉悦的打开书包,把一颗一颗圆润有光泽的枣子装在背包里,像是装着珍贵的珠宝。就连放学的时候,也是在铃声响起很久以后才发现人已经走光了。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想着把枣子带回家给楚戈的时候,少年会是什么表情,她想,按照少年爱占便宜的性格,看到这么多免费的水果一定会很开心。 那时他也一定不会露出高兴的表情,只会很淡很淡的对她说一句谢谢。 因为楚戈就是那么傲娇的少年啊,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去研究他的一举一动,才能看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在心里反反复复想象着楚戈表情的言伤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微笑,谁知道刚走出教室,一群少女就堵在了她的面前,个个脸上的表情都说不上友善。 言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慢慢的抓紧书包的带子。 带头的少女昂着头看着她,歪着嘴露出不屑的笑。 “怀里抱着什么呢,笑得跟小荡.妇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集由xx水果店赞助播出。 【谁说枣恋不对,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本集还由鬼故事协会赞助播出。 【给大家讲个鬼故事:今天已经七号了!哈哈哈哈哈吓人吧!】 【禽兽万年总攻。扔了一个地雷,仗贱珊璞酱兔扔了一个地雷,猫七扔了一个手榴弹。多谢喂养~!蹭~】 ps:假期结束了,时酱和一大波妹纸又要消失了,不开心。╭(╯^╰)╮ ☆、第147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八) 这一群少女至少有十多个,每个人的校服都穿得很不正规。有的把衣摆撩起来打结露出肚脐,有的在校服上别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回形针,有的在校服上开了许多的小洞,露出青春少女所特有校服遮掩下雪白的皮肤。 “喂,问你话呢,看什么看。”带头的少女保持着歪着嘴冷笑的表情,伸出脚往言伤的小腿上踢了一脚。比普通人更嫩的皮肤很快的就留下了淤青,言伤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抱紧手里的书包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歪着嘴的少女停止冷笑,但嘴巴却依然是歪着的,言伤这才知道她不是刻意露出这种表情,而是天生就长了一张歪嘴。记忆里的确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她点了点头,声音很低的回答歪嘴少女的话。 “我真的不认识你。” 歪嘴少女对着簇拥在她身边的少女们露出好笑的表情,然后耸了耸肩:“看到没有,这就是大小姐,在伤害了别人以后,连别人的样子都忘记了。” 言伤皱起眉头看着歪嘴少女,无论怎么想也没办法把打扮得乱七八糟的少女跟自己遇见过的人联系在一起。但是没有给她时间多想,歪嘴少女“呵呵”冷笑两声,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书包,拉开拉链口袋朝下,用力的晃动着:“现在我们就来看看,看看尊贵的大小姐到底抱着什么名贵的东西。你们可不许抢,说不定会有名贵的首饰珠宝什么的呢。” 被一颗颗擦干净的枣子骨碌碌的落在地上,滚了满地。看着张大眼睛望着地上的枣子露出难过表情,不知所措的少女,所有人都充满恶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是值钱的东西。” “这种枣子水果店卖好几块钱一斤呢!当然是值钱的东西。” “其实是雕刻成枣子样子的绿宝石吧?” 在众人的嘲笑声里,言伤眨了眨眼看着满地的枣子,下意识的向着枣子动了动手指。书包也在下一刻被歪嘴少女丢在了地上,想到这些枣子是特意要带给楚戈的,她吸了吸鼻子,慢慢地蹲下.身子拉过书包,开始往里面装枣子。 “喂,你捡什么呢,当我们不存在啊?” 歪嘴少女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的踩在了一颗枣子上,枣子肉被压成了泥。言伤像是没听到她嘲讽的话语一样,看到别的地方还有枣子,于是转过身去刚伸出手,高跟鞋已经狠狠踩在了她的手上,尖锐的像是骨头快要断裂一般的疼痛从手上传来,言伤轻轻惨叫了一声,引来少女们更大声的嘲笑。 “为什么不叫你家管家来阻止我们呢?” “因为她已经不是大小姐了啊,哈哈。” “可怜兮兮的捡着烂枣子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菜市场的大妈,当然不是大小姐了。” 虽然忍下去比较符合大小姐的性格,但这种被调教的感觉实在太强烈。就算是大小姐时期的她也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一个人,对人总是轻声细语客客气气的,为什么现在要被人用这种玩赏蝼蚁般的目光看着,用那种轻视的语气羞.辱。 言伤看着伸出鞋子的那个少女收回脚,露出自己被踩得一块乌青的手。动了动手指立刻引来钻心般的疼痛,她皱起眉头轻吸了口冷气,然后揉了揉酸胀得就快要流出泪水的眼睛,硬生生的将泪意逼了回去,站了起来。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 第128节 虽然少女的声音还像以前一样软软的听起来就很好欺负,甚至还带着些快要哭出来的颤音,歪嘴少女却愣了一下。就在她呆愣的时候言伤继续说道:“虽然现在我没有管家也没有保镖,但是我还有脚。请立刻让我离开,不然你们往我的身上多添哪怕一道伤口,我也会走到派出所里去。这种行为已经构成暴力犯罪了,不能饶恕。”说着举起手,把还在颤抖着的手上触目惊心的淤青给她们看,“难道你们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欺负,可以由自己的爸爸妈妈解决掉吗?” 簇拥在歪嘴少女身边的少女们一愣。 “喂,她要是报警怎么办?” “会被开除的吧?甚至可能会坐牢的吧?” “不要……我妈妈会打死我的……” 少女们开始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歪嘴少女“呵”了一声,看了她们一眼:“这个女人可是勾引了楚戈同学,你们真的要被她随口说说的话迷惑住吗?” “……但是我真的不能被抓住。” “楚戈同学那么温柔,只是可怜她而已吧……” “喂,走吧……被抓住什么的……” 被言伤的话震到的少女们于是唏嘘着三三两两的都找借口离开了。,留下歪嘴少女阻止同伴离开失败,握紧拳头皱起眉头看着她,很久以后才开口说道:“你还是那么厉害啊,随口说句话就能改变别人的想法……”停了停“呵”的冷笑一声,“说什么不能饶恕,你对我做的事情才最不能饶恕,而你不记得这件事情,所以就更不能饶恕了。所以苏瓷安苏大小姐,今天我一定要把帐跟你算清楚。” 言伤放下剧烈疼痛着的手指,脸色有些发白的看着她:“我从来没有对谁做过让人不能饶恕的事情,即使是一件也没有。” 歪嘴少女“呵”了一声:“两年前的情人节,在学校门口。我拦住学校里第一优秀的楚戈同学,把自己做的巧克力送给他。楚戈同学在所有人的面前拒绝了我,所有人都在窃窃嘲笑,让我放弃说我配不上她。我那个时候就想放弃的,如果那时候选择放弃就好了,我长成这个样子本来就没有打算配得上他……而你呢,只有你!”少女眼神变得发狠,“你从你温暖舒适的私家车上下来,告诉我不要放弃,说所有人的爱情都是平等的。因为相信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你的话,我才会再次向他告白,你知道第二次他是怎么拒绝我的吗?” 因为再次被拒绝,所以……变得绝望吗? 言伤看着眼神狠戾的少女,因为担心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没有说话。 歪嘴少女一脚踢开了面前的一颗枣子,冲着她大声吼道:“楚戈他说,只要他喜欢的话长得怎么样都没关系,但他不喜欢我!就算很温柔的对我这么说,就算轻声细语的安慰我长相并不重要又能怎么样,到最后不还是拒绝了我吗?他说得多清楚,无关长相,他就是不喜欢我。” 听到这里言伤有片刻的呆愣,但也只是片刻而已。想到总是偷偷关心着别人的少年也许现在正在赶过来救她的路上,言伤努力克制着因为疼痛而发颤的嗓音:“……楚戈同学,是个很温柔的人。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那么温柔,难道不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吗?” “你装什么装?”歪嘴少女嗤笑一声,“嘴上说着让我不要放弃,自己却也控制不住的喜欢上了他。我长得不行被他拒绝,你长得不行他却给你送早餐。你告诉我啊,这又是为什么,虚伪的大小姐?” 言伤并不清楚这个少女为什么会把一切都算到她的身上。明明只是好心的给了她鼓励,明明自己也只是好运气的被楚戈救了一次,但看在歪嘴少女的眼里却是充满心机的行为。 目光瞟到不远处出现的黑猫,言伤放下心来。蹲下.身体捡起自己的书包抱在胸前,然后重新站起来看着歪嘴少女。 “所以呢,我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她尽可能的放慢语速,等着自己所信赖着的身影出现,“是不该鼓励你,没有像所有人一样的嘲笑你配不上他,还是不该遭受家里破产的命运,只能低声下气的求楚戈同学帮帮我。” “说了半天,果然还是你自己贴上去逼他收留你的啊,果然……” 幸灾乐祸的歪嘴少女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她的背后忽然就响起了记忆中熟悉的温柔的少年声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主动收留苏同学的。” 歪嘴少女一下子转过身,视线里出现了自己所喜欢着的少年的身影。少年和平时在学校里见到的样子不一样,没有穿着规矩的校服西装,而是穿着一件看起来很温暖的蓝色卫衣,手里还提着一袋打折的水果。 他平静的看着抱着书包的言伤,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对她说话,视线移到了地面的枣子上以后动作一顿。少年停了一下走过去,在她的面前蹲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开始捡地上的枣子。 看到他的那一刻,言伤的鼻子就变得有点酸酸的。看到他在她的面前蹲着去捡那些枣子的身影,她吸了吸鼻子也蹲了下去,和他一起捡起来。 楚戈抬眸,正看到少女手背上那块淤青。捡着枣子的动作一顿,下一秒,他一边把枣子放进她的书包里,一边漫不经心的开了口:“痛吗?” 言伤用力的摇摇头,被他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片刻以后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点点。” 少年从她手里把书包接了过来。 “不是装柔弱就是装坚强。苏同学,戏路不广的话,无论怎么努力也是没有前途的。” 她愣了一下,消化了很久以后才听出他是在安慰她。还来不及回答他的话,捡完枣子的少年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尘迈开了脚步,像是没有看到歪嘴少女一样从她的身边走过。言伤低着头跟了上去,没走几步楚戈就被身后的歪嘴少女呼吸有些急促的叫住了。 “楚戈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你?”楚戈转过身看着校服穿得乱七八糟的歪嘴少女,深黑色的眸中没有一丝波澜,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把校服穿成这个样子,还会欺负我的朋友的女生。” 说完又要转身,歪嘴少女吸了吸鼻子放大声音:“那个时候是楚戈同学告诉我,不在意自己的女朋友长成什么样子。所以我才会一直想把自己变得更好,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比那个时候好看了很多吗?”停了停压低声音,“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多看我一眼。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你宁愿跟这种虚伪的大小姐走在一起,也不愿意记住我的长相,我怎么可能……甘心……” “虚伪”这个词像是戳到了少年的心,楚戈转过身去正对着歪嘴少女,认真的问道:“可是苏同学在我看来,一点也不虚伪哦。反而是你,只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所以就可以集结别人去欺负一个同样没有安全感的人,还打着喜欢我,没有安全感的幌子,这样才叫虚伪吧?” “我没有欺负……” “如果把别人的手都踩出淤青了还不叫欺负,那么在你的眼里什么才叫欺负?” 歪嘴少女诧异的看着他,脸上露出受伤和无措的表情,像是不明白自己记忆中温暖谦和的少年为什么变得这样咄咄逼人。 楚戈还在继续说着:“如果一个人没有安全感就会发神经的话,那么我想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精神科大夫和药。” 就在言伤还在想着楚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像是为了打破歪嘴少女心中的最后一点幻想,少年在歪嘴少女慢慢张大的眼睛里平静的开启唇瓣:“如果你的没有安全感,没有达到就连自.慰也担心会怀孕,非要在黄瓜上套上安.全.套的地步,那么就放弃吧。” 少年转过身,就连背影也像是带着冷淡。 “用没有安全感这种借口欺负别人的虚伪的人,我永远也不可能记得,更不可能喜欢。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喜欢上你,那么我一定会厌恶那样没有是非观念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双更…… #其实是因为榜单字数还差三千所以把明天的更新在今天强行赶出来你们不要打我# #第二更请再等十分钟左右# #自.慰为了安全和健康最好是要在黄瓜上套上套套的,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百度很强大# #即使知道应该套上套套可是果然还是好想写这个梗所以我就写了这种东西都不考据求放过【就是那么有原则# ☆、第148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九) 楚戈不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他也温文平静的样子,但当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一些人心里所认为着的他的形象都会在在一瞬间崩塌。 就像某个每天都为你送上一朵玫瑰花的人,某一天忽然对你恶言相向,就像某个喜欢哲学的人,某一天突然破口大骂,就像一个喜欢猫咪的小孩子,某一天突然冷笑着虐打动物。 那是一种心里所坚信着的东西被颠覆的感觉,没有尝到过的人不会懂。 歪嘴少女站在原地,微微张着嘴,看着曾经温柔安慰过她的少年左手提着打折的水果,右手拿着苏瓷安的书包,身后跟着苏瓷安和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一只眼神阴郁的黑猫,慢慢的走出她的视线里。 言伤能感觉到身后少女带泪的目光,她偷偷的转过头去看身边的楚戈,只见少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像是刚才说出了无情话语的人不是他一样。 走到人很少的街道的时候,威廉伯爵伸出爪子碰了碰言伤的小腿,她蹲下.身子想要抱它,却被它“喵呜”失落的低叫一声躲开了。 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浑身软绵绵的黑猫眼中流露出愧疚:“抱歉,地球少女,都是因为我偷懒没能好好跟着你,所以才没能及时的让戈少年来救你……” 言伤一愣,然后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很疼……” 楚戈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言伤:“……其实是有一点疼的。” 因为被少年用那种不咸不淡的眼神看了一眼,本来还想要逞强说自己没关系的言伤彻底放弃了伪装,只呆呆的跟在少年身后,两人一猫沉默着上了公交车,即使是在众人羡慕的轻呼声里和对黑猫的赞美声里,也依旧一言不发。 直到下了公交车,一直进了家门,楚戈放下手里的书包,提着水果拉开冰箱,言伤才敢对威廉伯爵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的再次重复道:“真的没关系,只是一点点……” “手给我。” 言伤抬起头,楚戈就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向她伸出手来。她像是他的提线木偶一样伸出手,被少年温暖的手一把握住。少年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枚鸡蛋,抬眸看了她一眼,握着鸡蛋的手指微微用力,鸡蛋的壳内剧烈的翻涌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被煮熟的声音。 楚戈松开手,在空气中剥开被自己大材小用,用超能力煮熟的鸡蛋,然后把白生生的鸡蛋直接按在了言伤的手背上。 滚烫的鸡蛋直接碰触了手背的淤青,言伤痛得吸了口冷气,又很快的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即使是听到她的轻声吸气,楚戈也丝毫没有放轻动作,他用力的揉着少女手背上的淤青,直到手上的鸡蛋冷掉才松开了手直起身子。 不去理会少女依然淤青着的手,楚戈看着正蹲坐在茶几上用担心目光看着少女的威廉伯爵,伸手拿走了它面前的红茶。 威廉伯爵发出哀痛的叫声:“啊……我的红茶……” “接下来的一星期你都没有红茶喝了。”楚戈说完把手里用过的鸡蛋扔进垃圾桶,停了停,“不是因为你没有看好苏同学所以我才扣你的红茶。不给你喝红茶纯粹是因为你害我浪费了一个鸡蛋。你知道,最近鸡蛋又涨价了。” 张口闭口都离不开钱的少年拒绝承认自己是在关心她,但听到这种说法的言伤却忍不住露出微笑。就算再怎么傲娇的不肯承认,她也能清楚的看出来他的真实想法。 楚戈同学,不过就是个假装冷淡不愿意把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的普通少年罢了。 虽然嘴上坚决的拒绝承认自己是在关心她,但行动却是骗不了人的。在言伤手上的淤青还没消掉的时候,本来已经交给她了的洗碗的工作又被楚戈接了回去。 少年在她放下碗的那一瞬间就从她的手里拿过了碗,表情平静得像是在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威廉伯爵打了个饱嗝,斜着眼睛趴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念叨着要喝红茶,言伤很想向楚戈求求情,但想想自己也是寄人篱下,所以也就放弃了开口,只能轻轻地抚摸着黑猫摸起来很舒服的皮毛,露出抱歉的表情。 周末的时候,楚戈甚至顺便把放在一边的衣服也洗了。虽然也是变相的关心,但相比洗碗,言伤却觉得痛不欲生。洗碗这种事情就算被抢走了也没关系,反正也得不到什么,但洗衣服却不一样。 迷恋少年身上味道的少女每一次洗衣服之前都会享受的把少年穿过的衣服抱在怀里,等到充分的享受够了少年的味道才会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但现在少年自己就把衣服洗掉了,所以本来属于她的福利莫名的就少掉了。 虽然迷恋别人味道这种事情像是变态一样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任谁的福利被剥夺都不会觉得开心。言伤只能在楚戈洗衣服的时候眼巴巴的看着他把自己所憧憬着的白色衬衣西装外套,还有亲密贴合过少年皮肤的睡衣都丢进洗衣机里,然后洗衣机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就像是在对她说“谢谢招待”一样,让人莫名的火大。 楚戈洗好了衣服,转过头就看到少女微微的嘟着嘴巴,瞪圆眼睛,露出像是猫咪责怪主人暴殄天物丢掉鱼干一样的委屈表情。 楚戈:“……” 想着少女只工作了一天,现在手上又痛得不能出去工作,周末只能闷在家里。楚戈把洗好的衣服都放进塑料桶里,然后对窝在沙发上的一人一猫说道:“我要去顶楼晾衣服,有谁要上来帮忙。帮忙的人晚饭可以加鸡腿哦。” “喵呜!” “我要去!” 少女和猫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唰”的从沙发上爬起来,跟着少年爬上了公寓的楼顶。 顶楼摆放着许多住户种的花草,现在这个时候绿叶繁茂,花朵半开,正是最漂亮的时候。阳光正好,晒得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花草香气。言伤吸了口气,觉得胸中的浊气都在阳光下光合作用掉了,有种全身上下舒爽得不行的感觉。 威廉伯爵“喵呜”一声倒在地上,四只摊开的晒起了太阳:“愚蠢的地球人啊,只有你们才会把时间浪费在思考人生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没有什么事情比睡觉更重要,所以你们就自己晾衣服吧。本伯爵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不要来打搅我……” 话还没说完,黑猫已经慵懒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言伤轻笑了一声,蹲□子摸了摸黑猫在阳光下闪着健康光泽的皮毛,然后抬起头看着楚戈。 “楚戈同学,需要我帮忙吗?” 楚戈摇了摇头:“你和威廉伯爵一样,在一边待着就好。” ……这话是说她跟猫一样帮不上忙吗? 不知不觉气鼓鼓的嘟起嘴巴搅起手指,言伤站在一边,殊不知不经意间少年侧过脸,神情一怔,成功被她脸上猫一样的可爱表情吸引得动作一顿。 用光了带上来的衣架以后,楚戈拒绝去看少女脸上的表情,而是走到威廉伯爵身边伸出脚尖轻轻地踢了踢它。 “喂,请醒过来。帮我下楼拿两个衣架。” 威廉伯爵:“喵呜……打扰本伯爵要睡觉的人,罚你们被腹肌狠狠夹死哦……” 又努力的踢了踢黑猫以后,楚戈收回脚,自己往楼下走去。 言伤叫住他:“楚戈同学,拿衣架子的话,我可以帮忙……” 楚戈头也没回:“不用了。” 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手上受了伤,楚戈却连跑腿这种事都不让她干了,言伤只能看着少年下楼的背影,然后环顾四周,看着别人家晾的衣服和楚戈晾的衣服。 楚戈这个人和别人总有一些地方不一样,即使只是晾衣服的方式也是。 第129节 别人都只是松松垮垮的把衬衣挂在衣架上,能晾干就行,但楚戈却是认真的将衬衣上的每一条褶皱都抚平,然后才把衣服挂在了晾衣绳上。 这种习惯,说轻松一点叫做认真,说得严肃一点,该叫做强迫症吧…… 因为自己的猜想而觉得很好笑的言伤走近楚戈晾好的衣服,近距离的看着那些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衣和外套,就在这时起了一阵微风,吹得四周种好的植物叶子发出“簌簌”的声音,言伤吸了口气,然后在那些花草香气中准确的分辨除了少年衣服上的味道。 即使再怎么努力的清洗,但属于少年身上的清爽的味道却无论如何都还残留着,混合了洗衣液清新的香味,那种诱人的味道让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吞咽唾沫的举动。 少年还没回来,言伤伸出手去,碰到了少年洗得干干净净的衬衣,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把鼻子凑了上去。 ……好香。 就像是少年近在咫尺,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将年轻的身体袒露在她的面前,让她可以为所欲为一样。 言伤像是被那种香气迷惑了心智,所以当楚戈拿了足够的衣架回到楼顶,看到的就是黑猫在阳光下翻了个身露出肉嘟嘟的另一边肚皮,阳光映得本来就白的衬衣更加雪白,而表情像猫一样机敏的少女正闭上那双总是含着不知所措目光的双眼,像是在享受什么香水一样的把鼻子凑到他的衬衣间,微微弯起的唇角带着像是孩子拿到糖果般知足的微笑。 少年心里忽然有种就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被一只可爱的幼猫轻轻的挠抓着,痒痒的,密密的在心上蔓延,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楚戈站在楼梯口没有动,直到风吹得本来晾好的衬衣摇来摆去,被少女捏在手里的衬衣也受到了波及。她张开眼睛,依然没有看到站在楼梯口的他,而是抓着他的衬衣一角露出苦恼的表情。 “要什么时候才可以抱着他的衬衣……啊,不对。” 少女摇摇头,推翻掉自己刚才说过的话,露出有点羞怯又有点怅然若失的表情。 “要什么时候,才可以抱着他睡觉啊……” 作者有话要说:*他又抽了!!! 用手机更新完毕好累otz 【本王扔了一个地雷,仗贱珊璞酱兔扔了一个地雷,狼外婆扔了一个地雷,潜意识闹钟扔了一个地雷,猫七扔了一个手榴弹,来吧抱着你们睡!】 ps:折腾到现在快要断网了,如果有留言的话,我明天再来回otz ☆、第149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十) 楚戈沉默着站在原地很久。等到少女好像已经开始怀疑他去拿衣架的时间太长,将脸转向这边的时候,他快速闪身退到了她看不到的地方。 阳光很好。没能看到他回来,少女露出很失望的表情,然后又忍不住拽过他的衬衣,像贪吃的小猫尝到了好吃的点心一样用力嗅了好几下,这才肯放过他的衬衣,接着却又在黑猫的面前蹲了下来,轻轻的揉弄着黑猫的皮毛。 “二喵,你告诉我啊,楚戈同学最喜欢吃什么东西?” 睡得迷迷糊糊的黑猫被揉得十分不耐烦,动了动软软的猫耳,声音软糯中带着困倦:“戈少年啊,大概喜欢吃便宜的东西吧……” 少女苦恼的皱起眉头:“这是什么答案啊。他平时买的东西已经很便宜了,我要到哪里去找更便宜的东西……” 楚戈垂眸,任由温暖的风吹起他的衣角。过了几秒,他迈开步子,重新走回楼顶。并没有跟少女打招呼,而是直接拿起桶里的衣服往衣架上挂。 看到他回来,少女一下子把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伸出还留着淤青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乖乖的站在一边看着他晾衣服。 楚戈没有回头,但却能感觉到少女片刻也没有离开他身上的目光。 以前并没有注意到少女是怎么想的。她经常偷看他被他当成纯粹对他的好奇,毕竟一个能用手掌融化金属的像怪物一样的人,引起别人的好奇心一点也不奇怪,她喜欢抱着他的领带睡觉,他也相信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因为他救过他所以她才会觉得他有安全感。 但事实却好像不是这样。 虽然已经猜到她是为什么会有那些举动,但楚戈却想选择忽略。 少女只是个娇生惯养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大小姐,就算对救过自己的人产生什么依恋的情愫也一点都不奇怪。这种情愫未必就是喜欢,但没有经历过感情的少女却不会明白。不管什么电视剧里,救了大家闺秀的少侠一定会得到一句“以身相许”的感谢,此时此刻,少女对他的这种心情就是这样吧。 因为太感激,所以自认为是喜欢,因为不懂怎么表达感激,所以自认为自己可以接近他,打破他心里的牢笼。 但是怎么可能被打破呢?那种寒冷得像是被关在冰牢里,孤独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感觉,都已经变成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打破了或许根本就没办法活下去了。楚戈从来不奢望别人能够理解他,因为没有人经历过跟他一样的事情,嘴上说着理解,但心里却只是想着“这个人真可怜,我要好好照顾他”。这不是理解,这只是同情而已。 楚戈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因为在他需要同情的时候,没有人同情过他。 “你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才不会连金属都能烤化……!” “你滚出家门啊,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求求你滚出家门!” 把整理好的衣服挂上晾衣绳的时候,楚戈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那时候的他还很稚嫩不懂得控制自己的超能力。一个晚上,不小心对着自己的爸爸发射了一发子弹的他被逼到墙角,虽然及时的控制住了子弹的力道,但爸爸的脸上还是留下了一道擦痕。脸颊上有血迹流淌下来的男人拿着菜刀,瞪大双眼表情像是修罗,用那种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瞪着他。 “喂,你刚才是想杀了我吧?你想用你怪物的能力杀掉我吧?” 手指还颤抖着的他站在角落里,双眼里还有懵懂和迷茫,就那样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爸爸,弱弱的开口,想表达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不,我刚才,只是想抱抱爸爸而已。” “你明明就是想杀了我……你是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恶魔,你想杀了我,然后害死你的妈妈,你想毁掉这个家……” 男人这样低声的重复着,举起菜刀就向着他的头砍了过去。他一动也没有动,深黑色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眸中映出男人充满恶意的表情,一滴泪从眼眶里滑出来。 那时候,很想活下去的他在菜刀砍到头上的前一秒终于挣扎着举起手,就那样从爸爸的手里接住了那把菜刀。空气里发出“哧”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坏掉了,然后是鲜血混着熔化了的铁水,顺着刀刃一滴一滴的淌落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菜刀化了……你是怪物……你是怪物啊!” 男人低低咆哮着松开手,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爸爸转身落荒而逃的背影,年幼的他张了张嘴唇,很想叫住男人,告诉男人他不是怪物,被菜刀砍伤了手心,他现在很痛,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但楚戈没有。 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只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艰难的搬来凳子,站在凳子上费力的拿下放得高高的医药箱,然后回到房间里,一边面无表情的流泪,一边咬着牙给自己上药包扎。 因为经常给自己包扎,所以他的手被自己包得很好看。 年幼的楚戈倒在床上的时候,逼着自己不去想爸爸说过的话。他只是欣赏着自己包好的手,然后用没有感情起伏的稚嫩的童声,平静给自己唱了首歌。很老的调子,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给他唱过的。 不过现在不行了。自从自己的超能力暴露之后,爸爸妈妈都不愿意接近自己,他只能自己给自己唱歌,然后自己哄自己入睡。 这以后的很多个夜晚,楚戈都是那样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给自己唱着调子很老的歌,一天一天的自己熬过来。不管天气冷还是热,他总是用一床厚厚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那种全身被覆盖着的感觉会让人有安全感。所以无论冷的时候还是热的时候,只要一张开眼,他的第一个感觉一定是觉得胸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有这种感觉就好,有这种感觉代表自己还活着。 楚戈说不出自己在期盼着什么,是期盼着天气冷的时候父母能来给自己送明天早上要穿的衣服,免得他早上要离开温暖的被窝感到寒冷,还是期盼着天热的时候父母能帮他揭开棉被,看到他身上捂出的痱子感到心疼。 只是无论是期盼着什么,到最后他都没有盼到。 父母出车祸死掉,即将被火葬的那一天,楚戈终于在超能力被发现后第一次拉到了他们的手。没有被妈妈用那种嫌恶的眼神看着,没有被爸爸用锋利的菜刀指着,他握着两只已经冰凉僵硬了的手很久都没有放开,直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来催促,才声音很低的说了一声“再见了”,然后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紧闭双眼,表情平静的被推进了炼尸炉里。 规规矩矩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笔直领带的少年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瘦弱的肩膀,稚嫩的脸,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像是被推进炼尸炉不是他的父母,而是不认识的不相干的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一个人了。没有别人能在他的心里引起多大的波澜,即使是怪异的黑猫出现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遇到了同类,从来没有奢望自己能够有人陪伴。 已经一个人过了那么久,这种已经被习惯了的孤独,又怎么可能被随便闯进他生活里的随便谁,随便的轻易打破呢? 楚戈遇见过很多向他告白的女生,或羞涩或爽快,被他有礼貌的拒绝了以后,那些女生总是大声的告诉他,不会放弃喜欢他,会继续看着他,会再次跟他告白。 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人的本能就是这样。不管是多执着的人,被拒绝一次以后都会感到难为情,即使逞强的说自己不会放弃,但心里却下意识的想要避着那个伤害过自己的人了。 普通的少女都是这样,更何况是从来没有遭遇过挫折的苏家大小姐呢? 楚戈晾好衣服,然后回头看向还站在那里的少女,对上她像是被惊吓到一般的眼神,很平静的说:“苏同学,把威廉伯爵弄醒,回去吧。” 少女抱起还昏昏欲睡的黑猫,一人一猫听话的跟在他的身后下楼。开门的时候,楚戈忽然产生了一种一家三口的错觉。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从来不是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浪费时间去揣测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数数自己存好的钱,那样还比较实际。 “楚戈同学……” 在楚戈打开冰箱准备做晚饭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忽然就开口叫了他的名字。楚戈转过头去,看到了少女眼中的羞怯不安。 “……我想问一下。只是问一下而已……”将怀中的黑猫揉得睁开双眼迷茫的环顾四周,少女下定决定的问道,“楚戈同学,喜欢吃什么东西?” 楚戈顿了一下,然后拉开冰箱:“我吗?不管是人还是东西,我都喜欢最便宜的。” “二喵还真是了解你啊……” 少女这样说着,露出伤脑筋的表情。楚戈没有发表意见,拿好百货公司打折的时候买的蔬菜和鸡肉,关上老式冰箱,然后走进厨房做饭。 因为是周末,所以楚戈在睡前打开了电视,让黑猫和少女能看一会儿连续剧。在黑猫开始跟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起尖叫着“尔康我的心好痛”的时候,楚戈站起来走进了房间。 或许是因为想得太多,脑子已经超负荷的运转。习惯性的给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上新买的厚厚的被子后,楚戈很快的就睡了过去。 他以前很少做梦,但这一晚他却梦到了一些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的画面。有刚遇见黑猫时,浑身脏兮兮的黑猫被抱起来的画面,有少女缩在墙角,浑身赤.裸瑟瑟发抖的画面,还有爸爸妈妈,他们站在他的床前用心疼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说着“很辛苦吧,一个人”,揭开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杯子。 “楚戈……楚戈你醒醒。” 耳边传来熟悉的少女的声音,接着身上的被子真的被人揭开了,像是压在身上的厚厚的大石头被人努力的抬开,透进来的空气带来凉爽的感觉。楚戈慢慢的张开眼睛,然后看到了头发散乱的少女,她光着脚跪坐在他的床边,怀中抱着黑猫,眼角有湿润的泪痕。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少女已经抽泣着对他大声的开了口。 “楚戈,你快来看看二喵。二喵他快要死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喵:…… 作者:…… 二喵:告诉我,为什么我突然就要死掉了? 作者:助个攻什么的,总之不能说。 二喵:那我问你另一个问题好了。挖掘机技术…… 作者:滚! 【收到仗贱珊璞酱兔【不管多少次看到你的名字总是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呢是的我就是在说甜言蜜语所以你赶快给我感动一下!】恋猫一族【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同好你好妹纸我的名字叫喵喵喵喵酱所以请努力的爱上我吧!】扔的地雷。扑~!】 #姨妈来了肚子好痛还是赶上来更新我果然好棒# #这个故事写完再加上两三个番外就完结掉这篇文我果然好棒# #决定放慢更新以便等没露过面的妹纸来跟我约上一发我果然好棒# ps:qvq肚子好痛,可是还是想看到有人坐了沙发再去睡,这是不是病…… ☆、第150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十一) 就算她和他都死掉了威廉伯爵也是不可能死掉的,祸害这种东西总是能活很久。 这是楚戈被叫醒以后的第一个念头。 脑子里还残存着梦中的景象,就这样在黑夜里看到少女的脸,楚戈有一种分不清梦和现实的感觉。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喜欢沉溺在想象里的人,所以只是沉默了片刻以后,他很快的就坐了起来,然后从少女的手里把黑猫接了过来。 “它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少女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开。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楚戈也就任由她抓着,把黑猫放在枕头边的同时冷静的听着少女的描述。 第130节 “二喵他一直叫肚子痛……说自己痛得都快要死掉了,不管我怎么问,它都只是重复他肚子痛。所以我就把灯打开,然后看到二喵在地上滚来滚去,一边呻.吟一边打滚。我不知道它怎么了,楚戈同学,二喵它到底怎么了?” 少女的声音急得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但楚戈听完她的描述表情却依然冷静。 楚戈低头看着紧闭着猫眼,本来可爱的嘴巴微微张开喘着粗气的威廉伯爵,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肚子,然后又俯下.身去,凑近二喵的耳朵声音很轻的开口问道:“威廉伯爵,听得到我说话吗?” “唔……戈少年,本伯爵要被痛死了……” 黑猫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努力的想要抓住少年的睡衣袖子,楚戈伸出手把它肉呼呼的爪子都握在手心里,声音比平常就很温柔的声音还要温柔上好几倍。 “乖。告诉我,今天晚饭你吃了些什么?” “喵!好像先是两碗饭……又吃掉了一条小鱼,然后是地球少女给我的水煮蛋,还有一个鸡腿……” 楚戈顺了顺黑猫的毛,像是诱哄单纯的小孩:“除了这些还有吗?有的话都告诉我,不全部说出来的话,会继续痛下去。” “还有两包薯片,冰箱里的巧克力……还有,喵……还有一大根火腿肠。” 楚戈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让人想到暴风雨前的平静:“就这些了吗?” “喵呜,等本伯爵想想……好像,好像还有半个西瓜来着……” 黑猫说着闭着眼睛准备继续回想,但楚戈却默默地出了口气松开了它的爪子,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从书架上拿下一个放得高高的医药箱,从里面翻出了一袋药。 “楚戈同学,二喵它……” 看了眼角带着泪痕的少女一眼,楚戈打开药袋,端起放在床边的水杯,把药塞进了黑猫半开着的嘴巴里,然后又低头给它喂着水。 等到黑猫轻轻的呻.吟了一声,疼痛好像没那么剧烈了。楚戈才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和软软的耳朵,风轻云淡的说道:“它只是吃撑了而已。” 威廉伯爵:“……” 虽然很痛,但是听到戈少年没什么感情变化的声音,他却莫名觉得肚子不止痛,而且还阴阴的凉了起来。 完蛋了,戈少年生气了。 这样想着的黑猫一边委屈的在少年的枕头上蹭了蹭耳朵,一边小心翼翼的张嘴叫了一声。楚戈摸着它脑袋的动作片刻也没有停下,而是垂眸看着明显已经好转过来的黑猫,然后说道:“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它,再也不给它吃到肚子痛的机会。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宠物,是我的失职呢。” 威廉伯爵:“……” 以后再也不能过左拥西瓜右抱鸡腿的幸福生活了吗? 猫生已经如此的艰难! 楚戈松开手感很好的黑猫的脑袋,然后看向还站在自己床前手足无措的少女:“苏同学不用担心,威廉伯爵已经没关系了。如果累了的话就去睡觉吧,我看着它就好。” “不行!” 少女断然拒绝,将“不行”两个字脱口而出以后,才愣了一下像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么坚决。默默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被楚戈听到自己偷偷的用力呼吸的同时,她开口说道:“我想看着二喵,都是因为我把自己不喜欢吃的水煮蛋给它吃,它才会吃撑肚子……” 楚戈看着她:“苏同学太小看威廉伯爵的小聪明,就算你连晚饭都不给它吃,它也总有办法吃到肚子撑。” 半张着眼的威廉伯爵:“……” 它果然还是该继续睡觉,在戈少年温暖的床上好好的享受一晚上。就算明天醒来会被戈少年怎么样惩罚都没关系,至少现在还能睡个好觉。 猫类嗜睡如命的天性让威廉伯爵很快就真的睡了过去,所以它没能听到,少女为了能留在少年的房间里是怎么把它吃撑了肚子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的。 “也许不吃那一个水煮蛋,它就不会吃撑了……”少女抬起头又低下去,“总之,二喵是我的朋友。我没办法在朋友肚子痛得快要死掉了的时候,还一个人呼呼大睡,所以请让我留在你的房间里,我会好好照顾二喵的。” 少女的理由冠冕堂皇得让人没办法拒绝,但明白她心思的楚戈却没办法真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顿了顿,他从枕头边拿过自己只穿过一次的衬衣,递到了少女的面前。 “如果是因为二喵不在,没有安全感的话,只有今晚,我的衬衣借给你。” 少女露出惊讶的表情,在脸颊开始飘红的时候,她默默的接过了他的衬衣抱在怀里,但人却没有走出他的房间,而是在他的床边上坐了下来。 “就算把你的衬衣借给了我,我也必须看着二喵……” 少女的语气依然很倔强,楚戈于是不再阻拦,他任她坐在床边,自己调整了一下二喵睡着的枕头,关了灯,整个人背对着她倒了下去。 “那么就麻烦苏同学了,我想睡一会儿。” 能感觉到落在他的后背上少女失望的眼神,楚戈早已经没了困意,他望着隐隐约约的书架和房间里摆设的轮廓,很缓慢的眨动了一下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很多个夜晚陪伴着他度过的黑暗,但今晚却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身后,有着另一个人的呼吸。 而那个人,对他没有恶意,对他没有杀念。那个人喜欢他。 身后传来很轻很轻的窸窸窣窣的布料轻响,楚戈能听出来那是他的衬衣轻微摩擦的声音。虽然少女自以为做得很隐秘,但他却还是听出了她变得稍微重了一点的呼吸声。 她又在嗅他衬衣上的味道,用那种天真得像是在玩过家家般的表情。 从来没有被父母温柔对待过的少年并不明白,为什么人会喜欢上另一个人,除去专家给出的异性相吸结论和科学家们给出的荷尔蒙分泌理论,因为从来没有被人那样亲近的接触过,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通,即使因为一个人的脸蛋而喜欢上这个人,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另一个人喜欢到了连他的味道和气息也喜欢的地步。 少女在黑暗中捧着他的衬衣,尽力控制着声音的呼吸着。白天见到的画面让楚戈很轻易的就能幻想出少女此刻的表情,想起少女脸上带着的微笑,他不觉得她变.态,他只是有一点不明白而已。 “楚戈同学……” 楚戈的心如止水只持续到少女像是压抑不了似的叫了他的名字一声。 楚戈动了动手指,他闭着双眼没做出其他动作,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很久以后,就在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睡去不然会更加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带着些试探和低落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你醒着的,你只是不想跟我说话而已。” 楚戈依然没有回答,少女却像是坚信他还醒着一般继续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对不起,不管听到或者没听到我现在说的话,我都想要把自己不小心发现的事情告诉你。” 所谓不小心发现的事情,无非是看到了他紧紧裹着被子的狼狈样子吧。 楚戈抬眼看着书架的轮廓,保持着沉默。 他想,他真正的想法,她那种没经历过挫折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明白。 少女的嗓音像是开在初春颜色很淡的那种花朵,虽然娇小浅淡不引人注意,但却带来了雪化以后美丽的春天。她抱着她的衬衣,用拥抱着一个人的姿势把自己的鼻子埋进他的衬衣里:“我刚才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楚戈同学好像很害怕黑暗,害怕到了必须用厚厚的杯子裹住自己全身才能睡着的地步。就算是经历过那种事情的我,也从来没有害怕到这种地步,所以我不明白,楚戈同学小时候究竟经历过些什么,才会变得没办法面对黑暗。” 果然是这种台词。 听到少女这样说完,楚戈丝毫没有动容的想着。那些让无数少女自以为自己也能拯救孤单冷僻男主角的电视剧里经常用到的那种桥段,那种一个男孩给一个女孩讲故事,女孩把男孩抱在怀里,心疼的对他说“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着你”的画面,现在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却是一点感动的感觉都没有。 他不是需要善良女主角拯救的那种人,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活得很好。 “虽然很想在以后陪着你,但我并不打算把这种话正式的说出口,因为我知道,楚戈同学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楚戈睫毛微微一颤。 她就那样把他心里的想法这样的说出了口。 即使她没办法了解他经历过什么,他也从来不打算把这种事情告诉她,但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理解了他心里的想法,并且,她说她知道他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她并不打算把他从他自己的世界里硬拽出来。 “喵……烤肉……” 黑猫用软软的疲惫嗓音说着梦话,楚戈听到少女衣料的摩擦声,少女伸出了手摸了摸黑猫的皮毛,像是安抚,像是诱哄,让它能睡得更安心。 楚戈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的一动不动,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是睡不着的。没有那一层厚厚的被子裹住全身,他连合上双眼都觉得像是在勉强自己。 “睡吧,二喵,祝你梦到很多好吃的。” 少女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甚至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步。楚戈保持着那种姿势,想着自己也许只能整晚这样躺着,听着少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一只温柔的手像是照顾猫咪一样拉过被扯到一边的被子,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帮他裹紧。 少年垂着睫,像是真的陷入了沉睡,即使是足以把人从睡眠里惊醒的掖被子的动作也没能让他动上一下。带着少女温暖馨香的发丝垂落下来滑过他的唇边,带来痒痒的触觉。他慢慢地握紧自己的手指,任由那种厚重得让人心酸的感觉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上。 “楚戈同学,这样用被子裹着你,会有安全感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戈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的闭上了双眼。 过了很久,少女把还放在被子上的手收了回去,同时把他的衬衣重新放回他的枕头边。 “我知道了,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那是一个阴森的雨天,乌云密布,大雨磅礴,气氛悲伤而沉重。背后长着黑色翅膀的少年站在墓地里,面前是成百上千的墓碑。雨水顺着少年清瘦的脸颊淌落,混合着咸涩泪珠,义无反顾淌进了少年嘴里。 少年慢慢的跪在墓碑前,抬起右手,手指从冰冷的墓碑上划过。 嘶哑得像是哭了几千年的嗓音在雨声里显得孤单寂寥。 “喂…… 你不要死。你说过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你说过我们之间虽然不说喜欢,但是能直到永远,你说过即使上天入地,你也会回到我的身边。”少年把自己的头慢慢的靠在墓碑上,沙哑的嗓音带着哭音越来越低,“所以……你回来啊,你回到我的身边……回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实现永远。” “永远吗?真是可笑。” 少年猛地回过头,一双眸子阴冷而充满杀意,披着黑斗篷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用一种怜悯而嘲弄的眼神看着他:“撒旦之子爱上人类女人,本来已经是天理不容,现在还奢求永远,岂不是可笑。” “一点也不可笑。”少年抖落了黑色羽翼上的雨珠,泪水混着雨水流淌,女人早已分不清他的双眼究竟是哭得通红还是因为仇恨而变红。她只是惊讶的张大眼睛,听着少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出与世界作对的话来,“早晚有一天,我要打破这人间与地狱的隔板,我要人和恶魔能互相残杀,互相爱慕,我要这天下,再没有人能阻止我和她的永远!” 良久以后,女人叹息一声,像是终于被撒旦之子的力量所征服。女人指着墓碑对他说:“要救活她,需要准备好世界上最纯的恋慕,世界上最深的爱情和世界上最根深蒂固的执念。最后才能将她的身体从墓里挖出来,用你撒旦之子的力量救活她。” “我知道这个方法。那些东西也全都不是问题,我爱她至深,那些东西我全都能拿出来。” 女人微微惊讶的看着少年:“那么,为什么还不救活她?” 一滴苦涩的泪划过脸颊,少年在磅礴大雨里展开黑色羽翼,举起双臂向天痛苦的高呼,“我要将她挖出来,但我不知道!挖掘机技术到底哪家强?!” 【别打脸!!!!!】 【收到恋猫一族妹纸扔的两个地雷,收到二喵酱扔的两个手榴弹和一个火箭炮。完全没想到完结之前还能拥有一只萌主,多谢二喵!!!这种“啊被疼爱了呢全身都暖暖哒(^o^)/”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快来个妹纸拉住我不然我快乐得要飞起来了otz!】 【小剧场送给妹纸们,不客气(羞(快滚!】 ☆、第151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十二) 陪着一个人,不是一定要死死的黏在他的身边,每时每刻观察着他的表情,自以为是的想要把他从孤独的深渊里拯救出来。 所谓拯救,是让他过上自己觉得自在的日子,而不是让他过上别人觉得自在的日子。拯救里是不能存在勉强这个词语的。 那一晚后,楚戈的反应很平淡,除了在第二天扣掉了威廉伯爵的红茶和零食,整整一个星期都只给它喝粥,在它抱怨的时候提起它肚子痛的事情之外,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着她的时候表情平淡,温和有礼,就连他洗完澡出来看到等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她,也只是安静的抱走了自己用过的被子,换上了新买的一床被子。 是的,言伤那一晚的努力并没有让少年紧闭的心门有一丝的松动,反而是更紧的关上了。就像在湖水里紧紧闭合着的河蚌,在温柔的阳光下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隙,因为捞蚌人一不小心的触碰,“啪”的一声更努力的将自己保护起来。 言伤没有着急着接近他,不代表她真的什么也不在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新被子和在身边睡得香甜的黑猫,摸了摸黑猫的毛,眼中渐渐露出有些迷茫的神色来。 “楚戈同学,为什么……换掉了我的被子?” 听到她这样问着,坐在餐桌前的少年端起牛奶一饮而尽,然后从身边抽了张纸巾:“苏同学比较适合盖上新的被子,旧的那床我拿走了。” “……我知道了。” 因为是他的被子,所以他有收回的权力,因为是他的世界,所以只要他不肯让她进去,她只能在外面无助的徘徊。 即使是这样的被拒绝,言伤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她所经历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更要困难,更困难的事情都有了解决的办法,更何况现在所面对的困难只是个年纪还很小,受过伤害的少年不肯让人靠近。 因为楚戈变回了以前那副什么也不让她碰,什么也不让她做,脸上总是带着温文有礼表情的模样,所以她也就变回了以前那个胆小怯懦,唯唯诺诺的受欺负的落难大小姐。 第131节 有时候,保持距离并不是放弃,而是以退为进的办法。 他要什么她就给他什么。 校庆快要到来的时候,楚戈所在的话剧社社长找到了言伤。染着夸张金色头发的少年双手合十,眼中似乎有晶晶亮的东西在闪烁着:“拜托,苏同学你就答应我吧。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了我也不会来找你帮忙啊。” 言伤露出胆怯表情,声音小小的:“可是,我真的也只是会一点点。如果没办法帮上忙的话,会很失礼的吧……” “不会!”金发少年笑着咬牙切齿,“如果受过贵族教育的你都只是会一点点的话,那么就没人会更多了!”停了停,凑近她的耳朵像是在交换什么机密的情报,“而且,你们女孩子都喜欢楚戈同学的吧。去的话,就有机会指导校园王子楚戈同学,我保证。” 言伤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几秒以后她点了点头:“……我去!” 在家里,不管言伤想用什么办法跟楚戈有肢体接触,少年总是能云淡风轻的躲开。但是在排练的时候,他是绝对不可能躲开她的。因为在外人的面前,她并不是故意要接触他的身体,她只是要教他跳舞罢了。 “楚戈,你看我带谁来了?” 放学后金发少年带着言伤跨进话剧社排练室的时候,脱了外套只穿着白色衬衣的楚戈正坐在窗台上背台词。夕阳染得少年栗色的头发微微散发出温暖的橘色,引得人很想去摸摸他的头发。看到她的出现,少年动作一顿,尽管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微微颤了颤的睫毛却出卖了他的心。 “苏同学。” 他的表情像只是见到了关系一般的同校同学一样自然,于是言伤也努力的平复下见到他的那种激动的心情,很小声的回答道:“楚戈同学。” “诶诶诶,你们认识吗?” 面对金发少年的询问,言伤没有回答,楚戈合上手里的剧本,从窗台上跳下来把剧本顺手放在了一边。他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回答道:“因为某些没办法避免的原因,算是认识。” 言伤慢慢的握紧手指:“……嗯,是这样。” 金发少年于是放弃追问,拉了一边的椅子坐下来,拿起剧本给言伤看:“既然认识,那么指导起来应该也会没那么尴尬吧。这里有一场在图书馆跳华尔兹的戏,是创作剧本的学妹强烈要求不能删改的。可是我们又没办法自己做到完美,所以只能拜托跟舞蹈家学过跳舞的苏同学来帮忙了。” 言伤接过剧本,把整本剧本看了一遍,又特别的把需要她帮忙的地方翻了两遍,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这是校庆的时候会上演的那种典型的话剧。安静可爱的少女悄悄喜欢上闪闪发亮的校园王子,因为觉得自己不足以与他匹配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他在夜晚一个人回家,看着他在夕阳的广场下喂鸽子,看着他和别的女生有礼貌的聊天。渐渐地变得绝望,变得想要远远逃离他,直到最后解开误会,才知道原来少女和校园王子原来彼此都喜欢着,因为害怕对方拒绝的话语,所以只能保持着距离。 言伤要帮忙的那场戏,是少女在夕阳下的图书室里孤独的幻想,幻想自己和喜欢的人一起跳着华尔兹,那个人对她的态度温柔宠溺,但当少女从幻想里醒来,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幻觉,图书室里从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少女在幻想结束后只能跪地痛哭。 “很感人的故事吧?” 听到金发社长这样询问,言伤一愣,虽然很想泼冷水,但还是点了点头:“……嗯,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故事。” “那么就快动起来吧!快快快,华尔兹!” 这一场华尔兹没有音乐,没有打光,但是有自己在意的人。 他就在她的眼前。 言伤再次“嗯”了一声,然后慢慢的走到楚戈的面前,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少年背光而站,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吸口气,然后抬起双手,一只握住他的大手,另一只轻扶住他的手臂。 楚戈的手干燥而温暖,像是常年沐浴在阳光里,所以谁也想不到,他曾经经历过别人没办法想象的寒冷和孤独。而她虽然知道,但却被他坚决的隔离在那个故事之外。 “……楚戈同学,请扶住我的腰。” 这样说着的同时,言伤没办法控制住自己话语里的颤抖。因为靠得太近,她能清晰的看见少年紧闭着的的唇线,能清晰的嗅到他颈间熟悉的沐浴乳的味道,一瞬间,本来想好的准备用上的办法都在脑子里变得乱七八糟。直到腰间真的被一只手扶住了,炙热的感觉透过衣服传到敏感的肌肤上,她才轻轻的闭了闭眼,然后努力克制的吞了口唾沫。 “楚戈同学会华尔兹吗?” 少年淡然而平静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会一点。” “那么,舞步都能记住吗?” “大概能。” 其实她在开口问之前就知道他的回答,因为作为话剧社常驻的男主角,怎么可能不会跳华尔兹。她需要做的之是让他的动作更标准而已。就连难得的能触碰到他的机会,也会在不久之后变得没办法成立,不可能长久。 于是言伤迈开了第一步,她低着头,小声数着拍子紧盯着少年一步也没有踏错的脚,心里慢慢的忐忑起来。而楚戈垂眸看着少女低着的脑袋,听着她的拍子,沉默着,有耐心的跟着她的动作一步一步迈着舞步。 夕阳透过窗子照进来,暖暖的颜色就在脚下。她拉着他的手,他扶着她的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像是尴尬,又像是已经熟稔到了某种不需要言语的地步,没有音乐,只有少女口中数出的枯燥的拍子,看起来却莫名的像是站在舞台的中心,有追光灯打下来般的隆重。 金发少年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据说十分相配的人,才能把华尔兹跳出真正的美感。你们两个,还真是……” ……真是什么? 言伤没有反应,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和少年穿着同样学生运动鞋的脚,早已经陷入了一种失神的想要一直跳下去的状态。耳边响起金发少年连内容也听不清楚的话,楚戈猛地停下了脚步,言伤的头轻轻的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她想,她或许真的没救了。 因为脑袋被撞疼的一瞬间,她的反应不是推开他然后捂住脑袋,而是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胸口的温度和跳动,一刹那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楚戈有没有发现他的这种举动言伤不知道,不过下一秒楚戈就很轻的放开了她,深黑色眼眸里平静一片。言伤迷茫的抬起头看着他,却看见他把头转向金发少年,语气虽然依然平静,但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苏同学是个女孩子,对还单身的女孩子说这种话实在是太失礼了,社长。” 金发少年咳了两声,把视线转到一边去:“……其实我说这话也没什么意思,不用那么敏感啦真的。” “下一次,请一定不要再说出这种话了。” 言伤回过神来,慢慢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视线从坚持认为这种话失礼的楚戈身上移到了金发少年身上:“……社长,你刚才,说什么了? “啧。” 金发少年把头转回来,抓了抓自己金灿灿的头发。 “我不就是说,你们很像一对吗?” ……一对。 因为莽撞的社长说出口的这个词语,言伤愣了很久。然后她的脸慢慢地红起来,抬头看了楚戈一眼以后,终于忍不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勾起嘴角,满足的笑意倾泻而出。而楚戈低头看她,本来开启的唇慢慢的合上。眼神一点点的黯了下去。 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那是一种满足到了极致的微笑,虽然努力的克制着,但内心的欣喜却没办法掩饰。她现在所感受到的欣喜的心情,是他十七年来从来没有感受过,未来也许也永远感受不到的。他嫉妒,但却不想去打破她的快乐。 自己没办法得到,能看到另一个人得到也好。 因为这种突然就变得有些不忍的心情,这之后的两周里,明明已经能熟练的记下舞步,但当少女来握住他的手,他总是忍不住默许她的靠近,然后毫不意外的,每一次自己的手被她握住,少女的脸上总会悄悄出现那种满足的笑意。 手背上被握住的地方暖得发烫,他垂眸看着她上扬的嘴角,莫名的觉得有暖意萦绕全身。那是一种即使全身都死死裹着被子,也没有办法给予他的安全感。 校庆结束的那一天,演出的几个小时前,纠正完女主角动作的少女走过来,像以前做过的那样握住他的手,扶住他的手臂。楚戈顿了片刻,终于轻轻的收紧手指,反握住她的手。 少女的动作一僵,猛地抬起头来看他。而他不太自在的将视线转到一边,正看到窗外蓝得像是洗过的天空上,飘着几朵软绵绵的白云。 眼中莫名的就柔了下来。因为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炙热得吓人的视线,害怕将自己的心事袒露在别人面前的少年努力的回忆着记在脑海深处的台词,脸上刻意露出冷淡的表情,不再去直视她的眼睛,直到上了舞台。 他在许多穿着一模一样校服的人中间找到了她,而她抬头看着舞台上的他,双眸亮晶晶的,唇角挂着他嫉妒又喜欢的那种微笑。隔着很远的距离,她没有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那样用口型对他说“加油”,她只是仰起头努力的看着他,在人群中他准确的看到她的脸,少女脸上的微笑让他在一瞬间就感到安心。 楚戈在舞台上按照少女教过的那样,和搭档认真的踏着每一步舞步。幻想中的少女和心爱的校园王子在图书馆里共舞,画面温馨又心酸,台下有女生捂着嘴巴双颊通红发出轻呼声,有女生拿出相机拍照。这些都没有影响到楚戈,他维持着表演的状态。直到表演结束,他和主演们一起鞠躬谢幕,视线从人群中漫不经心的扫过,却没有再从人群里找到少女熟悉的身影。 “说起来,这场表演应该达到了预期效果才对。但苏同学刚才只看到一半就走掉了,不知道是不是对大家的发挥不满意呢。” 摘下假头套的露出金发的社长随口这样说着,然后他转过脸,在楚戈总是平静温文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和以往不一样的表情。少年明明神色平静,就连眸中也没有一点波动,但他却觉得,少年正为了某件事情,感到很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苏惨:我想过了。以后我只会把我对你的喜欢放在心里。 处哥:你的胸太小,就算放再多的喜欢也没办法撑大。 苏惨:…… 处哥:所以说出来吧,你喜欢我的那些话。 【收到紫梦萌baby妹纸【妹纸你回来吧qaq我还是爱你的】的四个地雷,收到仗贱珊璞酱兔和猫七酱的两个地雷,收到本王的和恋猫一族的手榴弹,最后是人生第一次收到……本王给我的潜水炸弹!好帅……已经被闪瞎了……】 【霸王票太多受宠若惊所以果断恢复日更到完结……】 ps: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挖掘机……不对!问题是除了负清寒和王总裁,妹纸们还想看谁的番外来着,每个角色超过五个人想看我就写qaq,累死都写,绝对会写。赌上我一生的节操! ☆、第152章 拯救十七岁特异功能拥有者(十三)·完 学校的校庆日,一整天都是下着小雨的。 雨丝细细的洒落在校园里,像是甘泉,浇开了许多五颜六色花朵一样的雨伞。校庆结束以后,楚戈拒绝了社长递过来的唯一一把雨伞,在学生们都走掉以后一个人站在校门口,等了很久。 直到学校的保安过来询问,他才摇摇头,一身*的到最近的站牌下去搭回家的公交车。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掉了,楚戈背着书包停在家门口,然后看到了蹲坐在家门口,浑身同样*的把头埋在膝盖里的少女。 真像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 楚戈忽略掉心里莫名涌上来的奇怪的感觉这样想着,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他停在她的面前,没有叫她,低着头能看到她被小雨打湿的头发,本来纤细柔顺的头发凝成一小绺一小绺的披散在肩头。她像是淋雨已经淋得迟钝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楚戈又等了几秒,终于弯下.身去拍她的肩。只是轻轻的触碰,少女却像是受惊的猫一样猛地抬起了头,双眼睁得又大又圆。看见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忽然粲然一笑,声音有些哑哑的。 “我等了好久,你终于回来了。” 楚戈点了点头,然后直起身子看她:“为什么不进去?” 少女站起来,动了动自己已经麻掉的脚,声音小得几乎快要听不见:“我忘记带钥匙了……” “威廉伯爵呢?” “好像是跑出去玩了,敲了很久门他也没有回答。” 少女的嗓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大概是受凉了。楚戈停止发问,从书包里拿了钥匙打开门,等着她扶着墙壁先进去,这才“啪嗒”一声关上门。 “去洗个澡吧。” 楚戈说着脱下校服放在一边,见她目光又落在自己湿哒哒的校服上,咽了口唾沫像是十分渴望的样子,他一边放慢解开衬衣扣子的动作,一边把目光转到一边假装没看到。 少女目光发亮看着他解开扣子以后湿了的胸膛,很久以后才回过神来,迟疑着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楚戈同学为什么也淋湿了?” 楚戈放在扣子上的手指一顿,然后漫不经心看向她的脸:“我和你一样没带伞,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淋湿?” “因为……”她顿了一下,像是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以为。过了好几秒,终于勉强自己勾唇,强调一样的点了点头,“因为楚戈同学很多女孩子喜欢,她们应该不会让你淋雨才对的。” “你没有看完话剧就自己走掉的原因,是因为那些女孩子?” 楚戈把手指从扣子上拿下来,手指轻轻地垂下。因为他突然变得晦涩不明的话语,她也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点点头,本来就沙哑的嗓音里有了一丝颤抖。 “嗯,喜欢你的女孩子太多了。多得本来坚定的我,都觉得害怕了。” 这世界上很多人都会觉得害怕,很多事都会让人觉得害怕,但会让人害怕得忍不住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自己害怕的,一定是真的已经害怕到极点了。 楚戈眸中一动转过头看着她。少女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在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楚戈同学只对我一个人温柔过。但是坐在观众席听着身边的学姐们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 楚戈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低着头继续慢慢的说道:“你帮别人捡过掉在地上的作业本,帮别人拿掉落在头发上的花瓣,帮别人拍掉肩膀上的灰尘。明明都是很简单的小事,但因为做这些事情的是你,所以接受帮助的那个人会一直记得。就连我也是一样,虽然你总是装作不知道,但是我还是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平静的对待你。”她停了停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他,却在对上他平静双眼的一刹那把头又低了下去,声音更低了“……而你对谁都是那样……对我也是一样的吧。只是因为二喵的关系顺手救了我一次,却被我就这样赖上……” “想这些事情根本就毫无意义。” 少年的声音突兀响起,言伤本来正在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悲伤,听到这样的问题匆忙的抬起头来,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地盖在了脑袋上。 第132节 她张大眼睛,耳边传来少年第一次对着她稍微放柔了声音,努力的像是安抚。 “先去洗澡吧,这样会感冒。” 言伤就这样晕乎乎的被推进了浴室,等到她洗完澡头发还湿答答的淌着水从浴室里出来,看到楚戈已经换上了睡衣。她呆呆的望着他拿着换洗的衣物走进了还充满着热气的浴室,顿了很久,才终于看向被放在一边的他的湿衣服。 楚戈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浴室看到的,就是少女站在洗衣机旁边,望着轰隆轰隆响着的洗衣机发呆的画面。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阻止她,只是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倒了杯热水,对她说了一句“过来。” “……嗯。” 言伤低着头坐到他的身边,双手握住玻璃的水杯。温热的水带来微微暖意,她把杯子拿到嘴边喝了一小口热水,然后才敢去看他的眼睛。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控制住那种想立刻转身逃跑的感觉,她咽了口唾沫,强行的让自己喉咙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也许突然地说这种话会被你讨厌,可是楚戈同学,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了很没办法继续藏在心里的地步。” “嗯。” 楚戈很平静的回答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装出来的镇定。言伤把杯子重新放回茶几上,端端正正的坐直,这个动作维持了不到两秒钟就再次低下了头:“……我没有喜欢过人,所以不明白,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人也喜欢上我。因为总是在你的面前被欺负,露出笨拙的样子,甚至丢人的吓到失禁,我明白这样的我已经不可能被你喜欢上了,我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许……”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就停下了。 自从家里出了事被赶出家门以后,她已经养成了那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习惯性往坏的地方想的习惯。那是一种让人莫名觉得心酸的习惯,她每一天都自卑的活着,努力的让自己活得自卑却不悲伤,努力的让自己抬起头面对新的一天,努力的让自己在别人的面前不露出胆怯的表情来。 本来除了家世以外,长相平平的她已经什么优点都没有了,喜欢上他以后她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而此刻被她抬头仰望的人,听了她的告白以后并没有立刻的翻脸,而是伸出了手指,轻轻地握住了她还在颤抖的手。 楚戈低眸看着她,嗓音低哑:“也许什么?” 言伤怔怔的张了张嘴唇,然后看着楚戈深黑色的沉静的双眸,忽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楚戈握住她手指的手掌轻轻的收紧了一些,肌肤接触的地方传来舒服的暖意,他并没有立即把手放开,只是看着那只因为很少做家务而细嫩得过分的手,然后声音很低的说道:“虽然因为自己的原因,还不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是谢谢你那么喜欢我,我很开心。” 他是很认真的,在回答她的告白。 “下一次不要再小看自己了。苏同学其实是个很吸引人的女孩子。” 言伤的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来不及说话,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已经从头顶传来。每一次任务完成时都是这样的感觉,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虽然少年自己还不明白,但他已经喜欢上她了。 或许只是一点点,但这种感情足以让本来孤独的少年变得心怀希望。 她的任务完成了。 在眼前昏暗下去的最后一秒,言伤握住楚戈的手指,看着少年一刹那放大的瞳孔,她对着他努力的弯起嘴角:“楚戈同学,如果有一天,你能确定自己对我的感情。到那个时候,可以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吗?” 即使是完成任务,接下来陪着他的不再是自己,她也想要他能对着另一个人,把自己一个人藏着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眼前慢慢地变得一片昏暗,言伤听到少年停了停,然后很轻的的回答了她。 “……嗯。” 得到少年的回答,言伤满足的闭上了双眼,撕扯般的疼痛袭上全身,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坐在作者的面前。穿着宽松睡衣的女人看着她,发出很轻的一声叹息,然后递过来一杯咖啡。 “第十六个任务,成功完成。” 言伤接过咖啡,并没有立刻喝下去。她只是眨了眨眼,双眸中弥漫着某种迷茫的雾气。过了很久,勉强清醒过来的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穿着睡衣的女人,有些冷淡的说道:“请给我下一个任务对象的资料。” “不行,你需要休息。” “我不想休息。” “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你需要休息!” 女人强硬的说完,拿走了她手里的咖啡,转而把另一杯液体放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我明白你的心情,也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拼命,可是你最近的状态越来越糟糕。比起拯救那些龙套,难道不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吗?” 言伤看着那杯比以往多了不止一倍的液体,过了好几秒,才慢慢的抬起眸,十分平静的看着女人:“可是你忘了,我也只是一个龙套。一个被喜欢的男人忘记,只能在你的手下,靠着这种液体延续生命的龙套。” “……我记得。” 穿着睡衣的女人手指颤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让自己不能接受的的事情,连声音都变得滞涩和不安。 “对不起。我写那个故事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让后来的你变得那么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苏惨:处哥同学,为什么你也会湿了呢? 处哥:为什么我就不能湿呢? #糟糕的台词# 【恋猫一族,春妩,仗贱珊璞酱兔,紫梦萌baby扔了一个地雷。猫七酱扔了一个手榴弹。说起来剧透一下好了,下章完结。接下来就是番外。(这算个ball的剧透啊!】 【昨天问大家想看谁的番外,结果得票最高的是奥特曼和小公狗qaq,奥特曼可以办到,可是小公狗的话他的母狗已经死了。你们想看他是怎么孤独终老的吗,想看的话我就写……】 ps:完结之前厚颜无耻求个作收,以后会写其他题材,心血来潮也可能还会写快穿,所以请不要抛弃我,收下我的芳心吧~【什么鬼! ☆、第153章 笑语柔桑陌桑上来·结局 在那个故事里,言伤还不是言伤。 那时的她还叫颜桑,是旬阳县知县的女儿。 相比起其他官员的女儿,她显得格格不入。她的父亲是个举世闻名的清官,俸禄仅够维持家用,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买脂粉钗环.她的母亲跟着富家老爷离家出走,一个家都全靠她自己撑起来。是以整个旬阳县的百姓都知道,颜知县的女儿已经十六岁了,尽管生得像她母亲一样端庄美丽,却因为每日和灶台账本打交道,不懂打扮,不善交际,个性要强,至今无人敢娶。 旬阳县的百姓都很善良,怜她年幼,他们同她交谈的时候并不提起这些传闻,在她买东西的时候也总是照顾她,将她应付的零头抹去。只有那些经历了岁月满脸沧桑的老人们,会在她转身离开以后暗自叹息,说她这样或许一生都嫁不出去。 女子柔弱一些总是更讨人喜欢,能干的女子也是有人喜欢的,但那种能干得过了头,甚至已经不需要男子肩膀的女子,却是少有人敢试图迎娶过门。 颜桑转过身,听到身后的老人们这样议论她也只是低了头,将从耳畔滑落的一缕发丝捋顺,随后若无其事的拎着菜篮子,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他们说的,她都明白。 但她没有办法改变。 她只是个女子,将自己伪装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不过只是想好好地照顾自己的父亲罢了。一个女子如果柔弱了大约会是有人心疼的,但同时也会有人起其他的心思。在她还天真着的那些年纪里,那些心怀不轨的男子早已将她骨子里最后的一点小鸟依人磨去。 颜桑本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维持着颜家,替父亲养老送终,然后或是随便找个男子嫁了或是孤独终老,了却掉这一生。却不曾想,在她年满十七的那年深秋,会有那样一个人,以那样的一种方式,将她本来井井有条的生活全部打乱。 那一年的深秋,旬阳县最有名的上儒客栈住进了一位翩翩佳公子,水墨画般的清俊眉眼,寒玉一样勾人的双眸,穿一身深蓝色布衣,执一把未题字的素扇,观月饮酒,赏花弄琴。如此做派,很快便勾得县城中待嫁年纪的少女们春心萌动,但这位公子为人却是十分冷漠,少女们递上请柬邀他饮酒,请他赏花,总会被他的小厮拦在门外。 小厮说:“我们家公子不见俗人。” 那些打扮得清秀出尘,莲花般不染纤尘的少女竟被他说成俗人,那么这世间,可还有女子能入得他的双眼? 从客栈老板娘那里买完旧书,走出房门正要迈向楼梯的颜桑听到小厮的回答,不由得便摇了摇头,刚要踩上楼梯,却听得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轻响。转过头,正对上那双教无数少女心动不已的寒玉般的黑眸。 果然是位长相出众的男子。 这样想着的她礼节性的微一颔首,却见那男子本来冷淡的表情似是一怔,过了好几秒,才对她略一点头,而后对那正在拒绝请柬的小厮低声吩咐道:“不要这么多废话了。” “……可这请柬?” “丢掉。你别管这些,立刻去替我买祯祥坊的桂花糕来。” 说话间,竟是带着急不可耐的意味。 颜桑没能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男子眸光一寒一下子看过来,她只能匆匆低下头掩饰住自己脸上的笑,然后转过身快速的迈下了楼。她每日上街买菜,早听大娘大婶们兴致勃勃的描述了无数次,这公子是如何的冷淡,如何的不近人情,如何无情的将那些花般的少女拒之门外,却不曾想今日一见,原来只是个爱吃桂花糕的孩子气的人。 她并不以为自己这一笑有多失礼,因为同会将女孩子拒之门外的人谈失礼简直就是关公门口耍大刀。但她自己不以为却不代表那人不以为。八月中秋,正是家人团圆之际,亦是少女们同心爱的人表明心迹的好时机。 因为父亲赶到外地去办一件差事,自己一个人过中秋也没什么意思。颜桑便抓紧这时间糊了许多的花灯,正好拿到夜晚的灯市上去叫卖。顾客来时,她心中想着卖些银子正好可以拿来补贴家用,是以一手给灯一手收钱卖得极为专心,就连一群人在她的身后站了许久她也没能发现。 “阿桑姐姐。” 直到邻居家的阿月叫她的名字,她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转过身去,正看到阿月拎着一盏漂亮的花灯,同一群豆蔻年华的少女们一起,站在身穿蓝衫的男子身边。 来不及说话,那男子先有了举动,在这些少女们的面前,他的声音不知怎的,听起来像是浸泡了千年冰水一样冷冰冰的,丝毫没有那日听到的那般带着自己的情绪。 他走过来用修长手指拿起一盏花灯,然后低眸看着她:“不知这花灯怎么卖?” 颜桑愣了一愣,想起几日前自己不小心笑话了他,理应赔罪道歉,遂拣了个最漂亮的,做得也最用心的花灯,递到他的面前。 “不用钱,送你。” 男子尚且没有开口,少女们已是一阵唏嘘,拈酸吃醋的女人向来可怕,更何况是一群拈酸吃醋的女人。有大胆的少女竟然放大了声音,娇软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恶意:“却不曾想,知县千金颜大小姐竟然也对孟公子有这种心思。” 闻此一说,颜桑顾虑这孟公子大约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竟然喜欢吃桂花糖,遂也并不打算将缘由说出来,只将花灯又往他面前递了递,想着等他拿了花灯离摊子远一些,她便又能恢复清净了。 却不曾想,孟公子冷淡的用扇子隔开了她的手,然后退了一步。 “你拿过的,我不要。” 这话一出,四周少女们立即便笑了出来。颜桑只觉得自己的手变得有些沉重,她抬眼看了一眼眸光深邃的男子,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将花灯放回摊上,然后继续叫卖,像是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她早知道世间男子多数记仇,却没想到就连这男人也是。就因为她忍不住笑了他爱吃桂花糕,他便要耍这些小把戏来报复她。 她太天真,以为一个纸糊的花灯便能算作赔礼道歉,他却连她的赔礼道歉也不肯接受。 这样想着的颜桑再不抬头去看他,只忙着应付源源不断的顾客。身后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嘲笑着她,数落着她的打扮她的动作,乃至她为了点钱就抛头露面的行为,听习惯了这些的她像是没听到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才算是清净了下来。 今夜的月亮虽十分明亮,但月亮边却镶着一圈阴云,是以没有过多久,天空竟是滴滴答答的就砸起了雨点。男人们匆忙撑开细心准备好的伞给心爱的少女遮雨,摆摊的小摊贩们匆匆将摆出来的东西都收进油布里,四周都是少女们娇滴滴的惊呼和尖叫,混合着雨水落下的滴答滴答声,倒也算是别致的一个中秋。 颜桑的摊下放着一把旧伞,但忙着收拾花灯的她腾不开手来打伞,心里想着这雨不大,淋了大约也不会生病,所以干脆也就放慢了动作,任雨水打湿她的头发,晶亮的雨水顺着下巴低落到地上。 所有少女都有人打伞,只有她一个人疯婆子一样的淋雨,不知看在别人的眼里又会是什么光景。颜桑顺手扎好装花灯的袋子,直起身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正要动作却忽然反应过来,身上的雨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停了。 她顿了一下转过身,正看到那一脸冷淡的孟公子。他就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撑着一把精致的油纸伞,因为将伞向她这边倾斜了,男子黑得像墨一样的头发竟然已经湿了一大半,她眨了眨眼睛,有冰冷的雨水顺着睫毛落在脸上,沿着脸颊淌落。 两人靠得很近,她甚至能看清他抿得很紧的嘴唇,嗅到他身上微微檀香的味道。 颜桑动了动手指,声音莫名的就有些微哑:“……孟公子?” 男子轻轻的点头,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那把伞的伞柄淡道:“回家吧,颜姑娘。” 她继续呆怔着,身体却很听话的就拿起了身边的大袋子,跟着他走进雨幕里。走了没几步,他又道:“我的花灯,还在么?” 颜桑:“……在。” 男子直视着前方,颔首:“我替你打伞,便是因为不想淋湿了我的花灯。” 颜桑:“……嗯。” 根本没必要特意解释,被他这样一解释,倒无端的让她觉得他是在掩饰些什么。 她转过头去看他在风雨中显得更加清冷干净的侧脸,然后暗自叹口气。直到走到县衙门口,这才从袋子里拿了盏花灯递给他,顺便对他解释道:“那日,我对你并非嘲笑。只是因为听到了桂花糕,单纯的觉得想笑罢了。” 听了她的解释,男子寒眸中不甚自然的一闪,接过那盏花灯,然后点了点头:“今日随口所说,不要你拿过的花灯,并非觉得你脏。……抱歉。” 他必定是听到了那些少女们的议论,明白了她的处境,这才觉得她也不容易。本来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她从未想过要让他理解他,是以她笑了笑,而后谢过他雨中相送,转身进门。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待在自己本来该待的地方,总是变着法子的想要体验别人的生活,所以才会有七仙女下凡,牛郎和织女,甚至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颜桑想,这姓孟的公子大约也是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看到民间疾苦,接触到抛头露面的民女都会觉得新奇,是以他才会耐着性子,替她在雨中撑了那么久的伞。 第二日,颜桑挎着菜篮子去买菜,正看到孟公子带着小厮从街上走过,因为四周都是买菜的大娘们,她低了头想装作没看到,却不曾想低头的那一瞬间正好对上他苍穹般深邃的黑色眸子。停了一停,她颔首打招呼。 第133节 “孟公子早。” 他随意展开折扇,从她身侧擦过:“早。” 颜桑转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明白这个自命清高的人为什么要一大早的跑到菜市场里来,直到看着他与小厮停在祯祥坊前,这才明白过来。 她想起来了,这个男子虽然冷冷淡淡的,却有着小孩子一样的喜好。他喜欢吃桂花糕。 这以后的每一天,颜桑出门买菜总能遇上出门买桂花糕的孟公子,每一次在街上擦肩而过,她总是颔首打招呼,而那不愿意与俗人相见的孟公子,竟然也会对她点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足够让少女们嫉妒。她虽然要强,也并不在意流言蜚语,然而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流言却也不想默默忍着。 是以某一日,颜桑干脆在前一日买好了第二天的菜。第二日天亮,她少有的睡了个懒觉,睡到日头高起从床上爬起来,正在打水洗脸,却见邻居的阿月匆匆跑了进来:“阿桑姐姐,阿桑姐姐!孟公子来找你了。” 颜桑:“……孟公子?” 她觉得十分惊讶,正在发呆,就见门口走入一个挺拔身影,蓝衫素扇,如墨黑发,神色冷淡严肃,整个人自有一股脱俗出尘之意。但偏偏是这个俊雅得像是仙人一样的男子,手上掂着一包用纸包好的桂花糕。 颜桑的腰带还未系好,待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样子匆匆的低头去系腰带。再抬起头,孟公子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孟公子把桂花糕递给她。 颜桑眨了眨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孟公子将桂花糕往她的面前送了送,开口道:“给你。” 明白过来的颜桑有些惊讶的接过那桂花糕来:“……多谢。” 看她收下桂花糕,孟公子脸上云销雨霁。他收回手,看着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睡醒后的迷茫表情,过了片刻,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以后不出门买菜,告诉我一声。” “……” “不然,我会以为你病了。” “……” 颜桑捧着拿包桂花糕,在阿月艳羡的眼光中愣了许久,这才冷静的捧着桂花糕回了房间。她不知他是为了什么才专门跑到她家中来,若是单纯的为了说这一句话,若这一句话什么含义都没有,若这句话里有含义而她没有听出来,都丝毫不符合某些事情的发展规律。 她是颜桑,像男子一样的顾着一个家,连卖菜的少找了一文钱都能立刻发觉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犯傻。 这个男子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装作买桂花糕的样子,每天故意等在她买菜的路上和她相遇,所以她只是一天没去,他都能发现。 第二日颜桑再去买菜的时候,果不其然又碰到了孟公子。她已经刻意晚去了半个时辰,却还是在同一个地点,碰到了他和他的小厮。 “早。” 她对孟公子这样说着,果然见他颔首。在又要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揪住了他的衣袖,感觉到他的脚步猛然一顿,她压低声音道:“将菜拿回家以后,我在放鹤亭等你。” 她并非能预测一切的高人,但却莫名的知道他一定会去。一个时辰后她行至郊外放鹤亭,果不其然在那里看到了孟公子。气质出众的男子坐在亭子中央,红泥小炉上煮着一壶清茶,看见她来,他合上手中扇子。 颜桑走过去,在干净的石凳上坐下。她并未开口,他便也没有开口。彼此相对无言许久,颜桑看着茶壶上冒出的袅袅水汽,压制住自进入亭子开始便跳个不停的心,然后开了口。 “你喜欢我吗?” “啪嗒”的一声,孟公子手上的茶壶盖落在了地上,他看着她强装镇定的脸,顿了顿,然后捏紧手上折扇,语调里没有起伏平静的答到:“喜欢。” 这便是了。 她问:“缘何喜欢?” 他抬首,一双寒玉般的眸子望过来,清清冷冷的,却让她心中感受到了莫名的燥热。 孟公子反问她:“需要原因?” 她便一下子无话可说。想想自己一个人活过来的平静的十几年,再想想他出现的几日在她心上掀起的惊涛骇浪,她明白自己并非是真的想要一个原因,她只是极其不确定他的想法罢了。 这样的一个男子,总给她一种他不属于她,他早晚会离去的感觉。 她理顺自己的呼吸,而后摇摇头,轻笑:“我想不需要了。”说罢望着他漩涡般的双眸,又点了点头,“我也喜欢你,没有原因。” 孟公子呼吸一顿。他以布覆手提起茶壶替她倒了一杯茶,而后推到她的身边淡道:“往后,叫我缀之。” 她看着那杯滚烫的茶,颔首。 明明该是教人脸红心跳的场景,两人却偏偏有一种旧友相聚的熟稔感,若非胸腔中快得吓人的心跳,她便会真的觉得自己很平静。 她听着他用那种泠泠碎玉般的声音风轻云淡的告诉她他的真名,他来自何处。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竟在不知道这个男子名字的情况下,便这样的将自己的一颗心赔了进去。 想到此处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端起茶来送到嘴边,立即便被滚烫的茶烫得轻呼一声。茶杯滚落在地上,前一秒还淡定自若的男子一下子靠了过来,急问她可有烫到。颜桑怔了一怔,嗅到他身上微微檀香,嘴上倒是并未觉得疼痛难忍,反而是心上,莫名的痒得难受。 “……痛。” 她这样轻轻呢喃了一声,便见他眸光一黯亲了过来,温软嘴唇轻覆在她微肿双唇上,温柔的辗转,缠绵。颜桑轻合双眼,将满腹的话语吞回肚子里,环住他纤瘦有力的腰。 放鹤亭外有不知名的野花开放,清香盈满她鼻间。 整整三个月,孟缀之日日陪她上街买菜。他并非像她想的那样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相反,他对于民生百姓竟是颇为了解,他也并不是个失礼的人,对于少女们的邀约总是婉言谢绝,若非像上次一样被逼得急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绝情的话语来的。 她对他的了解唯一正确的便是桂花糕,这样一个清清冷冷的男子,竟是嗜甜如命。想起他曾经将一整包的桂花糕都送给她,她不由得感叹,他一定是真的很喜欢她,不然又怎会将自己连看书都舍不得放下的桂花糕送她。 “我喜欢桂花糕,也喜欢你。比起桂花糕,我更喜欢你。” 她问这问题时,他正在弹琴,听到这话他将手按在琴弦上,而后补充道:“一月我要回京一趟,到时候,替你带京城的桂花糕来。” 她坐在他身边,将头靠在他怀中,忽略掉莫名升起的不安点了点头。 “早些回来,我等着你。” 孟缀之走的那一日,天空飞着小雪。她被他命令不准去送,身上还裹了件带着他身上体温的披风。望着他走出院门,消失在门的转角,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就像是本来好好的落在地上的一块石头,无端的被举到了天上,没办法上去也没办法下来,悬得难受。 好在还有家务需要操持,她努力的让自己像从前一样的买菜做饭,甚至还花了自己存了许久的钱买了胭脂给自己,但却依旧没办法平息那种不安的心情。 就这样悬啊悬,颜桑悬了整整一年。 一直到第二年的一月,她才将他盼回来。那日早上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下着小雪。一听见走过的货郎说他回来了,正在买菜的她连身上的脏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跑到了上儒客栈。她停在客栈门口,脸上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起,便正看着孟缀之扶着一个女子下了马车。 “你不必总这样小心翼翼的扶着我,我又不是自己走不了……” “你是走得了,但你这样冒冒失失,我们的孩子出了问题该怎么办?” 像是一道巨雷从头顶劈下,颜桑白了脸色。她张大眼睛,看到她所熟悉的孟缀之的脸上带着她所陌生的那种微笑,极度宠溺,极度迁就,即便是对着当时的自己,他虽温柔,却也从来不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缀之。” 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她颤抖着嘴唇便叫了他的名字。身穿蓝衫的清俊男子转过脸来,只看见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的女子挎着个装满青菜的菜篮子,对着他露出一种像是绝望又像是不肯相信的表情。 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而后开启双唇。 “你是谁?” 颜桑只觉得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她觉得自己的双脚被地上的雪冻得麻木了,就连心也是一样。 她不信他会变心,但他此刻的表情却让她觉得,他是真的不认识她。 可是,可是怎么会呢?明明是曾经无比亲密的人,他走之前还答应替她带京城的桂花糕,此刻却揽着另一个女子笑意温柔。就算是变了心,他也没有理由不承认,他知道她从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孟缀之从马车里又拿了一大包糕点出来,扶着那女子就要走进客栈,颜桑狠心道:“孟缀之,你答应过替我从京城带桂花糕回来。你的桂花糕和你的承诺一起,都被雪埋掉了吗?” 她几乎是丢弃自己全部的尊严说出这样的话来,但看在旁人的眼里却是无比可笑。孟缀之停下脚步,转过身站在上儒客栈高高的石梯上看着她:“你要桂花糕?” “不。”她用力摇摇头,双眸中的泪水凝冻成冰,“我不要桂花糕,我只想要你。” 他小心翼翼看了身旁女子一眼,这才皱眉轻斥道:“不说我已有家室,你出门之前都不照照镜子么。” 颜桑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做家务而弄脏的衣服,缓缓地,绝望的弯起嘴角。 他嫌她脏。 时隔一年多后,她终于又听到他嫌她脏。 身边已围了一圈的百姓,阿月也在其中。见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似要撑不住,阿月匆忙的扶住她的身体。 “阿桑姐姐,虽然一年前孟公子的确来过此处游山玩水,但他和你并无交集。你这是怎么了?” 颜桑僵住。 “痴人说梦。” 孟缀之说罢转过身,对上身边女子时,唇边又含着温柔的笑。他扶着女子的手,两人终于是进了客栈,只留下一圈看热闹的人。 颜桑张大眼睛看着那人进了客栈,再转过头去看阿月。 “阿月,你说我从前与孟缀之毫无交集?” “是。” “你看着我的双眼,再说一次。” 她的双唇在颤抖着,阿月虽露出担心神色,口中却没有丝毫犹豫,眼神清澈,没有丝毫闪躲的直视着她的眼睛道:“阿桑姐姐和孟公子,从来都没有丝毫交集。” 颜桑觉得天旋地转,再转头去看四周的旬阳县百姓们,他们议论纷纷,但说出的话无非都是在怀疑。他们怀疑她脑子出现了问题,才会臆想自己和天人之姿的孟公子有过一段情。 颜桑提着菜篮子一步一步的走回家,一面走一面在小雪中流泪。她终于明白他没有变心,他只是不记得她了。不止他,还有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记得她和他的故事。她曾和他那么亲近,放鹤亭中老松树下,轻摇折扇把酒言欢,这些事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了,想一想便觉得心酸。 颜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她却不再试图去引起他的注意。这个男子已有了自己的妻子,不久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她甚至不希望他再将她想起来,她一个人难过便够了,她不想他想起这些事来感到内疚,陪着她一起难过。 闲下来了,她还会想去放鹤亭里,自己为自己煮一壶茶,说一些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 她本以为这样便算完了,却不曾想半个月后,她同他的纠葛才算真的是完了。 那一日天气回暖了一些,她披了件厚棉衣一个人去菜市场买菜,走过祯祥坊时多看了一眼,便看到孟缀之扶着肚子又大了一些的他的妻子从里面走出来。 脚步不知不觉便放慢了一些,待到反应过来方觉自己这种行为实在可笑,对着别人的夫君心跳不已,遂又加快了步伐。谁知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女子惊呼。 “马惊啦!快让开,当心哪!马惊啦!” 颜桑回过头,看到的画面便是孟缀之将自己的妻子拉到一边,他自己却来不及躲开。他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背影是她熟悉的那样挺直。眼中有泪落下来,甚至连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她便在群众们的惊呼声中,将他用力拽到了一边。受惊的疯马将她狠狠撞倒在地上,她迷茫的张着眼,只觉身上传来剧痛,有马蹄从她身上狠狠地踏过,有马车从她身上狠狠的碾过。 一片混乱里,她张大眼睛从马蹄残影里看到了他的眼睛,里面漫起一种似惊讶似惊慌的眼神,但却不是她想看到的恍然大悟的眼神。他看她的目光仍旧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不知为何救了他一命的陌生人。 她果然还是自私的,到最后还在盼望着他能够想起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便脱离了自己的躯壳,飘到了空中。能清晰的看到孟缀之在马蹄踏过后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急急送到医馆,能清晰的看到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能清晰的看见,孟缀之有一瞬间变得迷茫的眼神。 她死去的消息她的父亲并不知道,因为她的父亲还在外地处理公务,是以她也就不必看到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苦和绝望。而孟缀之,他已经不会再为她的死亡而感到难过了,她不知道在空中飘了多久以后,终于亲眼看着孟缀之和他的妻子为她摆了灵堂,担心尸首腐烂,他亲手将她被踏得满是淤青的身体装入棺椁之中。 “多谢你救我夫君。” 他的妻子扶着大大的肚子,这样说着。 孟缀之亦是向她的遗体作揖。 “多谢。” 颜桑飘在空中,虽然能看见天空又飘起了小雪,但却感觉不到冷。她翘起嘴角笑了一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心中算是什么心情。 “因为是你,所以不用谢。” 第134节 在她脱口而出那一瞬间,孟缀之本来打算上香的动作一顿,茫然抬起头向她所在的方向看来,眼中一片虚无。他的妻子随着他一起看向空中,却只看到漫天雪花。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孟缀之又怔了片刻,随即摇摇头将香插进香炉。 “不知为何,我的心口突然疼了一下。” 颜桑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中涌出,她匆忙的用手背擦着脸颊,却只擦到一片虚无,偏偏泪水像是喷泉般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她努力的擦了许久,终于放弃擦泪,任眼泪流了自己一脸。 就是在那时,她的身后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才会让你那么难过。” 许久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回过头,正看见一个穿着怪异短裙的少女,她就站在她的身边,拿着一本质地奇怪的书籍,一遍一遍的对她说着“对不起”。 颜桑不理她,她便一直这样的说着。 过了很久,她终于沙哑着嗓子问她:“为何要对我说对不起?” “因为……”那个少女将书递到她的面前,嗓音也有些不稳,“因为我写了这本小说,因为孟缀之是男主角,所以不管他爱上过谁,到最后他都只能回到女主角的身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将他写成了男主角。” “……那么我呢?” 颜桑停下了哭泣,但满脸的眼泪却还残留着。她动了动手指,有些艰难的问出口:“我到底算什么,为什么他连我是谁都会忘记,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我曾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是男主角,而你只是路人。你是路人,是炮灰,是龙套,在小说里根本连描述都没有,所以剧情走回正轨,你的故事便被所有人遗忘了。”穿着睡衣的少女想了想,吸了吸鼻子,很艰难的张大红红的眼睛补充道,“孟缀之没有变心,他只是随着剧情,不能控制自己的爱上了他的女主角。” 他没有变心,但他爱上了其他女人。 因为她只是龙套,所以她在男主角的心里连一点点的印记都没办法留下。 颜桑静静的没有动,她低下头去,却看见孟缀之轻轻地吻在女主角的额头上,极尽温柔缱绻。 她轻轻呢喃。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是龙套……” “你也可以不当龙套……你甚至可以去拯救他们。” 颜桑尚未小声念叨完一整句话,自称作者的少女已将一杯奇怪的液体递到她的面前,她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握着水杯的手指颤动着。 “喝下这杯水,成为龙套拯救者,你便能够将和你一样痛苦的龙套们拯救出来。我没有办法进入故事里,只有本来便是故事里的人,才能不停地穿越,穿越成不同的人,弥补当年我犯下的错误。” “在别的故事里,也有别的龙套,像我一样的痛苦吗?” “……抱歉。” “只要我去拯救他们,他们就可以不用那么痛苦吗?” “拯救成功的话,我就能创作和你一模一样的角色陪伴他们一辈子,他们可以避开男女主角的主角光环,幸福的生活下去!” 小雪静悄悄的飘落在地上,颜桑最后望了地上的孟缀之一眼,接过那杯液体,一饮而尽。 从那时开始,颜桑便不叫颜桑了。她的名字成了言伤。言尽君伤,住君心上,年岁悄长,一世一忘。她经历了自己都数不清的事,遇见了自己都数不清的人,从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再到最后的冷静自持,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拯救完那些龙套还要多久,但她还是不想放弃。 每一次任务完成,得到可以延续生命的液体作为酬劳之后,她总会选择清空自己的记忆。除去那种攻略留下的经验,她连上一个任务对象的名字都会忘得一干二净,无论她投入了怎样的真情,都只是任务一场。任务对象的故事,任务结束以后便忘干净。 她用一种近乎无情的方式在拯救注定被炮灰掉的龙套们,尽管作者总是告诉她,有人说她是在耍弄龙套们的感情,有人说她接近龙套一开始便是怀着攻略的目的,有人唾弃她嫖完就跑的行为,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停下。 她被怎样说都无所谓。 只是因为,不想那些龙套们经受跟她一样绝望的心情。 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理所当然存在的,没有谁是为了衬托主角的高贵和善良而存在,没有谁的出生只是为了跟主角说上一句话,也没有谁,明明拥有和普通人一样的思想,却只能在纸上留下一行苍白的小字。 每一个人都值得被温柔对待,即使这个人只是龙套。 作者有话要说:从七点到现在,码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把结局赶出来。差一点1w字。 打上结局两个字的时候感觉有些难过,就像跟谁分手了一样。 【收到m【……】和紫梦萌baby妹纸【谢谢你最后回来陪着我。】的两个地雷,收到本王和m扔的手榴弹,居然第一篇文就有了第二个萌主,有一种不太相信自己有那么好运的感觉qaq……】 【现在只能确定会写负清寒和奥特曼的番外,其他的……总觉得还要再想想。】 【不是很会求收作者求收新文什么的,总之,跪求收下我的芳心!(还能求得更苍白点吗喂!】 本书由(潋滟旧梦)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