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之刀》 第1章 《梦幻之刀》 作者:卧龙生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一章 扬州的繁华冠全国,也汇聚了全国相当多的财富,钱多人作怪,自然地发展出了很多五光十色的玩乐文化,云集了各地的美女,南国佳丽媚,北地胭脂香。 也许,她们来这里不是出于自愿,但大多数的美女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锦衣玉食,笙歌不缀的奢华生活。也学会了虚情假意的骗人把戏,这方法赚钱容易呀! 扬州好玩,但要花大把的金钱,所以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诗句,十万贯究竟是多少钱?恐怕很难作一个具体的界定,但绝对是表示很多的意思。 不坐马车要骑鹤,是标准的骗人谎言,要多大一只白鹤,才能驮动十万贯的钱,一百只、一千只也不行。 但中国的读书人都能了解这两句话是一种寓意,是一个托想,也是一种讽刺,黄鹤一去不复返。当然十万贯的钱财留在扬州,人能不能生离扬州,就要看你几时能醒扬州梦了?得有点慧根才行。 千句归成一句说,在这里要全身是钱才好玩。 扬州的畸形繁荣,也招来江湖上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也常常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奇怪事情。 扬州知府王少卿,是个精明干练的人物,既能长袖善舞,也知见风转舵,腹中有文章,胸中有韬略,在是非日日有,夜夜奇案多的扬州城,王知府已干了三年,任期已满,再咬牙苦撑一些时间,一两个月之内,就可能调任京官。从此,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量了。 所以,王知府非常小心,他礼贤下士,使幕下几位文案师爷,都能各展所长,齐心效命,把不少棘手的大案子,处理得圆润得体,化干戈为玉帛,消于无形。 王少卿也深知江湖中事,别有蹊径,不是凭仗官威和读书多、明是非,就能办的完美。所以,除了府衙中的班头捕快,尽量选精任能之外,还重金的聘了一些奇人高手,暗中帮助,侦破了不少凶案,也处决了一些悍匪大盗,政声官誉,都有着相当高的评价。 事实上是王知府也会要钱,如果清廉的一介不取,单是礼聘的文案襄助,江湖高人,就非他的俸银所能支应,只是他要钱要的有分寸,要得人心甘情愿。 当然,这种事也不用知府大人出面,有一位文案师爷出头就行了。 数十年来的扬州知府,干得最久的是上一任的一年半,那位知府的背后,有两位王爷撑着,靠山够强,但还未能完成他两年扬州知府的心愿,就搞的灰头土脸下了台,可是王少卿已干了三年,是绝无仅有的高手了。 这里是遍地黄金,但要有高明的才慧、出色的技艺,才能赚到大钱,才能赚得轻松。 今天是王少卿就任扬州知府的三年大庆,王大人一早就传下一道令谕,不准有任何庆祝的活动,照常值班理事,和平常一样,受理讼案。 过了今天,就算任期届满,就等着接调职的皇命了。 抬头看看正午的阳光,王少卿伸个懒腰,吁一口气,暗暗忖道:又过去了大半天,今天太阳下了山,就算法定任期已满,虽然皇命末到之前,他还是扬州知府,但在王少卿本人心中,却划定一个法定任满的界线。这上午他一口气批复、处理了十八件公事,他要在心理的界限上,作到案无积牍。 该休息一下吃午饭了,王少卿缓步行出了公事房,这个最有财势的天下第一知府,让自负才华的官场新秀羡慕,一旦成真,却又胆颤心惊,公私压力大,凶险随时来,可能脑袋搬了家,还不明白是怎么死的? 一道圣旨拿问下狱、解京候审,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这里有举国最多的富豪,财产无可数计,也建立了通往权势的网路,也有人重金礼聘了江湖上异能奇才之士,以保护他们安全,拓展他们的财势,手段冷厉,阴险万端,身负一方治安责任的知府大人,也就不胜负荷了。何况,还要担心自身的安全,这个官就当得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了。 守在公事房门口的两个守卫,一个是值班的捕头,官服佩刀,颇有点威仪。一个穿青衣的汉子,足蹬薄底快靴,收拾的很俐落,但却赤手空拳,不见兵刃。 但内行人,稍一留心,就可以看出他腰中围有兵刃,是一把缅铁软刀。 能用这种兵器的人,内功要有相当的基础,才能运劲役刀,操控自如。 两个人一着捕快的官服,一着便装,但同时移动脚步,迅快地挡在了知府大人的身前。行动敏捷,也有些紧张。 王少卿皱皱眉头,道:“王坚,出了什么麻烦?” 穿着官服的捕头,微一躬身,道:“是铁总头儿的交待,要属下天天小心保护大人。” “所以,你这个副总捕头就亲自跑来值班了?”王少卿有些感动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夜有夜行人进入了府衙,”王坚望了那青衣人一眼,接道:“我和铁捕头闻惊赶到,来人已被何大光兄打跑了,还让来人挂了彩,留下他一片衣袖。” 铁捕头是指扬州府的总捕头铁翎,王坚是扬州府的副总捕头,何大光是王少卿请的私人保镖。王大人公私分明,觉得带着捕快作保镖,行动也不太方便,何大光是铁翎的朋友,身手矫健,刀法一流。铁翎费了不少口舌,才说动他屈就王知府的私人保镖。 事实上,铁翎、王坚,都是武林高手,王少卿花了很大的工夫才说动两人出任扬州正、副总捕头,就是捕快中,也有不少高手,冲着铁翎、王坚的面子,进入了府衙。 他们武功高强,才把天下最难治理的扬州府,保持个水不扬波的局面,至少是表面上如此。 王少卿回顾了何大光一眼,道:“大光怎么不通点讯息给我呢?” “铁翎说大人的法定任期,今日届满,要府衙中平平安安度过今天。”何大光笑一笑,道:“有事情明天再说,所以,就暂时瞒住了大人。” “只怕不止是这一件事情吧?”王少卿道:“那混入府衙的夜行人,很可能别用心……” “大人说的对,看来这件事是瞒不住了。”铁翎快步行了过来,接道:“铁某人一点小小心愿,竟然无法得偿,唉!案子太大了,铁某人扛不起来。” 王大人腹中的饥饿,突然消失了。轻轻吁一口气,道:“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用怕它,走!咱们到房里谈。” “大人,请先吃饭吧!时已过午了。”王坚道:“大人日理万机,身体要保重啊?” “把饭菜开到公事房来,三位也该吃点东西了,咱们边吃边谈。” 王少卿表现出体恤下属的情意。 铁翎连口水也未喝,已迫不及待地道:“是一椿很麻烦的大血案……” “死的是什么人?”王知府也有点紧张了。 “水师提督马长山的独子马敬文……” 王少卿心头剧跳了一下,道:“凶手呢?” “扬州巨富金百年的女儿金小眉,凶案就发生在两人新房中……”铁翎道:“亲家变成仇家,马提督带了百名水师精锐骁刀手,要抓金小眉,乱刀分尸好为子复仇,金百年也带了数十个护院保镖,保护金小眉,不准人抓,双方剑拔弩张,对峙不下。” 王少卿听过案情,只觉头脑胀痛,一个脑袋两个大。水师提督马长山,统辖数万水军,近年来连剿了洞庭、太湖两处湖匪,帝眷正隆。 金百年是扬州巨富之一,手眼通天,京中关系广多,不少将相王侯等一品大官,都是他的好友,府中也聘养着不少武林高手、江湖奇人。放任这样两个人对上干,只恐扬州城也要被他们翻地三尺。 “铁翎,”王大人镇定了一下心神,道:“不能让他们动手冲突,伤亡太多,仇恨结深,这座数百年的繁华名城,也许要毁在他们手中……” “属下已集合了三班捕快,暂时把两方分隔,刑房张师爷,也带着两位在现场调解……”铁翎道:“仵作班房,也都到齐,尽量保持了命案现场,就等大人亲临指挥排解了。” “立刻备轿。”王大人来不及更换官服、袍带冠冕,就在轿中穿戴了。 命案就发生在结婚的新居中,新居建筑在扬州城东北方一片广大的土地,花树环绕,闹中取静,用心看,可以看出来花树都是整棵的移植而来,房舍也都是新建而成,是彻头彻尾的新居。 新居外刀枪排列,映目生辉,数百名精锐军士,弓上弦,刀出鞘,排成了攻击的队形,就等着主帅一声号令,就开始冲锋陷阵了。 大概是马长山又调来大队军士,已把新居团团围困了。 扬州城中虽然无奇不有,但像这等大军排列,形同攻城的场面,可也是从未有过。 王知府下了轿,四顾一眼,除看到壮盛的军威之外,倒是未见到围观的民众。 大概扬州人都很聪明,了解到这等大军冲杀,一旦开战,场面很难控制,看热闹,拎着脑袋看,就大大的划不来了,所以,大家都退避三舍。 铁翎当先开道,一面高声喊道:“扬州知府王大人到。” 排列的水军,让开了一条过道,王少卿在铁翎、王坚、何大光的护卫下进入新居庭院。 庭院中花轩、水榭,设计的幽美、雅致,但气氛的紧张,尤过门外大军周围的形势。 第2章 水师提督马长山,站在大厅前面台阶下,两侧身后整齐的排列了百多名骁刀手,三尺六寸的厚背薄刃长刀,都已出鞘,到加上一尺二寸银丝缠绕的刀柄,看上去刀光如雪,杀气浓重凛烈,十分骇人。 金百年一袭锦缎长袍,站在台阶上大厅门外,两侧分立着四个黑衣劲装大汉,腰中一条四寸宽的皮带上,分插十二把闪亮的无柄飞刀,手中却各执着一根九尺以上的蛇头杖,服色兵刃相同、年龄相若,都在四十上下。 这是江湖上不常见到的兵刃,更少见到的是很多人同时施用。 因为,这种奇形的外门兵刃,大都是独斗技艺,兵刃上也有它的秘密妙用,不适宜多数人同时练习。 蛇头打造十分逼真,骤看上去,就像四人手中各提了一条近丈长的黑色大蛇。 何大光紧随王知府的身侧,低声道:“大人,那蛇头杖内藏有毒针,非常的歹毒,马提督这批骁刀手,是水师中的精锐,但真要拚起来,伤亡定然十分惨重,最后的结局,就很难控制了!” 王少卿呆了一呆,道:“你是说这一队水师精锐的骁刀手,还不是金百年这批护院武师的敌手?” “是的!”何大光低声道:“就何某观察所得,金百年这些护院武士,不少是高手,人数虽然不多,但如任他们放手施为,那就会杀成血满沟渠,尸积庭院的景况,恐非大人能够扛得起案子了……” “对!不能让他们双方动手……”王少卿口中说着,人已举步向马提督,抱拳说道:“提督大人,扬州知府王少卿,来晚了一步,失礼呀!失礼。” 马长山回顾了王大人一眼,道:“那就亡羊补牢吧!请贵府先下一道令谕,把杀害犬子的凶手金小眉抓起来……” “马提督,令郎遇害,诚属不幸!”王知府决心把事情扛下来,以免双方发生械斗,闹出更大的血案。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凶案发生在扬州地面上,本府职司所在,自是责无旁贷,但案情尚未明朗之前,无法认定金小眉就是凶手……” 马提督脸色一变,冷冷接道:“新居之中,只有他们夫妻两人,门窗密闭,未遭破坏,犬子被杀,一刀毕命,新婚之夜,新娘子暗藏利刃,早有杀害犬子之心,自已定论,凶嫌尚在新房中……” “慢来,慢来,”王知府打断了马提督的话,接道:“令郎和金姑娘是早就结识呢?还是近日中凭媒妁之言撮合成婚?” 这时,金百年在一个中年道人陪护下,步下台阶,行近五尺处停了下来。 王少卿只对金百年点点头,目光却转到那中年道人的身上,王大人虽非江湖中人,但却很了解扬州城内,隐居着不少江湖高手,一个跳出三界外的道士,竟然不避人耳目,以保镖的身份,出现在官府捕快面前,不怕人寻根究底,必是位技艺卓绝,孤傲自负的人物。 细看他道袍佩剑,长髯垂胸,面如满月,长眉人鬓,确也有一点飘飘仙风的样子。 只听金百年接道:“小女和马公子结识已有两年之久,年轻人情投意合,马公子知书达礼,富学有为,金某人也衷心喜爱。所以,马提督遣媒提亲,金某就一口允婚,且不惜巨资,替他们修筑了这座俪影小筑,我虽是个俗气的商人……” 王知府一抬手,阻止金百年说下去,却转望着马提督道:“长山兄,金百年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马长山道:“不过,这和加害小儿的事,有何关连呢?” “大人这话就有点牵强了……”王少卿道:“如是全无动机,金小眉如何下得了手?何况是新婚之夜,正该男欢女爱……” “新婚之夜,门窗未损,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小儿被杀,血染罗帏,”马长山冷冷接道:“金小眉手握利刃上,血迹尤在,事证明确,金小眉如不是凶手,贵府给我找个凶手出来?” “长山兄,可曾勘查过新房?!”王知府沉声道:“门窗确然无损么?” “门窗由内房加拴,”马长山冷然说道:“本督和金百年同时入房查看,还是金家护院武师,用掌力震开房门,我们同时进入房中,目睹小儿惨死之状,本督肝肠寸断,下令中军召集人马,金百年也召来了金家的护院武师……” “金员外,”王知府打断了马长山的话,道:“马提督说的,金员外全都听到了?” 金百年点点头,道:“都听到了。” “可有虚假之词?” 金百年摇摇头。 王知府回顾了身侧的刑房文案道:“张师爷,记录下来。” “大人和马提督、金员外的交谈对话,都已字字记明,句句落案,”张师爷谦恭道:“大人放心,不会有一句遗漏。” 马提督心头一颤,忖道:久闻王少卿干练多才,果然是个厉害人物,他要小心一些了。 有此一念,强压下了胸中的悲痛、怒火,脸色也变得好看多了。 “金某人尽量保持了现场的完整,以凭大人勘查,连马提督和金某进入新房的痕迹,也未打扫。” “金员外果然是大有见识的人,那就带本府去看看现场吧!” 这两句话,听似赞扬,但又含讽刺,听得金百年脸上一热,转身向前行去。 新房双门紧闭,两个身着劲装的护院,分左右站立两侧。 金百年推开房门,侧身退了一步,道:“府台大人请,马提督请。” 他忍气吞声,屈己从人,旨在保全女儿性命,马提督手握军权,官阶三品,拥有水师数万之众,纵横五湖长江,金百年虽有巨大的财富,但如缠夹下去,未必能稳操胜券,富不与官斗。 何况,死的又是马提督的独子,这等锥心刺骨的伤痛,也很难怪他胸中怒火无名,措施乖张,竟要杀掉金小眉,为儿偿命。 金百年目睹血案之后,已存下忍让之心,只要能保住女儿不受伤害,余事皆可让步。 铁翎抢前一步,先行进人新房,目光转动,看清了新房形势,才让王大人步入新房。 金小眉十分秀美,只是神情太过忧苦哀伤,脸上泪痕交错,双目赤红肿胀,木然地坐在床上,身侧站着一个青衣小婢,也是满脸愁苦,靠床头一张白玉案上,放着一把牛角作柄、精巧又锋利的匕首,利刃上血迹犹存。 “大人,”金百年跟上一步,道:“小女文弱,手无缚鸡之力,绝非凶手,案情诡奇,还请大人明察秋毫,为小女洗去嫌疑?” 王少卿未置可否。事实上,他一见金小眉,心中已排除她杀夫行凶的想法,只看她那种如痴如呆的忧苦神情,绝不是装作出来,而是真的伤心欲绝,只怕已因哀痛过度,伤到身体了。 铁翎两道炯炯的目光,一直四下打量,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地方,希望找出一些可疑的痕迹。 王知府拿起白玉案上的匕首,仔细看了一阵,道:“好一把锋利的匕首……” “就是这把匕首,刺入了小儿的心脏要害,深没及柄,好凶狠的一刀啊!” 说话的马提督,跟进了新房之中。 “长山兄,能肯定这把匕首就是利死令郎的凶刀?” 王知府表现的担当气势,一丝不苟的办案精神,已使马提督心中折服,不敢稍存轻忽之心,点头应道:“本督进入新房之时,刀柄仍握在金小眉的手中,金姑娘伏在小儿尸体上哭泣。事实如绘,历历在目,金百年也是亲目所见,知府大人,这该是铁证如山了。” 王知府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员外,这把匕首……” “确为金某所有,小女爱其轻巧锋利,常用他削食水果,怎么会出现在新房之中,金某亦是思解不透……” “金员外,进入新房时,此刀是否仍握在令媛手中,有如马提督述说情形。”王知府打断了金百年之言,接道:“刀刃深入在马公子的心脏要害,刀柄握在令媛手中?” 金百年点点头,道:“景像确如提督大人所述,但这也不能认定,小女就是凶手……” 王知府没有理会金百年,却回顾室外,大声说道:“王副总捕,带宋仵作进来验尸!张刑案入房录记案情。” 录记案情,不只是笔记口供,举凡现场中人,一言一行,都要录记下来,用作办案参考。 马提督、金百年都不是好惹的人物,王知府亦不敢有丝毫轻忽大意。 这也使得马提督和金百年暗中心生警惕。 目睹金小眉的憔悴神情,王知府甚是同情,本想要金百年带走爱女,先行延医诊治,以免哀伤成疾,但又恐引起马提督的不快,只好忍了下来。 王坚带着宋仵作和张师爷步入新房,仵作立刻展开工作,先掀开盖在尸体上的一条红绫棉被。 原来,马敬文的尸体,仍然仰卧床上,没有移动,上身光赤,只穿着一条黄色绸丝的短裤。 伤口在前胸心窝上,似是流血不多,淡蓝色的床单上,只有两片手掌大小的血迹,伤口虽然清晰可见,但流血已然凝结,尸体仰卧,似已僵硬。 王知府高声说道:“宋仵作,我要你当苦主之面,直说验尸情形,巨细无遗,不得隐匿。” “卑职遵命,”宋仵作俯身看了尸体一阵,道:“利刃穿心,一刀毙命,”翻动尸体又看了一阵,接道:“外伤只此一处。” “还会有内伤么?”金百年心中一动,接道:“劳请宋师父仔细查验了?” 竟然称仵作一声师父,这金百年实是一位能屈能伸的人物。 “是否还有内伤,需得仔细查验,不是一眼能够辨明,”宋仵作道:“事关人命大事,仵作不敢妄言。” 第3章 王知府把玉案上的匕首,递了过去,道:“查验一下,这把匕首,是否就是凶刀?” 宋仵作接过匕首,伸量过后,手按伤口,作了一番比试,道:“伤口和刀型吻合,正是杀人凶刀。” 王知府接过凶刀,交给王坚,道:“宋仵作,你估算一下,马公子死亡有多久了?何以流血不多。” 转动下尸体手指,又看看凝结血色,宋仵作道:“马公子被杀时间,应该是四更和五更相交时分,刀刺心脏要害,正是行血回聚之处,流血不多,是因为马公子没有挣扎,刀又未及时拔出,出血大部沉人内腹。” “本督身经百战,”马长山道:“看过不少被杀害的人,一个身受重创巨疼的人,在那瞬息之间,大都会全力反击或奔逃,怎么会不作挣扎?除非……”突然住口不言。 “除非那人身上受了禁制,失去挣扎的能力,”金百年道:“这还得大人下令仵作,详作验明,马公子是否已先受禁制,再遭杀害?” 这就不是满腹经伦、学问的王知府所能判断了,皱皱眉头,道:“铁捕头,你的看法呢?” 铁翎行近木榻,仔细地打量尸体一阵,道:“金府护院中不泛高手,天枫道长更是剑术、点穴名家,何不请他和铁某会同勘查,以免失之偏颇。” “铁总捕头如此看重天枫道长,金某自当从命。”提高了声音,道:“快请天枫道长进来。” 其实,天枫道长就在新房外面,王坚和何大光阻止马提督四个执刀从卫入内,也阻止了金百年的护院武师进入新房。一听召唤,立刻步入,先对知府、马提督、金百年立掌为礼,才微微一笑,道:“铁总捕头,还记得寒山旧友否?” “言重了,一人公门,身不由己,连故人旧友,都疏于探望,道兄,别来无恙乎?” 天枫道长耳目灵敏,人在庭院中,已听到他们在新房中的交谈,步入新房后,直趋榻前,口中应道:“托铁总捕头之福,贫道无病无恙,活得倒也逍遥。” “道兄傲啸少林,过的是清风明月的神仙生活,”铁翎道:“此番重履凡尘……” “老友叙旧,晚点不迟,眼下最重要的救人要紧。”天枫道长双目炯炯逼注在铁翎的脸上,道:“以铁总捕头目力之强,早该看出金姑娘因哀痛太深,已伤到中元,再不及时施救,只恐又增加一桩命案了。” “知府大人,”铁翎叹口气,道:“金姑娘娇弱之躯,不宜再拖,确需要及时救治了。” 王知府点点头,转望着马长山道:“马提督的看法呢?” “小儿的命案,已由贵府接下,本督不愿再作干扰。”马长山道:“如何处置金氏父女,本督也不愿再作过问,我要的是杀害小儿的凶手,贵府只要给本督一个破案的限期,我立刻撤走人马。” 王知府暗暗吁一口气,笑道:“三个月本府当向马兄有个交代!” “三个月的限期,虽然长了一些,但知府大人已开了口,本督只好从命了,长山就在提督府中候传,告辞。”转身向外行去。 事实上,这一阵冷静的观察,马长山也看出了金小眉不是凶手,这件案子,就显得十分的复杂了,要破案只恐要大费周折。王知府接了案子,何不来一个顺水推舟,一股脑全推在王知府的头上,既可借机下台,亦可以苦主的身份催逼破案,马提督心中明白,王少卿是个能吏,手下的捕头都是高手,论侦办刑案能力之强,可不是他统率的数万精锐水师能及。 马提督离去,也带走了随同前来的骁刀手和水师兵勇。 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完全松弛下来,但王知府的心情,反而绷的更紧了。这番扛下了破案的承诺,无异是自找麻烦,马提督不是好惹人物,三个月如是无法破案,别说青云直上,调职京官,能不能离开扬州地面,也根难估算了? 王知府想心事,想的如醉如痴,铁翎不便惊扰,回顾了张师爷一眼,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办?” “铁兄,大人早已同意了救人要紧。”有了张师爷这句话,铁翎立刻出手,抓住了金小眉的右腕,玉腕入握,铁翎心头一凉,敢情金姑娘已右腕冰冷。 总算铁翎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沉得住气,没有失声而叫,但内心中却十分惶恐,如若金小眉再死于新房之中,这件命案,又添新愁,以金百年爱女之深,财势之雄,岂肯善于罢休。 天枫道长也看出了苗头,暗暗吁一口气,伸出右手握住了金小眉的左腕,他了解金小眉是金百年的掌上明珠,寄爱之保,尤过自己于生死,如若金小眉已不幸死亡,绝不宜在这样一个场合说出来,激动绝望之下,实难预料金百年会作出什么惊天动地、大逆不道的事。 这两大江湖高手已有了共同的认知,对望一眼,缓缓运气、循着金小眉脉穴攻入。 王知府已由沉思中清醒过来,目光立刻投注在金小眉的身上。 他读书万卷,极端聪明,一看到铁翎和天枫道长凝重神色,小心模样,已判断出金小眉伤势危恶,心中也有点焦虑了。这金小眉如是不幸伤重死亡,金百年可能迁怒他人,不肯合作,这椿命案就越发难办了。 金小眉在两大高手真气催动了静滞的行血之后,开始了反应,娇躯微微颤动。 天枫道长暗吸一口真气,一掌拍在金姑娘背心要穴之上。 金小眉樱口启动连吐了三口淤血,才缓过一口气,睁开眼睛叫道:“爹爹……” “乘女儿,你吓煞老父了。”金百年快步行了过来,道:“快躺下,不要动……” “东主,扶小姐下床走动几步,让她早些活开行血,”天枫道长道:“再送小姐回房休息。” 金小眉突然流下泪来,道:“爹爹,我要为敬文报仇!” “爹答应你,银子化成水,流到北京城,我也要把凶手追出来,为你出了这口气。” 话说的有点狂,但也宣示了金百年的决心,他是扬州巨富之一,拚上全部家当干,可是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算算看,这笔亿万财富,能请出多少江湖高人参与缉凶? 王少卿暗暗忖道:看来,这椿命案,确和金百年无关,原来心中的一点怀疑,顿然消退,但也更显得这件命案的诡秘奇幻,下手无处了。 王大人这样想,专司刑案的师爷张宝善也在想,金百年嫌疑消减,这件命案就越发的棘手了。 金百年备了酒席,请人入席,王知府想到连午餐还未进过,腹中正感饥饿,也不推辞,立刻入席,金百年想赶来陪客,也留下了天枫道长。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王知府放下筷子道:“命案奇诡,金员外和天枫道长有何高见教我?” 话虽说的爽气,但却是单刀直入,一针见血的问法,实不便推托,只能据实回答。 “百年和几位高明的武师谈过,人不入新房,只有在室外飞刀……。” “飞刀穿窗而入……”铁翎道:“糊窗的白绫上应该留有刀痕,但白绫完好,不见破损,铁某仔细查过,也不见破损的痕迹。” 金百年道:“如果换上一整块新的白绫呢,就不见痕迹了……” “倒也可能,”铁翎道:“白绫是由内室裱在窗子上,除非有人在室内动手换裱?” 金百年不讲话了,他细想历经过程,不可能留给人被整窗户的空间?难道这世上真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操控人的神志,使小眉在不知不觉中下手杀了马敬文……心中顿生警惊,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接触过不少江湖奇人,深知风尘中息隐了不少高手,具有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奇异能力。 “大人,”一直没有开口的刑案张师爷,突然接了话,道:“命案诡异,为宝善就任刑案以来,从所未见。但水由源来,树从根起,只恐源流深长,超出我扬州一府管辖之地,属下斗胆建议约请专办大案的江南刑捕分司协助缉凶,他们经验丰富,人手众多,再由刑部江南分司介人,也可分担去扬州府不少责任!” “对!久闻江南刑部分司社望月,技艺精湛,办案能力奇强,”王知府道:“宝善,你立刻办个呈文,由王坚副总捕头,亲自跑赵金陵,邀请杜司主亲自下一趟扬州。” 张文案离开餐桌,起草呈文,走笔如飞,片刻而就,王知府看得很快,一掠之后,点点头交还张宝善。 呈文人封,王坚已在侧候命,接过如飞而去。 金百年冷眼旁观,看的大感敬服,暗暗忖道:久闻王少卿是个能吏,把这个天下最难治理的扬州府,治理得井井有条,只看这些文案班头,行动之迅快,就足以令人佩服了。 天枫道长突然干了面前的酒杯,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王大人是能吏,属下也都是高手,如能官居要津,理天下政事,实是天下百姓之福了。” “道兄,不敢相瞒,大人的知府任期已满,升任京官,本已在望,但这件命案不破,青云之路,恐将为这件命案堵塞了,道兄既有惜才之心,”铁翎道:“还望大人大力成全。” 由铁翎推崇备至的语气中,王知府已感觉到这天枫道长是一位武林中极受敬重的高人,叹口气,道:“时也,运也,命也,王某人纵有为万民造福之心,但天意不从人愿,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贫道也仔细地看过现场,这件命案虽然看上去诡异难测,但如有较长的准备时间,精密的配合,作到如此完美的犯罪境界,也实非太难的事。” 第4章 “不论杀人的过程如何精密俐落,都会留下破绽!”铁翎道:“天下没有绝对的完全犯罪,问题是如何能找出来?” “留下的犯罪痕迹,应该就在这方圆数文之内,至多不会逾越这座新房。”王知府道:“铁总捕头心中如有疑虑之处,可以再仔细地搜查一下?” “对!请工匠把这幢房子拆了,慢慢细活地拆……”金百年道:“我就不信找不出一点痕迹。” 第二章 天枫道长突然站起身子,奔向新房。 原来,几人已移至西厢中,食用酒饭。 王知府低声对张师爷道:“马公子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最好是原地保存,但这恐怕不容易?”张宝善道:“只是保存尸体不腐坏,就要大费周折。” “大费周折的意思是……”金百年道:“要花费很多钱,还是需要些珍贵的药物?” “都需要,花销的庞大,恐非一般人所能负担,扬州府虽然有钱,但那都是公款!”张宝善道:“耗用过度,很难交代,再说一些珍贵药物,也不是花银子就可以买到……” “张师爷,银钱花费上,不用担心,由我金某人承担,你放心大胆地支用,至于珍奇的药物,我们金家收藏不少,你开个清单出来,只要扬州城中有的,我可以高价购买……” “好,有金员外这番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张宝善道:“尸体不坏,常存于此,是用黄金堆出来的成绩,马提督也会明白金员外这番情思深重的心意。” 这时,天枫道长已匆匆走了回来。 铁翎起身迎了上去,低声道:“道兄,有什么发现?” 天枫道长神情肃然,未理会铁翎,却望着金百年道:“东主,近月中,可有人到府中拜望过你?” 这番话问的突然,但看天枫道长的严肃神情,就知道这位武林高人说的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连王知府也凝神倾听下文。 “你是说武林中人?”金百年道:“还是一般的访客?” “是武林中人,东主也未必能看的出来,”天枫道长道:“他该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的人。” “这就无法说的清楚了。”金百年道:“近月中,我至少接见十位客人,七位是生意上交往的朋友,两位是京里来的夫子先生,他们都是十多年来的老朋友了,绝对不是武林中人。” “还有一位呢?”天枫道长道:“不是老朋友吧?” “不是,是第一次见面的访客,一个年轻的姑娘!” “东主向不单独见客,尤其是见陌生人,不知这次是哪一位陪在东主身侧?” “总管贾英,近月来都由他陪我见客。” “很好,很好,”天枫道长接道:“贾英胆大心细,技艺精湛,应该会看出一些苗头才对,我要和他谈谈?” “我差人叫贾英,要他一道留在家中,”金百年道:“我担心是马提督到家里抓人。” 一直忍耐着未再多言的铁翎,再也忍不住了,冷冷道:“天枫道兄,你究竟要说什么,何不畅畅快快说出来?” 道兄上加了天枫的名号,铁总捕头显然是有些火了。 “铁兄听过鬼刀的传说么?” “听过一些,只是听得不多,说他的刀术已入化境,杀人于不知不觉之中!” “鬼刀也到了扬州府,”接口的竟是王知府,道:“也就是杀害马公子的凶手么?” “鬼刀,又称梦幻之刀,杀人的技巧,已经到了不着痕迹的境界,”天枫道长道:“能利用人、鸟、花树,布置下各种巧妙的杀人方法,使人防不胜防!鬼刀之名由此而生,此一奇技,前无古人,也未听过江湖上哪个门派有过这门技艺。” “利用花树杀人,虽是耸人听闻,但花木果树,都是植物,任人摆弄布置,”王少卿道:“利用飞鸟杀人,就得有一些特别的技巧了,用人杀人,倒是顺理成章,多埋伏一些杀手,择机出手……” “大人,如是这样简单,鬼刀还有何可惧?也不配称作梦幻之刀了,”天枫道长长吁口气,道:“杀手也无法接近他要杀的人,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杀的不着痕迹,使人无法防范!” “就像这件新房血案一样,”王大人道:“你我都认为金姑娘不是凶手,但却无法帮她洗脱嫌疑。” “抓到了鬼刀,就可以查个水落石出了,”铁翎道:“道兄如能提供鬼刀其人的形貌,铁某人愿尽出扬州府捕快精锐,全面追缉他到案。” 天枫道长沉吟一阵,道:“没有人能够指出梦幻之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甚至无法确定他是男是女?……” 铁翎接道:“可是,道兄断言鬼刀已到了扬州,难道也是臆测之词了。” “那倒不是,”天枫道长:“鬼刀有两个特别怪癖,一是不杀初度会面的人。也就是说他出手之前必须先要见被害人一面……” 金百年打了一个冷颤,道:“老夫不是见过他了?” “你见的那位姑娘,是不是鬼刀的幻变形像,贫道不在现场,无法断言,但贾英定会瞧出一些痕迹……” “马公子是被害人,一定见过鬼刀了。”金百年道:“小女呢?是不是也算是被害人呢?” “当然是!”王大人接口道:“杀人嫁祸,金姑娘成了第一嫌犯,如论被害之谋,似应在马家之上,只是一个大家千金,深闺佳人,又怎么会涉入这些恩怨之中呢?” “大人!这只是一件杀人命案,只是过程诡异,案情棘手,”张刑案道:“未必就会牵涉上鬼刀这等江湖怪人,属下再三的推想,一直都想不出鬼刀涉案的因由何在?” “也没明确的证据,说明梦幻之刀已到了扬州府城。”铁翎道:“这档事只是推想……” “有证据,在你铁总捕头之前,贫道如无三分把握怎敢妄言。” 果然是请将不如激将,这老道士人虽跳出三界外,但心仍留在凡界中,摆不脱名利枷锁,铁翎心中忖思,口中说道:“道兄,证据何在?” “这就谈到鬼刀其人第二个怪癖了,刀过不留痕,人到必留名。”紧握的右手缓缓张开,道:“这就是鬼刀标志,如是他涉案杀人,必会在原地停留一月,三十天之后,才会飘然远去。” 是一个小小的玉雕人像,一手拈花,一手执刀,长发散开,眉如弯月,雕工精致,栩栩如生,仍然给人一种迷蒙的感觉,你无法由玉雕人像上,判定他是男还是女? “道兄,能确定他仍在扬州中,”铁翎道:“兄弟就要下令各路线民,配合府中捕快,全面搜查了。” 天枫道长微微一笑:“听说,你早已在扬州城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各路的雄枭帮会,都在你之下,才把这座天下第一府,治理的风平浪静……” “惭愧呀!惭愧,风平浪静,又怎会发生如此重大的血案,牵累所及,很可能断送了惠我很深的恩官前程,”铁翎道:“翻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铁翎,我不太了解江湖中事,但用不着急于找寻鬼刀,”王知府道:“就算找到了,也不能证明他是凶手,何不再等一两天,等金陵的杜望月到了再作计议,配合行动。” “大人说的是,”张宝善道:“没法证明鬼刀和血案有关,似乎用不着去招惹这么一个江湖怪杰。” 铁翎点点头,道:“师爷说得对,属下一切遵命行事。” “道长,你看这件事咱们是否要插手进去?”金百年道:“先查出鬼刀的落足之处,一切照江湖人规矩行事,不和官府扯上关系,就不用有太多的顾忌了!” “东主追查鬼刀行踪,贫道倒不反对,不过,等贫道和贾英谈过之后,东主再下令行动不迟。” 这时,一个四旬左右中年人,急快步行了进来,看着他人入庭院,只不过一眨眼间,人已进入了厢房,对着王知府做一躬身,却转向金百年:“东主急令召见,不知有何指教?” “是天枫道长找你,”金百年微微一笑,道:“你们好好地谈谈吧!” 王知府一直暗中打量贾英,只见他身躯修长、双目中神光逼人,想到了刚才行动的神速,心中暗暗赞道:又一位江湖高手,这金百年府中聚集的高手实力,只怕要强过扬州府了。 “道长召见贾英,有何指点?” “这近月之中,都由贾兄陪着东主,接见宾客,个中是否有可疑人物?” “道长是指七天之前,东主接见的一位妇道人家?……” “慢慢慢,是姑娘家的装束,还是一位少妇?贾兄请仔细回想一下?” “桃红夹衫,水红长裤,裤腿拖地,掩住了双足,里一件玄色披风。”贾英凝目思索了一下,道:“浓眉大眼,长发披肩,左眉中有一颗红痣,小如粒米,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没有女人的妩媚,却多了一份逼人的英气,仔细地品评一下,就很难说她是男是女了?” “以贾兄目力之强,阅历之丰,也无法辨出她是男是女么?” “她双手一直隐在披风之中,我担心她会突然有不利东主的举动,吸引了我大部分的精神,未作更仔细观察,粗略的印象,就是如此了。” “东主向不轻易见客,怎会接见这么一个人物呢?” “来的太快了,”金百年道:“下人通报,我还未来得及回绝,她人已进了书房,幸好贾总管及时而至……” “贫道记得东主身侧应都有从卫,寸步不离,怎会让她冲入书房中?” “事后,我仔细地查问过这件事情,那天,负责守护书房的是飞刀康三,一直守在书房外面,竟不知有人冲入书房。” 第5章 贾英叹息了一声,道:“康三的武功不错,飞刀更是一绝,当今之世,能由他身侧经过,不为他发觉的人,只怕是很难找出几个!” “这么说来,那人十之八九是鬼刀本人了?”金百年道:“老夫无怨无仇,怎么会一到扬州就找上老夫呢?” “东主,那一天,他和你谈些什么?”天枫道长道:“要据实而言,有不得一点错误遗漏。如果那个人真是鬼刀,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下一步很可能是出刀,贫道希望能在两位的交谈过程中,听出一些蛛丝马迹,既可预作防范,也可以用作下定决心的参考!” 下定什么决心?天枫道长未说清楚,但如金百年感觉到确有危险时,必不甘坐以待毙,很可能先发制人,动员高手,全力一搏。 王大人明白这个意思,张师爷和铁翎,也听得心中明白,但却无人开口。 “她要老夫一双千年老参,一颗石珠,一柄短剑,”金百年道:“这些东西,都是老夫花尽心血,收购到手的东西,岂肯割爱,所以,一口回绝了她。” “千年老参的功能能起死回生,本府也只是听人谈过,从未见过……”王大人道:“但石珠一颗,短剑一把,能值几何?金老怎会如此吝惜呢?” 金百年双目转注在王知府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大人可是要盘盘老朽的底子么?” “言重了,”王少卿道:“如是有不便之处,那就不用说了。” “东西虽然是贵,但入老朽之手的经过,却十分清白。”金百年道:“我是花用大把金银买来的,而且,都有凭证,大人如果想追查来源,老朽愿提供全部的证据。” “那倒不用了,”王大人道:“本府只是感到好奇,什么样的石珠和短剑,能价值连城,让你金员外如此地珍惜?” “剑名鱼肠剑,石珠叫水火相济……” “是专诸刺僚的鱼肠剑?”王少卿有些吃惊地道:“那可是传世之宝,据说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 “是的,大人,径寸铁条,一挥而断,迎风断草,吹毛离刃,”金百年道:“是一把好剑,不能让它沦落江湖之中,用作杀人利器。” “金老有此一念,已具仁人之心,本府好生佩服。” “大人渊博,无所不知,想必对水火相济石珠,亦有所知了?”金百年道:“我虽然珍藏了此珠,只因它的外形奇特,是否还有别的作用,就一无所知了,那疑作鬼刀的女人,指名索求此珠,想来绝不是用来把玩鉴赏了。” 王大人沉思了一阵,道:“珠名水火相济,应该由两种颜色组合而成了,一种是红色,另一种是……” “白色,白的比雪,红的火红,两种完全不同的颜色结合成一体,初看似是由人工黏合而成,但你仔细查验,完全没有人工结合的痕迹,自然界造物之奇,绝非人力可及,”金百年道:“浑然天成,红白合壁,老朽曾和一些对山石古玉,有过研究的人,把玩过数次,多次商谈之后,觉着它是石中之胆,可以合药,是治疗风瘫的珍品。” “可惜本府读书有限,又少务杂学,也想不出石珠来历,不过,金员外如真想寻根究底,倒非难事。” 金百年道:“大人指点。” “鱼肠剑切金断玉,也许能切开这石中之胆,”王知府道:“石胆虽然破裂,但应无损它的合药效用。” 他读书万卷,智谋反应之快实非这些江湖人物能及,但江湖中事,别有规范,有些事,王少卿虽然早已领悟,而且也想出了应变之法,但却能藏收机锋,隐忍不说,以免锋芒过露。 水火相济这等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也引动了王少卿强烈的好奇之心,如能诱使金百年切石查看,就算别无发现,但却无损它的合药价值。 鬼刀能探出此石下落,必然花费了不少工夫,指名索取,绝非用以合药,这个石珠的价值,就非同小可了。 “大人说得是,切开瞧瞧,也许能看出一些玄机。”心念既定,高声说道:“和那女子谈话,就是这些了,道长替金某拿个主意,该如何应付?” “她要你三样东西,你一样也未应允,难道她就未作表示,转身走了?” “贾英已到我身侧,康三也在她身后出现,手中还握着飞刀,杀我的时机,已暂消失。”金百年道:“不过,她临去之时,倒是说了两句话,语意含混,似诗似偈,不知她表示的什么?” “王大人是一代状元之才,博览古今,还有什么解不开的诗偈?”天枫道长:“也许那两句偈语,才是她表达的真意。” 金百年沉吟了一阵,道:“三宝属祸首,繁华尽成空,劫火连十居,泣血一名城。好像就是这四句了,当时我还暗暗背诵了两遍,应该不会有错。” “这算不上诗,也不是偈语。”王知府缓缓站起身子,道:“而是一个讯息,一个血淋淋的警告,只不过,还有两点本府见解不透!……” “说说看,老朽或能提供一些帮助。” “三宝属祸首,那是说你金员外持有的宝剑、石珠、老人参,是引起这次劫难的起因。” 金百年点点头,显是已接受了王知府的推论,道:“繁华尽成空呢?” “这里的繁华将成往事云烟,一去不再。”王知府道:“劫火连十居,这里的居字应该当家讲,扬州城千家万户,为什么只有十家有此劫难呢?” “这个,我知道。”金百年道:“扬州城中有十大富豪,他们的财力合起来,应能超越过扬州城所有的财富七成以上,这本是相当机密的一件事,竟被他鬼刀打听的清清楚楚,鬼刀这个人的确可怕极了。” “泣血、名城,是指这场劫难之后,这座富冠一国的名城,繁华落尽,变成一处令人伤心泣血的废墟了。”王大人道:“照这么说起来,也不全是你们十大富豪家的事了,扬州府岂能坐视不理?” 金百年道:“知府大人说得对,扬州城不能在你手中沉沦毁灭,十大家族也应联手拒敌,明天老朽就邀请他们九位过府饮宴,公开出这件事情,十家人如能诚心合作,鬼刀纵有翻云覆雨之能,也难在扬州城中横行。” 王少卿本已有告辞之意,但望了天枫道长一眼之后,重又坐了下去。 “不论来人是男是女,是不是鬼刀的化身,但传来的警讯,却十分可怖。”天枫道长道:“诸位和贫道,似都在这场劫火之中,梦幻之刀虽然诡异,但贫道还是不太相信他敢如此地自不量力,这中间只怕是另有曲折。” “道长,自那次事件之后,贾某自觉有失算之责,这些天我重新作了些布置、调整,除了加强府中的防卫之外,另设三个机动小组,随时可赶援各处,还抽出了十二个人组成一队,可供东主调遣,以作搜索鬼刀之用。” 王知府暗暗忖道:这金府之中,究竟有多少江湖高手?作为护守宅院的武师,只听这番调配,人数至少有二三十位之多,这些护院,大都是叫得响字号的人物,虽非个个都是一流高手,但也都得有一手绝技,且才能站稳脚步。十大富豪的护院武师加起来,至少有百位高手以上,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保护扬州,对付梦幻之刀,非得借重他们不可,刑部的总捕司,江南分司,只怕也未必有这股强大的力量。 “不论鬼刀是否是杀人凶手,”金百年道:“也不管他是否已准备对我出刀,但他既入扬州,就应该把他找出来,这件事由天枫道长领导策划,贾总管全力支援!”目光转注王少卿身上,道:“大人可有指教?” “金员外调度有方,用人适才得当,本府很是佩服。”王大人道:“回衙之后,我将和铁总捕头商计一番,会合刑部、江南分司人员一起行动,铁总捕头和天枫道长是多年朋友,必能合作得圆满愉快,本府先行告退了。” 回到府衙,王知府并未转入后宅休息,却迳自进了二堂书房。 这是王知府处理要案所在,张师爷、铁总捕也跟了进去。何大光未入书房,却站在书房门口,目光转动,四下打量,谨慎中透着机警。 “金百年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府中聘养的江湖人物,比起扬州府捕快班役,力量似是还要强大一些。”王少卿道:“扬州城中十大富豪之家,有此力量,哪里还会把官府放在眼中。” “天枫道长剑术上的成就极高,放眼当今江湖是数得着的名家。”铁翎道: “贾英也是个厉害人物,但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如非他今天露了一手‘蝴蝶穿花步’,也不会引起属下的注意,这种南荒奇技,中原一向少见!” “大人,他们这十大家族,可能也是全国最有钱的人,诱人觊觎,在所难免,他们对抗的不是一方一地的鼠窃狗盗之辈,而是举国的妙偷高手。”张宝善道:“但目下情势诡异,倒是希望他们的实力越强越好,如能把他们串连一起,对抗鬼刀,应该是大有可能,这件事,我看要铁总捕多费些心思了。” 这时,一阵急快的奔跑之声,传了过来,副总捕头王坚带着一身风尘冲入书房之中。 王少卿站起身子,微微欠身,道:“辛苦了,先坐下喘口气,休息一会。” 知府大人如此体惜下属,张宝善、铁翎,也不能坐着不动了,齐齐起身,道:“一路辛苦。” “属下惭愧,没有见到杜司主。”王坚道:“据司内执事林司案说,杜司主已离开金陵半月之久了?” “又发生了什么重大案子?” 第6章 王少卿道:“行向何处?” “好像是来了扬州,”王坚道:“林司案说,他只身一剑,未带从属,是一次很机密的行动,依照刑部总捕司的规定,每隔半月要传回一次讯息,杜司主已经逾越了一次限期,逾限三次,要立刻呈报刑部总捕司,目下金陵分司已集结大部分好手,等候杜望月的讯息、差遣。” “到了扬州?”铁翎心中忖道:我在扬州设下严密的监视网,进入扬州城中,很难避开,如若杜望月和鬼刀,都进入了扬州城,我怎的得不到一点讯息,难道这些苦心布设的网路,竟然全无作用?那鬼刀本就神秘难测,行踪飘忽,难以测度,杜望月竟也能在扬州城中潜踪隐形,轻易地避开了我重重埋伏和监视,江南名捕之能,果是非同小可了。 “本府中这件血案,案发不过一日,江南刑捕分司想必还不知道此事吧?”王少卿道:“他们拆阅了呈文之后,说些什么?” “林司案看过呈文之后,只说了一句来的好快。”王坚道:“听口气他似已经得到了讯息,他未细说,属下也未多问!” “东南西北四大刑捕分司,虽以侦察重大刑案为主,”张宝善道:“但亦暗负查访各地官吏政绩之责。” 王少卿微微一笑,道:“王坚,林司案对我们呈报的血案,如何批复?” “他说,杜司主一有消息,立刻把呈文转交过去。”王坚道:“属下曾经追问过一句,杜望月是否已在扬州?对方无法肯定回答,只说杜司主这样交代过,要去扬州。” “大人,请早些休息,杜望月来得如此神秘,也许早已得到了什么消息。”铁翎道:“自从新任刑部总捕头上任之后,成立刑捕总司,补强了人手,也扩大了权责,东、南、西、中四大分司,相继成立,掌控了全国刑案,追缉凶手,破了不少积案,属下准备暗中走访一下,布署的线民网路,就算找不出鬼刀,也要把杜望月的行踪找出来。” 王知府点了点头,说道:“别忘了和天枫道长接触的事,金百年拥有的力量很强大。” “属下知道,希望天枫道长,凭藉在江湖上的声望,能号召十大家族中的武师们和他密切合作。”铁翎一抱拳,道:“我先告退,一有消息,立刻回报。”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铁翎的背影,王少卿一挥手,道:“王副总捕头,风尘未卸,也请你休息一下,再打起精神,襄助铁头儿一臂之力。” “是!属下告退。” “宝善,”王少卿目睹王坚的背影远去,叹口气,道:“目下处境,咱们应该如何行动?” “等一等机会。”张宝善道:“铁翎这两年来,办了不少案,杜望月的行踪,铁翎也无法掌握,这两件事,对他信心折伤很大。其实,也并非全无头绪!……” “说说看?什么头绪?”王知府忍不住问了一句。 “线索还在金百年的身上,那神秘人物既然开了口,岂能轻易退避。”张宝善道:“金家珍藏的三宝,石珠、宝剑、老人参,很可能引诱鬼刀行动,在那里布上了天罗地网,应该有很大等到他的机会。” “高明啊!”王少卿道:“我立刻遣人找回铁翎!” “慢慢慢,大人,这件事不能张扬。”张宝善道:“就算在金府中设下了十面埋伏,也要安排得声息不闻,纤尘不扬,才能引人入伏。人手如何调配,也要铁翎费番心思,要能误导敌人的判断,但也要引起敌人关心,这方面,恐怕还要劳动大人亲自出马才成。” “只要我能出上力,定当全力以赴。”王少卿道:“要我作些什么,且只管说出来。” “我相信金百年已启动了强烈的好奇之心,但大人不在现场,是否会影响到他切开水火相济石珠的决心,还很难料。”张宝善伸出手指拈着山羊胡子,沉吟了一下,道:“再说以大人学识的渊博,看一看切开的石珠,也许会别有所得呢。” 王少卿点点,道:“明天我去拜访金百年,希望能增长一些见闻。” “大人,借机要求金百年、铁总捕头配合,尽量邀请高手在府中埋伏,这种事不宜人多,却要武功高强,”张宝善道:“别担心金百年花去大把银子,这种豪富盐商,聚集之丰,实非我们所能想像,手段之广,也非我们所了解,大人不用存体恤之心。” “好!我会见机行事。” 铁翎心中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精心安排的线民暗椿,竟然未发挥一点效用。以鬼刀的神秘,逃避他这些监视,还可以忍受,大名鼎鼎的杜望月竟然也避过了这些苦心布署的监视,铁翎心中就不服气了,他要查明原因何在。 自出任扬州府的总捕头以来,铁翎从未单独一个人在城中逛街,今夜,不但一个人独自行动,而且也改了装束,青绸长衫,福子履,一部花白连鬓大长髯,不但形像改变,连一张脸也被连发胡子遮起来,就算是长年跟他的人也很难认得出来。 是花灯初上的时刻,扬州多姿多采的夜生活,也正式展开。 铁翎逛过了两条街,突然停了下来,到哪去呢?这身富豪翁的打扮,不像是逛街的人。事实上,他已引起了别的注意,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了。 他发觉了那些都是他布置的暗椿、线民,心生好笑,这些布置的效用不错,为何找不到杜望月和鬼刀的踪迹,我这个布桩人,一出现就被他们盯上了,这毛病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铁翎想的头都有点痛了,但仍然想不出原因何在。四下张望,盯上来的暗桩,都已散去,这也正是他和各方线民的约定,发觉了可疑人物,立刻转报上去,除留下一两个最隐秘的桩脚监视之外,其他人尽快散去,以免引人动疑。 自布下这些暗桩、埋伏之后,铁翎还没有接到过呈报,今夜似是应该有讯息上报,可是铁翎却不在知府衙门,想一想很好笑,第一个被定为可疑的人物,竟是他这个安桩布线的扬州府衙总捕头。 能引起暗桩的怀疑,足证明这番易容改装的手法不错,杜望月如是有备而来,只要用点易容化装,以扬州的繁华,人如潮水、接踵擦肩,找一个杜望月谈何容易?既然出来了,何不走访一些酒楼名店,碰碰运气。 但到哪里呢? 他虽是维护扬州治安的首脑人物,但却很少出游,扬州城中哪好玩?真的一无所知。 信步行入了一间酒楼,看座无虚席,生意极好。 一个店小二迎了上来,带铁翎在一处角落的客位坐下,道:“大爷,要吃点什么?” “配四样佳肴,一壶老酒,酒要好酒,菜要可口。”铁翎道:“贵一点也不要紧。” “客官放心!酒菜如不可口,怎会座无虚席,再晚片刻,就很难找到一个座位了。”店小二低声说道:“看样子客官似是初来扬州……” “对!”铁翎接道:“久闻扬州繁华热闹,似是名不虚传,但不知这美酒佳肴之外,还有什么好玩的所在?” 店小二道:“扬州城集天下声色之最,好玩的地方很多,不过……”店小二打量了铁翎一阵,看他穿着不错,才低声说道:“好玩、新奇的所在,银子就得花费多些,当然,你如有本领,也可以白吃白玩,一个铜板也不用花!” “有这等好地方,岂可错过,你伙计指点一下,那是个什么所在?”铁翎也明白如不花点小钱,很难问出真相,掏出一块碎银子,道:“那地方在……” 店小二熟练又快速地接过银子,收入怀中,道:“不远,不远,转过两个街口就是,那里叫作四凤楼,进门就要十两银子,是一处非常高雅的地方,但如没有点文才武功,最好别去,去了也是白送银子。” 铁翎道:“我只是去花银子找乐子,可不是去考举人,要读万卷书,练它十年武功,这等地方,难道也用得着文章武功?” “百货卖百客呀!不但有人去玩,而且,生意好的邪气。”店小二道:“究竟有什么动人之处,你老如不肯花十两银子,去开开眼界,只怕很难说得清楚了。”一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铁翎微微一笑,忖道:这小子拿了银子,却又说不出一个名堂出来,但入门就要十两银子,不是一般人所能负担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呢?玩乐要用到文才、武功,可是从所未闻过的事,值得一探内情。 王少卿便服简从,只带了一个保镖何大光,安步当车,在落日余辉中赶到了金百年的府中。 出来迎客的是总管贾英。贾总管耳聪目敏,一眼就看出了王知府的身份,也不多问,就把王少卿接入金百年的书房中。 这时,夕阳已尽,夜幕低垂,王少卿以知府之尊,夜访金府,是把交情摆在了台面上。金百年还真有点受宠若惊,遣开身边的从卫,在书房外面警戒,房中留下贾英陪客,同时,书房中也掌起灯火,一片光明。 “大人折节下交,夜访金府,老朽甚感荣宠。”金百年大概是真的感动了,一撩袍角,竟然准备大礼拜见王知府了。 王少卿急急伸出双手,拦住了金百年,道:“金老,这就见外了!下官是诚心结交,为了金小姐的冤屈,也为了扬州城中十大家族。” 扶着金百年落了座位,才在对面坐下。 当官的做作起来,比起江湖人远要高明,金百年感动的有点热泪盈眶了,金小眉是他活在人间的快乐所倚,王知府击中要害了。 “大人,”金百年道:“十家豪富中,有八家愿出全力,共襄盛举,只有一家主张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第7章 王少卿微微一笑,道:“金老,这是十大家族的劫难,不是救人是自救。” “老朽也是这么说,但他很固执。”金百年摇摇头,道:“他说等事到临头再说不迟,我们话不投机,他起身告辞,老朽也未留客,就这样一拍两散了。” “是哪一家?在扬州十大豪富之家,排名如何?”王知府问道:“门下护院、食客中,是否有杰出的高手、奇人?” “扬州十大豪富家族,没有正式的排名,但彼此之间,都在暗中探查对方的财富变迁。”金百年道:“这也是十大富豪家族很少往来的原因,除非重大事故,每年只有一次相互拜年的来往,但对彼此间财富聚集都很留心,虽非十分了解,但大约情势,总有一个估算。” 王少卿心中忖道:原来这十大富豪家族,彼此之间也在勾心斗角,谁要是有机会,就会吞掉对方,勿怪他们不惜重金,聘请高手护院,以保护财富安全。 金百年沉思了好一阵,才叹口气,道:“那人叫姚顺天,在十大富豪中,排名在二三之间,门下的武师不多,但却都是很杰出的高手,是个精于打算的人物,据老夫听到的传说,他聘约了几位精研毒物的高手,组成一个用毒小组,隐藏的很秘密。总之,这个人有点神秘,能够了解的就是可以看到的部分,但他真正的实力,只有他本人才会明白。” 王少卿心中忖道:扬州十大豪富,不但彼此防范对方,而且各隐实力,金百年被称为扬州第一富豪,只怕也隐藏了不少未为人知的神秘力量。 王少卿震惊了,这十大家族,究竟有多少财富? 府中网罗了多少江湖高手?除了贩卖私盐之外,还作些什么买卖?如不能查个明白,扬州府治,就永无清明之日。 三年知府,对这座名冠全国的繁华之城,了解的竟是如此的肤浅,想来,真是惭愧!惭愧! 惭愧归惭愧,但王知府仍保持了高度的警觉,金员外年老成精,绝不能引起他心中的怀疑。心中念转,淡淡地一笑,道:“扬州城中十大豪富,姚顺天一家不合作,也无害大局,不用理会他了。” 金百年似想开口,但却欲言又止,王知府已转了话题,道:“金老,那枚水火相济的石珠内,究竟是些什么内容?” 金百年微微一笑,道:“老朽还未切开瞧看,大人来的还好,当面切开,此物如非人工合成,定有它的价值妙用,设非大人渊博的学问,恐怕也无法解开个中之秘密。” “金老过奖了。”王知府道:“鬼刀指名要水火相济石珠,这中间必有缘故,切开瞧瞧,也许能找出原因,但也可能为金老带来危险。” “你是说鬼刀会杀了我?”金百年哈哈一笑,道:“就算我把宝剑、石珠、老人参,全都给他,以鬼刀之邪恶,也未必会留下我的老命。何况,我也没有打算给他,老朽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在金银堆里,滚了大半辈子,享尽了人间尊荣,食尽了人间美味,死而何憾?鬼刀现以死亡要胁老夫,那是打错主意了!” “金老,”王少卿接道:“你身体健康,精力畅旺,再活上十年二十年,应属正常……”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但鬼刀纠缠不休,倒是一个麻烦,以金老阅历之丰,觉着应该如何应付呢?” “这个……”金百年沉思了一阵,道:“如能一举搏杀,或是生擒定罪,既可为民除害,亦可断绝后患,大人以为然否?” “本府亦有此愿,除去了鬼刀,也许可免去扬州城一场劫难……”王少卿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但如要对付鬼刀这么一个神秘人物,只怕要好好地计算一番,不可轻率从事。” “大人说得对,一击不中,后患无穷,以鬼刀之邪恶,怎肯罢休?金某人岂不是永无宁日了!以大人才思之敏,还望帮老朽代筹一个完全之策。” 话说得婉转动听,但骨子里点明了王少卿早有谋略,我这里在恭候吩咐了,果然是老奸得很。 王少卿不能再装下去了,笑一笑,说道:“办法是想了一个,所以,顾不得天色已晚,急急地赶来造访,此事先要金老同意,也要借重金老的力量,扬州府全力配合。” 金百年笑了,这顶高帽子,戴的不着痕迹,听得叫人高兴,但也把金百年推上了首当其冲的位置。 “大人,请吩咐!百年当尽全力。”言下之意,似是表示了还有隐藏的实力未出。 王少卿暗暗忖道:和这等深沉的老奸人物交往,还真得用些心机才成。 心中念转,人已唤道:“先切开石珠,真假皆可,此事不妨放点风声出去,但要放的不着痕迹,以免引鬼刀起疑。” 表达方式十分婉转,意思是切开一颗假的石珠也好,用心是在诱使鬼刀入伏。 “大人见外了,水火相济的石珠,只有一颗,就算想造颗假的骗骗鬼刀,一时间,也无法如愿。”金百年道:“再说,这对大人也不公平,老朽自知,读书不多,穷今生之力,也难解开石珠之秘,水火相济石珠,究竟内藏何物,还只是一颗引人入胜的顽石,还要大人费番心思,查看一下。” “大自然造化之奇,恐非下官这点学问,所能了然,不过,既然遇到了,总要尽番心力,”王少卿道:“金老也不要寄望太深。” 金百年笑一笑,道:“大人稍坐片刻,老朽去去就来。” 他转身绕到一个大书架的后面,只听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传来,想是金百年打开暗门机关。 那似是一处绝对机密的地方,连总管也不能随行护驾,所以,贾英站着未动。 金百年去的并不太久,再入书房时,右手中多了一把一尺二寸、古铜剑鞘的短剑,想来,就是闻名天下,专诸刺僚的鱼肠剑了。 左手中托着形如小球的石珠,果然一半红,一半白,白的似雪,红的如血,鲜艳夺目。 王少卿学识渊博,入目第一印象,就感觉这不似大自然孕育出来的奇石彩玉,颜色虽是明朗夺目,但却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金百年道:“大人,共鉴赏宝剑呢?还是先看水火相济石珠?” “这石珠颜色怪异,”王少卿道:“就先看石珠吧!”早接过手,感觉中轻了一些,这颗石珠不小,估算应该有两斤左右,但掂过份量,可能只有一斤上下,这是什么石质,看上去十分坚实,但质地却又不重,心中又多了一层疑问。 仔细看红白交接之处,确无黏接痕迹,似是浑然天成,如是一颗天然的石珠,它能代表什么呢? “金老,”王少卿吁一口气,道:“在收购这颗石珠时,应该听到一些传说才对?……” “大人果然高明……”金百年道:“当时,确有人告诉老朽,说这颗水火相济石珠之内,有延年益寿之药,老朽就买了回来。但仔细查看,又找不出一点痕迹,只好摆在家赏玩了。” “为什么不去找那人问个明白?”王少卿道:“这等天材地宝,人前少见,书上也少有记述!……” “那人早已不知去向!”金百年道:“事实上,我们在扬州的万宝斋中相遇,也只见过一面,距今已十年辰光,萍踪一聚,即无缘再见,我又到哪里找他呢?” 王少卿心中有了一种成算,暗忖道:那人鼓励金百年收购这颗石珠,只是希望他代为收存,以免流失,便于日后取回。但十年没有讯息,那个人是不是出了意外呢? 心中想了很多,但却没有说出来,但这颗石珠的价值,却已可肯定。缓缓把手中石珠,交还给金百年。 金百年在手中掂了一掂,笑道:“老朽请教过不少收藏奇石的人,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希望切开之后,能找出它隐藏的秘密。” 贾英及时把一付折叠好的白布,放在了书案上。 何大光守在书房的门口所在,金府中的武师,更是在书房前后,埋伏了十几个高手,鬼刀轻而易举地闯入书房,给了总管贾英很大的警惕,调整防守的方式,以保护金百年的安全为第一要务。尽管书房外戒备森严,但房内却仅有三人,有些事,就必须总管自己动手了。白布折叠的很厚,石珠放的很稳定。金百年一按机簧,抽出了鱼肠宝剑。 第三章 但见寒芒流彩,瑞气千条,王少卿站的隔着一张木案,亦感觉列一股冷森的剑气,逼了过来。 这把传诵江湖的名剑,果有着使人动心的诱惑力量。 金百年似是早就想好了下刀的方向,照着红、白交接之处,一剑切下。 石珠应手而开。王少卿只一眼飞就看的呆住了。 金百年却看的皱起了眉,想不到水火相济的石珠内,怎会是这么一个成色? 贾英似也按不住好奇之心,侧头看了一眼,只是那么匆匆一瞥,脸色忽然大变,但又立刻站正身躯,暗暗调整呼吸。 他站在金百年的身后,但却没有逃过王少卿眼神。 事实上,王少卿也只能确定这颗石珠是人工精密设计、制作而成,至于不见接合的裂痕,难不倒王少卿,立刻想到了上元节滚制汤圆的方法,作好的石珠,再用石粉滚筛外形,看起来就天衣无缝了。 这石珠和药物无关,可能和武功有所牵连,所以,贾英一看就懂。 “大人,这是什么图画?”金百年道:“山不像山,水不像水?……” “像不像一幅太极图?”王少卿道:“太极生两仪,这幅图最大的特色,就是太极图正在变化,两仪未成,看起来就有些诡异了。” 第8章 他隐藏了贾英的隐秘,这个人如若对金百年绝对忠诚,自然会说出内情,如是隐而不宣,那就是别有用心?这中间如果关系重大。 贾英要有一番天人交战,才能有所决定,所以,王少卿也就隐忍不言,他要冷眼旁观。 金百年对府中的武师,有多少影响能力? “大人高明!但这幅太极变化图,旨在表达什么呢?”金百年道:“大人能否再提示一二?” “是表示一种机缘……” “机缘?”金百年接道:“大人,这说法太隐晦了,能不能说的明朗一些?” “也许是一种武功,也可能是一批财富。”王少卿道:“如若能让人一眼看穿,那人也创制不出这样一颗巧夺天工的石珠了!” 金百年还是无法完全明白,叹口气,道:“既然需要时间,才能求出内情,这切开的石珠,就由大人带回,慢慢观察吧?” “金老,这就和咱们计划不符了。” “大人的意思是……”金百年回顾了贾英一眼,道:“总管贾英,经理金府中大小事务,也是金某人的亲信,大人有话,尽管直说。” “切开石珠的事,不妨透些风声,不过,”王少卿道:“要先把埋伏设好,如能一举擒下鬼刀,以绝后患,最好不过,至少,也要具有防止他在这里造成杀戮的实力,要本府如何配合,金老只管吩咐。” “不敢当,大人言重了。”回顾了贾英一眼,接道:“天枫道长几时回来?” “今夜不回,明日午时之前,定可回府。”贾英道:“今晨传来消息,已发现鬼刀行踪,不过,还无法证实,道长要亲自出动,一查究竟,如果顺利,晚上,就可以给东主一个回报了。” 金百年点点头,道:“贾总管,天枫道长带走了几个人?” “六个,”贾英道:“都是高手。” 金百年沉吟一阵,道:“除去他们之外,余下的实力,是否还能对抗鬼刀?” “鬼刀的技艺如何,我们都未见过,无法作一个准确的估算……”贾英谨慎地道:“如若目前混进来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就是鬼刀,属下自信可以和他力拼三十招以上,才有分出胜负的机会,我们如尽出实力,不算天枫道长,和他带走的六个高手,应可应付自如。” 王少卿一下就听出了重点,关键在尽出实力,就是说把一些秘密隐藏的力量,也拉出拒敌,就算鬼刀找上门,也可应付。 金百年点点头,道:“那就不用再邀人助拳了?” 贾英长长吁一口气,道:“要约人助拳,也只能邀一些息隐在扬州城郊的江湖高人,至于十大家族中人,就算肯派人来,也是害多于利,他们派的人,不会是真正的高手,但他们会借机地穿堂过室,至少,会把金府中的大概形势,摸个十之八九!……” 金百年接道:“贾英,你是说这扬州附近,还隐居了不少和十大富豪全无关系的高手?” “就贾某所知,至少有三个高手,两位已住了十年以上,另一位前年才来,住下来还不足三年。” 王少卿暗暗忖道:这个讯息,不知铁翎是否知晓?看来金府耳目的灵敏,绝不在官府之下了。 金百年略一沉吟,道:“府中既有抗拒鬼刀的实力,暂不用招请外援……” “金老,”王少卿接口道:“要本府如何作为,但请吩咐。” “贾英,大人体恤,你看要如何借重官府力量,”金百年道:“就当面向大人提出来吧。” 显然,金百年已把对付鬼刀的事,交给贾英全权处理了。 “大人,”贾英转头一躬身,道:“请恕贾某放胆直言了。” “好!下官这厢洗耳恭听。” “既是埋伏,自然要秘密行动,所以,不宜人多。”贾英道:“但要武功好,也要能作点主意,以铁总捕头,最为适合。” “好!我要他带人向金老报到……” “不用别人,府衙中也需要高人防守,铁总捕一个人赶来参与,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一贾英道:“不过,还要铁总捕头受点委屈,要他改扮易容,潜入金府。” “好!我会告诉他。”王知府道:“江南刑捕分司,如若有人赶到,可要他们和金府联络?……” “最好不要,”贾英道:“杜望月名动江南,进入金府,会立刻成为轰动扬州的大事,再说他们自有一套追捕人犯的方法,由他们自己行动,也可收分进合击之效。” “对!就这么说定了,下官告辞。” 金百年道:“石珠已然削开,金某人一时间看不出它的作用何在?大人如有兴致,何妨带回去,研究,研究。” 王少卿怦然心动了,但他却立予拒绝,摇摇头道:“这颗石珠,或有作用,但下官也瞧不出任何蛛丝蚂迹,何况,这是引来鬼刀的诱物……”放低了声音,道:“最好能比照原件,伪造两套,以惑鬼刀耳目。” 金百年商场打滚多年,是成了精的狐狸,虽然感觉到王知府言未尽意,但却未多问,心中却已开始琢磨话中的念意了。 “大人,百年已叫人备了晚餐,大人吃过再走。” 菜不多,但却都是难得吃到的珍品,味道烧的好,酒又是窖藏百年的老酒,王知府虽是四品皇堂,但也没有吃过如此的珍肴美酒,一餐饭吃完,已是初更时分。 王知府已有了七成酒意,也拒绝了金百年备车相送的好意,带着何大光,踏着夜色步回府衙。 金百年回顾了贾英一眼,道:“贾总管,你看,王大人轻车简从,访问金府这档事,是否已泄漏出去?” “如若鬼刀已暗中监视咱们,知府夜访之事,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线。除了鬼刀之外,只怕十大豪门,也派有暗椿监视。”贾英道:“这件事不能大意,何况,王大人只带了一个从卫,人手也单薄了些,府衙距此虽然不远,但要经过一段杨柳河岸,树上、舟中,都是隐藏杀手的好地方。” “十大富豪之家,大部分和金府还能维持表面交情,但姚顺天却不能不防。” 金百年道:“你立刻派人暗中保护王大人,要出动高手,要不着痕迹,如若无人惊扰,也别让王知府发觉这件事情。” “属下明白。”贾英人未离书房一步,来到门口,低声吩咐几句话,又退回到金员外的身侧。 对贾英的谨慎忠实,金百年十分满意,笑一笑,道:“我也有了点酒意,想早些休息,你也不要太疲劳,近日里事务繁多,你要多多保重。” “多谢东主关怀。” 原来,金百年未雨绸缪,住在一幢特别设计的房子中,重门叠户,机关密布,除他之外,仟何人都不了解操纵门开启关闭之法。 迎着夜来的凉风一吹,王少卿酒意醒了不少。 抬头看,浮云掩月,繁星闪烁,四处一片静寂,这本是一处中上人家的住宅区,入夜之后,行人稀少,一侧垂柳飘风,小舟驰过,偶而传来木桨打水之声。 在繁华似锦的扬州城中,很难得有这么一处幽静的所在,王知府顿有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舒畅。 但何大光,却是紧张的手心都溢出了汗水,全神凝聚,目光如鹰,盯在河岸上的杨柳树上。 王少卿倒是不太紧张,他研判情势,鬼刀未得三宝之前,不会对他下手。 十大豪门中人,都未受到任何的损害,也不会甘冒灭门抄家的危险,杀官造反。 正想招呼何大光,要他轻松一些,突然何大光沉声喝道:“鼠辈敢尔。”寒光闪动,何大光已抖出腰问钢刀,闪电击出。 但闻一声金铁交呜,一枚飞镖,已被击落着地,何大光疾跨两步,人已挡在了王少卿的身前。 他一直在全神戒备之中,反应快速无匹。 王少卿呆住了,看金镖长逾七寸,是属于巨型的暗器,如被射中,足以致命,暗暗忖道:会是谁呢?江湖人物行事的乖戾,真是非常情可以测度了。心中忽然有点后悔,不该婉拒金百年派遣车护送了。 无人回答何大光,但何大光却不松懈,凝神肃立,两道目光盯住在丈余外河岸旁一株高大的杨柳树上。 明明发觉了敌人就隐身在那株杨柳树上,但却不能追过去逼敌现身,他明白,一离开王少卿的身前左右,就可引来敌人对王知府的攻袭,如是敌人有两个杀手,再想回救,恐怕就措手不及了。 何大光击落敌人一枚飞镖,已感觉到对方发镖力道很强,单是这飞镖的偷袭,王少卿就无能对付,所以,不敢离开。 来人也出乎意外的沉着,静静隐在树上,不言不动。 “大人,”何大光双目仍然盯在那杨柳树上,口中却低声地说道:“敌人在待机而动,也可能在等候援手,相持下去,对我不利,我护着大人,退到那排民房之后,绕道回府。” “不!”王少卿接道:“走原路回去。” 他说得坚定决断,何大光就是有理也不便争论,道:“好吧!咱们慢慢移动,只要走过这一段杨柳河岸,就容易应付了。” “想的好啊!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随着语声,枝叶密茂处,飞落下一条人影,黑巾蒙面,黑衫黑裤,除了露出一对眼睛和一双手之外,全都包在一片黑布之中,左手横刀,右手中却握了一枚飞镖。 何大光不敢妄动了,在一丈多的近距离中,稍为疏忽,就可能有救援不及的遗憾,所以,抱刀肃立不动,暗中却运集真气,准备选一个最佳时机,作出尽全力的一击。 第9章 王知府已完全冷静了下来,淡淡一笑,目注黑衣人道:“看样子,你们是冲着我来了,我想不起有什么原因,会造成这一场截杀的冲突?是名利?还是仇恨?你们江湖中人,素有恩怨分明的说法,在未造成流血的杀戮之前,我希望能明白纠葛所在。” 他不是江湖中人,但他读书万卷,才慧卓绝,能够举一反三,主持扬州府政,约聘了不少江湖高人襄助,对江湖事物,了解不少。 黑衣人两道目光凝住在王少卿脸上,突然叹息一声,道:“你是一个好官,可惜,我不能放你一马,何大光的刀法很凌厉,但他只有一个人,所以,他无能保护你……”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又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由树上飞跃而下,两丈以上的高度,落地全无声息。 他们的兵刃,已经握在了手中,一柄长剑,一把厚背鬼头刀,人着实地,刀剑都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王少卿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似是一场必杀的拦截,很难用口舌解决了。 何大光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啸,啸声凄厉,充满着忿怒和无奈,静夜中传出了很远很远……。 这啸声很可能引来救兵。 所以,鬼头刀和长剑同时攻出,分左右指向何大光的要害。 何大光挥刀疾展,全力扫出一刀,金铁交鸣声中,火星进飞,竟把两件兵刃,全都震开。 好凌厉的一刀。 但两个黑衣人亦非弱者,大喝一声,刀、剑齐挥,展开了强烈的攻势。 何大光缅刀旋飞,力敌两人,仍是攻多守少,一场凶厉的恶战,看得王少卿触目惊心。 这时,那最先现身的黑衣人,突然把飞镖收了起来,缓步逼向王知府,笑道:“大人,你太大意了,只带了一个从卫,金百年没有派出府中高手保护你,更是有意陷害,事已至此,你就认命吧!”左手单刀一伸,削向咽喉要害。 这是诚心取命的一刀。 王少卿心中明白,绝对无能闪避开这一刀的攻袭,索性一闭双目。 既是无能闪避,就束手就擒吧!表现出一点读书人的骨气。 他对自己的错误推断,致遭杀身之祸,虽有遗恨,但更令他难过的是,竟然想不出凶手是谁?杀他的原因为何?可惜,这件事已经永远无法明白了…… 但削向咽喉的一刀,竟是久候不至。 睁眼看去,竟然有一只手,由身后伸了过来,用大拇指和食指,拦住了近喉的飞刃。 死里逃生,王大人立刻一个转身,闪开了两尺。 转头看去,只见那拦着刀刃的人,竟是金府总管贾英。心中暗道:早发觉了,这人是高手,想不到我的推想,竟是如此的准确,不禁微微一笑。 贾英微一欠身,道:“贾英救援来迟,大人受惊了。”心中却是暗暗佩服,忖道:这个文弱书生啊!竟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真的是难为他了。 “多谢救命,贾兄弟来的是恰到好处!”王大人说完话,又是微微一笑。 不叫总管叫兄弟,贾英心中有点怪,但有更多的感动和温暖,笑道:“我看看是哪一路人马,竟敢杀官造反?” 左手一深,拉下了黑衣大汉的蒙面黑巾。 奇怪,那大汉没有挣扎,竟然让贾英轻易得手。 贾英看清楚来人之后,脸色忽然一变,横行两步,挡在了王少卿的面前,右手拦着的刀刃,也同时松手。 黑衣人脸色惨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苦笑一下,一语不发,转身一跃,疾奔而去。 另外两个黑衣人,刀、剑同时加力,狠攻两招,逼得何大光退了一步,同时转身而去。 何大光没有追杀,他明白,就算追上去,也未必是两人合搏的对手。 王少卿也未下令追杀,心中想的是贾英拉下那人的蒙面黑巾时,那人竟无能反抗,贾英用的什么武功呢?拦住了敌人刀刃,就使人无力反击,这武功,也太可怕了,今夜中真是大开眼界。 尽管心中疑问重重,但王大人却装出一副茫然无所知的迷惘。 他只想多了解别人一些,却不愿别人知他太深,尽量地隐藏锋芒。 如论心机之深,作官的又高过江湖人物了。 但贾英却开了口,道:“大人,他们不是鬼刀的手下,也不是十大豪门中人,看起来扬州城风云际会,正有一场风暴在酝酿中,大人要多多珍重,我送大人回府吧!” 表现出了关心之情,却未把事情说清楚。 王知府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竟然也忍下去不问了。 贾英毕竟只是金府中一个总管,不愿说的太多,王知府也就不便深究了。 回到府衙,副总捕头王坚正带着一批捕快,准备出动,赶往金府接人。 贾英微微颔首,和王坚打个招呼,一语未发,转头就走,直回金府去了。 王少卿没有挽留,只是转过头,望着贾英远去的背影,直到贾英消逝于夜色之中,才步入府衙二堂书房。 刑案师爷张宝善,正等得一脸焦急,见到了王少卿,长吁了一口气,道:“大人,可是事情变化的出了意外?” 王少卿点点头,道:“运气算不错,何大光拚命苦战,江湖中人的行事准则,不能以常理测度。” “是哪路人马?”张宝善道:“急急谋取大人,用心何在呢?” “据说,不是扬州十大豪门中人,也非鬼刀属下,似是另有一股江湖势力,侵入了扬州,果真如此,事情就越来越复杂了!” “不过,传言也不能轻信,至少他是个心机很深的人。”王大人接道:“未查明真相之前,此笔只能存档,以扬州府现有的实力,我们能对抗一股力量,已经不错,但就目前所知,扬州城中至少有三股以上的组合在活动,这还是把十大富豪分成两股势力,认真的说起来,他们互不相属,连横合纵的结合,随时会因利害权衡,有所改变。” 王知府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大江南北,究竟有多少江湖高手,又有多少集聚在扬州府内,侠以武犯禁,这些人!” “大人,”张宝善接道:“举国财富,大半集中于此,才吸引了各方技艺有成的高手,会聚于斯,这里赚钱容易呀!” 王少卿哑然一笑,道:“说的是,名利诱人,谁又能真正地看破摆脱,我倒变的有点痴了,宝善,就目下扬州情势而言,我们应该如何?” “四两拨千金哪!大人已把关键重点移到了金百年的身上,”张宝善道:“金府中具有的实力,似乎也能承受起这个担子,就让金百年去应付这件事情。……” “这个不太好吧?”王少卿道:“我身为一府之首长,怎能置身事外?” “大人,金府啸聚的武林高手,实力强过扬州府衙,何况,他们出手,是保护自己的财富、珍宝……”张宝善道:“以大人的官声,自也不会坐视,铁翎已日夜出动,希望他能早日查出杜望月的行踪,会合刑部江南分司的人,协力查办,才是上策。扬州府实不用独担风险,再说估算敌我实力,我们也有力不从心之感,这运用之妙,就存乎一心了。” 这张刑案实在是能谋善断的人物,分析情势,听得王少卿连连点头,道:“希望铁翎能早些带回杜望月的消息,金府中还要他参与缉拿鬼刀的计划。” 铁翎人在四凤楼中。 四凤楼不是楼,而是一座花木扶疏的庭院,门口高挑着两盏垂落宫灯,进入大门,是一座迎宾的大厅,厅内烛火辉煌,照的一片通明。 这是座筑建的很奇怪的厅堂,东西两面各有一个圆月门,门前各有一些长形木桌,桌后的大木椅上,坐着个长衫中年人,东西布置一般模样,只是题联不同。 东圆门写的是,“绝古容色花模样,不论风采论词章。诗风吹开销金帐,任君风流任君狂。” 横批写的是“文阁”。 铁翎虽然也读过几年书,但对诗词,却谈不上通达,再说这等文章雅事,和江湖中关连不大,就转向西圆门行去。 西圆门上的横批写着“武院”,却也有一幅对联,写着“天生丽质多自强,一舞剑气劲四方。技艺拓开姻缘路,千金玉人迎新郎。” 这首说的就更明白了,能通过武院的考验,不但有美女陪侍,还有千金相赠,真是人财两得。但也隐隐有所暗示,路途多艰,美人强悍,君子自重,不是技艺精绝者,不要轻试,以免自取其辱。 铁翎心中忖思:明明是个高等的妓院,却要做出如此多的花俏,难道是别有用心?不行,得应试一番,以探究竟。心中念转,举步直行到西圆门口。 那坐在木桌后的长衫人,突然站起了身子,道:“老爷子,你看清楚壁上题诗了?” 原来,铁翎易容改装,使自己老了很多,看上去,不到六十,也有五十七八的岁数。 铁翎当然看清楚了壁上的题诗,但还未及开口,那长衫人已接道:“习武的人,大都没有读书,就认识几个字,也不是很了解文字组合的含意,这不要紧,我可以仔细地说给你听,你要问问清楚,免得失财之后,还受到一番羞辱,划不来呀!老爷子。” 言下之意,颇有同情之心。 大约,铁翎的衣着,很像一个乡下进城的土财主,易容药物,掩去了脸上的精悍之气,再加上铁翎有意的隐去目中神光,看上去就像个普通人了,就算是学过武功吧,也不过是三脚猫的把式。 铁翎心中一动,忖道:就算是入内查看,也未必由他解说的清楚。 第10章 他是四凤楼中人,言语问,自会透露出不少内情,当下一欠身,道:“多谢关照,老朽这厢洗耳恭听了。” “天生丽质多自强,那是说太美的姑娘家,都有点孤傲……”长衫人摇头晃脑地道:“一舞剑气动四方,这是说只要她拔剑一挥,立时寒光万道,瑞气千条,满室中都是剑气,凛冽逼人。技艺开拓姻缘路,听起来是好事,但重点要武功精奇才行,闯过三试,千金玉人迎新郎,那就是人财兼收了。” 铁翎点点头,道:“好厉害的姑娘啊!……” 长衫人接道:“对!老爷子退了吧?……” “不!老朽不在乎那千金赠予,丽质天生,倒值得大开一次眼界,”铁翎道:“老朽还是进去瞧瞧的好。” “说的也是啊!”长衫人道:“瞧瞧也好,宁愿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何况,这里,你不会死,连受伤也不会,只不过花点银子罢了,这里先要十两进门费。” “我老人家别的没有,就是有点银子……”铁翎道:“入门先付十两银子,以后呢?” “三道测试,各有定价,童叟无欺,不折不扣。”长衫人道:“我只能告诉你个大概消费价码,试测三关,大概总要花百两银子,不过,每一道测试,都给你一个思量的机会,自知无望,或是银子不够,都可以知难而退,至于详细情形,得要身历其境,才能明白了。” 铁翎掏出一锭十两纹银,缴了入门费,心中却在暗暗忖道:这究竟是钱多人作怪,兴起的玩乐文化?还是江湖上有心人设计出的桃色陷阱,网罗高手,有所图谋呢?看来扬州城表面平静,但骨子里却是风云暗涌,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 铁翎的思潮汹涌,想的是扬州城中百万人的安危祸福,就算拚掉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这座繁华冠全国的名城,败在江湖人物手中,心中在想,人已踏入月圆门中。 一条长长的走廊,十步有一盏吊灯,两侧是朱红栏干、高接廊沿、长廊曲转在花树之中,长廊宽约四尺,可容两个人并肩而行。红砖铺地,高出花畦一尺,夜风吹来,花香袭人。 但高过丈余栏干,却破坏了长廊的美感,铁翎想到了鸟笼子,人如果想离开长廊,必须要劈开栏干。 长廊尽处,是一座雅致的厅堂,两个青衣美婢,手执纱灯,当门迎客。 原想这里有客人走动,但却大出意料之外,雅致厅堂中一片幽静,除了两个迎客美婢之外,再无别人。四只高烧的巨烛,光焰熊熊,照亮了厅堂景物,清晰可见,最醒目的是两张贴在壁上的巨幅画像。 那是两幅工笔绘制的人物画,两个美丽的女人,笔法传神,栩栩如生,一着翠衫,一着红衣,都是紧身的劲装,衬托出刚健婀娜的玲珑身材,手中无剑,身上也未佩兵刃。 如若这两幅画像,画的是武院双凤,实在是两个很美的姑娘。 铁翎暗暗吁一口气,忖道:如此美女,怎会甘心沦落? “老爷子,”站在铁翎右侧的青衣小婢,突然开了口,道:“进去吧!人比画更好看。” 铁翎点点头,道:“好!那就烦请带我一程。” 青衣女婢笑道:“老爷子想见哪一位?” “怎么,只能见一个?”铁翎道:“姑娘,能不能说的明白一些?” “老爷子,红裳、翠绫,可都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青衣女婢道:“个个美丽动人,老爷有本领得到一个,已是艳福不浅,还贪心两个全要啊?” “好!那就去见红裳,”铁翎一面回答,一面暗中提聚真气,全神戒备。 青衣女婢一推红裳的画像,画像移位,现出了一个门户。 青衣女婢道:“老爷子,请进吧!里面有人等待。” 铁翎进入门内,景物又是一变,一个广敞的房间中,摆着一张平阔的木榻,不见枕被,但却铺了一张厚厚的毛毯。 一个全身桃红罗衫,桃红裤的少女,盘膝坐在木榻上,只一眼就可看出她是红裳,和画像上红衣女形貌一般,只是眉目含情,面带微笑,看起来多了一份灵气,就比画像美好多了。 红衣女目光在铁翎脸上打量了一阵,道:“老爷子,贵庚啊?” 铁翎忖道:我这副卖相,大概是不怎么顺眼,不太受人欢迎。 “老夫今年五十八岁,是不是太老了?”铁翎道:“这里的客人,是否还有年龄限制?” “老而风流是寿征,”红裳道:“希望老爷子长命百岁。”突然双腿一伸,露出了一对红绣花鞋,双足之间,挟了一块青砖,接道:“取下青砖,你就胜了,不过,先要交九十两银子。”言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铁翎。 铁翎吃了一惊,忖道:动作快如闪电,竟然未看清楚她如何把青砖挟在双足之中,如是这一腿踢向我的要害,我是否能够闪避开去? 如此身手,又人比花娇,怎肯投身青楼,卖身为娼呢?这中间大有蹊跷了。 但也更坚定了他一探究竟的决心,一面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放在木榻上,一面运气戒备,缓缓伸出了右手。 铁翎心中很明白,红裳虽然闭着双目,但周围的动静、举止,都无法瞒得过她,也无法预料这个姑娘会施展出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 五指触及青砖,突然加力,施展出大鹰爪功。 红裳的反应是非常的敏捷快速,双目张开,一扬秀眉,双腿力道大增,柳腰微扭。 但闻波然一声轻响,青砖中断为二。 红裳扭断青砖,是取巧的作法,并未和铁翎较量内力。 铁翎心中明白,却未点破,但握在手中的半截青砖,却化作碎粉,洒落一地。 “老爷子是真人不露相啊!红裳失敬了。”脸色春风解冻,神态亦变温柔。 是的!老爷子卖相不好,一脸大胡子,也有些土头土脑,但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啊。 “这一阵,我有点取巧,但不能算败。”红裳说的很坦白,道:“老爷子未动心机,所以,应胜未胜。” “说的对,咱们这一阵不分胜负!”铁翎道:“是否还有下一阵呢?” “老爷子,你没败,所以,九十两银子可以收回,能罢手时且罢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回去吧!”红裳道:“我祝老爷子一路顺风,福寿绵长。” 铁翎忖道:不能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丫头忽冷忽热,刚才一番话,说的颇见性情,只不知她的品德如何?是娇娃、还是魔女?得试她一试,这等风月所在,应无禁忌,心中定了主意,笑一笑,道:“老夫既然来了,岂能入宝山空手而回,千金赠予,不值一哂,但姑娘之美,确是生平仅见,老夫不是好色之徒,但也锁不住心猿意马了。” 这番话不但充满挑逗,而且表示的十分露骨。 红裳瞪大了一双眼睛,在铁翎的脸上瞧了一阵,嗤的一声,笑了,笑的一脸柳媚花娇,道:“老爷子,说的太文雅了,这里是青楼妓院,用不着甜言蜜语,表白清高,干脆说,你老爷子已春心荡漾,想抱我上床了,不过,老爷子,那得闯过三关才行,第一关胜负未分……” “第二关呢?”铁翎接道:“还请姑娘明示。” 红裳道:“第二关轻功暗器。” 铁翎呆了一呆,道:“玩命啊!这不过是风月场所,喝喝酒、划划拳,也算一关,怎么订下的比赛规矩像是打擂台呀?” “真正玩命的是第三关……”红裳道:“那里不限定拳掌兵刃,总之,你有多大本领,都可以全部施展出来,双方立了生死状,谁被杀死谁倒霉……” “姑娘,这种玩法划得来么?”铁翎道:“男女相悦,本是件赏心乐事,如此的刀来剑往,杀成个血淋淋的局面,还有什么欢愉可言。” 心中却是暗暗震惊,忖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组合?目的何在?四凤楼,已开设近年之久,这等密室搏命的规矩,定已造成了不少伤亡,怎么会未听到一点儿风声呢?铁翎啊!铁翎,你这个总捕头是怎么干的,还自认在扬州布下了眼线罗网,想起来,真是惭愧的很啊! 红裳道:“这确实很不值,一夕欢乐,要拿命去拼,但对我而言,却是有它的价值,抱我上床,不是我心甘情愿,但我不能拒绝、不能逃,只有拚命保身一途,你以武功制服了我,只好认了,也算是为自己找一个失身的理由吧!” 铁翎心中还有很多的疑问,但忍下不问了,事涉人身,再问下去,就非常难以启齿了。 眼下最重要的决定是还要不要深究下去? 红裳突然拿起木榻上银票,道:“老爷子,第一关算你过了,但未分胜负,银票你可以收回,当然,你如坚持要闯第二关,也可以改作第二关过关费用……” 铁翎已暗自作了决定,要深入虎穴,看个水落石出,接口说道:“姑娘,如若老夫胜了第二关,还要不要再闯第三关呢?” 红裳叹口气,道:“非闯不可么?就算你闯过三关,抱我上床……” “很难过了,是么?萧萧白发对红装,一树梨花压海棠,”铁翎道:“你要大放悲声哭一场?” “不能哭啊!而且还得笑,”红裳道:“只是笑的凄凉,笑的心如刀绞痛,不过,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了,走!我们去比试轻功暗器。” 转身在壁上一推,推开一扇门户,大步向前行去。 又一座高大的敞厅,烛火辉煌,照的一室明亮,但却放着十余种暗器,飞刀、袖箭、铁莲子,钢镖、银梭、金飞环……都是属型式大一点的暗器,像梅花针一类的细小暗器,都未存放。 第11章 红裳的情绪似是已经安定下来,笑道:“合三关的决斗,绝对公平,这里虽然也有几个高手,但他们不会帮助我,我们俩一对一,你如果能用这些暗器打伤了我,自然用不着第三场的比试,我会得到最好的治疗,伤势不用全好,只要我能够忍受,我就会去陪你,让你趁心如愿。” “如若伤的是我呢?”铁翎道:“能不能也得到最好的救助?” “当然能,你老爷子也可以退出比试,”红裳道:“不过,要治好了伤势才能走!四凤楼中的武院,已有过伤人事件,但却没有人抱怨比试不公。” 铁翎不得不重新把红裳再作估算,这丫头年纪很轻,但自制的能力很强,够坦率,也能忍耐,她厌恶陪人上床,但又能接受后果,收起满腔心酸,娇笑侍人。 “老爷子,架上暗器,随意取用,”红裳道:“我们开始吧!”随手在架上取了五把飞刀。 铁翎也取了五把飞刀,准备以飞刀对飞刀,斗斗红裳姑娘了。 “老爷子,穿着长袍,行动不便,”红裳道:“脱了吧!” “多谢姑娘提醒,老夫从命了。”缓缓脱下长袍,放在木架一边。 铁翎心中,对红裳又多一层认知,这丫头虽然成长在诡异的环境之中,但心地还很仁厚,人也许有些变了,但善良的本性还在。 事实上,刚才一次交手,红裳表现出的武功根基,灵敏反应,已使得铁翎有了警惕,也不敢太托大了。 暗中运集功力,左手取到的飞刀,也分入右手中两把,五把刀,分执两手。 这种握刀的方式,表示出双手都能打出飞刀,是用暗器的高手。 红裳看铁翎握刀架势,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这个看上去有点土头土脑的老头子,不但功力深厚,而且技艺精湛,处事有条不紊,分明是个老江湖,怎的穿着如此的土气。心中动疑,全神凝注在铁翎脸上查看。 显然,被她瞧出了一些易容的痕迹。 “老爷子,可不可以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 这句话问的相当机巧,言下之意,似是早就看出了铁翎是易容而来。 “厉害呀!姑娘,”伸手扯掉了脸上的连鬓大胡子,形貌一变,但易容药物尤在,看上去脸上斑痕片片,就不像一张人脸了,仍然掩遮住本来面目。 “我想,你没有时间洗去脸上的易容药物,”红裳长长叹息一声,道:“那不是无助于你我之间的相惜之情,反将增多了三分杀机,真是弄巧成拙啊!” 铁翎点点头,道:“愿闻其详。” “凡是易容混入四凤楼者,杀无赦,阁下已经证明了你是易容而来,”红裳突然放低了声音,道:“现在,唯一补救的办法就是以真正的面目出现,也能证明你别无用心,只是为美色所动,是一个真正的嫖客。” 铁翎心中暗道:这丫头半真半假,唱作俱佳,既不能猜出她用心何在,也没有透露出四凤楼任何内情。但铁翎以丰富的阅历,常年办案推理经验,理出几条线索,这座四凤楼不是单纯的生意场,设计出文阁、武院,选出四位美女,是布下的诱饵,是桃色的陷阱,以网罗江湖高手……。 绝不能暴露出扬州府的总捕头的身份,这里不希望别有用心的人探访,当然更不希望他这个掌理扬州地方治安的首脑人物易容搅局,一旦身份暴露,这武院中,必将会尽出全力取他性命,和红裳一番鏖战,小姑娘的技艺功力,实非小可,这里如若还有高手主持,实在是一个凶险之地。 但如就此退走,那是百里行程半九十,这四凤楼网罗江湖高人的手法,也就无法了解,这些人是否和鬼刀有关,也成了不解之谜。几番思索之后,决定了冒险一试……。 “想好了没有?”红裳微笑说道:“如果你愿意尽除脸上的易容药物,我倒希望一睹你的真正面目……” “那又怎样?”铁翎道:“比试过轻功暗器,还要有一场生死拼战,我如不幸战死,你们可以从容洗去我脸上药物,查明身份……” “你已经决定了,非得分出胜负,才肯罢手。”红裳道:“你身手不错,也许心中早有了胜我的把握,才如此咄咄逼人。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武功和杀人,有很大的区别,你的武功胜过我,但杀人方法,未必就比我高明了,还请三思!”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铁翎道:“在下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能作入幕之宾时,姑娘亦可见到在下的真面目了。” 红裳冷笑一声,道:“你并非一个好色的人,却常把上床的事挂在嘴边,你究竟要掩饰什么?”突然,一扬手,两把飞刀一先一后,疾射而至。 两把刀虽然同时出手,但却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两刀飞行的速度,一快一慢。 同一只手,能发出两种不同的力道,飞刀手法之奇,也是铁翎生平仅见,江湖上也未听闻过这种手法。这个混迹风尘的小丫头,究竟是什么出身?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成就? 心中在想,右手紧握的两柄飞刀,也急劲地飞射而出。 铁翎是暗器高手,存心卖弄一下,要以飞刀击落飞刀。 金铁交鸣声中,当先射来的飞刀,果然被击落,但第二柄飞刀却突然上升了三寸,避开了第二把飞刀的迎击,寒光一闪,已到面门。 双方的距离太近了,一个失误,就很难有补救的机会,飞刀已近面颊,铁翎一张嘴,咬住了利刃。 红裳微微一怔,道:“好功夫,再接这三把飞刀。”喝声三把飞刀一线飞来。 铁翎哪里还敢大意,仰身一式铁板桥,全身着地,飞刀掠身而过,人却横里一个旋转,站了起来,左手三把飞刀,没有射出,但三柄刀尖,却指在红裳的前胸要害之处。 这是由对敌经验和技艺组合而成的杀人方法,需要一点智慧,也需要相当武功火候,但它却不是武功,也不是技艺的精湛变化,只是很有效的杀人技巧。 红裳呆住了,这是致命的反击,在那生死一刹那间,完全没有还手和闪避的机会,任人宰割了,但对方却刀下留情。 这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的反应。 铁翎突然弃去了手中三把飞刀,笑道:“这一阵也算失手,咱们在第三阵上一决胜负吧!” “不!我输了,输的心服,”红裳理一下飘浮在鬓角的一绺香发,道:“你已得到了千金贺仪,也可以抱我上床,进入武院的人,你是第二个和我结缘的,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已人财两得。”放下手中的飞刀,转身行去。 铁翎傻了,红裳虽美,但他也不能真的留宿武院,红裳转变的太快,情势忽然大逆转,铁翎有点应变不及了,但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跟在身后走了。 情势诡异的很,以铁翎经验之丰,也无法判定,红裳是真的为他刀下留情动了心,还是要换一种手段对付他? 第四章 这是雅致的小厅,小厅连卧室,一张绣着飞凤的垂帘隔成厅、室两间。 小厅上木案后方,供奉了一个神像,用一道黄缎子垂帘遮了起来,无法看到是供奉的什么神祗? 青楼女子卧室中供奉神像,可是从未听闻过的,供的是什么神呢?铁翎突然生出一睹神祗的好奇,站起身子,伸手去揭黄帘。 “老爷子,你用茶。”两个青衣女婢,鱼贯而入。 一个手捧茶盘香茗,一个捧着两只大红烛。 铁翎只得又坐了下去,那是神案前一张八仙桌,两侧放着木椅,但心中暗叫可惜,一步之差,未能揭开黄缎子垂帘一看究竟,也许那神像能给他一点启示,这是个什么样子的组合。 两个女婢未再理会铁翎,只管自己工作,两只红烛燃起,分放在神像两侧,同时在神案之前,铺上了一个黄色的拜垫,另一个女婢端着一个面盆,一条雪白的面巾,已放在面盆中,水还冒着热气,低声道:“老爷子,洗脸,拜过祖师爷,就可以和姑娘入洞房了!” 又是一个从未听闻过的规矩,嫖姑娘还要先拜祖师爷,太隆重了吧!什么样的祖师爷,管理这一行当,也未听人说过。 铁翎望着那热气蒸腾的面水,沉吟难决,洗个脸当然很容易,但一洗就要现出本来面目,扬州府的总捕头铁翎,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扬州地面上,不认识他的人,实在不多。 就算红裳不认识他,亦必会有人暗中告诉红裳,铁翎一直认定,有人在暗中监视他。 垂帘启动,红裳缓步而出,浴罢香汤换新装,长发披在香肩上,体态玲珑、面目姣好,实在是一个十分动人的美女,只看的铁翎暗中运气调息,压制下波动的心情。 “老爷子,洗个澡吧?这里有澡塘子似的大浴池。”红裳笑道:“新装,都已准备妥当,就等你浴罢更衣作新郎了。” 铁翎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心中暗作盘算,借沐浴时间好好计划一下,要尽快查明内情。情势如若变化太大,不能以个人力量控制时,就调动班头捕快,大批官兵,先把四凤楼中人抓了,再追查内情。 有了最后的打算,铁翎心中轻松多了,脸上也泛起了笑意。 红裳一直在暗中留神着铁翎的神态变化,看他神情愉悦,心中一动,忖道:他突然之间快乐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即将抱我上床的喜悦?还是别有用心的安排?但此地与外界完全隔绝,很难把讯息传达出去,这个人好生难测高深! 白玉砌的水池,比起一般的洗澡盆子,要大十倍以上。 第12章 回头关上房门,打量了浴室中的景物,瞧不出可疑地方,脱衣下水,准备好好沐浴一番,再打起精神应付变局。 这时,一阵淡淡的香气,扑入了鼻中,铁翎虽然已放松了心情,仍然保持警觉,感到香气来的突然。但为时已晚,人刚站起,又晕倒池中。 醒来时景物已变,坐上客成了阶下囚,只觉得躺在一堆很厚的茅草上,双手双足,都被油浸的丝索捆住。 不过,铁翎非常沉得住气,暗中调息呼吸,感觉功力并未消失,才微一挺腰,坐了起来。 “铁总捕头,身份已经暴露,最好别轻举妄动,如能装作药力未退,沉睡未醒,那才是上上之策了……”声音很低沉,但却听得字字人耳,可惜言未尽意,语声突然中断。 但这已让铁翎震惊了,身份暴露,那是说脸上的易容药物,已经被洗去,认出他是谁了。 一阵步履声,传了进来,声音很微小,但铁翎听到了,也了解那人突然中断了语声的原因。 随着那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铁翎又缓缓躺了下去,但运足目力,四下打量。 发觉这是一大间密室,地上铺着很厚的茅草,对面一角处,坐着一个黑衣人,背靠墙壁,双肘放在膝盖上,低头伏臂弯中休息。 所以,铁翎用尽了目力,也看不到他的面目。 开启铁锁的声音传来,铁翎也同时闭上了眼睛。 感觉中,有人进了密室,而且,不是一人。 一股熟悉的脂粉香气,扑入鼻中,铁翎肯定了来人中,一个是红裳姑娘。 到目前为止,铁翎还一直想不出浴室中那股迷香,是如何送入浴室的。 他仔细地查过了四周的环境,肯定四壁没有放入迷香孔道。 但他被迷倒了,如无人及时救援,那座白玉砌成的水池,就可能是他埋骨的所在……。 感觉中,有两个人行近了他身侧,铁翎澄清心中杂念尽量使呼吸平顺。 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只要呼吸上露出疑点,他们都可能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装就要装的一丝不苟,不露出任何破绽。 果然,一只手伸过来按在他前胸之上,足足停留了一刻工夫之久。 这是非常危险的一刻,只要让对方发觉了情势已有过变化,那按在前胸的掌势,就可发出内力,一举震断铁翎的心脉。在极大的压力下,保持平静,不让心脏的跳动发生变化,非常困难。 但铁翎做的很好。 “心跳的很平顺,体态姿势也未改变,似是药力仍在发作中,也末清醒过。” 果然是红裳的声音,这里不但设下了桃色的诱饵,也有死亡的布局。 “这个人叫铁翎,扬州府现任总捕头,本是江湖白道中一位高手,却被现任的扬州知府王少卿罗致为六扇门中的鹰犬。其人武功高强,为扬州府立下了不少的功劳,破了不少大案子,抓了不少绿林道上的朋友,有很多黑道朋友,恨他入骨,这个人要严加防范。”突然,落指如风,点了铁翎三处穴道。 三处穴道受制,就算铁翎想反抗,也是力所不能了,心中有些懊恼,但耳朵能听,头脑能想,说话的仍是那个男人,而且,口音有点熟,可能是认识的人。能认出这个人的身份,这四凤楼中的武院之秘,大概就可以揭开一半,只要睁开眼睛瞧一下,就可以认出他是谁,而铁翎仍有睁眼睛的能力。 但他忍下去了,睁眼一看,可能认出那人身份,但也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三处穴道被点,限制了他肢体运转的能力,完全是任人宰割的局面。 他无法判定红裳和那人是否已真的离去,在没有肯定他们离开之前,铁翎不敢睁眼瞧看,也不敢妄动一下。 只听红裳长长吁一口气,道:“院主?他如若清醒了,绝对不会如此的沉潜不动,至少应眨动一下眼睛。” “嗯!咱们去瞧瞧那一个吧!” 铁翎暗叫了两声惭愧,如非事先得那人警告,要他装作药力未醒,最后的结果是一场搏杀,红裳加上院主,这结果就不用多想了。那个人指点他装作药力未尽,让他更进一步,听到了不少四凤楼中的隐案,也救了他一条性命。 现在,铁翎最想明白的,就是同日在这座密室中人的身份。 他已知晓那人很清醒,未为药物控制,但院主和红裳是否已清楚呢?那人用什么方法保护自己呢? 所以,铁翎很用心再听,一面暗暗运气试被点的穴道,希望尽快恢复战斗的能力。 “红裳,你做的很好,诱捕铁翎,更是大功一件,这个人不好对付,机智武功,都属一流,再加上丰富的江湖阅历,和官府的背景,楼主早已有除掉他的意思,但却迟迟不敢下手,再强大的江湖组合,也不能和千军万马的官兵对抗,但愿他这次陷身武院的事,属于个人的机密行动,扬州府中人不知道他的下落……”院主吁口气,接道:“楼主令夜回来,由他来决定铁翎的生死命运吧!” “院主,铁翎易容而来,应该是单独行动。”红裳道:“扬州府现在仍不见反应,想来不会知道他行踪何处了,倒是这位又聋、又哑的仁兄,已经关了七天,应该早些处置了。” “我一直怀疑他是装聋作哑,也怀疑他是铁翎的好朋友,受命探查四凤楼,所以,留下他以作人质。”院主道:“如今铁翎已经被擒,这聋哑小子,生死何足挂齿,等楼主回来后,决定了铁翎生死,届时一并处决,再毁尸灭迹,一切就化作乌有了。” 步履声动,院主和红裳似已离去。 铁翎心中忖道:原来他装聋作哑,让人对他莫测高深,这倒是个上乘的策略,对方替他设定身份,让定他是谁,就是谁了。 但铁翎心中明白,他不聋不哑,而且耳聪目敏,技艺精湛,只有武功高明,自信很强的人,才敢这么提着脑袋玩,视凶险如履平地。 当然,也需要极高的智慧、才能、策略,装龙像龙,扮虎像虎。 这个人会是谁呢?铁翎细数相识的朋友、高手,就是想不出这么一个人。 睁眼瞧看,密室黑暗依旧,这座密室,可能筑建在地平面下,一直不见光线透入。 但铁翎目力,已能适应黑暗,院主和红裳,确已离去,那坐在对面的黑衣人,仍然是原来的坐姿未变,双手放在膝盖上,脸颊藏在臂弯中。 但闻那黑衣人说道:“此刻大概是太阳下山时分,距天黑已不太远,我相信那位楼主回来之后,绝不会放过咱们,眼下咱们急需调剂体能,使它保有最佳状况,以应付可能来临的一场恶战。你穴道受制,是否要我帮一把呢?” 看他坐姿态势,绝无法看到室中的情势变化,如若只凭听觉,揣摸出这室中人一切行动,这人的武功之高,实已出神入化了。 如是他坐姿稍变,又如何瞒得过红裳和那位院主的眼睛呢?铁翎相信黑衣人已被点了穴道,但院主和红裳都已被他瞒过,不知他早已自解了穴道。 心中既生佩服,也就不再矜持,低声道:“铁翎很感激间下的指点,使我轻易过关,在下虽然习练过自解穴道之法,但功力不足,如若阁下肯伸援手,铁翎非常欢迎。” 黑衣人突然一个翻滚,人已到铁翎的身前,右手速拍三掌,解了穴道,同时,左手在脸上一抹,露出来一张十分英俊的脸庞,笑道:“区区杜望月……” “杜司主,”铁翎坐起身子,伸展一下双臂,道:“扬州王知府眼望杜司主,如大旱之望云霓,希能早日一晤。” “扬州为举国第一繁华之城,杜某虽然来过,但忙于查案缉凶,未能多留,此番亦是追踪一名杀人犯而来。不料,进人扬州城中,竟然失其行踪,闻得这座四凤楼十分神秘,易容探访,虽然受了不少折磨,但却不虚此行,探得不少隐密,事情牵连之广,大出人意料之外,倾江南分司之力,也难有办理此案的能力。” “杜司主的意思呢?”铁翎道:“可有打算,如若扬州府有效力之处,铁某将全力以赴。” “多谢盛情,我知道王知府正直有为,铁兄在江湖道上的地位,十分崇高,扬州府衙中也聘请了一些江湖高手,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似非一地一府能力所能承担。所以,杜某已把内情传书刑部总捕头,希望能尽集南、北、中、西四大名捕之力,消弭去祸害之源,也许四大捕头,力有不逮,但总捕头一定有这个智慧能力。” “杜司主,”铁翎长长吁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扬州府发生了一件新房命案,门窗密闭,新郎被杀,凶刀握在新娘子手中,但新娘子不是凶手,这件案子充满着神秘、诡异,牵扯上江湖上一位怪人……” “梦幻之刀,”杜望月道:“据说他有一种役人出刀的奇术,不过,我不太相信,这中间定有曲折之处,希望总捕头能亲来扬州,参与此案,以他的智慧,也许能解开个中神秘、曲折。咱们生离此地之后,先去晋见王知府,再请他飞函邀请总捕头下扬州主持大局。” “杜兄,我们离开武院,是否会很难?”铁翎道:“可要铁某召人相助?” “现在要走,自是不难,这里只有武院院主和红裳、翠绫三个高手,文阁中人是否会武,无从判断,”杜望月道:“因为四凤楼中的高手,都已随楼主他去,等他们今夜归来再走,就可能会遇上强大的阻力了。” 铁翎道:“既是如此,现在为何不走?” “你难道不想见见四凤楼主么?” 第13章 杜望月道:“这个人,能把经营妓院的方法,溶入词章、武功之中,在风月场中独树一帜,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也可能是一个隐藏很好的人,除了现在这种情况,以阶下之囚和他见面之外,只怕很难见到他真正面目。” “什么人如此神秘?”铁翎道:“杜兄心中似是早有成算了?” “全无把握,很难启齿,说出来徒乱人意,好在入夜之后,就可能见个分晓。”杜望月道:“铁总捕头,还是忍耐一会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运气调息,把体能调整到最佳状况,不论他是否我心中怀疑的人,但他的武功,绝非弱手,这一战,将十分凶厉……”突然一个倒翻,迅如石火一闪,回归原位。 仍然是靠壁而坐,手在膝上,头脸埋在双臂内,就像他一直坐在那里,从来没有动过。 铁翎的反应就是闭上双眼,缓缓地躺了下去,摆出原来仰卧姿势。 事实上,铁翎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息,这一切行动,只是跟着杜望月作出的反应。 但他刚刚修整好躺上的位置、姿势,厚重的木门,突然大开,两个手执灯笼的黑衣人,闪身而入。 这里昼夜不分,常年黑暗,陡然问,有灯光照射过来,显得特别明亮,室中景物纤毫毕现。 事情来的突然,铁翎微启双目,仔细瞧去,只见红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快步行了过来,一眨眼间,已逼到了铁翎身侧。 两个左手执灯的黑衣人,右手同时也拔出了背上的单刀。 铁翎再也装不下去了,挺身而起,道:“怎么?竟然动了杀机呢?” 红裳呆了一呆,道:“你竟然是在装作。”匕首一挥直刺前胸。 “婊子无情,古人诚不欺我。”施展出空手人白刃的招术,和红裳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快攻。 二十个照面之后,铁翎找到一个机会,一把扣住了红裳的右腕,红裳被强大扣拿之力,封闭了穴脉,匕首落地。 这时,两个黑衣人,两柄单刀,分由左右进击,刀作剑用,刺向两肋。 大约是因红裳落入了铁翎手中,两人不致挥刀劈斩,以免伤到红裳。 铁翎搏杀经验丰富,一见两人出刀态势,已知二人心有顾忌,一带红裳身躯,向两人刀上撞去。两人果然急急收刀而退,铁翎顺势而攻,出手如风,点中了两人穴道。 但两人手中的灯笼,却脱手而落。 地上铺的都是干了的茅草,星星之火,立可燎原,铁翎虽然技艺精湛,但也抢救不及了。 但见黑影一闪,微风飒然,两盏跌落的灯笼,已为杜望月接在了手中。 “看来,今儿楼主的计划,要变更一下了,”铁翎道:“真是……” 杜望月一直摇头,铁翎才发觉杜望月英俊的脸上,不知何时已套上了一张人皮面具,一张平庸腊黄的面孔,勿怪院主和红裳都未注意到他,也未把他放在心上。 铁翎已知他心意,非不得已,不愿暴露身份,口气一变,道:“千算万算,竟未算到红裳姑娘存了杀我之心,只好先把她送人衙门了。” 红裳似是胸有成竹,一点也不害怕,冷冷说道:“我早该想到的,你能易容改扮,也可能隐藏了武功,还是低估了你,我败的应该,不过,你也不要得意,你可以杀了我,但如想离开这里,只怕不太容易,至于你骂我婊子无情,就有点含血喷人了。” “这么说,冤了你啦!”铁翎道:“我按照规矩,先缴银子后比武,你却暗施算计,用迷药把我迷倒,锦榻绣帐,也变成了茅草地铺,洞房花烛,却成了杀人的恶夜,如不是铁某人有点防身技艺,早已死于你的刀下。你仗凭姿色,布设下杀人陷阱,不知已坑害了多少人命,令日落入铁某手中,也是报应当头了。” 红裳冷笑一声,道:“你以衙门捕头的身份,混入四凤楼武院中来,用心叵测,利用想跟我上床作为借口,不但有失男子汉的气慨,简直是行径可卑,我恨自己手软、心慈,错了两次杀你的机会,算是令生一大恨事。” 铁翎竟然被骂的脸都红了,长长吁一口气,道:“虽是你本末倒置,理亦不直,但气势颇壮,不过,杀人偿命,铁某执法,向不徇私,方法也许有欠光明,但像你们这样奸狡的组合,不用非常手段,如何能使你们现形?……” 红裳突然娇媚一笑,道:“现在,还想和姑娘洞房花烛么?” 铁翎心中忖道:这丫头东拉西扯,似是有意在拖延时间,不能再上她的当了,心念转动,突然出手,点了红裳的麻穴,同时,松开了扣在右腕脉穴上的五指。 红裳站立不稳,一跤跌在了地上,口中却骂道:“你这头老狐狸,阴的很啊!你是运气太好,还是早知道了?” 铁翎被骂的一怔,低声看去,只见一条青色的小蛇,由红裳右臂衣袖中窜了出来,钻入地上的茅草中。 铁翎暗叫了一声惭愧,忖道:原来这个丫头竟然在身上藏了一条形体细小的毒蛇,想是刚才扣紧了她右腕脉穴,半身不能挣动,无法把身上暗藏的救命毒蛇,快速施放出来,所以,一面胡说八道,一面暗中施力逼使毒蛇外出。再拖延片刻工夫,毒蛇爬出袖口,铁翎就难逃毒蛇噬腕之危。 当然,这也有迹可寻,红裳对两个从人受制一事,似未放在心上,灯笼未落实地,引起火灾,也不回顾一眼,似是专心再作一件事情,役使毒蛇出动。 但铁翎只感觉到她在拖延时间,点穴放手,也只想有机会和杜望月研究一下御敌之策,中闲的一些巧合,就全凭三分运气了。 一个美貌如花的大姑娘,身上却藏了一条活生生的小毒蛇,在衣袖和肌肤之间蠕蠕而行,想来就有点恐怖,也完全地出人意料之外,这种最后防卫的手段,失败的机会很小。 杜望月也有着完全意外的感觉,望着红裳呆呆出神,大江南北的江湖道上,从未听闻过种事情。这个美丽的姑娘,究竟来自何处?这种役蛇伤人之能,不但要花上很多时间习练胆气和役蛇能力,可能也需要一些药物帮助,最重要的是要有传授这种奇术的师长。 铁翎不懂蛇性,但想到那定是一条很毒的小蛇,伏身捡起一柄单刀,双目却注意着地上变化,他不怕手执刀剑的江湖高手,但对毒蛇却有很深的恐惧之心,手中有把刀,就可以放心对付它了,一面叹口气,道:“今天运气很……” 那被点中穴道,倒在地上的一个黑衣人,身躯突然颤动了一下,立时,浮上了一脸黑气,那条青色的小蛇,忽然一闪,又入草中。 铁翎单刀一挥,斩断一把茅草,但却未斩到那条小蛇。好灵动的小毒蛇。 细看那脸泛黑气的人,早已气绝而逝,毒性之烈,触目惊心。 杜望月也看的心头一震,道:“蛇虽小,毒却厉害,不能留下它!”右手灯笼投掷于地,立时燃起地上茅草,飞起一脚,把红裳踢飞出七八尺远,撞在墙壁上,人却一跃飞出门外。 一条毒性奇烈的小蛇,立刻使这座密室,变成了危机四伏的所在,预定的计划也要改变。 铁翎紧随着出了室门,密室中已浓烟密布,火蛇四窜。 杜望月拉上木门,道:“我一脚已踢开她被点的穴道,能不能保住性命,要看她的造化了。” 室外是一条黑暗的甬道。 这座因人的密室,果然筑建在地下。 甬道两旁,有八个紧闭的门户,这间地下密室,一共有八间分立的囚房,但未闻囚房中传出声息,不知是否囚的有人?铁翎心知此刻亦不是救人的时机,必须尽早离开此地,至少也要先出了这处地下密室。 事情出人意外的顺利。感觉地势渐高,行约十丈左右,拉开一扇门户,立刻花香扑鼻,竟然置身于一座假山流水,树木葱珑的园林之中。 夜风拂面,一片寂然,天上无月星更朗,好一个宁静之夜。 杜望月和铁翎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出了那座通往地室的门户,就觉着形势不对,所以两人同时停了下来,打量四周景物。 “快四更天了,”铁翎道:“这里不是进入四凤楼的那一座花园,扬州集天下大半财富,成就了很多园林之盛的大宅巨院,这地方是他们趁着我迷药未醒时,把我运入此地……” “不但是一座园林巨宅,而且,有一道溪流通过宅院,”杜望月接道:“也不是一般的假山流水!而是可行舟河流,一般园林之中,有此溪流规模的不多,铁兄想一想,什么样的豪门园林,有驰行舟揖的气派。” 铁翎凝神倾听,水流声虽不湍急,但却十分浩荡,举步向假山前面行去。 假山矗立在一座大莲池中,水势由山后暗渠中涌入莲池,受假山阻挡,气势一缓,由莲池另一端渠道转入林木深处。 形势至此,铁翎已大致明白,林木掩蔽了暗渠人口,经过莲池又进入另一段暗渠之中,此地距市内一条河道不远,水由暗渠入河,不失一条密道,也不是很大的工程,叹口气,道:“是一条秘密水道,和城中一条河道相接,河道由南城接上护城河,可入长江,想一想应是四通八达了,只是这座规模庞大的园林宅院,一时间却想它不起,为谁所有?” 杜望月道:“暂时不用想它了,先到你府上休息一下,明日晋见王知府,再作研商,令夜情势反常,此地不宜久留。” 铁翎一点头,两人联袂而起,快如蝙蝠齐飞。 杜望月七八天没有好睡过,这一觉睡得很熟,直到第二天近午时分,才醒了过来,疲劳尽复,盥洗更衣之后,顿然精神焕发。 第14章 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铁翎才带着杜望月去见王大人。 当然,王知府早已得到了通报,在二堂书房中接见贵宾。 论官位,两人同列四品,职司也互不相关,但王知府是请人帮忙,何况,杜望月头上还顶了个刑部的招牌,不看金面看佛面,王知府抢先一步,抱拳说道:“扬州知府王少卿,见过杜司主。” “大人,折杀杜某了。”杜望月恭身还礼,扶着王少卿分宾主落了座位。 陪客的只有刑案师爷张宝善和总捕头铁翎。 何大光守在书房门外,另有四名精干的捕快,布守在书房四周。 书童献上香茗之后,就被王大人摒退出书房之外,摆明了这是很机密的会谈。王少卿也喝一口茶,长长吁一口气,才道:“一件诡异的新房命案,使我发觉了这座举国第一的繁华名城,隐藏着太多的凶险、危机,十大豪富之家,各自聘请武林高手,组成了强大的护院阵容,说他们是保护财富,不能算错,但他们挟势自重,拥有的实力太强大,就不把官府放在眼中了,他们利用武师、护院,快意恩仇,逾越了王法,但官府却无能制裁他们,那些江湖高手,行踪隐秘,来去如风,官府也无法查出头绪……” “大人,”铁翎突然接口说道:“铁某惭愧,干了近三年扬州府的总捕头,也只知几家富豪聘的有私人保镖、护院,却不知他网罗了很多江湖上顶尖高手,这次命案牵扯上了扬州第一富豪,我才见识到他们拥有的力量是那么强大,老实说府卫中捕快班头,全部出动,也不是他们的敌手,调动大军,也只能摧毁他们的巢穴,无法把他们缉捕归案,绳之以法。” “铁头儿,不用引咎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刑案师爷,张宝善突然接口道:“此事由来已久,扬州府积聚了天下大半财富,招引来黑白两道上高人云集,也是事所必然,有人因觊觎豪门财富,来此地待机下手,拥有大量财富的人,重金礼聘武林高手,保产保命,也不能算错,不过……” 王知府一皱眉头,道:“说下去啊,难得杜司主也在这里,我们无能解决的事情,正好能由刑部接手……” 杜望月笑一笑,欲言又止。 张宝善吁口气道:“这是多年累积而成的形势,恐也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善,放眼举国能吏,比美大人者不多,大人不能,又有何人具有此能。事实上十大富豪,各具实力,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也可保太平无事,怕的是一两家无限扩张势力,超越同侪,生出霸主之心,那就可能互相倾轧了,这时刻,就需要扬州府用点手段,帮助弱者了。” “说的也是啊,”王少卿道:“不能一刀斩除,只有让他们互相牵制,暂保现状,以待机会了。” 杜望月一直不肯开口,王少卿只好当面请教了,笑一笑,道:“这方面杜司主有何高见?” “张师爷说的不错,十大豪门拥江湖高手自重一事,宜缓图之。”杜望月道:“重要的是,江湖上的杀手之王,也已经混入了扬州城中,此人诡诈百出,武功高强,很难对付,更可怕的是他有一批属下,助纣为虐,而且配合的十分佳妙,几乎是无往不利。所以,他每到一处,必引起一阵血雨腥风,是一个叫人十分头疼的人物。” 王少卿想起了昨夜被刺一事,道:“如果是杀手,必须有银子,才会出刀,可是扬州城中,有谁会花银子买我的性命呢?” 铁翎吃了一惊,道:“大人,你遇上了刺客?” 事实上,王少卿一直没有告诉铁翎遇刺的事,算算时间,当时,两人都处在十分险恶的境遇中。 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因为,杜望月双目凝注在王少卿的脸上,眼光中满是关怀。 王大人很仔细地说明了遇刺经过,但却把贾英认识那黑衣人一事,隐了过去。 铁翎听得微现怒容,道:“必是有人买凶行刺,这个出钱的雇主,就住在扬州城中。张师爷,心中怀恨大人的人,不会很多,查查看,我要尽早把这个祸根挖出来。” “铁翎,这件事不用太急……”王大人表现出了雍容大度,道:“急的是早些查出杀死马公子的凶手,金百年已布下十面埋伏,急需你参与其事……” “这……”铁翎为难地道:“刺客已和大人照了面,岂肯轻易放手,保护大人的安全,才是当急之务。” “铁总捕头,”王大人道:“本府生死,如何能比得新房血案重要,围捕梦幻之刀,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此案不破,马提督岂肯罢休,金百年要你易容进入金府,要行踪隐秘,你早点去吧!府衙中事,有王副捕头、何大光和几位捕快班头,日夜防守,你也应该放心了!”口中说话,右手连挥,大有逼迫铁翎尽快动身的意思。 铁翎有着很多话想说,夜访四凤褛的经历,恶斗红裳的过程,但王大人一直催促,只好长话短说地道:“属下这一宵经历,杜司主大半目睹,就由他代作说明了,属下这就赶往金府,就此别过。”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目睹铁翎背影消失,朴望月微微一笑,道:“大人,有何重要赐教,连铁总捕头也不便与闻?” 王少卿怔了一怔,突然大笑道:“厉害呀!杜兄,其实,不是有意的不让铁翎知道,只是怕影响到他的心情,一旦胸有成见,形诸于外,就影响到他和贾英的合作了。” 杜望月道:“愿闻其详!” “贾英这个人!”王少卿道:“杜兄听过吧?” 杜望月摇摇头。 “名不见经传,但却是顶尖高人,”王知府道:“不但武功奇高,谋略亦非等闲,能耐心忍性,装作声色不动,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大人,能不能举出一个例子来,杜某人也好参详参详。” 王知府点点头,把贾英认识刺客,连同他看到切开水火相济石珠后的表情,也一道说了出来,只不过把自己的评断隐了起来,就算在杜望月的面前,王大人也隐藏了一些智慧的锋芒。 杜望月有点震动了,但极力保持着镇静,道:“刺客一下子出动了三个人,倒很少见,很像那位杀手之王的作风,但他不会主动杀人,正如大人推论,必有人出价雇他动手。贾英既然认识,自然有机会使他说出来,倒是那颗水火相济的石珠,切开之后,是个什么形态内容,引起贾英的怦然心动呢?” 王少卿心中忖道:你不是也怦然心动了么?看来,那石珠确有宝贵之处,只是江湖上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金百年说它山不像山,水不像水,我看像一幅画,坏的图画,也有点像太极图……” 杜望月点点头,道:“此物能引动梦幻之刀,自有它可贵之处,大人想如何下手办理此案呢?” 王知府道:“先擒下梦幻之刀,查清楚马公子被杀经过,给马提督一个交代,再追缉刺杀我的凶手,绳之以法。” 杜望月道:“传说金百年是扬州城中第一富豪,手下高手,除了贾英之外,还有何人?” “十大富豪都尽力保守隐秘,不让实力外泄。”王知府道:“金百年虽然很尊重我,但仍保留很多,除了贾英之外,还有一位天枫道长,其他还有很多高手,只可惜我不知他们的姓名,唉!其实,他们是不是高手,我也无能分辨。” 杜望月笑一笑,道:“大人虽然读书万卷,博学多才,但江湖中事,五经四书上可没有记载,大人,又怎会知晓的太多呢?” 王少卿吁口气道:“说的也是,铁总捕头和杜兄是在哪里见面的?” “地下囚室,铁兄还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战……”杜望月把如何和铁翎会面的经过,仔细说了一追。 王知府听到红裳役蛇由袖口窜出时,脸色大变,似是对蛇的畏惧,尤过遇上刺客。 “可要本府出动府卫中三班捕快,赶去四凤楼中拿人?”王知府道:“当然,如果情势有变,我也可以要守备将军,派兵马参与行动。” “那是打草惊蛇了,”杜望月说道:“缉捕杀手飞贼,不宜大军出动,他们大都善长轻身提纵之术,翻房越屋,如履平地,人多易乱,反而给他们隐遁逃走的机会。” 王知府点点头。 杜望月又道:“金府高手众多,也用不着我参与埋伏,金府中人,既然不知我已到扬州,暂时不用泄漏消息,我尽快把金陵待命的几个助手调来,我相信北、西、中三位名捕,如若无重大案件追查,近日都会赶到扬州,但他们如何一个来法,就非我所能预测了,他们都是办案高手,各人有各人的行事习性。” 王知府道:“我要王副总捕头配合行事,不干与诸位行动,只供应诸位需要,不过,本府倒希望社兄安排个时间出来,少卿想瞻仰瞻仰三大名捕的丰采。” “大人愿不愿见一见刑部的总捕头呢?”杜望月道:“天下四大名捕,都是她统率的属下。”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王知府道:“听说总捕头是位美女?” “少见的美女,”杜望月道:“千娇百媚一佳人,杜某行踪遍天下,见过的美女多矣!但像总捕那样的美女,我还从未见过。” 王知府道:“听说皇上也为她动过心,真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官粉黛尽失色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绯闻传千里。”杜望月微微一笑,道:“不过确有其事,但我们的总捕头手段高明,不但让皇上的绮梦成空,反收她作了义女,以公主的身份兼领刑部总捕头,就无往不利了。” 第15章 “如此才女,理当一见,”王少卿道:“这就要杜兄成全了。” “大人出使扬州,官名远播,总捕头也闻名久矣!”杜望月道:“如能修书一封,邀请她亲下扬州,查办奇案,不但奇案可破,大人也可一睹她的才慧风貌,岂不是一举两得?” “杜兄是说,总捕头真有着很强的办案能力?”王知府道:“不是虚……”虚什么?王大人突然住口不说了。 “完完全全的真实本领,”杜望月道:“虚有其表的人,也无法统率四大名捕,我们都是真正地佩服她,不论是武功、才智,我们都不如她,四大名捕,只有一样比她高些。” “哪一样?”王少卿好奇地问道。 “年龄,”杜望月笑道:“比她痴长很多,她就任总捕头已近两年,还不到二十岁吧。” 王少卿有点动容了,吁口气,道:“如此文武全才的人,岂可不见,少卿即刻修书请命。” 说写就写,立刻命人磨墨修书。 第五章 他本是一代状元之才,胸有万卷书,走笔如飞,片刻间成就了一封文情并茂的书信。 杜望月也是胸有文墨的人,看了一遍,不住点头,道:“就凭这封书信,总捕头必来无疑。”叠起来,收入了袋中。 “杜兄,还要写个封套啊!”王少卿道:“省去信封,岂不有失恭敬?” “不用了,杜某可能用飞鸽传书,那就越轻越好了。”站起身子,一抱拳道:“王大人,一般而言,杀手既然和你照了面,便不会轻易放手,杜某本当留在这里保护大人,但府衙中还有不少高手,不过,凡事小心些好,你多珍重,杜某暂行告辞。” 王大人没有留客,此时此情,杜望月已开始忙于追查案情。 送走了杜望月,张宝善才叹口气,道:“大人,究竟是谁要杀你,心中可有计较,大人是一府之长,杀官形同造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般的江湖中人,都忌讳伤害官员!” “实在想不出来,我自信办案公正,没有造成冤狱,”王少卿凝神沉思了良久,道:“谁会要杀我呢?” 铁翎换了一件紧身劲装,脸上也作了一些改变,进入金府,直接求见贾英。贾英一眼就看出他脸涂了药物,但也无法一时间看出他是何人。但他反应灵敏,进入小厅,已有决断,笑一笑道:“铁总捕头来的正好,天枫道长也于昨夜归来,敝东主亲自参与了这一场设伏会议,还分配了职司任务,铁总捕如果同意,就可照计划行事了。” 铁翎道:“看起来铁某这易容术蹩脚的很,一眼就被瞧穿了。” “言重,言重,”贾英道:“该到的人,都已到齐,只差铁总捕头一人,敝东主请求知府大人转告阁下,要易容进入金府,以保官府参与的隐秘不泄,有此两个重点,所以,贾英一猜就中了。” 铁翎点点头,道:“贾总管的意思是铁某参与此事的身份,尚属机密,不要暴露了。” “对!事以密成、泄败,官府参与,最好无别让鬼刀知晓,”贾英道:“也只好连敝府中人也暂时瞒过了,知道铁总捕参与的人,只有敝东主,天枫道长,和区区在下。” 铁翎点点头,道:“好吧!铁某人分配的什么工作,贾兄先指点指点。” “总捕头技艺业精博,所以,没有固定的职司,是负责截击的行动,也就是哪里需要到那里。”贾英道:“贾某人也负责堵截行动,和总捕头并肩作战。”想到他施展“蝴蝶穿花步”的高明身手,铁翎哪敢有轻视之心,笑道:“和贾兄并肩对敌,铁某之幸也。”突然抱拳一揖。 贾英急急还礼,道:“总捕头,这是……” “是代王大人致谢,贾兄救了他一次危难,”铁翎道:“不能再叫总捕头了,听得刺耳,也泄漏了隐秘呀!” “铁兄如此吩咐,贾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唉!那一夜是贾某的疏忽,使大人受到了惊吓,敝东主还为此责叱了贾某思虑不周。” 谈话之间,天枫道长大步行了进来,打量了铁翎一眼,道:“来的好,来的好。” 铁翎怔了一怔,道:“道长,有何见教,铁某洗耳恭听了。” “梦幻之刀,是否进入扬州,贫道还未找到线索,”天枫道长:“但杀手之王血手方轮,却带了一批人,进入扬州,其人所到之处,很快就引起血雨腥风,命案接踵而来,有得你忙的了。” “道长可知他因何来此?” “除了杀人之外,方轮不作第二种买卖。”天枫道:“但什么人引他来此,还没有查出来。” 铁翎叹了口气,道:“新房命案还没有头绪,一个梦幻之刀,就叫人头疼万分了,杀手之王方轮,也来搅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贾英笑道:“兵来将挡,铁兄不用忧心,杀手之王方轮,一个跳梁小丑尔,何足道哉!” 口气之狂,似是未把一代杀手之王放在心上。 天枫道长听得一怔,心中忖道:“贾英为人,一向谨慎,不肯逾越分寸,今日怎会突然地飞扬浮燥起来,口出狂言伤人,但却有一种干云的豪气,不知是压抑太久,一时失控的狂放,还是本性中原有的霸气,不小心流露了出来。” 老道士修养深厚,这样一想,反觉了这个交往数年的朋友,竟然是十分陌生。是的,除了知晓他叫贾英之外,不知他是何方人氏?也不知他的师承门户?连他的武功路数都搞不清楚,他身怀南荒绝技“蝴蝶穿花步”,还是在无意中看到他展现出来。 如若他一直抑制着原具有的霸气,忍情耐性,在金府中作个总管,目的何在呢?金百年对他又了解多少? 联想越多,越觉得有点查明来龙去脉的必要。 但天枫阅历广博,心中翻云覆雨,表面上却装出一片平静,声色不动,微笑不言。 铁翎就未想到这么多了,本来就和贾英不太熟,只觉这个人身怀绝技,有些难测高深,但轻藐杀手之王,是很大一个错误,忍不住道:“血手方轮的可怖之处,除了武功之外,是他的杀人布局,传说他不停地暗中训练杀手,所以,人手充沛,一个全能杀手,极难培养,除了习武的天份、资质之外,还要有冷酷的生性,恶毒的心肠,但方轮却把这些条件,分配在多人的身上,把多人的优势合一,在布局中发挥出来,所以,他决心要杀的人,很难逃过。” 贾英似是已感觉到情绪失控,不再作任何争论,笑一笑,道:“铁兄说的是,杀手之王,名满江湖,岂是易与之辈,不能轻视他,贾某有点浮燥了。” 天枫道长心道:弯子转的好快,果然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人物。 “道长,血手方轮以杀人为业,”铁翎道:“会不会牵入了新房命案之中呢?他以埋伏、布局见长,有人肯出大价钱,他是否可能接下这票生意……” “问题是什么人要杀马公子,用心何在?”天枫道长道:“如何能混入紧闭的密室中,不留痕迹,查明这两点,破案就易如反掌了。” 铁翎笑道:“突破这两点困难,案子就算破了,马将军战功彪炳,杀了不少湖匪,仇人是有,但如要策划出如此一桩奇案,那些湖匪、草莽还难有这份才慧、心机……” “对!这件案子是一石二鸟之计。”天枫道长说道:“除了杀害马公子之外,还要嫁祸给金百年,马提督掌握了数万水师精锐,一旦和金百年展开火拼,那还得了。” “关键在案子难破,马提督能在箭在弦上时,及时收手撤走兵……”铁翎道:“那证明了他是个很有智谋的将军,不是一个纠纠武夫,只要能揭破凶案过程,提督一定能接受这个事实。” “铁兄,”贾英道:“贾某有一得之愚,不知可否说出来以供参酌?” “贾兄请说,”铁翎道:“兄弟是恭聆教益。”言语问,十分恭敬。 “天枫道长看出是一石二鸟之计,非常高明,杀马公子以泄心中之愤,又挑起马、金两家冲突,引起混乱,便于火中取粟,坐收渔利。”贾英道:“但道长忘了扬州府,贾英的看法是,这条恶毒的手法,是一计害三贤,马提督,敝东主,王知府,全都在这一案的坑陷之中。” 铁翎点点头道:“高见,高见,王知府一肩扛起了破案大任,案子破不了,马提督岂肯善罢甘休。” “所以,这案子要多方布线查访,不过,重点还是在缉凶上面。”贾英道:“抓出了作案凶手,解开密室杀人方法,牵扯在三人身上的恩怨,也就不难迎刃而解了。” 天枫道长也不得不点头了,吁口气道:“贫道这些年观察所得,不论是贩夫走卒,封疆大吏,每个人心中都隐有一些私人的秘密,亲如妻子儿女,也不愿泄漏出去,大多是属于个人隐私,小恩小怨,和一两个人的名节有关,这些事不说也罢,人生数十年,谁能无过呢?但如恨到杀人泄愤,就不是一般的小恩小怨了。处心积虑,苦心策画,阴谋布局,更是有着重大的目的!眼下咱们在作缉咒的工作,如能抓到梦幻之刀,破了这件大案不算,揭穿梦幻之刀的杀人之秘,更是一件震动全国、轰惊江湖的大事,希望我们这番设饵钓鱼的计划,能够引来鬼刀。” “道长,扬州城中近日聚集了不少江湖人物,明显的是有为而来!”贾英道:“是不是和东主的三宝有关呢?” 天枫道长道:“贫道近来日查夜访,也发觉了这个事实,但金员外收藏三宝,已有数年之久,消息外泄,恐也非今日始……” “道长,知道的人不多呀,以铁某为例,如非这件新房命案,恐怕到现在,扬州府还不会知道金员外收存了鱼肠剑这等珍贵的宝刀。” 第16章 “江湖道上讯息来源和官府不同,”天枫道长道:“他们千方百计,搜购这些讯息……” 铁翎摇头,接道:“这一点,我不苟同,铁某未受聘为扬州的总捕头时,也常在广陵一带走动,但就没有听到过三宝的传说。” 贾英道:“贾某任金府总管,已将近数年之久,也未听过三宝的事,梦幻之刀又怎会知这个消息呢?” 天枫道长皱皱眉头,但却闭上了嘴巴!他是金百年交往数十年的老朋友,又极受金百年的重视,对三宝的来龙去脉,应该有个透彻的了解,但他不肯再开口,别人也不便追问。 铁翎本想说出四凤楼的事,但话将出口时又吞了下去,要说就得说清楚,杜望月到扬州的事,势难隐瞒,一旦口气不稳,只怕连刑部总捕头和中、南、西、北四方名捕会聚扬州的事,都得说出来。 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必将引起会集在扬州地面上江湖人物的警惕,他们会隐藏得更密,也会设计出各种陷阱,来对付刑部总捕头和中、南、西、北,四方名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人不论是哪一个,因他泄漏消息,而受到伤害,都将是他终身难安的事,就算说出去有助于破案的进行,也不能说,立刻改变话题,道:“贾兄,咱们要如何行动?……” “不用任何行动,”贾英道:“我们就坐在此处,品茗。不过,为了夜间行动方便,以免误伤同伴,有一件标帜,请佩于左臂之上,千万记着,一定要戴在左臂上。” 取出两条白色丝带,缠在铁翎和天枫道人的左臂衣袖上,接道:“我们的人,都在左臂上佩有这样的丝带,两位稍为留心一些,很易分辨敌我。贾某暂时告退一下,我去查看埋伏上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不论对方是否会来,需要两位帮助时,自有人来招呼两位。”说完,一闪身,消失不见。 天枫道长点点头,道:“好快的身法,去如闪电飘风,贫道也难及得。”虽是一句推崇的话,但却又似在暗示一些什么。这座雅室中只有铁翎一人,当然是说给铁翎听了。 沉吟了好一阵工夫,铁翎才开口说道:“一种极高明的闪转身法,当然需要轻功造诣配合,铁某也是望尘莫及了。” “替两位送茶来了。”声音很清楚,但却很低沉。 一条人影,闪入室中,手中捧着茶盘,上面放了一壶茶和三个瓷杯,来人的左臂上,也缠了一条白色的丝带。 此刻,夜幕低垂,平常时日,一入夜,金府中灯火辉煌,耀如白昼,今夜却大反常态,夜幕下不见灯火,一片幽寂,室中更是黑暗,天枫、铁翎目力充沛,且已适应黑暗,才能看得很清楚。 但那献茶的黑衣人,似也有夜间视物之能,行动完全不受黑暗的影响,迅快地放好茶具,退出室外,快步离去,但却走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铁翎暗暗吃了一惊,忖道:“这是一流人物的身手,他却是个侍客奉茶的杂工,这金府中的食客,似是个个不能轻视,没有一点本领的人,很难在这里立足。” 回头看去,只见天枫道长微闭双目,似是正在调息养神。 铁翎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却问不出口,天枫道长和他是多年好友,但天枫道长的心中,却有自己主观的认知。目前的情况,不能自作主张,必须依照金百年布置行动。但梦幻之刀也罢,杀手之王也好,他们都是当前治安上的毒瘤,执法者缉捕的对象,这个大目标既然一致,其他的细节也就不用计较了,何不借机小睡一阵。他立刻闭上双目,排除心中杂念,睡将起来。 有天枫道长这等高人在侧,用不着担心有人暗袭。 这一睡竟然睡了三个更次之久。醒过来,天已黎明。 天枫道长已不在石室中了,贾英却早巳候在身侧,笑一笑,道:“铁兄睡得很熟,兄弟不敢惊扰,委屈铁兄了!” “道长在侧,”铁翎道:“兄弟心神松懈,很熟地睡了一觉,昨夜可有什么变化?” 贾英摇摇头,道:“一夜平安,看样子要屈留大驾一些时日了。” 铁翎心中挂念王知府的安危,急于归去,顺便和杜望月研商一下案情,探询各方名捕是否已到扬州的消息。吁口气,道:“兄弟可否先回衙门中去,只要贾兄一纸相召,兄弟立刻带人手赶来效命。” “这个,”贾英有些为难地道:“敝东主告诉我,他和王大人已有协议,要铁兄留在这里,一直到梦幻之刀出现为止,就算围捕不成,这次埋伏才算结束。那时,铁兄再离去不迟,至于带人来此助战,那就不用着了。” 铁翎接道:“如是梦幻之刀,三宵不来呢?……” “我们就等候三宵,”贾英道:“铁兄,梦幻之刀,是一头成精的老狐狸,他的沉着,不是常人能及。” “贾兄,”铁翎接口道:“这也不能要兄弟停下一切工作,一直留在这里等候梦幻之刀,这档事,应该有个限期才是。” “是有限期,敝东主的估算是七个晚上,我们有很多措施,配合七日之期,除非梦幻之刀未到扬州……”贾英道:“他来了,就很难避开这些诱惑,不过,这些隐秘不能外泄,还请铁兄赏给敝柬主和贾某一个脸面,留过七日再走!” 铁翎心头很火,暗自忖道:什么样的隐秘,铁某全无头绪,不知道的事,如何泄漏?金百年只不过一介平民,但气势凌人,颇有强行留客的味道,对我这个扬州府中总捕头,似是全不放在心上了,真是财大气粗! “铁兄,”贾英似已瞧出了铁翎的不悦之色,笑道:“这是知府大人的决定,敝东主如何敢决定铁兄的行程……” 突然,取出一幅图案,接道:“铁兄留此的意义十分重大,兄弟也想介于重任……” 一个青衣女婢,突然行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支大红腊烛,放在木案上,点燃之后,悄然而退。 天色虽已放亮,但室中仍然幽暗,亮起火烛,立刻一片通明。 这里的一切举措,无不配合的恰到好处,用不着再出言招呼,需要时总会及时而至。 贾英摊开手中图案,接道:“兄弟想借重铁兄为南区主帅,配属四位高手和十六个武士,金家宅院一共分为四区,每区一位主帅,由四位高手辅助,分四区二十个武功一流的人,组成合击阵势,另有一组人手,组成截击小组,驰援敌人现身区域;铁兄原为截击小组中人,但南区主帅,大病初愈,体能尚未尽复,兄弟和天枫道长商量,铁兄的技艺,足以当此重任,故而改借铁兄出任南区的主帅。” “留铁某七日,就是为这件事了。” “倒不尽然,兄弟估算这一次围杀堵截,必会造成相当的伤亡。”贾英道:“有铁兄在场督战,当可减少申报官府的麻烦,是标准的官府中人抓强盗了。” “原来铁某人还有这一层用途,”微微一笑,道:“如若梦幻之刀七日之内还不来呢?” “这就逸出算计之外了,”贾英道:“不敢再多留铁兄了,而且,贾某约请的几位朋友,也只能停留七日,照我们的计算,七日之内,一定有人来盗三宝,是不是梦幻之刀,就不敢断言了。” “铁某七日之久,不在府衙出现,是否是一个破绽呢?” “这一点,铁兄请放宽心,”贾英道:“敝东主和知府大人商请铁兄赶来金府擒凶时,已思虑及此,会有一位替身,代铁兄在府衙现身。” 铁翎笑一笑,道:“你们算计倒是精密,现在,只剩一件事,让铁某放心不下了。” 贾英道:“铁兄请说。” “知府大人的安危。何大光虽然技艺不凡,但只他一人,实力有些单薄,王坚副总捕头,代我处理衙门事务,恐无法全力保护大人……”铁翎道:“贾兄,对此也有安排么?” 贾英沉吟了一阵,道:“除了铁兄和王副总捕之外,府衙至少还有两位一流高手,只不过,他们穿的是一般捕头的衣服,做的一般捕快的事情,但如论他们的技艺成就,绝不在何大光和王坚之下……” 铁翎吃惊了,这是扬州府中最大的秘密,只有他和王知府知道,再无第三人知晓内情,但贾英却一口说了出来,这叫铁翎如何不惊呢? “贾兄,不论你如何知晓这个秘密,都令铁某震惊不已,如若贾兄不肯明言相告,铁某真是寝食难安了。” 这番话有着浓厚请求的意味,但也有点威胁的意思,寝食难安,势必要全力追查原因,是一种明白的表示,你不说,我要追查到底了。 贾英有点后悔多言,言多必失。 铁翎的武功技艺,未放在贾英的眼中,但那扬州府总捕头的官方身份,却使贾英顾忌重重,长长吁一旧气,吐出心中积忿、怒火,口气平和地道:“铁兄不可误会,那两人中,有一个叫石琪的,三年前和贾某有过一段时间交往,贾某知他出身武当门下,剑术上造诣很深,日前无意相遇……” “贾兄,和他杯酒言欢,畅叙别后之情了……” “那倒没有,”贾英道:“兄弟改变很大,石琪并未瞧出故友的身份,但兄弟却很奇怪,以石琪剑艺之精,武功之高,投身公门,绝不会只是一个衙役捕快的身份,本想招呼他一声,问个清楚,但继而一想,这可能是铁兄布下的秘密棋子,兄弟也就放弃约他会面的计划了!” “另外一位呢?”铁翎道:“也是贾兄过去的朋友么?” 贾英心中骂了一声,可恶!人却展颜一笑,道:“那一位,兄弟就不认识了,但他和石琪走在一起,状至亲密,不会是新交的朋友……” 铁翎接道:“对! 第17章 他们是老朋友了,也确是铁某布下的一招暗棋,但竟瞒不过贾兄的一双神目,厉害呀!贾兄。” 再谈下去,就十分的乏味了,所以,贾英笑一笑,转过话题,道:“铁兄的休息地方,已安排就绪,估算敌人如有行动,可能在二更之后,今夜初更之前,铁兄的四位副手,会向铁兄报到,也会把他们精绝的技艺,说给铁兄,以作你派用他们的参考,现在,请铁兄先去休息。” 说完,回手一招,一个秀丽的青衣女婢,快步入室,对铁翎一躬身,道:“小婢带路,铁大侠请。” 贾英思虑精密,似是已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铁翎想一想,也觉到没有什么可问的了,点点头,道:“贾兄,如有工夫,兄弟想再和贾兄谈谈。” “好!我会去陪你共进晚餐,”贾英道:“铁兄先去休息吧!” 青衣女婢带铁翎出室而去,贾英在室巡视一遍,才带上房门而去。 一幢青砖砌成的二楼,铁翎住的是楼上。二楼很宽敞,分隔成四个大房间,分称梅、兰、竹、菊,每间房间的颜色不同,梅室是个白色的门户,打开木门一片白,白绫幔壁,白毡铺地,家具、用器一色白。 只看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接待贵宾的地方,房中有套房,分成卧房、客房、小书房,还有个人住的小房间,设备之全,第一流的大客栈,也难及得。青衣女婢动作熟练,先送上一杯茶,低声说道:“铁爷,我去放水,你先洗个澡,再告诉小婢吃什么,我去吩咐厨下准备。” 提到洗澡的事,铁翎心中一动,四凤楼的武院中,一场沐浴,几乎洗去了一条老命,如非遇上江南名捕杜望月,只恐此刻尸骨已寒。 这位神出鬼没的江南名捕,现在哪里呢? 四凤楼武院中的红裳是个心如蛇蝎、人如花娇的姑娘,此刻是否还活在人世上呢?地下密室那把火,会不会把她烧死? 翠绫虽然没见过,但看画像上的娇美,不在红裳之下,心地是否也和红裳一样的恶毒呢? 四凤楼武院中,有女如花,心如蛇蝎,但文阁的人呢?是不是一个个满腹文章?武院中步步杀机,文阁中呢?是否莺声、燕语吟词章,充满着文雅诗风呢?杜望月决定暂不揭开四凤楼中武院之秘,必有用心。 是的!杜望月此刻又在何处呢? 杜望月正在四凤楼的文阁中。 见识了武院设置的杀机,文阁岂可不看。 所以,借着夜色,杜望月到了文阁,今夜,他身着白衣,白衣胜雪,手中再加一把描金折扇,看上去文雅倜傥,似和武林人全无关系了。 今夜,全以本来面目出现,年少英俊,潇洒出众,是那种令女人动心的男人。雅致的客厅中,誧着白垫的餐桌上,摆了六盘佳肴,一壶酒,一个丝衣丽人陪着杜望月在喝酒,靠近窗子的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砚中墨迹未干,想是已吟罢诗词,过了关,在这里喝酒谈天了。 一个年轻女婢正在收拾书案上的文稿,看样子,这文阁之中,有口试,也有笔谈,没有点学问,还真是难登这大雅之堂。 幸好,杜望月的学问不错,东、南、中、西四大捕头,他是最年轻,最英俊,也是读书最多的一个。 陪侍他吃酒的绿衣丽人,绿裤、绿衫、绿绣鞋,头上一支绿玉钗,翠光流照,一望即知是上好的翡翠琢成,全身上下一片绿,除了一张粉脸和一双玉手之外,再不见别的颜色。 论姿色,绿衣女比起武院中的红裳,似是在伯、仲之间,但迷人处是她的一身书卷气,三分娇慵态,樱唇常挂笑,眉目传情来,流现出无比的温柔。以杜望月见识之多,阅历之丰,也看的有点呆了。 “看的太用心了,”绿衣丽人笑道:“雾里看花,才会有朦胧之美,你这样盯着人家看,漂亮也会被你看丑了。” “秀色本可餐,卿家何忒嫌。”杜望月道:“姑娘之美,如诗如画,岂是匆匆一瞥间,能见神韵。” 绿衣丽人笑了,笑的如花盛放,魅力四射,杜望月心神一震,忖道:笑的如此动人心弦,当真是匪夷所思,难道这也是一种武功,苦练而成的技艺……。 是的,天狐媚笑,一种流传于江湖上的诡秘武功,听说这种技艺,如练到炉火纯青之境,能笑出各种神奇的引施力量,能让人效飞蛾扑火,能使人放下兵刃,甘心受戮,实在是很可怖的技艺。这丫头,如只是苦读诗书求成名的人,又怎会“天狐媚笑”这种奇幻的武功呢? “爷,情已钟,心已许,”绿衣丽人,道:“还不知道你贵姓啊?” “我杜……”杜什么,都没有说下去。 姓杜的很多,但杜望月是江南的大捕头,可能只有一个,说出名字,也等于表露了身份。 奇怪的是绿衣丽人也未多问,端起面前酒杯,道:“劝君多尽一杯酒,醉后自有侍应人,我叫惜玉,劝君惜取少年时的惜……” 话说的很明白了,放心地喝吧!喝醉了,有人服侍你,惜玉已对你钟情心许,醉了你就可以留宿在这里。 杜望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却在忖道:醉了可以住这里,但如不醉呢?是不是也可以留下来? 惜玉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还有最后一关要过,这一关容易呀,题目不出唐诗宋词,我说上一句,你接下一句,三句一题,连破三题,就算点中了状元,我们有四个姊妹,都会来厅中应点,任君选一个,今夜伴君眠。” 原来,还有这种好事,无怪她只能暗中示意,不能明白说出来,文阁的风雅,比武院高明多了。 杜望月也明白她突然提高声音,是让暗中监视的人,听到她说话的内容,心中暗暗叹息,如此美人,如此才情,却被囚在一座妓院中,迎新送旧……。突然间,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盯住在惜玉脸上看。 这一次,不同上次,上一次看的是美人风情,这一次却似要在惜玉的脸上找出某种秘密。 惜玉的感应够快,低声道:“肆无忌惮了,如此贪婪的看法,岂不是尽泄心中之秘?” 杜望月定然一正脸色,道:“你知道我在看什么?” 惜玉点点头,道:“知道。” 杜望月:“说出来,说对了,有赏。” “那面桌子上,有笔有纸,”惜玉道:“先把你想看的记下来,我再说出来,是对是错,谁也不能赖了,不过,一定要记下心中初次动机,不能临时改变。” 杜望月道:“好!就照你惜玉姑娘的吩咐。”真的到书案前面坐下来,握笔疾书了,心中却忖道:不知道暗中监视他的人,是否已离去?他们藏身何处?这间雅室中能够藏人的地方不多。 惜玉缓缓站起身子,行了过来,她走的很慢,使杜望月有很从容的时间,收好书笺。 “唉!每个男人都自私,可以有三妻四妾,也可以游戏风尘。”惜玉道:“却不愿意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就算是一宵情缘,也希对方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好姑娘,你希望看出我是否还是处女之身对不对?” 杜望月呆了一呆,道:“我可以不认,但不能耍赖,你猜对了,不过,目的不同。” “我只想证实一下你的处境,”杜望月:“决定我应该如何行动!” 这一次,惜玉似乎听糊涂了,皱皱眉头,道:“过了这最后一试,你就是文阁的新状元,七天之内,我们四姊妹之外,还有八个女婢,任君受来,任君怜……” “七天之后呢?”杜望月道:“是不是可以选一个带她离开?” “人是不准带,但有一千两黄金的致赠。”惜玉道:“扬州虽是举国最富的商区,但千两黄金,省点花,也够你圆上三五年一场扬州梦了。现在,你准备一下,咱们试过第三关。第一题由我作主,我提上一句,你接下一句,三次应对,就算过关……” “慢来,慢来,”杜望月道:“第一题由你作主,这二三题呢?” “第二题由阁主提句,第三题是什么人作主,我不是很清楚,反正是由阁主交下来的就是……” 话题一转,道:“这第三关,看似容易,其实难,唐诗、宋词何至数万句,没有人真的能把唐诗数千首,宋词数千篇,全部读会,记在心中,何况,出题人有心捉弄,题词都是冷门篇章,坊间的售书中,根本没有记载,但他们却收集了许多成品,藏诸秘室,你如出言反驳,他们会亮出作者年代、生地、姓名、经历,甚至连死亡的时间都有记载,使你哑口无言,这是无法越度的一关,除非他们有意让你跃入龙门,应点一届文阁状元。” 杜望月道:“果然是,看似容易,作来难,这么说来,从没有人被点作文阁状元了?” “有过,”惜玉道:“那是事先谈好的,阁主把题目卖给你,是稳稳当当过三关了……” “原来这文阁魅首,是可以花钱买的?”杜望月道:“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非常的昂贵,这就是我还能保有处女之身的原因,不是情有独钟,”惜玉道:“就算是很有钱的人,也舍不得花下去那么庞大的一笔银子,除了扬州,天下再没有一个城市,能容下四凤楼这样一座秦楼楚馆了。”突然放低了声音,道:“杜爷,唯一留下来的办法,只有装醉,但要装的像,装的不露痕迹。等一下,现场有人在,我自出题目考过你,你就尽酒一大杯,装作醉倒,为免失误,我先把题目告诉你。” 惜玉说的声音非常微小,小到杜望月全神贯注去听。 第18章 杜望月的回答是抓过酒壶,大口喝酒,一面运气把酒逼在脸上,双颊泛红了,也逼出一身酒气。 表面看是惜玉的娇媚,使他动了心,但杜望月真正的用心,还是想多了解一些四凤楼的神秘,惜玉有情留,也就舍难就易了,何况,惜玉的娇柔,举世少见,杜望月也不是吃素的人,能得玉人垂青,何乐而不为呢? 那个年轻的青衣女婢,带着个蓝衣妇人行了进来。 蓝衣妇人开口无带笑,道:“恭喜公子啊!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轻轻松松地就过了填词、对联两关,第三关容易呀,接两句唐诗、宋词,你可就是文阎魅首了。” 杜望月带着一脸酒意,三分醉态,道:“唐诗、宋词,我读……读过……过,熟……熟……的很啊……” 蓝衣妇人一皱眉头,道:“你喝醉了?” “没醉,没醉……不信,你们试……试试看!”杜望月身子摇颤,似乎连站也站不稳了。 “每过一关,就喝三壶酒,”惜玉道:“我无法阻止……” “李白斗酒诗百篇,在下也要喝杯酒,酒……酒……”杜望月口齿含混地说:“酒能助我才思……” 蓝衣妇人道:“你是说,你现在不能接对了。” “能,能,能,请背诵上句出来,在下接给你听。” 他装的醉态逼真,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酒气,蓝衣妇人似已完全相信,低声道:“惜玉,就出题考考他吧!真能对上你的诗句,我再请出阁主的命题……”突然,不说了,请出阁主命题,那是一定无法通过了。也就暗示阁主的命题,就带在她的身上。 惜玉对这蓝衣妇人似是很敬重,微一躬身,道:“惜玉遵命。” 两人的谈话很小心,但杜望月却听得一字不露,他功力深厚,静夜中能辨树叶着地之声。 蓝衣妇人退后两步,坐在青衣女婢搬来的一张木椅上,光景是要亲眼看惜玉命题试考了。 惜玉暗暗吁一口气,高声说道:“你听着,我提上一句,你接下一句,原句不得更动,不用背诵全诗,也不用提示作者姓名,是考你的博学和记忆。”杜望月摇摇头,似是由浓重的酒意中清醒过来,道:“请提上句!” 惜玉道:“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杜望月笑道:“用不着再接下去了,是吗!容易呀!容易。” 惜玉冷笑一声,道:“三春白雪归青冢,” 杜望月略一沉吟,道:“万里黄河绕黑山。” “再接一句,你就过了我这一关,”惜玉道:“取次花丛慵回颜,” “半缘修道半缘君。”对上这一句,杜望月伸手抓过桌子上的一壶酒,大口喝了下去。 蓝衣妇人缓缓站起身,伸手由衣襟内取出一个红色大封套。准备动用阁主的命题了。 只见杜望月的身子一阵摇晃,咚的一声,摔了下去,这一跤跌的不轻,整个人躺在地上不动了。 “醉了,醉的不省人事。”惜玉回顾了青衣女婢一眼:“看看他死了、或是伤了。” 青衣女婢应声行了过去。 蓝衣妇人先收好了大红封套,道:“惜玉,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看他伤势情形。”惜玉道:“伤重了,就送他就医……” “如果没有伤呢?”蓝衣妇人道:“可否把他交给我?” 惜玉吃了一惊,但尽量保持着平静,道:“周嬷嬷,要他作甚?” 周嬷嬷道:“此人五官端正,躯体均匀,是上好的入药材料。” 用人入药,从未听闻,但周嬷嬷未再多说,惜玉也未多问,笑一笑,道:“这个不太好吧!待他宿酒醒来,我劝他离去,他如果要坚持再考试下去,再请周嬷嬷来此主持。” 第六章 杜望月人很清醒,两人交谈,听得清楚,暗道:要我入药,是何用意?此点可疑,必得查个清楚才行。 但闻周嬷嬷说道:“惜玉,你不是喜欢上这个小子了吧?” “不会呀!”惜玉道:“阁中规戒森严,我哪里敢动外向之心,这也就是我不敢把他交给嬷嬷的原因。阁中有明文规定,已过关的人,中途醉倒,可留至酒醒后,再续应试。当然,如若他酒醒后,不愿再行应试,那就算过了这最后一关……” 蓝衣妇人冷笑一声,道:“阁主的命题,已然备妥,这个人如是真有才气,周嬷嬷倒希望他能顺利过关,你惜玉姑娘也可以如愿以偿了。”话说的充满火气,似是展开内讧了。 惜玉笑一笑,道:“周嬷嬷,惜玉照阁中规矩办事,不敢稍有违误,周嬷嬷见谅。” 周嬷嬷脸色铁青,缓步行近杜望月,蹲下身子,缓缓伸出手去。 杜望月很沉得住气,呼吸均匀,沉睡如故。 惜玉紧张的心都停止跳动了,但她咬着牙没有出声,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容。 周嬷嬷没有伤害社望月的举动,收回了伸出的手掌,转身而去。 但却对惜玉似是流露出了极度的不满。 惜玉轻轻叹息一声,道:“帮我把杜爷抬下去。” 杜望月根本十分清醒,这里发生的事,他心中明白的很,但他不能站起来,有所行动,只好让惜玉和那青衣女婢,抬着行入了一个房间中,放在一张木榻上。 惜工挥手对女婢,道:“守在外面,有人来时就叫我一声。” 青衣女婢笑一笑,道:“我大声招呼来人,以代通报,姑娘请小心一些。”转身而去,走就走吧,还回头带上了房门。 用不着惜玉招呼,杜望月已挺身坐了起来,四顾了一眼,发觉是个布设很简单的卧房,不像是惜玉住的地方。 “这不像接待文阁魅首的客房啊?” “你还有心说笑?”惜玉道:“人在鬼门关前打个转,不觉得有些幸运么?” 杜望月笑一笑,道:“有姑娘保护,在下感觉到安全的很。” “我!怎么保护你呀?”惜玉道:“周嬷嬷那一掌拍下去,你就算一身武功,也难留得性命。” “这果是风月之地,烟花场所,只有美人送情,”杜望月笑道:“怎么有杀人情事?” 惜玉道:“不用再装作了,我相信你一直很清醒,装醉也装的入木三分,周嬷嬷心中虽然有点怀疑,还是被你骗过去了……” 杜望月点点头,道:“如若我没有走眼,姑娘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文阁中四大美女,可都姑娘一般,身怀绝技么?” “绝技,太抬举我了吧?”惜玉道:“练几招花拳绣腿,用作强身而已,哪能当得绝技之称。” 看她坚不认账,杜望月也不再深究,叹道:“姑娘不愿谈,不说也罢!但护我之情,在下铭记在心中。看来此地已不适合我再留下去,姑娘珍重,在下就此别过了。” 说走就走,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惜玉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杜望月,道:“真的要走!” “周嬷嬷多疑,我相信她会暗中监视着姑娘的举动,在下留在这里,对姑娘有害无益。”杜望月道:“我去之后,事如春梦了无痕,姑娘随便找个理由,就可应付过去。” 惜玉摇摇头,道:“这件事有些反常,周嬷嬷一向不理会我们的事,只是传达阁主的诗稿,难道真的要选你入药,那就麻烦大了。” 事情入港了,四凤楼中又一件大秘密,可能会在无意中被揭发出来,打铁趁热,杜望月乘势追问道:“要用活人入药?从未听闻,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惜玉道:“这是一桩很大的机密,我也所知有限,但已足够骇人听闻了,小女子也是为此而来……” 原来是男女之间的轻松情事,一下子变得十分严肃了。杜望月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说明白,不过,我要听真话。” “当然,在我未说内情之前,先请教两件事。” 杜望月道:“请说!” “杜爷可是江南名捕杜望月?”惜玉道:“我也要听真话。” 杜望月呆住了,吁一口气,道:“你早已知道我的身份了,不错,区区正是杜望月。” “皇天不负苦心人啊!”惜玉道:“一年多来我日思夜梦的,就是希望能遇上你……” “慢来,慢来,”杜望月道:“我们是从未见过,我也是第一次进入四凤楼中的文阁,姑娘怎会一眼就认出在下呢?” “事怕有心人呐!我们没有见过,但我对你的形貌、人品,打听得十分清楚,你名满江南,识你之人很多,打听这些事并不太难,”惜玉道:“难的是如何才能见到你。我想过去找你,但太冒险,想到你早晚会来这里,却未想到你来的如此之快,也许是先父阴灵有知,牵你到此。” 杜望月虽是一代名捕,办案无数,但是也听得心头茫然,苦笑了一下,道:“姑娘,你自说自话,在下很难听出个所以然来,可否说得清楚一些。你是谁?急于见我,究竟为了什么?” 惜玉沉吟了一阵,道:“现在,处境危险,长话短说,找你为了报案,替我父亲雪恨,我花尽心血,混入四凤楼,就是为此。” 杜望月点点头,道:“有一点头绪了,令尊是……” “冷面神医谭执中。” “当今三大神医之一,谭姑娘,在下失敬了。”杜望月站起身子,抱拳一礼。 惜玉苦笑一下,道:“神医加上冷面二字,就有些欠缺医德了。” “谭神医名满天下,医术武功,并重江湖,”杜望月道:“以令尊之能,怎会遭遇意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9章 “善泳者,溺于水,家父一生精研医术,却被人入了药,”惜玉道:“详情无暇追述,我也被列名追杀,但我不喜医道,很少随家父走动,江湖上认识我之人不多,这就给了我一个逃命的机会,伴我多年一位女婢,又代我而死,松懈了对方追杀,我在这个悲惨遭遇中,很快成熟。细把往事思量过,由家父遗物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所以,才费尽心血,混入这四凤楼中,直到今日听到周嬷嬷说要以你入药,触动心弦……” “周嬷嬷要见姑娘么?”守在门口的女婢,大声呼喝道。 杜望月跃上卧榻,惜玉已帮他脱下鞋子,盖上棉被。 蓬然一声,木门被人撞开,周嬷嬷神情冷肃地行了进来。四下打量了一阵,突然放下脸笑道:“惜玉啊,喜欢他,怎么不带他到你的房间休息,这个是丫头住的房间,岂不太委屈人家公子了吗?”她四下观察,发觉惜玉衣服整齐钗发未乱,说明了未发生任何事情。 “他未过三关,还不是文阁魅首,就算我真的有点喜欢他,也不能让他入我之房,上我之床。”惜玉道:“借此室给他休息,已算是仁尽义至了,等他宿酒醒来,再请周嬷嬷来主试阁主颁下的诗稿,他如果能应对上阁主两篇诗章,再入我的卧房也不迟。” “话是不错,但能接下阁主题章的,机会不大,”嬷嬷道:“如果是他通不过呢?” “那就缘尽于此了,”惜玉道:“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可惜呀!可惜,如此人品,是可遇不可求的美质,”周嬷嬷道:“放过了,岂不是可惜的很?” 惜玉道:“周嬷嬷的意思是?” “我帮你成就好事,但七日之后,你要把他交给我处置。”周嬷嬷道:“丫头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想你不会拒绝吧?” “怎么帮我?”惜玉道:“你坚持要他,又为什么?天下的男人那么多?” 周嬷嬷摇摇头,道:“咱们是交换,你把他交给我,就别管我怎么处置他了,正如我把阁主的命题交给你,就不问你如何安排了?” 杜望月心中忖思,这两个女人,把我当作交易谈,也不管我是否已经醒过来,当真是目中无人。 “嬷嬷,这档子事,是否要告诉阁主?”惜玉道:“猜破了阁主的命题,阁主一定要查明内情,那时,我要如何回答?” “既想偷鱼吃,就别怕鱼儿腥。”周嬷嬷道:“咬紧牙关不承认,就说题目由我交给你,当面拆,立刻问,这小子偏偏读过这些诗,就对答如流了,那就不得不点他一届文阁魅首。近两年来,只点了两届,现在也该点第三届了。如说担关系,我比你担的多了!” “好吧!惜玉一切听嬷嬷的安排……” “对呀!听我的,才不会错过,惜玉啊!嬷嬷吃的盐,比你吃的面还多。”伸手由怀中取出两个红色封套。 这一刻,引动了惜玉的好奇之心,想立刻取过来,打开看一下阁主的那首诗,伸手去接。 周嬷嬷微一沉腕,避开了惜玉的右手,笑道:“惜玉,想过没有?嬷嬷已把这两个封套交给你,你们就要洞房花烛夜了,嬷嬷我呢?两手空空,再无一点应对之力,你们小两口卿卿我我的,一脚踢开我,我是一点辙也没有,我岂不太吃亏了,这么办吧?让我喂一粒毒药给这小子吃下去……” “毒药,什么样子的毒药?”惜玉道:“吃下药,毒发身死,留给我一具尸体,要我如何处理?” “放心,放心,这是慢性毒药,吃下去,要第十天才会发作。”周嬷嬷道:“别忘了,我还要他人药,真要把他毒死了,我损失比你还大,你只有七天限期,任你疯来,任你狂,他可以多活三天,我只要利用这三天给他补一补,再解去身上之毒才好入药。” “医者父母心,但凭藉医术和药物的知识修养,配制成各种毒药,就有失医德了。”惜玉道:“大夫这一行,本是世间最受人敬重的行业,这一来,反变成可怕的行业,大夫,也成了杀手的凶手了……” 杜望月心中暗道:冷面神医,当年只怕也配制过很多毒药,所以,做女儿的才不愿和他并行江湖,也不和他们在一起,她讨厌有术无德的大夫……。 “住口,”周嬷嬷突然变了脸,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可知道祸从口出,出了事,阁主也帮不了你。” “我……我,究竟哪里错了?”惜玉道:“还请嬷嬷指点。” 杜望月感觉到惜玉的内心并无恐惧,这外形的畏惧,全属装作,这丫头人不大,心机深沉,这样的举措,究竟在探索什么? “名医、良相,都是世人最敬重的大人物,你岂可随口贬责!”周嬷嬷道:“以后不可再犯。” “是是是,惜玉知错,嬷嬷能以人入药,也应是医道中的高手了。” “太过抬举我了,”周嬷嬷道:“我只是受人指点、专责寻药的人。” 林望月心中明白了,惜玉寻觅的是一个能以人入药的医道高手,能以人入药的大夫不多,遇上惜玉之前,杜望月就没听闻过这些事情。 突然,感觉到事情的复杂,已超越他能力掌控的范围之外,不仅想到北京的刑部总捕头,那个美丽绝伦的姑娘,知识和能力,如她的美丽一般的卓越,她让人倾慕、动心,也使人敬佩、尊重。 想到女总捕头的形色之美,这惜玉就不用摆在心上了,人也变的更冷静。 周嬷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一颗黑色药丸,缓缓送向杜望月的口边。 惜玉迅快伸出手,挡在杜望月的嘴巴前面,道:“不!不能让他吃毒药!” “怎么?”周嬷嬷道:“你可是想变卦?” “不是,”惜玉道:“他酒还未醒,本身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吃下这颗药,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嬷嬷,我求求你,让他酒醒之后再吃。” “还说未动情,我看已经是情系如海了!” “原本只是稍有动心,但嬷嬷一再强调他人品出众,世间少有,惜玉想一想,就动了真情!” “惜玉,你们少年男女的事,我可从不管,但不可动真情,如他酒醒不肯吃下这颗毒药,”周嬷嬷道:“那时又该如何?丑话说前面,到时候,可别怪嬷嬷翻脸。” 惜玉理一下鬓边散发,道:“嬷嬷,到时候,还能由得他么?” 周嬷嬷笑道:“也对!他不吃,老身就灌他吞下去,不过,丫头,他的武功又如何?” “惜玉蒙阁主指点,练几手三脚式的拳掌,哪里能观察出什么?不过,他喝的烂醉如泥,应该不是高人,会不会几手庄家把式,我就不知道了。” “就算他是个高手吧,也不放在嬷嬷的眼中,惜玉,看紧他,别让他跑了,令晚上我再来!” “嬷嬷,”惜玉道:“二更过后,我等你。” “丫头,是不是有点追不及待了,哼!女大不中留啊!”周嬷嬷道:“老身成全你,二更过后我再来!” 转身出门而去。 杜望月挺身坐起,笑道:“这个女人好蠢,再来八个,也不是你惜玉姑娘的敌手。” “她们是杀手,不擅心机,读书太少,也不能有机智的反应,”惜玉道:“她们习惯于听命行事,不太会自作主张,但她们武功不错,杀人的手法不但恶毒,而且高明。” 杜望月点点头,道:“她们,意思是很多人了?” “是!我知道,文阁中就有八位嬷嬷,她们轮流当值,监视客人保护文阁,”惜玉道:“用点心眼好对付,但不能和她来硬的。” “她们都是文阁主人的心腹,听命阁主,”杜望月说道:“是那类死忠型的人物?” 惜玉摇经头道:“是听命阁主,但妾身观察,她们似是楼主的人,听命阁主,也监视阁主,四凤楼的楼主,才是个可怕的人物。” “也可能是把令尊入药的凶手?”杜望月道:“混入文阁一年多,见过楼主没有?” “没有,”惜玉道:“就算是见到了,也不认识。” “好!江南刑部分司,正式受理谭姑娘的案子,不过……” 惜玉接道:“还有不过呀?……” 杜望月脸色一整,严肃地说道:“刑部总捕司、江南分司,辖地辽阔,急需聘请高手,追缉逃犯,本人以江南分司司主的身分,任命谭惜玉小姐,为分司一等捕快,并为司主助理,受权可以逮捕人犯,如遇反抗,得行格杀,俟级刑部后,补发任命状。” 惜玉听得呆了一呆,道:“你……” “我,慧眼识英雄,你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瞒得过文阁阁主和八位嬷嬷,但如何能瞒得我杜望月?” “强人所难了,”惜玉道:“我不干!” “惜玉!”杜望月温和地说道:“我不知道四凤楼主是谁,也不知他是否就是把令尊入药的凶手,但以令尊的技艺之强,智计之高,但却被那人谋算了……” “还是不行!”惜玉接道:“我自幼就和父亲分居两地,照顾我的,是一个老仆和一个丫头,先父纵然身怀绝技,也没有机会传给我,我一个手无缚亲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作追缉江洋大盗的刑部捕快?” “惜玉,”杜望月叹息一声,道:“这才是你最大的漏洞,听你口气,令尊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 “我如有三兄四弟……”惜玉道:“这为父报仇的事,也不用着我管了。” “你是令尊唯一骨肉,也是他掌上明珠,他怎忍让你离家独居,我想你离家时候,恐是在十岁之后……” “你又错了,我八岁就离家独居了,”惜玉道:“你样样都没有猜对,还自诩慧眼识人,收回成命吧!” 第20章 杜望月道:“八岁离家,独居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令尊为了造成你,也够忍心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人迹罕至,”惜玉道:“事实上,那里有很多……”很多什么,惜玉没有说下去,但看样子绝不是很多人了。 “我还知道,你每日功课排的很紧,令尊常去看你,令尊也为你收集了天下奇药,助你易筋洗髓,你在这独居十年的工夫中,等于常人数十年的成就了。所以,你小小年纪,已练到了武功不着皮相的境界。”杜望月道:“令尊高瞻远瞩,早已思虑及此,所以,才忍将骨肉分割,也造成了你一身卓绝的技艺!” “爹!我要替你报仇……”忍不住父女亲情了,珠泪滚滚,顺腮而下,喃喃地接道:“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要报仇,就要加人刑部,天下四大捕头,都是你的援手,何况,总捕头也不会坐视不管!”杜望月道:“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惜玉拭去了脸上了泪痕,道:“没出息啊!怎么哭起来了,我说过,未报父仇之前,我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喜、怒、哀、乐,出自内心,而形诸于外,”杜望月道:“就不用勉力去控制它了!” 惜玉长长吁一口气,吐出一腔悲痛,道:“被你猜对了,唉,你常常提到的总捕头,听说她是一个女的?” “对!她是小谪人间的仙子,技艺超绝,智慧过人……” 惜玉接道:“也貌美如花,你早已心折神醉了……” “何止是我,四大捕头,个个都被她折服……”杜望月说到此处,突然觉着不对,话有语病,语声一顿,接道:“折服的意思,就是敬佩她的才华,服从她的领导。” 惜玉说道:“如君所言,她是天下少有的才女了,文武不当,难得啊!难得,哼!”脸上泛起一片不屑之色,大有日后相见时,要来个技艺较深浅,颜色比高低的气势。 杜望月心中暗忖道:这丫头一旦被人揭穿隐藏的真相,竟是霸气十足,自负的很。 但她脸上并无狂傲之气,眉宇间泛升的是一股强烈的自信……由心底升起的执着。 就算谭执中把生平的技艺全都传给你了,那又如何?难道这世上真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事。 但想到谭执中的精深医道,会不会已经找出了使体能超越的捷径,以她武功不着皮相成就而论,真有点叫人莫测高深了。 惜玉忽然笑一笑,道:“杜兄,咱们来一个君子协定如何?” “协定什么呢?”杜望月道:“希望谈的是我力能所及的事!”口气突然间变得小心起来。 惜玉微微一笑,道:“大捕头不肯收回成命,小女子只好唯命是从了,但只限家父这一案为期,案子破了,我就要辞去捕快职务,还我本来,唉!我不是娇情做作,实在是先父留下很多的医术问题,我都还是一知半解,我得耗用大量的时间去研读、揣摸,我不能让九泉下的慈父,怨我不孝。” 杜望月点点头,道:“这是泰山压顶的大题目,不答应也不行了。” “多谢体惜,”惜玉道:“但我也不是很自私的人,我离职之后,杜兄如有需小妹效力之处,惜玉绝不推辞。”说完,微微一笑,似有言未尽意之感。 “你,有此一语,杜某安心多了,今夜有幸结交,幸何如之,就此别过了。”一抱拳,转身要走! “不行啊!二更时分,周嬷嬷要来看你,”惜玉道:“你这一走,要我如何交代呢?” “淘气呀!”杜望月道:“要我留下来又能如何?” “把你交给她呀!”惜玉道:“你要如何应变,那是你的事了,杀她、骗她,任你决定,如果想混上四凤楼内看看,也是一个机会!” 细把事情思量过,只有杀了她最容易,但如能骗她合作,效用最大,当下一皱眉头,道:“骗她,怎么骗哪?” “这我就不知道了,”惜玉暧昧一笑,道:“女人骗男人,我听说能骗的人倾家荡产,男人也可以骗女人啊!怎么骗?你就好好地想想吧!” 杜望月道:“这个……” “不要告诉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啊!”惜玉道:“你说了,我也不懂,现在,你坐息也好,睡一觉也好,二更天,我带周嬷嬷来看你。顺便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惜玉是我在文阁的花名……” 杜望月接道:“姑娘的真名字呢?” “真名不如花名好,叫花名郎情妾意,相处的轻松有趣,一叫真名字,那就有点格格不入了,还是叫我的花名吧,谭惜玉,惜玉,惜玉,你大捕头就多多怜惜我吧!”掩口一笑,风情万种。 杜望月有些忘我地伸出手去,握住了惜玉一双手,那是只滑腻的小手,柔若无骨。 惜玉任他揉握一阵,才轻轻抽回,道:“怎么?情不自禁了,别忘了,你是我的顶头上司啊!也别忘了北京还有个总捕头。” 转过身子,一闪而逝。 终于忍不住了,卖弄一下轻功身法。 但却使得社望月大大吃了一惊,忖道:“蝴蝶穿花步?”这丫头,怎的学会南荒绝技? 这个美丽的姑娘,外形上娇娆温柔,骨子里,却是有着我行我素的主见。但她还是女人,飞醋一吃三千里,心中记上总捕头了。 经过了一段长时间坐息,杜望月感觉体能尽复,精神健旺,但人却躺在木榻上,闭目假寐,就等着周嬷嬷来了。 周嬷嬷来的很准时,二更刚过,人就到了卧房门外,惜玉亲自提着一盏灯笼带路,推开木门,燃起木案上的红烛,把灯笼交给了守在门外的女婢,挥手令女婢退去。 “怎么?还让他睡在丫头房里呀!嬷嬷我这是白帮你了。”周嬷嬷一面说话,一面双目神凝,在杜望月的身上打量,似是要由他身上看出一些秘密出来。 事实上,周嬷嬷是想仔细查看一下杜望月,是否具有着很深厚的武功基础。 她读书不多,谈不上策谋智计,但杀手的谨慎,却很注意。 惜玉也看得很仔细,装睡的杜望月,能不能隐藏的很深,瞧不出任何破绽。 突然间,周嬷嬷出手如电,点了杜望月一处穴道。 惜玉几乎要出手反击了,但却咬着牙忍了下去,道:“嬷嬷,你这算什么嘛?怎么忽然出手杀了他?” “他活着才能入药,我怎会舍得杀他!”周嬷嬷道:“我只是点了他的穴道,嬷嬷不能阴沟里翻船。” “点穴法呀!点了他什么穴道?”惜玉道:“现在!要怎么处置他?”装的一片懵懂,骗的周嬷嬷深情不疑。 “点的麻穴,我下手不重,只要他稍有武功基础,不用解穴,一个时辰,人就会清醒过来,现在,咱们可以放心谈谈了!”周嬷嬷道:“你准备留他几天?” “明天就得要他走了。”惜玉道:“文阁中规矩,不能留置闲人!” “他不是闲人,而是新一届文阁魅首!”周嬷嬷道:“按规矩,你可以留他七天!不过,嬷嬷觉着七天太多了,留他三天如何?”自说自话,自作主意。 惜玉摇了摇头,说道:“他酒还未醒,就留他今夜吧!明天午时,嬷嬷来带他走!” “怎么变卦了?”周嬷嬷忽然动了疑心,道:“真是少女心,海底针呐!老身快被你要糊涂了。” “不能留啊!”惜玉道:“我心中对他好,留三天之久,我只怕很难控制自己,三日夜男贪女爱,哪里还舍得分开,我不能冒这个险。” “嗯!有道理,”周嬷嬷道:“你年纪轻轻,却想的如此周到,但今夜一宵……” “嬷嬷放心,”惜玉道:“我看他酒还未醒,明天他宿酒醒来,让他洗澡更衣,午时过后,他会完全清醒,那时嬷嬷已到,就可以带他走了!唉!我们相识一场,留他一夜,也算尽番心意,此后,间关不知人何处?相见无期了。” “今晚上,……” “今晚上应该平安,”惜玉道:“我会让丫头陪着我……” 周嬷嬷冷冷地一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惜玉,你的阴沉和你的美丽,完全正比,真是人如春花娇,心似蛇竭狠……” “嬷嬷,你好像很讨厌惜玉了……” “错了,我是在赞美你,”周嬷嬷道:“楼主好像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外形姣好,够美,心地阴沉险恶,够毒。” “噢!嬷嬷的意思是说,楼主很喜欢我这个性格了,”惜玉道:“嬷嬷如肯帮助,让我能晋谒楼主,惜玉感恩不尽,日后定图报答。” “嗯!楼主门下有两个弟子,一男一女。”周嬷嬷道:“不过,都算不上他的衣钵传人,我会留心,有机会,我会推荐你,不过,这件事急不得,能不能让楼主垂青,要看你的造化了。” “惜玉会知恩图报……” 周嬷嬷接道:“我去了,明日午后再来。”转身出门而去,果然,未解杜望月的穴道。 惜玉微微一笑,道:“要我帮你呢?还是你自己起来!” 杜望月一挺而起,笑道:“厉害呀!你怎么知道她没点中我的穴道?” “看表情就知道了?”惜玉道:“装的很假,周嬷嬷太大意了,换了那位唐嬷嬷,现在,你就笑不出来了。” “唐嬷嬷,很厉害吗?”杜望月道:“能不能说的详尽一些,也让我遇上时有个准备。” “她比周嬷嬷年轻,也长的好看一些,”惜玉道:“最重要的是她很细心,遇上她就不能给她出手的机会。” 杜望月点点头,道:“承教,承教! 第21章 现在,我想了解一下四凤楼主了,他是不是把令尊入药的凶手?” “我只是怀疑,还未找出证据。”惜玉道:“用人入药的医术道派不多,所以江湖上很少听闻,先父学的一派医道,可能是唯一能用人治病的医术,但用人治病,不是用人入药,这两个观念,大不相同,用的人,也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要救的人,也都是非救不可的人。但它术法精湛,立竿见影,你被选中入药,说明了你的资质优异,是了不起的美材……” 杜望月接道:“惜玉,你究竟想说什么,就直截地说出来吧!” “我是说,拿先父入药的人,可能是他同门中人,不是我的师伯,就是我的师叔,”惜玉道:“是他们设计害了先父。” 杜望月点点头,道:“四凤楼主,根可能是令尊同门。” 惜玉点点头,道:“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不能乱动。” “对!不能妄动无名,杀错人,是令人遗憾的大事,”杜望月道:“也将使令尊沉冤难雪,含恨九泉!不过……”笑一笑,不说了。 “不过什么?卖什么关子嘛,”惜玉道:“看你笑得好蹊跷,让人恨得想咬你两口。”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惜玉火了,一张嘴咬了过去。 杜望月好胆大,伸手抱住了惜玉娇躯,不怕咬啊! 咬是咬住了,只是地方不妥当,嘴咬嘴,就咬的用不上气力了。 一阵长吻之后,惜玉缓缓推开了杜望月道:“该留下你,在这里洞房花烛,你是文阁魅首,非要我不可,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你,不过……” 杜望月摇摇头,道:“时机不对,我不想逼你就范,我要你心甘情愿,像只花蝴蝶,投入我的怀抱,我要禀明总捕头,娶你为妻!” “为什么要禀明总捕头,你没有高堂长辈?”惜玉道:“还是你自己作不了主张?”又有点醋意了。 杜望月笑一笑,道:“她是顶头上司啊!她如能出面,这场婚礼就热闹了。一品大员主婚,全国的捕头都可能参加大典,说不定皇上也会送个什么匾、牌礼物,惜玉,我不能委屈你呀!” 惜玉笑了,如此隆重庄严的大婚,可是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事。 但惜玉还是保持了冷静,道:“唉!我想嫁给你的事,压后一些,报过我杀父之仇,再谈婚事。” 杜望月潇洒一笑,道:“行!夫人怎么说,在下就怎么办。” “谁是你夫人哪!”惜玉道:“我还没有嫁过去,叫夫人,等我嫁过去再叫不迟!唉!我无法预料前途有多少凶险,找证据已够艰苦,找到了又极凶险,如果我的推断正确,那一战必将是凶险万状,生死难预料,伤残难推判,如我不幸残废,你还会要一个缺腿、断臂的老婆么?……” “要!不论你如何伤残,我都会娶你过门……” 惜玉有点感动了,流下了两行清泪说道:“我不是世俗女子,既已允婚,决不改变,我也不想带着清白身躯,去见先父,枉到人间走一遭。所以,行动之前,我会把清白身子交给你,不幸战死了,也死的心安理得,了无遗憾。只是现在,你处境危恶,应付过周嬷嬷这一关,再说不迟。” 杜望月道:“这件事,我也在细作盘算,杀了她最容易……” “不行,我还要利用她带我去见楼主。”惜玉道:“但她要你入药之心,非常坚决。所以,我想她已向楼主透露了一些讯息,下不了台。我的推想是她午后再来,很可能不是她一个人了。她出手点你穴道,也透露出了一些舐息,以她的为人,不太可能忽然间变的谨慎。” 杜望月道:“对!我该如何应对?” “走!”惜玉道:“现在就走!” “我一走了之,”杜望月道:“你呢!岂不要代我受过,周嬷嬷无法交代,事必会迁怒于你。” “你可以点了我的穴道再走!”惜玉道:“要假戏真做,要认真出手,唐嬷嬷一定会来,这个人细心异常,不能留下破绽。” 杜望月道:“这个,这个……” “男子汉要当机立断,用不着深情款款,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惜玉道:“你尽管放心,我自有应付之道,你如出手不够重,那反而害了我。” 杜望月道:“你果决坚毅,不让须眉,但今日一别,何时再见呢?” 惜玉笑了,笑的如花盛放,道:“看来!你似乎是真动了情,那你就好好听着,我不要你冒险,听说那位唐嬷嬷,是四川唐家的丫头,一身剧毒暗器,非常可怕,不知怎么投入了楼主麾下。别为我担心,我的智慧,一定可保我无事,真的想见我,七日后,到瘦西湖去。瘦西湖有座观鱼亭,那一段也是湖水最深的湖段,注意一艘老旧的鱼船,船就在那段水域游走,驶船的是一个老人,草履蓑衣,颇有独到寒江雪的气势,我无法说出他停船的详细地方,你自己去找吧,我会一早去船上等你!” 杜望月点点头接道:“我也稍加改扮,准时去见你。” 惜玉道:“要态度庄重一点,老渔人脾气很大,他是我的义父,不可稍有开罪。现在,你点我穴道,抱我上床,放好我,盖上被子,就可以走了,破窗而去吧!别让丫头再见你。” 杜望月点点头,一指点出,惜玉应声而倒。 出手相当重,是真的点了晕穴,但杜望月早已有备,一伸手,抱住了惜玉倒下的身子,轻轻在惜玉樱唇上吻了一下,放上木榻,盖上棉被,又取出绢帕,在惜玉脸上拂拭一下,才推开后窗,飞身而去。 他行动很小心,这文阁的夜间,虽有黑椿埋伏,竟被他避了开去。 第七章 这是个很宁静的夜晚,飘落着蒙蒙的细雨,阴云蔽去了星月,天色很黑暗。铁翎是南方区域的守备主帅,带着四大助手,隐伏在一片花树丛中,还有十六位,背负诸葛匣弩的武士,分布四周。 包括铁翎在内,所有的人,都穿着黑色夜行衣,藏在夜色深沉的花树丛中,真是浑然天成,不着一点痕迹。 昨天晚餐时刻,贾英亲率四大副手,陪铁翎共进晚餐,也介绍了四人的姓名、技艺。 两个是来自西域的高手,都是回回,也是同宗兄弟,都姓马,哥哥叫马修,弟弟叫马强,用的兵刃是弯月双刀,可用回旋之力,作飞刀施用,百步内取人首级,是很难对付的兵刃,也是巨型凶厉的暗器。 另外,两个,一个叫快刀王剪,一个铁拳严方。 这两个人,可是江南道上,大大有名的人物,铁翎虽未见过,可已闻名久矣! 如论江湖上的声誉、身份,铁翎也只能和人以兄弟论交,但在贾英的安排之下,两人甘为副手,而且对铁翎十分尊重,颇有奉命维权的味道。 这使得铁翎十分开心,但也顿有着责任重大的感觉。可也使铁翎大感困惑,贾英有什么能力,让他们俯首听命呢? 现在,王剪、严方,就分守在铁翎两侧。 天入三更,微雨已歇,仍不见有任何动静。 这是进入金府中的第三个晚上了,铁翎的生活也完全改变,白天睡觉,人夜当班,初更时隐入花丛,天亮时回房休息。 铁翎有些不耐了,本是公务繁忙的总捕头,现在却干的是放夜哨,守暗岗的工作。 但见王剪、严方毫无不悦之色,铁翎也只有忍下去了,心中却暗自忖思:金百年用的什么方法,把三宝讯息传出去的?好像是石沉大海呀!看样子真要在这里熬上七个夜晚了,风雨萧萧之夜,忍受千蚊叮……。 突然,一阵轻微枝叶摇动之声,传入耳际,也打断了铁翎的思绪…… 王剪已轻轻地移动身躯,选择了一处视界较为宽阔的所在,凝神向外探视。 他内功深厚,目力过人,又长时间隐在黑暗中,已适应夜色的幽暗,这一全神凝注探视,果然看出了点征兆。 那是三丈外,一株枝叶密茂的榕树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似是已和夜色溶为一体,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能看出那是个人,不但要丰富的阅历,还要相当的智慧,要照树型推断,那地方,应该是一个空隙,却突然为一些事物填补了,能突然出现于树上空隙之处的,只有人。 施展传音之术,把推判的结论,告诉了铁翎。 铁翎用尽了目力看,终也发现了那团黑影,却很难肯定那是个人,证实推断最好的办法,是走过去查看一下。 铁翎正想下令行动,那黑影突然动了,一下子滑落树下,消失不见。 王剪、严方,都很沉得住气,两人已作势欲扑,但铁翎未作决定,两人也原地未动。 铁翎在想,这些人混入了金家的大宅院,却隐伏不动,用心何在呢? 当然,不全是一个人,也许昨夜他们也曾经进入过金家宅院,悄然而来,悄然而退。 突然间,脑际间灵光一闪,喃喃说道:“疑兵计!对,疑兵计,来拉紧我们的神经,王兄、严兄!我们绕过去。” 王剪、严方,像两只离弦之箭,疾射而出,只一跃,已到了那株榕树之下。 一道明亮的灯光,也由最近一幢三层高的楼顶上照射下来。 原来,这附近还有夜间搜查敌人用的孔明灯,而且光线奇强,榕树周围方圆丈余的花丛,也被照的纤毫毕现。 扬州府的总捕头铁翎,就没见过如此强烈的灯光,不禁暗暗地叹息一声,忖道:这金府设备之好,器具之新,似都是天下最好的新奇产品,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第22章 贾英能支配江湖上许多高手,一半也是金百年的钱作怪了。 但另一半的力量呢?贾英又有何德何能,能支使他们?不想它也就罢了,这一想啊!就越发觉着贾英的神秘、可怖了。 灯火熄去,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黑暗幽寂。 这一夜发现了敌踪,但敌人既未现身,也没有任何举动,却证明一件事,真的是有敌人到了扬州。 天亮收队,回到了小饭厅中,饭厅早已摆好了丰盛的早点。 使铁翎意外的,贾英和天枫道长,早已在小饭厅中等候。 他正要去见贾英,但贾英却先一步来等他了,这小子难道会算…… “铁兄,夜来风雨湿衣裳,辛苦啊!”贾英道:“道长觉着以铁兄今日的身分,真是太委屈了。” “好说,铁某昨夜见到了敌人,只可惜没有留下他!” 贾英道:“不能怪铁兄,是弟兄有误导……” “当时,铁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因而,没有下令追袭。” “铁兄想到了什么事情?”贾英道:“兄弟洗耳恭听。” “疑兵计!”铁翎道:“我想东、南、西、北,四方区域之内,都可能有敌人混了进来,或是发现后不战而退,或是悄来悄去,以造成四方守势上的紧张。 事实上,敌人的高手、强将,早已环伺在侧,等候时机,再攻三宝藏处,我方回兵救援,四方之敌,再一齐攻入,使我实力分散,首尾不能兼顾,无法聚集。当然,这四方面的敌人,也可能只作疑兵之用,临时再作配合运用。” 贾英点点头,道:“铁兄高见,铁兄觉着他们会用出什么手段,对付金家宅院,乱我军心?” 铁翎心中暗道:以贾英的精明,怎会不知,这小子诚心考我,不知是何用心?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最可怕的一种,四面放火,金宅庞大,花树如林,一旦野火乱烧,不但救火不易,会耗用我们大批人力,造成混乱之局。贾兄想是早有防止之策了?” 贾英叹息一声,道:“这也是最坏的情况。所以,兄弟的布署是,全力阻杀,各区的防守主力不用投入救火行动,全力搜杀敌人,金家宅院中,购置了一百二十个诸葛匣弩,是暗器中最霸道的一种,它用弹簧发射,射程远,一匣十支,可以连续射出,杀伤力非常强大,对付一流高手,也许没有大用,但对付三四流的角色,却是威力十足。 事实上,就算武功不错的高手,也很逃过三支匣弩的配合攻袭,这一场拚杀,很可能会造成很大的伤亡,铁兄对此事有何指教?” 绕了半天的弯子,原来是这么回事,要铁翎表示意见,是要求证一下官方的态度,一旦杀伤重大,官府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铁翎傻了,以法论法,江湖上快意恩仇,民间的违法械斗,官府中的捕快,就是要制止这些事情。 但千百年来,这种江湖恩怨,牵连广泛,除了一些涉及到政权朝臣的大阴谋外,江湖上正邪之间,帮派恩怨,财富牵缠,构成了一种生活锁链,隐含着微妙的消长之机,只要不涉及善良百姓人家,无人出头报案,捕快衙役,也就眼睁眼闭的,不闻不问。 沉吟了良久,铁翎才长长吁一口气,道:“明火执杖,攻入民宅,放火行凶,罪本该死,杀之何惜。” 铁总捕头,不能不表现出一些担当,但用词已极小心。 贾英笑道:“说的是,金宅辽阔,铁兄是南方一区主帅,有此事,也就未必能够看得到了。” 天枫道长笑一笑,道:“真是委屈你铁施主了!” 铁翎苦笑一下,道:“你这出家人,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就不怕手沾血腥,铁某人有你这种世外高人的朋友,不认也不行了。不过,有件事要说明白,我加入这场搏杀之战,是要追缉杀死马公子的凶手,案子不破,事情不能算完,谁也不能中途罢手。” “这一点铁兄放心,金姑娘的嫌疑洗不清,贾英也无法向东主交代。” 铁翎点点头,道:“老道士,你怎么说?” 天枫长长吁一口气,道:“只要我还能行动,绝不会中途抽腿,难道还要我这出家人立誓不成?” “有你这句明确的话就行了,”铁翎笑道:“老道士发誓赌咒的事,还未曾听过,免了,免了!” 贾英容色一整,道:“金府三宝,就放在花园中的‘观鹤楼’上,那里应该是扬州城中最高的地方,楼上最高处,叫作放鹤台,那里重重机关,除了敝东主之外,贾某也不敢涉足……” “慢来,慢来!”铁翎道:“是怕机关埋伏不敢去?还是金府禁忌不能去?” 贾英吐出一口长气,把上升怒火压了下去,笑道:“东主下令,不得擅入,贾某人就没有机会试试放鹤台内的埋伏了。” “原来如此,”铁翎道:“敌人闯入了观鹤楼,我们如何得知呢?却又如何施援?” “用钟声传讯!”贾英道:“施援的事,由各区主帅自作判定,觉得可以抽调出人力施援,也希望留下一半力量,固守防区,肃清残敌。” 铁翎心中忖思:这个人调度有方,似是个熟读策谋、深通兵法的人物。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口中却说道:“不知那梦幻之刀,是否会来?” “不知道,”贾英摇摇头,道:“天枫道长亲率六位江湖上最擅追踪的高手,查了七日之久,线索完全中断,他的人是否到了扬州,都不知道,哪里能够预料他会否出现?” 铁翎心中暗想:这梦幻之刀,可算是江湖上第一神秘人物了,声誉传诵于江南道上,名震七省,但真正能把他的形貌描绘出来的,却无人能说的清楚,也就是说,没有人真正地见过他,传说的梦幻之刀,有如他役刀杀人的传说,还是个不解之谜。 “贫道原本认为梦幻之刀,传诵于江南道上的怪异事迹,有点言过其实,至少,追出他的行踪,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想不到这一趟追觅行动,使贫道感觉到,再追行个一年半载,也找不出梦幻之刀的行踪,而且,这种感觉非常的明显,所以,罢手不追了……” 一代剑术名家的天枫道长,如此地自灭威风,使铁翎大感意外,暗道:老道士这一次的挫折感,似是很重,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呢? 天枫道长长长吁一口气,又道:“要见梦幻之刀,最好是随缘了,用不着刻意去找他,那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又未必有效。” “神秘到行动如风,不留痕迹,的确是有些可怖,”贾英道:“但也能激起人强烈的斗志。不过,现在,用不着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来日方长,贾某人就不相信,梦幻之刀,是一个不能解开的神秘……” “对!我们找的是杀人凶手!又何苦沉迷于追觅一个人的行踪呢?” “铁兄说的对!”贾英道:“王剪、严方,是江南一带年轻一辈中,高手中的高手,难得的是聪明和应变的能力,亦属一流,是两个可用之才,兄弟特别援入铁兄手下。” “这一点,铁某很感激,”铁翎道:“如论江湖身分,我和他们只是在伯、仲间……” 贾英笑一笑道:“还有一点说明,一旦金钟传音急乱,那就可能是放鹤楼陷入危境,就要尽可能抽出人手,赶援观鹤楼了,如有特别需要铁兄帮助之处,兄弟会派人另作通知,现在告退。” 站起来转身而去,天枫道长竟也起身,一语未发,随同而去。 铁翎没有送客,心中却在琢磨着贾英最后几句话的含意,观鹤楼陷入危险,应该是指三宝已被人抢夺而去,还是别有所指,金钟急乱,应该是说指挥的枢纽,已受到危害,大力回援,是弃车保帅了,应该指的是金百年才对,这么推断起来,金百年会一直坐镇放鹤楼,亲自决定大计了,爱女之心,表露无遗……。 经过了一天睡眠休息,铁翎精神尽复,穿着金府特制的武士装,步入金府的花园之中。花园很大,百花交植,用心在使园中经常有花盛放,袭人的花气,不致中断。 在群花环绕之中,耸立起一座高楼,似是淡青色石块砌成,非常整齐,楼的造型,也微向内收缩,想是求其稳固。 高楼周围的花树,都被铲去,四周空出了一大片土地,还铺了白色石灰砖,不但是一处决死的好战场,也有防人接近的作用,地上一面白,人物就清晰可见了。 浏览花园一周,也看出了园中几处藏身之处,这花园中也早有了防守的安排。 本是一座设计悦目的花园,但因僻出了一片主地,破坏了整体之美,看上去就有点缺憾了。 夜幕垂下时,铁翎也进入了负责守护的金家南院。 快刀王剪、铁拳严方,马修、马强,四大副手早已在庭院中等候。 “今夜风住雨歇,夜色清新,”王剪道:“初更之后,将升起一轮明月,发现敌踪的机会,就大为增强,不知该如何应对?如能先得主帅指示,可免去错失先机的误差。” “对!”铁翎道:“四位各凭才艺,自行应变,能够自己处置,就用不着再行请示,而且出手也不用留情。” 王剪微一欠身,道:“敬尊吩咐。”一个大转身,身如掠波海燕,飞入三丈外一株大榕树上,隐人沉密枝叶丛中。 那正是上一夜敌人出现之处。 事实上,环立在铁翎身侧的严方、马修、马强,三个副手,也同时隐人了花草丛中。 只是,今夜形势,拚杀的气势,十分浓烈,四人选择的隐身所在,都是接近庭院围墙之处,看样子,只要敌人一入庭院,就准备出手截杀了。 第23章 铁翎选择了南楼顶上一处屋脊,可以监看到南区大部分的地理形势,敌我活动、形势变化,尽入目中。 天色变化,果如王剪所言,初更之后,东方天际送出了一轮明月。 金家宅院中,仍然未点灯火,但明月照花树,景物清明可见。 如此明月夜,实非夜行人活动的时机,但防守宅院的人手,亦容易暴露出藏身所在,如果敌人有着事前的编组行动,强大的统驭力量,有力的指挥系统,明月之夜,对双方一般的有利有害了。梦幻之刀,未见现身,什么人能召集绿林道上高手,组成一个强大有力的夺宝集团呢?既未把官府捕快放在眼中,也不顾忌扬州十大富豪的护院实力。 这十大家族拥有的强大实力,足可和当令九大门派会聚的力量抗衡! 当今江南道上,谁有这个能力,谁有这个威望,掌握了这批高手……。 铁翎想的头都疼了,还是想不出那么一个人来。 扬州虽然是龙蛇杂处,会聚了江湖不少高手,但这些人大都依附在十大富豪之家,亦有独居一幢房舍之内,闭门谢客,深居简出,有所行动,也是在绝对隐秘之中。 表面上看去,扬州城一直很平静,找不出一个有组织的帮会,其实暗礁处处,凶险重重,阴谋都在暗中进行。 金钱堆出了耀眼的繁华,也造成可怕的罪恶源头。 干了三年的扬州总捕头,铁翎却在这短短数日中,才体会到这里的真正面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官府看到的,只不过十之一二……。 突然间,三声清越的钟声,传入了耳际。 这表示有敌人接近了“观鹤楼”。 铁翎心中忖道:未见东、西、北方传入警号,怎么一下子就有敌人接近了观鹤楼,是从哪个方位过去的?…… 但闻一声厉喝道:“留下命来,”是王剪的声音,此人精明干练,耳目聪敏,布守监视哨,尚未发觉敌人,但王剪发觉了。 随着那声大喝,一条黑衣人影,由花树丛中飞腾而起,落着实地。 虽是明月当头,但在那瞬息之间,也无法分清敌我,分守在花树丛中的匣弩,还未及发射,一道寒虹已电射而至。 寒光来势太快,黑衣人被迫举刀封架。 追袭之人,正是王剪,果是刀出如闪电,十分的快速,被人誉称快刀,当之无愧。 两人刀势一接,王剪的刀法,横斩纵劈,连续七刀,迫的敌人全无还手之力。 但那黑衣人亦非弱者,虽然没有还手之力,但仍然把七刀封架开去。 他没有王剪的刀快,但握刀之手,沉稳有力,刀上蓄势甚强,抗拒王剪一轮快攻,站的很稳,未移半步。 只见人影闪,严方、马修、马强,分由花树丛中飞跃而出,很自然地布成了防堵之势。 这时,就算那黑衣人能封开王剪的快刀,也很难脱出围困了。因为去路已被三人堵死,一面有空隙,正是弩箭封锁的方位。 黑衣人似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对留有空隙的方位,存心规避,似已知道那是一个陷阱。 铁翎也飞落现场,站在两丈距离之外,他要瞧清楚黑衣人刀法来路。当然,也想一睹王剪快刀的威力,对王剪的快刀,闻名已久,但看他临阵出刀,还是第一次见到,自不能错失良机。 黑衣人蒙了脸,不能分辨出他的身分,但刀法精熟,能随着王剪的快刀攻势,随机应变,放弃了被围而去的打算之后,更是全力运刀,守的风雨不透。 王剪的刀法变化占尽了一个快字诀,铁翎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的快速刀法,具有了凛冽的杀人功能。 但那黑衣人刀法扎实,正中蕴奇,再加上不求有功的打法,全以防守为主,王剪的快刀,也就无奈他何了。 严方和王剪搭挡多年,知道他杀人的能力,应该在一百招之内,超过此限,就陷入了苦战,当下大喝一声,挥拳击出。 他号称铁拳,这一拳力道强猛,有如铁锤击岩一般,直撞过去,拳风先至,撞在了黑衣人的握刀右臂之上,黑衣人刀势一偏,横移半尺。 够了,就这半尺空隙,王剪的快刀,已乘虚而入,劈中黑衣人的右臂,连衣服带向,削下来好大一片,鲜血淋漓而下。 黑衣人够凶悍,一咬牙,全力抡刀,一招“横扫千军”,刀如巨轮电转,臂上的鲜血,随轮转的刀光,撒出了一片血雨。 这一刀,力逾千钧,王剪、严方,都被迫后退数步,以避刀势。 黑衣人却借势一个“潜龙升天”,拔身而起,飞起了两丈多高,有如巨鹰掠空,向外飞去。 一排飞矢,由花树丛中飞射而出,黑衣人去如飘风,箭似流星赶月,也不知他是否中了箭,人已越过围墙而去。 王剪等没有追,再追就到了围墙以外。 但他们仍然作戒备之势,以阻杀第二批冲人的敌人。 足足等了一刻工夫之久,竟再无人来! 但闻“观鹤楼”处,又是一阵急劲的钟声传来。 铁翎一皱眉头,道:“敌人似乎已经逼近了放鹤楼下,咱们是否要施援中枢要地呢?” 王剪道:“南区虽无敌踪,但不易弃防守地,兄弟的意思,咱们分出一半人手,赶援放鹤楼,请主帅分配一下。” 铁翎点点头,道:“请王兄、严兄,请和兄弟赶往驰援,马氏兄留在南区,如有敌踪,尽快传出警讯!” 马修、马强一欠身,道:“我等遵命。” 铁翎仰脸望着一轮明月,看天色已近三更时分,放鹤楼虽然传出了警讯,但却听不到激斗喊杀之声,那是说明了一种现像,有敌人接近了中枢,但却人数不多,可能只是一两个人,但却是非常杰出的高手,正在和负责防守放鹤楼的高手缠斗。 幸好早去了一趟花园,熟记放鹤搂的位置,带着王剪、严方,直奔放鹤楼处。 事情果如铁翎的判断一样,放鹤楼上已灯火通明,敌人只有两个,穿着黑色的夜色衣,正在楼下广场上和金宅中高手拚杀。金宅中人已倒下六个,但至少还有十几人守在楼下的大门处,贾英和天枫道长全都赶到了现场,只站在一侧观战,并未加入战关。 场边四周,站了三组人手,各有一定的方位,一看就可以猜出是东、南、西、北四大防区驰援而来的人手,每组三人,都是分由一半人手赶来,各区主帅,率领着最精锐的两位副手赶来助战,连铁翎这一组,刚好是十二个人,加上贾英等一批人手,分成五个方位,隐隐成合围之势。 贾英距离搏杀的现场最近,带的人数也最多,一马当先,行近现场,身后紧随着四个疾服劲装的中年人,想来都是负责截杀小组中的高手。 但他很沉着,只是缓缓逼近现场,似无出手的打算,却全神注视现场战斗,似是想由来人出手武功中,推判出两人的来路。 两个入侵的黑衣人,个子不大,可是胆子很大,对合围之势,似是没有放在心上,对逼近的贾英五大高手,也是视若无睹,全心运剑,迎击合围而上的四个金宅武士。 这些武士有多少分量?贾英心中最是清楚,他对这四个人,似是有着很强的信心,一直未下令再加人手。 事实上,四个武士展现的技艺,相当精湛,四把秋水雁翎刀,极尽变化之能,忽而千锋聚一刀,泰山压顶一般地劈下来,刀风带起了一片啸声。 如此奇幻凶厉的刀法,人再多一些,就很难展现威力了。 两个黑衣人,各执一把长剑,看不出剑上有何威势,但四个武士就是无法逼开两人的剑势。 对这四个刀客的刀法,铁翎十分佩服,自己手中的一把雁翎刀,就未必能胜过四人。但对两个个头不大的黑衣人,能久战不败,心中实是有点不服,全神贯注,细看两人剑法,何以能在四面八方的刀势猛攻中,站立不动,有如一柱擎天。 仔细观察之下,终于发觉,两人剑势的奇幻之处,有如春蚕吐丝,剑势绵密阴柔,寓变于缓,看似柔弱无力,但变化却是奇奥难测,每当刀势近身时,剑势总是抢得先机,不是剑尖指到敌人握刀的脉穴,就是搭在了握刀的手腕上,逼的敌人收扣退避。如若刀势不止,就先行撞在剑上了,那可是破脉断腕之疼,立刻将失去再战能力,任人宰割了。 铁翎惊骇极了,遍思毕生际遇,从未见到过这样剑法,看似任敌人进退如风,刀法变化万千,其实,全在剑势的控制之下。 但两个黑衣人,总是剑下留情,点到即收,如有伤人之心,四个刀客,早就断腕弃刀了。 他们为什么如此仁慈呢?这是一场凶险的拚战啊! 铁翎心中充满惶惑,也十分不解,看向地上躺着的六个武士,心中忖道:这六个人是怎么伤的呢?人躺下了,却不见伤痕血迹? 但事情很快有了答案,只见左首黑衣人,剑法忽然一变,由刀势空隙中逼上一个刀客的咽喉,那人微微一呆,黑衣人左手已点出一指,正中刀客晕穴,刀客身子摇了两摇,倒在地上。 晕过去了。 铁翎敬佩极了,连出手的勇气,全被吓的飞到九宵云外了。黑衣人不但能随时断人之腕,也可以随时取命,如此的技艺境界,已不是贪生怕死的事了,而是白白送上去让人杀掉。 只听贾英喝道:“退下来!” 事实上,三个刀客,早已越打越怕,咬着牙在忍受折磨,贾英给了一个台阶,三人立刻退下,也不妄想替同伴出口气了。 第24章 今夜现场中人,都是高手,大都看出了一些苗头,贾英喝退了寒山四刀,竟无人再请命出战。 贾英心头苦,却又无法说出来,到现在为止,以他的博学自负,还瞧不出这两个黑衣人用的什么剑法,也未想出破解之道。 但现下情势,却逼的他无法退缩,只有硬着头皮顶上去了,总管身分崇高,有时却干的辛苦。 但他心机极其深沉,心中虽然恐慌,但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缓步逼近两个黑衣人,道:“两位可是梦幻之刀的门下?” 右首黑衣人错后半步,看样子一切事情都由左首的黑衣人作主。 蒙面黑纱中透出两道神光,凝注在贾英的脸上,却不闻回答之言。 但贾英却凝神倾注,听得十分用心。 黑衣人好像在施屐“传音入密”之术,只有贾英听到他说些什么。 贾英不停地摇头,想是不同意黑衣人提出的意见,回答黑衣人话时,却是公开地回应,道:“这些困难,我们受雇的是东主,保护他的传家之宝,无权作主请人参观,我们也知道觊觎三宝的也非你朋友这一伙人,梦幻之刀和他的一些属下,是我们心目中最强劲的敌人之一,你朋友如同天降神兵,来的全出意外,我不知你朋友是何许人物?但已知是最强的敌群之一,你朋友一定要看,只有把我们全数撂倒,那就任凭取阅了。” 由贾英的回答中,场中人大都已了解了部分内容,黑衣人提出个说明,只是见识一下三宝,并无盗取之心。 但却为贾英严词拒绝了。 想像之中,一场恶战,又将展开。 天枫道长突然向前两步,抽出背上长剑,道:“贾总管请让开一步,让贫道领教一下这位施主奇幻的剑术。” 说奇幻倒是由衷之言,这位出身武当的剑术名家,也弄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剑法?如藤蔓绕树,柔丝缠腕,不着一点力道,剑势总是在敌人手腕上转动,这等剑法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不论敌人攻势如何的猛烈,都摆脱不开,它却一点也不费气力,那是说他们可以久战不疲。 “道长,你是一代剑术名家,贾英今日拚上这条命,也要找出这套剑法破绽,你老人家就仔细地观战吧!希望我这番牺牲有点代价。”伸手由怀中取出一把铁折扇,道:“我来领教!” 神色冷肃,一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神情,似明知这一战凶多吉少,却有着慷慨赴死的豪壮。 左首黑衣人突然一个转身,一招手和右首黑衣人联袂飞起,破空而去,身法快速,有如蝙蝠宵飞,消失在明月光辉之中。 这两个黑衣人来的突然,打倒了七个武士,除了贾英听到他一阵传音言语外,没有大声讲过一句话。明明已慑敌心神,胜券在握,却又突然离去。打倒了七个人,不见一滴血迹,存心十分仁慈,胸中全无杀机,来如闪电,去如飘风,也未留一点痕迹。 贾英长吁一口气,道:“神秘啊!神秘,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天枫道长道:“先救人,再研究这一对怪人的来历。” 在场之人,不少是江湖阅历丰富之士,也都在心中琢磨,但却无一人能想出这两个黑衣人的来历,除了觉着他们有点瘦小之外,别无特征。 点穴的手法倒不特殊,一阵推官过穴,七个人全醒了过来。大家运气一试,全都毫发无伤。江湖对决,刀剑过招,能遇上这菩萨心肠高手,是绝无仅有的幸运,真是祖上有德。 “手下留情,未伤一人,”天枫道长,道:“比起当年的佛光上人,还多一分仁慈,难道他是上人的传人?” “不可能啊!”贾英道:“上人已涅盘六十年,从未听说过他收过弟子,再说那套剑法,并无佛意,而且是杀机凶厉,招招可以断腕取命,但它留劲不发,点到即收,不是剑法仁慈,而是运剑人的心地善良……” 天枫道长接道:“说的也是,这就叫贫道想不通了。” “唉!梦幻之刀还未出现,却多了这么一组强敌!”贾英道:“要护守三宝,恐非易事了。……” 只听一声长笑,破空而来,一条人影,由高空直落下来。 全场中人,都看的呆住了,这个人不是施展绝顶轻功而来的,而是由半空中飞来。 贾英反应敏锐,不看来人,先抬头向空中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一团黑影,直没高空,心中一动,但却没有点破。 反应稍为迟缓一点的人,抬头看去,只见明月在天,什么也看不到了。 看不到,心中就多了一分怀疑,这个人会飞,是由高空飞过来的。 轻功绝高,踏雪无痕,快的人目不暇接的高手,给人一种神出鬼没的感觉,但他还是用脚跑来的,只是跑的快罢了,但绝不是飞。 可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飞来的。 月光下,只见来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银灰长袍,整个人都蒙在那一件长袍之中。 是的!银灰色,在明月之夜中,更易和月色溶为一体,也更难被人发现。 如非适才两个黑衣人,闹的人心惶惶,场中人大半是老江湖,对事情的看法,都会依理推断,不至乱了章法。但此情此景之下,人心慌惑未定,就难免有点奇怪的联想了,而未作深究。 第一个联想是这个飞来的人,和两个黑衣人是同伙的,以他飞行绝迹的身法而言,技艺尤在黑衣人之上,手中兵刃变化之奇,当然也会比黑衣人高明,但他会不会和黑衣人一般,有着仁慈的心肠呢? 如果不是,这一战就伤残累累,尸横庭院了。 银衣人缩在宽大的长袍中,肃立不动,满场英雄自思自想,自己吓自己,吓的一个个噤若寒蝉,数十人的大场面,静的落叶可闻,听不到一点声息。 贾英的目光环顾全场一周,凝注铁翎的脸上一阵,笑道:“今夜真正大开了眼界,高人连翩出现,叫人目不暇接。朋友,深夜造访,可否说明来意呢?” 银衣人身躯未动,头脸双手,仍缩在宽大长袍中,但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却由长袍中冲了出来,道:“金百年何德何能,坐拥三宝数年之久,老夫今夜来此,只想取回属于老夫的东西!如肯交出,老夫掉头即去,也不问其他的事了!” 贾英心中忖道:终于点出主题来了!口中却道:“不知哪一样是你老人家的东西?” “水火相济”,银衣人道:“那只是一块顽石,金百年留它无用,交出来,与他无损!” “既是一块顽石,”贾英道:“满山遍野都是,老先生又何苦如此大费周折,布下了惊人的骗局,岂不是小题大作了。” 一面和来人对话,一面顾视全场,群豪经此一段冷静思虑,大都恢复了豪气,战志也在复元之中,也该揭开这个老人的秘密了。 银衣老人怒道:“老夫布下了什么骗局?满口的胡说八道。” 贾英也在细作推断,由连番对话之中,判定了来人不是梦幻之刀,心中有点失望,但也激起了放手一搏的豪气。决心正式揭穿布局,使群豪战志尽复,也准备诉诸武功,一决胜负了。 “老先生希望我说出来,贾某人绝不会让你失望,当今之世也许真有介于人仙之间高手,能驭风而行,也有剑道中绝顶高手,驭剑飞行,杀人于百丈之外,但阁下既无能驭剑,也不能驾风,骑一只大鸟,由高空跳下来,能够不受伤害,全仗那件大袍,帮助卸去坠落的劲道。当然,这也要下一番功夫,练它个一年半载的才能熟练,大袍采用银辉颜色,是为了配合月色,扬州的二分明月夜,也没有大白天看得清楚,但会给人一种错觉,明月在天,看得十分清楚了。” 这番话,有着极强的说理基础,就算不全是事实,也让人心悦诚服。 果然,围守在四周的群豪,个个神情尽动,战志尽复。 “说的好,金百年请了你这么一个总管,也算是有目有珠了。” 宽大的银袍突然裂开,出现一个全身银白劲装的中年人,胸前长髯飘动,喝声道:“金百年在哪里,要他出来和老子对质,看他肯不肯承认,侵吞了老子的水火相济?” 第八章 本来是自称老夫,但脱下长袍之后,真相毕露,自觉还不够老,就改老子了。铁翎人也完全地冷静下来,三年的捕头生涯,使他比一般江湖同道,多了一分分析事物的能力,这两批人物,似是都为三宝而来,最没有用处的水火相济,很可能是三宝中最重要的一宝了,但它能代表什么呢? 这些人似是纯为争夺三宝而来,和马公子的命案,没有太大关系! 但这些人和梦幻之刀,是否有一种横的连系呢?当然也可能有一些纵横交接的关系,至少他们有一个相同的目的,都在觊觎三宝,这可能使他们合作,一旦宝物得到手,又可能反目大拼,杀个你死我活出来,江湖上的律例,似乎维系在一种固有的因果运动中,以牙还牙,恶无善终。 贾英冷笑了一声,说道:“不管你是谁,和敝东主有过什么纠葛,这些过节与我们无关,你夜闯金府,声言抢劫,是十足的盗匪行为,贾某先要掂掂你有多少份量?”突然一上步,左拳击出,右手折扇一张,红光闪动,横削咽喉,攻势十分凌厉。 银衣人右手一扬,闪出一轮青光,迎向折扇,左拳硬向贾英的拳上迎去。蓬然一声,两只铁拳,撞在一起,贾英原地未动,那银衣人却被震退了一步。但贾英手中折扇,却被那一轮青光震开。 第25章 贾英心中暗道:今夜来人,似乎都是高手中的顶尖人物,当下抖擞精神,展开了一轮快攻,手中折扇忽张忽合,合作剑刺,张作刀劈,张合之间,红光闪动,耀眼生花。 他的攻势太快,竟然无法看清楚那扇面的红光,是何缘故。 银衣人用的兵刃,更是奇怪,形如一个乾坤圈,右手握在预留握把上,青光闪动,寒芒袭人,边缘全是锋利的刃面,妙处是可大可小,忽放忽收,全在人操控之下。 江湖上兵刃众多,十八般兵器之外,还有很多的外门兵刃,但这等圆形如圈的怪刀,却是从未见过。所以,没有人能叫出它真正的名字,只好叫环形刀了。 只听放鹤楼上传来一阵弩箭破空之声,紧接响起了兵刃触接的金铁交鸣。贾英怒叱一声,左手突然多了一把短刀,刀扇配合,攻势大盛,银衣人立刻被围在扇影和刀光之中,耳际还听列贾英的大喝之声,道:“驰援放鹤楼。” 其实,用不着他喝叫,寒山四刀已抢先向楼上奔去。 天枫道长没有抢登上楼,大部分人也都未向楼上攀登,楼顶狭小,上去了太多的人,反而无法施展,寒山四刀是守楼主力,也是阻杀高手,四把刀配合得宜,人一多,反而妨害到他们合击刀阵的威力。 但所有的人,都在向四外移动,扩大区域,准备堵截冲下楼来的敌人。 当然,也有第二批上楼驰援的人,是三个用剑的高手,他们走的不快,但剑执手中,全神戒备而上,随时都可以出剑攻敌。 他们心中明白,不是争风度的时候,只要寒山四刀不退下来,他们赶到楼顶也插不上手,地方太小了。 贾英的技艺,逐渐地发挥,展现了真正的武功,快速的运转,连人影也看不到了,只见一片闪转的红影,夹带着一道寒芒在滚动。 铁翎暗暗吁了一口气,忖道:厉害呀!厉害,这人的技艺之精,实已入炉火纯青之境,那银衣人虽属罕见高手,恐亦非贾英之敌。 突然间,红光敛收,拼杀场中情景,在明月耀照下清晰可见,银衣人没有呼叫,但伤的却十分凄惨,全身衣服,都已被鲜血染红,无法估算出他身上有多少伤痕,因为全身都是血,手中的环形刀,已放大成一尺方圆,仍然紧紧地握在手中,这说明了,他虽然全身是伤,但仍未放弃抵抗。 他有过人的耐力,虽然身中了数十百刀,但却咬牙苦忍,未发出一声疼叫。贾英回顾了守在楼门口处的群豪一眼,道:“楼上情形如何?” 一个武士欠身应道:“还不清楚,但敌人仍在楼上,寒山四刀已上楼多时,第二批上楼的人手是罗浮三剑。” 贾英点点头,未再多言,他心中明白,这七个人是这群武士中最精锐的刀客、剑手,由他们上楼搜杀敌人,是最佳的人选。这七人如是仍不能制服敌人,这群武士中,就再无更适合的人选了。 贾英对七人有着很大的信心,心中也安定不少,回顾了那伤痕累累的银衣人一眼,道:“觊觎三宝,执杖行抢,罪本该死,但我不杀你,你可以走了。”表现出豁然大度,磊磊风范。 铁翎心中忖道:这人伤的如此之重,失血甚多,只怕是走不了啦! 果然,银衣人转身走了两步,人已不支,身躯一阵摇晃,倒在了地上。 贾英一皱眉头,道:“抬下去,替他敷药疗伤,这人武功高明,生性倔强,很快就可能好,他伤口虽多,但却是皮肉之伤,为了防制他突然出刀伤人,拿开他的兵刃,制住双臂穴道。” 两个武士抬起伤者,应声而去。 贾英抬头看看观鹤楼,道:“道长请守护楼下,我上楼瞧瞧。” “不用瞧了,楼上只有一个敌人,已被我们兄弟杀死了。” 寒山四刀鱼贯步出楼门,老大走在最前面,老二、老三抬着一具尸体,老四执刀断后。 贾英迎上去,仔细瞧了尸体一眼,摇摇头,道:“全是不相识的人物,不知有多少这等来路不明的朋友,混入了扬州。而且,个个武功高强,真是令人震惊,打了半夜,连梦幻之刀的手下,也没有见到一个,这具尸体埋了算啦!” 虽是自言自语,但目光却看向铁翎,似是征询他的意见。 铁翎装作没看到,也不发一语。 贾英一挥手,尸体抬走,却回首对天枫道长,道:“这些人,彼此不相识,却同时心怀贪婪,妄图取得三宝,但如果他们串连了起来,就很麻烦了,道长何以教我?” “先找出他们是谁,”天枫道长道:“查明他们来历,那个受伤的银衣人,应该是很好的一条线索。” 贾英点点头,道:“说的是。”目光环顾了全场一眼,道:“各位,请回防守之区,天一亮,诸位就可以回到客房休息了。” 铁翎人到放鹤楼时,已暗中作了决定,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全力观察人人事事的变化,要默记来人的出身武功,要看出金府中的高手技艺,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观察贾英的身手。 对外敌的观察心得,十分失望,两个黑衣人剑术奇幻,但蒙面迎敌,连面也未见一次,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去向何方,也看不出剑法来历。 最大的收获是看到了贾英的武功,虽然看不出什么头绪,但十分高强是不会错了。将人比己,铁翎已自认绝非敌手。寒山四刀很高明,不以成败论英雄,四人都算是很杰出的刀客。 事近尾声,天亦快亮,应该告辞了,行近贾英,说出了重创南区敌人的经过,当然,也把快刀王剪夸赞了一番。 贾英只是点头微笑,没有任何回答。 铁翎回到卧室,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过午,突然想到,应该回府衙一趟,见见王大人,最重要的是希望能见杜望月一次,告诉他金府中发生的事情。原来预料贾英不会赞成,此事得大费一番口舌,却不料贾英一口答允,只是嘱咐他,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行动小心一些,别露出破绽。 铁翎不但换了装束,而且举止也非常小心,一路上,无惊无险地回到了府衙。潜入了二进院内,已被守卫发觉,何大光飞蹬而至,发觉竟是铁翎,铁翎摇头示意何大光,不要呼叫出声。 何大光点点头,带着铁翎直奔书房。 王大人没有休息,却在和张宝善研究案情。王少卿确是一个好官,不但聪明绝顶,满腹诗书,而且孜孜不倦地投入心血,研商案情,见铁翎突然归来,有点意外的感觉,怔了一怔,道:“金府中十面埋伏,是否已收到了意外的效果……” “大人,金员外不惜花费,请到了不少高手,”铁翎接道:“贾英文武双全,造兵调将,布署有方,武功之高,更是令人惊叹!” “这个人不简单,屈就金府总管,也许别有所图,”王大人道:“你暗中侦查一下,不要急躁,以免误事,马公子一案限期很快就到,要以侦察马案为主!” “属下明白,”铁翎道:“我也奇怪,如此人才,怎肯屈就,但目前为止,狐狸还未露出尾巴!他作的很尽心,金府的设计,也确实召集了一些强敌,昨宵半夜恶战,贾英展现了惊人的武艺,但来人个个神秘,却又名不见经传……”当下把昨天情景很仔细地描述一遍。 王大人、张师爷都听得很用心,也面现惊诧之色。 铁翎道:“但梦幻之刀没有现身,连属下也未发现一个。” “惊世魔头,自是智计、武功双绝的高手,耐性之高,也非常人能及,”王大人道:“但三宝诱惑力十分强大,他如到了扬州,总会忍耐不住的。” 张师爷突然接口道:“铁总捕,你看,梦幻之刀是否已经去了金府,只是隐身未现。” “大有可能,铁某还担心他放下身段,化身在武士群中……” 王少卿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对!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真要如此,连金百年的性命,也掌控在他的手中了。” “贾英很精明,也很小心,我看,他会早有安排,”铁翎道:“属下担心大人安危,特回府衙来,探视大人,不知那江南名捕杜望月是否来过府衙?” “来过两次,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王大人道:“但他带来了两项很重要的消息,一是刑部的总捕头,已率领了几位重要的助手南下,他们会作些了解敌情的行动,二是北、西、中,三大名捕,也率得力手下赶来,事实上,他们也早得密报,天下五位最具办案能力的人,都将在扬州会聚,这个集中了举国大半财富的精华之城,似是正在酝酿着一场和江湖人物有关的大变。 群恶云集于斯,争夺巨大的财富,由来已久,也到了操刀一割的时机啦!马公子的命案,只是一个开始,想利用此案,先引起扬州的混乱,但真正的索引,应该是金百年收藏三宝的隐秘外泄。” “是!”铁翎道:“最不起眼的水火相济一块顽石而已,却似是三宝中最抢手的珍物,铁某琢磨了很久,就想不通它何以珍贵的要人拿命去拚?” “不在顽石,”王大人道:“在它隐藏的秘密,我看过切开的水火相济,也想过它的价值,但它含有的秘密是什么?它可能是早已流传于江湖上的一件瑰宝,书本上没有记载,没听过这个传言的人,完全无法臆测。” 张宝善道:“两个黑衣人,来的突兀,应该是个好线索……” “但他们来如惊鸿,一闪而逝,”铁翎说道:“无法追其行踪,也是无法下手侦察。” 第26章 “那银衣人,应该是知道宝石之秘密,”王大人道:“只怕贾英是不会和人分享的!” “这可从两方面下手逼他,”张宝善道:“是利用五大捕头和刑部的力量,逼使金百年就范,他不怕扬州府,但对刑部应有顾虑。” “其实,贾英本人就知道一些宝石之秘,”王大人道:“知道多少,我无法断言,总之知道一些就是,当他初见水火相济时,流现出惊愕之色,是来自内心兴奋和惊讶的交会神情,但他隐藏的很好,很快就平静下来,我推想,贾英屈就金府总管,就可能和水火相济有关。” “贾英有两次失言,口气霸道,气度高贵,”铁翎道:“如大人所说,他有着很强的控制能力,很快恢复镇静。” “大人,可不可以把他抓入府衙,动之以厉害,”张宝善道:“再不然就来严刑逼供,难道他是铜铸的罗汉,铁打的金刚不成,三木之下,我还没有见过问不出的口供!” 王大人双手乱摇,道:“不行,不行,他不是凶嫌,我们不能动刑逼供,真要动刑,也不是府衙中班役能够胜任,逼急他,来个反击屠杀,就不知要死亡多少人了……” 张宝善道:“这……这……” “别打如意算盘,贾英不是吃素的人,”王知府道:“他很精于算计,不会任你摆布,何况,到目前为止,他没触犯任何法纪。” “这个人,不可为敌,他能够帮助我们,”铁翎道:“但且要动之以情,说之以理。” “两位说的是!”张宝善道:“既不能妄加人力干预,只有坐待变化了。” “案情至今,似已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王大人道:“天下五大捕头,都将会聚扬州,案子就交给他们办了。事实上,我相信已到了扬州的大捕头们,可能早已卷入案情之中,他们也有办案的底线,能掀起多大风浪,如何善后,也许早有计划了。” “对!未会见刑部总捕头之前,”铁翎道:“也只有坐以待变了,属下还要回金府,参与合捕梦幻之刀的行动,暂行告退了。” 抱拳一揖,转身而去。 望着铁翎远去的背影,王大人苦笑一下,道:“大案子、大案子,非借重刑部之力不可,扬州府已无能行动了。” 杜望月扮作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推一车糖葫芦,在几家大酒楼前面游荡。他久年办案,常扮作各种不同身分的人,而且不惜牺牲,改扮的入木三分。 现在,他不但穿一身破旧的衣服,也把英俊的脸庞,涂的黑污片片,连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双手,也擦的一片黝黑,真是不露一点痕迹,也瞧不出任何一点可疑。糖葫芦本是北方特产,但扬州府繁华冠全国,各地的名产小吃,也都在扬州集中了。 杜望月推着车子走,在一家大餐馆门口停了下来,北、中、西,三大名捕都爱吃,相信他们如到了扬州,定会到这家有名的大餐馆,吃一顿扬州大菜。这家餐馆叫作富春楼,是扬州最有名的菜馆之一。 杜望月很有耐心,破衣飞丝,站在寒风中,一直站了一个时辰之久。由近午开始,直到午饭过后,没有见到三位老朋友中任何一个,却卖了不少糖葫芦。眼看这半日的辰光,是白忙了,正准备离此他往,换个地方,再去碰碰运气,忽见一个手执算命招牌的中年人,缓步行过来。 这个人青衫布履,长髯飘胸,看身材似曾相识,但肤色面孔却十分陌生。事实上是天下的算命先生都一样,把自己打扮的仙风道骨,表示他是得道之士。再不然,打扮的像个落第秀才,装出胸有经书的饱学先生样,外型上先要让人信服,才能胡说八道地骗钱。 但那布招上写的一行字,却又给了杜望月一个启示,写的是:中州杏花客铁论相。 杏花客就杏花客吧!加上中州两个字,就有点画蛇添足了,那是说明来自中州,但中州没有名满全国的相师,中州最有名的是大捕头吴铁峰,逢门三不过,一笔镇中州。 杜望月推着车子迎了上去,道:“大相师,来晚了,富春楼已经打烊,就余下残肴剩酒了。” 这一开口,真相全露,大相师目光盯注在杜望月脸上看。 这时,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好走过来,近两人身侧时放慢了脚步,前面一个说道:“老表啊!要不要看个相啊!近几天运气不好,输的吊蛋精光,看个相去去霉气……” 大相士转过头,接道:“行!铁口直断,不灵不收钱,不过,两位要稍候片刻,这位卖糖葫芦的老弟,先到……” 后面一人一拉前面的人,道:“大相师有客人啦!咱们晚上再看吧!” 两个人说着话,匆匆走过。 吴铁峰吁口气,低声道:“杜老弟,扬州城厉害呀!我上午到,中午就被人盯了梢。” “落了店吗?”杜望月道:“什么样一个客栈?” “一家小客栈,但还干净,”吴铁峰道:“叫作绿扬居。” “我看不用再住绿扬居了,卷起招牌跟我走吧!”杜望月道:“我租了一间民宅住,地方很雅静,女主人烧的一手好菜。当然,我没有这个苗头,是扬州府的安排。” “不行,”吴铁峰道:“我带来一个伙计,还留在绿扬居,他们盯上我,也摸清了我的住处,难得的机会呀!如何能放过,我想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 “我知道绿扬居,晚上去找你,” 杜望月道:“于兄和岑兄,是否也到了?” “都来了,总捕头该到了,但还没有碰上头。”吴铁峰道:“听说总捕司中的精锐,小文、小雅、姑娘,连同阿横、阿保,全都下了扬州,只留下素喜姑娘守家,好像刑部也得到一个讯息,是件大案子。 现在,你给二十文钱,咱们分手,最好明天午时再来绿扬居找我,我要先弄清楚盯上我的,是哪一路牛鬼蛇神。”杜望月掏出了二十文钱,一个一个地数给了吴铁峰,看上去这二十文钱付的很心痛。 主要是有两个青皮流子,躲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在偷看,两个人就做作十足了。 “小心一些,扬州府的总捕头,也在市面上布了眼线,”杜望月道:“真相未弄清楚之前,最好别下毒手,伤了自己人,不好交代。” “这消息很及时,我会小心,”吴铁峰道:“挥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明天中午再叙旧。” 杜望月推着车子走了,临走前还对吴铁峰鞠了一个躬。 吴铁峰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有人在暗中监视啊!但却大声说道:“老弟,小心啊!别多管闲事,明哲保身最重要,不听话,出了毛病,你可别怪我的相法不准啊。” 声音不低,两个树后的青皮流子,也听得十分清楚。 杜望月绕了一个大圈子,先把余下的糖葫芦处置好,才绕回住处。 吴铁峰给了他很大的警觉,总捕头大张旗鼓下扬州,绝不止为了马公子这一件命案,定是听到了更大的案情,才把精锐战将全带来了。 看来,这是又一场大拚杀。 是的!只是一件命案,不会把中、西、北三大捕头,全数集中了过来。 真是江湖风云变幻急,战鼓摧人换征衣。 回到住处,洗了一个热水澡,杜望月又恢复了英俊的容貌,女主人已经备好菜饭,送入了杜望月的房中。 当然,世上不会有这么多好事,这是扬州府副总捕头王坚刻意的安排,菜饭可口,茶和酒供应不缺,住的地方不豪华,但清静舒适,女主人不够娇美,但干净雅致,行止温柔,而且,除送饭供茶,绝不打扰,竟引起了杜望月早日成家的念头。 已数日不见惜玉,也听不到她任何讯息,不知她是否会被自己拖累。虽然她自负才慧,足以应付变局,也独居独行惯了,但一个少女,要对付一群凶残凶险的老妇人,艰苦之情,可想而知了。 想着、想着,情怀大动,急乎按耐不住,想到四凤楼文阁去查个究竟。 但他还是免强忍下了,倒杯茶,自行品尝。 茶是好茶,仙霞雀舌,是茶中极品,王坚花了不少工夫,才弄到一罐送过来。但好茶要有闲情逸志,才能品出茶味,杜望月现在情怀惆怅,就没有这份品茶的心情了,真是牡丹花开在田畦上,糟蹋了这份高贵。 幸好,王坚来了,王坚换了一身便服,而且陈旧不堪,显是很小心的行动。杜望月起身迎客,笑道:“什么风吹来了副总捕头?” “铁头儿回了府衙,见了大人,也带了一些消息,大人要我把消息递过来,”王坚道:“以供杜司主参考。同时,大人也想听听你的高见。” 杜望月振起精神,道:“好!你说。” 王坚很仔细地把金府中半夜激战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然,这些都是铁翎告诉王大人的。 杜望月听到两个黑衣人时,突然心中一动,但却忍下了,未作任何表示。王坚说完经过,希望杜望月能给他一个交代,但杜望月一直在沉思不语,忍不住,只好再开口,道:“杜司主,要在下如何向大人回话?” “告诉他,扬州府暂时别动,一切等刑部总捕头到达之后,再作决定。”杜望月道:“王副总捕,最好也把高手集中在府衙中,要他们改穿一般衙役的衣服,以保护大人的安全为主,近日中我会有所行动,不要再来看我,有必要时,我会到府衙会见大人。” “好!司主怎么说,我就怎么回话。”王坚道:“这里的一切开销都已付清,而且可供两个月以上之用,司主想吃些什么,只管吩咐这里的主人,我告辞了。” 第27章 杜望月道:“这里只见到女主人,男主人呢?” “没有男主人,”王坚笑一笑,道:“所以,一切都很方便,女主人除了烧的一手好菜之外,也擅长为人推拿筋骨,不论什么事,只要她本人同意就行。”这话就说的有点暧昧了,但也表示的很明白。 王坚是老实人,说完这几句话,自己也觉着不好意思,起身而去,连头也不回一下。 杜望月不是圣人,办案太紧张,偶而也会眠花宿柳一番,但必是在有空暇的时候。而且,绝不留恋,也就是说不和一个妓女作第二次交易。 需知杜望月年轻英俊,又健壮,对女人也很温柔,接触过他的女孩子,虽只一夜夫妻,分手时,都有些依依不舍,杜望月就不敢再去招惹她们了。 这也使他有些逃避女人,谭惜玉是例外,不但给了他一份情思,也给了他一份急欲再见的想念。 算算日子,明天午时之后,去见吴铁峰。当然,也希望早见到长安于承志,那个刀出如闪电,寒芒破长空的西方名捕。 关东名捕岑啸虎,也是杜望月急于要见的人,这四大名捕各居一方,辖地数省,成立东、南、西、中四分司之后,不但人手增多,权责也加重了,也负责侦察辖地官员的贪污行动。不过,只管提供证据,报入刑部总司,如何处置,就不用他们管了。 这是一种保护他们的措施,以免分司和地方官员,搞的格格不入,办事的效率上,就大打折扣了。 两天之后,是会晤惜玉的日子,尽管瘦西湖风景如画,是文人雅士会集之地,但杜望月的习惯,也必须先行熟悉那里的形势、地理。何况,要会的,除了惜玉之外,很可能还有一位息隐瘦西湖的高人。扬州地面上,江湖形态,正在大幅改变,当然也可能有一方中人,早收买了他。 看起来,瘦西湖会佳人,是一件风雅好玩的事,但因时间不宜,风雅之地,也可能暗藏凶险了。杜望月已作了决定,会晤过中州吴铁峰后,再决定是否把探得的扬州情势说出来。 一夜好睡,使得杜望月精神充沛,稍经易容,带上两把短剑,悄然出门而去。杜望月学的是剑术,已经登堂入室,拒敌时用把三尺六寸的七星宝剑,是顺手的兵刃,只可惜,无法携带,扮作个担夫、小贩、手中提把长剑,那就不伦不类了,所以,只好舍长取短。 担了一担青菜萝卜,杜望月在绿扬居四周绕了一周,未发现暗椿和监视的人,看看天色,已近中午,担着一担青菜,开进了绿扬居,店小二看他担了一担菜,也未拦阻,杜望月绕入了一座庭院中。 一扇房门突然大开,吴铁峰正站在门口招手,杜望月一低头,担着一担菜进了房间。 房间立刻关了起来。 放下菜担,杜望月拭去脸上一片污灰,笑道:“目前扬州情势混乱,到处是眼线、暗桩,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盯上,小贩、担夫,是最不起眼的人,所以,我就担一担青菜来了。” “杜兄弟投入工作的精神,兄弟是难以及得。”吴铁峰道:“昨夜三更时分,他们果然摸了进来,他们一起来两个人,被兄弟活捉一对,稍加惩治,已尽吐实言,说他们是扬州府布下的眼线,取出一面铜牌,证实他们的身分。” “扬州府衙中人,如此不堪惊吓,铁翎知道了,定然十分难过……” “不不……不……杜老弟……”吴铁峰道:“我问的很清楚,他们不是扬州府的衙役班头,是扬州地面上青痞混子,此番受雇扬州府衙,照你老弟吩咐,我没有为难他们,想不到他们误认我是铁头儿的朋友,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消息,他们说自己没有接近的能力,要我转告铁头儿想法子深入侦察。” 杜望月对这些混吃混喝官方聘约的眼线,完全没有信心。淡淡一笑,道:“说来听听,这些青痞流子,只怕很难找出一条好线索,他们无心办事,意在混几个钱花。” 吴铁峰道:“扬州是否有座愚公园林?” “对!有这么一座园林,”杜望月道:“那是一片绝地,但当年的园主爱其清幽,力排众议,建了一座园林宅院,可惜宅院尚未筑建完成,主人因病猝逝,这座宅院的工程范围,大为缩减,事实上,尚未完工,已成凶宅,所以,称它叫愚公园林,主人的下一代,也未迁入住过,新宅完成,就荒废了下来,距今已快近百年了……” 吴铁峰接道:“你去过没有?” “没有,”杜望月道:“听说以后,也有人住过,但不过三年,全家十八口人,在一次盗匪抢劫中,全遭杀害,愚公园林被称凶宅,就更名实相符了。此后,就再无人提过这座宅院,因为劫杀命案,发生在四十年前,我本有意,查究一下此案,替死者申冤,但因当年建此愚园主人几代已迁离扬州,被杀的一家人也未留下一个活口,毫无着手的地方,又年代久远,府衙也无意再惹麻烦,事情就这样停了下来。” “这样一处地方,凶宅鬼屋,也正是江湖凶人喜欢的落脚之处,杜老弟!”吴铁峰道:“咱们今夜联袂行动,去探查一下如何?” “他们告诉你些什么?”杜望月道:“是具体的线索,还是随口说出愚公园林这个地方,以讨好你……” 吴铁峰沉吟了一阵,道:“你好像很排斥他们,不相信他们……” “对!”杜望月道:“他们善于察颜观色,胡说八道,以求赏骗钱为主。所以对他们说的话,必须要详加分析,那愚公园林中,也许有人,但什么人必得先查个清楚。扬州情势复杂,十大豪门,各自为政,却又相互连系,一下子捅到马蜂窝,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招来麻烦了。” “杜老弟的意思呢?”吴铁峰道:“难道坐视不理……” “兄弟之意是,会晤到于、岑二兄和总捕头之后,再付诸行动,” 杜望月道:“那时,我们力量强大,纵然惹出麻烦,亦可从容应付,也可作断然处置。” 吴铁峰道:“好吧!杜老弟熟悉扬州情势,如此的谨慎小心,自有盘算,吴某宾不压主,咱们由此刻起,全力寻觅于、岑二兄和总捕头等行踪。” 杜望月心中忖道:总捕头女儿之身,就算可以扮作男子,但以目前扬州城内情势复杂,非要大费周折,作一番精密的设计布置,就很难不受骚扰,最好的办法,就是借住在扬州府衙。 心中盘算出一个底子,但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一直惦念着惜玉之约,谭姑娘可能带来了很惊人的消息,四凤楼也是一个神秘所在,婉拒和吴铁峰探查愚公园林,也是担心惹出麻烦,无法脱身赴佳人之约。 杜望月办了无数凶杀离奇的案子,但却没有遭遇像扬州这样的环境,很多实力强大的组合,分布在方圆数十里之内,各有范围,自成一家,可以为敌,也可以为友,十大富豪之间,似友非友,令人捉摸不定。 更可怕的是还有很多隐匿在暗中的组合,如四凤楼、杀手之王等,实力都很强大。梦幻之刀,更是行踪如谜,他可能是杀害马公子的凶手,但他人在何处?都无法确定,这些事,都是他前所未曾遇过,这就使得杜望月变的谨慎起来,不能畅所欲言。 吴铁峰何等的精明老练,已隐隐觉到杜望月心中顾忌很多,和他以前的勇武豪壮,大不相同,是年岁渐增,人渐稳健,或是遇上了十分棘手的案情,不敢稍有失错。 不管为什么,吴铁峰也不便深究下去,想一想,两个人的力量合起来,也实在有限,也顶不住惊天动地的大风浪,心中原有的一股不悦之意,也就化作云烟而去。笑一笑道:“兄弟今天就卷起招牌,在扬州游荡两天,希望两天内能撞上他们。” “一言为定,望月也尽这两日晨光,希望能找出他们落脚之处,两天之后,再来绿扬居中找你。” “希望我仍然留在这里,”吴铁峰道:“纵然要走,也会在这里留给你追觅的线索,你走吧!这一担青菜萝卜,留给我处理就是。” 杜望月也不在客气,离开了绿扬居,直奔扬州府衙,大门进得很顺利,但一入大门,立时被四个捕快围了起来。敢情,这是诱捕手法,对形迹可疑的人,不是逐走了事,而是要留下落案审问了。 幸好,副总捕王坚来的很快,仔细地瞧了几眼,分辨出杜望月的身分,带入班房道:“杜兄,亲来府衙,有何见教?” 杜望月道:“有些事,我作不了主,要知府大人决定的事情,还是见见大人的好。” “你要探问一下,是否有客人进住了府衙?如果有,就要大人转告,就说杜望月两天之后,再来府衙拜访,那位来客是否愿接见杜某?当然,他也可以留下地点时间,杜某人会依约拜访……” 王坚希望听他说出来人的身分,但杜望月却不说了,王坚忍了又忍,忍下未问,点点头,道:“我一定找机会问个明白。” 杜望月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杜某告辞。”转身快步而去。 绕过一条大街,杜望月发觉被人盯上了,盯梢的方法很高明,绕过一条街,行程数百丈,才被发觉,而杜望月,一直很警觉被人盯梢的事,几乎要被他追到落脚地方,那就麻烦大了,幸好早一点发觉了。 杜望月心中很痛恨,但却无法推断出是哪一路的人马,刚由衙门出来,应该不是扬州府衙的眼线了?只好改变行程,转向一处僻静的所在,准备下毒手惩治这个盯梢人了。 杜望月加快脚步,穿行四条大街,转入一片林木茂盛的露天茶园。 第28章 这里居民很少,但入夜之前游人很多,是市民晚上乘凉、聊天的所在,去不起茶馆酒楼的人,晚上会来这里泡碗茶,消解去一天工作的疲劳,是贩夫走卒的会集之地。 第九章 这也是一种手段,他追踪杜望月,又是觉着杜望月由衙门走出来,有些可疑,却未必知晓是何许人物,这一阵快拳重击,打了就跑。 黑衣人只能自认晦气,碰上了高人,断了两根肋骨,痛彻心肺,未瞧出一点名堂,照实回报,太过丢人,还得自己编一套谎言,以作掩饰。 最重要是短期内无法再行奔走,这伤势纵然接骨很好,但也得十天半月的养息,才能行动如常。休息半个时辰,黑衣人才由树林中走了出来。 但他做梦也未想到,杜望月改了形貌,反行盯梢,而且非常小心,黑衣人也不含糊,几次的突然回身探查,竟未发觉可疑的破绽。 杜望月只要探知他落脚之处,保持着目光所及的距离,那是个相当远的长度,黑衣人就全无警觉了。 黑衣人的落脚之处,竟是吴铁峰提到的愚公园林。 杜望月暗叫了两声惭愧,铁翎布下的眼线,并非全是饭桶,愚者千失,亦有一得,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竟有自知之明,不作探索,这就不致打草惊蛇了,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事实上,杜望月也无法判断出愚公园林凶宅中,住的是何方神圣。但他能肯定是一批高手会集的组合,也可能就是贾英和天枫道长苦苦搜索而无法追出行踪的梦幻之刀。 所以,杜望月也未作冒险探索,迅快地离去。 明天,他将去会晤惜玉,希望能对四凤楼的实力,多一些了解。这几日的探索暗访,才发觉这个汇聚了财富冠全国的名城,也会聚了江湖上无法计数的高手,和很多神秘莫测的组合,真是蛇鼠群集,龙盘虎踞。 杜望月决心把这些探得的隐秘,暂时藏于心中,俟总捕头和四方名捕会齐之后,再提出研商,他明白东、中、西三大捕头,都是艺高胆大的人,一旦掌握一些线索,必将深入追查,对方又都是善于计算的江湖魔头,警觉奇高,稍有疏失,露出破绽,必遭追杀,以求灭口。 不集中五大捕头,很难和人对抗,吴铁峰、于承志、岑啸虎都是他杜望月多年的好友,实不愿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那将是他终身之痛,只有强自忍下不说了。 小心翼翼地回到住处,盘坐调息,把体能调整到最佳状况。 第二天,杜望月没有易容,但却戴了一顶连坡草帽,遮住大半的面目,手中也多了一根乌木杆棒,里面藏的是顺手兵刃七星宝剑,但最大的改变,是穿了一件黑色罩袍。 江湖道上,都知道江南名捕踏雪无痕杜望月一身白衣,加上一件黑色外套,就很难想到他是杜望月了。 今日天色清朗,瘦西湖景物如画,杜望月到的很早。不过是日上三竿时分,人就于瘦西湖的观鱼亭,租了一艘小舟,先绕着观鱼亭巡行一周,看清楚四周形势。但此刻时间还早,游人不多,也未见惜玉形容的那艘渔舟,这里水呈碧绿,积水甚深,也是一个景点,岸边几处小码头,排了不少出租小舟,也有几艘由船老大操舵的小型画肪。 观鱼亭突出水丈许左右,是一座八角型的建筑,亭中约有三丈方圆的地方,设有茶座,但还空无坐客,有两个卖茶的伙计,正在外炉煮水,准备迎接顾客。 杜望月草帽低垂,遮去了大半个脸,两道目光由帽沿透出,却把四周景物看得十分清楚,不禁哑然失笑,来的太早了,也许真的已被惜玉一缕柔情牵系,竟是如此的情不自禁。 但他仍然保持了很高的警觉,来此之前,已作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惜玉受到怀疑,或是改变心意出卖了自己,这里就可能布下了一个陷阱,那就免不了一场血战。所以,带上了很少施用的暗器,也带来顺手的兵刀,他没约布援兵,准备单人一剑,独拒强敌,血战瘦西湖了。 双手缓缓运桨,小舟在水面轻轻滑过,照着惜玉的说词,在观鱼亭四周巡行。轻舟荡漾,水波不起,看上去是一个闲情逸致的游湖人,悠闲地在观赏湖光山色,享受这一分早上的幽静。 杜望月绕行的圈子很大,有时靠近湖岸,一大圈绕行下来,花费近一个时辰之久。游湖的客人渐渐增多,杜望月也发现了一艘渔船,停在距离观鱼亭十丈之外,船头的甲板上坐着一个蓑衣草履的黑衣老人,垂钓湖中。 这是游人赏景的地方,很少有垂钓网鱼的人,这个人就特别的抢眼了。杜望月轻轻吁一口气,凝聚目光,仔细看那个垂钓老人,胸前白髯飘浮,但人却坐的稳如磐石,给人一种感觉,他已和那艘渔船溶为一体。杜望月是行家,自然看得出来,那老人正凝聚了全身功力,在和一种力量对抗,虽然只是静坐,没有任何动作,但激烈的程度,却不输刀剑相击的恶战。 和什么力量在对抗呢?对手在哪里? 那渔船的四周,不见人舟,湖水也平静无波,目力所到之处,看不到任何和那老渔人抗拒的人、事、物的存在。 这种潜隐不见的压力,使得阅历丰富的杜望月也为之紧张起来,没有见到惜玉,也不知那蓑衣老人,是否就是惜玉的义父,那渔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惜玉是否在那艘渔船上呢? 这一切答案,都需要猜测。但一直未发现任何征像。 小舟逐渐接近了渔船,杜望月松开双桨,取过乌木杆棒,旋开接合之处,露出七星剑柄,连剑带鞘,抽了出来,放置身侧。这时,距离渔船只余下三丈多远。 杜望月暗中运气,一手抓起七星宝剑,准备跃登渔船了。这是必须要揭开的秘密,既然无法在外面看出原因,只好冒险登舟,一探究竟了。 正待飞跃而起时,心中突然一动,忖道:如若是为我设下的陷阱,这岂不是太过轻率了,以惜玉的智慧,必会想办法,留下一些征像,如是人已受制,或者被四凤楼主杀死,那渔船上设定的机关,必然十分恶毒,似这等草莽的行动,岂不是授人以可乘之机。 再说,那蓑衣老人,分明已运聚了全身功力,在和一种力量对抗,我竟然瞧不出一点内情,一定是看的不够仔细,太大意了,如今相距三丈左右,正是目力可及细微之处,应该再行看个清楚。 一念动心,立刻打消了飞登渔舟的念头,调整一下坐姿,把宝剑放奸,凝聚目力,仔细看去。同时,划动小舟缓缓转动方向,准备绕行渔舟,看个明白。待小舟转到东南方位,已和那蓑衣钓翁成了面对面的情势。 只见那渔翁双目似睁似闭,显然也在暗中注意着四周的情势。 这使杜望月作出第二个判断,老渔翁似是在等待什么变化,全神戒备,以便作石破天惊的一击,不知练的什么功夫?全力蓄势戒备,竟然把一个人变的和木雕石刻的一般。 这不是无的放矢,老渔翁一定发现了什么,双方似在比赛耐性。 老渔翁身后,就是舱门,但舱门虚垂了一个布帘,挡住了视线,无法看到舱中景物,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杜望月想到了窗户,小舟转向了渔船侧面,那里有一扇窗子,但却被舱内拉上窗帘遮住了。 惜玉是否人在舱内?是被人制住了,或是没来赴约?心情一阵波动,又生出了飞登渔船的冲动。 但他究竟一方名捕,办过了不少发生在江南的大案子,和很多智谋、武功高的凶手斗法,警惕心高人一等。长长吁两口气,平复下波动的心情,忖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古人诚不欺我。男女之间,一旦生情,竟是如此的迷乱人心,杜望月呀!杜望月,你如因心情迷乱,料敌不明,涉险受伤,还有何颜当江南名捕。心波一平,灵点立刻清明,目光凝注窗帘上,仔细查看。 这一细心查看,果然发现一朵小花,几乎和窗帘相同的颜色,不但要仔细看,而且要选对角度,日光照射到的地方,它紧靠窗户的边缘,近一半被板壁遮住,这表示人在舱中,舱中发生了什么事,就无法表达了。 也许是惜玉非常信任杜望月的智慧和细心,才留下如此一个隐晦不明的暗示。当然,更重要的是怕人识破,太明显了,就不能被称谓暗记。 杜望月非常信任自己的判断,精神也为之一振,缓缓把小船移后丈许,估算自己轻功,能一跃而登上渔舟的距离停了下来。他已心波平静,恢复了理性,等待着事情明朗化,再决定如何行动。 于是,蓑衣钓翁、杜望月,和一个目不能见的神秘人物,在比试耐心了。谁能选择到最有利的时机出手,谁的胜算就大了许多,尤其是武功在伯、仲之间的高手,获取到致命一击的先手,必须在忍耐中找敌破绽。 如是惜玉已受伤致死,这老渔翁也用不着在此熬下去了。 这情景最坏的结果是惜玉受了伤,在舱中养息,老渔翁独拒强敌,选择了水域中一决生死。当然,在这里也可能在等他杜望月赶来驰援。 此时此情,杜望月有两个决定,一个是等下去,等到那隐匿的神秘人物出现,先挡老渔翁这全力蓄势的一击。再选择出手时机。 另一个是先接近渔舟,看清楚舱内形势,证实了惜玉确在舱中,准备先和惜玉会合,再作打算。 等下去,还不知要等候多久时间,惜玉如是受了伤,还能支撑多久呢?冒险躁进,可能引起误会,先要抵挡老渔翁蓄势良久的全力一击,更可怕的是这可能给了敌人等待的出手机会,也可能因而害了惜玉的性命。 第29章 任你杜望月机智绝伦,但在心悬爱侣的情况下,竟然不知该如何下手了。但杜望月还是缓缓划动小舟,向渔船接近,一面施展“千里传音”,说道:“渔翁前辈,我是杜望月,和惜玉有约,但船上的舱门窗户,都被垂帘掩遮,见不到船舱内的景物,我要查看一下舱内情形,必须接近渔船,希望老前辈不要误会,老前辈如能传言解惑,消我疑虑,晚辈自是遵命行事,万一不能分心他顾,只要给我一点示意,晚辈也一定遵行。”说完话,全神凝注在老渔翁的身上,希望能看出他的回应暗示。 当然,杜望月也留心着四周的情势变化。 发觉了两只小舟,突然转头向渔舟驰来,小舟上搭了遮阳伞,但杜望月仍看出了每只小舟上有两个人,一人操舟,一人坐在船头,披了一件大斗蓬,这就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也看不见他手中是否拿有兵刃。 因为,手都在斗蓬掩遮之下。 这时,那老渔翁也有反应,那微闭的双目突然张开,一开一闭,连续两次,才又恢复旧观。杜望月突然划动小舟,向前驰去,准备先拦住冲向渔船的雨只小舟。 三艘小舟,都加快了速度。 但三个驾舟人的技术,都不太好,小舟速度虽快,但却行向不稳,溅飞起极大的浪花,全凭藉强劲的腕力,摧动行舟,那是事倍功半的驰舟方法,三个人都是外行。 但真正的袭击,却来自水中。一道水箭,飞起两丈多高,裹着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攻向那盘坐在渔船头上的蓑衣老翁,一道凛凛寒芒,已突出人影水箭。这是人刀合一的厉烈攻势,泰山压顶般一击取命。 那盘坐船头老渔翁,也动了,一甩鱼竿,带着钩线,向水箭迎了上去,同时,人也腾空而起。 杜望月大喝一声:“鼠辈敢尔!”人由小舟上飞起,七星宝剑同时出鞘,“八步登空”飞向渔舟,离舟时脚下加力,小舟疾向另外两艘小舟上撞去。 事实上是,驰来小舟上,也各有一人,甩脱斗蓬,各执一把厚背大砍刀,飞跃而起,同时拦截杜望月。 杜望月怒火满胸,剑势左右摇摆,封开了两柄大砍刀,金铁交鸣声中,三个人同时向湖水中落去。 这也惟是两个出刀人的用心,他们未存奢望,能击伤敌人,只要能在交手一招后,敌我同时落入湖水中,阻他一阻就行。所以,出刀用力很大,空中交手,不能换气,一口真气憋不住,就要落入湖水之中。 杜望月一击迫使两个出刀人落水,自己确也真气已浊,身子向下坠去。 但他换气极快,脚着水面,稍稍一借力,人已二次腾空而起,飞落在船头甲板上。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大恨已成,一把锋利狭长的缅刀,已由老渔翁前胸洞穿而过,那是致命的一击,老渔翁气息已绝,尸体的脸上,满布黑气,显是早已中了奇烈之毒。他盘坐调息,不言不动,运聚了全身功力,就是要和剧毒对抗,抑制它不让发作,也等待强敌来袭,作最后—次还击。 杜望月很自咎,如能当机立断,不要瞻前顾后地徘徊,早登渔船,虽未必能救了老渔翁的性命,但至少可延长他死亡时间。 但老渔翁亦未白死,手中鱼钩的丝线,缠绕在敌人的身上,鱼钩也早嵌入敌人的面颊之中,敌人也倒在了船头之上,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却认不出是何许人物。 杜望月挑开敌人的油绸水衣上身,发觉他前胸处也中了一掌,口中满含着紫色的血块,似是内脏五腑,都已被掌力震碎了,也早已气绝而逝。老渔翁实是功力深厚的高手,如非早中剧毒,这搏命的一击,绝不会同归于尽。 抬头看向湖面,三艘小舟并未相撞,两艘来舟,已早逃走,坠湖两个刀手,似也被人救走,不见踪迹。 杜望月吐口长气,七星宝剑一挥,挑开了舱门垂帘,眼间就看清舱中景物,惜玉一身蓝布衣服,披垂的长发,扎成了两个辫子,人却靠在一张木椅上,似是早已晕了过去。 杜望月冲入舱内,目光迅速扫射船舱一周,已确定再无他人。勿怪舱中全无动静,晕过去的人,自是无法反应。 缓步行近惜玉,伸手拥入怀中,发觉了惜玉的脸上,也布了蒙蒙黑气,这是明显的中毒之征。 杜望月很仔细地在惜玉身上查看,发觉她左肩上中了一枚毒针,靠近木椅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两枚两寸长短的钢针,泛起一片蓝汪汪的颜色,显是奇毒淬炼之物。 这小巧的暗器,本无伤人的能力,恶毒处全在淬毒之上,才使江湖人物闻之变色。 惜玉身上有两处主要穴道,也已被人封住,似是要延缓剧毒攻心的时间。照情形推断经过,是惜玉先中毒针,老渔翁封住了她两处穴道后,也被毒针所伤,已知无法远走求治毒伤,就把渔船驰来观鱼亭的附近,等候杜望月。然后,盘坐船头调息,一面抑制毒性发作,一面准备拚尽最后一口元气,和敌人同归于尽,是何等无奈的心情。 想到此处,杜望月懊恼极了,也悔恨极了,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一向作事果敢决断,今日竟小心过度,来的很早,却临场时犹豫不决,如能早些登上渔舟,敌人还未完成布署,先把两人送医,如何会铸此大错。 不能再犹豫了,先救惜玉要紧。 一念动心,重登甲板,乘坐而来的小舟,还在观鱼亭附近漂荡。 刚才的搏杀景象,虽十分厉烈,但时间很短,看到的人不多,几个看到的人,也受到惊吓,离此而去。 杜望月也不顾惊世骇俗,飞身而起,连着两个空中翻,飞出了七八丈远,但已无法准确地落在小舟上了,整个坠入湖中。但距小舟,只不过四五尺远,由水中浮起,一个向前冲,上了小舟,驰近渔船,三不管抱起惜玉,拿了宝剑,飞落小舟,运桨向岸边冲去。 杜望月登陆地方,是处靠近山坡的所在,这里不见游人,正好可以放开脚程,快速奔行。绕过一个小弯,忽闻弓弦声动,两只长箭,破空射来。 杜望月一个闪身转,避入一株大树后面。箭是避开了,但却发觉走错了方位,要回扬州城,还要渡一次瘦西湖。就在此刻,三个守着灰衣的大汉突然出现,也缓缓逼了过来,手中也亮出兵刃,是两把鬼头刀和一把吴钩剑。 四五丈外,一处稍高土岭上,还有四个灰衣大汉,正挽弓搭箭,待机射出。杜望月是久经大敌的人物,遇上拦击之后,人反而镇静了下来,抖抖衣服上积水,选一处草丛,放好惜玉,迎了出来。 今天的表现很可笑,上午太沉着,误了老渔翁和惜玉的救治时间,此刻又太急躁,急躁的慌不择路,跑错了方向。深深呼吸两口气,提振了一下精神,迎向三个并排而来的敌人。 杜望月没有拔出惜玉肩上的毒针,也未解她被点的穴道,这也好,不论经历些什么凶险,惜玉都在晕迷中,不会受到扰乱…… 急桨划波之声,传入耳际,两艘小舟,靠上了岸,上来四个灰衣人,手提兵刃围上来,两个用的是双面兵刃日月青铜轮,另加两把鬼头刀。 这群人同着灰衣,也有一大半兵刃雷同,显然是来自一个组合的杀手。 难道是血手方轮的属下,方轮杀人,讲求布局精密,多方配合,一向是多人合作出手。这番堵杀,还出动了四个弓箭手,完全是方轮的杀人的方法。 杜望月不畏惧敌人众多,却担心一旦恶战开始,无法保护惜玉的安全,心中又有点焦虑了,但也激动了他强烈的杀机,七星宝剑出鞘,迎了上去。 七个人反而停了下来,布了一个半月形的合围之势,一个个面目冷霜,横刀待敌,但却无人开口说话。 行近敌人三丈左右时,杜望月停了下来,七星剑一指居中而立、手执青铜轮的大汉,道:“你们是杀手方轮手下的杀手?” 七个人不点头,也不摇头,也无人开口答话。 “也好!”杜望月道:“就要溅血拚命了,多言何益?诸位可以车轮大战,也可以一拥而上。” 七个人像七根木棒,仍无一人开口。 杜望月笑一笑,道:“几位沉着的很啦,既然不肯先出手,我就占先机了。” 话落口,剑化一道冷虹,攻向居中而立、手执双轮的敌人。 青铜日月轮和吴钩剑,都有锁拿对方兵刃的作用,没有相当的武功,也不适合用这种兵刃,先杀伤了这三个人,余下的就好解决了。 他心中一直挂虑着惜玉的安危,出剑就冷酷无情了,剑势如雷,居中的灰衣人挥起双轮,迎向剑势,想锁住七星剑。 但剑势太快,青铜轮迎向剑势,还未及变化,七星剑一偏,乘虚而入,削下他左肩上一片皮肉,血雨飞溅中,左手青铜轮也踪落在地上。 一剑伤敌,无声夺人。 可是,敌人的反应也快,两把鬼头刀,分由左右砍了下来,是很熟练的合击之术。 杜望月剑招疾变,横里迎去,挡开右面一刀,人也随剑转回,身法剑招配合绝妙,使左面砍来一刀落空,七星剑已刺入右面一人的脸胛中,几乎在同一时间,飞起一脚,把敌人踢滚出一丈开外,也借机收回了七星剑。 第一波的冲杀,杜望月以快速身法,配合着闪电般的剑法,在极短的时间内伤了两人,但却没有击溃敌人的战志,七个人又迅快组成一个圆圈形的包围阵势,一眼即可看出展开的是一场群攻了。两个受伤的人,只把伤处用白绢一裹,也加入了围袭的阵势中。 第30章 这些人武功,不是很好,但他们表现出了这个组合领袖人物的统驭才能,非比寻常,而且受伤不退,也充分地表现出他们斗志的坚定。 杜望月多年办案,从未遇上过这样的黑道组合,一旦他们提高了杀手的武功、技艺,这个组合将会突出江湖,是最难对付的一个组合。 但情势的变化,已不容许杜望月再作深思,吴钩剑和两柄鬼头刀,已配合成一片光幕,罩向杜望月。 这是组合攻势,刀和剑如一整体,合击阵势中,多以配合佳妙、连绵衔接的攻势为主,想这等三人结合一体的攻势,极为少见。 杜望月这是第一次遇上了这等打法,不禁微微一呆。 就是这微一错愕,一团光幕,已卷到身前,已无法分清楚是剑是刀。 杜望月突然感觉到不能退让,还有另一波攻势,已在蓄势等待。当下一咬牙,奋尽全力,挥剑迎向那团光幕。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杜望月感受到极大的压力,似乎承受的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而是三个人结合的气力,非常沉重的一击。 但杜望月还是承受了下来。 如若这些人是血手方轮的手下,方轮当真是一个用人的天才,能把一些资质不是极好的人,组合成合而为一的共同体,这需要的不但是布局和策划的能力,而是在技艺配合上的特殊智慧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技艺组合,大概就是如此了。上好资质、禀赋的练武人才,是极难寻找的人,要机缘巧合才行。 方轮放弃了碰运气的事,找一些不太难找的中等级位,而有适合习武的,把他们罗收门下,传以合搏奇技,把数人力量合起来,在对敌拚杀小,能合而为一。所以,方轮就不会遇上人才难求的苦恼,可以大量收罗门人,也不怕大量的牺牲。杜望月凝立不动,是藉机调息,不能让对方看出他接下这一击感受到的沉重压力。 奇怪的是,对方的组合攻势,也似是停了下来,这就给了杜望月充分的调息机会,精神也恢复健旺。 但见人影交叉走动,对方又布成原来合击的队形,看了对方布成的队形之后,杜望月才恍然大悟。 目光回扫,发觉身后稍偏处,也布成了一个相同合击架势,由那个没有受伤,手持青铜日月双轮的居中,居中的人,似是三人中的首脑。 杜望月暗叫了一声惭愧,忖道:这是一次歪打正着,这些人习练这等合击的技艺不久,不够熟练,又受才智所限,不能通达变化,技艺发挥之后,也预定了几个敌人的反应,如若敌人的反应出了他们的意外,就不知如何继续攻势了。杜望月停下调息,也正是出敌意外的变化,后面一组人手,无法配合,前面一组人发动第二次攻势之前,必须要再组成一定的队形。 这就是才慧所限的最大缺失,不能随机应变。 杜望月把握住这个机会,突然剑势转向,攻击身后一组敌人。 青铜双轮和两柄鬼头刀,也同时举起,迎向七星宝剑。鬼头刀和青铜轮,结合之密,有如同一件兵刃。三个人的力量扭成了一股,一阵金铁交鸣声中,七星剑生生被弹震开去,人也被震的退了一步。 杜望月并未全力出手,这一剑只用了七成功力,旨在测验一下他们防守的组合力量,是否和攻势一样强大。 不错,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奇技,不但三个人的兵刃组合严密,也把三个人气力汇集于一起。 另一组已完成合击架势,吴钩剑领头攻上,左右两柄鬼头刀,随剑而出,鬼头刀与吴钩剑距离很近,只不过数寸之间,随时可以合成一股力量。 杜望月已领教过合击的力量强大,闪身让避开去,只是避敌方向不是后退,而是向左边滑开一尺,因为右后方,正是另一个三人组合的守护位置。 但见青铜轮寒芒流转,合着两柄鬼头刀,再度攻上来。但闻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七星剑快刺疾斩,全被封架开去,刀轮合成的抗拒之力,既强大又有效用。 如是单打独斗,这些人都非杜望月的快剑之敌,没有人能接下他三招快攻,以技艺功力而论,也和杜望月有着很大的一段距离,但三人组合成刀轮和刀剑阵势,却构成了一个坚强的攻防堡垒,扼止了杜望月的锐气。杜望月的感觉是,三个人兵刃结合的力量,不是三个人的气力加在一起,而是相乘效果。 这中间原因何在?却又不是杜望月能想出来了,它是一种奇幻的布局,把三个人的潜力,全都发挥了出来,如是有四组人把手中兵器结合起来,组成一个方阵,合围之势组合的再严密一些,攻势再紧连一起,当世第一流高手,也无法突围而出了。 幸好敌人只有两组,但这两组人手已交替展开了猛烈攻势。杜望月奋力应战,十几次冲杀之中,杜望月也施展出了全身本领,剑和风轮疾转,却已无法破坚伤敌,反被逼的节节后退。 但这两组人手,无法结成四面合击的方阵,留下了两面空隙,却也无法围住杜望月,他随时可以走,但他不能留下惜玉。 杜望月困扰了,战不能胜,走又不成,敌人还有一个身受轻伤者,双手分执日月双轮一侧观战。不远处的小山顶上,还有四个弓箭手,虎视眈眈,这就使杜望月不敢冒险绕道去带走惜玉。 这些杀手,资质平庸,就算认识字,也只是稍通文墨,但这些人具有的特色,可能忠诚不二,只重恩义,不辨是非,只知道奉命行事,却没有临机应变的能力,杜望月无法了解他们,也无法推测他们下一步,会有些什么行动。 经过这一段观察,杜望月发觉了他们兵刃组合的攻势可能只有一招,但这一招已经够了,杜望月尽展全身技艺,也无能阻挡这一招攻势。这一招也有很多缺点,他们一定要排成固定的队形,才能结合兵刃,发动攻击,用于对敌,这也使他们杀伤的能力减至最低。 当然,这也是杜望月能存活下来的重要原因。所以,他用尽了心机观察,却看不出这个组合成强力攻击的技巧所在。在这场搏杀中,杜望月最大的收获是,发觉了江湖上这个可怕的秘密。此刻离去,正是时机,四个弓箭手,虽已箭搭弦上,但杜望月自信可以应付自如,只是为了惜玉,不能走,情字累人,使杜望月陷入战不能胜,走不能走的困境之中。 这时,两组杀手,已调整好攻击的队形,看他们站立的位置,已有所调整,准备在连续的攻势中,能把杜望月击杀当场。 唯一使杜望月稍感安心的,敌人把目标定在他一个人身上,对惜玉似是弃之不问了。 杜望月深深吸一口气,压制下紊乱的心情,缓缓举起七星宝剑,脸上是一片满含悲情的冷肃,模样是已放弃了走的打算,准备奋力一拚了。 事实上,杜望月也是这种盘算,准备在这一次冲杀中,任肢体受到伤害,也要击破这个神奇的组合,他相信只要能击杀或重伤三个敌人中的一个,这个兵刃组合中的强力攻势,可能会失去作用。杜望月准备牺牲了,遗憾的是没有人,能把他流血牺牲寻找出来的经验转告给他的同伴,也有点后悔,没约中州名捕吴铁峰同来瘦西湖……。 突然间,传过来一声娇呼,道:“杜大哥,不要拚命啊!” 一条人影,飞跃而起,流星赶月一般,疾射而来。 是惜玉。 杜望月微微一怔,突然拔身而起,犹如潜龙升天一般,一飞两丈多高,人如天马行空,由一组杀手的头顶上飞过,不再打算拚命了。 箭风破空,守候在小山顶上的弓箭手,及时发动攻势。他们用的是牛铁强弓,箭法也相当的准确,连一个人飞跃的速度,也计算了进去。这四个弓箭手似是和七个杀手不同,他们有相当的智慧,四支箭分射杜望月和惜玉两人。 杜望月心头一震,忖道:好准的箭法,长剑挥出,幻起一团冷芒,两支近身长箭,尽为剑光击落,但杜望月也无法再提聚真气,向下落去。 但他又担心惜玉受到伤害,身子向下落,目光却投注向惜玉的身上。 惜玉展现了出人意外的武功技艺,悬空一个跟斗,两支长箭,全被她接住,人却向杜望月冲了过去。两个人虽是先后着地,相距却只有三四尺远。 “当心第二波利箭射来。”杜望月低声说道:“仍在危机之中。” 转身看去,四个弓箭手,正向山下栽去,两个青衣人对着杜望月一挥手,隐失不见。 “是他们,”杜望月自言自语地说道:“总捕头到扬州了?” “他们是谁呀?”惜玉道:“我记得,你说过,总捕头是个女的,长的似天仙画人一样美丽,他们是两个大男人啊!” “是阿横、阿保。”杜望月笑一笑,道:“两员勇将,技艺精绝,最擅潜踪隐藏之术,他们是总捕头的两个忠实的从属,也是江湖奇人,他们视名利如浮云,只愿追随总捕头一个效力卖命,却不愿接受官家的职务……” 忽然想到了还有七个杀手留在现场,转头看去,七人已然不见。 “不用找他们了,”惜玉道:“总捕头说,还不是捕杀他们的时机。” 杜望月道:“你见过总捕头了?” “是!她救了我,解开了我的穴道,也解去了我身中的奇毒。”惜玉道:“她要我转告你,今夜在扬州府衙见面,她已收到了你的呈文,也收到了王知府邀她下扬州的信函。” 杜望月道:“看来是她已经早到扬州了?” 惜玉道:“你说的不错,她是小谪人间的仙子,惜玉虽自负容貌,但比起总捕头来,我只是一个丑丫头罢了。” 第31章 杜望月笑一笑,道:“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是美女中的翘楚……” 惜玉苦笑一下,接道:“我自负才慧过人,都中了唐嬷嬷的暗算,唉!我如能小心一些,她就不会得手了,义父为了救我,出手击退了四位嬷嬷的联手攻势,怕毒气攻心,点我穴道。分心旁顾时,也为唐嬷嬷的毒针所伤。但他老人家,仍然奋起余勇,重创了唐嬷嬷,致使本身毒性快速发作,已无法保护我入城就医。老人家听我说过,在观鱼亭附近和你会面,才把负船驰往湖心等你……” “你义父是个勇者,”杜望月道:“在毒性发作之下,仍然作最后一击,和敌人同归于尽。” “这些都是我的错,”惜玉道:“我早知道唐嬷嬷精细阴险,竟未预防她暗施算计,算什么才慧过人吗?简直是愚笨极了,唉!详细告诉我事情经过,我要知道义父死在了什么人的手中?” 杜望月点点头,仔细地说明了经过情形。 “不像是四凤楼中的人。”惜玉道:“四凤楼中不可能养有这么多的杀手,也没有地方占训练这样一大批人。” “四凤楼上,用了大批的中年女人,”杜望月道:“这不像是男人的作风,会不会是个女人呢?” “我也怀疑过这件事,”惜玉道:“可惜无法证明,我想接近他,也是想查明这件事情。”叹口气,又道:“可惜,我太笨了,住在文阁一年后,忍受着迎客陪酒的痛苦,竟然还未查出楼主是男是女?” “惜玉,不要自责太深,江湖凶险,防不胜防,有些不是靠武功、才智能够应付的!”杜望月道:“需要江湖上的历练经验,有过这一番刺骨之痛,我相信你已经成熟了不少。” “对!已彻底地清除了我心中存在的傲气,”惜玉道:“再有人想暗算我,就不会这么容易了,只是这次疏忽的代价太大了,害死了我的义父,他是我这些年来精神上唯一的支柱,世上最亲近的人啊!此后,我将一身飘零,四顾茫茫……”两行清泪,顺腮而下,如线穿珠,绵连不绝。 杜望月看她身躯也微微抖动,伤心之深,已至极处,缓缓伸出手去,握住惜玉的左手,低声道:“惜玉,这不是伤心的时刻,我们要冷静下来,才能分析敌情,杀你义父的人,如非四凤楼中的杀手,他们来自何处呢?” 这确是非常有效的安慰,惜玉立刻止住了眼泪,道:“我要找出他们替义父报仇……” “还有我,”杜望月道:“你不会一身飘零,我会常伴在你的身侧,刑部的总捕司,中、南、西、东四大分司中上百的刑捕高手,都是我们的救援,把这些杀人为业的歹徒,绳之以法,再不能让他们消遥法外,计价取命。” 惜玉的回报是,紧紧地握了杜望月的手,盈盈含泪的目光中,传来了万千的情意。 “我见识了你的武功成就,能在腾空飞跃中,接下了两支长箭,”杜望月道:“那可是硬弓利箭,力道很强,一般人不敢接,老实说,我也不会冒险接箭,而用长剑击落它。” “人家手中没有剑嘛!” 杜望月笑道:“但也展现了你技艺的精湛,手法的快速,有你这样一位年轻美丽的高手,加入江南刑捕分司,实是江南万民之福了。” “望月,我现在倒是愿为刑捕了,和凶人作对,捉歹徒为业,为人间除害,虽然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却是活的很有意思,何况,我又能常伴随君侧,不过,我怕呀?” “怕什么?” “整天和你腻在一起,出双入对的,怕别人说闲话呀!”惜玉道:“要我每天板着脸,叫你司主或是总捕头,我可是受不了啊!” “不要紧,”杜望月道:“不会有人说闲话,如不安心,我们早把名份定了,夫妻俩并骑办案,可是一桩美谈,说不定还会传诵千古呢!” “我一旦作了刑捕,能不能中途退出呢?”惜玉道:“总不让我一直干下去,直到人老珠黄。” “总捕头,通情达理,绝不会强人所难,”杜望月道:“何况,你有两个很好的请退时机?” 惜玉皱皱眉头,道:“什么样的时机呢?” 杜望月道:“我们拜堂成亲之后,你可以辞退,专心为我妻……” “不要,”惜玉道:“你想的好美呀!娶进门,就把我关在家里,你好借着办案为名,遍游江南风光,风流快活,要我独守空帏、倚门望夫归,那会把我活活的闷死。再说新婚时期,夫妻情意正浓,你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在家里忍受那寂寞的相思么?” 杜望月道:“实在说,舍不得,何况,你技艺精绝,可能还强我三分,如此高明的一个助手,留你在家里,岂不是世上第一号笨蛋。” 惜玉笑了,听到心窝里啦!理一理鬓边散发,道:“还会有什么时机呢,快些说啊!” “你身怀六甲,有孩子的时候。”杜望月道:“那时提出了辞退,总捕头一定会准。” 想像中,惜玉会笑的,但惜玉不但没笑,反而似受到什么惊吓,脸色苍白的,道:“我是最怕这件事了,生孩子疼的要命,又不能运功抗拒,天啊!人怎么受得了啊!” 杜望月道:“世上千千万万的妈妈,不是都活的很好吗?而且,有些生上瘾,一连生了六七个。” 惜玉侧着头儿想一想,道:“说的也是啊!别的女人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呢?如果生的好玩,我也帮你多生几个。” “想多生啊!我可不会同意。” “人家都希望多儿多女,你怎么不希望啊?” “我要你多腾出一些时间陪我,”杜望月道:“帮我多办几件案子,为人间多除掉几个为非作歹之徒。” “我也是这样想,但我辞去了刑捕之后,”惜玉道:“还会有什么身份来帮你办案?” “惜玉,你想的太多。”杜望月道:“像你这样人才,总捕头怎肯让人闲置,我不能代她答应你什么,但至少你可以用帮丈夫的名义,捕杀歹徒。” “我的要求太多了,”惜玉笑道:“其实,我心中很明白,只是想故意缠缠你罢了。” 杜望月道:“咱们走吧!这里虽然很幽静,但四野空旷,人踪稀少,正是杀手出没的好地方。” “我倒希望他们再来一次袭杀!”惜玉道:“我要全力施为,让你看看还未过门媳妇的手段。过了门后,你敢不敢欺侮我?” “我不敢,也不忍……” “说的让我好心疼,快让我变成恶娘子了。”惜玉牵着杜望月的手,站起身子道:“到哪去呢?不能再回四凤楼的文阁,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到我住的地方将就一下,洗过澡,换件衣服,”杜望月道:“一起去扬州府衙,见见总捕头和扬州知府王大人,也很可能见到中州吴铁峰、长安于承志、关东岑啸虎三大名捕,他们是我的好朋友,多次的合力办案,并肩歼敌,可算是过命的交情,不过,他们有三不缺点。” “什么缺点?”惜玉道:“可和我有关系?” 杜望月苦笑一下道:“如是没关系,我就不会说了,他们的缺点是口没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美艳动人,他们会千方百计取笑你,你越害羞,他们就越说的高兴,希望不要真的说恼了你。” 惜玉微微一笑,道:“我不怕,但不知我能不能反唇相讥?” “当然可以,”杜望月道:“但要文雅一些,是要表现你的渊博、学问,不要口舌伤人。” “我知道,”举步向前行去,同时放开了杜望月的手。 她心中明白,现在仍在险地,随时会有敌人由暗中突然袭击,牵着手走,会妨碍运转速度,也会带来危险。 杜望月落后七尺,保持了应变的距离。 第十章 一路平安,回到杜望月住的地方,女主人看他带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回来,忍不住多望了一眼,但却没有说话,只是把饭菜加成双份,也烧了两盆洗澡水。 杜望月突然回身抱住了惜玉,还真把惜玉吓一跳,她虽然在风月场中混,但那是天下最文雅的风月场所,多年来别说和人上床了,连抱也很少被男人抱过。惜玉没有反抗,只是一张脸红的发烫,那是娇羞和紧张,口中低声说道:“这里不行啊!一定要,等到夜里再说,大白天,我不敢哪!” 她紧咬银牙学温柔,臊的连耳根也红了起来,杜望月笑一笑,一只手在姑娘全身游动起来,由双肩到柳腰,连一双脚也不放过,姑娘大足,但却很均匀、纤巧。惜玉没有挣动,但却全身在微微发抖,双目微闭,也流下了泪水。 杜望月吃了一惊,忖道:玩笑开过头了,再不适可而止,真要引起误会,就算不当场翻脸,也会在心里,留下了一个伤痕。 立刻停下手,缓缓推开惜玉的身躯,低声道:“先去洗澡,我上街替你选两套衣服……” “你……你在量我的身上的尺寸?” “对!妾身君常抱,尺寸自思量!”杜望月道:“我从来没有抱过你,如何想得出尺寸多少?现在我是全明白了。” 惜玉笑了,笑的如花盛放,突然抱紧了杜望月,道:“我认为你要强暴我,我有点紧张、害怕,但我不想反抗你,既是郎欲念难禁,我准备逆来顺受了。谁知道你在量尺寸啦!”慢慢地送上了两片樱唇,道:“君子啊!是小妹误会你了,哥,我道歉。” 说的很含糊,嘴巴堵紧了,口齿就很难清楚。 杜望月缓缓推开娇躯,喘一口大气,道:“我去去就来!” 第32章 “我等你回来再洗澡!”惜玉道:“总不能让我洗了澡,再穿上脏衣服,还是光着身子等你回来。” “说的是!”杜望月道:“我会很快赶来,”一转身,出门走了。 杜望月回来的很快,抱了三套颜色、式样都不同的衣服,桃红、柳绿和天蓝,还有一些女人用的内衣、睡袍、胭脂花粉,惜玉检视了一遍,笑道:“很细心啊!买的都合小妹意。” “我知道买不全,缺什么,洗完澡、吃过饭,再去买,”杜望月道:“今天也要离开这里了。” “要住入扬州府的衙门里么?”惜玉道:“那里衙役众多,方便吗?” “我想王知府一定会有很好的安排,”杜望月笑道:“这些事是用不着咱们费心了。” 洗过澡,惜玉穿上了那套柳绿衣衫,配的是柳绿长裤,长发仍扎两条小辫子,不算是疾服劲装,但行动方面已俐落不少,也算是方便打架的装束了。 吃过饭,惜玉又添置了两套黑色疾服劲装,才直奔扬州府衙。 扬州府副总捕头王坚,劲装佩刀,早已在府衙外面等候。带着两人由侧门进入后院花厅,厅中已坐了不少的人,正中座位上,坐一个妙龄少女,一身淡青衫裤,既未绣花,也未镶边,是非常朴素的衣着,但却掩不住国色天香,正是救过惜玉的邢部总捕头程小蝶。 在她身后,站着两个小美女,二十左右年纪,身着淡青劲装,佩着长剑,是那种立刻就可以拔剑出手的装束。 杜望月低声道:“这两位姑娘是总捕头的贴身从属,左边的是小文,右面的是小雅,可别看只是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却是刑部总司的哼哈二将,剑术精湛,豪勇无匹。” 惜玉点点头,望着小文、小雅,点头微笑,小文和小雅还报她一个含首微笑,心中也在暗暗称赞,好一个标致姑娘,杜望月艳福不浅。 事实上,花厅中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包括扬州知府王大人。靠左面一排座位上坐了三个人,一个虬髯大汉,黑衣黑披风,手中虽然未见兵刃,但隐隐可见披风内挂了一排银光闪闪的宽刃小斧,“关东名捕岑啸虎,一掌碎碑石,飞斧屠狮虎。”杜望月低声地告诉惜玉。 另一个黑面修躯,一袭长衫,杜望低声道:“中州名捕吴铁峰,迎门三不过,一笔镇中州,打的一手好镖法。” 第三个面如古铜,浓眉朗目,三十四五的年纪,腰间微微突起,显然用的软兵刃,家伙就围在腰中。杜望月低声介绍道:“长安名捕于承志,刀出如闪电,寒芒破长空,是位用刀的高手。” 惜玉对三人点头微笑,三个人也在看着惜玉笑,只是笑的很暧昧,睑上也有着不同表情,惜玉心中很明白,碍于总捕头和王知府在坐,不适合他们开口,一旦易地而处,这三人口舌上的犀利花俏,必然招架困难,就是现在,那份暧昧的微笑,就让惜玉有点窘迫的感觉,幸好杜望月早已提醒过她,有了心理上的准备。 “惜玉姑娘,”程小蝶道:“欢迎你加入刑部捕快阵容,和天下凶人为敌。” 惜玉盈盈站起,道:“先谢总捕头的救命之恩,再谢提携之德,但有所命,惜玉当全力以赴,死而无悔。” “好!目下江南刑捕分司,正值需人手之际,”程小蝶道:“就派你暂为江南分司的副司主,帮助杜望月捕盗、缉凶,弥平乱源,以安万民。” 惜玉呆了一呆,道:“惜玉寸功未立,怎敢担此重任?”{奇机电子书} “江南纷乱,群魔乱舞,如不能及时弥平,一旦星火燎原,苦的是万民苍生。此时用人,首重才艺,刑捕工作,非比一般,刀上舔血,剑底求生,随时可能为工作损躯。” 程小蝶道:“我已见识过你武功,技艺出众不凡,既入刑捕行列,就得付出牺牲,职位愈重,付出愈多,谭姑娘就不用再推辞了。” 惜玉呆了一呆,忖道:厉害呀!早把我摸清楚了。杜大哥没和她见过面,这些事,都是她查出来的,怎么查呀!勿怪杜望月对她推许有加,这个姑娘啊!真有点神奇莫测,不得不叫人佩服啊!微微一躬身,道:“惜玉遵命。” 杜望月低声道:“行啊,惜玉,已经有副司主的架势了。” 惜玉笑一笑,没有回答,心中却有着一种天涯遇知己的感觉,也完全被程小蝶征服了! 王知府突然开了口,道:“刑部的程总捕头,为侦办府辖地中一件神秘的杀人血案,千里风尘下扬州,威振一方的四大名捕,也同时会聚于此,举国刑捕精英大会师,少卿何幸,恭逢其盛,如果需要扬州府支援的地方,只管开口,少卿绝不推辞。今晚先备水酒一杯,聊表欢迎之意。” 说是水酒一杯,但宴席却非常丰富,岑啸虎、于承志、吴铁峰,都吃的酒足饭饱。王少卿虽是个文弱书生,但酒量很好,连打了三个通关。只不过,四位姑娘却表现的很文雅,轻启樱唇喝一口,还给敬酒人的是一个娇媚的微笑,这就使得敬酒人,不好强逼她杯到酒干,一杯换一口,也就只好认了,就算一杯换一口吧,算一算喝的也不算太少。小文、小雅脸都喝红了。 一席宴罢,王少卿立刻告退,他明白,五大捕头聚会于此,一定有公事要谈,他这个知府不离开,实有点不太方便。 送走了主人之后,程小蝶随手掩上了厅门,那是表示,有公事要商量,闲杂人等,不得接近。王坚领会到这个示意,挥挥手,布守花厅的捕快们,向后撤退了一丈。 程小蝶换上了一副笑脸,道:“杜兄,先说说扬州的形势。” 惜玉又多了一层了解,总捕头和四大名捕之间,公事上有职位之别,但私下里却是如兄和妹,情感深厚。 杜望月道:“望月查得的内情,只怕不如总捕头多。” “不用客气,我虽然探访出一些讯息,但只侧重一两重点,”程小蝶道:“也都未经求证过。” 杜望月喝口茶,整理一下思绪,把经历过程,听闻所得,很详尽地说了一遍,连认识惜玉的经过,也不隐瞒,完完全全地和盘端了出来。 程小蝶听得笑容敛收,一脸严肃。三大名捕,也听得个个皱起了眉头,他们办案无数,但也从未遭遇到如此复杂的环境,似乎江湖上大半的魔头,都聚集到扬州来了。一时间竟无人开口说话,似乎都在用心想啊! 杜望月吁口气,道:“十大家族豪门,各拥实力,分庭抗礼,虽有强弱之别,但差距不大,最重要的是,他们各藏秘密,真正聘约的奇人高手,都隐于暗处,深恐为人侦知,加上他们庞大的财富,外结关系,似是都有王公大臣撑腰,看似拥兵自保,其实各怀鬼胎,等机会并吞对方。 表面上是扶弱救危,骨子里却是运转私盐,聚集财富。还做些什么事没找到证据之前,不便妄言。望月主持江南刑捕分司,就没有怀疑过他们,这次查办马公子的新房命案,才了解一些情况。当然,也可能会有几家清正自持,善于经营,不走旁门不染邪风。” 程小蝶点点头,道:“这里是有些复杂!要得费一番工夫,找线索了。循线追觅,也不难查出根源,过去是无人敢办,也无能追查,现在,就不用再有这些顾虑了,不论他靠山多大,实力多强,只要找出罪证,就逮捕归案,依法治罪。至于对抗他们豢养的保镖家奴,就要靠各位的智慧武功了。” “除了十大豪门之外,”杜望月道:“扬州城,还发现几个神秘的组合,开设文阁、武院的四凤楼主能用人入药,专以杀人为业的杀手之王,血手方轮,也带着大批杀手,在扬州活动。其他的潜来扬州,觊觎金家三宝的高手,不知凡几,他们或单或双,或三五个成的一组,人少武功高,行动如飘风,忽隐忽现,难以捉摸,只有在金家宅院中,等待他们出现了……”话至此处,突然住口,望着程小蝶欲言又止。 程小蝶微微一笑,道:“精明啊!杜兄,我和小文是去过金家宅院,那一夜明月在天,也会过金宅中一些高手,贾英技艺博杂,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寒山四刀也算得江湖中一流高手!” “但他们都折在了总捕头和小文姑娘的剑下。”杜望月道:“那一战震慑了全场,也挫了贾英的锐气。” 小文开了口,道:“我们没有伤一个人啦!” “点穴制敌,撂倒当场,比伤人的振撼之力更大,这消息怕已传遍扬州城了,两个突然出现的黑衣剑客,剑艺精绝奇幻……” 程小蝶道:“只是混淆一下他们的耳目。” “最重要的是,姑娘要试一下这套剑法的威力如何。”小文道:“姑娘带着我和小雅苦练了四个月,夜夜练的汗流浃背,不过苦没白吃,汗没白流,这确是一套好剑法。” 程小蝶打断了小文的说话,道:“听说梦幻之刀,也已到了扬州,可有些他的消息?” “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杜望月道:“大概一月之前,有人闯入了金百年家,重重守卫,竟是拦不住他,所以,他见到了金百年,当面索求三宝,金百年不肯应允,随身的从卫高手就和那人在大客厅中打了起来,来人穿了一件黑色大披风,就像岑胡子的穿着模样,他利用那件黑披风,变幻出男女不同的形像,打了半天架,竟然弄不清楚他是男是女……” “这方面我岑啸虎可没有这个本领,我这一脸大胡子,也没法变成惜玉姑娘的俏模样。”终于扯上惜玉了。 第33章 程小蝶微微一笑,道:“身材也不像,就算面貌可以变,身材也变不了。贾英呢,有没有出手对敌?” 杜望月笑道:“贾英没有出手,他在全力保护扬州第一富豪金百年。” “那结果呢?是否有人受了伤?”程小蝶忙道:“是不是已证明了他就是梦幻之刀?” “没有伤人,只在金宅众多高手围攻防守之下,露了一手来去自如的能耐。”杜望月道:“事后,由当今剑术名家,出身武当的天枫道长,组合四位江湖上有名的追踪高手,追查了七八天,全无收获,那个人化作烟云消散了!” “杜兄的看法呢?”程小蝶道:“他是不是梦幻之刀?” “应该不是,”杜望月道:“属下认为有人假冒。当然,也有可能是梦幻之刀的化身之一。” 长安于承志,插了嘴,道:“杜兄,他的目的呢?” “引蛇出洞,求证一下,三宝是否真在金百年的手中。”杜望月道:“金百年果然上了当,传出了三宝的讯息,也在金宅中设下了十面埋伏,至于十面埋伏有多大困人能力,就要请教总捕头了。” “埋伏的人手,有着相当实力,”程小蝶道:“引出金家潜隐于暗中的高手、奇人,恐也是对方的目的之一。” 这个推断,听得四大名捕都点头了。 惜玉又发觉一件小秘密,不论如何诡秘、重大事件,但五大捕头谈论的方式,都很轻松,因为谈的无拘无束,才能引得人人开口,反正说错了,也无伤大雅。果然,吴铁峰也开口了,笑一笑,道:“好像是窝里翻哪,十大家族,在互相较劲。” 程小蝶点点头,道:“这事非常可能,但也有外力介入,梦幻之刀如果未到扬州,那个人又会是谁?……” 惜玉缓缓站起,道:“会不会是四凤楼主呢?她用的杀手,大都是中年女人,我在文阁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事实上是,就算见到了也不认识,一个大男人,怎会喜欢用很多中年妇人呢?” “好!”程小蝶道:“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扬州有一座凶宅,名叫愚公园林,数十年无人居住,但近日中却有一批神秘人物,潜隐宅内。”杜望月道:“我追踪一人,看着他进入了愚公园林,他们注意的地方,似以扬州府衙为主。” 程小蝶脸色忽然一变,但她警觉很快,立刻恢复了常态。 但四大名捕是何等的人物,个个目光锐利,洞察细致,虽只有刹那时间,但四个人都看到了。 事实上,惜玉也看到了。 四大名捕顿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程小蝶千里下扬州,带来了刑部中大部精锐,不全是为了马公子的新房血案,另外还有着重大的目的,难道为了扬州知府王少卿? 程小蝶沉思了一阵,缓缓说道:“四位,发觉了什么?吴兄,你先说。” 四大名捕中,中州吴铁峰年龄最大,经验阅历也最多。 “发觉了总捕头灵光闪动,莫非触动了什么心事?”吴铁峰话说的非常婉转,但却点出了主题。 “我知无法逃过你们的观察,”程小蝶笑一笑,道:“小妹这一点镇静功夫,实在是浅落的很哪!” “那就说出来听听,”于承志道:“属下等也好为总捕头分忧。” 程小蝶道:“原想让诸位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谈这事,想不到杜兄几句话,竟使我露出了破绽,真是沉不住气呀!” 岑啸虎微微一笑,道:“事情和扬州的王知府有关?” 程小蝶点点头,道:“也和水师提督马将军有些牵连。” 杜望月道:“总捕头不断地追问梦幻之刀,难道这个人和王知府也有关系?” “梦幻之刀,是不是当今江湖之上,最好的杀手?”程小蝶道:“传说他有术法,能够役刀杀人。” “梦幻之刀,确实是一个传奇人物。”杜望月道:“马公子新婚之夜,洞房中门窗紧闭,新郎却被一刀刺死,刀就握在新娘子的手中,新娘子就是扬州第一豪富金百年的女儿!” “金小姐,会武功么?”岑啸虎道:“形貌如何?在扬州的风评可好?” “不会武功,形貌吗……”杜望月目光掠过小文、小雅,又看看惜玉,妙的是未看总捕头,道:“中上之姿,但温柔纯情,虽是豪门女儿,但很少抛头露面,风评很好,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孩子。” “杜兄弟,你目光游走,看了小文、小雅姑娘,”岑啸虎道:“竟意犹未足,又看看惜玉姑娘,是什么意思呢?她可是绝色美女,如若金姑娘能和这三位姑娘相比,那该不是中上之姿了?” 小文、小雅掩口笑,惜玉却侧顾杜望月,看他要如何回答。 “这件事很重要,要说的黑白分明!”于承志道:“不能模棱两可。” “老实说,我没见过金小眉,但王大人和铁总捕头,都说她是个美女。”杜望月道:“衡量知府大人的文采风雅,铁翎的见识广博,他们能说出美女二字,应该是言出心声。何况,金小眉是本案中唯一的嫌犯,但如同当前的三位美人并论,就有些高抬金小眉了。” “你没有见过金姑娘,”于承志道:“怎可随口褒贬,是不是心有所惧啊?”这番话,大厅中人都笑了,只不过惜玉笑的面带娇羞。 “我想见见金小眉。”程小蝶道:“杜兄能否安排,希望能隐秘一些。” “应该不难,明天,我就走趟金府找铁翎,”杜望月道:“请他安排。总捕头希望在什么地点、方式下和她见面?” “地点、方式不拘,由她选择!”程小蝶道:“重要的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们到此的讯息,还不能传扬出去。” 杜望月沉吟了一阵,道:“金百年爱女如掌上明珠,现在为了保护金小眉不惜和马提督统率的大军对抗,相信金姑娘已在重重的保护之下,这件事只怕无法瞒过金百年。” 程小蝶沉吟了一阵,道:“说的有理,只好动点心机了,借用王知府的名义,请金百年带女儿来府衙一趟,就说要问她一些案情上的疑点。” “办法是不错!”杜望月道:“但金百年现在身处险境,一定带着大批的保镖护从。贾英一定会来,其人聪明绝顶,只要他见到总捕头,或是吴兄等人,定会联想到我们会聚扬州的事。” “这么说来,连你也是不便出面了,”程小蝶道:“换个人去吧!请扬州府的王副总捕头走一趟。” “如果我们会聚扬州的事,还不能泄漏出去,那就要仔细布署一下。”吴铁峰道:“总捕头可以扮充扬州府的刑案书办,我们可以闭门不出,也可化身作扬州府的班头衙役,穿上官服,不会有人相信天下四大捕头,已作了扬州府的衙役。” “这个好啊!”小雅道:“我和小文也要参加呀!” 于承志道:“两位太娇小了,扮作衙役,反而引人注目,不成,不成……” “总不能让我们躲在房中不出来啊!”小雅道:“那会憋死人啦!” “两位可以扮作书童,”吴铁峰道:“既可就近保护总捕头和王大人,又可参与机要,俺老吴这个主意不错吧!” 小雅道:“主意是好主意,就是不知道小姐会不会同意?” “同意,”程小蝶道:“不过,改扮王大人的书童,就要保护王大人安全。”脸色一整,神情严肃,接道:“小文由你负责,由扮书童开始,就不能再离开王大人,一直到王大人安全无恙为止,你要和王大人的从卫协调一下,我把王知府的安危全付托给你,王大人受到伤害,你要负一切的责任。” 程总捕头对两个情同姊妹的女婢,很少这等严厉的命令过。小文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微一躬身,道:“总捕头放心,伤害王大人之前,先要把我小文撂倒。” 事实上,四大名捕都变得一脸庄严,也了解到,程小蝶千里下扬州,一大半是为了王知府,这就不单纯是为了马公子的命案而来。扬州城杀手云集,难道是为了王少卿这位知府大人,为什么呢?四大名捕心中疑问重重,却没有人开口追问,原来很轻松的气氛,变得严肃了,五大捕头谈笑用兵的态度,也为之凝重起来。 “杀手之王,梦幻之刀,”杜望月道:“可都是为了王大人而来?” “局势混淆,疑云重重,”程小蝶道:“但王知府是我们保护的重点,我们要化解这满天疑云,先要瓦解云集于扬州的杀手组合。但我们还不知道敌情虚实,这就要诸位多用智慧多辛苦了!” 吴铁峰道:“总捕头说的是,我们应溶入扬州城中,摸出这些杀手组合的底细和落脚之处!” “太危险了,四大名捕的形貌,恐早已被杀手组合取得了图像。”程小蝶道:“就算能易容骗过他们的耳目,但杀手的性格是,宁可错杀,不留后患,只要被敌人发现了,他们将会全力追杀。” 岑啸虎道:“照上面,就只好拚上了……” 程小蝶摇摇头,道:“他们人数众多,一上十几个,你们一人之力,又能支持多久呢?” 杜望月突然想到,瘦西湖遇上阻击的事,那三人一组的合击之力,非常强大,立刻接口,把瘦西湖遇敌的搏杀经过,很仔细地说了出来,作结语,道:“一旦遇上了这个组合的多组围袭,小弟是绝无能力应付……” 于承志接道:“老实说,咱们四个人,武功在伯、仲之间,就算有差距,也极微小,你杜兄对付不了的,我们也无法对付了。” 第34章 吴铁峰、岑啸虎没有开口,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于承志的说法。 “如若你们四位集中一处,”程小蝶道:“能不能对付三人的合击呢?” “我想可以,”杜望月道:“他们最大的缺点,是不能临机应变,个人的武功造诣有限。” “要临阵观察一下,找出他们的破绽,合我们四人之力,刚柔互济,”吴铁峰道:“一举击杀。” 岑啸虎道:“对!这三人组合的攻势,既然是很大的威胁,如能一举击破,那就彻底地歼灭他们。” 这是请示,等候程小蝶的决定了。 程小蝶沉思一阵,道:“好吧!杀之不惜,但如能重创他们,使他肢体残缺,无能再战,借他们之口,传出警讯,对混乱对方的战志,会不会更有效用呢?” “对对对,总捕头裁决有理,”岑啸虎道:“借敌之口,消敌战志,哈哈,上策也。” “阿横、阿保,神出鬼没,两人已深得隐踪匿迹的心法,”程小蝶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匿藏何处,但他们总会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目光一掠小雅道:“你不用扮书童了,和惜玉一起跟着我,作为各路接应。” “是!”小雅站起,一躬身,道:“小婢遵命。” 惜玉也起身说道:“属下一切听令,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小雅姑娘的剑术技艺,三位名捕知道甚详,老实说,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惜玉受此重用,三大名捕就有点不以为然了,美女好看,如花悦目,但接应各方的重任,可是要真刀真枪、硬碰硬地去拚命,遇上些什么样的强敌高手,完全无法预料,是一点也不能取巧的事。 倒不是轻藐惜玉,只是感觉到如此漂亮、年轻的姑娘,拚死了有些可惜,就算受到伤害,也是大大的不幸。 三大名捕已不太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多的武功出众、娇媚可人的姑娘,而且,都投入了刑部总捕司中,和江湖上凶人周旋。 程小蝶是异数,小文、小雅在程姑娘的引荐下,同列一代奇人吴一夸的门下,名师出高徒,小小年纪成就了她们也无法企及的武功,但惜玉呢?如无绝高身手,要她身担如此的重任,那就太残忍了。 吴铁峰、于承志、岑啸虎,虽然想法相同,但却把目光投向了杜望月,目光中满是关怀,心中说道:这可是杜老弟未来夫人,花枝模样,秀出群伦,如此娇妻,几世修来,你该好好珍惜她呀!为什么不开尊口? 这些话没有说出来!但目光中却已表达了充分的关怀。 杜望月虽已领略到三人的好意,但却无法表示什么。他知道惜玉的出身,谭神医把用药才能,全部施在她的身上,十余年孤独苦练,成就了一身绝技。但究竟达到何等程度,他却是无法预测,又能说什么呢? 幸好程小蝶开了口,道:“我知道三位是担心惜玉姑娘的安危……” “也是觉着惜玉一个小女子,不足以担当这个重任。但不知要什么样的武功、技艺才足以适任此战?如是武功和各位镇守一方的大名捕相若,是否可以呢?”这就有些伤人了,小姑娘外柔内刚,心中一急,就出言无状了。 杜望月知她性格,默然无语,但中州、长安、关东三大名捕,都有点火上心头了。 于承志深恐岑啸虎的火暴脾气,出言太重,打了个哈哈,道:“惜玉姑娘的意思呢?” 话说的很婉转,希望姑娘能藉机下台。 “如若四位愿意给惜玉一个机会,倒希望四位拜领一下绝技。” 这是指名挑战了,但把杜望月也扯进去,使僵直的气氛中,略有缓和。 三人看向程小蝶,程姑娘微微笑,似是没有阻止这场比武的意思。 小文、小雅也未开口,她们要看看惜玉的技艺,够不够加入她们一伙的资格。两人并不排斥惜玉,但也不希望一个绣花枕头,好看不中用的人,坏了她们名头。杜望月很为难,如不让惜玉展现出一身成就,很难受到真正的尊重。但三大名捕的技艺,非同小可,刀剑无眼,稍有差错,不死必伤,心中为难极了,但又不能出言阻止。 程小蝶有意放纵,三大捕头心中火气更大,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应该受点教训。 岑啸虎霍然站起,但于承志却抢先开了口,道:“长安于承志,笨鸟先飞,先领教惜玉姑娘的武功。” 惜玉四顾了一眼,道:“就在这里么?” 于承志道:“切磋技艺,这地方应该够了。” 事实上,花厅很大,只摆了一桌酒席,还余下一大半的地方。 惜玉道:“说的是,”当先离位入场,小姑娘似是已等不及了。 岑啸虎被于承志抢了先,只好又在原位坐下。 气氛顿现紧张,虽非拚命厮杀,但比武动手的事,总难免扣人心弦。 于承志缓缓移步入场,道:“惜玉姑娘,咱们先在拳脚上见个胜负吧?” “惜玉遵命,如是于名捕意兴未尽,再动兵刃,小女子已是久闻于先生的闪电快刀了。” 于承志笑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暗暗忖道:小丫头嚣张的很啦!不让她吃点苦头,是很难压制下她的气焰了。 两个人在相距五步处,对面站定,于承志笑一笑,道:“姑娘先请出手。” “多谢让我先机,”惜玉话落口,人也同时发动,身子一晃,已欺近于承志,一记直拳,疾捣前胸。 看惜玉出手一招的身法,于承志微微吃惊,心中忖道:小丫头是有点斤两啊!轻敌之念,顿然消失,反手一掌横切,劈向惜玉右腕。 惜玉竟不闪避,玉腕微转,食指一伸,指向了于承志的脉穴。 这一招神乎其技,瞧的小文、小雅也暗暗叫好。吴铁峰、岑啸虎更是看的心头一寒,忖道:小丫头,扎手的很哪!竟练有金刚指功。 杜望月却看的大为担心,生恐这一指截点脉穴,重伤了于承志。 事实上,变出意外,于承志已收手不及,但惜玉却及时一偏指锋,指力擦腕而过,反而把右手玉腕送入了于承志的手中,只要于承志五指一合,就可扣住了惜玉右腕脉穴。 真是毫发之间,变化莫测。 于承志末扣惜玉的脉穴,反而收手而退,道:“不用再比了,多谢姑娘手下留情。”竟自回归座位。 惜玉口舌启动,欲言又止。 她本想说两句谦让的话,但想到在场之人,个个神目如电,说的太虚伪,反而有些做作了,只好闭口不言。 “这是一场很高尚的比试,男的君子,女的文雅,”程小蝶道:“结束了……” “还没有,”岑啸虎道:“如是总捕头不反对的话,属下也想和惜玉姑娘较量一阵。” “不反对!”程小蝶道:“既然没有阻止于承志,如何能够阻拦你,你们两个人商量吧!比什么,由你们自己决定!”完全是一派大公无私的态度。 岑啸虎道:“多谢总捕头。”目光转注到惜玉身上,道:“姑娘你选择,是拳脚、还是兵刃?” 惜玉回顾了杜望月一眼,杜望月竟然转头他顾,全无回应。 一个是未过门的妻子,一个是多年好友,杜望月如何开口呢?就只好装聋作哑了,连一点暗示也不给惜玉。 惜玉暗忖思:既然打了,就打个痛快吧!不经一番大拚杀,他们心中一直存有轻藐我的用心,咬咬牙,道:“岑大捕头选吧!你擅长什么就比什么?兵刃暗器,惜玉无不奉陪。” 这番话,又勾动岑啸虎的怒火,冷然道:“那就玩一点凶险的,咱们比兵刃,姑娘请准备一下。” 回身行至大厅一角,拿起了四尺八寸的斩马刀。 这是一件很吓人的兵刃,又宽又长,看上去,像一支大铡刀,估算一下至少有二十五六斤重。 岑啸虎道:“兵刃有点笨重,抡开来,收手不易,姑娘请多小心。” 程小蝶一颦秀眉,忍下未言。 惜玉缓缓吁一口气,道:“岑兄只管施展,惜玉死伤无怨。” 杜望月听得心头一疼,但仍然忍下了,没有开口。 小文、小雅对望一眼垂首不语。 吴铁峰望了岑啸虎一下,忖道:怎的这么认真啊?惜玉虽然嚣张了一些,但她志在争取总捕头的认同,情有可原哪! 于承志也在暗暗想道:岑胡子啊!就怕你暴躁坏事,我才抢先出手,还差点折在小姑娘的手中,但仍然没有阻拦住你,你如此的大张旗鼓,逼出惜玉拚命之心,一旦闹出了流血惨剧,要如何收拾啊? 就在各人忖思之间,岑啸虎沉声喝道:“姑娘怎不亮出兵刃?” 原来,惜玉仍然赤手空拳,站在场中。 惜玉道:“我的兵刃就藏在身上,该用的时候,我自会亮出来,岑兄不用为我担心。”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岑啸虎话说得很客气,但一抡斩马刀,暴闪出一道寒芒,带起了一股强烈的刀风,横腰斩去,威势惊人。 惜玉步法灵巧,一个闪转,竟然避开了。 岑啸虎一口气劈八刀,全被避过,不禁怒气又升,斩马刀快速劈斩,幻起一片刀芒。 动手之初,岑啸虎还留有余地,刀势一直在控制之中,但目睹惜玉身法灵动,八刀落空,心头又上火,就真的全力运刀了。但见寒芒流转,一丈内全是密布的刀光,心想至少也该把惜玉逼出一丈开外。 哪知惜玉人随刀转,竟然在刀光中游走,看上去危险极了,稍慢一步,就要被斩马刀劈斩当场,但就是那分毫之差,伤不到惜玉。 第35章 岑啸虎有些下不了台,刀势愈劈愈快,有如急风骤雨,寒光盖天铺地,把惜玉人影全卷入一片刀光中,也逼的于承志和吴铁峰,不得不移开座位,以避刀势。只见刀光不见人了。 于承志低声道:“吴兄,这是什么身法?能在重重刀芒中游走如常。” “好像是传言中的南荒绝技蝴蝶穿花步,”吴铁峰道:“兄弟也只是听人说过,没有见过,不敢肯定。” “不错,这正是蝴蝶穿花步,”程小蝶道:“蝴蝶穿花,能避开千枝万叶,所以,能在重重刀网中游走自如。” 惜玉一直未亮兵刃,也末还击,只是以灵巧的身法,闪避对方刀势。 岑啸虎一口气劈出了三百刀,仍未逼退惜玉,突然一收刀势,道:“罢了,罢了,姑娘技艺精湛,岑胡子认输啦!” 凝目看惜玉,微微喘息,鬓角也见汗水,这一阵闪避快刀急袭,似乎是用了不少气力。 岑啸虎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叹口气,道:“我岑胡子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是无法控制这火暴的脾气,真是自取其辱啊!” “我已经快把气力用尽了,”惜玉道:“若岑兄再攻一百刀,小妹非伤在刀下不可。” 岑啸虎回归座位,笑道:“输了就认,姑娘不用往岑胡子脸上贴金,山川灵气孕育而成的美女才人,天下能有几许,尽为总捕头收入刑部中了,这一代刑捕工作全是美女天下,这可是千古盛事,前不见古人,只怕也后无来者了。” 小雅笑一笑,道:“不要英雄气短,你们四大名捕,威镇一方,受朝廷重视,万民爱戴,缉凶捕盗,保障善良,个个都会留名千古呢!”目光一转,接道:“惜玉姐,小妹初睹蝴蝶穿花步,大开一次眼界了。” 第十一章 不叫惜玉叫姐姐,惺惺相惜嘛,也表示由心底接纳了惜玉。 小文没说话,但却望着惜玉点头笑。 “惜玉的技艺很博杂,”程小蝶道:“那一招点龙手,非得练过金刚指一类的功夫,很难为用。金刚指为少林绝学,点龙手却是北海奇技,蝴蝶穿花步又源出南荒,你学的很杂,但都是各方技艺的精要所在。” 但她只作说明,却未问惜玉师承。 既然未问,惜玉也不多作解释了,缓步入座。 吴铁峰道:“工作方向,大致已定,现在是否可以出动了?” 程小蝶道:“现在,都去休息,五更后,你们自由行动,记着扬州凶人云集,不可有丝毫大意,四位也保持紧密的联系,不可一人涉险。” 王知府早已为他们安排好宿住之处,人离花厅,立刻有人带路。 天未亮,四大捕头就离开了知府衙门。 第二天一早起身,小文已完全改变了形貌,娇媚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文秀的小书童,女孩子改着男装,看上去又小了一些,一眼之下,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男生。顽皮的小雅牵着小文一只手,笑道:“小弟呀!走,姐姐带你买糖去。” “不用买糖了,咱们玩家家酒吧!”小文道:“你作新娘子,我作新郎官。” “好!把惜玉也娶过来,”小雅道:“过干瘾嘛,就过个痛快!” “一箭双雕啊?那要先说好谁大谁小。”惜玉笑着进了门,道:“现在瘾是过不成了,王大人在花厅陪小姐共进早餐,” 惜玉道:“请两位过去陪客呀!” “好啊!刚进门就和我争大论小,”小雅道:“先去陪小姐吃早饭,如果有空闲,我要送你们两个进洞房。” 三个人说笑着,进入了花厅,程小蝶和王知府早已在座。 王大人一直看着小文,似曾相识啊! 程小蝶把小文女扮男装说一遍,要求王大人随时把小文带在身边。 王少卿有个私人保镖何大光,就站在花厅门口了望,这个人格守分寸,绝不和王大人共桌进餐,同起同坐。 程小蝶又谈起想见金小眉的事。 王知府立刻同意,不过,也提出一点意见,既然是查问疑点,那就假戏真作,来个过堂问话,程小蝶以书办身分参与,临时想到问什么,可以写个条子通知他。只是大堂上太威严,有些不便,就在这花厅上布置一下,过完堂我离开,你们可以私下谈了。 程小蝶道:“那时间,我也不便接近她,我看,叫惜玉陪她……”目光一掠惜玉接道:“你要费点心机,和她多亲近,看能不能套出她的心中隐秘,也看她对马公子的真正情意如何?不过,以丫头身分和她套近乎,收效不大,也有些不便。” 王知府立刻接道:“确实有些不方便,很难深入交谈,这么吧!要惜玉姑娘,作我一个远亲,我立刻吩咐下去,要府中仆从,改称惜玉姑娘为表小姐,一表三千里,也不算用骗行诈,不知惜玉姑娘的意下如何?” “是惜玉高攀了。” 王知府作事很迅速,立刻吩咐王坚副总捕头,同时持名帖和公文请金百年带女儿,到花厅应讯。礼数周到,公私交加,金百年就很难推托了。 虽然,没见到四大名捕,但王知府却未多问。 一顿早餐,决定了行事步骤,而且顾虑周详,四平八稳,程小蝶也不得不佩服王大人的处事明快了,心中忖道:这样有能有为的好官,一旦能入主中枢,很可能是一代贤相,勿怪有人惮忌他,甚至要雇请杀手加害于他了。但心思一转,想法又变,就算王少卿才能出众,但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知府,要成为庙堂中栋梁之材,还需要相当时间,还得加上运气,何必现在就冒险加害于他呢?这中间会不会别有内情? 一念及此,暗作决定,对这位王大人也要多多留心了,要找机会吩咐小文多加注意,当下起身告退,离开了花厅,也带走了小雅。惜玉、小文却留在了王大人的身侧,由此刻起,小文已身担重任,全力保护王少卿的安全了。 王少卿处事果决,立刻下令把花厅布置成一个临时庭堂。 程小蝶充书办,自然要改着男装,小雅和惜玉都在帮她,卧房之中,就瞧出她们主婢间的私人情意了。程小蝶穿了一件蓝色长衫,头顶也戴上文士巾,这就完全变了,娇娇女变成了俏郎君。 小雅叹息一声道:“美就是美,男装女装一般样,小姐呀!迷死我啦!我要嫁给你呀!” 惜玉站在一边笑,她初来乍到,不敢,也不好意思胡说八道。 程小蝶熟练地戴上一张人皮面具,嫩红小脸的俏郎君,变成了一个面色淡黄的中年人,因为面具上又加了两撇短髭,和一绺山羊胡子,再用药物涂上玉腕,使肤色一致,才回头笑一笑,道:“小雅呀!你还要不要嫁给我!” 小雅摇摇头,道:“悔婚了,姐姐爱你嘛,但你这么一改扮,我和惜玉可怎么办啦?” “惜玉现在是王大人的亲戚,扬州府衙中的表小姐,”程小蝶道:“你如想跟去看,只好委屈点,扮成惜玉的丫头了!” 惜玉急道:“姑娘啊!我和小雅姐姐换个身分,她作表小姐,我做丫头。” “不行,小雅的形貌,有可能早落在杀手组合之中,”程小蝶道:“一疏忽,就会造成大错,她要变,就变的和小雅完全无关。” “好!我变男,黑里俏。”小雅笑道:“绝对不抢惜玉姐姐的风采。” “黑可以,但不能俏,俏了就还是小雅。”程小蝶道:“但也不能丑,那会引人注目,瞒不过内行人。金百年带的保镖,很可能都是江湖高手,除了贾英之外,也不能小觑他人。” 小雅点点头,道:“明白了,不会误事。” 小雅易了容,对镜发笑,娇媚的俏女郎,变成个皮肤微黑,面貌平庸大姑娘,再换了一身下人装,就是个全不起眼的丫环了。 惜玉就大不同了,一身蓝缎子绣花衣裙,高雅中透出大方,看上去美极了。 程小蝶笑一笑,道:“岑胡子说的不错,天下才慧过人,技艺绝伦的美女,都投到刑部总捕司来了。” 惜玉腼腆一笑,道:“比起小文、小雅姐,我是丑多了。” “不要太自谦啊!”小雅道:“咱们三个人是春兰、秋菊,各具其美,还有位素喜姐姐,留在北京没有来,也是个花朵似的美人儿。不知哪一位有福男人,能娶到仙女般的总捕头,就是这四个花枝人样的丫环,也够他瞧上老半天了。” “惜玉是未来的杜夫人,可不是我的丫头。”程小蝶道:“你小雅是刑部总捕司的五品带刀捕快,也不是我的丫头……” 小雅接道:“我不要作官,我要作你的丫鬟,每天面对着天人般的姑娘,看的开心啦!” “没出息啊!”程小蝶道:“我要真的嫁了人,你可怎么办?” “你嫁了,我就跟过去,伺候姑娘,也伺候姑爷。”小雅道:“你们不要我,我就到庙里做尼姑去。” 程小蝶有点感动,吁口气,道:“我要是死了呢?” “你死了,我和小文都会活不下去。”小雅道:“但姑娘内功日益精进,天下能够杀你的人,是愈来愈少了……” 惜玉听得心头震动,暗道:虽是说的玩笑话,但她们主仆间情意之深,实已达生死同命之境。 “不跟你胡扯了,”程小蝶道:“出去瞧瞧她。” 花厅上已布置成问案厅堂,王知府官袍玉带,高居上座,小文就站在王大人身旁左侧,王知府的从卫何大光,一身劲装,守在王大人右边,刑部师爷张宝善坐在左下侧,倒也有着开堂问案的气势。 第36章 金百年来的很快,程小蝶刚刚坐好,衙役已禀报:“金员外率女到案。” 王知府沉吟了一下,起身迎到花厅门口,王坚已带着金员外到了花厅外面。 贾英紧随在金百年的身后。八九尺后,有一顶蓝色小轿,除了四个轿夫之外,两排还随护有八个人,保护之密,似乎比金百年本人还重要些。 金百年遥遥一抱拳,道:“怎敢劳动府台大人。” 王知府也抱拳还了一礼,道:“讼案累人,有劳金员外了。” “那里,那里,府台大人传审花厅,已是法外施仁,金某人铭记在心,”金百年道:“但愿日后有一回报。” “言重了,言重了,”王大人道:“法有明文,下官也只能稍作变通,只恐是委屈金员外和令媛了。” 程小蝶目光注意的是金府总管贾英,双目却倾听王、金两人的交谈。 小轿在花厅的门口停下,八个随轿护卫,立刻散布成一个半圆形的保护网。 轿帘启动,金小眉缓缓步出小轿。 王大人反应灵敏,一看这架式,要惜玉上前迎接,恐将引误会,立刻大声说道:“玉儿,快去接迎金小姐。” 惜玉应了一声,由花厅门后转出来,款款莲步迎上去。 不叫惜玉叫玉儿,是表示两人间的亲属关系。 果然,挡在庭门间的贾英,向后退了两步,让开去路,守在轿前两个武士,也退到两边,惜玉笑着开了口,道:“金姑娘,姨丈要我来陪你,小妹会一直守在金姐姐的身侧不离开,直到你庭审完毕。” 王大人出动了至亲侄女,陪伴金小眉,老狐狸金百年,也感动的有点双目湿润了,低声道:“多谢府台大人,我们父女都蒙恩不浅,小女一向孤处深闺,少见场面,如此安排,对她帮忙太大了,感激呀!感激。” 两人谈话之间,惜玉已扶着金小眉,进入了花厅。 程小蝶耳力过人,大白天能听到五丈内树叶落地之声,金百年话声虽然低,但程姑娘仍然听得清清楚楚。暗道:王少卿办事不但圆融通达,而且情理兼顾,利用机会的才能,也是常人难及,如若惜玉不是姨侄女的名份,这个计谋就不会那么感人了。 当然,惜玉的机变,口蜜话甜,也是这个布局生色动人的原因。 “金老请入厅中吧!”王知府首先转身步入花厅中。 金百年挥挥手,示意贾英守在厅门口,随来的八个保镖,就远在两三丈外了。 这八人,也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程小蝶就认识四个,那是和她动过手的寒山四刀,其他的四个人是快刀王剪、铁拳严方,和西域来的回回高手马修、马强。 王剪、严方,是行走在江南道上的高手,很多守护花厅四处的捕快都认识他们,彼此也都挥手、点头地打招呼,马修、马强却没人认识了,两人来自西域,很少在江南道上走动。 进入花厅,形势不变,王知府高居主座,师爷、书办,都已就位,两侧还排着八个衙役,幸好是惜玉带着金小眉,在下首右侧两张木椅上坐着。 金百年极感尴尬,环视全场,没有他的座位。心中忖道:嫌犯是女儿,她都有座位,我这个陪审的父亲,要跪在花厅大堂不成。 幸好王知府开了口,道:“替金百年安个座位。” 立刻问有衙役搬抱木椅过来,放在左侧,金百年一欠身,道:“老朽谢坐。”缓步行过去,落了座位,和女儿摇摇相对,背对程小蝶。 这也是王知府的安排,这个人老年成精,生恐看多了程小蝶心生怀疑,事后探问这个人,岂不是一个麻烦。 真是顾虑周密,心细无遗。 小雅呢?躲在花厅一角处,表面上无所事事,但她站的位置却能监视全厅中人的举动,连大厅门口外,也可以看到。 王知府吁一口气,道:“金小眉。” 惜玉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金小眉点点头,道:“犯女在。”站起身子,在惜玉搀扶下,走向堂案前面。 “你身体虚弱,”王知府道:“不用跪下了,就站在堂口回话。” 金小眉道:“谢大人体惜。” 金百年看的开心极了,忖道:这个王知府啊!实在是一个爱惜子民的好官,我金某人,一定要尽心尽力地帮助他,让他官运亨通。 程小蝶就坐在金小眉对面,看的十分清楚,这个娇弱的姑娘,确实不会武功,一刀毕命,刺入了新郎心脏要害,一个娇弱女子,不可能认位那么准确,也没有那样大的气力。但新房门窗紧闭,没有破坏痕迹,凶刀又握在她的手中,这凶手又会是谁呢?这确是一件大费思量的凶案。 但闻王知府道:“金小眉,你和新郎马敬文,是如何认识的?” “在一次朋友的宴会中结识,此后就时常往来,马敬文学识丰富,人又文雅多礼,家父也对他评价很高。”金小眉道:“所以,马家派人前来提亲,家人就一口允婚。” “你和马公子结识多久?”王知府道:“马家何时派人到府提亲?” “约有半年时光,”金小眉道:“但成亲日期,约在允婚一年之后。” 王大人道:“为什么?” “家父要建一幢宅院,作为陪嫁,”金小眉道:“竣工费时,一年多才建好新房。” 王知府点点头,道:“这一年多中,你们可有往还?” “家父钟爱敬文,常邀马公子寒舍便餐,也陪小眉弹琴赋诗,相处甚乐。” 只听她答话的文雅,就是一个读书甚多的才女。 “对马公子之死,你是不是很伤心了?”王知府道:“为了澄清案情,你要坦诚。” “是!新婚之夜,小眉因疲劳太甚,身体又弱不能支,竟自先行睡去。清醒之后,我却手握凶刀,敬文也已气绝而逝,天啊!我竟杀了自己丈夫!我惊恐过甚,大声呼叫,护院破门而入,小眉已肝肠寸断,急怒交并中,神智忽然迷失,如非家父延医诊治,小眉恐怕已追随先夫于泉下了。” “唉!当时情景,我也看到,真是难为你了!”王知府脸色一正,口气也变了,冷冷地说道:“在你和马敬文相识之前,可否结交过男友,你要从实招来,不可隐晦。” “家父钟爱小眉,无微不至,但家教却严,小眉从未单独踏青游荡,出必护卫相从,数名丫环和嬷嬷伴随同行,马公子之前,也没有结识过任何男子。” “你美丽动人,岂会无人钟情?”王知府道:“有没有缠绕你的男子,你总该清楚吧?” “小眉确实不知,唉!纵有其人,也无法近我之身,小眉只结识过一个男友,就是马公子。” 王知府道:“你和马公子,可曾和好?” 这就问的有点轻佻了,金百年有点火,但他也很想了解内情,父女之间又不便谈论此事,就忍下没有发作。 金小眉满脸羞红,但仍然大方地说道:“马公子知书达礼,人又君子,少年男女,日久相处,情难自禁时,耳鬓厮磨则有,但敬文从未失礼到要强度关山情景。新婚之夜,小眉又累极睡去,醒来大恨已成,所以,小眉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王知府想不出还有什么好问的了,点点头,道:“麻烦你们父女,到此一行,退堂。” 抖抖袍袖,起身出了花厅,小文和何大光也相随去。 张宝善、程小蝶也跟着悄然走了。 排列两侧的衙役,鱼贯退出了花厅,只有王坚还陪着贾英站在花厅门口低声交谈。 惜玉扶着金小眉,道:“金姐姐,可以走了。” 金小眉似是个很多情的人,也许是她的生活太寂寞了,连个要好的女朋友也没有,惜玉对她一番照顾,竟使她动了感情,握着惜玉一只手,道:“姐姐,跟我到寒舍中住几天吧!我们一见如故,小妹有些舍不得离开你了。” 惜玉心中忖道:固所愿也,不便请尔,但也不能自作主意。目光转动,看不到一个可以作主的人,只好沉吟不语。 “跟她去,闺房相处,联床夜话,也许可以探出一些心中的隐秘,但不许超过三天。” 惜玉听出是程总捕头的声音,施用了传音之术,传达令谕,造就装作一番道:“好!我也有着相遇知己的感觉,”回顾仍站在厅角小雅一眼,道:“禀告我姨丈一声,就说我到金姑娘家中作客去了,快则两天,迟则三日,一定回来。” 小雅遥遥一躬身子,一个是字,真是唱作具佳。 金百年哈哈一笑,道:“府台大人通情达理,不会责备姑娘的,真要有事,老朽替你担待。” “多谢金伯伯。”惜玉说完放话,又深深地躬身一礼。 乖乖,表现的精采传神,入木三分,金百年高兴地捋着胡子笑着道:“乖乖女啊!小眉,你们一轿双乘,回到家,我要好好谢谢你这位初交的闺中好友。” 在重重护卫下,惜玉和金小眉上轿走了,金百年随在轿后,贾英落后一丈远,以便于观察四方突现的变化,这个人足智多谋,又小心谨慎。 王坚也很小心,目送金百年等一行人远去之后,才缓缓退入花厅。 退堂离去的王知府,又回到了花厅,只不过,已脱下官服,换穿了一件长袍,小文就站在他身后。 程小蝶还是扮书办的装束,带着短髭和山羊胡子,小雅没出现,想是躲回房中了。 王知府挥挥手,王坚退出了花厅。 “总捕头可有新的发现?”王少卿道:“金小眉是否有嫌疑之处?” “可以确定的是,她不会武功。” 第37章 程小蝶道:“但读书不少,言词文雅,口齿伶俐,是个聪慧的姑娘。” 王知府道:“下官也是这个看法,但这和马公子的案情没有关系吧?” “金小眉应该未存有杀害马公子的用心,”程小蝶道:“对马敬文的情意也很真诚。” “所见略同。”王知府道:“下官一直不相信她是凶手,为了防止马提督和金百年一场火拼,只好把事情扛了下来,答应以三月为期,侦破此案,唉!希望以总捕头的才慧,助下官一臂之力,度此难关。” 程小蝶道:“还有两处疑点没能想通,所以,只能说金小眉没有杀人的存心,但却不能排除她是凶手。” 王知府呆了一呆,忖道:作捕头的心思,比我这作官的还多转了两个弯,倒要明了一下,她心中想的什么?深深吸一口气,使心情平静下来,笑道:“这话怎么说呢?既未存行凶之心,也没有行凶的能力,又不能排除她是凶手?下官有点想不通了,总捕头可否点拨、点拨?” 程小蝶微微一笑,道:“这件新房血案,匪夷所思啊!正常的情景下,很难突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布下如此一个诡秘之局,但事出必有因,就要有布局人的身分了,不是富豪、高位的人很难有这个能力……” 王知府点点头,叹口气,道:“目的呢?要动用什么样的高人,才能造成这样一件漫无头绪的奇案?” “目的是想引起马提督和金百年,火拼一场!”程小蝶道:“闹的天翻地覆,马提督手握重兵,一旦闯下大祸,他如何善后呢?那时,为逃避国法制裁,就可能……”突然住口不说了。 王少卿听得脸色大变,说道:“可怕呀!他统帅的是江南最精锐的水帅,自剿灭三湖匪寇后,扩充到十万大军,金百年再有钱,也无法和大军对抗,逼的马提督情急造反……” 程小蝶道:“另一个最大的受害人,会是谁呢?” 王知府呆了一呆,道:“我!免官罢职,解京受审。” 程小蝶道:“这天下聚集财富最多的名城,也将沦入大劫难中,如再被人霸占了这扬州城聚积的财富,岂不是如虎添翼,你想解京受审,还要有点运气才行。” 王知府心中忖道:对呀!我熟悉扬州形势、民情,马提督真被逼上造反一途,绝不会让我离开扬州,最好的办法是杀之以绝后患。这想法没有说出来,但却惊吓地出了一身冷汗。 程小蝶侃侃而谈,道:“很显然马提督是被人设计陷害,坏在他统领了最精锐的水师,你王大人官声不错,已引起了吏部关注,很可能被调入府堂,出掌要职,新房血案本来和你无关,但案发扬州,你却是扬州知府,怀壁其罪,崛起当朝一文一武两个新秀,都可能会受株连,谁会策划出如此一个布局,一计害双贤呢?”口中说话,双目却神光凝聚,默察王少卿的反应。 “真是祸从天降啊!”王知府神情黯然地道:“一件新房命案,竞含有如此重大的阴谋,如非总捕头过人的判事才华,下官还一直蒙在鼓中,唉!我也真要好好地想一想了。” 程小蝶淡淡一笑,道:“贵府已不用太过心焦伤神,推断之言,究竟不是事实,何况,小蝶已先有警觉,定会全力追求,弥祸机先。” 王知府苦笑一下道:“宦海之中,暗流汹涌,覆舟灭顶,还不知祸由何来。少卿这修身一事,还得下番工夫才成。”苦笑一下接道:“但这个布局的关键,还是新房血案,破了此案,就万事平安,至少,可以暂时稳住大局,金小眉既无心又无力,怎么会杀了马公子呢?” 程小蝶暗暗点头,忖道:王少卿是个好官,他本身虽受惊吓,可是还念念不忘案情,对他的怀疑,看来是有些多心了!当下说道:“案情的诡异,可能牵涉到江湖上鬼域伎俩了,第一是梦幻之刀,这个人是否真有役人下刀的奇技,很难证实? 这好像传闻中的移魂大法一般,能使一个人在神志迷乱中出刀杀人,潜意识激发出的力量,常常会超越他本身能力很多。当然,还有施用药物的传说,能使人在预定时间一到,作出乖张、意外事情!” 王少卿叹道:“五经四书中,全无这些记载,史记和游侠列传中,也无这些例案,唉!看来,少卿还是读书太少啊!” “大人,”程小蝶温柔地说道:“这是武功中传闻,而且是旁门左道的技艺,连小蝶也是半信半疑。四大名捕,个个久走江湖,见多识广,经验阅历都很丰富,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大人何用妄自菲薄。” 王少卿道:“说的是啊!立国数千年,集书十万卷,穷其一生,也无法全部读通啊!” 程小蝶对王少卿又多了一层认识,忖道:官场多年,还保有读书人的习气,这就不会是奸邪人物了,心中也就对王少卿多了一份关注之情。此情非彼情,不涉儿女之私,她要全力保住这位好官,为朝廷留一个贤相人才。 有此心念,口气就愈发的温柔了,笑一笑,道:“大人,你要多保重啊!案情晦暗不明,阴谋仍在进行,大人安危,实是关键中极重要的一环了。” 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掩去了妩媚颜色,笑起来就不那么动人了。 “总捕头言外之意,可是说有人要刺杀下官了?”王少卿问的是单刀直入。 程小蝶道:“虽然只是风闻,但小心些总是不错,大人可以信任小文,她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王少卿忖道:那么个娇弱文雅的小姑娘,真能保护我的安全么?心中存疑,人还是笑一笑,道:“总捕头早有算计,下官安心的很。” 程小蝶站起身,道:“小蝶告退。”目光一掠小文,接道:“惜玉回来时,要她在府衙等我,好好和何大光、王副总捕头研商一下,全力保护大人安全。” 小文一躬身,道:“小婢明白了,府衙中好像还有两位高手,小婢会和他们协调分工,调计出保护王大人的布署。” 程小蝶点头一笑,转身而去。 笑中有赞赏之意,是嘉许小文的细心,竟然瞧出了衙役中,还隐有高手,当然程小蝶是早就瞧出来了。 王大人没说话,心中却不能不佩服这些女捕快的厉害,铁翎暗伏两位高手,混在衙役中,以保护府衙的安全,王大人是知道的,这本是一件秘密,竟然瞒不过这几个小姑娘的眼睛。 忽然想到那一夜金府归来,路遇拦截,何大光穷不敌众,幸得贾英及时赶来,逐退强敌,那些人个个是魁梧大汉,抡动单刀,虎虎生风,小文秀丽文雅,只恐挡不住人家一刀,奢言保护我的安全,恐是言过其实。 王知府也非轻藐小文,只是想:她那个娇弱模样,如何能和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的大汉动手。 可惜,他没有看到惜玉和岑啸虎动手的过程,如果看到了,也许会使他深植心中的意念改观。 不过,王大人心中也有盘算,何大光和铁翎布下的伏兵,并非弱者,再加王坚副总捕头和数十名衙役、亲兵,保护他,应该很严密了。但多个小美女跟在身边,也是有益无害,聋子的耳朵,当个配搭吧! 程小蝶和小雅相处居室,研讨着扬州城目下情势,程姑娘轻轻吁一口气,道:“王少卿肯担当,暂时把乱局稳住,但三个月的限期,转眼就到,马提督是否能观察出大局的幕后原因,还难预料。但独子之死,使他哀痛欲绝,事所必然,短短的三个月,很难有疗伤止疼的效用。我担心提督府中,已潜伏了敌人的耳目,俟机煽风点火,一动手就造成大错,那时,箭在弦上,弓拉满月,马提督已身不由己,也不得不杀了!” “一旦杀戮开始,就收手不及。”小雅道:“这件事要防患未然,先清除马提督身侧的可疑人物。” 程小蝶道:“谁是可疑人物呢?他身侧的文武幕僚,不下百人,从卫亦有百人之众,如无相当的时间观察,哪里能查得清楚?” 小雅道:“是有点困难,但亦非全无着手之处,人数虽多,但能参与他家务的亲信人物,应该有限,先在那些人身上着手,不过定是追随他多年的人。难道说,阴谋安排在十年之前,那幕后人,岂不是神了。” 程小蝶点头笑道:“你是越来越精明了,不过,马提督能立下赫赫战功,必是位智勇兼备的人物,更难得是他兵困金氏父女后,又及时悬崖勒马,却把一桩困惑人的案子,套在了王知府的头上,这说明了马提督极具心机,这样一个人物,小小伤害,动不了他,他圣眷正隆,如日当中,名利也套不住他……” 小雅接道:“可以用美人计呀!真要如此,我们反而好下手了。” 程小蝶笑道:“他手握军权,威镇江南,扬州城又是美女会集之地,惜玉可以为证,马提督想美女,还不是手到擒来,美人计也行不通,所以,就选他最痛的地方下手了,才能激起他的怒火,马敬文是他的独子,又是个品学兼优的才子,也是他一生的希望所寄,一旦被人杀死,何至是肝肠痛断,那股悲忿之情,当如怒火焚胸。调动大军,围杀金氏父女,也是情难自禁了。” “想想也是,”小雅道:“但他还能悬崖勒马,也算是个好官了。” “所以,我们要保护他,”程小蝶道:“新房命案一定要破。” “可是!提督府中奸人作祟,”小雅道:“有如火种未熄,随时会造成燎原大祸呀!” “这件事交给杜望月办,由江南分捕司中,选一个智勇兼备的人,混入提督府去,最好能接近马提督的身侧,一旦情势有变,敢于挺身谏言,说明利害,揭发阴谋。 第38章 以马提督的智慧,当可分辨利害是非,或能阻止一场不测之祸。当然,我们先把说词,转告给他。” 程小蝶道:“没有人能够预测十年后的变化,所以,也不可能在十年前就派个奸细,预伏在马提督的身侧,不过,可以用钱赏呀!也可以用你说的美人计诱他入彀。” “对!还是小姐聪明,小雅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现在,咱们,应该作些什么呢?” “追查案情!”程小蝶道:“先找杜望月要他安排人手,入夜后再探查愚公园林,希望能早一些遇上梦幻之刀,看看这个江南第一魔头,有什么惊人的技艺。” 小雅道:“入夜再走么?” “不!现在走!”程小蝶道:“你去改扮一下,我们要先熟悉一下扬州形势,顺便看看四凤楼。” 小雅笑道:“逛街呀!好极啦!”目光凝注在程小蝶的脸上,接道:“姑娘,这样子不好看哪,要不要换个样子,四凤楼的姑娘,都是万中选一的美女,姐儿爱俏嘛,她们不会欢迎你!” 程小蝶笑道:“太好看,易惹麻烦,何况,今天不入楼。” 小雅道:“这样啊!只在楼外看看,行,丫头嘛!总是听小姐的。”易了装,离开府衙。 第十二章 金小眉真的是喜欢惜玉,入了金家宅院,就不放惜玉离开寸步。同桌进餐后,竟然留惜玉住在她的闺房里同榻而眠,惜玉表现的很温柔,也很有耐心,绝口不提马公子的事。 反倒是金小眉忍不住了,主动的提到了马公子,而且把丫头、使女,全都遣出闺房。 明知闺房中再无他人,金小眉还是忍不住四下瞧瞧,才低声道:“惜玉姐姐,我心中有一件想不通的秘密,一直没有说出来,憋的好难过,好痛苦……” 惜玉接道:“既然是秘密,就不要说出来了。” 金小眉道:“不!我要告诉姐姐,马公子好像是我杀的!” 惜玉心头微震,吁口气,道:“小眉姐,这不能乱说啊!杀人是要偿命的!” “我也觉着奇怪,我哪里有气力,一刀能把一个人杀死!”金小眉道:“但这几天精神渐复,杀人的经过,在我的回忆里,也逐渐地清晰,我记得拿起了小刀,一刀刺了下去……”突然双手蒙脸,哭了起来,“我要怎么办啊?竟然一刀杀了我的丈夫,他是我有生以来,最亲爱的人,我心中好不安,好痛苦啊,我是个杀夫的凶手!” 惜玉心中忖道:总捕头真厉害,想是早已瞧出了金小眉心理状况已不稳定,才让我陪她到金府中来。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小眉,冷静点,如是说出来,能使你心中平安一些,那就说出来吧!不过,要说出真正的感觉!一个人心中有恨,才会有杀人的动机,他作了什么让你恨他的事?” “我是真心喜爱他,哪里会恨他?”金小眉道:“我也仔细地想过,他留给我的,全是美好回忆,没有一点点让我厌恨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杀了他,”惜玉轻轻握着金小眉的手,无限温柔地说:“好好地想,慢慢地说,怎么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 “这是我想不通的秘密。我连一只小鸟也不敢伤害,怎会杀人?”金小眉道:“可是留在脑子里的印象明晰,想了又想,还是一样……” “能不能说出经过的情形?”惜玉道:“当时,是不是精神恍惚?” “当时情景,似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促使着我,迷迷糊糊的,拿起小刀就刺了下去。”金小眉道:“但在我的回忆中,却很明朗、清楚。” 惜玉明白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这是梦幻的一刀。一种神秘的力量,促使她成了杀人的凶手。 “惜玉姐姐,你要不要告诉你姨丈王大人?” “你说呢?”惜玉道:“现在你很清醒,告诉我该怎么办?” “说给他听,”金小眉道:“庭审时,我已想招认,但我父亲在侧,我不想太伤他的心。” 惜玉点点头,道:“我会想一想,再作决定。” 金小眉突然话题一转,道:“惜玉姐姐,你会不会武功?” “会!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件事呢?” “贾英偷偷告诉我,说你武功很好,要我小心应付你。”金小眉道:“你接近我是别有用心,我想,最大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凶手?我告诉你这些事,主要的原因,是我良心上负担太重,我不能原谅自己,就算我因此被判处斩刑,你也不用愧咎,杀人偿命嘛!我心甘情愿为敬文偿命,我现在活的很痛苦,惜玉姐,生不如死啊!” 惜玉道:“唉!善良的小眉姐姐,这中间的关键,就在那股促使你杀人的神秘力量,由何而来,我们会全力查个明白。小眉姐,你不是真正的凶手,真凶是那股促使你杀人的力量,你好好地活下去,看我们找出真凶,替马公子报仇,也替你洗雪冤屈。” “唉!我恨自己不能提出有用的线索,”金小眉道:“一切如同做梦,醒来梦境成恨事。惜玉姐,真相已明,你早些回去吧!贾英很厉害,一旦他知道我说了内情,他为了保护我,可能会对你不利。” 惜玉心中一动,欲言又止,金小眉很聪明,有着举一反三的能力,不能说出心中之疑,当下说道:“既是如此,小妹这就告辞了。” 说走就走,转身向外行去。 金小眉突然站起身子,道:“我送你,我们牵着手慢慢走,别人就瞧不出来,你是要离开这里了。” 惜玉知她要保护自己,倒是不忍拒绝她了,就这样小手牵小手地走了出去。 惜玉目光锐利,发觉花树丛中,隐伏着不少人,在注视着她们,但却无人现身拦路。看到装作没看到,金小眉却懵无所知,但她却装的很自然,边走边说笑。送惜玉离开了金家宅院,人还站在门口看着惜玉远走的背景消失,才黯然转回闺房。 惜玉脱离了金小眉的视线之后,故意放慢了脚步,心中倒希望有人追上来,好好地打一架。而且,希望追来的人,最好是贾英。既可会一会总捕头口中的高手,也可以藉机试探他的反应。 但事实总是和心中想法不同,惜玉走的虽慢,但仍然平安地回到了扬州府衙,没有人追上来,也没人现身拦路。 小文快步迎上来,低声道:“惜玉,回来的好快呀!是不是出了事情?” “是被金小眉撵回来的,”惜玉笑一笑,道:“不过,幸未辱命,金小眉亲口招认了凶手是她,怕秘密泄漏,贾英会杀我灭口,所以逼我回来了!” 小文道:“大事情啊!可惜小姐不在,要不要告诉王大人。” “暂时不必,”惜玉道:“她持刀行凶,非出本意,本身也确实没有杀人的能力,那是梦幻的一刀,唉!一刀取命啊!” 小文沉吟了一下,道:“先告诉小姐,该不该告诉王大人,由她决定。” “小文,就算真有梦幻之刀这个人,也练成了役人出刀的奇技,但他一定要在金小眉的左右才行。”惜玉道:“如果不识金小眉,人在数里外,就能役使金小眉出刀,岂不是太可怕了。” “我也不相信,一个人能练成这种匪夷所思的神技,能在很遥远的地方,役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出刀杀人!”小文道:“梦幻之刀也不能,除非他已到了扬州……” “而且,还要在金小眉的左右。”惜玉道:“其实,有一种可使人心神迷乱的药物,会使人失去意识能力,接受下药人的指令,作出一些乖张反常的行为。” 小文怔了一怔,道:“乖乖,你懂这些药物啊?” “先父号称冷面神医,”惜玉道:“小妹又是从小吃药长大的,对药物自然是略知一二了。” “这还叫略知一二呀!简直是药力乱神了,”小文道:“你这身艺兼南北的绝技,可都是吃药吃出来的?” “唉!如无药物辅助,小妹再练上二十年,也很难达此境界。”惜玉道:“不过,你放心,小妹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先父告诉我很多药物奇异事迹,可惜,却没教过我如何配制,我知道很多医病的药方子,但却不知道药材生的什么样子,唉!全是纸上谈兵啊!” 小文对惜玉多了一些了解,也增多了几分感情,但却庭院空地上不肯移动,惜玉感觉奇怪,低声道:“小文,我知道药物的故事,咱们到房里说吧!站在这里不好看啦,你这个小男人不害羞,我可是表小姐的身分,站这里任凭风吹日晒的,哪里还像淑女啊?”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我这个小男人长的俏啊!”小文道:“你这小淑女,是不是有点动心了。” “还君明珠双垂泪,恨不相逢一月前,”惜玉道:“相逢恨晚啦!” “很想进闺房,和你多谈谈,可本公子重任在身,不能因私废公。”小文道:“总捕头谕令森严,王大人真要受到一点伤害,我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惜玉愣了一下,道:“你和她情同姊妹,总捕怎忍心给你那么悲惨的惩罚。” “其实,我和小雅都是她的丫头,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但她对待我们却如同姊妹,”小文道:“有了过失,真被她打一顿,骂几句,那就好过了,但她不会,她会躲在房里自己伤心难过,那模样真叫人心疼如绞,恨不得自绝谢罪……” “慢慢慢,”惜玉道:“如是你力不从心,有所闪失呢?” “那又不同!”小文道:“全力以赴,仍难回天,技不如人,错不在我,小姐自会认命,我所谓的过失,是粗心大意,偷懒疏忽……” “小文,不要太担心,我会全力帮助你。” 第39章 惜玉道:“留我在府衙,也许就是也要我尽份心力。” 小文道:“我想也有这个用心,这次小姐千里下扬州,有两件大事,一是维护王大人,为大明朝留一代贤相人选。当然,也要先看看他是不是栋梁之材……” “严命你保护他寸步不离,”惜玉道:“可表示王大人已入了小姐的法眼。” 小文点点头,说道:“不要说出去,这件事情恐怕连四方大捕头,都还不知底细。” 惜玉道:“我明白,谢谢小文姐的厚爱,萍水相逢,能视我有如知己。” “你可爱嘛!秀外慧中,又有点狡黠,”小文道:“和小雅一样,机智多变,才能可当大任,小姐也看上你啦!破格重用啊!也难怪三方大捕头,心中都有点不服气,要考验一下你的武功了,需知一方副司主,是正五品的官级呀!” “我才不希罕什么官品,”惜玉道:“小妹是雅人,轻淡名利呀!” “怎么?只慕鸳鸯不羡官啦!”小文道:“杜望月几世修来的福份,能娶到你这个又美又能,文武全才的小媳妇!” “不跟你胡扯啦!我去换衣服,先勘查一下府衙的形势,”惜玉道:“一旦有事,才可应变。” “先好好休息一下,你带回的消息,能帮助总捕头有所决断,是大功一件。”小文道:“其实,府衙中也有高手,化身衙役,在暗中保护王大人,他虽未拒绝小姐推荐我保护他的工作,但他心中却不以为然,觉着我娇小瘦弱,如何能当大任。事实上,他还不知道自己处境的危险,一旦有人入府行刺,那可是江湖上一流技艺的杀手,我担心是来人太多了,一个人照顾不周。” “不要担心,还有惜玉在此,咱们好好表现一下,让王大人见识一番,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小看女人?” 小文笑一笑,道:“有你帮助,我是放心多了,第二件事是……” “破了这新房命案,弥祸无形,”惜玉接道:“挽救这座名城,免沦入一场劫杀中。” “还有藉机消减江南道上这群目无法纪的杀手,”小文道:“他们太嚣张了,计价取命,杀人收钱。总捕头得到的讯息说,他们近日中正准备围杀了杜望月,以便明目张胆地予取予求。” 惜玉脸色一变,道:“可恶啊!不能饶恕。” “对!除恶务尽,所以,一出手就不用心存仁慈,回房休息去吧!”小文道:“我去看看王大人。”点头一笑,转身而去。 惜玉原本一腔欢悦,却被小文一句话,变成满腹忧愁,担心杜望月真要被杀,自己岂不成望门小寡妇,真是未经人事先丧夫,空来人间走一遭。 但她自小就独立生活惯了,养成坚忍的性格,想到捕头生活,本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涯,既入此行,也不能怨天尤人了,已知此事,放在心上,暗中多注意他的安全,找到机会,点他一点。 突然想到了总捕头一再地要求他们四方大捕头,紧密连系,走在一起,天下能有几人,抗得住这四大名捕联手之力,姑娘啊!你真的爱护属下,却又不着痕迹,高明啊!可敬啊! 杜望月呢?正坐一株大树下面,背倚在树干上休息,穿一身黑布衫裤,破损处处,还打了几个大补丁,大树下还放了副空了的竹箩筐。白皙的皮肤,也变黑了,看上去有点像乞丐。但扁担八尺长,放置在身旁,这就表明了,是靠气力吃饭的担夫,但如旋开扁担看,那就全穿梆了,里面是名满江南的七星剑啦! 于承志也坐在对面下不远另一棵大树下面,也有扁担竹箩筐,衣着也相同,一眼就可看明白,两人是同行,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这条小径旁人迹极少的树林中休息。 三丈外还有两个人,是岑啸虎和吴铁峰,黑色短衫,黑长裤,腰里还束着一条四指宽白腰带,上面还沾有不少油污,身旁停放一辆独轮车。岑啸虎一脸大胡子,扮个车夫最相当,车上放着简单的行囊,和一个长被卷儿,里面裹的是四尺长的斩马刀,吴铁峰和他衣着相同,表明了是合推独轮车的伙计。 四方大捕头,改扮的身份,很少会被人瞧出破绽,就是他们肯牺牲形像,选得行业适合,装得传神,几乎是无往不利。 这正是夕阳将尽,晚霞满天的时分,天色快要黑了。 人迹极少,并不表示没有人,现在就有两个灰衣大汉走过来,衣摆下露出了数寸长的刀鞘,他们虽无意张扬身上佩刀,但却也无刻意掩饰的用心。 经过四个人时,虽未停下来,却放慢了脚步,四道炯炯的目光,不停地打量,但怎么看,也看不出一点可疑破绽,四大捕头装得像啊!唯一可疑的地方,是选择的地方不对,这里不是大路官道,而且没有住户,只有一幢空了很久的大房子。 是的,穿过这片树林,就是扬州著名的鬼屋,愚公园林,那是个很多年没有人去的所在。 岑啸虎低声道:“老吴啊,那两个兔崽子,似是对我们动了怀疑,四只贼眼到处瞧,莫非是我们的扮相上有了破绽?” “装扮无破绽,只是选的歇脚地方不对头,”吴铁峰道:“这里少有人迹,我们推车的,担担的,不会路过这地方。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咱们还不能走,一走就证实了他们怀疑,就可能去领功,报告给他们的主子,今夜暗探愚公园林计划,就算吹了。” “那该怎么办?”岑啸虎道:“两个兔崽子贼头贼脑,我想还会折转回来。” “那就只好杀了!”吴铁峰道:“不能留下祸害。” “要不要通知小于和小杜一声。” 两人谈话的声音很低,实在不能确定于承志、杜望月是否听到。 吴铁峰摇摇头,道:“小于、小杜,都是精明人物,回头路要先经过他们,说不定用不到我们出手。” 猜的果然对,两个灰衣大汉真的折转回来,但这次两人也有了警觉,拿出了衣服内佩的单刀,只不过刀未出鞘,提在手里走回来,行经于、杜休息处,停下了脚步,这是摆明了要找麻烦。 于承志和杜望月突然跃起,快的像怒箭离弦,两个灰衣大汉,刀还未及出鞘,人已被点中穴道,身体未倒下,又被一人一个,抢飞到了林中大树上,架在枝叶掩遮的树杈上。 岑啸虎取出斩马刀,却把独轮车推入林中弃置。 于承志、杜望月也丢弃了竹箩筐,快步行了过来。 杜望月道:“辰光虽还早一些,但已近夜幕低垂,走吧!先去瞧瞧愚公宅院外的形势,再决定行动方法。” “小于、小杜,”岑啸虎道:“你们如何处置那两个贼人?” “点了死穴,藏在枝叶密茂的树杈上,”于承志道:“想发现尸体,至少要两天以后。” 杜望月转身带头走,一面说道:“穿林而过,距离很近,不过,树林和愚公宅院之间,隔了一道大水沟,宽过四丈以上,要一跃而过,不太容易,要想个越渡的办法。” 四人之中,以杜望月的轻功最好,他说不太容易,三人就不争辩了。 “咱们四个人,我的块头最大,轻功也最差劲。”岑啸虎道:“小杜号称踏雪不留痕,他说不容易,一跃而过,最好是不要冒险。” “水沟两岸,哪一边的地势高?”吴铁峰道:“绕道行程有多远?” “我们这边高,”杜望月道:“站在岸边,可看到整座的大宅院,但愚公宅院中,花树很多,荒芜数十年,也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距离过百丈,只怕很难看到什么。估算情况,要进入宅院中才能看出一些名堂,至于绕道而过,恐要走上十几里路,才有一座过渡吊桥。” “我们时间很多,看过形势后,再决定如何越渡。”吴铁峰道:“只是长满了过人的杂草,才是麻烦事情,如果是草中藏埋伏,用弩箭、暗器施袭,就很难对付了。” “最怕的是他们施用梅花针一类的细小暗器。”于承志道:“在草中行动影响听力,闪避、击打,都不容易,如是再淬了剧毒,中一枚就可能立刻失去了战斗能力。” “对!这一点不能不防。”吴铁峰道:“栽在银针之类的淬毒小暗器上,那可是既失败,又丢人的事。” 以四方大捕头的武功,在正常的环境下,绝不畏惧暗器的攻袭,但如在黑暗的夜色之下,浓密的深草丛中,目力、听力,都受了很大的局限,淬毒、细小暗器的杀伤能力,就非常可怕了。 “这个险不能冒,”杜望月道:“咱们勘查过宅院形势之后,选两处可能用作敌人逃生的地方埋伏,然后,放把火烧了愚公园林。宅院内一片杂草,数十年无人整理,个中恐已潜藏了不少蛇、虺之类的毒物,这把火烧死毒虫,也逐出宅中潜伏魔头、杀手,咱们埋伏截拦,只要能生擒两个,就可以问出他们的来历了。” “办法虽非上好,但如别无良策取代,”吴铁峰道:“只有以中策应对了,但不知这群肖小之中,是否有梦幻之刀?” 火烧愚公园林,被吴铁峰评为中策。 “岑某人也提一个办法,吴兄评断一下,是否可行?” 吴铁峰笑道:“说说看?” “杂草过人,敌人可用作埋伏,咱们何尝不可以利用?”岑啸虎道:“咱们可以在宅院之外,坐息养神,俟黎明将近,再入林园,潜入草中隐伏,等天明之后,再仔细观察,有一天的时间,可供我们仔细查看。了然敌情后,再研商应对之策。 不过,这办法辛苦一些,一天闷在草丛中,只能以带的干粮充饥。” 第40章 “最重要的是,先了解扬州城内敌人形势,”吴铁峰道:“他们是否已勾结一处,或是各自为战,独行其是,潜隐在愚公园林中这一伙人,实力如何?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比起一把火,烧毁林园,逼他们另找藏身之地,是要高明一些,毕竟还未到兵刃相见的时机。” 岑胡子看上去性情火暴,其实,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对!了解敌情,探出他们的首脑人物是谁。”杜望月道:“总捕头似是已把梦幻之刀,列为另一强敌、魔头,不知她是早有所觉呢?还是受到传言的影响,但看起来这个决定没错!” “她的年纪不大,但胸罗之广,却又非我们这些老江湖所能及。”吴铁峰道:“有些事不是读书能够得到的,而是经验和阅历的累积,但总捕头好像超越了这个定律,为什么呢?老吴就有点想不通啊!” “说的也是,我岑胡子就越来越佩服她了!不论武功、机变,都有过人之处,难道这世间真有阴阳八卦,未卜先知的奇术?而咱们的总捕头,又是个中高手?” “传她技艺的吴一谔,听说是一个胸罗万有的先知者。”杜望月道:“学会了预卜吉凶的奇术,也是大有可能,但更重要是,她要天生具有慧根,绝高的才智,才能有突破常规的成就。事实上,咱们四个人,都非庸碌之辈,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征服了,情甘效死,忠诚不二,这和当年杨尚书,劝化咱们进入刑部,从事捕头生涯,有很大的不同了……” “对!杨尚书是以德服人,”于承志道:“总捕头却凭藉她的智谋、胆气、武功,使我们心悦诚服,她既然要我们探查内情,就应该先明了这里敌人的身份?一把火,可能提前把恶战引发,也会把敌人烧的散入了扬州民家,他们都会点武功,会造成什么样的麻烦,就很难说了。所以,我赞成岑胡子的办法。” 杜望月笑一笑,道:“行!照岑兄的办法来。” 吴铁峰道:“总捕头交代了两句话,诸位可还记得?” 岑啸虎道:“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卖的什么关子?” “我们都没有见过梦幻之刀,可是有关他的传说很神,”吴铁峰道:“总捕头要我们紧密连系,走在一起,是否别有含意呢?” “怕我们一人之力,非他之敌。”于承志道:“也可能是她的一种感觉,也可能是卜卦卜出来的结果。不管如何,这是我们办案的经历中,四个人第一次联袂大行动。” 岑啸虎心中本有些不大服气,但想到花厅中全力运刀,连攻三百刀,未能伤到惜玉一寸衣角,心中顿然一寒,闭上嘴巴不讲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小心一些总不错,”吴铁峰道:“老吴主张,咱们进入宅院之后,尽量会聚在一处,个人的行动不适宜离群太远,总要在目光可见的范围之内。” “我不信天下真有人能抗拒我们四人的联手之力,”杜望月道:“梦幻之刀也未必有此能耐。” “除去梦幻之刀,还有一种组合阵法,有如少林名驰天下的罗汉阵,组阵和尚一人功力,未必可怕,但如结合一处,就布成天下闻名的罗汉阵了!”吴铁峰道:“一人的行动,可能被他们困住,如是我们四个人走在一起,困我们故然不易。而且,合我们四人才智,也许还能找出一个击溃他们的方法出来。” 杜望月暗叫了两声惭愧,接道:“对!我就经历过这个危急,一对一,甚至他们两人联乎,都不堪一击,但三人结合一处,能把手中兵刃合于一个招式中施展出来,其势之强,实是很难抵御。” 于承志奇道:“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杜望月道:“不但攻势凌厉,防守的力量,也十分强大,如是有四组以上的人,合作上再严密一些,把人困住,想破围而出,还真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我想这就是总捕头要我们走在一起的原因,”吴铁峰道:“看一看,合我们四人之力,能不能击破这样一个组合阵势?” “小杜,”岑啸虎道:“以你看,那些人是不是梦幻之刀的属下?” “应该不是,江南道上,有一个杀手之王,名叫血手方轮,”杜望月道:“这个人的能力,是在很短时间内,能训练出一批绝对忠于他的杀手,不是第一流的出色人物,但却长于布局,兵刃暗器,组合成必杀之局,最可怕的是缠上人就没完没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些组合杀手,可能是他的属下。” “你见过他没有?”于承志道:“他本身的技艺,是否十分高明?” 杜望月摇摇头,道:“说来惭愧,此人闻名虽久,却无缘一会,想不到会在马公子这件新房命案之中,江南道上的杀手、魔头都浮现了出来,梦幻之刀、血手方轮,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四凤楼主,全都会聚到扬州来了,究竟是为了什么?什么样子的一个雇主,有如此大的魄力、财力?” “会不会是一种巧合?”于承志道:“据我于某所知,杀手行业,亦有规范,一个雇主,不可一次邀请如此众多的杀手组合,去对付一个目标。” 杜望月点点头,道:“是有点出人意料,金百年收藏三件重宝,也同时出现江湖,极有可能引起大批江湖高手的觊觎而来,两件大事混在一起,就有些混淆不清了。” “如若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一个人,或是同一伙的人,”吴铁峰:“就可能雇请多个杀手组合了……” “这话怎么说呢?杀手会聚?”岑啸虎道:“总不能把我们四个也算作他们袭杀的目标吧?” “有何不可,他们也许没想到我们会来?”吴铁峰道:“但小杜和总捕头,就可能在他们的预计之中了。当然,金百年的强大实力,王知府的官员身份,都是很难下手的对象。这么想一想,江南杀手组合全动员,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么说起来,是惊天动地的事件,”岑啸虎道:“我们对抗的是江南整个绿林道上的人物,和全江南的杀手组合。” “对!所以要尽量地知己知彼。小杜,说一下,四凤楼主又会是什么样人物和组合?”吴铁峰道:“事关重大,要尽吐你胸中所知!” “我没见过四凤楼主,惜玉混迹在四凤楼中的文阁一年多,也没见过楼主。”杜望月道:“那里还有一个武院,四凤楼主似是一个怪人,用的人,大都是中年妇人,真叫人莫测高深……” “慢慢慢,你是说惜玉姑娘,是四凤楼主的门下弟子,”岑啸虎道:“那也是个女人了……” “不是四凤楼主的弟子,而是四凤楼主的仇人,”杜望月道:“她怀疑四凤楼主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才想办法混入四凤楼下的文阁中,一年多,却没机会见到楼主,也不知他是男是女。” 岑啸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花厅比武,惜玉留给他太深的印象,凡是牵扯上惜玉的事,都引起他一阵的紧张。 “果然都不是简单人物,”吴铁峰道:“就凭那份神秘,就非常人能及,也保护着他们一直隐匿在暗中行动。” 杜望月道:“楼主虽如雾中神龙,但四凤楼却在扬州城中。文阁、武院虽有诸多限制,但如存心要进去瞧瞧,也非难事。” “话是不错,”吴铁峰道:“找上四凤楼,但楼主极可能只是一个替身!这档子事,看似容易,实则难。” 杜望月沉默不语,没有见过四凤楼主,又如何分辨真伪? “一步一步来吧!总捕头入扬州隐名不扬,岂不是早准备以暗对暗了?”于承志道:“先进入愚公园林看看,如是运气好,也许一下子就撞上了梦幻之刀。” “这个希望不大,我听说的梦幻之刀,一向是独来独往,”杜望月道:“天枫道长率领着六个最擅追踪的高手,追觅了六天六夜,无功而还。” “愚公园林中,似是藏人不少,”吴铁峰道:“会不会是杀手之王、血手方轮的人?” “杜某也是这样想,但心中全无把握,就不便轻易地说出来了。” “那还要等什么?”岑啸虎道:“天已入夜,咱们就开始行动吧!先渡过那条大水沟,再找个适合的地方休息,借黎明前那一阵黑暗,潜入宅院中深草丛内,两个巡逻的贼崽子逾时不归,可能会引起他们……”突然,住口不说了,瞪着眼睛想心事。 “岑胡子,你的饭量大,”于承志道:“看看带的干粮,够不够一日之需,要补足,现在还来得及,别要该动手时,饿的没有劲了。” “我在想啊!”岑啸虎右手按在头顶上,道:“这些巡逻人手,是不是由愚公园林中派出来的?……” “对!应该有一个可轻易越渡的地方,而且,就在附近不远处。”杜望月道:“咱们去找一找。” “吃的、喝的不用愁,愚公园林中有的是,而且,还都是大鱼大肉。”岑啸虎道:“要紧的是要找到渡河之路。”起身向前行去。 这时,已是夜幕低垂,景物迷蒙,视线已不太清楚了。 但四人个个内功精深,目力过人,仔细寻觅之下,果然,找到越渡捷径。一条石桥,直通对岸,说是桥,事实上是坚立的石椿,而且隐在水中寸许,不用心找,就很难发现。 渡上对岸,选一处可以藏身所在,盘坐调息。 愚公园林有一堵围墙,但已年久失修,破损多处,可清楚地看到围墙内高可过人的乱草,一阵夜风吹过,乱草偃伏。可见到灯火一处,灯光不是很明亮,但已足可见物,想是怕光亮太强,泄出围墙。 第41章 确定了古宅中有人,四大名捕,全安下心来,今夜不会白跑了。 由调息中醒来,已是五更时分,四人的精神体能,都已调至到最佳状况,互相颔首一笑,四条人影飞起,越过围墙,隐没于宅院内深草丛中。 四个人非常缓慢地移动身躯,杜望月形势较熟,直奔正西,人出草丛,到了一幢房舍门口。 这是整座愚公园林内十余幢房舍中,较好几幢之一,也是点有灯火的一幢。 杜望月退后数尺,把身子隐入草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查看。 一只火烛,放置在大厅中一张八仙桌上,一个怀中抱着鬼头刀的大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斜依着桌子休息。 大厅两面空旷,另两面各有四个房间,房间木门紧闭,想是都住了人。 看清鬼头刀的形式,杜望月才明白这里潜隐的人,正是在瘦西湖旁袭击他的杀手。 细想当日经过,那些杀手,只会两招厉害的武功,攻敌、防守各一式,虽只两招,但却十分可怕。他也曾想过那两招变化诡奇的武功,奇在何处?只是想一下,没有深思下去,现在仔细想来,就越想越复杂了。一个敌人不堪一击,两个敌人合起来,也非他的敌手,三个敌人加起来,应该也不会是他敌手才对,除功力之外,招术的变化上,三个人也难及他,但那一击发出的力量之强,超过了三个人加起的总和力量,数倍之多,几乎使他手中的七星宝剑脱手,怎会如此呢? 这件事有必要提出来和总捕头及三位大捕头研究,也希望他们在今夜中能遇上那种三人合一的阵势,自己经历体会一番,就比听人述说的感受真实了。 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但杜望月却想不出奇在哪里了? 忽然想到敌人在攻击之前,来回穿插走动,合成一定的阵势,也把兵刃组合成一定的格局,才发动攻击。莫非毛病,就出在那个地方?那摆出的姿态,能把一个人的潜力发挥出来,兵刃组合的格局,能使不同的兵器,完全结合成一体,超越了一般的武功所能…… 想是想到了,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还是无法通达。当今之世,是否真有这种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武功呢? 事出常情啊!也就不是一般推判事理的智慧、丰富的江湖阅历可以迎刃而解的了。 突然间,不远处的草丛中,传出了一阵激烈的摇动,断草射飞的声音。有一截长约近尺,形若枯枝之物,飞出草丛,直落入大厅门内,而且,还在不停地扭动。 敢情是半截蛇身,想是毒蛇突袭,被人一刀腰斩,只是出刀很猛,把一截蛇身也甩出草丛。但却无法认定是三方大捕头中,哪一个挥刀斩蛇。 那抱刀倚桌休息的大汉,突然被惊醒过来。 看看扭动的蛇身,又看看天色,骂道:“龟儿子,不长眼睛看,把长虫丢到大厅中来。”一挥手中鬼头刀,挑起半截蛇身,又甩了出来。 凝目思索一阵,突然回身,吹熄了案上烛火。 这个人警觉之心很高,虽然反应的稍慢一些。 杜望月凝聚目力望去,果见一个脑袋,探出厅门外,向四下巡视一阵,轻步行出厅外,刀横前胸,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此时,夜色渐退,已是破晓时分,景物渐见清晰。 杜望月突然发觉,隐身的草丛中,有一处很大的空隙,如果留心一些,目力又很好的人,可能看到他潜藏的身子。 但敌人就在丈余外处,实不便移动身躯,只好静伏不动。 但闻一阵步履声响,一群灰衣大汉,快步行了过来,就在这座大厅门口,排成队形。 杜望月藉这一阵混乱,把身体隐好,才向外仔细看去。那块空地,似是新经整僻,地方不大,好像快要站满了人。 暗中数计这群灰衣大汉,竞有二十四人之多,青一色的佩着鬼头刀,刀藏在衣襟内的长口袋中。 原来,这些灰衣大汉穿的长衫,都是特别定制的衣服,有一处,专门藏刀的袋子,亮出了鬼头刀,长衫下摆一收,束在腰上,就形同一件短衫了,当然,也可以脱去长衫,里面就是一套贴腿长裤,密扣劲装,用同一颜色的灰布制成。 没有人现场指挥,二十四个人自行都在大厅前面站好,这表示已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可以自动认定位置了。 这些灰衣杀手,似各有一定的职司,那原来守卫大厅的人,此刻却悄然退回厅中。 但另一行灰衣人,又鱼贯行了过来,使原已排好的队形,有了很大的改变。三十六个人,分成了十二个小组,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分别在兵刃上,后来的十二个人,佩带的是一种奇形兵器吴钩剑。 杜望月看明白了,十二组杀手的人选,早已经编组完成,十二只吴钩剑领队,每只剑配了两把鬼头刀,似乎是即将出动。 三十六个杀手,都把带在身上的兵刃,细心地整好,似是有着一种用心,刀未出鞘、杀戮未开之前,尽量不让人发觉他们的身份。 杜望月心中忖思:这可能是一次白昼大围杀,所以,出动了十二组杀手。 几乎已可肯定,这里是杀手之王、血手方轮潜隐的地方。 但却无法确定方轮是否也在这里? 这里虽已破败,但地方很大,就算住上两百人,也不会有人多的感觉。 第十三章 不知何时,大厅门口已站着一个黑袍人,他来的无声无息,连排在厅前的三十六名杀手,也未发觉他何时到来,杜望月也未发觉。 黑衣人举手一招,十二个佩带吴钩剑的领队,快步行了过去,一齐蹲下,布成了一个半月形式。 两个青衣姑娘,行出厅外,一个捧着一幅卷图,一个搬着一个小板凳,小板凳在黑衣人身后放下,那幅卷图已在黑袍人面前展开,这些动作配合的十分快速,好像是黑袍人早巳坐在了那里,正在欣赏铺在面前的一张图画。 黑袍人指着地上卷图,似在讲解内容,十二个蹲着的灰衣人不停地点头。 近在不足两丈的杜望月,凝神倾听,只听到说话的声音,但却听不懂说的都是什么。 片刻之后,黑袍人站起了身子,十二个灰袍人,也退入队中,比出一个手势,三十六个杀手,立刻转身行动,走的悄然迅快,眨眼间,人已不见。 杜望月生出一个可怕的感觉,这批人行动的速度,表现出的武功,似乎要比瘦西湖拦截他的人,高出很多……。 两个青衣姑娘不见了,小木凳和卷图也被收走,但那黑袍人仍站在厅门口处,抬头望着晨曦,深长地吁了两口气。 杜望月全神凝注他,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血手方轮,江南道上的杀手之王,必须要看个清楚,深留脑际。 但见他脸色苍白,似是死了一个月的人,不见一点血色,这个脸并不难看,就是不像一张活人的脸,也找不出一点可供人记忆的地方。 杜望月立刻明白,这是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掩遮了本来面目,也掩去了一个人的特色,给人的感觉就是木雕泥塑一般的死人脸,看上一天,也找不出一点可供记忆的地方。 职业上的本能,杜望月开始注意他的身材,四方大捕头的厉害之处,就是与案情有关连的人,只要让他们见到一次,就会永留脑际。 但这一次却让杜望月失望极了,不但找不到他面貌上可容记忆之处,就是身材上也找不出一点可供容留的记忆,一件稍显宽大的黑袍,掩遮了全身,你只能说是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人,扬州城中十万男人,一大半都是这个样子。 杜望月有股强烈的冲动,很想冲出去,拉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脱去他身上的黑袍,看个清楚……。 事实上,四个隐在草中观察黑袍人一举一动的四方大捕头,都有着相同感受,但都顾及到另外三个人受到拖累,说他沉不住气,忍下未动。 黑袍人站了片刻,转身入厅。 这时,已是天色大亮,旭日初升的晨光。愚公园林中的景物,已明朗可见。 但深草过人,密度亦高,人在其中,能够看到一个方位,就得用尽心机,分拨草丛,又不能让敌人发觉,要想监看四方,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了。 第二个问题,浮现脑际,杜望月开始推想,大白天出动一大批杀手,而且又是较高等级的精锐,会去对付什么人呢? 血手方轮,擅长布局,刚才召十二个领队,很可能谈的是布局的事了。 他们兵刃藏的很密,会影响出刀的速度,目的是在出刀之前,避免被人发觉,这一个被围杀的地方,可能就在扬州城中……。 不会是十大家族,会是谁呢?难道是扬州府衙的王大人……。 思念及此,心中悚然一惊,紧张的双手一伸,拨的身侧长草摇颤。 幸好有人及时,扶住了颤动长草。 是有人,而且是三个人,吴铁峰、岑啸虎、于承志,全都到了杜望月的身边。 “小杜,”于承志道:“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紧张到忘其所以……” 杜望月长长吁一口气,道:“是有些紧张,不知三位是否看到了,方轮已出动了大批杀手?” 吴铁峰点点头,道:“看到了,我们就藏在你的身侧不远处,但你这里视界宽广,也看的清楚,所以,就看的全神贯注了,我们也看到了大概情形,但却不能肯定他们行动的目的。所以,来找你商量。” 杜望月吁一口长气,道:“三位,是否已心中有个谱?” “会不会是扬州府衙?” 第42章 吴铁峰道:“看他们行动的谨慎,好像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事,”杜望月道:“如果,总捕头带走了小文、小雅,扬州府衙虽然还暗中埋伏了两位高手,但他绝无能力阻挡十二组杀手的围袭。” “总捕头思虑周密,小文、小稚,至少会留下一个。”吴铁峰说。 “就是留下一个,也于事无补,小文也好,小雅也罢,一个人只能阻挡一组杀手。”杜望月道:“他们去了十二组,三十六个人,也等于十二个强过我杜某人的高手……。” “这不得了,”岑啸虎道:“我们得快些赶回去,晚就来不及了。” “我们刚才见到的黑衣人,是不是杀手之王方轮?”吴铁峰道:“希望不是他才好!” “恐怕要吴兄失望,”杜望月道:“那个人八成是他,才会保护的天衣无缝,我看的很仔细,但是却记不起他任何一点特征,他只要不取下人皮面具,脱去宽大的黑袍,不管在哪里,见到他都认不出来。” “血手方轮如此精明、小心,”吴铁峰道:“可能也发现了我们……” “快走!”岑啸虎一飞冲天,拔起了两丈多高,向外飞去。 吴铁峰、于承志、杜望月紧随着连翩而起,飞跃出愚公园林。 情急之下,顾不得在这最后一刻,暴露行踪了。 岑啸虎停下脚步,笑道:“是不是杀手之王,把所有的杀手,全都派出去了,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呀?” 于承志道:“什么好机会?” “这座林园中只余下血手方轮,咱们可以生擒了他。”岑啸虎道:“合咱们四人之力,应该不是难事?” “焉知不是一个布局,诱人入伏,”吴铁峰道:“杀手之王既是个长于布局的人,怎么如此大意。” “就算是个布局吧!以你吴兄的金镖、岑某的飞斧、于兄的快刀、小杜的利剑,合我们四人之力,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如能生擒了杀手之王,可能使大局逆转……” “有点异想天开,却不无道理,兵不厌诈,”于承志道:“也许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杜望月并不同意岑啸虎的想法,他急于赶回扬州府衙,除了挂念王知府的安危之外,还多了一分对惜玉的关怀。但见于承志同意了岑啸虎的主意,也就闭口不言了。 吴铁峰笑笑,也未再出言反驳,心中也很想了解一下,四方大捕头联手拒敌,能有多大的威力,杀手之王的合击奇阵,又是怎么一个厉害法? 岑啸虎哈哈一笑,道:“小杜默认了,吴兄也不再反对,咱们还在等什么?” 飞身一跃重回愚公园林中,直奔大厅,准备直捣黄龙了。 人已至大厅门外,却听杜望月大声喝道:“岑兄留步。” 岑啸虎收住脚步,笑道:“厅门大开,无人防守,还要等什么呀?” 杜望月急行两步,追到门外,低声道:“岑胡子,杀手之王,冷酷凶残,每一次围杀强敌,就不惜牺牲大量门下弟子,只求胜算,以其心性之毒,必会设下厉害的埋伏……” 岑啸虎早已仔细地打量厅内形势,笑一笑接道:“如有埋伏,也在那扇木门紧闭的房中,我要先赏他一记飞斧,以探究竟。” 飞斧屠狮虎,岑胡子的飞斧厉害,早已名震关东。但吴、于、杜三人,都未见遇他飞斧的威力,竟然一齐点头,道:“对!飞斧破门,纵有埋伏,亦可无忧。” “对!大不了损失一把飞斧。”岑啸虎一面答话,右手已握了一柄飞斧。 此斧刃宽六寸,形如半月,似已失去了暗器的轻巧暗袭之便,是凭藉着威力慑人的巨型之物。 果然,飞斧出手,有如轮月旋飞,挟着一阵破空金风,撞向厅中一扇紧闭的木门。果然轻震声中,飞斧已破门而入。 还未听闻到室内的反应,吴铁峰已沉声喝道:“退!”当先跃退八尺。 四大名捕个个目光锐利,吴铁峰喝声中,于承志、杜望月,已瞧出那洞开的木门内,有一股淡红的烟雾,冒了出来,迅快地在厅内扩展。 岑啸虎也看到了,三个人连袂而退。 四个人都避开了退入草丛中,血手方轮,善于布局,很可能又会在草丛中布下埋伏。 但这片除了草的空地不大,三人后退的形势,已到了另一幢房屋前面。 吴铁峰回目四下一看,发觉四人背临的房舍,是一面山墙,无窗无门,才放下心来,道:“房内冒出的淡红烟雾,可能是传说中七煞桃花瘴,老吴不懂药理,说不出如何配制成此奇毒,只知他人中毒之后,不会立刻死亡……” “那就算不上什么奇毒了。”岑啸虎接道:“只要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就该能找得到疗毒大夫。” “中了七煞桃花瘴,毒性发作后的恐怖,比死亡还要可怕。”吴铁峰道:“这世上是否有解此毒的大夫,我不知道,但汴梁城中十二位名医,个个是束手无策,看着他病势发作,疯狂害人……” “最后呢?”于承志道:“该有个结局吧!” 吴铁峰道:“死了!” “毒发而死,”岑啸虎道:“死的是很痛苦了。” “是被人一掌打死了,”吴铁峰道:“那个出手杀他的就是区区在下。” “他毒发失控,罪不至死啊!”于承志道:“你杀他于心何忍?” “这就是七煞桃花瘴的可怖处了,毒发之后,他似乎是只能分辨出男、女两种人,至于那个女人是他的什么人?似已无能分辨,见到女人,就强行侵犯。”吴铁峰道:“不管对方的身分为何,亲如兄妹、母子,亦难幸免。” 三大捕头全听傻了,半晌之后,岑啸虎才吁口气,道:“老吴,这件事是听人说的,还是你亲眼看到。” “亲眼看到,所以,我不能忍受,才出手点了他的死穴。”吴铁峰道:“但我还是出手晚了一些,几乎害了他的妹妹……” 于承志道:“杀的好!罪不可恕啊。” “其实,错不在他,任何人中了七煞桃花瘴,都会和他一样,”吴铁峰道:“除非有解毒药物,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十之八九,还要死在至亲好友的手下!” “在毒性发作的情况之下,也只有至亲好友在场。”于承志道:“此毒必除,不能留着它在世上害人。走!咱们包上口鼻,冲过去,联手抢攻,杀他个应变不及……” 但闻一阵金刃穿壁之声,十余支铁枪,由身后的墙壁上穿刺过来。 而且,认位很准,杜望月动作迅快,闻警闪开,只被刺破了衣服,于承志和岑啸虎,都伤到了皮肉,冒出鲜血。 只有吴铁峰一人,未受到任何伤害,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也站的离墙壁较远。 杜望月低声道:“向后退,他们可能冲出来!” 但闻弓弦声音响动,一排长箭,由数丈外一幢屋脊后射了过来,一排有八支之多。 这是强弓长箭,可射到十丈左右,每人一次,只能射出一支,八支箭,说明了那里埋伏的弓箭手,最少有八个人。 “这个人长于布局,果然不错,”吴铁峰道:“埋伏伎俩,绝不至此。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退出去吧!” 于承志、岑啸虎虽然是皮肉之伤,唯恐对方兵刃之上有毒,行踪已露,无法再收奇袭之效,退出愚公园林,此其时也。 但岑啸虎临去之际,却幌燃了一枚火折子,投入了深草丛中。 立刻间火焰升起,浓烟密布,四人在浓烟中离开了愚公园林。 退出林园,立刻渡回对岸,回头看林园,景物如旧,岑啸虎一把火,并未引起火灾,似已被人及时扑熄。 “杀手之王,果然难缠。”岑啸虎道:“小杜,这个人留不得。” “是!在下会向总捕头陈明利害,必须把杀手之王,绳之于法。”杜望月道:“届时,还要三位美言支持。” “我们会留下来帮你,”吴铁峰道:“血手方轮是个大害,如不能早日除去,三五年内,这批杀手,就可侵入中州、长安的辖境。” 于承志、岑啸虎连连点头,也算是承诺了留下来对付方轮。 吴铁峰突然转身,哈哈一笑,道:“看来,今天不经过一番血战,只怕是很难离开这座愚公园林了?” 用不着再作解说,树林与渠岸之间一片空地上,已然摆好了六组阵势,每组三人,领队的人,不用吴钩剑,而是青铜月轮。 杜望月忖道:每一组人中,领队之人,不是吴钩剑,就是青铜轮,似是专做锁拿对手的兵刃之用,一旦得手,两柄手执鬼头刀的副手,当有必杀的攻势,那日瘦西湖畔一战,敌人未能锁拿着自己的兵刃,所以,没有发挥,这一点亦是需得留心之处。 除了穿着灰衣,布阵待敌的六组十八个之外,还有四个穿着黑衣的人,手中兵刃既非吴钩剑,也非青铜轮。 四个黑衣人,年纪都在四十开外,用的都是一般的刀剑,只有一个长髯人,用的是一支李公拐。 “小杜,”岑啸虎道:“这四个穿着黑衣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杀手中的杀手吧!”杜望月道:“他们的技艺精湛,可能各有所长,也有独自行动的能力。” “杀手之王的手下,究竟有多少杀手?”于承志道:“共分为几个等级?” “很惭愧!”杜望月道:“兄弟对他的了解,实在很少,不过,这四个黑衣人都戴了面具,也许他们是江南绿林道上的有名人物,才不愿以本来面目见人?” 第43章 吴铁峰点点头,目光一掠四个黑衣人道:“四位既然不愿以真正的面目见人,咱们也不免强,但四位此来的用心,可否说个明白呢?” 那手执李公拐、留着长髯的黑衣人,道:“四位大捕头,不但是目力过人,而且也很善算计,杜望月说的不错,他们都戴了人皮面具,也是江南道上小有名气的人物,此番赶来,自也有领教一下四位名捕武功的用心。不过,我们不用和你们单打独斗,我们是善于利用自己优势的人,因为,我们是杀手,不要虚名,不讲情面……” 杜望月心头一动,暗道:这四个黑衣人的技艺,应该是强过那些灰衣人很多,如若和那批灰衣人,配合的很完美,必将威力倍增,今日能不能冲出这番截击,就很难预料了,必须要在四人还未融合之前,重创了他们。 四人之中,只有他杜望月经历过组合阵势的围攻,知其厉害,此刻时机急迫,无暇述说清楚,只好大声喝道:“想要联手合击,那就留你们不得了。” 喝声中,人剑合一,直向左侧一个黑衣人冲了过去。 四大捕头,个个心思灵敏,杜望月那声大喝,实已暗示了四人不可留,个中必有内情,三大捕头,也立刻发动快攻,抢在四个黑衣人之前出手了。 而且,一出手就用出杀着。 岑啸虎一挥斩马刀,冲了上去,但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打出一柄飞斧,手法十分奇异,竟是打向身后。 吴铁峰目睹七煞桃花瘴,在此地出现,危险意识,十分强烈,轻易不用的夺命金镖,竟自先行出手,一道金光,直向那手执李公拐的黑衣人打了过去。 长髯黑衣人冷冷一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挥拐击出。 出手之快,认位之准,实实一位非同小可的高手。 但闻一声金铁交鸣,铁拐正击在飞来的金镖之上,生生把金镖击作两断。 但那断作两截的金镖,一截落地,一截却暴射出一点寒星,流矢一般的射了过去。 长髯黑衣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寒星已射入咽喉。 这个长髯黑衣人是二十二个杀手的首脑,一身技艺精湛非凡,可怜尚未有所发挥,就死在了吴铁峰的夺命金镖之下。 中州名捕,号称迎门三不过,那是说没有人能躲过他的连环三镖,除了发镖有力,认位很准之外,镖中暗藏玄机,才是夺命追魂的机巧。 岑啸虎的斩马刀攻出三招,迎战他的黑衣人,用的厚背开山刀,也是一把重兵刃,挥刀硬接,竟和岑啸虎连拚三刀。 金铁交鸣声中,进飞出连串火星,这三刀是硬打硬接,岑啸虎竟然未取得半点优势,心中暗暗吃惊,忖道:这些人名不见经传,功力确是不弱。看来,这江南道上的黑道人物,比起关东,难缠多了。心中念转,人却向一侧退去。 目睹岑啸虎的攻势凌厉,黑衣人已全采守势,但岑啸虎退向一侧,诱动他改采攻势,挥刀一招“泰山压顶”全力劈下,希望在这一招中,取得先机。 岑啸虎果然扬刀硬接,目光却看向身后空中。 就在双刀将要接实之际,一团寒芒,突然疾落而下,血肉溅飞中,劈去了黑衣人半个脑袋。 是的,飞斧屠狮虎,岑胡子投向身后的一斧,绕向半空,在他计算好的位置,劈斩下来,有如天外来云,完全出人意料,黑衣人虽然一身不错的武功,却也抱憾而终了。 杜望月的“一剑化七星”刺入了敌人的咽喉,于承志的秋风十八斩,用到了十一斩,才斩下了对方的脑袋。 胜之不易呀!全都用出了压箱底的本领。 但那排成了六座阵势的杀手,虽然目击己方的总领队和一级杀手,瞬息间,被人斩杀现场,但却全无惊惧之色,似乎对生死之事,全不放在心上。 杜望月看了看四具尸体,对吴铁峰和岑啸虎点点头,道:“夺命金镖、追魂飞斧,果然是名不虚传,一挥手,就取敌性命,佩服啊,佩服!” “少给我跟岑胡子脸上贴金。”吴铁峰道:“我们是以巧取胜,哪能比两位,真刀真枪的拚杀,也不过三五招,就取敌性命了。” “这些人,不能留,但我还是未料到他们的技艺如此之强,看似杀的轻松,实则杜某人已用出了最厉害的剑招,唉!如若让这四个人,融入那三人组成的合击之阵,今日能否全身而退,就很难说了。” 杜望月道:“看将起来,杀手之王,似已经出动全力对付我们了。” “这些黑衣人,武功确实不错,真要是打起来,恐要两百招以上,才能分出胜负。”岑啸虎道:“但他们无名无姓,不见经传,想一想十分可怕呀!……” “岑兄,”杜望月道:“等你和这些杀手组成的阵势,交过手,你才真正知道他们的可怕,希望你的飞斧绝技,能对他造成严重的威胁。” 岑啸虎微微一怔,道:“怎么?这些阵势,比黑衣人还难对付了?” “他们的个人技艺不堪一击,两个合作,也不是我三招之敌,但如三个人合于一处,产生出的强大力道,”杜望月道:“却又非我所能及了。” “怎会如此?”岑啸虎道:“很难使人相信啦!” “是的。”杜望月道:“个中道理,我也想不明白,还要岑兄等三位多指点指点。” “小杜,你的意思是要我岑胡子试试了?” “希望吴兄和于兄,也经历一番,才会印象深刻。”杜望月道:“然后,咱们再研商,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方法破除这等三人合击之术?” 岑啸虎目光一掠吴铁峰、于承志道:“老吴、小于,你们听到没有?” “听得很清楚!”吴铁峰道:“我在动手之前,无击伤他们一个,三人合击之阵,就不攻自破了。” “这倒是个很简单的方法,想来也很有效。”杜望月道:“不过,要在阵势还未布成之前,一旦成形,两刀一轮,结合出手,那就威力无穷了。” 三人谈话,声音不低,那些灰衣人应该可以听到,但细看他们的神情,似是根本没有在听四人的谈话,对同伴之死,也感觉不出有所哀伤,似乎是洞穿了生死的玄秘,全无畏惧和不安之感。 “这些人都很冷酷,是一群斩情灭性,断义绝亲的人物,血手方轮,能把他们训练到如此境界,”于承志道:“是一位很可怕的人物了。” “梦幻之刀,份量太重,”杜望月道:“掩遮了血手方轮和四凤楼主的恶名……” “慢慢慢,”于承志道:“还有个四凤楼主,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也许不如血手方轮的声名响亮,”杜望月道:“但阴险、凶恶恐犹遇之,当世三大神医之一,冷面神医谭执中,可能就被他所害。惜玉为报父仇,投入了四凤楼下,近一年光景,竟然未见到四凤楼主……” “也是个行踪诡秘,名现人隐的诡秘人物了。”吴铁峰道:“惜玉混入四凤楼中甚久,总侦知一点蛛丝马迹了。”一面问话,一面目光微微转动,看六组杀手,竟然也在低声交谈,完全不担心四人逃走的事。这是从未遇过的事,吴铁峰心中纳闷,也有些想不通,这些人是白痴,还是疯子?花了不少时间,算计、埋伏,一旦敌我相对时,却不肯行动,看看同来的四大高手被杀,也不予援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是在争取时间,以待后援,还是等待着一个特定讯号,再展开攻势。 吴铁峰心中疑虑,也正是东、西、南,三大捕头心中的疑虑。但目前的情况,对四大捕头无害,他们都对自身有着充分信心。就算不能一举制敌,但撤走能力,绝对可以。何况,还是四人相互掩护。 所以,四位大捕头也不急。 “这些杀手,可能和四凤楼主,也有一些关系。”杜望月道:“至少,上次在瘦西湖处的截杀,是受了四凤楼主的邀约。只是无法知晓他们的关系,是雇主与雇客,或是合作伙伴?” “这都不重要了,”吴铁峰抬头望望天色,道:“现在,咱们谈谈破阵之法。小杜,你和他们交过手,你先说。” “没有破阵之法!”杜望月道:“我根本看不出阵势如何变化,三个人就攻了上来,两刀一轮合成一团光幕,也无法分辨出兵刃形状……” “结合的如此严密,倒是少所听闻,”吴铁峰接道:“但看上去这些人却不像擅变多巧的人,怎么练成这等奇巧变化的武功?” “吴兄,一言道破个中秘密,这件事,我已想了很久,”杜望月道:“却想不通机巧何在?” “那就不用想了,所谓愚者千失必有一得,”岑啸虎道:“还是先试试他们的技艺成就,也许那一日,你遇上的是他真正的高手,但这些人,却又不是。” 显然,他对杜望月无法自圆其说的话,有些不信,但又不便面斥杜望月胡说八道,话虽说的婉转,但用意已明。 杜望月点点头,道:“说的是,岑兄先行出手。”心中却被愚者必有一得的一句,触动了灵机。 但见岑胡子四尺八寸的斩马刀,有如一道冷锋扫去,挟着破空金风。 这一刀,他蓄势而去,用出了八成功力,威势非同小可,看这一刀的威势,一下子把三个人一齐腰斩,并非难事。 但见光影迷离,一轮双刀,一起飞动,已瞧不出刀与轮的分际,兵刃与兵刃间的结合之密,江湖上甚少见闻。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飞出了一串火星,岑啸虎竟觉手臂发麻,手中的斩马刀,也几乎被震脱手。 第44章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他一向自负力大刀重,当世英雄敢和他硬接硬碰的,极少遇到,想不到这三个全不起眼的人,合手一击的反震之力,竟然几乎使他的兵刃脱手,心中震惊极了。 心中惊疑未定,轮刀合手的攻势,已当头罩下。 岑啸虎心中虽已承认,三人的合击之术,有些怪异,但心中实未真服,防卫的力量,强大过人,但攻击力是否也很强大呢? 心中念转,人已举刀向上迎去。 有过一次教训,这次不敢全力施为,用了七成劲力。 但仍被震退了五步,才站稳双足。 幸是早有防备,人未受到伤害,未用全力,但心中已完全明白,不信邪是不行了。 事实上已不用岑啸虎解说什么,以吴铁峰和于承志的江湖阅历,看的完全明白了。 “是不是和小杜说的一样?”吴铁峰道:“这中间有蹊跷,不可力敌。” 岑啸虎已疾退五步,吴铁峰也亮出了文昌笔,于承志也横刀而立,三个人站成一排,似是要准备合力应敌了。 杜望月本想阻止三人,另谋对敌之法,但转念一想,还未曾有过合手的经验,三人武功高,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就退到一侧,全神观战了,希望能在这一招交接中,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但闻一声大吼,三个兵刃合成一团光幕,已冲了过去。 三大名捕更是动如闪电,双刀和文昌笔各自凝聚成一点寒芒,集中千钧之力于一点,点向攻来的光幕,三个灰衣的兵刃结合之密,早已无法看出,是刀是轮。 但三大名捕的兵刃,着力点分作三处,分散了三人凝于一的劲道。 金铁交鸣声中,竟然平分秋色。 “看出门道了!”杜望月道:“如有多件兵刃同时接触,他们还无能把兵刃凝结的力道分开。” 吴铁峰道:“他们有六组人手,我们只有四个人,他们可以分……” 分什么?吴铁峰未再说下去,生恐露出口风,反而提醒了这些人。 “他们最大的缺点,就是反应不够灵敏,但智者有所失,愚者有所得,”杜望月道:“这也可能是他极快速练成这种武功的原因。这种人遍地皆是,很好罗致,所以,杀手之王,也不在乎他们的死伤了。” “杀手易得,俯仰皆是,”吴铁峰道:“可怕呀!可怕。” “现在,先要安排个对敌之法,我们三个人联手可挡一击。”岑啸虎道:“不知两个人,是否也有这种能力?” “如有需要,不妨一试。”于承志道:“但另外两位如何作为,要精密计划,务求一击成功。” “这也不能要求太多了,各人尽心吧!”杜望月道:“吴兄、岑兄、杜某三人合力接下一击,于兄以快刀急攻之,找个下手处,尽全力运刀伤敌,不用顾及我们三人。” 于承志点点头,突然向后退了五步。 这五步后退,却引动了另几组人的怀疑。突然间也开始行动,开始向上围拢,似是准备出手合击了。 杜望月吃了一惊,道:“不能让他们几个阵势合拢起来。”当先发动,七星剑一招“迎风断草”斩向一个灰衣人。 他情急出剑,也没有特定的目标,但是出招迅辣,有如电光石火。但闻一声惨叫,一个灰衣人右臂斩断,痛的大声呼叫,鬼头刀跌落在地上。 “他们反应迟钝一些,但还是知道疼痛。”吴铁峰文昌笔一招“直捣黄龙”刺入一个大汉前胸。 这可是致命地方,大汉立刻倒了下去,那大汉手中握着一支青铜钢轮。 吴铁峰一收文昌笔,大声喝道:“小杜说的对,他们没有合围之前,非常的脆弱,一击可杀,合围之后,却又强大无比,这中间,只有在他们合围出手之前,非常短暂的一刹那问出手伤敌……” 他口中说话,文昌笔左点右刺,又伤了两个灰衣大汉。 杜望月也刺伤了两个人,他伤人的手段很有心机,两个人分属两组。 事实上,于承志、岑啸虎也各伤了一人。 六个攻击小组,经这番杀戮,战力已难再组合。 但杜望月并未继续杀戮,沉声道:“吴兄,咱们撤回府衙吧!” 吴铁峰应了一声,四大名捕同时飞身而起,离开了愚公园林。 事实上,四个人都有着强烈的牵挂,王知府的安危,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事。 扬州府衙,却是正陷入紧张恐怖的时刻。但在府衙之外,却感受不到任何紧张气氛,行人往来如常,四个当班的衙役,执着红缨枪,昂首挺立,站在府衙两侧,看不出一点出事的样子。 岑啸虎道:“不像出了事情啊?” “如是一眼就能看出出了事情,”杜望月道:“马提督的一部水师,就驻扎附近,早就赶来驰援了。” 这时,守街的车兵,执枪行了过来,四人仍然穿着易容后的破烂衣服。 杜望月费了一番口舌,解说清楚,四人才进了知府衙门。 “咱们是否得换件衣服,再去二堂晋见大人?”杜望月道:“这么个邋遢法,也不太礼貌……” “现在礼貌已不太重要,解救大人的危难要紧……” “惜玉,怎么回事?”杜望月急急接道。 “大人和刑案张师爷,都被围困在二堂内。”惜玉缓步绕遇一个墙角,行了过来,人也换穿了疾服劲装,手中也多了一把长剑,衣服贴身,窈窕的身材,也暴露无遗。杜望月从未见过她穿着这等装束,不禁看得一呆。 吴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惜玉姑娘,二堂的情势现在如何?王大人处境危险么?” “二堂情势紧张,王大人的处境危而不险!”惜玉道:“但我看得出他心中是惊怒交集,你们早到一刻,可使他早些安心!” “说说看,什么样子危而不险的处境。”吴铁峰道:“情势是否随时会变?” “三十六个灰衣大汉,分成十二组把二堂围困起来,”惜玉道:“而且掩上了二堂大门,四个黑衣人,守在二堂门口,这就完全隔绝了内外的讯息……” “二堂内也有值班的衙役,”杜望月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传讯出来?” “敌人来的很突然,而且分由三面越墙而入,”惜玉道:“人家早就摸清了二堂形势,”惜玉道:“行动快速有序,灰衣大汉,直扑二堂,把留在二堂中的大部衙役、高手,吸引到了二堂四周,布守防护,以保护大人的安全,敌方的第三批高手,陆续跃入二堂,分别屠杀了其他地方少数守卫,控制了二堂庭院等大部地方……” 杜望月接道:“王大人呢?” “大人现在二堂书房,由刑案张师爷陪着他!”惜玉道:“衙役军兵,要大量投入,才有军威效用,让他们单打独斗,是让他们送死了。” “慢,慢,慢,”岑啸虎道:“你离开了,谁在保护大人?” “小文姑娘,还有副总捕头王坚、何大光和集中在二堂外面的十几位衙役。”惜玉道:“不过,有两位用剑的人,可以看出是高手,混在衙役中,分守在前堂两扇窗子外面。” “人力很单薄呀!你怎么可以跑出来?”岑啸虎道:“你是可战的大将啊?” 惜玉微微一笑,道:“小文姐要我出来看看,大概是试试我胆量如何,我能不听吗?” 杜望月道:“现在,我们如何攻进去,以解二堂之危?” 原来,大堂和二堂之间,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关上相通的门户,有如两个互不连接的庭院,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二堂庭院,除了三十六个灰衣人,刀已在手,剑也出鞘,把二堂团团围住,尚未出手抢攻,二十多个穿着黑衣的人,却出手凌厉,歼杀了二堂庭院中衙役,然后开始在二堂外面集中,但也未展开攻势。” “为什么还不动手呢?”岑啸虎道:“惜玉姑娘有何看法?” “等人!”惜玉道:“贱妾愚见,他们等一批更高明的杀手。这次白昼围杀,初期相当成功,小文姑娘、王副总捕看法一致,以保护大人的安全为第一要务。所以,连庭院中衙役被杀,也不出乎抢救,我们人手太少,实也经不起损伤。” 吴铁峰道:“就这样僵持下去,会对哪方有利?” “双方都有利,才能有这样一般平静,”惜玉道:“他们等援手,我们也在等你们归来,看来,我们是先等到了。” “你把二堂里庭院形势说的明白些,”杜望月道:“我们要选择一个进攻的方法,一举瓦解他们在庭院中的实力……” “不如先见王大人,”惜玉道:“看到四位,他心中自会多一些安全感。老实说,他口虽未言,但心中对我和小文姑娘全无信任感,倒是把希望寄托在何大光和王副总捕头的身上,他心中畏惧甚深,但表面上还撑得住,这也是小文姑娘全采守势的原因,不愿杀戮惨状,惊吓到他。” “敌人应该在五十个以上,”吴铁峰道:“如再有援手到来,恐将八十之数,那些手执鬼头刀,三人一组的合击阵势,相当厉害。今天一早,我们已同他们杀了一阵,小文姑娘的稳健作法不错,如是已经动手,只要他们把你们两位姑娘困住,二堂情势恐怕就很可怕了。” 点到为止,也未把事情说的很清楚。 “二堂情势,随时可以动上手,”惜玉道:“四位就早点过去吧!” “惜玉,如若眼下的平静,能保持下去,”杜望月道:“那就不要破坏它,我们先填一下肚子。” 第45章 “小文姑娘果是思虑的周密,”惜玉道:“早巳在二堂中备下了酒菜和食用之物,四位到二堂吃吧!” 吴铁峰点点头,道:“三位兄弟,咱们进入二堂,尽量保持镇静,能不破坏现在相持局势最好。小文姑娘不是在等我们,而是在等总捕头,等到了我们是意外,我想总捕头离开时,一定对小文有所吩咐。” “等到诸位,是意外之喜,小文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惜玉道:“总捕头确曾是交代过小文,天亮后一定回来,如今已快近中午,还不见行踪,恐怕是遇上阻碍了?” “这身衣服,实在是不成样子?”于承志道:“大人看到了,定会觉着我们太随便。” “会更敬重几位,四方大捕头,忠于职守,”惜玉道:“能放下身段,不惜工本地投入工作!” 这时,大堂上的值班官吏,大概也警觉到出了事情,跑过来请示杜望月,要不要通知水军提督府,派兵驰援府衙。 这里的水师最精锐。 杜望月道:“先把府中衙役,亲兵集中大堂待命,暂不用通知他处派兵接应,这要大人自己决定。” 没有叩门,五个人一个飞腾,越上屋面,进入了二堂。 形势果如惜玉所言,双方人手,大部分集中在二堂前面,廊沿窗外,站着府衙中人,四组灰衣人,刀剑出鞘,挡在二堂前面,以二堂的厅堂为主,灰衣人由正面散布至两边,三十六个人,分成十二组,整个把二堂困住了。 吴铁峰暗中计数,十二个黑衣人散布在二堂正面,预估是类似早上动手的黑衣人同级的杀手,只不过多了三倍。 五人的行动,只引动黑衣人的目光看过来,并未准备拦截。 惜玉如何出此围困,杜望月等没有多问,惜玉也未细说,现在,惜玉却是当先带路,直入二堂。 杜望月怕她有失,紧追两步,直逼惜玉身后。 惜玉回头一笑,道:“别摆出动武的架子,我们还有一半机会,平安地进入二堂。” “明白了。”杜望月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小心!” 惜玉道:“跟我后面走,要有履险如夷的沉着。”莲步姗姗,再加了行速。 穿过灰衣人的组阵,竟是无人出手阻拦,直入二堂。 小文手捧长剑站在门左,王坚手握单刀,站在门右,王少卿、张师爷,分宾主坐在二堂中间,何大光站在王大人身后,二个年轻的衙役,照顾茶水,除此之外,二堂中再无他人。 王知府脸色紧绷,直到看清楚了杜望月等几人身分,才有了一丝笑容,起身说道:“四位辛苦了。” “大人受惊了,匪患闯入了知府衙门,是我等无能,”杜望月道:“还请大人恕罪!” 王少卿道:“好像怪不到诸位头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治理扬州府,已三年期满,竟然把盗匪治入衙门中来,不只是可笑,简直是无能,这批人决不能饶恕。” “是!”杜望月道:“要绳之于法……” 王知府突然笑了,话题一转,道:“此时此情,谈这些是不是有点白日说梦。看四位神情,不只是一夜未眠,可能已久时未进食物,请入房中进餐吧!” 第十四章 这二堂没有专设餐厅,就在会客的地方架张桌子作餐厅了。 酒食早已摆好,四大捕头坐下就吃,王知府竟然也跟了进来,紧随在他身后的何大光、小文姑娘就受尽委屈了,跟在身后,站在会客室的门口,幸好惜玉紧行了几步,和小文站起一起低声交谈。 吴铁峰回顾了杜望月一眼,低声说道:“好修养,既不见怒色,也不见委屈的表情。” 他突然冒出这两句话,四大捕头都知道他是替小文叫屈,但王知府仍然若无所知似的,低声道:“杜司主,总捕头几时归来?” 杜望月笑一笑,道:“查办刑案,很难订出一个归期,就拿我们四个来说吧!昨天出动,就是追查这些杀手的落脚地方,我们是找到了,杀了半夜和一个上午,他们仍然有能力分出大批杀手,摸入府衙中来,幸好,我们及时赶回来,准备先向总捕头禀明内情,再作处置,却赶上了他们进攻府衙的行动。原定今早归来的总捕头,却因案情变化,误了归期,这一些事情都不在预料之内,但总捕头却也做了一些应变的安排。” 王大人道:“既在预料之外,却又有应变安排,你倒说说看,什么安排呀?” “第一是留下了小文姑娘,她可是总捕头身侧的勇猛战将,剑术绝世,勇冠三军,又娇小美丽,讨人喜爱,留下来保护你,是何等重视大人……” 王少卿心中不服,接道:“慢慢慢,要说,就把话说个清楚,你说小文姑娘美貌可爱,我是绝对证成,说她勇冠三军,是否有点夸张呢。我不忍看着她为了保护我,被人杀伤,才减少她的负重,离我远一些,一旦情势有变,不利我们时,小文姑娘如有独自逃生的机会,就可以自己走了,不用为我所累。” 他这等转弯摸角的用心,别人如何揣测得透,但说出来倒也是言至成理,远离她,是为了保护她。 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站在门口的小文、惜玉都听得十分清楚,小文的反应是苦笑一下,惜玉却摇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读书人的心眼多,”杜望月道:“我们这些武夫,果然是很难揣测……” “大人,岑胡子一向说话,都是直来直往,不会转弯子,你把小文姑娘遣守远处,是怕她无能保护你,对她没有信心,可是你错了,目下在这扬州府衙中人,如论技艺之强、武功之高,小文应居首位,唉!一文一武,看法不同,见识上也就无法一致了。” 这番话中,含有嘲笑意味,是说他有眼不识泰山的意思了。 王少卿脸色一变,似想发作,但忽然想到这四方大捕头的品级和他相若,不一定把他当作上司看待,一旦引起冲突,此情此景,就很难处置了。当下哈哈一笑,道:“说的也是,下官读书、应考,全属文事,哪会有能力看出一个人武功深浅?四位既回府衙,扬州府这场劫难,当可平安度过了。” 岑啸虎笑一笑,道:“大人放心,四大捕头只要有一个人活着,绝不让王大人受到伤害。” “下官感激,”王少卿缓缓站起身子,向外行去,何大光紧随其后。 小文姑娘望望四大捕头,紧追在王大人身后跟去。 惜玉似是怕小文孤独,紧追小文并肩而立。 “快些吃饭,”吴铁峰道:“我看二堂情势正在变动,对阵搏斗就快发生了,敌人的高明援手,也该到了府衙,倒希望总捕头,也能赶回来,先在扬州府衙展开一场对决,也许能打出一点眉目。” 王知府受到岑啸虎一顿讽嘲,心中也憋了一腔怒气,人却变的胆大了,竟然直行到二堂门口,召过衙役,搬了一张木椅,在门口坐下了。 何大光和小文一左一右地分站在王知府的两侧。 这地方,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包括了弓箭和暗器的袭击。 没有人劝阻王大人的行动,但却在尽心地保护他,连守护前廊窗子旁的十个衙役,也向中间靠近,以便接近王大人一点,近一点,保护上自然方便一点。他是个好官,敬爱他的人,都出自内心的诚意,看他坐在二堂门口察看敌情,更觉着他清正之外,也很勇敢,亲冒凶险,激励士气,大概也是这个样子!这时,四方大捕头已悄然地换上了衙役的衣着,行出二堂门外。 是的!对抗的准备已经完成。 “正面有四组灰衣杀手,咱们各自选择一组,”吴铁峰道;“选择最有把握的时机,撂倒一个。然后,顺势向外扩展,十二组杀手,我们只要放倒十二人,余下碌碌就不足畏了。” 他们交谈的地方,就在小文身后。当然,小文也听到了他们谈话,回头说道:“怎么?那些灰衣人才是难缠的敌人?” “灰衣人布成三人阵势,才是很难对付的力量。一人不足畏,两人也不怕,但三人合于一处,一击之下,确实有万夫不当之勇,”吴铁峰道:“我们已经多次试过,而且屡试不爽!” “有些大背常情啊!”小文道:“四位经验之丰,难道瞧不出蹊跷么?” “问题可能在三人出刀之前,队形组合上。”吴铁峰道:“不过,我们的才智慧能,还无法瞧出原因,这件事恐要总捕头费心思了。但我们找出一个最简便的办法,就是在三人合击之前,先杀死三人之中的一个,使他们的合作解体,就容易对付了。” “这些黑衣人呢?”小文道:“和灰衣人有着明显的不同,似非一个杀手等级了。” “是的,”杜望月道:“他们的脸上都戴着人皮面具,或是经过易容,因为,他们不少是江南道上的有名人物,也可能是一方霸主的身份,被方轮收入了杀手阵中,为了保护以后活动的身份,不得不易容了。” “这么说起来,血手方轮,是大恶魔了?”小文道:“我要杀了他,他来了没有?” “我还有见过他,所以,也无法确定他是否已入府衙,这些人围而不战,”杜望月道:“可能别有所待。” “是等方轮本人,还是更高一级的杀手?”小文道:“用心何在呢?” 杜望月神情肃然地说道:“必达目的,杀死目标!” 王少卿心头跳动了一下,却忍下未言。 “目标是谁?”小文道:“不要顾忌什么,说出来,看看你研判的结果,是否正确?” 第46章 “我们研讨过这件事情,”杜望月道:“那必杀的目标……”突然放低声音,道:“可能是王大人!” “对!不过,他们得先杀了我。”小文道:“总捕头给我的令谕是死在王大人的前面。” “姑娘已明确地传达了总捕的令谕,王知府如有不测,四大捕头齐聚于斯,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杜望月道:“还有何颜生于人世。” 王知府感动极了,心中忖道:四大捕头,看上去我行我素,一副天塌了也不在乎的样子,但他们自律标准之高,有甚于王法律条,这些人外形洒脱,内在却是满腔忠义,是可以信托的朋友,是可倚托大事的忠臣良将。 突然间,小文身子一侧,倒入了王知府的怀中,左手扬起,接住了一支长箭,好快的手脚。 何大光和王坚,都知道小文是女儿之身,而且是如花似玉的美女,大厅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王大人就像被灌下了两瓶老酒,连两只耳朵都红了起来。“大人,”小文挺身而起,道:“情势紧张,中间又有亲兵阻隔,移位不易,只好冒犯大人了。” 看到小文手中长箭,闪闪生光的箭镞,王知府才知道小文救了他一命,忖道:箭来如闪电,小文却一手把箭接住了,人的动作怎能那样一个快法,比箭还快呀!这丫头是真正高手啊!我故意冷落她,以排泄对程总捕头的不满,实在太过小家子气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下官已知总捕头的心意,感激不尽,小文姑娘的救命之情,更是永铭肺腑。” 小文道:“大人希望目睹这场拚战,所以才亲冒石矢之险,小文不便多劝,有大人坐镇现场,也可激励士气……” 说话之间,已有不少个黑衣人缓步向二堂前面行过来。 惜玉低声道:“这些黑衣人好像要有所行动了,但那些灰衣人却仍然守在原地不动……” “他们的分工很细,灰衣人似乎是专以阻绝援军、防人突围,想是以防守为主。”小文道:“黑衣人却以屠杀、攻击为主,等他们进入三丈之内,咱们就开始反击。” “小文姐,要不要把工作分配一下?”惜玉道:“免得应变不及。” “保护大人的事由你代我为主,再加上何大光和王坚,”小文道:“我以杀敌为主。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让人接近王大人,完全没下手行刺的机会。”惜玉道:“四位大捕头呢?” “他们一向独立办案,判事的能力,我们不如,”小文道:“不用管他们了,由他们自行作主吧?” 惜玉点点头未再多言,紧傍小文身侧而立。 这时,灰衣人组成的四组阵势,也缓缓向前推进了一丈左右,又停了下来。也就是双方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丈。 这时,四方捕头,穿着衙役服装,鱼贯行出二堂,杜望月站在二堂门口右侧,吴铁峰站在左侧,岑啸虎、于承志却沿走廊向两侧伸展,到两扇大窗口的前面。窗前本有五个衙役守护,现在表面又多了一个衙役。 四大捕头出入府衙多次,很多人都认识他们,就算不认识,也可从兵刃上瞧出一点苗头。 岑啸虎和于承志,目光锐利,一眼之下,就认出了这个武当弟子的身分,他们也穿着衙役服色,但气势却大不相同,点点头,道:“区区关东岑啸虎!” “久仰了,北方大捕头,在下是武当弟子石琪,应铁翎之邀,客居扬州府的捕快。” “难为你了,石兄弟,今天这个场面很壮观,但也很艰苦,我们不但要以寡击众,那灰衣人的组合阵势,威力十分强大,但他们一旦分开,就容易对付了,个中的道理,你去想吧!致于那些黑衣人,也算高手,不要倚望那些衙役能帮你,这里能够放手一战的,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 石琪笑一笑,道:“已经很好了,岑大捕头未来之前,只有我一个人啦!现在增加了一倍的生力军,咱们并肩一战吧!”突然侧头对四个衙役说道:“你们去保护大人吧,这里不用你们帮忙了!” 四人略一沉吟,行回二堂。 大约左面的于承志也和张麟谈过,也把四个衙役遣回二堂。 这座二堂的正面很宽大,除了一扇大门之外,两旁还有两扇大窗子,墙壁是用大青砖砌成,相当牢固,只要守紧窗户、大门,要破墙而入,就得费番工夫了。八个衙役回到王坚身边,王副总捕头,认识这些,是一百多个衙役中选出的高手,他们长枪合刺术,是擒贼的一绝。立刻把八人安排到王知府的两侧,八根丈二长的红缨枪闪闪生光。 看上去威风多了,也好像在保护上,严密很多。 吴铁峰、杜望月缓缓移动身子,把位置定在窗户与门口之间。 其实,堂门和窗口,也不过一丈左右,站在中间,各约五尺距离,是可以出手两边驰援的位置。 黑衣人在灰衣人的阵势定下之后,又开始向前移动,双方都选定最佳的攻防位置。 待双方全都稳定下来,彼此的距离已剩下一丈五尺左右了。 王坚、何大光,也都悄然向前移动了两尺,超越王大人一尺有余。 小文、惜玉也缓缓向奇+書*網前移动。 突然问,人影一闪,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一个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忽然倒了下去,尸体着地,胸前的鲜血喷出三尺多高。 小文就站在那具尸体前面。 没有人看清楚她几时冲了过去,也没有人看到她拔剑出鞘,看到的只是结果。小文的个子很矮,面对的敌人,每个人都比他高一个头,但她的身上似是散发一种强烈的杀气,半晌时间,竟无人和她答话。 还是小文开了口,冷的像九幽地狱中吹出来的寒风,道:“希望你们能抗拒住我的剑招,我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杀人愿望,你们是收钱杀人的杀手,每个人都双手血腥,杀你们不是罪恶,我要替那些千百位无辜的死者报仇!” 岑啸虎道:“小杜,小文怎么了?已经刀头染血了,还要说教一番。” “她要大大开杀戒呀!”杜望月道:“心中不安的很,所以,先要为自己找个理由,以求安心啦……”声音突转低弱,道:“今天,我们将看到小文真正的技艺了,除非她遇上了危险,不用出手帮她。” 岑啸虎点点头,虽早已知晓小文、小雅剑艺卓绝,但高到何等程度,却无法预测,今天倒要看个仔细了。 小文右手紧握着剑把,大喝一声:“杀!”一道剑光飞起,冲入了敌方人群之中。 但见寒光闪转,阵阵惨叫响起,断臂共刀剑齐飞,看的王知府心都凉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突然间,一颗人头飞来,直向王大人撞去,何大光挥刀一挡,却把人头劈成两半,一半落地,一半擦刀而过。 惜玉动作快,一伸手,接住了半个人头。人头是接住了,但溅飞的血珠,却有不少溅在王大人的脸上。 王大人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小文剑法太快,两座灰衣人排成的阵势,还未来得及应变,已被小文斩杀了四个,逼近二堂门口的黑衣人,一共有十个人,更是无人幸免。 “小杜,这是什么剑法呀?”岑啸虎眼都看花了,还是看不出一点名堂。杜望月身经百战,也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屠戮,苦习剑法二十年,也没有见过如此凶厉的剑法,不知她如何选择出剑的角度,能剑剑取命、剑剑染血。惜玉拭去手上的血迹,轻轻在王大人背上拍着,低声道:“大人,我扶你回厅内休息。” “不!”王大人道:“我要看个结果,小文剑剑取命,为什么还不能把这些人逐走!” “因为,他们是杀手,可以被杀,不可能退走!除非,有人召唤他们撤退。”小文突然飞跃而回,人又站到了王大人的身前,手中的长剑,仍然向下滴着鲜血,一双大眼睛中,充满着血丝。她在很短时间内,杀了十几口人,凶残霸道,兼而有之,也好像发泄了心中的一些积忿,但却没有胜利的快乐。 她神情冷肃,原本秀丽甜美的脸庞,也因浓重的杀气变的有些冷酷。 王少卿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小文两道目光,锐利如剑,直刺向他的内心。是的!小文受了不少轻藐、屈辱,心中一直对王大人有几分淡淡的恨意,但如今这些恨意,开始发酵,无法控制,就自然流现出来了,也变的强烈了,似是已动了挥剑求一快的杀机。 想到小文杀人如切菜,王大人连声音也有点抖了,道:“小文……小文……文姑娘,有话……好好……说。” 惜玉也觉着不对了,此刻的小文姑娘,似是杀红了眼睛,有着见人就想杀的冲动,尤其是她心中有点记恨的人。 杜望月、吴铁峰,都是警觉之心奇高的人,感觉到不对,立刻向中间靠来。“望月,小文姐有些不对劲啊!”惜玉道:“好像有点疯了!” “不会的!小文姑娘内功精湛,怎么突然疯了呢?”杜望月一面留心小文神情的变化,一面还要兼顾敌情,看对方是否有所行动。 其实,杜望月和吴铁峰,也从小文两道目光中发觉了浓重的杀机,似乎是随时都可以出手,杀了王少卿。因为,小文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暴射出了毒蛇一般的光芒,一直未离开过王少卿,不但看的王少卿一身冷汗,杜望月和吴铁峰也被小文的举止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若小文突然出手,以她的剑招之快,变化之奇,杜望月、吴铁峰都没有把握能一剑拦住小文剑势。 第47章 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在杜望月的脑际闪过,“梦幻之刀”,这是不是“梦幻之刀”的魅力,在役施着小文。 不管如何,得先想个办法,制住小文,不能让她杀害了王大人。 那将是尽倾九江之水,也无法洗清的冤屈,程小蝶也担不起,何况,做捕头的杀了他们全力保护的人,可是千古刑案的大笑话。 杜望月决心一试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宁可个人失败损命,也不能让整个刑捕司受到伤害。 事情突然的大转弯,使得杜望月的心情沉重极了,既不能说,也不能有异样的表示,缓步行近小文,一面低声说道:“小文姑娘,总捕头可有吩咐,要我们如何应付情形的变化。” 小文的人似在发抖,目光中的恶毒之光也更加厉烈。 一直留心着杜望月行动的惜玉,也已看出了情势正在剧烈的变化中!但一时之间,却也把不住方向,正想呼叫杜望月,但却被善观变化、老于世故的吴铁峰阻止了,低声道:“惜玉姑娘,全力保护王大人!”惜玉吁口气,点点头。 “总捕头,”小文茫然应了一句,道:“总捕头在哪里?” “那不是回来了吗?”杜望月伸手向小文右后侧指去。 小文一回头,杜望月沉腕一指,点中了小文的“软麻穴”。 确定了穴道点中,小文人也晕了过去,杜望月满头的大汗,才滚滚落下,抱着小文,快速地闪入二堂。 王大人也跟了进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文姑娘,好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何大光是王少卿约请的保镖,本想跟着王少卿一起进入二堂,却被王坚一把拖住,道:“何兄弟,留这里帮帮我。” 事实上,何大光也已感觉到这些人中,个个武功高他很多,近身保护王大人的事,自己实已不适任了。 惜玉已跟了进来,由杜望月手中接过了小文姑娘。 “大人也发觉了小文姑娘的一些转变,”杜望月道:“大人有何看法呢?” “有病,一种很奇怪的病。”王大人道:“但小文姑娘也表现了精奇绝伦的武功,看上去恐怖极了,似是敌人都在伸着脑袋,等她去杀。” “大人的学识渊博,看出了病情征候没有?”杜望月道:“病情来的既突然,又非常奇怪……” “是的!好像下官也影响了小文姑娘的病情,”王知府道:“这一点下官倒是明白,近日之中,我确有失礼之处,使小文姑娘,心中受到了一点挫伤,但因此病倒,却又……” “小文姑娘经受大人轻藐,伤了她一片忠诚自尊,也不致因此发病,我怀疑……”杜望月道:“是不是梦幻之刀的术法引起?” 这的确是个叫人震惊的讯息,吴铁峰整个人都听得呆住了,点点头道:“这倒是大有可能,除此之外,小文姑娘这次施展的剑法,也邪气的厉害,吴某大半生在江湖行脚,只见过一次如此邪恶的剑法,小文姑娘今口施展的剑招,颇似那套剑法……” “那就快请说出来,看看能不能给杜某一点启示?……” “小文姐,好像服食了一种药物?”一直在不停查看小文耳、鼻、口、舌、眼的惜玉,突然插了一句。 这一句话,又如巨石投湖,震荡起巨大的波浪,杜望月道:“药物,是一种迷失本性的药物了,但你和小文姑娘,日常生活一处,怎会让她一个吞下药物?” 吴铁峰心中忖道:只是不小心吃下药物,那倒容易防范,要是“梦幻之刀”的役刀术法,有此魅力,那就大大的麻烦了。 “小文姑娘的茶水餐食,都和下官在一起,如是有人下毒,怎会只毒了小文姑娘?” 王少卿神情肃然的,道:“这要仔细地查个明白了。” 是的,能在饮食茶水中下毒,毒伤了小文,也可以毒了他王少卿啊! “下毒的方法很多,不一定要下在饮食之中,”惜玉道:“小文姐中毒的毒性,很浅,不易发作,如非有一种外力诱发,也可能压制下去,不会发作,但什么力量能诱使小文的毒性发作呢?” 杜望月道:“会不会是‘梦幻之刀’的役刀术的魅力,诱发了毒性?” “这我就不知道了?”惜玉道:“我只懂一些药理,看得出一些征像,至于如何诱发毒性,就非我之力所及了。” “小文姑娘施展出的邪恶剑术,也可能是诱使她隐藏毒性的原因了。”吴铁峰道:“那套剑法的凶残,实已入邪恶之境,好好的人,也会被练出来潜隐的邪恶本质。” “练武功也有如此禁忌?”王少卿道:“这就和看书一样的了,要有所选择,尽读些符咒法录的怪书,人也会陷入役鬼遣神的迷离之境,渺不可期的奇法异术之中,唉!但旁门左道的怪书,又具有着强大的吸引之力。” 杜望月心中忖思,这个王大人哪!不但是读通了五经四书,似是也读了杂书不少,是个胸罗万有的人物……。 “小文姑娘从哪里学到这套剑法呢?”吴铁峰神情忧苦地道:“小文会了?小雅呢?总捕头呢?” “吴兄对这套剑法似是非常重视,”杜望月道:“能不能说的清醒一些?” “不能!因为,我完全不了解这套剑法,”吴铁峰道:“我只是见人施展过一次……”突然间隐入沉思,凝神不语。 只听王坚副总捕头大声喝道:“大胆匪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持械行凶,……” 杜望月接道:“保护大人。”右手连挥,又点了小文两处穴道,人已疾快冲到门外。 已有两个黑衣人杀到了二堂门口。 王坚、何大光,正和两人杀的难分难解,八个手执红缨枪的亲兵,已退到二堂门内,双手持枪,等机会出手。 王坚和何大光的武功,似是在伯、仲之间,两个人都在拚尽全力支持着不肯后退。 黑衣人用的刀,金光闪闪,就算不是全用黄金铸成的刀,但也镀上了一层很厚的金末,看上去刀势十分沉重。 杜望月的七星剑、吴铁峰的文昌笔,及时而出,架开了两柄金刀。 事实上,王坚和何大光,已接下了对方五刀,再接这第六刀已有着力难从心之感,但又不能退呀!一退就让出了二堂大门,如让敌人冲入二堂,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后果,就很难预料了。当然,最大的凶事,是有可能杀害了王大人。 所以,他们拚命拒敌,准备战死,也不后退。 幸好,杜望月、吴铁峰及时地帮他们接下两刀。 这时一批新来的黑衣人,唯一的不同处是他们手中的兵刃是金色之刀。 杜望月接下一刀,立刻反击,剑势迅若石火地回攻金刀,但立刻感觉到这批新来黑衣人的武功,相当高明,七星剑反击,并未把敌人逼退一步。 但黑衣人着着逼进的攻势,也被阻于二堂门外,难再逼进一步。 杜望月很快了然到这些金刀人的武功,应属江湖中一流高手,和那些灰衣杀手不同,和先前出现的黑衣人也不相同。 当然,以刀法定品级,这应该是第一流的杀手。如此武功,也不是短期能有的成就,这些杀手也可明显地分出等级。灰衣的,是组合级的杀手,个人行动,不堪一击,随时都要出动组合阵势,才能有强大的抗敌能力。穿黑衣的,有个人行动的能力,但武功却有着很大的区别。金刀杀手很高明,但还无法判定他们是否是杀手之王血手方轮手下最高级的杀手。 这些人绝非方轮训练出来的人,他们可能来自江湖上各大门派、帮会高手、绿林大盗,施用统一定制的金刀,可以掩饰去他们的出身、来历。 这些人应该是非常不好对付的人,方轮用什么方法,能把他们罗致在手下。这些人本身就会严防身份泄漏,易容是必经的手续,他们也比方轮更重视保密自己的身份。 最重要是,血手方轮如何才能要他们甘愿效命,是胁迫?还是诱控?一定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方法,才能大规模罗致这些高手。 目光转动,暗数已被小文姑娘杀死了十余个的黑衣人仍然伏尸现场,但看上去黑衣人的数量,并未减少,那是说,至少有十个以上的黑衣人补充了进来,这些人衣着颜色相同,甚至连画出的面孔也差不多,这不是精致的易容术,目的只是不让人瞧出自己是谁。 大批人手混在一处,衣着形貌相似,也就更难分辨了。 杜望月心中忖道:我们无法分辨出他们的身份,要等到亮出兵刃,才能看出他是不是金刀品级的杀手,但他们自己人呢?难道也要等亮出兵刃才能认出他的身份么? 很可能有一种一眼就可以看出身分的标帜,隐藏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自己人早已知晓,一眼就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四方大捕头和一般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处处都在留心周围的变化,一旦发觉了问题,必须先尽力寻找解答。 所以,杜望月暂时放弃了求胜的打算,全力在金刀杀手身上打量,希望能够瞧出他们身上的标帜。 这等不胜不败局面,另一好处,是刀光剑影把二堂的大门封死,双方捕杀,看上去又十分剧烈。正因为是双方人在对杀,双方都有顾忌,一方纵有恶毒的方法、手段,也不便施展。所以,二堂外面虽然聚集了十余个金刀武士,却无法向二堂冲击。 吴铁峰很快发觉了这宗妙处,文昌笔法一变守多攻少,他站的地方空间较大,也多了一个敌人,是以一抵二的局面,但吴铁峰仍然控制着局面,而且有能力很快杀死两人。 第48章 但他发觉杀了两人之后,就会有另外两个生力军加入进来,反正要打下去,和一个久战力疲的人打,省力多了。所以,吴铁峰也让局面胶着,打个不胜不败,但却尽量使刀气凌厉,寒芒闪跃,使一丈内不能近人。 但岑啸虎和于承志却是全力运刀,两人刀法绵密,招术精奇,已经伤了五六个敌人,仍在以一抵二,和四个金刀黑衣杀手,打的难解难分。 这个情形,看似危急,敌人众多,围了二堂,保护府衙的人又太少,四大捕头之外,只有王坚、惜玉、何大光,和几个亲兵衙役,加起来,十几个而已。但杜望月和王知府心中很明白扬州总兵、水军提督,都应该已得到讯息,也许大军已经出动,正在向府衙驰援中。 何况,二堂的情况,危而不险,强敌中的高手,已被小文姑娘杀伤近半,战斗力耗损极大,驰援而来的金刀杀手,人数虽也不少,但四方大捕头,个个技艺精绝,控制了局面后,却又不急于求胜,使战情乎稳不变,使敌人的优势战斗力,完全无法发挥出来。 王知府相当聪明,虽然不会武功,但观察一阵之后,也发觉了四位大捕头,未出全力,是有意地造成目前的相持情势,个人的处境,看上去,虽然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下,但却是安全的很。 果然,马提督的水师精锐、五百名骁刀手,和一百名配合近战的弓箭手,当先冲入了二堂。 他们的武功不高,但刀、箭配合的战法,却有着惊人的杀伤能力,那些灰衣人的组合阵势,在箭如密雨之下,已无法再组合攻击之阵,四大捕头也展开了强力的反击,只不过片刻工夫,敌势已完全崩溃。 到了逃命时刻,就看出本身功力的深浅了,金刀武士逃走大半,那些灰衣人几乎是全军覆没,十二组阵势,三十六个人,死了三十个,六个人受了伤,被随后冲入的大批衙役生擒了下入监牢。 马长山也进入了府衙,但只在二堂外面遥对王大人抱拳一礼,道:“马某救应来迟,府台大人受惊了。” 王少卿道:“有劳马兄了,水师精锐,果非小可,片刻击退了强敌……” “言重了,兄弟还在等待府台大人,为犬子洗雪沉冤,”马长山道:“马某告辞了。”转身扬长而去,水师骁刀手紧随着撤走。 杜望月低声道:“马提督的人很骄傲。” “战功彪炳,帝眷正隆嘛!”王大人道:“何况,新房命案,还造成彼此间一点误会。” “看来,这个案子的压力很大,”杜望月道:“以大人之才,是否已推想出一点眉目呢?提出来,也好供我等参酌参酌……” “杜司主,这不是叫下官班门弄斧么?”王少卿笑道:“眉目未想出来,但却遇上了两个想不通的问题,它不是书本上可以解决的事。本来呢,想想也就算了,但小文姑娘突然性格大变,又使我感觉到,那些问题,应该有提出来讨论一下的价值。” “小文姑娘一向温柔、淳厚,今日之变,大大出人意外,”杜望月道:“这中间可能别有内情。” 这时,二堂内外,都已经整扫清洁,死伤之人,也有张师爷指示,作验尸列卷后,清出掩埋。 张宝善办事快速,立刻移地开审,把生擒的杀手,二堂讯落案。 王少卿却带着四大捕头和王坚,在二堂书房中茶叙。小文也在惜玉的照顾下,坐在书房一张大藤椅上休息。 事实上,她穴道未解,人还在晕迷中,但四大捕头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入卧室中休息,担心被重来的杀手加害。 王知府也不放心小文一个人在房中休息,他担心小文的人突然醒了过来,但神志尚未全复,挥剑就杀,几乎没有人能够阻拦住她,不摆在四大捕头的眼皮下面,如何能够安心,因为,小文对他心有积忿,下一个被杀的人,很可能会选中他王大人。 所以,他也主张把小文姑娘安置在书房中,明是严密保护,骨子里是防她醒来作怪。 杜望月喝了两口茶,笑道:“王大人,先谈案情,你想到了两个什么样子的问题?以大人胸罗之博,竟也想不通它?” 王知府笑一笑,道:“下官一不会武功,二无侦办刑案的经验,在诸位大捕头眼中,也许是不值一哂的小事,但下官就想的很辛苦了!” “是是是,”杜望月道:“大人请说内情,我等是知无不言。” 第十五章 扬州府也算江南刑捕司的辖区,和当地首长商谈案情,虽说是交换心得,以利破案,但也隐隐间有一种互逞心机的味道,别人就不好插口,只有杜望月出面接下了。 “这世上,是否有一种武功,原力,在一段适当的距离中,能够役使刀、剑杀人,”王知府道:“不用亲临现场,以防留下痕迹?” “有的,但只止于传闻。”杜望月:“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遇上过有此能耐的人物。” 回答的模棱两可,但言词遣句,却又表现的十分诚实。 王少卿道:“刀自伤人、剑自飞,不是怪力乱神的传说了?” 杜望月道:“是!大人的第二个想不通的问题,是……” “一个人,会不会在梦游中杀人?”王知府道:“传说中的神案、巫师,有布施障眼法的奇技,使一些泥塑木雕的形像被人行法之后,起而杀人。这些事,下官本来不信,但小文姑娘却是个发人深省,又不可思议的例子。如若,这样的事件,真的发生在金小眉的身上,这金小眉算不算凶手呢?” 四大捕头,都被王知府一番话问的愣住了。 但最为吃惊的,却是惜玉姑娘,金小眉曾亲口告诉她,很可能是杀死丈夫的凶手,好像是在全无意识下操刀行凶。 事实经历如幻梦,梦境醒来辨依稀。 惜玉准备把得到的机密,告诉总捕头,但却想不到会遇上杀手的布局,袭击府衙。小文怒歼群凶,竟然又杀出了神志失常的毛病。 王知府只是一个读书人,但推论案情,竟然举一反三,由小文的病态,想到金小眉行凶杀夫,这个人只是个秀才出身的官员,不会武功,不懂江湖,不修医道,也无经验,但却能直断案情,有如目睹,这要多少种不同的学问,才能培养出他这等超越的智慧。 尽管惜玉姑娘的心事潮涌,但她还是忍住了,一语不发,这件事决不能告诉别人,连四大捕头,和已在心中定位的丈夫,也不能透露,唯一能说的是总捕头。但闻吴铁峰道:“大人,小文姑娘的病态,来的突然,看似无因,实在亦非无迹可寻……” “好!好极了,”王知府道:“吴兄请说内情,以解我心中之惑,少卿洗耳恭听了。” 何止王知府急于一闻内情,就是三位大捕头、惜玉姑娘,连同守在书房外面大厅的王坚和何大光,全都凝聚全神,倾听下文了,因为,小文屠戮的厉烈,留给了他们很深的印象。 “不是内情,我说的只是一件事实,一件目睹的奇异经过,吴某人已经想了很多年,但还是想不透彻,我说出这件事,也许有点徒乱人意,但却和小文姑娘的病态,有些牵连。” 惜玉胸中熟记了很多医药知识,也熟记了很多重要的药方,当年谭神医把药理知识,尽量地传授了女儿,但惜玉却未用心揣摸,只是凭仗着天赋才慧,把它记存脑际,现在却发现,医药知识对人生非常的重要。开始思索胸中记忆,如何应用于救人之上,也开始注意到武功和医药间的相互关系。 她想理一个药方出来,能扼止住小文的病情。 “那是个旭日初升的早晨,我在太行山中目睹了一场杀戮之战。”吴铁峰长长吁一口气,道:“十年前纵横中原的太行十八骑,就在那一战中,全部毁灭,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和小文姑娘的病态,有什么关系呢?”王知府道:“十年前,小文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吧?……” “问题是那套剑法。”吴铁峰道:“杀人的全过程,快如闪电,无法看的很清楚,但出剑的姿态,却和小文姑娘的出剑姿态,有些雷同。” “老吴,十年啦!”岑啸虎道:“记忆会否有误?” “不会,”吴铁峰道:“那是一桩终生难忘的大事,我和太行十八骑,交过了三次手,知道他们的武功,一对一,我有胜算,一对二我可以保住性命,一对三,我就难撑一百个回合。但他是一对十八,我想不出当今之世,什么人会有这样的功力,当他亮出长剑之后,我心中还替他忱惜,一个人,面对太行十八骑,是完全没有生存机会。但我错了,双方动上手,但见剑光飞闪,太行十八骑,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甚至我无法确定他几时把十八骑完全杀死,那不叫战斗,应该改称屠杀,人都杀光了,飞舞的剑光,还没有静止下来……” “为什么呢?”惜玉道:“你应该是隐身偷觑,如若他知道你在偷看,也许不会放过你?” “对!当时,我就想到这一点,我躲在一个高崖上,借步步高升的日光,把发生的事,看的相当清楚。”吴铁峰道:“我虽然把自己藏的更密了,但仍然忍不住探首张望,没有了血肉飞溅的混淆,看的更清楚了,大概,他要把那套剑法练完,足足过了一刻工夫才收住剑势。” “看的更清楚了,”杜望月道:“看出了什么心得?” “那套剑法,有一股邪气,由绵连不绝的剑势中,散发出来。”吴铁峰道:“不知是如何算计出来的,剑光指袭之处,敌人刚好赶到,撞在了剑上,这一点是不是邪气呢?” 第49章 王少卿双目中闪动着灵慧之光,但却强忍着未发一言。 “也不知道那一套剑法的名字了,”杜望月道:“看来也无法谈下去了。” “小杜,”于承志道:“不用在小文身上多费心机了,这些事总捕头应该心中有数,见了她之后,都会迎刃而解的,倒是总捕头和小雅逾时不归,会不会出了意外?” 杜望月道:“一定是有了意外,不过,我相信总捕头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们不用为她的安危担忧。” 虽然是宽慰的话,但也是事实,程小蝶技艺卓绝,是四位大捕头心服口也服的一人,这世上能够伤害她的人,实在不多。 这时,张宝善捧着案卷,行了进来,笑道:“原想这些人顽强固执,问口供,只怕是一椿很难的事,却不料出人意料的顺利……” 王少卿淡淡一笑,道:“他们招供了?都供出些什么?” “他们是杀手之王、血手方轮训练出来的杀手。”张宝善道:“训练他们的地方,分设多处,但茅山和天台山,是两处最重要的训练营地。” 王少卿点点头,道:“辛苦了,你回家休息两天,明天也不用来衙门办事,我也要休息两天才行。” “多谢大人体惜。”张宝善起身一揖,退了出去。 “就算刑求逼供,只怕也问不出什么内容。”王知府道:“他们是杀手,不是普通人。” “大人高明!”杜望月道:“他们也只知道这些,再问下去,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了。” 王少卿回顾了小文一眼,道:“安置好小文姑娘,也可以好好休息两天了。” “只怕大人难得有这份清闲的福气,”吴铁峰抬头望了望天色,道:“由今夜起,大人恐怕一直会陷入刺客的袭杀之中……” “难道他们还会再来一次夜深侵府衙,布局围杀?”王知府道:“你们可有破解之道?” “再出动大批杀手,袭击府衙,是不太可能了。”吴铁峰道:“但出动少数的高级杀手,设局偷袭,却是必然的事。所以,由此刻起,大人的一切行动,都要先经计划,他们可能扮成最容易接近你的人,突然出刀施袭,就算我等在侧,恐也是防不胜防。” “这,这是哪里说起呀!”王少卿道:“自古至今,恐怕没有一个四品皇堂的知府,做的像我王某人这样的辛苦了?” “能者多劳,贤者遭妒,自古皆然。”杜望月笑道:“也没有一个四品皇堂的知府,让刑部动员了天下最精锐的捕头,集中一地,保护他的安全了。”王少卿哈哈一笑,道:“想到此处,下官之幸也!” “所以,大人要为国珍惜,”杜望月道:“也希望能和我等多方配合,诱捕那些杀手、刺客,查清楚血手方轮的底细。然后,一网打尽,彻底消除这个为害江湖的组合。” “他们的行径,实已超越了江湖的规范,”王少卿道:“下官愿协调水师、总镇,调动大军,助你们一臂之力。” “盛情可感。”杜望月道:“但此事得请示总捕头后,才能决定。现在,先研究出一套保护大人的方法,既要严密,也要故留破绽,诱敌人入伏。” 王少卿笑道:“这是要下官……和诸位配合了?” 他本想说,这是要下官作诱敌之饵了,话到口边,又改成了诸位配合之句,表现出了大可容物的气度。 四大名捕研商出一套保护王少卿的计划,连王知府也听的频频点头。 王夫人,返回原籍探亲未归,这就让王知府的顾虑减去了不少,二堂中有间客室,原是接待贵宾的地方,如今暂作了王大人的卧室。二堂房舍坚牢,四周庭院广阔,是个易于防守,也可以由多方位施援的所在。 现在,王知府正坐在卧房中看书。 今夜无月,室外一片幽暗,但室内红烛高烧,照的满室通明。 已近二更时分,室外突然响起了叩门之声。 这二堂表面上看不出有人防卫,但王知府心申明白,入夜之后,二堂外面,至少十二个衙役在值班防守,王坚副总捕头和何大光担负巡查之职,能够飞入一只鸟的地方,大概都有人守卫。 如此一个森严的防守,怎能容许外人进入。 何况,还有四大捕头和惜玉姑娘,也在二堂内外巡视。这地方应该是十分安全。 但王知府仍极为小心,在卧室门内加了木栓。 打开木门时,先闻到一股引发食欲的酒菜香气,一个青衣女婢,手捧木盘,当门而立。 王少卿疾退两步,准备关上木门。 因为,他不认识这个女婢,王夫人归宁之后,府衙之中,还留有两个丫头,但王大人都见过面,这个姑娘,绝不是两个女婢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她长的太美了。 看上去,那青衣女婢很文秀,文秀的有点儿瘦弱,动作也很斯文,但行动却很快速,快的王大人来不及关上木门,她已行入了卧室,低声道:“大人这几天太忙了,吃不好,也睡不安,小婢炖了一碗人参鸡汤来,替大人补补身子。”口中说话,人却直向书案边行去,看样子,是准备留下来了,至少要等王大人吃完参汤再走! 王大人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王坚呢?何大光呢?这室门被叩了不少辰光,怎么会全无反应,连四大捕头和惜玉也是不闻讯息,不闻回声,难道他们都受了暗算不成。 心中虽然已有些慌乱?但他表面上还沉得住气,那青衣女婢登堂入室,行向书案。 但王知府却反主为宾,快步向门外行去。 “大人!”青衣女婢放下参汤,一回头,王少卿已走到了房门口处。 他已见识过小文的武功,不能小看弱不胜力的小姑娘,一旦反脸出刀,杀人就像砍瓜切菜一样!所以,王知府不会因她生的娇小美丽,有所疏忽。 青衣女婢来的好快,一个大转身,人就到了卧室门口,挡住王大人的去路。“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呀?” “大人,又想干什么呢?”青衣女婢答非所问地道:“夜色幽暗,大人最好是守在房中,需知暗处有鬼呀!” 王少卿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笑道:“对!夜暗有鬼,但不知是男鬼,还是女鬼?不过……” “不过怎样?” “男鬼也罢,女鬼也好,凡是鬼都会害人。”王知府道:“姑娘能夜入府衙,足见高明,有什么目的,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唉!很难启齿啊。”青衣女婢娇羞一笑,道:“说出来,大人如不同意,叫我个女孩家如何下台?” 言词暧昧,羞态更是动人,王大人虽已明知身在险境之中,但仍看的心中一动,道:“说说看吧?也许下官一时迷糊,就答应了呢!” “说的也是,我想借你一条手臂,”青衣女子道:“一个人只有一个脑袋,但却有两条手臂,但给我一条,最多是痛苦一阵,绝对是不会死的。” 王知府心中忖道:江湖中人,多练成残酷性格,杀人残肢的大事,在一个如此美丽姑娘口中说出来,竟然是如叙家常,说的平淡无奇。心中念转,人却摇摇头苦笑道:“果然是人如花般娇,心似蛇、蝎毒,既是借,下官是可以拒绝了。” “不可以,小妹既然开了口,也不容许别人拒绝。”青衣少女笑道:“我又不是要你性命,只是借一条手臂来玩玩,你怎能对一个小女孩如此吝惜?”突然一扬手,一把寒芒森森的利刃,已搭在王知府左肩之上。 她本是双手空空,不见兵刃,但一扬手间,竟多出一把冷森森的牛耳尖刀。王少卿心头一阵剧烈的跳动,忖道:怎么回事啊!刀都架在肩膀上了,还不见人来护驾,这不止让我作诱饵,简直是拿我的性命开玩笑了。看这青衣少女,出刀像变戏法一样快速,只要一动手腕,就会切下我一条左臂,现在,就算四大捕头出面,只怕也来不及抢救我这条手臂了,真是一念轻诺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青衣少女微笑如花地道:“知府大人,你这府中的防卫太松懈了,我来的很小心,但却出奇的顺利……” 强忍下心中的惊恐和愤怒,故作轻松地笑一笑,接道:“借手臂就不如借脑袋了。”王少卿竟然转过身子,向书案前行去,反正是走不了啦!让刀架在脖子上,既恐怖又难过,既然是无能阻止的事,只有听天由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一刀,何不死的英雄一点! 想的是不错,但身子颤抖,迈步维艰,似乎两条腿全都不听使唤了。 但他却硬着头皮强撑着,腰干真的像木竿,强迫着双腿向前走!走的虽然很辛苦,但还是走到书案前面,坐在案前面的木椅上。 案上红烛融融,灯光更觉明亮,经过这一阵咬牙硬撑,好像把王知府的胆子也撑大了,腿也可以打弯了,身子也不再颤抖,思虑清明,气息平顺,好像忽然间把生死大事看开了。 青衣少女缓步逼了过来,道:“不借手臂也行,但要跟我走!我相信你有能力斥退拦截我们的捕头、衙役,这就皆大欢喜了,你可以毫发无伤,我也不用拚命突围,走的潇洒,也不带一点血腥气。” “嗯!说的有理,但到哪里去呢?”王大人道:“水师精锐、总镇骁骑,大批军马会紧追不舍,我们走不远的。” “幸好,我们去的地方也不远,”青衣少女道:“有我陪着你,当然也很安全……” 王知府一皱眉头,道:“不会就在扬州城中吧!何况,目下的扬州城,也是江湖风雨正在紧急,咱们很可能会遇上另一批江湖人物的截杀,岂不是刀客遇上截路的,造一场自相残杀?” 第50章 “不会那么巧吧!”青衣少女道:“就算遇上了,我也有应付之策。不过,时间不宜再拖延下下去,你要立刻决定。” 王大人心中很火,暗暗忖道:我拿着性命在拖延辰光,命都玩去了一大半,全不见一点反应,天下四大名捕会商出的保护办法,听起来很动人,怎么执行起来,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但闻木门呀然,又一个青衣女婢端着木盘冲进了卧室。 王知府一眼就看出,来人是惜玉姑娘,不过,那身衣服却是丫环穿着之物,看起来,就不露破绽了。 惜玉好像没有看到那青衣少女,口中叫道:“大人,你的鸡丝面,”就是一句话,人已冲到了王少卿的面前,放下木盘,一个回身转,挡在了王大人的身前,和那青衣少女成了面对面的形势。 王大人心中忖道:机伶啊!一句鸡丝面,造成了一点错觉,就在人一闪神间,已然完成了护人、对敌的布署。 “是行家也是高手,王府中的丫头,怎会有如此出色的人物?”青衣少女道:“不过,你虽然很不错,但却未必能保住他不受伤害?” “我不希望你冒险一试,”惜玉道:“在极端危恶的环境迫逼之下,我会全力反击,反击的后果,就不是我所能控制了。” 青衣少女冷然一笑,道:“你是说,你会伤了我,是吧?” “谁知道呢?”惜玉道:“拚尽全力的一击,大都是无法控制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在未出手之前,何妨先把一切可悲的后果,说个清楚?” 青衣少女双目盯住在惜玉的脸上,瞧了好一阵,笑道:“你说话口气,似有点悲天悯人的味道,但我却瞧不出你会有什么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突然一晃双肩,人影闪动,扑向王大人。 几乎是在同时,惜玉也移动了身躯迎上去。 王大人瞪着两只眼睛看,事实上,卧室地方有限,躲也无处可躲,只有坐待结果了。 感觉中,那青衣少女,似乎幻化出四五个身影,一齐向他扑了过来。 但闻两声娇叱,寒芒闪转,一阵金铁交鸣之后,静止下来。 青衣少女,手中多了一把牛耳尖刀,惜玉姑娘右手中,也握了一把尺许长短的锋利匕首。匕首似是连在一个银色的手套上,银色的手套很长,直入袖中。 青衣少女的握刀的右腕上,全为鲜血掩遮,看不出有多少伤口,脸色也微现苍白,神情疲萎,和刚才神气活现的情态大不相同。 “我说过我如全力反击,是无法控制的,”惜玉道:“你的运气不错,只伤在右腕上,而且未动到筋骨。” “我知道你手下留情,但我一点也不会感激你!”青衣少女道:“你这一刀不但挫败了我的武功,也击溃了我的信心。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手中的兵刃,是不是传说中银手刀?” 惜玉点点头,反问道:“你是血手方轮的手下?” 青衣少女道:“是!杀手之王手下有暗香、愁云两个女杀手,现在只剩下一个了……”突然仰身摔倒。 王大人吁口气,道:“这个姑娘是不是死了?” “是!她口中含有毒药,”惜玉道:“咬破药物,立刻毒发而死!” “你早就知道她会吞药而死,”王少卿道:“为什么不救她呢?” “不能救!”惜玉道:“我如救她,可能死的不是她,而是我了!”突然挥动银刀,挑开青衣少女的左手,果见一枚三寸长短的毒针,握在手中。 王少卿吁口气道:“江湖上果然险诈!”目光盯在惜玉右手上道:“这把刀怎么会叫银手刀?” 惜玉微微一笑,忖道:这位王大人好奇的很,举起右手转了两转,那套在腕上的手套突然不见了,口中说道:“银手刀,指的那个银色的手套,我不很了解它的来历,听说是天蚕之丝,合以银丝制成,刀、剑难伤。先父传给我,我练了十年以上,运用的非常纯熟,一把锋利的银刀连在手套上,江湖上就称它为银手刀。” “不涉江湖事,怎知江湖学问深。”王知府道:“本府还有很多不解之处,想请教姑娘。” 惜玉忖道:既不能拒绝他请教,只好让他问了,不能回答的推到几位大捕头身上就是,点点头,笑道:“好吧!我试试看能不能为大人解说明白?” “今夜我身陷凶危,生死一发,下官不明白的是,四位大捕头是故意弄险,试试下官的胆量,还是计划不密,漏洞出现?” 这番话说出了心中的不悦,也有着浓厚的责备意味。 惜玉暗暗吁口气,道:“让大人受惊了,是我们的错,但今夜变化出人意外,四大捕头都被诱出府外,正在进行一场生死之战。” 王少卿呆了一呆,道:“王坚、何大光呢?为什么也都人影不见?” 惜玉道:“往好处说,他们身陷困境,无法抽身。坏处说,可能身受重伤,或已经为人牺牲了性命!” 王知府心头震动,大为吃惊,道:“这批杀手,似乎是必欲置我于死地,而后甘心……” “看来,确实如此,”惜玉道:“今天来了三批杀手,绝不是来自一处。小女子也有些想不通,究竟是谁要杀你,竟然能动员了江南道上的杀手精英。一个血手方轮,不可能有如此雄厚的势力,大人心中总该有个概念吧?” 王知府道:“刑部的程总捕头呢?她才是了解来龙去脉的人,本府虽然是生活在一日数惊的险恶环境之中,但却想不出谁会跟我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非得杀了我才能平复他胸中之气?” “不会是仇恨累积的忿怒,”惜玉道:“我身负杀父之仇,忿恨深切,一旦明了仇人身份,也许会不顾一切找上门去,决一死战,但是这和你的情况全然不同了。” 王大人忽然发觉了惜玉姑娘过人的才慧,析事之能,不在他王少卿之下,心中有点折服了,连言语行事,也变的客气起来,点点头,说道:“高论、高论,请坐吧!如若能和下官多谈一会,也许能启示我一抹灵智……” 话说的含蓄,但也明显地表达出一个讯息,如若真能说服我,我也会说出心中的可疑人物…… 看起来,这件大事,王知府心中可能已经有谱,只是不肯说出来。 惜玉心中亦是大感震动,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心中念转,人却故作轻松地说道:“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胸罗锦绣,博古通今,是当代官场中才子,总捕头每次提到大人,都赞许大人是一代好官,小女子胡说八道……” 王知府笑了,笑的很开心,接着道:“总捕头错爱了,本府虽然已尽力罗致文、武高手襄助我治理扬州,一则是积弊太深,清除不易,二则是一地知府,权势有限,很难诱到真正的高人出山……” 突然住嘴,吁一口气,接道:“扯远了,扯远了,你惜玉姑娘不是胡说八道,而是言之有理,横看成岭,侧成峰,是峻出群山的高见。” “那就恕我放肆直言了,”惜玉道:“你王大人不是恃才傲物,恣意庙堂的雅士,也不是纵情江湖的狂生,而是一位持重稳健的好官,是庙堂中的栋梁之才,加害你,可能是青云路窄,容不得双马并辔,也可能为防患未然,不允你掌权治国,这可能是出于一二人的策谋,但也可能是一群一党的众意,这种谋取围杀的计划,不但需要势力强大,无尽的财富支撑,而且会绵连不绝,不达目的,很难休止,大人心中该有个数了。” 王少卿脸色数变,足足有一盏茶工夫之久,才恢复了平静,道:“姑娘提示,下官获益良多,这件事容我仔细地想一想,理出一个头绪,再向姑娘请教。”话是说的客气极了,但还是未泄漏出心中一点隐秘。 惜玉心中忖道:做官的人,实在难缠,笑一笑,道:“我奉命保护小文姑娘,但情势迫人,只好先以拯救大人为主了……” “小文姑娘呢?”王大人道:“你因救下官,而误了小文姑娘,那就是本府终生的大恨事了。” “驰援时,我已把小文姑娘隐藏起来,”惜玉道:“不花费一番功夫,应该不易找到。现在小女子最大的为难是,无法安排大人,我去守护小文姑娘,大人又怎么办呢?” 王少卿笑道:“我跟你走!咱们一起去守护小文姑娘,大忙帮不上,倒杯水、拿个手巾的小事,我还能做……” “怎么能如此委屈大人,”杜望月道。快步行入卧室,目光一掠青衣女婢的尸体,道:“唉!看来大人也遇上了一场凶险……” 此刻的王知府,心中的气恼早消,接道:“还好,还好,惜玉姑娘来的及时,本府只受了一场虚惊。” 岑啸虎、于承志、吴铁峰鱼贯行入卧室,六道眼神不约而同,都投注在那具尸体之上。 “惜玉,这个青衣姑娘是怎么死的?”岑啸虎道:“右腕上几处血迹,不该足致命?” “咬碎了口中预藏的毒药,立刻就毒发身亡,”惜玉道:“是那种以命搏命的杀手,不成功,宁可死。” 杜望月吁口气,道:“小文呢?” “我暂时把她藏起来了,”惜玉道:“应该很安全。” 王少卿道:“何大光、王坚呢?难道两个人都战死了?” “没有死,但受伤很重。”岑啸虎道:“这次现身的敌人不多,但却以技艺精湛、剑法之奇,可比拟小文姑娘。王坚的肩胛被剑势洞穿,何大光被齐肘处,斩断了左小臂,已被衙役们送入了龙虎回春堂医治去了。” 第51章 王大人点点头,心中暗暗忖道:“昨日之战,多亏小文,以寡击众,歼杀了敌人高手多名,四大捕头才能合力击退了强敌。今夜一役,四大捕头也是合力拒敌,竟然使预定的计划大乱,如非惜玉见机应变,及时出现,以一柄连上一只手套的怪刀,一招伤敌,此时横尸二堂的不是这位青衣姑娘,只能是我这府台大人了。 我所仗持的王坚和何大光,竟是不堪一击,但看上娇弱无力、不足护我的小文姑娘,却在保护我的过程中,展现出了绝世武功,威风八面,岂真是我的双眼昏花了,看人料事,怎会有如此大的差距呢?看似勇武之士,不堪一击,花枝人样的小姑娘,却又具有了出人想像的技艺、武功,为什么外形上,一点也瞧不出来呢?” 眼看王大人低着头,只管想自己心事,杜望月只好笑一笑,提高了声音,道:“大人,今夜来人似非同出一源,他们用的方法不同,但手段却极其毒,这个情况……” “好像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的围杀,必欲置下官于死地而后快。”王少卿道:“这就要借重四位捕头的大力了,查一查他们是来自何方的神圣?” 一句话,堵得四大捕头个个脸色微红,哑口无言。 但沉稳的吴铁峰不吃这个,轻咳了两声,道:“今夜对敌之时,吴某发现了一种极为少见的暗器……” “想必是淬有剧毒,中人必死。”王少卿似是有意,要堵上四大捕头的嘴巴!好像不愿再听他们提出的建言了。 吴铁峰的老练处,就在他能择善固执,不管你听不听,他都要表达出来,而且是多面进言,尽量说的生动传神。 “对!但更可怕的是,它可能射出很远,以其形体观察,就可以瞧出来是一种专为射远而设计出来的暗器。”吴铁峰道:“但一般江湖人物,都不会费尽心思,设计出这类精巧、费功,却又不是很实用的暗器。” 王知府动容了,忖道:难道是专门为了杀我而设计出的一种暗器,倒要看看,这暗器的机巧何在?接道:“吴大人见过这种暗器?还是手中已持有了一件,以资佐证?” “吴某人如是拿不出真凭实据,又怎么敢在府台大人当面轻言乱语,自取其辱呢?” 这番话就有点反击的意味了,王少卿也突然警觉到,四大捕头的官级品带,不在他王少卿这个四品皇堂之下,刚才,以言语顶撞回来,他王少卿又有什么办法呢?程总捕头只责成小文姑娘全力保护他,这可和四大捕头无关,他们舍死忘生地击退了刺客、强敌,保护他的安全,纯出于一种大捕头的责任感,可不是怕他王少卿啊! 人贵自知,想通个中道理,王知府立刻态度大变,笑道:“说笑了,说笑了,四位为维护扬州府的安宁,出力涉险,本府会牢记心中,日后自有回报……” 吴铁峰借阶下台,取出一枚看上去蓝芒闪闪的暗器,道:“正如大人所言,此物淬有剧毒,大人观察时,要小心一些,暗器锋芒犀利,别让它刺伤了手指。” 王知府还真的害怕,取出了一方绢帕,才接过暗器,仔细瞧看,发觉其物长逾三寸,头有三处光芒,两侧有翼,尾有分叉,果然,给人一种,可以飞射很远的感觉。 “打造的似很精巧,头上三处光芒,似是中空,其内蓄有毒水,”王知府道:“果然是花费了极大工夫打造的暗器。” “这不是江湖人施用之物,”吴铁峰道:“一是造价昂贵,二是工艺太精,单是注入毒水一项,就不是一般机具所能完成,必须要特制的注入射管。江湖人物打造了一种这样的暗器,岂不是自找麻烦?何况,携带亦不方便。所以,我肯定它不是出自江湖人物的设计,再讲究的江湖人物,也不会用它,制造既困难,施用又不方便。” “那!吴大捕头觉着它来自何处呢?”王知府道:“看手工之细,打造之巧,能够打造出这种暗器的工匠,只有北京和扬州两处才有。” “多谢大人提示,吴某人也是初次见到这种暗器,无法说出它的名称,也不知中藏毒性的作用,这一点要费一番工夫,才能了解。” 王知府连自己的手帕带暗器,交给吴铁峰,道:“吴大捕头费心了,不过,眼下就有一个知药的行家,何不请她鉴识一下?” “少不了要劳动惜玉姑娘,”吴铁峰道:“但杜老弟还有紧要大事,请示大人……” “请示就不敢当了。”王少卿说道:“杜兄有话只管请说,下官知道的言无不尽。” 本来有点僵硬的局面,已经完全软化下来。 “大人,”杜望月道:“今晚出现两位刺客,剑法之奇,杜某是初次遇到,王副总捕和何大光,在交手两个回合中,全被撂倒,杜某和承志兄,联手出击,也只能打成一个平手,严格点说,主动变化,全操诸敌人之手,我和于兄,全凭搏杀的经验,维持个没有落败的局面,这是杜某人进入刑部之后,从未遇过的强敌,岑兄和吴兄,也是以二对一,亦未取得优势。” “如此强悍的杀手,是什么一个来头呢?”王知府道:“需要本府如何配合,只管请说?” “对抗如此强敌,府中倒有一位剑道高手……” 王少卿道:“你是说小文姑娘?” 杜望月道:“对!小文姑娘如若出手,应该有杀敌把握。” “好啊!那就快解开小文姑娘穴道,让她调息好体能。”王知府道:“准备对付强敌。” “大人,”杜望月有点为难地道:“小文的神志,不知是否已经复常,在她迷失的过程中,好像对大人有些成见。” “不错,不错,这方面我也感觉到了,但要本府怎么做呢?事由本府起,应该如何,本府绝不推辞。” “大人最好还是回避一下,那套邪恶的剑法,对人的性格影响很大,”吴铁峰道:“等小文神志恢复后,再和她见面。” 杜望月道:“我也担心,她心中是否记恨我点她穴道的事?如是她印象深刻,很难忘怀,解她穴道,也可能对我构成一种威胁。” “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呢?”王少卿道:“程总捕是否有能力解去她这些挂碍?” “能!”杜望月道:“我们四人研讨过这件事情,总捕头不会是因事务缠身,误了归期。” “那是遇上意外了?”王少卿道:“是否该传呈刑部,说明内情呢?” “杀死总捕头的机会不大。”杜望月道:“延误她归来的,只有两个原因,一是陷入了一种机关囚室之内,暂时无法脱困。二是,发现了梦幻之刀,彼此陷入了一场斗智、角力的环境之中,无法摆脱,但我们相信,再有三五天,她一定能够归来。” 王少卿心中有些不服气,但他不想斗气了,笑一笑,道:“要本府躲避在什么地方呢?” “回避的意思,不是让大人躲在哪里。老实说,我们不守在大人的身侧,也不太放心,”吴铁峰道:“只是把大人的形貌改换一下……” “好!”王少卿笑道:“改装易容的事,由你们动手,事实上,我非常希望能目睹这场搏杀经过,这几日遇上不少凶险,但也把我的胆子练大了。” “我来帮大人改变一下形貌,”吴铁峰道:“瞒过神志不清的小文,应该不是难事。” 暂且把知府大人,改扮成一个衙役,和穿着衙役服的张麟、石琪走在一起。当然,这两个武当剑客,也担负了保护王大人安全的重任。 第十六章 惜玉把小文抱入了王大人的卧室,那青衣少女的尸体己早经移走,惜玉就把小文放在王大人的床上。 杜望月开始推活小文姑娘的穴道,于承志、吴铁峰分站杜望月的两侧,两个人紧张地运气戒备,以防不测之变。 小文很快醒了过来,挺身坐起,目光投注在杜望月的身上,道:“是你杜大捕头,点了我的穴道,也是你推活了我的穴道?” “是的!解铃还是系铃人。”杜望月道:“小文姑娘如有什么不悦,杜某甘愿领罚。” “小文姐,他是好意,”惜玉道:“当时,小文姐双目中杀机浓重,只知你心有恨,却不知你心中恨谁?” 小文拍拍惜玉的手,道:“放心吧!惜玉,我不会和杜捕头计较此事的……” “小文姑娘,”吴铁峰道:“你是否知道你练成了一套非常凶残的剑法,剑出如闪电,杀了不少的人?” 小文点点头,道:“知道,剑出天色变,血染大地红。” “这套剑法是否有些怪异、邪恶?”吴铁峰道:“对用剑人的性格心理,会否有所影响?” 小文笑了,一抬腿,人已落在床下,道:“剑法是有些怪异,是否邪恶,见仁见智了,但它绝不是正宗剑法,总捕头曾经告诉过我,不可习练,只可惜她讲的晚了半个月,我已练会过半……” “为它的精奇变化吸引,所以无法歇止,”杜望月接着说道:“就继续练了下来?” 小文点点头,道:“我暗中把这套剑法练成,后面的部分都是在坐息时,冥思探索中想出的剑路,用于对敌,还是第一次。” “昨夜闯进了府衙来的三个刺客,”杜望月道:“二男一女,女的伤在了惜玉手中,吞毒而死……” “想不到江南的杀手,个个都如此顽强,不成功,就以身殉。”小文道:“那两个男的呢?也死在你们四大捕头的手下了?” “说起来,有点惭愧,岑某人从事刑捕生涯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剑法如此精奇的高人,我们四个人,全拚上了,二对一,不但被人从容退走,而且,捕杀过程中,大半由敌人操控主动,真是丢人的很啦!” 第52章 这个人虽然有些粗豪,但说话倒是直率坦白的很。 “杀手兵刃,以凌厉凶霸为主,用剑倒是不多。”小文目光如电,由四大捕头的脸上一扫过,接道:“四位未等到总捕头回来,就解开了我的穴道,总非无因吧?” “是有事要和姑娘商量,”杜望月叹口气,道:“昨夜一战证实,我们已自知无逐退用剑杀手的技艺和能力,也没有把握保护府台王大人的安全……” “总捕头严令我保护王大人,自那时起,王知府的安危,在我小文的心目中,实已超过了我的生命,但他轻藐我,而是发自内心的轻藐,我的心中痛极了,也难过极了。我全心全意地关心他,除了很短的坐息时间之外,我一直或明或暗地守候在他的身侧,就算是打坐调息吧!也都用了一些心机安排。自从受命以来,我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但我换到的是,王大人那不屑一顾的眼神……” 扮作衙役的王知府,突然缓缓转过身去,动作很慢,慢的没有人感觉到他在转动身了。 但这,瞒不过吴铁峰的眼睛。 他发觉了王知府在暗中拭泪,显然心中也有着一些痛悔。 他不但忽略了小文用尽心机地保护他的情意,也拒绝了一份少女的关怀,更坏的是,把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误认作装饰的花瓶。 少女情怀总是诗,容不下轻藐和误解,那比当面打骂她一顿还难忍受。 王知府是胸罗锦绣的好官,也是读书万卷的才子,他了解这些,只是身处在惊风骇浪中,没有仔细观察,也没有用心去体会,缺少了一份禅意的修养,给了小文姑娘不少的伤害。 但听小文说道:“我施展出总捕头严禁我习练的剑法,是我发觉了敌人愈来愈多,武功也愈见高强,我怕他们一拥而上的混战,使我们一时间应变不及,让王大人受到伤害,他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要受到一点伤,我都无法向总捕头交代。她派我担当重任,是信任我的决心和武功,我怎么能让她失望。为了防患于未然,我用出了那套‘剑海浴魂’的剑法,杀死部分杀手,就算受到总捕头一顿责骂,也是心甘情愿了……” “剑海浴魂,”吴铁峰道:“不像是一套剑法的名称啊!” “是表示这套剑法的多变与凶残,也代表了习剑人的痛苦,习练这套剑法,尤如在剑海中沐浴,身心全投入了剑势的诡变中。”小文道:“这套剑法有一个特色,它不能开山、立寨,因为它没有奠基的功课,无法按步就班地去传授技艺,一开始就是剑招的变化。而且,很多变化和武功进展是逆势而行……” “那是说,需要有相当的武功基础的人才能习练,所以,他们不能成为一门宗派。”杜望月道:“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召收弟子,从头开始传授技艺。” “事实上这是整套剑法,也是一种移花接木的组合,它是把剑术中最凶狠的杀着,用正奇相和相克的方法,把它组合起来,由出人意外的角度中出剑,杀伤力奇大。这一点看似容易,其实最为艰困,有如让冰炭同炉,非精熟各家剑法,很难办到。”小文道:“创出这套剑法的人,肯定是一代剑术大家,这是我把整套剑法学会之后的心得。” 杜望月道:“这套剑法,我们四个人也可以练了?” 小文摇摇头,道:“不行,四大捕头中,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能练……” “为什么?我们四个人功力总有相差,也极有限,小杜能超越我岑某的,只有轻功一项……” “无关功力,”小文道:“因为习练这套剑法,必须先要有相当的剑术造诣。你岑大捕头的武功虽好,可惜练的不是剑法,而这套剑海浴魂,全由剑术中杀着组成。” “这套剑法,可以练出一身杀机,一身剑刃,也把灵魂练入剑中。所以,才能一出剑就取人性命。”吴铁峰道:“练到了一定的火候,人性也随着剑法变了,这世上不再有美丽、可爱的小文姑娘,剑海浴魂,浴出一个杀人的机械。” 小文姑娘听呆了,事实上三大捕头,也听得心头震动。他们习武有成,知道上乘武功,不但要投入体能,也要投入心智,在漫长的习武过程中,人性就在不知不觉中,随着技艺的进展改变了。 小文凝思了好一阵,才点点头,道:“吴大捕头说的很对,这剑法真的有点邪恶,看样子是不宜再练下去了。” “但它却可能是剑法之最,”杜望月道:“杀敌的锋刃,除了这套剑法之外,我们还要仗凭什么去对付杀人之王、梦幻之刀。四大捕头,都有些自负,虽然不曾自嘘过武功是天下最好的人,我们是二、三、四、五,谁是第一呢?除了个总捕头之外,这些年来,我们还未遇到强过我们的敌手。” 吴铁峰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但现在遇到了。”杜望月接道:“昨夜出现府衙的剑手,剑法之高,我是第一次遇上,如是单打独斗,区区自知非人敌手,我说单打独斗的意思是各凭所学,把自己的技艺完全发挥出来。” 三大捕头没人接口,惜玉微翘小嘴巴,也未多言。 小文目光转动,扫掠过吴、于、岑三大捕头,道:“三位有何高见?请说出来呀!” “说什么?小杜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岑啸虎道:“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说多了脸会发热。” “我不知道换一种剑法对抗那些人,有几种胜算?”小文道:“但如施展剑海浴魂,胜算极大,那日对敌,我只不过,用出七成技艺……” “但人已经变的六亲不认,连府台大人也想杀啦!”吴铁峰道:“杀疯了心,连我们四大捕头也将作你的剑下亡魂了。” “有这等事!怎么可能呢?我奉命保护他,不准别人伤害他。我改扮作他的书童……” “现在,你清醒一出剑之后,杀了几个人,那邪恶的剑法,牵动你心中那点挂恨,人就全变了。”吴铁峰道:“你不知道,你双目中流露出来的杀机,我们四个人都有些害怕,所以,小杜才冒着性命的危险,用诈术点了你的穴道。因为,我们都不知道点穴不中的后果,你会不会一剑杀了小杜?” “我怎么变的如此胡闹,小姐知道了,不杀我,也得扒我一层皮了!” 四大捕头也都听得一怔,看上去如花解语的总捕头,竟会有如此森严一面,小文是真的怕,怕的身子也有点发抖了。 “小文姑娘,消去了心头那点挂碍,邪恶之剑就不会牵动你心中恨意!”吴铁峰道:“杀过这批杀手之后,就从此不再施用这套剑法。” 小文沉吟了一阵,竟然点点头,道:“王大人呢?” 杜望月道:“躲起来了,我们四个合计过,联手迎战,也未必能保护住大人的安全……” “我小文变成小魔女了?总捕头回来,我一定要据实禀明,由她处置,砍了我一只手,我也认命。” “我们会替你争个公道,”岑啸虎道:“劝谏不听,我就辞职归籍,喝我的二锅头去。干了这些年一方捕头,连酒都戒了,从不敢放开量喝过一次,生怕酒醉误事。” “对!小文姑娘施展‘剑海浴魂’,是为了解救扬州府衙之危,也为救我四大捕头之命,拚上一身顶带,也不能让小文姑娘受到委屈。”于承志道:“岑胡子,我支持你的作法……” “不要胡说八道,”吴铁峰道:“总捕头岂是不通情理的人,何况,还有府台大人替我们作主。” “说的是,下官会据理力争,担保小文姑娘平安无事。”王大人实在憋不住了,也就顾不得一身衙役装扮,开了腔。 小文微微一笑,道:“大人,委屈你了,我年纪轻,修养还不够,控制不好自己,开罪大人的地方,可不要放在心上,我这厢请罪了。” 说请罪,竟然真的跪了下去。 王少卿慌的直跳脚,道:“快快快,快把小文姑娘扶起来,惜玉侄女儿啊,帮姨丈一个忙啊!” 惜玉一欠身,道:“侄女遵命了!”一把抱起小文,低声道:“你如想王大人抱抱你,就撒赖皮,别站起来。” 还真灵,小文一下子站直了身子。 王少卿快步行了过来,道:“如何能怪罪姑娘,这全是剑法作的怪,怪力乱神嘛!” “看样子,一点小误会全已化解了,”吴铁峰道:“总捕头仍未归来,我相信今天晚上,定会高手全出,这一战事关重大,小文姑娘邪恶的剑法,只怕很难过关。” “什么是邪恶的剑法,”岑啸虎道:“技艺无正邪,用来歼戮杀手,是正,如用来抗拒我们这些执法捕快,是邪。老吴啊!你不要再吓唬小文姑娘了,让她畏首畏尾,拚命也拚的不舒服。” “说的也是,事有缓急,小文姑娘,总捕头尚未回来,就得全看你的了。”吴铁峰道:“岑胡子已气的要翻脸了,看来出上任何一点差错,都会记在吴某的头上了。” “我保护王大人,绝不许任何人侵犯到他……” “事情是不错,但工作分配不对!”杜望月道:“张麟、石琪,是专司保护大人的,我们四个人和你小文姑娘合成一组,既抗拒强敌,也保护大人,唯一的不同是,你是以杀敌为主……” “我完全明白了,”目光一掠穿着衙役服的张麟、石琪,接道:“何大光呢?王副总捕头呢?” “都受了伤。”杜望月道:“何大光断去了一臂,王副总捕头身上有四处剑伤。” “都是为了保护我!” 第53章 王少卿道:“惭愧呀!惭愧。” 小文道:“惭愧的是我们,大人,总捕头千里下扬州,四大方捕头奉命会聚到此,也是为了保护大人的安全,这是我们第一要务!” 王少卿微微的一怔,忖道:保护我是第一要务,难道比破获新房命案,还要重要,这是……心中动疑了,但却未追问。 “杀伤捕头,冒犯官威,该死啊!”一抹凶厉的神芒,由小文的眼中闪过,回身一跃上床,盘膝坐息起来。 吴铁峰轻轻一挥手,道:“让她好好休息,她是真的累了,我们到厅中坐去……” 人却靠近杜望月,并肩出厅,低声道:“小杜,看到没有,稍一动气,就目闪凶芒,这套邪恶习的剑法,恐怕已侵入了她的心中,很难控制了,没有办法能预测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那要再……” “不能重施故技了,她的心理上已有防备,吴某真的不敢预测,杀光强敌,也可能杀了你杜望月和王大人。” “这就为难了。”杜望月道:“要她对付杀手,但她本身却又是最难预防的杀手。唉!难、难、难啊!” “为今之计,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了。”吴铁峰道:“这件事,还不能告诉岑胡子,只要他一嚷出来,就全砸锅了。” “说吧!怎么一个安排法。”杜望月道:“到目前为止,我就想不出会有什么法?” “我们要随时注意到,小文和王大人的方位距离,我们居其间,一旦有变,”吴铁峰道:“就不会应变不及了!” “好!别无良策,只好拿命去赌了。”杜望月道:“我估计可以挡下第一剑,第二剑就是冲着我们来了,很难说还能不能接得下来?” “望月,这不是拿性命开玩笑吗!不行,不行,”惜玉低声道:“发觉情势不对,可以用药物迷倒她。” “上策也!”吴铁峰道:“可是谁人有此本领呢?要守在她身侧,见机行事,还要出手如电……” “我!”惜玉道:“小女子身手不错,相信可当此大任了。” 杜望月呆了呆,道:“你会施用迷药……” “过去不会,现在会了……” “这不是开玩笑啊!一击不中,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杜望月道:“惜玉,不能逞强好胜。” 看到杜望月的关心、焦虑,惜玉很开心,笑一笑,道:“没有把握,我怎么敢作此承诺。我明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死,还关系到你们几位大捕头和王大人……” “就这么办了,言多有失,再谈下去,难免要泄漏出胸中之秘。”吴铁峰看着杜望月接道:“未必就一定能成功,但有计总比无计好。” 杜望月长长吁一口气,默然不语。 四大捕头全都准备拚命了,总不能劝惜玉苟安远离,以保全性命,以惜玉的刚烈,劝了也不会答应。何况,这些话也说不出口,只好忍下了,真是疼在心头口难开呀! 果然岑啸虎开了腔,道:“老吴,你和小杜商量出一个办法没有?” 这个人直来直往,却偏又有着很机警的反应。 “办法倒有,但难称万全,”吴铁峰道:“一旦和敌人接触,把王大人安排在坚壁墙角之下,由两位武当剑客,紧守在大人身旁,和四个捕快碰头,布成一个圆阵,我们四个在外围堵击,尽量拒敌于三丈之外,再由小文姑娘主阵杀敌。”这不是吴铁峰真正的顾虑,但他在布署之中,已把四大捕头排了定位,可拒杀手于三丈之外,当然也可以拒小文于三丈以外。只是这一阵联手抗拒,能发生多大效用,就很难预期了。四大捕头中,以吴铁峰对这套剑法了解最深,心中也是最恐惧。 他期望今夜杀手不要来,总捕头早些归来,但事实总难如人意。 起更之后,天色忽变,一阵狂风刮过,大雨倾盆而下。 惜玉突然低声道:“我去看看小文姑娘。”转身急步而去。 “这一阵风急骤雨,惊雷闪电,很可能惊醒了小文姑娘。”吴铁峰道:“惜玉机警,处置得当,也希望这一阵风雨能持续到天色大亮……” 谈话之间,雨势突然小歇,却传过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可叹天不从人愿,急雨停歇,就变成月黑风高夜了……” 吴铁峰吃了一惊,忖道:好精深的内功,我说话的声音不大,大风呼啸中,仍能听得如此清楚,是真正的高手。 “月黑风高杀人夜,但能不能杀得了人,”岑啸虎接道:“还要凭藉点真实本领了。”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东、南、中、西四名捕,已经耀武扬威将近五年,”仍是那冷冷的声音,接道:“江湖上的朋友,有不少栽在了四位手中,今宵要以四位身上的鲜血,奠慰他们在天之灵。” 口气特大,说明了要为四大捕头追杀、缉捕的江湖朋友们,讨取这笔血债。 这就不像是江南一地绿林道上的人物了。 “很好,敢自嘘能代表江湖道上人,讨取这笔血债的,绝非无名之辈,区区长安于承志,请教阁下的上姓大名?” 一改杀手不留姓名、形貌的作风,来人竟然答了话,道:“不知姓名不见人,彼此之间,还留有伸缩余地,一照面,或是通了姓名,那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箭在弦上,事到临头,也就用不着假惺惺了。”岑啸虎冷冷说道:“四大捕头,确实抓了不少恶人,我们执法时,也尽量排除屠杀的手段,但恶徒拒捕顽抗,那就各凭武功一决生死了,你朋友如肯报上姓名,现身相见……” “不用说下去了,我通名报姓,也以真面和你们相见,你们四大捕头是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个来?” 这人口气,大的离谱,四个人全听得上了火。 “这个不劳费心了,一个打不过,我们自会上两个。”吴铁峰道:“阁下的技艺,真如口气一般的大法,也可能四个一起上了。” “最好是四个人一起上了。”对面丈余处,浓浓夜色之中,站着个全身黑衣的人,衣袂在风中飘动。 四大捕头,个个神目如电,就是没有看清楚,那黑衣人几时出现的,似是很久之前,他就站在那里了。 杜望月见多识广,立刻感觉到遇上了从未遇过的劲敌,暗暗忖道:这人武功之高,当非我等能敌,在我江南道的地盘上,冒险犯难的事,舍我其谁,当下冷笑一声,道:“江南道上,潜隐了阁下这么一位高人,杜某竟无所知,实在惭愧……” “惭愧于事无补,”黑衣人冷冷地接道:“重要的是要付出代价,明年今日,就是你们四大捕头的周年祭日,四位同时成为名捕,也同时毕命于此,生不同年,死同日,也算是捕头行业中一段佳话了。” “夜风如剪,也不怕剪了你的舌头。”吴铁峰道:“四大捕头侦办刑案多年,遇上了不少的奸狡凶残之徒,但我们依然健在,至于那威吓恐吓之言,我们也听得多了,四大捕头也不算是刑捕司中的高手。老实说,你们出动的这批杀手,武功之高,技艺之精,大出了我们的意料之外,但你们低估了刑捕司的实力,却是你们致命的伤害,你们会在今夜的捕杀中,大开一次眼界,见识到剑法之最。 事实上,不久前,你们已经遇上过一次,回忆前情,或是探询一下你们的朋友,当知吾言非虚。那夜最后出现的金刀杀手,相信也是杀手之王、血手方轮手下最精厉的杀手群了。但他们呢?却伤惨重,锻羽而归。” 这等有凭有据的说法,显非恫吓之词,诡异难测的黑衣人,似是也有点震动了,沉吟了一阵,才缓缓接道:“希望他仍在扬州的府衙中……” “不错,他现仍在此地,随时可以和阁下照面。”吴铁峰哈哈一笑,道:“不过,咱们还是不太相信阁下。” 黑衣人强按下一腔怒火道:“阁下的意思是……” “试试阁下的手段,是否如阁下所言一般……” “好!你出手吧!”黑衣人微一跨步,身子突然飘了起来,虽然在黑夜之中,仍可看到他脚不着地,就那么在空中停下了。 四人捕头也都凝聚了全神,注视着这黑衣人的举动,而且,吴、于、岑三人也缓缓向杜望月的身侧集中。 这个黑衣人的口气太大了,大到连四大捕头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和威胁。心有所惧,就自然想到了联手拒敌的事,四大捕头可以硬着头皮战死,却不能躲避敌势,一走了之。 一盏熟茶的工夫过去了,但那黑衣人仍然稳稳地悬空站着。好像有一根目力难见的绳子吊着他。 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不凭藉任何物力的帮助,悬空而立。而且,还能说话,手足亦可行动,历时甚久。 只此一桩,四大捕头都已感觉到对方技艺,高过四人很多。这等悬空而立的技巧,如非是一种特殊的气功,练成此技,那就更为可怖了。 杜望月最先出手,迎面一剑刺向前胸,谈不上奇幻变化,但却深得一个快字。悬立在空中的黑衣人,身如杨花飞絮,在空中飘荡起来,随着剑势游动。杜望月加刺了十余剑,竟然无一剑刺中黑衣人,心中震骇极了。 事实上,吴铁峰、于承志、岑啸虎全都看见了。 原来夜暗如墨,四大捕头目力虽强,也看的不甚清楚。但杜望月剑如流星,快速刺点,就借那剑上的微弱光芒,看清了这场搏击。杜望月剑如闪转的星光,黑衣人却似剑上蜉蝣,人随剑飘,毫发无伤。 突然间,火光闪动,幽暗的夜色中,亮起一支火把。 第54章 黑衣人飘浮的身子,也同时落着实地,铮铮两声金铁交鸣,黑衣人手中多了一把剑,杜望月也被这两剑震退了五六尺远。 火把耀照下亮如白昼,四周景物已清晰可见。 四大捕头目光一掠四下的形势,不禁为之一呆。 不知何时,十余位黑衣剑手,已把二堂外面全围了起来。 在火把亮起的同时,他们手中的宝剑,也出鞘待敌。 王大人、石琪、张麟和四大捕头,全都陷入了这批剑手的包围之中。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扯去了掩遮在脸上一片黑布,露了五绺白色长髯,在夜风中飘动,道:“诸位一直想见老夫的真正面目,现在,老夫完全以真面目和诸位见面,如有识我之人,当已知老夫是谁了?” 四大捕头个个凝神静思,一时之间,意然无人出声。 显然是,四个人都无法认得出他的身份。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这就是我们之间差距了,我对你们,了如指掌,尤其是在这段时日中,你们的举动,大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原认为程小蝶赶来扬州,会合你们四大捕头,应该有些作为,所以,我一直等待,现在看来,程小蝶的忽隐忽现,只是故作神秘,作为不过了了。所以,我们也不想再等她了,评估整个事件的结果,我们决定按照自己计划行动了。” “你们的计划是……”吴铁峰道:“不能说,还是不敢说,悉凭尊便……” “用不着再用激将法,”白髯老人道:“老夫会说,而且说的很清楚,就凭你无法认定老夫身份一项而言,你们都是一群蠢才,不足为敌。过去,老夫有些高估你们了,所以,我们决定,早一些结束这场游戏……” 抬头望望天色,道:“三更时分,天亮之前,这里将会发生一场巨变,扬州知府王少卿今夜必死,由你中、西、南、北,四位大捕头为他殉葬,这份荣耀,也不是常人能得,王少卿也是死而无憾了……” “谁说我死而无憾,”在重重护卫之下,穿着衙役装的王少卿,突然开了口,道:“我遗憾的很啊!我不知道你是谁?只知是个白髯如云的老凶手,也不知你们受何人之命来杀我,但我知道,绝非出于你们的本意。我死的如此混淆不清,不明不白,岂不是一大憾事?” “那不能怪到老夫的头上,”白髯老人道:“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你连谁要取你性命,都懵无所知,说你是一位能吏,未免有些讽刺了。第二个要怪的是刑部总捕头和眼下的四位大捕头,他们号称办案能手,却查不出任何线索,我对他们的无能非常失望,所以,不愿再和他们玩下去了。 今夜,就要结束这个游戏,你王知府,和四大捕头,也都将在今夜中步入死亡。天亮之后,是另一个新的开拓,扬州知府有新人取代,四大捕头也将成明白黄花,四个名人不在,留下青冢向黄昏了。” 杜望月没有开口,适才,对了两剑,已使杜望月有着完全的失败感觉,也无法在口舌上逞强了,动手三五回合,对方就有取他性命的能力。 吴铁峰也有着哑口无言的感觉,合四大捕头之力,认不出对方身份。同时,也看出了杜望月被那两剑交接,震伤内腑,这一阵调息,是否已恢复了再战的能力,还无法肯定。他不知如何开口,说些什么? 四周包围的黑衣剑手,已亮出了长剑,只看那包围形势,已知是全面的袭杀,一发动,场中所有的人,都将面对剑手的攻袭。如何一种布署,能在拒当敌人全面攻势中,又保护了王大人的安全,是目下四大捕头心中最紧要的事情。 “四位大捕头既已认明了目下情势,当知反抗无益,”白髯老人道:“四位如分头逃命,也许还有一位能保住性命……哈哈,老夫之言……” “住口,四大捕头,岂是贪生怕死之辈,阁下看人当真是有眼无珠了。”惜玉扶着小文缓步由二堂中行了出来。 白髯老人缓缓地把目光移注到惜玉的脸上,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道:“你是谁?” “冷面神医谭执中的遗女,谭玉凤,今名惜玉。” “惜玉,是……” “我的艺名,也是文阁的酒女……” “这与老夫何关,老夫又是谁?” “四凤楼主,”惜玉接道:“也是先父的大师兄,不老书生呼延远!神医中一代医学天才、高手,也是无父最敬服的人……”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胡说八道啊!你在随口编故事了。” “本来,我也不能肯定,老实说,当年我还年纪小,儿时记忆辨依稀,但你见到我时,身躯微微震动一下。”惜玉道:“想是还有儿时的印象,也启发了我的记忆能力,本来模糊的记忆,也陡然清晰起来,你墨发、雪髯,却是本来面目,只神医门中分老术,必须藉药力的帮助,才能把老迈分开移置,大师伯,侄女可是说错了?” 白髯老人道:“你爹还告诉了你神医门中多少不传之秘?” “我爹知道的,我都已知道,当然不如大师伯那么技艺精湛。”惜玉道:“现在,侄女有一件事,要当面请教,以大师伯威望、身份,定然不谎言欺瞒侄女了?” 呼延远点点头,道:“好!你说吧!” 当然,这句话,也承认了他化身四凤楼主的身份。 “先父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大师伯捉去合药了?”惜玉道:“还望大师伯给侄女一个答复。” 呼延远笑一笑,道:“你爹可是把合药神术也传给你了?” “大师伯的看法呢?……” “那是神医门的绝对机密,你爹竟传授此术给你。”呼延远道:“老夫拿他合药,心中还有一份愧疚,但现在想来,老夫是心安理得了。” “我爹没有传给我以人合药之术,”惜玉道:“大师伯冤枉了我爹……” 呼延远接道:“你聪明伶俐,是承继我衣钵的人选,但你知道的太多了,非死不可。丫头,神医门,不但是医术如神,剑术也是武林一绝,这套剑法,不是神医门流传下来的,而是大师伯花费了数十年的工夫,集天下剑术之大成,创出的奇技……” 自现身就末开口的小文,突然冷笑一声,道:“拾人牙慧,就谈不上奇技了……” “温故知新,老夫把剑术中最恶毒、最凌厉的剑招组合起来,创出十三招杀人剑法,叫作必杀十三剑,”呼延远道:“没有人能逃过这十三招剑法的追杀……” “应该叫杂碎十三剑,”小文道:“全是偷人家的东西,姑娘今夜让你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剑法之最。” 口中说话,人也缓步向前移动,行出了一丈多远,才停下脚步,剑也出了鞘,斜指右上方,和一般剑法,大不相同。 四大捕头都是达人,争千秋,不争一时,立时向小文身后集中,缩小了对敌的正面,对王少卿的保护,也就更为严密了。 呼延远扫掠了一眼布守在四周的黑衣剑手,都已横剑而立,就等着命令出手了。估算形势,虽已稍有变化,但大体而言,仍在他布局的控制范围之内,而且辰光还早,也不急于出手,两道目光,转注到小文的身上,很仔细地看将起来。小文很沉着,摆出应变的姿态后,就任凭对方打量了。 她明白,争取一些时间,对四大捕头很有利,让他们调整一个新的迎敌阵势。小文也在这临阵的时刻,思索如何拒挡四面八方一齐卷袭过来的攻势,剑法的扩张极限,能拒守多大一个正面,快速的杀敌手法,需多少时间才能把敌人攻击力量消除。 呼延远看了又看,在火把的照射之下,把小文姑娘看的十分清楚了。 他是医学大家,观察的能力,非常人能及,只可惜双方的距离远了一些,又不能闻、问、切,只能以一个望字取决,但仍然被他看出了一点门道。 小文习的是一种极高的内功,在和人动手时,内家元气,亦在运转不息,可久战不疲,如想用一阵强猛的连环攻势,迫使她气力尽绝,将会大失所望。除此之外,再也瞧不出小文姑娘有什么特殊之处,白白的皮肤,秀丽的轮廓,弯月眉儿,杨柳腰,是个惹人爱怜的小姑娘,手中的宝剑,似为特制,比一般的宝剑稍稍短了两寸。 呼延远轻轻吁一口气,道:“久闻程小蝶身侧有两个美丽的女婢,你姑娘想是其中之一了。” “大师伯,你失言了,”惜玉道:“她们是比县长还要大两级的刑捕司带刀捕快,不是婢女、丫头。” 惜玉姑娘好修养,面对着追觅多年的杀父仇人,仍然能保持镇静。 这时,又亮起了一支火把。 紧接着火光闪动,一连亮起了十几支火把。 这二堂四周,驻守了数十名衙役、捕快,但杜望月让他们守候待命,不准卷入二堂的防守埋伏之中。 这些衙役、捕快,也明白这次是第一流的高手对决,本人技艺不入流,加入进来只是白送性命,与事无补,而且,还会妨碍到四大捕头的行动。 大雷雨后一阵惊扰,这些人全惊醒了,隐伏暗影四周,默察变化。 这些人不能参与决战,但燃灯、点亮、插火把,却是内行的很。片刻之间,十几支大火把,遍布在二堂侧门外面的院落中,火光熊熊,把二堂侧门外的一大片空地,照得一片通明。 火把插在地上,也有些绑在树上,人却隐入暗影中不见了。 四凤楼主呼延远突然放声一阵大笑,道:“本是暗夜袭杀,现在,却变成明火执仗的拚战了,事情的转变,竟是如此的难以预料。” 第55章 “大师伯深得神医门的真传,医术、武功,都已入化境,名成利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惜玉道:“为什么还要甘作杀手,计价取命,赚取这些血腥钱呢?” “好可爱的丫头,分析事物,亦能言之成理,只可惜你和大师伯没有缘份。”抬头看看天色,语声突然一变,道:“时辰已到,你们这些人,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给我杀!” 小文早已暗中数计,分布在四周的黑衣剑手,一共是十一个。为什么动员了十一个围杀剑手,小文没有细想,战场上情势多变,小文也无暇去想,想的是什么样一招剑法,才能把攻击的敌人拦多一些。 四大捕头也都全神凝注,准备迎战强敌。不过,他们的重点,是两翼侧面,小文武功再好,也无法一剑封住三面敌势,两翼就成了最大的漏洞了。 惜玉算是第一次正式地准备和人动手,就遇上如此重大的场面,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初生之犊不畏虎,心中没有去想胜败的事,想的是如何在这一战中,尽出八实,克敌致胜。 她站在小文的左侧,相距五尺,只见她双手紧握,却不知道她手中抓的什么东西。 神医门的诡奇医术,冷面神医谭执中在江湖道上的威望,再加上今夜的镇静表现,一下子把惜玉姑娘,也披上了一层神秘外衣。 王知府只感觉一种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散播,人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火把的耀照下,突然闪起了连串飞虹,黑衣杀手展开了袭杀的行动,十一道闪动的剑光,分向王少卿和四大捕头飞射而来。 小文飞身而起,迎了上去。手中宝剑画出一道光焰,有如流星,一剑拦住了七个黑衣剑手,剑上的光焰,拖出了一丈多长。 但仍有四个人避开小文的拦截,分由两侧,摸向王少卿。 四大捕头也分成两路,迎向四个剑手。 火把耀照下,只见到四大捕头和四个剑手在空中撞在了一起,也看到兵刃闪动的冷芒相互撞击,耳际间也听到金铁撞击的声音。 但看得稍为清楚一些,是两个守在王少卿身侧的武当剑客,石琪、张麟。他们看到双方手中的兵刃,在空中交接了数次,突然分开落着了实地。 看的只是稍为清楚一些,并不是很清楚,直到双方落着实地,两人才看出四大捕头受了伤。 看不到伤在何处,但四大捕头的身上,都有鲜血不停地滴下来。 不停地流出鲜血,那说明四大捕头都伤的不轻。 但四人全不顾伤势的恶化,无人包扎止血,手中横着兵刃,一副坚冷如铁的神色。 惜玉的眼中流出泪水,夫郎血洒战场,岂能无动于衷,但她不敢为杜望月包扎伤势,甚至不敢惊扰于他。她精于医术,也明白四大捕头凝聚全身功力不散,是准备迎接四个剑手再度攻击。 如若此刻惊扰到他们,他们恐无再一次凝聚功力的体能了。 谁敢在这存亡关键的时刻,冒此大险,惜玉也不敢。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小文身上了。 第十七章 事实上,小文正在和七大剑手,展开搏命的杀戮,小文剑如鬼魅的化身,由绝不可能出剑的角度,攻出伤敌。 但必杀十三剑,的确也是剑法中毒学奇招,小文已杀死四个黑衣剑手,但她也身中四剑,鲜血披洒,似已影响到她出剑速度和变化,但她仍在和三个黑衣剑手鏖战。 这等剑快如闪电,鲜血淋漓的杀法,看得人直冒冷汗了。 王大人看的目不转睛,但身上冒出的冷汗,却已湿透了衣裤。 事实上,他没有看得很清楚,寒芒入肉,冷刃断骨,他看不清楚,只见到一个结果,但那已经使他手足冰冷,心跳加速。 忽然,一柄长剑,刺入了小文的左肩,剑尖由前肩胛,直透后肩,鲜血随着透穿的剑尖,镖射出老远。 但小文的一剑横切,斩下了三颗人头,人头被激射的鲜血冲飞起七八尺高,飞落在丈余开外。 好凌厉的一剑,好悲惨的屠戮。 但小文两道冷厉的目光,却转注到呼延远的身上,柳腰一挺,人剑欲飞。四凤楼主突然大喝一声:“剑海浴魂。”转身疾奔而去。 四个黑衣剑手,紧随身后,去如飞鸟,一瞬间,消失于夜空之中。敢情他认出了这套杀戮恐怖的剑法。 四大捕头,突然吁一口气,跌坐在实地上。 石琪、张麟,和隐在暗影中的衙役,全都跑了出来,扶起四大捕头,替他们裹伤包扎。 四大捕头,都有两处剑伤,但却非要害,只是受伤后,没有包扎,失血很多,真气已散,都有些萎靡不振了。 王大人也跑了过来,今夜之战,全是高手对决,衙役捕快,无一人受到伤害,这些人固然心存感激,王大人也感动莫名。四大捕头,不但武功高强,机智过人,而且都有着一颗舍己为人的心,对他王大人的保护,更是不惜以身相殉。 杜望月一睁眼,就发觉了身上带剑、鲜血淋淋的小文站在面前,两道带着凶光的眼睛,盯注在王大人身上,似乎又已失去理性……。 这是非常危险的一刻,强敌退去,却面临了另一个更大危险,如是王大人受到伤害,这一切的努力,都显得毫无意义了。 小文的伤势处处,血透衣衫,身上还扎着一把剑,看上去,可怕极了。 但更可怕的是她两道凶狠的目光,竟然使人退避三舍,无人敢近她之身,替她包裹伤口。 惜玉悄然行了过来,闪在小文身后五尺之处,那是可以避开小文挥剑一击的距离,停身处,已避开了小文的视线。 王少卿也发觉了,小文目光中透出恨意,不禁心神震颤,他看到了小文出剑的快速,只要她杀机一动,立刻将脑袋搬家。 幸好,惜玉出手了,屈指一弹,一点白烟,袭向小文。 那是一种强烈的迷魂药物,小文闻到一股异香,立刻向地上倒去。 惜玉行动如风,一把抓住了小文的身躯,顺势拔出她穿在肩胛上的长剑,投置于地。 四个衙役跑过来,一齐动手,替小文姑娘包扎伤势,但却被惜玉拦住了,道:“你们抬一张软榻来,一块木板也行,打两盆热水,她伤处太多,伤的也重,让我替她敷药裹伤。” 把小文抬入了卧室,惜玉才仔细地替她敷药和包扎伤势。 王大人静静地站在木榻前面,直待惜玉料理好小文伤势,才低声说道:“谭姑娘,小文姑娘不会残废吧?” 惜玉流下泪来,道:“她如不急于求功,不会受这么多伤,可是为了救我们,才冒险躁进,忍残身躯之苦,只求速杀敌人……” “什么?”王大人也流下了泪水,道:“小文姑娘残废了?你要想办法救她呀!这么个勇武的小姑娘,如何能让她残废,我们要救她,你说,要什么样的药物?……” 惜玉拭去脸上泪水,接道:“大人诚心,可感天地,我会全力医治她,小文姐在大人的诚意祈祷下,或可保住身躯不残。” “对对对,我要诚心祈祷,拜佛求神都行。”王少卿道:“只要能保佑小文姑娘无事,下官,我可以斋戒三月,不动荤腥。” 惜玉呆了一呆,道:“大人,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小文姐姐了?” “是!”王少卿道:“下次见到程总捕头时,下官要求她一件事情。” 惜玉吃了一惊,忖道:糟啦!要求小文姐姐作小,岂不是要总捕头为难么?心中蹦蹦跳,口中说道:“求什么呀!” “求她允准把小文姑娘认我膝下,作为义女,下官就可以好好照顾她了。” 惜玉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们出去吧!让她好好地休息,最好能派个丫头来这里照顾她。” “下官这就去办。”转身向外行去。 惜玉奔入庭院中,四大捕头,都已包好伤势,正在盘坐调息。 火把已大部熄去,但数十个衙役、捕快,都自动地散布在四周警戒。 扬州府连番遭受袭击,显然,王知府并未张扬,但消息仍然传扬出去。 水师提督马长山,亲来慰问,提议派遣三百名精锐骁刀手,驻扎在扬州府,以保安全。但王少卿却婉拒好意,而且悄然地告诉马长山,要以身作饵,诱使凶手出现。 马长山有点感动,竟然自动松口,缉凶限期,可以展延,也对王知府风骨、气度,暗为心折。 铁翎也匆匆赶回了府衙,带来了金百年的热衷关心,也带来了金百年的具体的支援。 铁翎带了快刀王剪、铁拳严方,而且,另由贾英统率的一批精锐人手,随时待命,只要一见到信号,立时赶来支援。 虽然府衙遇袭的事,已传扬开去,但详细的情形,却是很少人知晓,铁翎会见过四大捕头,才发觉事态严重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杜望月坚持保密,不让铁翎把真相宣扬出去,连王剪、严方也要守密。因为,这两个人知道了内情,立刻会透露给贾英知晓。 铁翎也是老江湖了,立刻领悟到,贾英身份诡秘,还是个可疑的人物。 去探视重伤卧床的王坚和何大光之后,了解了更多的详情,也意识到杀手集团之强。 不但扬州府的实力难望项背,就算加上四大捕头,也难扼住对方的气焰。两人也同时向铁翎提出辞战要求,铁翎沉吟了一阵,当面允准。 从已经了解到的情况看,王、何二人就算并末受伤,在即将开始的新一轮血战中,已实在派不上太大的用场,就说铁翎自己也心知从武功上本说,远远不是那些高级杀手的敌手。 第56章 现在,只能将希望放在刑部总捕头程小蝶身上了,如果她能设法尽快查出杀手集团的主谋,并尽起刑部总捕司及中、西、南、东四大分司所辖精锐力量,或可与杀手集团决一雄雌。 但总捕头程小蝶自两天前与小雅一起易容离开府衙后,一直到今天还未返回,也不知是发现了杀手集团主谋之人的线索,就此追查下去了,还是遇上了险情,被困难以脱身,甚至已经以身殉职了。 无论如何,两天多时间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总是不太正常的情况。 铁翎本想亲自到城中四处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找出总捕头可能留下的信号,但一来他对总捕头与四大捕头之间的联系方法并不清楚,二来又心系府衙的防卫,脱不开身。 四大捕头受伤,小文重伤,府衙内的防卫力量实在已很单薄,虽说金府派来了铁拳严方,快刀王剪二人,加上府中原有的武当弟子石琪、张麟,铁翎还是很不放心。 “这些杀手实在太可恶、太凶残,也太可恨了!王大人这样一个好官,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将他置于死他而后快呢!”铁翎想不通。他只感觉到要保护王大人,并且不能让扬州这座繁华名城毁于这些凶徒之手,这副担子实在是太重了。他铁翎根本扛不起来。 能扛起这副担子的,现在看起来只有程小蝶。 可程小蝶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 □□ □□ 程小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不过她相信,很快她就会弄清楚了。这是一间不算大的房间,很清静,布置的也很雅致,一张紫檀木的圆桌摆在房间正中,桌边有四把雕工精细的紫檀木椅,靠西摆着一张雕花大床,碧罗纱帐轻垂平拖。 程小蝶坐在床边,看着兀自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小雅,不禁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双白玉般剔透的小手,握住小雅的左右腕脉,全力运动,一股强劲的内气直透小雅的体内。 小雅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程小蝶,忽然一挺身坐了起来,道:“小姐,咱们这是在哪儿?是在府衙里吗?小姐什么时候带我回来的?那个蒙面人呢?是被小姐杀了吗?” 程小蝶笑了笑,有些无奈地道:“小雅,你的老毛病总也改不了,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小雅也觉得好笑了,吐了吐舌头,道:“是小雅不对,小姐,你先告诉我,我们这是在哪儿?” 程小蝶道:“我也不知道。” 小雅呆住了,怔怔地看着程小蝶,吃吃地道:“小姐,你的意思是……”程小蝶又叹了口气,道:“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小雅眨了眨眼睛,脸上慢慢浮起又惊怒又恐慌的神情来。 她想起来了,因为所发生的事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她又怎么会忘记呢?刚一醒来时,她没有立刻想起来,是因为她所中的迷香药性太强烈了。 两天前发生的一切又清晰地浮起在她的眼前。 □□ □□ □□ 那天程小蝶和小雅易容改妆成一位中年人和一位少年仆从,自府衙侧门溜出来后,慢慢地往四凤楼方向走去。 程小蝶的本意就是先熟悉一下扬州城的形势、道路,所以她们并未直接去四凤楼,而是在大街小巷四处随意地漫步。 这下小雅可高兴啦! 小姑娘虽是早已听说过扬州的热闹、繁华、富贵温柔景像,但耳闻不如眼见。再说,京城也是繁华之地,在小雅姑娘心中想来,扬州再繁华,又真能比得过京城去? 今天亲眼所见,小姑娘才算是真真被扬州城的景像所折服,虽说得气派之大,扬州不如京城,但繁华之态,比之京城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小蝶一路慢慢行来,一直很细心地堪查着所经之处的地势,更是留心是否有人在暗中跟踪。 但小雅可就不一样了,她一双眼睛左看右看一直没闲着,还直恨爹妈为什么只给她生了两只眼睛,让她很有一种目不暇接之憾。 你看她,一会儿跑到个绸缎庄前看上几眼,一会又挨近个脂粉胭脂铺子猛看一气,见了个卖花的小姑娘,又忍不住买上一束鲜花,捏在手中不住地玩。到后来,程小蝶不得不很认真地告诫她,不要忘了自己现在的装扮是个少年仆从的打扮。也难怪,小雅虽说官司五品带刀刑捕,但到底是个少女,又有哪个少女不喜欢个花花草草、胭脂绸缎呢? 走过一座石拱桥时,程小蝶忽然低声道:“小雅,我们被人跟踪了!” 小雅一惊,正想转头去看,程小蝶已说道:“不要回头,也不要左顾右盼,那两个人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是两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人。” 小雅道:“我们该怎么办?” 程小蝶断然道:“过了桥,向右转,一直向前走。” 小雅飞快地向右边看了一眼,低声道:“小姐,那边看起来好像很冷清,咱们为什么不往人多处走,设法甩开他们呢?” 程小蝶笑了笑,道:“他们跟踪我们,我还想从他们身上找出点线索来呢!”小雅不觉兴奋起来,道:“我明白了!” 走过石拱桥,程小蝶和小雅突然加快了脚步。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她们身后那两名穿着长袍的中年人也加快了步伐。 越往前走,果然越是人迹稀少,再往前,路边有一段已经有些残破的围墙,似乎是一处废弃已久的园林。 程小蝶一拉小雅的衣袖,道:“进园子里去!”俩人一闪身,已自一处缺口处掠过围墙。 墙内的杂草足有半人高,二人方一落脚,立即横向跃出一丈有余,伏身隐进杂草丛中。 很快,两名青袍中年人也掠过了围墙。奇怪的是他们落地之后,并未急着四下搜寻,反而对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程小蝶心中一惊,暗忖道:“不好,莫非这是一个圈套,目的就是引我二人来此地?” 心念一转,她已自草丛中站起身来,冷冷道:“二位一直跟踪本人,到底想干什么?” 两名青袍人却不答话,各自伸手,自长袍内抽出了兵器。 二人使的都是软兵器,一条练子枪,一条是九节鞭,慢慢向程小蝶逼近过来。 程小蝶冷冷道:“二位显然是经过易容改扮。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突然,她身后响起了一阵狂笑声,笑声方停,便听见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尊驾不要讥笑别人,尊驾自己不也是藏头露尾,不欲以真面目示人吗?” 程小蝶大吃一惊,回头一看,身后约三丈外,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黑衣蒙面人,他身左右两侧,齐刷刷站着不下二十名手持刀剑的灰衣大汉。 这黑衣蒙面人的身材十分高大魁梧,他的蒙面黑布边隐隐露出一丝花白头发,显然年龄已在五十开外。 猛一听这人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程小蝶心中暗忖,再仔细一想,却又十分陌生,这是怎么回事呢? 黑衣蒙面人呵呵笑道:“久闻刑部总捕头程小蝶的大名,不料今日一见,亦不过尔尔。程大捕头,老夫既然已知你的身分,你还不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来!” “老匹夫不要张狂,看本姑娘不杀了你!”程小蝶尚未答话,小雅已挺身而出了,抽出宝剑便欲出招。 程小蝶伸手拉住她,道:“小雅!不要中了他的激将之计!”她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展颜一笑,道:“不错,本姑娘正是刑部总捕头程小蝶,你又是什么人?” “老夫可以不回答吗?”听起来蒙面人似乎很有与她闲聊几句的雅兴。 “不可以。”程小蝶冷冷道。 “为什么?”蒙面人的口气听上却颇有些讶然。 程小蝶突然沉下脸来,说道:“因为本姑娘现在是以刑部总捕头的身分在与你说话!” “刑部总捕头!呵呵,好大的官衔呀!”蒙面人道:“只可惜老夫不怕你的官衔,你想知道老夫是谁,看样子只好去问阎王爷喽!” 程小蝶眼中冷光如电,直视着蒙面人的双眼,冷冷道:“你想杀我?” 蒙面人道:“不仅想想而已,而且具有杀你的实力!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小雅举剑怒叱道:“胡吹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蒙面人道:“小姑娘不用急,你们总捕头当然会带上你,你们放心,黄泉路上不寂寞,知府王少卿,名振天下的四大捕头也会陪着你们一起走的!” 话音未落,两名青袍人已然向程小蝶和小雅发动了攻击。 两件软兵器旋飞而至,带起一阵锐急的啸声。练子枪直扎程小蝶面门,九节鞭横扫向小雅的柳腰。 程小蝶冷叱一声:“狂徒敢尔!”左手伸出,如一朵洁白的幽兰,轻轻一拈,已捏住练子枪锋锐的枪头。 青袍人显然没想到自己全力攻出的兵器如此轻易地落入了敌人之手中,双臂用力,想将枪头夺回,但挣的满面通红,脖子上青筋乱蹦,练子枪却在程小蝶手中纹丝不动。 程小蝶突然闪身飞上,右掌击出,正中青袍人的胸口,青袍人大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倒地挣扎几下,就此毙命。 另一青袍人也不比他幸运。 小雅一扭小蛮腰,闪过九节鞭的扫击,右脚踏上一步,手中长剑已自青袍人胸前刺入,直透后心! “好狠毒的小娘们!” 第57章 程小蝶和小雅只听见蒙面人一声呼吼,转过身时,却已不见蒙面人的身影,连他身边的数十名灰衣壮汉也不见了。 小雅道:“小姐,现在怎么办?” 程小蝶断然道:“那个蒙面人一定是杀手集团的首脑级人物,这条线索绝不能放过!小雅,咱们追!” 二人背靠着背,以防草丛中伏有杀手突然跃出偷袭,慢慢地向前搜索前进,走出二三十丈远,眼前出现了一座精美的楼阁,阁前竟然是一片青石铺就的空地,还有七八座太湖石垒就的假山。 程小蝶和小雅刚刚走出杂草丛,自每一座假山之后都闪出了三名灰衣人,两人持鬼头大刀,一人持青钢轮。八组灰衣杀手一言不发,慢慢向两边散开,将二人围在了正中。 小雅道:“小姐,看样子他们就是杜司主所说的灰衣杀手组合了。” 程小蝶自袖中抽出一条三丈有余鲜红的细索,团在右手中,沉声道:“是的,就是他们。在瘦西湖边我已见过他们组合之后的威力,十分惊人,小雅,你要小心对敌才是!” 小雅道:“小姐一定已经想出他们组合的关键所在了吧?” 程小蝶笑了笑,道:“这种组合十分奇妙,我也一直未能想透其中关键,但是我已想出了一种对抗他们的方法,只要小雅你与我配合得当,一定能够获胜。” 小雅高兴地道:“小姐你快告诉我呀!” 二人说话的时候,八组灰衣杀手已经逼近了一丈有余,离她们不过只有四五丈远了。 程小蝶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开始用传音入秘的功夫向小雅密授机宜。 在现在这种形势下,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杀手们靠得已经很近了,如果让他们也听见了她用来对付他们的方法,那就太糟了! 程小蝶刚刚将她的方法说完,灰衣杀手们又已逼近了一丈,离她们不过三丈多远了。 三丈远,对于她们这样的高手来说,几乎已可算是最后的安全距离。 杀手们齐声低吼,手中的鬼头刀和青钢轮在阳光下闪动着亮闪闪的冷光,向程小蝶和小雅直扑上来。 程小蝶右手一挥,三丈红索忽然抖起几个飞旋的圈子,一眨眼间,红索的一端已缠在了一名手舞青钢轮的灰衣杀手小腿上。 这名灰衣杀手被红索一缠一绊,立刻摔倒在地,小雅早已飞身冲上,手中宝剑放出数十条耀眼的剑光,一阵血雨洒开,三颗人头落地。 “杀得好!”程小蝶笑道,右手疾挥,红索飞快地旋动着,抽击着,每一次旋动,每一次抽击,都会有一名使青钢轮的灰衣人被扯翻在地,而灰衣杀手们的三人组合也就就此瓦解。 失去了组合威力的灰衣杀手哪里是小雅的敌手呢!几乎是一转眼间,地上已躺倒了二十具尸体,尚有四人也是倒地不起,就算能保一条性命,看来后半辈子也只是个废人了。 程小蝶看了看小雅沾满鲜血的宝剑,又看看地上躺倒的灰衣杀手们,脸上不禁闪出了一丝怜悯,一丝不忍。 看来,她是动了慈悲之心了。 但是姑娘啊,你的慈悲之心是可贵的,也是可敬的,只是你也应该知道,对敌人的慈悲,也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啊! 因为你不杀他们,他们可是会毫不手软地杀掉你啊! 程小蝶两道明亮的目光直射向那座楼阁,冷冷道:“阁下也该现身了吧!”几声零落的掌声响起,黑衣蒙面人缓步自楼阁中走出,道:“程总捕头果然有两下子,名不虚传啊!” 程小蝶冷声道:“你明知道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为什么要让他们来送死?你想杀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这些人的性命本就很不值钱,多死几个也没什么。他们二十几条命换得老夫有一睹程总捕头武功机智的机会,也算是死得很有价值了!”小雅怒叱道:“住口!你竟然说出这等残忍的话来,你还是不是人!” 黑衣人笑道:“呵呵!可笑啊!杀死这些人的本是小姑娘你,老夫又何残忍之有?” 小雅更惊怒,道:“你还要巧言狡辨,不要脸!” 程小蝶忽然道:“你是杀手之王、血手方轮吗?” 黑衣蒙面人道:“这种杀手组合是方轮精心训练而成,他们被你们杀了,方轮应该很觉得可惜才对,你看老夫有半点可惜的意思吗?” 程小蝶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你不是方轮了?” 黑衣蒙面人道:“当然不是。” 程小蝶道:“那你到底是谁?” 黑衣蒙面人道:“程总捕头真想知道?” 程小蝶道:“是的。”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可以告诉你,但首先得看你够不够份量!” 程小蝶淡然一笑,道:“要怎样你才认为我够份量呢?” 黑衣蒙面人道:“你我之间,相距不过十丈,如果程总捕头能在老夫自一数到三十之数间走到老夫身前七尺处,老夫自会将真实身份告诉程总捕头?” 程小蝶道:“此话当真?” 黑衣蒙面人道:“呵呵!程总捕头认为老夫有骗你的必要吗?” 程小蝶轻轻一点头,道:“好!” 黑衣蒙面人道:“准备好了吗?老夫这就开始计数了!” 话音刚落,他就“一、二、三……”地数了起来。 他数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但是无论他数得多慢,从一到三十也实在花不了多长时间。 对程小蝶这样的武功高手来说,十丈也不是一个很远的距离,如果说有任何阻碍,只要眨眼之间,她就能一掠而过。 黑衣蒙面人当然不会让她如此轻松地掠过这段距离。 在他开始数数时,他与程小蝶之间的确没有任何阻碍,但程小蝶刚一举步,她面前就闪出了两道灰影。 灰影竟是两名重伤倒地的灰衣杀手。 看他们的样子,武功似乎比受伤前还要高出数倍,两把鬼头刀呼啸着直砍向程小蝶双肩,竟好像蕴有千斤之力。 程小蝶心不禁一惊,双掌一分,同时击出,将两名灰衣人击得倒飞数丈,重重地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这时,黑衣蒙面人已数到“八”了。 程小蝶清啸一声,忽地拔地而起,身子已横飞在空中,头前脚后,整个人就像是一枝离弦之箭,直射向黑衣蒙面人。 突听小雅叫道:“小姐小心!” 程小蝶只觉得四周响起一阵刀锋破空之声,四处散落在地的十几柄鬼头刀和八个青钢轮忽然间一齐向她直飞过来。 半空中忽然闪出一道鲜红的光幕,原来是程小蝶抖开了红索,在周身布下了密不透风的重重索影。 飞射而至的鬼头刀、青钢轮一磕上这道鲜红的光幕,便被弹开来去,但被弹开的刀,转眼间又飞了回来。 程小蝶一口真气无法持久,自半空中落到了地上。 她落脚之地离黑衣蒙面人尚有五丈之遥。 这时,黑衣蒙面人已数到了“十九”。 程小蝶一落地,鬼头刀和青钢轮又都飞旋着向她射过来。她奋力舞动着红索,伏身向前疾奔,但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是那么的困难。 小雅在一旁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黑衣蒙面人已数到“二十二”。 他竟然数得越来越慢了,像是很想程小蝶能够在“三十”之数内到达目的地似的。 小雅一边干着急,一边暗自心惊。 她想不通那些刀、轮怎么会全都飞起来的,因为黑衣蒙面人一直将双手拢在大袖之中,而且他的袍、袖一点也没有鼓胀起来,显然他并不是在用内力驱动这些刀和轮。 这是怎么回事? 程小蝶又艰难地向前冲出了两丈。 黑衣蒙面人已数到“二十六”。 突然,程小蝶红索一圈、一收,已将漫天飞至的刀和轮全数捆住。 小雅不禁拍手笑道:“好啊!小姐加油啊!” 程小蝶飞身一跃,离黑衣蒙面人只有一丈远了。 黑衣蒙面人已数到“二十八”。 就在这时,离程小蝶最近的两座假山突然横飞起来,挡在了她身前。 “鬼刀,又称梦幻之刀,能役使人、草、花、石为他所用……”这个念头忽然自小雅脑中闪过。小雅脱口叫道:“小姐小心,他就是梦幻之刀!” 黑衣人纹丝不动,用冷冰冰的声音数道:“二十九” 程小蝶双掌疾挥,拍开两座假山,向前跨出一步! 七尺! 她离蒙面黑衣人已只有七尺! 她成功了! 小雅不禁欢呼道:“小姐你成功了!” 程小蝶目光如电,盯着黑衣蒙面人,道:“你只数到二十九,我离你已只有七尺了。” 黑衣蒙面人道:“是的。” 程小蝶道:“请你遵守诺言,揭开蒙面黑布吧!” 黑衣蒙面人叹了口气,道:“还有这个必要吗?小雅姑娘不是已经认出老夫来了吗?” 程小蝶道:“你是梦幻之刀?” 黑衣蒙面人道:“正是老夫。” 程小蝶道:“我还是要请你揭开面幕!” 黑衣蒙面人道:“为什么?程总捕头不信老夫的话?” 程小蝶盯着他看了片刻,道:“非不信也,只是我也久欲一睹梦幻之刀的真面目。” 黑衣蒙面人又叹了口气,两手慢慢自袖中抽出来,道:“好吧,谁叫老夫输了呢!” 话音刚落,他两手忽地往前一伸,两只袖口中都喷出一股浓浓的白烟。 第58章 程小蝶一怔之下,还没反应过来,白烟已经扑面而至,一缕香气入鼻,人已软倒在地。 十丈之外的小雅也被从一座假山之后射出的一阵白烟迷倒了。 □□ □□ □口 小雅出了半天神,一排碎玉般洁白的牙齿一直咬着鲜红的樱唇,都快咬出血来了。 程小蝶道:“小雅!你在想什么!” 小雅道:“小姐,那梦幻之刀真可恨!如果他不利用迷香,一定不是小姐的对手!” 程小蝶笑了笑,笑容显得有些苦涩,慢慢地道:“其实,就算他不用迷药,单论武功,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小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道:“小姐你说什么?小姐的武功已达化境,梦幻之刀的武功怎么可能高过你呢?” 程小蝶道:“小雅,我告诉你,武功是没有止境,正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啊,再说,那个人也不是梦幻之刀!” 小雅更是惊讶了,张大了嘴道:“他不是梦幻之刀?小姐你知道他是谁?” 程小蝶苦笑,摇头。 小雅紧逼着问:“那小姐怎么知道他一定不是梦幻之刀?如果他不是梦幻之刀,又怎么能驱动刀、轮、假山漫天飞舞呢?” 程小蝶道:“小雅,你注意到没有,那些刀、轮都是被人用内力控制,才向我飞射而来的。” 小雅道:“可我看得很清楚,那个黑衣蒙面人并没有发动内功啊。” 程小蝶道:“发动内功控制刀、轮的人都躲藏在假山里。” 小雅吐了吐舌头,恍然笑道:“我明白了,原来小姐早就看出来了,可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他就不是梦幻之刀啊。” 程小蝶看着她,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雅有点不高兴了,撅起小嘴道:“小姐,你不信任我吗?” 程小蝶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显然是在查看房子外是否有人在监听。然后走回小雅身边,伸手拉起小雅的小手,道:“小雅,我绝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这是一个大秘密,其间更牵扯到一个天大的阴谋,真实情况到底如何,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反正我们这次不远数千里来到扬州,目的就是要保护王大人的安全。这样跟你说吧,只要保护好王大人,这个阴谋很快也就会自己暴露出来的,小雅,你懂了吗?” 小雅道:“难怪小姐要小文姐用性命保护王大人!小雅懂了。” 程小蝶轻轻拍了拍小雅白嫩的小脸,展颜一笑,道:“小雅实是个好姑娘。” 她这一笑,显然笑得很舒心,更显得她容颜的娇美,小雅似已看痴了,痴痴地道:“小姐,你真美,难怪杜司主要说小姐是小谪人间的仙女呢,依小雅看啊,就算是仙女也比不上小姐美丽。” 程小蝶白玉般的脸颊上忽然升起两朵淡淡的红晕,她定了定神,道:“小雅,据我推算,那个黑衣蒙面人很快就会现身了,你怕不怕?” 小雅一挺娇小秀美的小胸脯,道:“跟小姐在一起,小雅什么都不怕!” 程小蝶推算的一点不差,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呀”一声,房间被推开,走进来的,不是黑衣蒙面人,又是谁? 黑衣蒙面人一眼看见程小蝶和小雅都已坐起,而且神情看上去十分清醒,下意怔了一怔,道:“看来,老夫还是有些低估了程总捕头和小雅姑娘,原来你们早已醒来了。” 程小蝶冷冷道:“你不守诺言,突施迷香,这般下三滥的行径,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大言不惭!” 黑衣蒙面人道:“程总捕头不要误会,老夫其实并无加害程总捕头之意!” 程小蝶道:“那你想干什么?”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想请程总捕头给一个人带句话。” 程小蝶道:“给什么人带话?带的又是怎样一句话?” 黑衣蒙面人道:“请让金百年交出三宝。” 程小蝶道:“三宝虽然珍奇,可也不值得你费尽如此心机吧?” 黑衣蒙面人道:“三宝本属老夫所有,昔年被金百年以欺诈手段夺走,老夫领取回原属自己的东西,又有何不对?” 程小蝶道:“果如你所言,当然没什么不对,可你为什么要役使金小眉刺杀马敬文?又为什么意图加害王知府?” 黑衣蒙面人大笑几声,道:“老夫可以告诉你,只要金百年不交出三宝,老夫要杀的可就不止王知府一人了。” 程小蝶冷声道:“你还要杀谁?” 黑衣人道:“老夫会屠尽扬州十大富户!” 程小蝶很不屑地一笑,道:“你有这个实力吗?” 黑衣蒙面人道:“程总捕头已经见识过老夫梦幻之刀的厉害了,你说老夫有没有这个实力呢?” 程小蝶道:“要是我不给你带话呢?”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那程总捕头就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话音未落,黑衣蒙面人拢在袖中的双手已然伸出,左手呈虎爪,右手变鹰爪,同时向程小蝶胸前疾攻过来,带起一阵森冷的阴风。 “百变神爪!”程小蝶惊叱一声,道:“果然是梦幻之刀的成名绝技!”柳腰一闪,已躲开双爪的合击,挥掌迎敌。 小雅也抽出床边的宝剑,上前夹攻。 以二敌一,足足打过了三十招,黑衣蒙面人却仍然进退自如,不由得小雅不心惊。 小姐说的没有错,这人的武功果然奇高!小雅忖道,心念忽闪,剑法已变得奇幻灵慧,竟像是充满了鬼气、阴气。 黑衣蒙面人似乎有些吃惊,硬接了几招后,脱口笑道:“小姑娘好俊的剑法!看老夫如何对付你!” 他的招数也变了,忽然使出一套少林伏虎罗汉拳,招招力大无穷,气势雄伟,直逼得程小蝶和小雅连连后退。 正在这危急时刻,忽听得外面几声惨叫,一阵惊呼直嚎。 黑衣蒙面人一惊回头,只见墙外竟然火光冲天! 人影连闪,门外冲进四条黑衣大汉,手中各持金背大砍刀,齐声道:“不好,有强敌来袭,放火烧了阁楼,弟兄们已死伤十几个人了!” 黑衣蒙面人一指程小蝶和小雅,道:“不能让她们跑了!”一转身,飞身跃出门外,消失不见。 看来,他是想先击退外来之敌,再来对付程小蝶和小雅。 四条黑衣大汉四面一分,竟然组成了一个四象刀阵,各挥金背大刀,向程小蝶和小雅猛攻上来。 这四名黑衣大汉各自的武功竟然都很高,堪称一流高手,再加上四象刀阵之威力,程小蝶和小雅虽然全力反扑,竟然一时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呼”,“呼”两声巨响,西面窗户被撞得粉碎,随着四散的碎木屑,冲进两个彪形大汉来! “阿横!阿保!”小雅一面挥剑攻敌,一边兴奋地叫道:“原来是你们!你们来得太好了!” 阿横、阿保冲她笑了一笑,四只锤头大的铁拳左打右击,三招两式便将两名黑衣刀手打得肋骨寸断,口吐鲜血而亡。 小雅剑气大盛,一眨眼间也将另外两名刀手刺翻在地。 程小蝶笑了笑,道:“阿横、阿保,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阿横躬身道:“属下昨日一直暗中跟在总捕头后面,发现有人跟踪总捕头,就一路跟了过来,后来见到总捕头遇险,便返回叫阿保兄弟,一齐赶来了。” 程小蝶点点头,道:“你们二人都来了,让你们保护的人怎么办?” 阿保道:“属下见那里戒备森严,杀手就算有所图,只怕也很难得手的。”程小蝶道:“杀手们的实力远远超过我的预想,手段也十分诡秘毒辣,你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不可大意!” 阿横、阿保齐声道:“属下遵命!” 程小蝶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方才飞身掠起,又问道:“四大捕头去愚公园林查访,不知结果如何?”阿横道:“四大捕头在愚公园林与血手方轮手下一阵血战,获胜后赶回府衙,不料众多杀手正围攻府衙二堂……” 程小蝶一惊,急急道:“怎么回事?他们竟敢公然围攻府衙?王大人没有出意外吧?” 阿保道:“具体详情属下等也不太清楚,不过王大人安然无恙,可以确定。” 程小蝶皱眉道:“真没想到短短两天时间,竟出了这么大变故!阿横、阿保,你们尽快赶回原地,严密防护,小雅,我们快回府衙去!” 四人同时飞身而起,分别自门窗掠出,消失在半空中。 第十八章 四大捕头的伤都不是很严重,因为他们所受的都是皮肉之伤,内功并未受损,只是未能及时包扎止血,流血过多,人显得有气无力,身体虚弱而已。 经过一天的休养,他们的体能大都已经恢复。 但是小文的伤却极严重,不仅左肩被长剑穿透,看样子还受了严重的内伤。如果能够用解药化开惜玉对她施放的迷药之效,由她自己运功调息,她的伤只怕会好的快一些,只是惜玉及四大捕头都担心她醒来后又要对王少卿行凶,不敢用解药将她的迷药解开。 小文所敬服的,真正说起来只有总捕头一人,看样子,只有总捕头回来了,才能没法化解她心中的凶悍之气。 “小文内心的凶悍之气真的是因为她所练的‘剑海浴魂’剑法吗?”惜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觉得与“剑海浴魂”剑法会有一定的关系,但绝非主要原因。 第59章 看小文的情形,应该是中了某种奇异的禁制,或是迷药,或是某种邪术,但惜玉不敢肯定。 虽然她是冷面神医谭执中之女,神医门的绝技也都烂熟于心,但到底仅是纸上谈兵,没有任何实际的经验。 一天来,惜玉一直坐在床边,陪着昏迷不醒的小文,她一直在脑子里寻思着以前所学过的种种药理医道,但一时间还是想不出一个救小文的办法。 知府王少卿现在的住处就在小文隔壁的一间房间,他每过一会儿就会过来看一看小文,急得直叹气。 王少卿一直认为是因为自己对小文存有轻视之心,才引发了小文的凶悍之气,所以心里一直很内疚。 “王大人真是一个心地淳厚的君子啊!”惜玉想,“这么一个好官、好人,一定不能让他被杀手伤害!虽然小文姐受伤了,但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与杜大哥他们一起保护他!” 王少卿又走进了房间,一直走到床边,看着小文苍白的小脸,问道:“她还不见好转吗?” 惜玉垂首道:“是的,大人放心,惜玉正在想办法救她!” 王少卿叹叹气道:“唉!总捕头一去两天没有消息,也不知是否遇上了意外情况,如果有她在,小文也不会……” 惜玉眼圈已有点红了,轻声道:“大人也该保重身体呀!这里有我照看,大人休息一会去吧!” 王少卿叹气道:“睡不着啊!惜玉姑娘,你也去休息休息吧!杜司主伤还未痊愈,你也该去看看,我在这里陪小文!” 惜玉道:“大人,这样怕不妥吧?” 王少卿道:“有何不妥?” 惜玉道:“万一小文姐醒来,又要对大人有所不利……” 王少卿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我而起,万一小文姑娘醒来,王某自会以诚心化解她心中之不平。” 惜玉感动地看了他一眼,道:“大人留在这里吧,惜玉告退了。” 说罢,出门而去。 这里是府衙的内堂后院,现在,铁翎已将府衙内所有能调集的人手全都集中到了这里。 铁翎的想法是,府衙太大了,要想全面防守,人手肯定是不够的,不如全部退入内堂,集中人力,以求与杀手们一搏。 知府王少卿住房两侧的厢房里,分别由体力已有所恢复的杜望月等四大捕头把守,武当弟子石琪、张麟分守王知府住房的门窗,金府派来支援的快刀王剪、铁拳严方把守后院院门,铁翎亲率数十名衙役兵丁,在后院四周布防、巡逻,将后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程小蝶和小雅一进府衙,便知道形势之严重,比她的预想犹有过之。 若大一个府衙,竟然空空荡荡的,不闻一点人声。看来真是出大事了。 走过二堂,程小蝶迎面撞上了正持刀机警地四下巡视的铁翎。 铁翎一见程小蝶,顿时松了一口气,疾步迎了上来,道:“程总捕头,你们可回来了!铁某放心了!” 程小蝶放眼四下一看,道:“听说府衙内有杀手大举闯入,王大人呢?没出事吧?” 铁翎道:“王大人正在后院相候。” 程小蝶举起步就向后院走去。 铁翎道:“程总捕头,你最好不要从院门进去。” 程小蝶一怔,道:“为什么?” 铁翎道:“因为防守院门的,是金百年派来支援的快刀王剪、铁拳严方,铁某怕泄露了总捕头的身分。” 程小蝶摇一摇头,道:“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们的身分早已泄露,行踪也一直在敌人掌握之中呢!” 铁翎大吃一惊,“这可能吗?” 说话问,三人已到后院院门外。 快刀王剪、铁拳严方看见铁翎陪着两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一起走近,不觉都是一怔,眼中也有一抹疑惑之色。 程小蝶向铁翎使了个眼色,问道:“这两位是?” 铁翎心领神会,忙道:“两位仁兄,这位就是刑部总捕司捕头程大人程总捕头,他们是快刀王剪和铁拳严方,是金大人特意派来保护王大人的。” 快刀王剪、铁拳严方一齐拱手为礼,道:“见过程总捕头!” 程小蝶道:“两位义士不必多礼,你们都随我来吧!” 王、铁二人跟在程小蝶、小雅和铁翎身后,一齐走进后院,惜玉早已冲了上来,红着眼圈道:“程总捕头,小文姐她……她……” 程小蝶一惊,道:“小文怎么啦?小雅,快去看看!” 不等她的话说完,小雅早已拉着惜玉,如飞奔去。 王少卿闻声赶了出来,道:“程总捕头,你可回来了!” 他一眼看见程小蝶身后的快刀王剪和铁拳严方,脸色不禁微微一变,但很快地又恢复了常态。 “好一个王大人,养气之功果然深厚,能处变不惊,果然是一个人才啊!难得的人才啊!”程小蝶心里暗忖,口中却淡淡地道:“王大人受惊了!” 王少卿道:“王某倒是没什么,只是小文姑娘为了保护我,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杀,不幸身受重伤啊。” 程小蝶看着他,沉声道:“一切有我,王大人不必担心。” 刑房师爷张宝善抢上两步,道:“请程总捕头厅内说话。” 王少卿道:“不错不错,王某都急糊涂了,程总捕头千万不要见怪。” 程小蝶莞尔一笑,举步走进后院的正厅。 四大捕头正在厅中小坐议事,见到总捕头安然返回,自然极为高兴,只是见到快刀王剪、铁拳严方也跟了进来,四人都有些吃惊,但也极快地恢复了常态,只有最为吃惊的杜望月狠狠盯了铁翎一眼。 因为他曾告诫过铁翎,决不能让王、铁二人知道刑部总捕头和四大捕头已齐会扬州办事的消息啊! 铁翎悄悄一指程小蝶,脸上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 杜望月这才明白这是总捕头的意思,面上严厉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程小蝶自顾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开口便道:“我和小雅遇上了梦幻之刀。”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但四大捕头,王知府、张宝善和铁翎的涵养都很好,而快刀、铁拳二人的神情顿时大变起来。 程小蝶目光四下环顾着,自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又道:“请这二位义士速回金府,转告你家东主,就说刑部总捕头感谢他的高情厚意,还要告诉他,梦幻之刀扬言一定要夺取三宝,所以让你家东主近期一定要在府中严加防备,你们也回金府去助东主一臂之力吧!” 快刀王剪、铁拳严方对视了一眼,面上惊惧之色更浓,一齐躬身说道:“谢总捕头。” 说完,二人转身飞快地离去。 二人背影刚一消失,杜望月就急着道:“总捕头,为什么要让这二人知道你的身分呢?” 程小蝶道:“刚才我已经对铁捕头说过了,我们的身分早已暴露,而且行动也一直在敌方掌握之中。从现在起,我们必须从暗处走到明处来了。” 吴铁峰道:“总捕头,你真的遇上了梦幻之刀?” 岑啸虎也急道:“他的武功真的有传说中那样神乎其神?” 程小蝶笑一笑,道:“这个,呆一会儿再说。我要先去看看小文的伤势,然后你们再给我详细介绍一下这两天府衙里发生的种种情况和来人的身分。”她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忽又停住,关切地道:“你们都受了伤?” 杜望月笑道:“一点皮肉之伤,没什么。” 于承志也笑道:“就是,凶手们敢再来,于某还能杀他个尸横遍地!” 程小蝶皱了皱眉,道:“不可太大意了,既然受了伤,就要好好调治才是。我来给你们看看。” 于承志伤在左胁,岑啸虎伤在小腿,吴铁峰伤在肩胛之下,伤势果然都不是太重,血已经止住,伤口也已开始愈合。 伤最重的是杜望月,一条长约三寸,深达四分的刀口自他的颈侧一直拉到了右肩。 程小蝶揭开裹伤白布,用纤秀白嫩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伤口附近,道:“还痛不痛?” 杜望月道:“痛是痛,却也不妨碍我挥剑杀敌!” 说话时,他轻了转头,看着程小蝶。 四目相接,一时竟似难以分开。 无意间,程小蝶柔美的小手贴到了杜望月的脸颊。 杜望月目光不禁一颤。 程小蝶的脸竟是微微一红。 忽然听到岑啸虎咳了一声,道:“惜玉姑娘,小文怎么样了?” 程小蝶忙移开目光,收回手,淡淡道:“杜司主的伤口愈合的也很好,还是要多注意调养啊!” 说着,她一双笑目又瞟了杜望月一眼。 杜望月微笑道:“谢总捕头关心。” 程小蝶转过身,道:“惜玉,小文怎么样了?” 惜玉道:“已经醒了,正嚷嚷着要见总捕头呢。” 听她的口气里,很有一点老陈醋的酸味。 说来也是,与程小蝶相比,她本就自愧不如,一直担心杜望月一颗心会在程小蝶身上,现在亲眼见到程小蝶对杜望月关心之态,她心里能不酸嘛! 程小蝶微微笑道:“惜玉,我刚才检查过了,四大捕头中,杜司主的伤最重,你可要好好替他调养、治疗呀。” 惜玉脸上一红,低声道:“是。” 程小蝶转眼看了看岑啸虎三人,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小文去吧。” □□ □□ □□ 程小蝶、王少卿五人刚出厅门,惜玉就冲到了杜望月身边,两眼紧盯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第60章 杜望月笑道:“看什么,是不是觉得你未来的郎君实在太有魅力了?” 惜玉突“呸”了一声,道:“谁稀罕!” 杜望月笑道:“你说不稀罕,别人可抢着嫁我杜某人呢!” 惜玉突然满脸通红,低声道:“你跟我来。” 杜望月惊讶道:“去哪里?” 惜玉不回答,直往前走。 俩人一直走进惜玉的房间,惜玉栓上门,放下窗帘,一转身扑进杜望月怀里。她扑得太猛了,一下子将杜望月扑倒在了床上。 杜望月突然:“哎哟”一声。 惜玉忙道:“碰着你伤口了?” 杜望月使劲抽了两下鼻子,笑道:“好香,闻着这香气,伤口也不疼了。” 惜玉抱紧他,娇声道:“大哥,你喜不喜欢我?” [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杜望月道:“不喜欢我怎会想要你呢?” 惜玉皱了皱鼻子,幽幽地道:“可你更喜欢总捕头!” 杜望月心里一颤,道:“胡说!” 惜玉道:“我没有胡说,我也看出来,总捕头也喜欢你!” 杜望月心里有些发酸、发痛,忽然用力抱住惜玉柔软的细腰,深深向她娇笑的小嘴上吻去。 惜玉鼻子里放出娇声,娇躯剧烈地抖动起来。 而且突然变得火一般地热。 发烫的娇躯不住颤抖。 但她的樱唇却是柔软又冰凉。 杜望月一吻之下,不觉情怀大动,一双大手不觉间已插进惜玉的衣襟,摸到了她腻如凝脂的又柔软又温润的肌肤。 惜玉颤抖着,娇喃细细地道:“大哥,你记不记得惜玉说过的话?” 杜望月道:“怎会不记得?” 惜玉道:“惜玉说过要把这个清白身子交给大哥的,大哥要不要?” 杜望月道:“现在?” 惜玉道:“现在。形势这样凶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再说,惜玉把身子交给你,你知道了惜玉的好,就不会再去喜欢总捕头了,对吗?” 杜望月心中一痛,道:“惜玉,你真是个痴情的姑娘啊!” 惜玉娇声道:“就是,惜玉就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只对大哥一个人好,只对大哥一个人痴情!” 杜望月又张开嘴,紧紧吻住了她的樱唇。 他实在不忍再听她说下去。 他的确一直在心里暗暗爱着程小蝶,但只是一份无望的爱。 但就在刚才,他自程小蝶的秀美的眼眸中看出了她对他也有一份情意,只是这份情意藏得很深,埋藏在一份无奈后面,还包含有一份凄苦。 这是怎么回事? 程小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杜望月不知道。 但他知道,程小蝶的无奈不是因为惜玉。 惜玉的娇躯更热。 她已开始在他身上扭动。 惜玉突然移开嘴,眼光迷漓,娇滴细细地道:“大哥哥,你怎么还不要我?” 杜望月笑了笑,道:“大哥已是重伤在身,你这样,也太不心疼大哥了吧!” 惜玉娇羞地道:“好,你现在不要,等以后……以后洞房花烛,惜玉还不让你……不让你……” 杜望月一翻身压住她,两手急速地扯着她的衣襟,低声笑道:“你不让我……怎么替我生小孩子?” 惜玉“哼哼”一声,伸手抓过一方罗帕,捂在脸上,任他所为了。 正在这时,只听小雅的声音在院中叫道:“惜玉姐,惜玉姐,你在哪儿?总捕头要找你说话呢,惜玉姐。” 惜玉翻身坐起,满面潮红,伸手忙乱地整理着衣襟,又匆匆理了理散乱的盘发,应声道:“我在这里,马上就过来!”她含着笑地瞟了杜望月一眼,扑上来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嘴上重重来了一口,娇声道:“都是你!你这个大坏蛋!”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又白又嫩的小手在杜望月额上使劲点了一点。 杜望月叹了口气,道:“真是的,找人也不看个时候!” 惜玉走到门边,扭头一笑,媚声道:“大哥,你放心,有你……有你如愿的时候。” 说完,她拉开门,一溜烟跑了。杜望月叹了口气,仰面躺倒在惜玉床上,呆呆想起了心事。 他自己也奇怪自己想的竟不是刚刚还肌肤相亲过的惜玉。 他想的是程小蝶。 想她那对幽幽明眸中所流露出的一切。 她真的对他怀有一份情意吗? 当然是真的。 杜望月绝非不解风情的男子,他当然能看出来。 只是,为什么她…… 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杜望月告诉自己。 他喃喃自语道:“杜望月呀杜望月,你可真是个糊涂虫啊!在现在这种形势之下,不想如何协助总捕头保护王知府,缉凶破案,却一味沉溺于儿女私情之中,不能自拔,你真该死啊!” 自责一番后,他忽然想起总捕头找惜玉一定是因为小文的伤势,而且总捕头也一定会召集他与吴铁峰等四人了解几天来府衙发生的情况,商定以后的对敌之策。于是他一挺身自床上跳了起来,走出房门,向大厅走去。 果然,三大捕头、惜玉和程小蝶已经坐在花厅里了。 程小蝶看见他走进大厅,道:“杜司主来的正好,府衙遭杀手袭击之后,你们做了什么新的布置了吗?” 她不问吴铁峰三人,只问杜望月,乃是因为扬州乃是江南刑捕分司所管辖之范围。 杜望月道:“我已经飞鸽传书给江南刑捕分司司案林不凡,火速调集分司中所有好手,秘密潜来扬州,来府衙汇合。” 程小蝶道:“好!这个决定做得对,杀手集团的实力之强,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如能有一支生力军来援,当可解燃眉之急!杜司主,你看江南分司能召集多少好手?” 杜望月想了想,道:“我在飞鸽传书中已经告诉林司案,此行只要分司之中属一流好手的人,我想,除了外出办案的人员之外,三十多位应该没有问题。”程小蝶满意地点了点头。 杜望月四下里看了看,问道:“王大人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程小蝶道:“王大人和小雅已在陪小文谈心呢,我想,这样或许能化解掉一些小文心中的凶悍之气。” 杜望月道:“对了,总捕头,小文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因为她所练的那套剑法吗?” 程小蝶想了想,道:“是,也不全是。我和惜玉都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中了一种奇异的毒药。” 杜望月一呆,道:“中毒?小文一直呆在府衙中,难道这里有潜伏的奸细?”程小蝶道:“这个我仔细观察过,府衙之中是不可能有奸细的。” 杜望月道:“那就奇怪了,是什么人能有机会接近小文下毒呢?小文没有见过外人吧?” 程小蝶道:“见过,而且还不止一个,那天王知府在花厅会审金小眉,金府一下子就来了十几个人!” 杜望月吃惊道:“难道金府之中潜伏有杀手之王或梦幻之刀的人?这个人一定就是贾英,对不对?” 程小蝶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转而对吴铁峰等人道:“这几天府衙发生的事你们已经讲过了,现在讲一讲诸位有什么打算吧。” 岑啸虎大声道:“依我看,应该请提督调派水师精锐,重兵在府衙布防。老岑虽说向来胆子不小,但这一次,老实说,凭我等几人,实在是不能够与杀手集团相抗衡。” 于承志道:“可王知府一定要以自己为饵,诱使凶手现身,坚决不同意调水师布防啊!” 程小蝶道:“王大人不顾个人安危,一心要捉缉凶,真是官场中难得一见的人才啊!” 岑啸虎道:“我就不同意,现在这种形势下,就算诱使凶手现身了,我们只怕也拿不住他,何益之有?” 吴铁峰道:“要想在最短的时间扩充我们的实力,只有一条路可行。” 程小蝶道:“吴司主有什么高见吗?快说出来!” 吴铁峰道:“请扬州十大富户各派门下高手,组成一支强有力的快速打击力量,一旦凶手现身,立即投入这些力量,与他们决战。” 程小蝶还未开口,杜望月已道:“十大富户门下高手,只怕有一多半都是自黑道网络而来,他们会诚心帮我们吗?” 岑啸虎急道:“这又不行,那又不行,到底该如何方好呢?” 忽见铁翎匆匆走进厅来,道:“杜司主,江南分司林司案求见。” 杜望月惊喜道:“他来的好快呀!快请他进来。” 林不凡是一个十分精悍的中年人,他大步走进厅来,一眼见到程小蝶,不禁怔了一怔,才拱手道:“原来总捕头也在这里,属下林不凡,见过程总捕头。”程小蝶郑重地点点头,道:“林司案行动迅速,果然名不虚传,你一共带来了多少人?” 林不凡道:“回总捕头的话,属下一共带来三十七人,全都是江南分司中的一流高手。” 程小蝶道:“他们人呢?” 林不凡道:“他们易容改扮成各色人等,已在府衙四周埋伏下来。” 程小蝶断然道:“不用这样了,通知他们,全部都从正门进入府衙。” 林不凡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毕,一个闪身已消失在院外。 程小蝶又赞许地点点头,对铁翎道:“铁捕头,还要请你安排一下他们三十七人的防备,有劳了。” 铁翎道:“不敢,这是属下应尽之责。” 第61章 他也匆匆走了出去。 吴铁峰道:“总捕头,你说你和小雅遇上了梦幻之刀,是不是交过手?胜负如何?” 程小蝶仔细听了听四下的动静,压低声音道:“应该说是他自称是梦幻之刀。因为他黑衣蒙面,我无法看见他的相貌。那人武功的确很高,我与小雅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吴铁峰吃惊地张大了嘴,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我的老天爷!连总捕头也不是他的对手,梦幻之刀果然厉害!” 杜望月道:“吴兄听错了,总捕头是说那人自称梦幻之刀。” 吴铁峰呆了一呆,道:“这么说,那人其实不是梦幻之刀?总捕头认识真正的梦幻之刀,是吗?” 程小蝶笑道:“这个并不重要,不管那人是谁,他肯定是凶手集团首脑级人物无疑,而且地位绝对在血手方轮和四凤楼主不老书生呼延远之上。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们需侦破的,是一个惊人的大阴谋,具体详情,现在还不能透露,因为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岑啸虎道:“这么说,总捕头下扬州,并不是为了金府新房血案,也不全是为了保护王大人了?” 程小蝶笑道:“你错了,这三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岑啸虎一怔,四大捕头个个对视一眼,都暗自思量起来。 程小蝶转而对惜玉道:“不老书生呼延远是你的大师伯,你入四凤楼就是为了找他报杀父之仇?” 惜玉咬牙道:“是的,惜玉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程小蝶拉起她的小手,温言道:“惜玉,你不用着急,我保证,你一定能亲手报杀父大仇!” 惜玉眼圈红了,用力地点点头。 刚出去不多一会的铁翎忽然又出现在院中,老远就高声道:“金府总管贾英,求见程总捕头!” “铁翎也是一个很机警的人呢!”程小蝶心中暗忖道:“他知道我们已商议要事,所以故意高声通报。看来,王知府治理扬州的功劳,这位铁捕头要占上一小半了!” 心中转念,口中已道:“有请。” 杜望月不禁喃喃自语道:“贾英,他来干什么?” 铁翎陪着贾英一同进来,贾英四下团团一抱拳,对程小蝶笑道:“在下贾英,乃金府总管,今日特来求见程总捕头,一来受敝东主之托,感谢总捕头对金府的关心,二来尚有一不情之请。” 程小蝶道:“请讲。” 贾英道:“敝东主得知梦幻之刀将大举进犯,夺取三宝,已尽出府中实力,严以待敌,只是一旦冲突,必然会有死伤。 所以,敝东主仍想请总捕头恩准,派遣铁捕头至金府主持大局。” 程小蝶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怕杀了人,官府会追究责任,对吗?” 贾英道:“是。” 程小蝶忽然不说话了,似乎是在考虑让不让铁翎去。 贾英也不说话,他的两眼一直低垂着看着地面,看起来就像是在很认真地听什么人说话似的。 四大捕头、惜玉、铁翎正感奇怪,只见程小蝶双眉一展,断然道:“我可以让铁翎去金府,而且,还要请贾总管给贵东主带句话。” 贾英高声道:“总捕头请讲,贾英一定一字不漏地带到。” 程小蝶沉声道:“梦幻之刀正是新房血案的真凶,又是妄图加害王知府的杀手集团的首脑,贵东主如能够全力捕杀此人,官府不但不会追究杀人之责任,我,刑部总捕头还会替他向朝廷请功!” 贾英深深一揖,道:“谢总捕头!” 正在这时,小雅冲了进来,急道:“小姐,不好了,小文姐又开始目露凶光,石琪、张麟二人正在设法稳住她。小姐,你和惜玉姐快去看看吧。” 程小蝶站起身,道:“我们还有要事,贾总管请回府复命去吧。” 贾英道:“听这位姑娘的话,府衙中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程小蝶道:“也没什么大事,我部下的小文似乎受了一种奇毒的控制,神智上有些不太清楚。” 贾英眼中忽然闪出了精光,道:“奇毒?能控制人神智的奇毒?” 程小蝶道:“是的。” 贾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总捕头,贾英这就告辞了。” 不等程小蝶众人有所表示,他一个转身,已飘然向院外而去。 岑啸虎道:“总捕头,我不明白。” 程小蝶微微一笑,道:“什么事不明白?” 岑啸虎道:“这贾英很显然是个可疑之人,总捕头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么多情况呢?” 程小蝶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说毕,她匆匆向小文住的房间走去。 她赶到的及时,因为小文竟然已从床上爬了起来,正恶狠狠地逼视着被石琪、张麟掩在身后的王少卿。 石琪、张麟二人长剑都已出鞘,他们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既有痛惜之情,也有怜悯之意,还有三分恐惶和惶惑。 程小蝶疾步走到小文面前,道:“小文,你怎么了?” 小文伸手抓起了床边的宝剑,瞪着双眼,满面杀气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呢?” 程小蝶叹了口气,努力地笑着,道:“我是总捕头程小蝶,是你最重视的小姐啊。” 小文眼中的凶光更强烈了,大声道:“什么总捕头,什么小姐,我不知道,快快让开路,我要杀人!” 程小蝶道:“你要杀谁?” “他!”小文一指王少卿。 程小蝶不禁脸色大变,伸出纤手轻轻一挥,小文又昏迷过去,摔倒在床上了。小雅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道:“小姐,你看怎么办才好。” 程小蝶回过头,道:“惜玉,你有什么好办法?” 惜玉想了想,道:“这几天,惜玉一直在温习先父教给我的神术,但一时间也没能想出该如何方能解救小文,有一个办法可先试一试,只是我也没有把握。” 程小蝶道:“什么办法?为什么没有把握?” 王少卿道:“惜玉姑娘,不管有无把握,总要试一试方好,就算是王某求你,一定要治好小文姑娘。不然,王某必将内疚一生啊!” 程小蝶看着王少卿,暗暗点了点头。 惜玉道:“我无法配制解药,主要是因为不知道小文所中之毒的主要成份。” 程小蝶道:“要怎样才能知道呢?” 惜玉道:“必需一位内功精深的人配合我查视小文的内息情况和奇经八脉的情况,才能确定。” 程小蝶道:“你看我行不行?” 惜玉道:“总捕头内功当然极是精深,只是,只是……” 她像是有话不好直说出来。 程小蝶笑笑,道:“我知道了,惜玉你是担心万一我内功差了那么一分半分,会对小文有损伤。” 惜玉很严肃地道:“不仅对小文有损伤,而且小文体内的奇毒也会逆流入总捕头的体内。” 程小蝶聪明过人,一听此言不禁也呆住了。 小文中的奇毒这样厉害,实在是她也难以想像的事情。 忽地,她盘腿坐在床上,扶起了小文,断然道:“惜玉,我们开始吧!” 岑啸虎叫道:“总捕头,不行啊,太危险了,万一……” 吴铁峰、杜望月、于承志也都叫道:“总捕头,不能冒这个险!” 程小蝶道:“小文与我情同姐妹,我一定要救她!” 所有的人都无话可说了,也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程小蝶断然道:“惜玉留下,其余的人,我命令你们,退出这间房间,保护好王大人。” 四大捕头强忍眼中闪动的泪光,齐声道:“属下遵命!” □□ □□ □□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小文房间的门还没有打开。也没有一丝声息传出来。 四大捕头和知府王少卿,刑房师爷张宝善坐在大厅里,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焦虑不安的神情。 他们不能不担心啊。 更不能不为程总捕头的侠义心胸而感动。 杜望月让石琪、张麟二人率领林不凡部下江南分司的十八名好手严密地守卫在小文房间四周。 因为他们都知道,用内功替人疗伤时,是最怕受到外界的干扰的。 如果这个时候有杀手闯进来,那就危险之极了。 吴铁峰道:“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于承志叹气道:“问题是我们也不能进去看看,真急人啊!” 杜望月道:“诸位都不必着急,总捕头既然下了决心,至少也有九成把握。” 岑啸虎道:“你不着急,你不着急为什么会在那里不动,还一头汗?” 杜望月苦笑。 他当然不可能不着急。不仅替总捕头着急,小文着急,也更为惜玉担心。 惜玉啊,你能查出小文中的是什么毒吗? 吴铁峰忽然道:“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杜望月道:“什么事?” 吴铁峰道:“总捕头这次回来后,好像变得很神秘了。” 岑啸虎道:“不错,老岑也有这种感觉。小杜,你呢?” 杜望月道:“总捕头不是已经说过了,到时候大家自会明白吗?” 于承志道:“要想知道总捕头遇上梦幻之刀的详情,很容易啊,叫小雅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杜望月道:“小雅现在把守院门,职责重大,还是不要叫了吧。我相信,总捕头已经有了她的全盘计划,我们只要奉命行事就行了。” 第62章 岑啸虎道:“小杜的话很有道理。王大人,你看呢?” 王少卿道:“按总捕头所说,梦幻之刀正是新房血案的真凶,血案可以说已经破了,剩下的问题便是该如何缉拿凶犯。只是王某一直想不通梦幻之刀为什么一定要杀我,而且还有四凤楼主和血手方轮这等悍匪参与其事。不过这样也好,王某正可以以身为诱饵,诱他们来府衙!” 四大捕头心里感动,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刑房师爷张宝善道:“四位司主,大人,依我看,这件案子可能牵连极广、极大,杀官就是造反。如果没有来头极大之人在后撑腰,血手方轮、梦幻之刀等人又岂敢如此嚣张!程总捕头千里迢迢下扬州,专为保护王大人而来,说明她对此案内情早有一定之了解,只不过因为早说出来,怕打乱了全盘计划而已。” 吴铁峰赞叹道:“张师爷高见,吴某十分叹服!” 岑啸虎道:“说得对!说得好!咱们只要齐心跟着总捕头,按计行事就行了,不用再胡思乱想了!” 第十九章 正在这时,程小蝶和惜玉出现在大厅外。 王少卿忙迎上去,问道:“程总捕头,小文姑娘情况如何?” 程小蝶道:“她被我点了昏睡穴,大概会睡上个一两天。” 一边说,一边走进大厅,在一张椅上坐下。 杜望月问惜玉道:“惜玉,查出来了吗?” 惜玉点点头,很严肃地道:“查出来了,毒药是四凤楼主配的。” 杜望月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惜玉道:“因为只有神医门中人,才能配出这样复杂厉害的毒药来。” 杜望月还未说话,岑啸虎已喜道:“小文有救了!惜玉姑娘不正是神医们的传人嘛!你大师伯不老书生呼延远配的药,你一定能配出解药来吧!” 惜玉呆呆地想了好一阵子,白玉般的脸上忽然有点红,道:“解药只能从呼延远手上要才行。” 杜望月道:“为什么?” 惜玉道:“因为我配不出来。” 王少卿急道:“惜玉姑娘,不管多么珍奇的药材,只要你说出来,王某一定竭尽全力,找到它。” 惜玉道:“与药材无关。” 岑啸虎道:“到底要什么,你快说嘛,莫不是想急死老岑!” 惜玉咬了咬牙,又看了看程小蝶,才说道:“要人!” 岑啸虎吓了一跳,道:“要人?要什么人?要人干什么?” 杜望月忽然想起在四凤楼的遭遇,问道:“惜玉,是不是必须用人来合药,才行?” 惜玉用力点点头。 吴铁峰道:“杜老爷,你怎么知道的?” 杜望月道:“那天我在四凤楼,就差点被楼主抓去合药去了。” 于承志道:“难怪。总捕头,府衙内抓有几名杀手,反正这些人该死,就让惜玉姑娘从中挑一个,为小文合药吧!” 惜玉叹气道:“不行。” 于承志道:“为什么?” 程小蝶终于开口了,而且话一说出口,就让大家吃了一惊:“你们想一想,小文为什么凶性发作时,首先总是要想杀王知府?” 王少卿很惭愧地道:“当然是因为王某一开始有些看不起她,伤了她的自尊心的缘故。” 程小蝶道:“对,大家再想一想,为什么潜伏在金府的凶手专给小文下毒呢?那天在花厅会审金小眉,我、小雅、惜玉,小文可都在场啊!” 杜望月想了一想,便道:“莫非是凶手当时已经看出了王大人伤了小文的自尊心?” 程小蝶道:“杜司主聪明过人,一语中的。我们几个的行踪其实早在杀手集团掌握之中,他们也一定早就知道我身边有小文、小雅二人。那天会审时,我让小文女扮男装,站在王大人身边,凶手一定看出来了,而且还看出我这样做是为了保护王大人。当时,王大人肯定已经认为小文这样一个娇弱的小女子不可能有能力保护他,所以神色之间多少有些反应。而小文知道王大人的想法后,神色之间也会流露出少许恨意,所以凶手才选她为下毒目标的。” 吴铁峰赞叹道:“总捕头真是绝顶聪明,分析的头头是道。” 杜望月道:“总捕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看了王少卿一眼。 这一眼看的飞快。 大厅之中除了程小蝶,没有其他任何人发现。 程小蝶微微点了点头。 杜望月又转眼去看惜玉。 惜玉也极快极轻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所以说,解药只能向四凤楼主不老书生呼延远去要了!” 岑啸虎也想明白了,他可是个直性子,大声道:“惜玉姑娘,总捕头,你们的意思是说必须拿王大人合药才行?” 此言一出,其他人大吃一惊。 王少卿、张宝善以及于承志、吴铁峰是因他说的话吃惊,而程小蝶、惜玉、杜望月是吃惊他不知轻重地将这话口没遮拦地直通通说了出来。 王少卿面色一变,变得很苍白。 他凛然地道:“总捕头,惜玉姑娘,只要能救小文姑娘,就算是要割下王某身上一两块肉,王某也不在乎的。” 程小蝶看了他一眼,心里真是太感动了。 王少卿道:“惜玉姑娘,你说要哪里的肉,只管下手割去!” 惜玉脸色微变,先是变得有些红,然后又变得苍白。 杜望月道:“王大人不用再坚持了,四凤楼主绝非总捕头之敌手!我们今夜就去四凤楼,夺回解药来!” 程小蝶道:“好!就这样做!” 吴铁峰道:“如果我们去四凤楼,府衙的防备怎么办?” 岑啸虎道:“要不先请马提督调来水师精锐,先守卫一晚?” 程小蝶道:“这样一来,敌人一定会察觉到我们将出府衙有所行动,不行。”岑啸虎道:“那该怎么办呢?” 程小蝶道:“我们分兵两路,我、惜玉、杜司主率江南分司十名好手夜袭四凤楼,小雅和三大捕头,林不凡和另外二十七名好手留守府衙。” 杜望月道:“这样很好。总捕头,你和小雅遇上梦幻之刀时,是否还有血手方轮的灰衣杀手组合在场?” 程小蝶道:“我正要告诉你们,我已经找出了这个组合的弱点。” 杜望月喜出望外,道:“太好了!” 程小蝶道:“灰衣杀手组合的关键之处在他们的步法,而且三人中的首要之人是手持青钢轮居中的那个。咱们可以让林不凡率他部下三十七名一流好手分成十九组,两人一组,一人专门用铁练设法绊住手持着钢轮的灰衣杀手,组合就破了,另一人就可冲上杀敌。你们也都知道,那些灰衣人本身的个人武功是不高的,杀掉他们很容易。” 岑啸虎大喜道:“真是太好了!要知道,使用铁练缠人,本是捕快的基本武功之一,现在派上大用场了。” 程小蝶道:“虽然如此,咱们的行动还是要保密,要做出一种我们所有人都在府衙之中的假像。而且,我们在四凤楼的行动也要快,杀进去,找到解药就用最快的速度撤出战斗,返回府衙!” 王少卿感动地道:“总捕头和众位捕头为了王某不惜与凶手以性命相捕杀,王某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总捕头,如果四凤楼实力强大,形势太凶险,你们就不要进去了,还是取我身上之血肉,为小文姑娘合药吧!” 程小蝶沉吟一阵,看了惜玉一眼,白嫩的面庞也忽然变得绯红,淡淡道:“王大人不用担心,如果此行不能成功,也只能再求大人了,到时候再决定吧!” 天黑透了之后,程小蝶与惜玉、杜望月及十位江南分司好手装束停当,潜出了府衙。但他们并没有直奔四凤楼,而是在府衙四周埋伏了一个时辰,查明的确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才开始行动。 他们十三人到达四凤楼外时,夜已经很深了,城中一片漆黑,四凤楼中也是一遍漆黑,只在庭院深处,隐隐透出一丝亮光。 惜玉低声道:“总捕头,那亮灯之处,应该就是不老书生呼延远的住处!”程小蝶凝目观望了好一阵子,低声道:“庭院里怎么如此安静?这情况可是很有些不正常啊!” 杜望月道:“总捕头,这里的情况我比较熟,惜玉更熟,一进庭院,四下里都有暗哨,我和惜玉先去将暗哨处理掉吧。” 程小蝶看着他,道:“好,你们去吧,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杜望月道:“是。” 程小蝶又拉着惜玉,道:“惜玉,要小心,你的武功比杜司主高,一定要照顾好他啊。” 话语中流露出明显的关心之意。 惜玉低声道:“我知道了,总捕头。” 她心里也不知是甜,是酸。 今夜与杜郎并肩作战,实在是一件令她高兴的事,可总捕头对杜望月明显的关心,又让她有些醋意。 因为她能听出来,总捕头的关心已经超出了对普通下属的界限。 杜望月向她招了招手,两人一跃而起,联袂跃进了围墙,在一丛花树后隐身下来。 杜望月尽展目力,四下探视,很快就发现了四处暗哨。 看他伏身机警观察的样子,真是浑身都充满了智慧与力量。 “杜郎啊,你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惜玉忖道:“我是多么地爱你呀!”一时间她忽然有了一种想伏进杜望月怀里,抱紧他强有力的肌肉强健的腰背的欲望。 她不禁想起了白天杜望月那一双大手有力而温柔地在她肌肤上抚摸时那种火热的滋味,美妙的滋味。 第63章 不知不觉间,她已凑近了杜望月,将身体挨在他肩上。 杜望月回过头,看见惜玉正痴痴地望着自己,樱唇半开,口中气如幽兰。他凑过头去在她樱唇上吻了一下,道:“惜玉你看,前边假山花木后面,左右各有两个暗哨,你负责左边,我去右边。” 惜玉也吻了他一下,有些恋恋不舍地悄然一叹,道:“好吧。” 说完,她已扭身一溜,很快接近了那两个暗哨。 两个暗哨都是手提钢刀的黑衣人,看来也都有些困倦了,正低着头打盹。惜玉快速冲上去,两手分开一弹,弹出两股白烟。 两名黑衣人一声也没发出,软软倒地。 惜玉眼明手快,抢过了二人手上的钢刀,以免钢刀落地,弄出声响来。 再说杜望月,他摸过去时,两名暗哨正蹲在地上,靠着一处假山,凑在一起聊天呢。 杜望月轻轻抽出七星宝剑,猛地一挥,已砍开一人的喉咙,另一人正要叫,杜望月的左手钢钩般的五指已卡住了他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了起来。那人被他吓得两眼直翻白。 杜望月悄声道:“不许叫,不然我卡死你!” 那人直点头。 杜望月稍稍松开了口,道:“呼延远在不在?” “在” “在哪里?” “在后院阁楼上。” “四凤楼中都有些什么人?” “楼主正与杀手之王议事。” “梦幻之刀在吗?” “在。” “后院有多少人把守?” “有……有四十多个。” “是谁的手下?” “有楼主手下的翠云、怜花,还有方轮手下的杀手。” “你知不知道梦幻之刀是谁?” “不……不知道。”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他一直很老实,有问必答。 他这种身分的小角色,的确也不可能知道首脑们的秘密。 惜玉已掠了过来。 那人竟然认识惜玉,求饶道:“姑……姑娘,饶……饶命啊!” 杜望月道:“惜玉,这人还很老实,饶了他吧!” 惜玉咬牙道:“呼延远手下之人,我要见一个杀一个。” 一掌拍出,正中那人脑门。 那人两眼一翻,顿时了结。 杜望月不禁暗自叹气。他知道惜玉对呼延远怀有刻骨仇恨,但他也不愿惜玉因此而成为一个嗜杀成性之人。 “慢慢地用柔情去化解她心中的仇杀之心吧!”杜望月暗忖道。 他已经感到了自己对惜玉应负的责任了。 惜玉一掌打死黑衣暗哨,犹不解恨,又在那人尸体上踢了几脚,方道:“杜大哥,不知附近还有没有暗哨?” 杜望月道:“大概没有了。” 惜玉道:“我去通知总捕头。” 杜望月道:“好。” 说完,惜玉一个飞身,掠出了墙外。 眨眼间,程小蝶和惜玉带着江南分司十名好手陆续掠到杜望月身边。 程小蝶听了杜望月的介绍,一挥手道:“去后院,行动一定要轻。” □□ □□ □□ 后院阁楼上虽然点着灯,但灯光并不亮,看去晕暗得很,像是一点鬼火。后院应该有很多人的,却极是安静。 程小蝶立即感到了危险。 这里也的确很危险,黑乎乎的庭院看上去杀气森森,可以相信,四凤楼主的中枢重地一定是机关重重,防护严密。 可谓步步是陷阱,处处有杀机啊。 忽然,楼上亮灯的房间里隐隐飘来一两句模糊的人声。 看来,那名黑衣人没有撒谎,四凤楼主和血手方轮、梦幻之刀正在商议事情。惜玉道:“总捕头,咱们这就冲上去,杀了不老书生!” 杜望月心里一大跳,暗忖道:“惜玉啊,你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了,这样可是要坏大事的呀!” 他忙道:“惜玉,你不要忘了今天晚上的目的。” 惜玉道:“杀了呼延远,不是能更方便找到解药吗?” 杜望月道:“你忘啦,梦幻之刀现在也在这里呢。” 程小蝶道:“杜司主说得对,梦幻之刀武功之高,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一旦杀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惜玉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仇恨之火,道:“总捕头,你说该怎么办?”程小蝶道:“等。” “等?等什么?等到什么时候?” 程小蝶道:“惜玉,你要知道,在没有办法之时,静以观变,是最好的也最有用的对策之一!” 惜玉道:“明白了,总捕头。” 杜望月伸长脖子,直勾勾看着阁楼,眼中精光闪动。 程小蝶道:“杜司主,你在想什么?” 杜望月道:“梦幻之刀就在楼上,要是能上去看看他的真面目,该有多好啊!总捕头,你说呢?” 程小蝶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太行得通。” 林望月道:“为什么?” 程小蝶道:“梦幻之刀武功已达化境,如果我们靠得太近了,势必会被他发现的。” 杜望月道:“我们小心一点还不行吗?” 程小蝶很严肃地道:“武功一道,毫厘之差都会决定胜败,在这方面,尤其是事关大局之时,可不能心存半分侥幸。” 杜望月低声道:“总捕头教训得对,属下一定牢记在心!” 他们十三人各自找到隐藏之地埋伏了起来,一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忽听得楼上有开房门的声音,然后便见到两条人影自半空飞掠而去,疾如流星。 总捕头分析的果然很正确!杜望月暗忖道,从轻功上来看,不仅梦幻之刀内功已达化境,就连杀手之王血手方轮也是一位武功惊人的大高手! 想到自己如果刚才一定要潜进阁楼的后果,不禁浑身冷汗如泉涌! 又过了一会儿,程小蝶低声道:“我推算血手方轮、梦幻之刀已经走远了,四凤楼主今夜即然没有行动之意,现在一定已经准备休息了,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呀!” 她站起身,对杜望月道:“杜司主,你率领十名好手在楼下严阵以待,我与惜玉进楼上取药去!” 说毕,一拉惜玉,二人飞身掠进了楼下大厅。 大厅内一片黑暗,但程小蝶和惜玉皆有过人之目力,所以厅内一切,尽在她俩眼中。 惜玉左右观看一番,悄声道:“总捕头,如果惜玉没看错,从这边走,应该就是不老书生合药的秘室。” 程小蝶问道:“秘室内有人把守吗?武功如何?” 惜玉道:“本来是由一个唐嬷嬷把守,但她数天之前被我义父重创,现在换了谁,我可就不知道了。” 程小蝶道:“她姓唐?是四川唐门的人吗?” 惜玉道:“是的。” 程小蝶叹道:“连四川唐门也有人牵连在其中,难怪杀手集团如此之强。”二人放轻脚步,快速通过一条过道,绕过一处回廊,忽然看见两名青衣女婢正向这边走过来。 这两名青衣女婢一个拎着一盏小灯笼,另一个拎着一个食盆。 程小蝶一拉惜玉,两人闪身躲到廊柱之后。但打着灯笼的婢女眼睛发光,已看见前面人影一闪,立刻开口问道:“前面是谁呀?” 听她的语气,竟不是很吃惊。 大概她已看出躲起来的是两个少女,还以为是女伴跟她开玩笑呢! 程小蝶闪身而出,飞身扑上,伸指两点,已封住了她们的软麻穴。 两名青衣婢女目能视,耳能听,却是口不能言,浑身酸软,眼睁睁看着惜玉和程小蝶二人直奔合药密室而去,却不能出声示警,真是苦也,急煞! 惜玉和程小蝶潜身到秘室之外,却没有见到有人把守,心中不禁暗喜。 程小蝶用手轻轻一推,门却纹丝不动,看来这道门是由某处机关所控制的,便俯下身来,在门四周仔细寻找机关所在。 惜玉在一旁替她望风。 正在这时,忽听一人道:“这帮小蹄子,老婆子肚中饥渴难忍,让她们给弄点吃的,到现在也不来,看明天老婆子不禀明楼主,打断这小蹄子的骚腿!” 程小蝶和惜玉一惊之下,正想闪避,但这人来的好快,已经看见她们了。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她一看见惜玉,怔了一怔,便尖声叫了起来:“你是惜玉!来人啦!叛徒惜玉带人闯……” 程小蝶扬手一挥,鲜红的细索直飞出去,缠上了老太婆的脖子,再一拉,她就从此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字了! 但老婆子的叫声还是惊起了楼中所有的人,一时间,但闻四下里人声嘈杂,脚步急促,紧接着,楼外响起了几声惨叫声。 “一定是杜司主他们与敌人交上手了!”程小蝶道:“惜玉,咱们一定要快才是!” 惜玉道:“可这门打不开呀!” 程小蝶很镇定地笑一笑,伸手自袖中抽出了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剑。 伸手一刺、一划,已在门上刺出了一个大洞,再加上一脚,门“砰”地一声敞开来。 秘室内正中央有一张硕大的白杉木长桌,桌上摆着瓶瓶罐罐,刀剪器具,四壁全是药柜。 惜玉飞快地将目光在四面药柜上一扫,直冲向一面柜子,伸手拉开一个抽匣。匣中是空的! 惜玉脸上色变,道:“不好!解药竟然不见了!” 忽听门外一阵大笑,一个人朗声道:“幸亏老夫早有防备,不然,是非让尔等得了手去!” 程小蝶和惜玉并肩冲出了秘室,只见不老书生呼延远正站在回廊之上,身后站着数十名黑衣灰衣杀手,还有几位中年妇人。 第64章 不老书生呼延远大笑道:“惜玉,失望了吧?老夫早已算定凭你学的那点神医门的皮毛之技配不出解药来!迟早会到四凤楼来偷解药!” 惜玉厉声道:“大师伯,只要你交出解药,我可饶你不死!” 为了救治小文姑娘,惜玉竟然欲置杀父之仇于脑后了! 这是何等的胸襟啊! 这说明了她与小文之间的姐妹之情真是太深厚了! 程小蝶心里十分激动。 不老书生呼延远狂笑道:“惜玉,你的口气也太大了,今夜老夫就要将你斩杀于‘必杀十三剑’的剑下。你竟敢夸口说饶我不死,还是快求我饶你不死吧!”惜玉银牙紧咬,双目喷射出冲天的怒火,双臂一招,就要向呼延远冲过去。程小蝶道:“惜玉,且慢!” 她踏上两步,冷冷道:“我还以为不老书生有多大能耐,原来全凭几招不怎样的剑法!” 不老书生呼延远看着她,道:“你就是刑部总捕头程小蝶?” 程小蝶道:“不错。” 不老书生呼延远两只老眼在程小蝶周身上上下下猛看一番,道:“好人才,好人才,正可以拿来为老夫合药!” 程小蝶叱道:“休得口出狂言!像尔等丧心病狂之人,人人可得而杀之!来来来,让本总捕头见识见识你的必杀十三剑吧!” 呼延远不答话,抽出一柄宝剑,发足冲上,宝剑闪起数十道耀目的光彩,直向程小蝶当头罩下! 程小蝶毫不畏惧,清叱一声:“老匹夫受死!” 挥动双掌,迎了上去! 二人顿时战作一团。 呼延远的必杀十三剑果然有其精妙之处,剑光团团围困住了程小蝶,每一招都直刺向她的要害。 程小蝶以一双白玉般的手掌空手对敌,竟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只见她纤秀白皙的两只小手如两只灵巧的蝴蝶一般在团团剑光中左右翻飞,上下交攻,她的步法、身法也十分灵活,竟然能在剑影之间的缝隙直挥而上。呼延远已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招,却未能占到程小蝶半点便宜。 再斗上三十招,呼延远就有些手忙脚乱,剑招也不似一开始时那般凌厉了。呼延远的额头上已隐隐见汗! 难怪她年纪轻轻,便能坐上刑部总捕头这样的高位,手底下果然很是厉害!呼延远一面奋力出剑,一边在心里吼道:看起来,单凭必杀十三剑是制不住她了!心念转动间,他的剑招已变! 程小蝶也立刻看出呼延远的剑法变了,使的是比必杀十三剑更凌厉、也更残毒的一种剑法。 这种剑法她竟是从未见过。 对方既然已经变招,她自然也要改变应对之策。但就在她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击败这种诡异狠辣的剑法时,她已被呼延远逼退了七八步。 □□ □□ □□ 程小蝶陷入苦战时,惜玉也已处在杀手们的重重包围之中。 惜玉的手中也没有兵器,但她却能凭靠轻灵奇幻的“蝴蝶穿花步”一次又一次避开杀手们狂野的攻击。 围着她的杀手不下二十人,可他们围杀了半天,也没能伤着她一分皮肉,反而被惜玉不时弹出的一股股迷毒放到了四五个人。 但既使这样,惜玉还是感到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她非常希望总捕头能尽快击败不老书生,来助她一臂之力。但一转眼,却看见总捕头正被呼延远用神医门的绝学天罡雷霆剑逼得向她这边节节后退! 杜大哥呢?他们是否也已陷入包围之中了?惜玉心里十分焦急。 她是多么希望杜望月在这危急时分能率人杀将进来啊! □□ □□ □□ 那个老太婆的叫声刚一响起,杜望月心里就猛地大跳了一下,失声道:“哎呀!不好!” 他知道,总捕头和惜玉的行踪被发现了。 眨眼间,刚才还黑漆漆的庭院里一下亮起了数十盏灯笼,阁楼之中立刻也变得灯火通明。 杜望月自隐身之处一跃而出,高举七星宝剑,直指着楼门,高声叫道:“弟兄们,随我杀进去!” 江南分司的十名好手刚刚聚集到他身边,阁楼中和院外各涌进一批杀手,将他们十一人紧紧围在当中! 这些杀手们行动迅速,身法也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经过十分严格的训练。杜望月四下环顾一眼,立刻意识到杀手们的级别比那些靠组合取胜的灰衣杀手们要高得多。 杀手们的包围圈一形成,便有敌人各挥兵刃,向他们猛扑过来,而绝大部分杀手却只是将兵刃举在胸前,站立不动。 仅从这一点也可看出这些杀手们素质之高,因为他们显然懂得,在以多打少的时候,如果全都一涌而上,极可能反被对方乘乱突围。 所谓乱中取胜,说的正是这个道理,而浑水摸鱼,也从反面一方说明了这个道理。 杜望月一看眼前形势,就知道今夜里得靠实力硬拼了,想投机取巧战胜杀手们已是不可能的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七星宝剑飞速刺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但见剑花朵朵,令杀手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立刻,雪亮的剑花里闪出了血光。 杀手们惨叫连声。 一名杀手丢开兵刃,两手捂住面部,脚下乱窜几步,倒下了。 另一名杀手长声惨叫,伸手在半空乱抓。 第三个冲上来的杀手一声也没叫出,喉头处喷出一股鲜血,砰然倒地。 杜望月第一轮攻击,便格杀三人,不觉精神为之一振。 江南分司的十名好手也被他高强的武功剑法所激励,齐声大吼着,直冲包围他们的杀手大阵。 杀手们再也稳不住阵脚了。 混战立起。 惨叫一声接着一声。 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烈。 好惨烈的一战! 好惊心动魄的一战! 杜望月已将武功剑法充分发挥出来,脚下步法灵动,身形飘忽如鬼魅,一会儿出现在这边,一会儿出现在那里。 只要他出现的地方,立即就会闪出夺目的剑光,散开漫天的血雨,发出慑人的惨嚎和将死的呻吟。 在他的剑下,已倒下十七名杀手。 江南分司的十名好手们也奋力杀死了十三名杀手,但也有三人已经阵亡,四人受了程度不等的伤。 剩下的五六名杀手似是被杜望月的杀气所慑伏,一个个丢下手里的兵器,抱头四下逃窜! 杜望月将七名弟兄聚集起来,道:“总捕头已陷身楼中,我们一定要杀进去,和她并肩作战,弟兄们,你们有没有取胜的信心?” 七人高声齐呼:“有!” 杜望月豪气千云,大喝道:“好!好兄弟!来呀,跟我冲进去,杀!” “杀!杀!!” 七人同声呼“杀”,紧随在杜望月身后,直扑阁楼中去! 他们赶到的正及时。 程小蝶和惜玉已被逼在了一起,二人正背靠着背,联手抗击呼延远和数十杀手的合击。 程小蝶已经使出了细索,却仍只能与不老书生打个平手。 只不过她似乎仍有余力,因为她不时还能抽空帮一下惜玉。 冲得离惜玉最近的几名杀手都被程小蝶突然飞至的细索拧断了脖子。 杜望月七人立即直冲过来,奋勇杀开了杀手们的包围。 战斗更激烈、更残酷,也更血腥了。 不老书生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 他知道,今夜要想取胜大概不太可能了。 但他还在坚持。 因为他看出了程小蝶似乎也不轻松。 如果能设法击伤程小蝶,其余的人自是不在话下!呼延远想到这里,振作起精神,将全部十二成内力全都运到了手中的宝剑上! 程小蝶身法一变,再变,突然间一扭身,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近了不老书生,左手挥舞细索,挡开他的宝剑,右手在腰间一挥,抽出一柄短剑直刺不老书生前胸。不老书生大惊之下,闪身后退。 他退的快,程小蝶进的更快。 短剑已由直刺变横削。 直削他的咽喉! 不老书生奋力挥剑,迎向程小蝶的短剑。 “当啷”一声,宝剑被锯成了两截。 不老书生惊险已极地瞪着程小蝶,似是不相信她手中的短剑能削断他的宝剑!这把宝剑已跟随他大半生,杀人无数,虽不被称神兵,也绝对可当利器之称,是不老书生视为与性命一般珍贵之物! 正惊骇间,他忽然又感到颌下有点发凉,定睛一看,只见数十根断丝已飘落地上! 原来程小蝶刚才一剑横削,不仅砍断了他的宝剑,也削下了他的一缕胡须!不老书生呼延远不禁气为之夺,心为之寒。 他再也无心恋战,大吼一声:“快撤!”转身如飞掠走。 虽然所有的杀手都已听见了他“撤”的命令,可还是有十来个人无法“撤”走了,他们都将性命永远地留在了四凤楼中。 惜玉顿足道:“哎呀!怎么让他跑了!”便想往前追赶。程小蝶道:“追也追不上了!” 惜玉道:“可小文姐的的解药还没有要到手呢!” 程小蝶叹了口气,道:“去楼上找一找吧,若真的找不到,也只有想别的办法了!” 说着,他们来到楼上刚才亮着灯的那间屋子,却见屋内除了一张围桌,几把椅子外,什么也没有。 惜玉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脸色变得惨白,呆呆地道:“牺牲了江南分司中三名好手,却什么也没找到,真是不值得啊!” 第65章 杜望月道:“惜玉,你错了,我们是三死四伤,但是我们杀死了四十多名高级杀手,总捕头又击败了呼延远,这可是对杀手集团的一次沉重的打击呀!” 程小蝶道:“杜司主的话有道理,惜玉你不要难过,我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此地不宜久留,不老书生既然逃走,一定不会甘心,或者会召集人马,快速反扑,或者是通知血手方轮和梦幻之刀,乘府衙空虚,去刺杀王大人,我们快赶回去吧!” 惜玉嘟着小嘴,恨恨地道:“恨不得点一把火,烧了这个四凤楼!” 程小蝶道:“不可,如今深夜,四凤楼一起火,必然引起城中恐慌,会连累城中百姓的!” 第二十章 说这句话时,她的神情已经很严肃了。 杜望月暗暗一扯惜玉的袖子,笑道:“总捕头,惜玉也只是说说而已的,不会真的这样做,对吧?惜玉。” 惜玉看了程小蝶一眼,低声道:“是的。” 想到杜望月这是当着程小蝶的面公然回护她,心里不禁又是一阵甜蜜! 在程小蝶指挥下,他们一行十人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四凤楼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夜,更深了! 与府衙连番遭受袭击比起来,金府这几日的平安无事总显得有点不正常。铁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想出个头绪来。 这天上午,铁翎正与贾英在房中议事,天枫道长匆匆走进来,对贾英道:“贾总管,东主有要事,请你去。” 贾英站起身子,问道:“东主在哪里?” 天枫道长道:“东主在观鹤楼等你,请贾总管快去。” 贾英道:“好吧,我正与铁捕头商议府中防卫的布置和今后的行动计划,天枫道长来的正好,就请道长与铁捕头合计一下吧。” 他对铁翎一拱手,道:“少陪。” 铁翎还礼道:“贾总管请。” 贾英转身走了出去。 天枫道长出神地看着贾英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对铁翎道:“铁兄,你不觉得奇怪吗?” 铁翎心里一跳,暗忖道:莫非天枫道长也有些怀疑贾英?口中却应道:“什么奇怪了?” 他暂时还不想将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天枫道长,虽说天枫本是他的朋友。 天枫道长道:“几日来,府中竟然什么意外情况也没发生,这还不奇怪吗?难道梦幻之刀不想要三宝了?” 原来他是说这件事!铁翎心道,口中答道:“大概是因为梦幻之刀也知道金府实力之强,难以下手吧?” 天枫道长道:“我也正这样想。铁兄,有一件事不知你想过没有,杀手集团连番袭击府衙,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铁翎道:“道兄的意思是说,梦幻之刀因金府实力太强,防守太严密而难以下手夺取三宝,又探知金府和王大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就进攻府衙,做出要杀王大人的假像,诱使金府派出大批高手防守府衙,他就可以来这里夺取三宝了?” 天枫道长皱眉道:“是啊,我正是这个意思。” 铁翎道:“那么,依道兄之见,我们该怎样做呢?” 天枫道长道:“我倒有一个计策,只不知铁兄以为然否。” 铁翎道:“道兄的计策,总是好的,快快讲来听听。” 天枫道长道:“我想,干脆自金府抽调一批高手,故意做出很机密的样子,悄悄潜入府衙。 我想,梦幻之刀近期内一定一再对金府严密监视,看见金府派走了大批高手,一定会现身夺宝,这样,咱们就可以设伏擒住他了!” 铁翎道:“果然好计,只是……” 天枫道长道:“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铁翎道:“既然梦幻之刀一定会严密监视金府,府中派出大批高手后,梦幻之刀就算现身,只怕我们也无实力擒住他哩。” 天枫道长道:“所以我想让铁兄在总捕头面前进一言,请她率同部下几位绝顶高手,先期埋伏在金府附近,只待梦幻之刀一现身,我会立刻打出信号,程总捕头便可带人直冲进金府,擒杀梦幻之刀!” 计的确算是好计,只是总捕头已经说过,杀手们的目标正是王大人,而金府贾英的身份又很诡秘,难保府中高手里也还有其他人是杀手集团的奸细,派你们去府衙,我们自是不能放心! 铁翎心里飞快地想着,口中却笑道:“府衙中一切有关防卫的事情都必须由程总捕头定夺,铁某可以将道兄之计转告她,至于总捕头是否认可,铁某可就不敢担保了。” 天枫道长道:“那是当然了,这个我明白,还请铁兄在总捕头面前一力呈叙利害,促成此计实施为好。” 铁翎想了想,很认真地看了看天枫道长,道:“好,铁某这就回府去!”天枫道长道:“回府的路上很可能会有杀手埋伏,对铁兄不利,这样吧,我让马氏兄弟、罗浮三剑,陪铁兄一同前往!” 铁翎笑一笑,道:“道兄高情厚意,真让铁某感动啊!” 天枫道长也笑道:“铁兄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说完,天枫道长派人叫来马氏兄弟、罗浮三剑,吩咐他们一定要注意保护好铁翎,一直送到府门外,方才驻足。 □□ □□ □□ 贾英匆匆来到观鹤楼,只见金百年正在等他。虽说天枫道长说金百年找他是有很重要的事,但他在金百年的脸上却没看出什么异常的表情。 金百年也不客气,贾英一进门,他就开口问道:“贾总管,府内的防备你看会不会有什么漏洞?” 贾英道:“据贾某看,可称严密之极,水泄不通。” 金白年道:“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一直盼着早日抓住真凶,洗刷小女身上的冤情!你昨天去府衙请铁捕头时,见到王大人了吗?” 贾英道:“见到了。” 金百年道:“王大人说没说案情有何新的进展?” 贾英道:“府衙遭袭,王大人的安全亦受到严重的威胁,只怕很难集中精力办案了,只不过据说马提督已松口了,说破案期限可以延展,大概近期内不会再来找东主的麻烦,逼东主交出小眉小姐了。” 金百年道:“其实,老夫破案之心情,比马提督更急迫啊!” 贾英道:“是,贾英知道。” 金百年站起身子,在室内缓慢地踱着方步,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贾英说,可一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贾英垂手站立一旁,不说话,也不动。 金百年踱了几圈,停在了贾英的面前,道:“贾总管,你来本府也有七八年了吧?” 贾英道:“是的。贾英为东主效力,已有七年九个月零二十三天了。” 金百年点点头,道:“这些年来,老夫待你如何?” 贾英道:“恩重如山。” 金百年又点点头,直视着贾英的双眼,道:“几年来,府中大小事务,皆由贾总管一手安排,使老夫省了不少心神,老夫对你也十分感激呀!” 贾英道:“不敢,东主言重了。” 金百年看着他,神情忽然变得很严肃,道:“贾总管,你也知道,扬州十大富豪,多多少少手中都有一点不太明白的生意,金某当然也不例外。这些生意可都是不合官府之法的,所以一旦被揭露,很可能与官府之间会有一点小麻烦,到那时候,贾总管会站在哪一边呢?你说!” 贾英毫不迟疑,断然道:“贾英本是一江湖浪子,蒙东主青眼有加,对贾英恩重如山,贾英心中只有东主,别无其它!” 金百年淡然笑了笑,道:“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贾总管,那天王大人遭刺客埋伏,你赶去解救之时,是不是看清刺客的相貌了?” 贾英道:“是,看清了。” 金百年道:“你认识他吗?” 贾英笑一笑,却不回答。 金百年道:“回府之后,你为什么不立刻对我说呢?” 贾英道:“东主,如何知道我认出他了?” 金百年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转身往一高门里走去,口中说道:“你跟老夫走。” 贾英心里不禁一阵激动。 因为他知道,从这扇门走进去,正通往放鹤台。 放鹤台是金府中最最重要的机密之地,里面机关重重,而所有机关只有金百年一人才能控制。 贾英虽说身为金府总管,来金府也已将近八年,但这还是第一次被金百年允许进入放鹤台。他能不激动吗? 但是,他一点也没有让自己激动的心情流露出半分。 看他的样子,就像是正走向自己的房间一样地平静。 整个金府中,贾英是除金百年之外,第二个能进入放鹤台的人。他知道,这表示金百年已完全将他视为最重要的心腹之人,金府里所有的秘密,立即都将在他眼前打开! □□ □□ □□ 程小蝶听了铁翎报告的天枫道长的行动计划,微微一笑,道:“天枫道长果然很有心机,但是,我不准备采纳他的建议。” 铁翎道:“为什么?是因为贾英这个人身分可疑吗?” 程小蝶道:“是,也不全是,我想,反正我与四大捕头都已由暗转明,干脆就与杀手集团硬碰硬干上一场,因为我们可不能长凶手的锐气,灭官府的威风!” 听总捕头的话,好像很有些言不由衷啊!莫非她连我也不是十分信任? 铁翎暗忖道,口中却说道:“若总捕头不同意,铁某这就去金府,告诉天枫道长一声。” 第66章 程小蝶道:“别忘了代我感谢他的好意。” 铁翎道:“是。” 走出了几步,快到房门边了,铁翎忽然又站住,迟疑道:“总捕头,铁某一直觉得四凤楼武院院主的的声音有点熟,应该是一个铁某认识的人。” 程小蝶很认真地听着,道:“铁捕头认为那个人会是府衙中的人吗?” 铁翎道:“不是。” 程小蝶道:“我明白了。铁捕头,我知道你心中虽有怀疑,可是又不敢肯定,所以想暗中查访试探,对吗?” 铁翎道:“铁某正是这样想的。” 程小蝶道:“好!不过铁捕头一定要小心,既便有所发现,也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让那人查觉你的内心想法,以免打草惊蛇,更坏的情况是他一定会不择手段来对付你。铁捕头,你一定一定要谨慎行事,一有发现,立刻来向我通报!”铁翎道:“是。总捕头放心可也!” 说毕,他走到院中,叫上金府的马氏兄弟、罗浮三剑一同回金府去了。 程小蝶看着铁翎的背影,微微点了点头。可她的脸上又浮起一丝担忧之色。 □□ □□ □□ 程小蝶和惜玉、杜望月及江南分司十名好手夜闯四凤楼,虽说击败不老书生呼延远,格杀四十余名高级杀手,但自己这一方也是三死四伤,而且没能找到解救小文的解药,所以府衙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因为担心杀手们会再度来袭,虽然王少卿坚持要照常办理府衙的公务,但程小蝶坚决不同意。 和前几天一样,府衙内所有的人都守内堂后院,缩小了防守范围。 现在,大家最担心的就是小文姑娘。 虽然惜玉想尽了一切办法为她治伤,但因为不能解开她的昏睡穴,她就无法自己运动内息疗伤,所以她的伤势好得很缓慢。 王少卿又不止一次提出可以取自己身上血肉合药,但程小蝶坚决不同意。目送铁翎领着金府的五名高手离开后,程小蝶让小雅将四大捕头和惜玉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来。 五人刚一进门,还没坐稳,杜望月就问道:“总捕头,铁翎是不是带来了新的情况?梦幻之刀去金府了?” 程小蝶道:“没有,铁捕头回府衙是与我商议另外一件事。” 岑啸虎道:“是什么事,总捕头能告诉我们吗?” 程小蝶道:“他带来了金百年的一个建议。但我没有同意,也就不用提它了。我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对当前的形势有什么看法,有什么高见。” 吴铁峰道:“看法倒有一点,只是说不上什么高见。” 程小蝶笑了笑,道:“请讲。” 吴铁峰道:“我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小文。” 程小蝶道:“理由呢?” 吴铁峰道:“因我觉得与杀手集团的决战已迫在眉睫,而小文的‘剑海浴魂’剑法在杀敌制胜上,有很大的威力!” 于承志道,“吴兄说的没错,那天晚上,她一举击杀不老书生部下七名非常厉害的黑衣剑手,不老书生就是因为认出了‘剑海浴魂’剑法,才被惊退的。” 程小蝶点点头,道:“以前,我曾告诫她不要练这种剑法,因为这种剑法就好像双锋宝剑,能杀敌,也会伤及自己……唉!没有抢回解药,又该如何救她呢!” 岑啸虎道:“不知道总捕头对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怎样看?” 程小蝶道:“我认为有道理。” 岑啸虎道:“那么总捕头为什么不同意王大人的请求呢?” 程小蝶笑了笑,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道:“惜玉,你说给他们听吧。”惜玉脸有些红,道:“总捕头,你让我如何开口?” 程小蝶道:“因为你是神医门下冷面神医谭执中的女儿,也是他的传人。其实,你也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有什么话不都可以直说吗?” 岑啸虎道:“对对对,再说,王大人自己也要求献出自己一块血肉,惜玉姑娘又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呢?” 惜玉的脸更红,声音也低了好多,道:“只因……只因……合药需要的并不是……不是王大人的血肉……” 吴铁峰吃惊道:“那还要什么?要他的整个人才行?难道说配一点解药还要用上一整个大活人?” 惜玉的声音更小了:“不……不是的。” 吴铁峰道:“那还能要什么?” 惜玉用一排碎玉般的皓齿吮着鲜红的樱唇,忽然伏到杜望月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杜望月一怔,然后大笑了起来。 惜玉恨恨地用轻拳打了他一下,道:“人家都羞死了,你还笑!” 杜望月笑道:“也难怪你们不好出口,我来说吧,配药需要王大人的精血。”三大捕头一惊,也都有点不自在了。 岑啸虎心直口快,道:“怎么一定要那东西呢?那玩意儿能吃吗?” 吴铁峰也道:“是啊,惜玉姑娘,这神医门的药可够邪性的。” 惜玉涨红了脸,道:“不是解药邪性,而是不老书生不守神医门门规,擅自使用了那种神药!” 吴铁峰愧笑道:“是吴某说错了,惜玉姑娘不要见怪!” 杜望月笑笑道:“这样吧,不管邪不邪,先配出了药再说,我去问王大人提出来吧。” 说着,就站起身,大步向外走。 惜玉着急道:“杜大哥且慢!” 杜望月道:“你放心,为了救人,王大人不会见怪的。” 岑啸虎道:“就是,总比硬剐下一块肉来要容易的多了。” 惜玉道:“唉,你们不知道,药是药,那个……那个是那个……那个可不是和药一起吃的!” 杜望月转过身,吃惊地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要在吃药后,要王大人与小文……这个……那个……男女交合?” 惜玉点点头,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上,用手捂住脸,羞得直跺脚。 程小蝶垂目看着地上,也是粉脸通红,一副娇羞之态。 难怪啊,她和惜玉都是黄花处子,当着四个大男人的面说这种事,能不羞吗?杜望月笑了笑,对惜玉道:“怪道那天你一定不让文阁阁主拉我去合药,原来……原来你是不舍得我。” 惜玉扑上去,捏起粉拳,在他胸前一阵的乱打,娇声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惜玉不管啦!” 三大捕头纵声大笑。 程小蝶也开颜一笑,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瞟向杜望月。 她的目光十分复杂。 心情当然更复杂。 杜望月道:“对了,不要闹了,谈正事吧,这样让人见笑!” 惜玉又“呸”了一口,方才住手。 吴铁峰道:“总捕头,这事难办了。” 程小蝶叹气道:“谁说不是呢?” 岑啸虎道:“事急从权嘛,没有什么难办的,就让他们……那个一次不就完了嘛!” 吴铁峰道:“胡说!总捕头,小文应该还是处子之身吧?” 程小蝶粉脸羞红,点点头。 吴铁峰道:“如果王大人尚未娶妻……” 岑啸虎道:“那有什么,就让他收小文做个小呗!” 杜望月道:“说是这样说,可一怕小文觉得委屈,二怕王大人夫妻情深,不愿纳妾,不就难了!” 于承志忽然道:“不知王夫人可曾生育?” 杜望月一拍大腿,道:“着哇!老于,真有你的,关键时候,总能一语点破天机!” 他转而对程小蝶道:“总捕头,我看这事也只能这样办了。王大人人到中年,夫人又一直没有生育,纳妾之举,实属平常。小文那边的工作,得由总捕头你来做,王大人这边,包在我们四大捕头身上。” 程小蝶点头道:“好吧。” 岑啸虎大声吹了一口气,道:“唉!刑部的捕头可真不好干啊!” 吴铁峰道:“岑兄何出此言?” 岑啸虎笑道:“你看你看,我们又要破案,又要管缉凶,又要管人家有无后继香火,又要管人家纳妾取小,这样的事,干起来容易吗?真不如回家种地去!”房内六人一起大笑起来。 好一阵子,六人才止住笑,程小蝶道:“惜玉,你现在就去配药,我去点醒小文,看她是否愿意。杜司主,王大人那边,只能请你和三位大捕头多费口舌了!”岑啸虎道:“总捕头放心,我们这边没问题。” 程小蝶奇怪地道:“你为什么这般肯定?” 岑啸虎笑道:“小文又漂亮,武功又好,官职又不低,能要到这样的女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别说做小,就算是正室,王大人只怕也会同意呢!” 程小蝶“哈”地一笑,又正色道:“胡说八道!” 吴铁峰笑道:“老岑就喜欢胡说,走走走,咱们快去办正事去!” 杜望月忽然道:“慢慢慢,我突然想起一事,要求总捕头。” 程小蝶一怔,道:“什么事?” 惜玉心里顿时直跳,想道:“他不会是想乘此机会,求总捕头嫁给他?”心里立刻酸得极难受了。 杜望月道:“小文的剑法,不知是不是总捕头教的?” 程小蝶道:“不是。我也不会,不过我手里有剑谱。” 杜望月道:“请总捕头准许属下习练‘剑海浴魂’!” “什么?你在说什么?”程小蝶娇躯剧震,显然内心十分震动。 而她对杜望月的关切之情,也由此流露出来。 三大捕头和惜玉也大吃一惊。 第67章 惜玉听说杜望月要求总捕头的是想学“剑海浴魂”剑法,心中酸意顿消,但又立刻为杜望月担心了。 她能不担心吗? 练了这种充满邪气的剑法,杜望月变坏了,该怎么办了! 杜望月道:“那天我已经和小文谈了一谈,小文也说这剑法在四大捕头中只有我能练,因为只有我一人是使剑的。” 程小蝶道:“你为什么要练这种邪恶的剑法呢?” 杜望月正色道:“为了增强我方的战斗力!为了缉拿真凶!为了更好地保护王大人!” 程小蝶道:“可这是很危脸的,小文就是一个活的例子啊!” 杜望月道:“我认为,邪与不邪之分,在于人而不在于剑法,只要自己内心充满正义之气,没有私心,就不会被剑法中的邪气控制!我虽然武功不算绝高,但自信有一腔正气,有满心正义,我自信,必定能以人驭剑,而不会为剑所驭!”程小蝶十分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望月道:“请总捕头恩准!” 程小蝶还是不说话! 她内心正激烈地翻腾着! 杜望月道:“邪不压正,总捕头!” 吴铁峰也道:“小杜的自控能力,我是很清楚的,总捕头,你就同意吧!”程小蝶垂首无语,长长的眼睫毛不住地忽扇着。 于承志、岑啸虎也开口了,“是的,我们也希望总捕头能答应小杜的请求!”惜玉突然道:“我不同意!总捕头,惜玉不同意!” 杜望月道:“惜玉,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项任务有多艰巨?我们面对的,是大魔头梦幻之刀,武功、邪术曾为上乘的不老书生呼延远,手下拥有近千多以命相随的杀手之王血手方轮,果如总捕头所说此事牵扯及广,则他们背后必然还会有更大来头,更厉害的人,如果四大捕头中唯一能练‘剑海浴魂’的我不练这种剑法,我们如何对抗他们?更不用说破案缉凶了!” 程小蝶脸色有点苍白地道:“好!我同意!杜司主,今天我就把剑谱交给你,而且会将我对这种剑法的理解告诉你,以便你能尽快地掌握它的决窍,在最短的时间内练成!” 杜望月严肃地道:“谢总捕头!” 他又问道:“总捕头,你看凭我的气质和内功基础,最快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练成?” 程小蝶想了想,道:“这样吧,由我和惜玉一起用内力助你,我看,三天后,你就能达到‘剑海浴魂’的七成火候!” 杜望月道:“真是太好了!” 惜玉道:“总捕头,杜大哥练它,真的没有危险吗?” 程小蝶断然道:“肯定会有,但我相信,他一定能靠自己的毅力和正义之心,克服危险,再说,有惜玉会帮他啊。” 惜玉低声道:“总捕头,你不会怪我私心太重吧?” 程小蝶道:“不会的,换了我是你,我也不会同意的。” 话一说出口,她的脸就红了! 姑娘啊,你这句话说的太直露,太唐荒,太不注意啦! 杜望月心里一动,两道目光紧紧盯着程小蝶,想捕捉住她的目光。 程小蝶微微一低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这次,惜玉可没注意到。 因为她的心还是乱的。 为什么而心乱啊! 相爱中的少女,在心里总是会把情郎放在第一位的啊! 几人正准备分头行动,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情况。 金百年到府衙来了。 陪同他前来的,正是贾英。 金百年指明要拜会程总捕头。 程小蝶让四大捕头、惜玉全都藏身在大厅后的穿堂里,自己单独接见金百年。 金百年道:“刑部总捕头日理万案,却因洗刷小女冤情,千里迢迢,来到扬州,金某未能早来叩见,真是万万不该啊!金某如有不当之处,尚请总捕头海涵!” 程小蝶淡淡道:“金老太客气了。我来到扬州,并不单为了洗刷金小姐冤情,更重要的是要破案缉凶,为马提督的公子报仇!” 金百年道:“是,是,金某也希望总捕头能早日破案,擒拿真凶,为马公子报仇!自马公子被害后,小女一直心怀悲痛,茶饭不思,精神日见萎顿啊。” 程小蝶道:“金老放心,我们手中已掌握大量线索,案子指日可破!” 金百年高兴地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程小蝶仔细地注视了金百年一会儿,道:“金老特意来府衙,不单是为了向我说几句客气话吧?” 金百年一怔,道:“当然不是,总捕头说笑话了。” 程小蝶道:“那金老是有事吧?” 金百年道:“不错!” 程小蝶顿了一顿,才道:“如果金老想重提铁捕头已经转告我们的那个建议,我想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我不想冒险,更不想因金府防卫削弱,而被梦幻之刀夺去三宝!” 金百年道:“多谢总捕头对本府的关心和爱护,金某今日来,是另有要事。” 程小蝶道:“请讲。” 金百年道:“金某听贾总管说及总捕头属下有一人中了一种奇毒?” 程小蝶道:“是的。” 回答时,盯了贾英一眼。 贾英垂手站在金百年身后,一言不发。 他就像是个木头人一般。 金百年道:“不知中的何毒药?金某府中颇有几位奇人异士,而且府中也常有大量奇珍药材,如果有金某能效力之处,请总捕头直言。” 程小蝶道:“她中的毒特别怪异,我们根本查不出是何毒性。” 金百年“哦”了一声,道:“是这样吗?……总捕头,扬州十大富豪中,有一姚顺天,其人门下有一专研毒药的用毒小组,不知他们是否知道此种毒药?总捕头,你不妨说一说中毒之后的症状,让金某想一想是否见过这种情况。” 程小蝶想了想,道:“她中毒之后,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有好几次还举剑要杀我呢。” 金百年吃了一惊,道:“哦?真奇怪呀!贾总管,你有什么想法?” 贾英道:“属下不敢说。” 程小蝶道:“为什么?” 贾英道:“因为此事事关重大。” 程小蝶笑道:“金老,你府上这位总管的嘴很紧,人很小心谨慎啊!” 金百年皱了皱眉,道:“贾英,有话就直说嘛!干吗吞吞吐吐的!” 贾英道:“这种奇异的毒药,只有一个人可能拥有。” 程小蝶道:“谁?” 贾英道:“姚顺天!” 程小蝶道:“他?” 金百年大吃一惊地道:“不会吧?姚顺天为什么要害总捕头的属下?” 贾英道:“我没有说姚顺天加害总捕头部下,只是说他肯定有这神药的。”程小蝶道:“为什么?” 贾英道:“因为这种复杂奇特的毒药不可能是一个人所能配制出来的,只可能是多人一起研究的结果,而扬州附近一带,只有姚府有一个精研毒药的用毒专家小组。” 程小蝶道:“姚府有一个用毒专家小组,严格地说起来并未触犯刑律,我又怎么能因此追究他呢?” 金百年道:“总捕头说的很对,金某与姚顺天相识多年,也并未察觉他曾有触犯律法之举,贾总管太冒失了。” 贾英道:“贾某并未让总捕头追究姚顺天,只不过请他府上的专家小组为贵属下诊治一下,并为她解毒,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程小蝶道:“这样做行吗?” 贾英道:“有何不可?” 金百年道:“要不然,就让金某府上的贾总管和天枫道长以金府的名义去请求他。我想,姚顺天应该不会不给金某人这个面子,到底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嘛!”程小蝶想了想,道:“好吧,有劳金老了。” 金百年笑一笑,道:“能替总捕头尽微薄之力,金某不胜荣幸!” 程小蝶也笑一笑,道:“金老太客气了。” 贾英道:“程总捕头,我们什么时候去呢?” 程小蝶想了想,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因为她的情况已经很坏,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会有性命之忧啊!” 贾英道:“这样吧,贾某先护送东主回去,再与天枫道长一同前来府衙,听候程总捕头调遣。” 程小蝶道:“好吧!” 金百年站起身,道:“金某告辞。” 程小蝶道:“金老一路小心,我就不送你了。” 金百年和贾英一走,四大捕头和惜玉就从穿堂里走了出来。 岑啸虎道:“这个贾英在搞什么鬼?” 吴铁峰道:“奇怪,这毒明明是不老书生才拥有,怎么又会扯上姚顺天这个人了呢?” 于承志道:“很可能金百年是想借此机会整一整姚顺天,要知道,十大富豪之间是勾心斗角的关系呢。” 惜玉道:“莫非姚顺天府里也隐有神医门的什么人?” 程小蝶道:“不用瞎猜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杜望月道:“总捕头,你真要去?” 程小蝶微微地一笑,道:“为什么不去,很可能事情会就此有转机了呢?” 这句话说得很含糊,四大捕头都没有十分明白,却又不好再问。 杜望月道:“总捕头准备和谁一起去?” 程小蝶淡淡道:“又不是去姚府打架,带人干什么。” 程小蝶想一想,道:“吴司主和惜玉陪我去吧,惜玉深通药理,可以借机看一看姚府用毒小组的实力,吴司主嘛,当然是要‘以防万一’喽!” 这句话说得大家都为之一笑。 第68章 杜望月道:“我总觉得贾英此人可能是敌人。” 程小蝶道:“情况未明朗之前,谁都可能是敌人,也谁都可能是朋友。”这句话又说的很含糊,也可以说有点玄啊,听得杜望月一怔,想再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贾英的可疑是显而易见的,但程小蝶这样说,有什么特别深层的含义吗?程小蝶和惜玉、吴铁峰、贾英、天枫道长一行五人走到姚顺天府门前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姚府大门紧闭,大门上的几盏灯笼竟然还没有点亮。 贾英上前叩击着门上的大铜环,高声叫道:“金百年金府总管贾英,求见姚先生,有要事相商!” 门里没有人答应。 贾英回头看了程小蝶一眼。 程小蝶道:“再敲。” 贾英又叩了口下铜环,提高了声音,道:“有人吗?烦请进去通报一声,金府总管贾英求见姚先生!” 门里一点声息也没有。 贾英等了一等,又道:“贾某此行乃陪同刑部总捕头前来查案,里面的人听着,快快前来开门!” 门内声息全无! 第二十一章 怪了! 姚府的人竟然连刑部总捕也敢拒之门外,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就算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做的人,也很难找出几个来! 贾英很吃惊,也很生气。 他又伸手去拍门。 这次他用的劲大了一些,却见门应掌而开闭,门开了一条小缝。 门竟然没有栓上! 程小蝶一把推开门,直冲进门里。 看来,姚府里出事了! 若大一个前院,竟然是黑沉沉的,连一点灯火也没有,而且院中安静极了,除了风吹树叶声外,其它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天枫道长惊疑不定地道:“程总捕头,姚府里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了?会不会是梦幻之刀知道金府防卫森严,无法下手,便先拿姚府开刀了?” 程小蝶道:“这样吧,我们几人分头去找一找,看看府里还有没有人。” 天枫道长道:“老道士和贾总管一路从左边进去,请程总捕头从右边进去,你看这样行不行?” 程小蝶一点头,道:“好吧。” 五人分成两路,一路往里去。 找了两进院子,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碰上。惜玉从一间空房里找出一盏灯笼点上,和程小蝶、吴铁峰逐个房间找过去。 从房间里的情形看,并不是有外敌入侵的样子,因为房里不仅丝毫不乱,更没有半点曾打斗过的痕迹。 吴铁峰道,“总捕头,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不如我们三人也分开搜吧。” 程小蝶道:“不可。” 吴铁峰道:“总捕头是担心姚府里还有几手埋伏?” 程小蝶眼中闪动着明亮的目光,仔细地向四下里看着,慢慢道:“不是。” 吴铁笔道:“那总捕头还担心什么?” 程小蝶道:“不是担心,而是没有再找的必要了。” 吴铁华道:“为什么?” 惜玉也道:“总捕头,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情况了?” 他们说话时,正站在姚府内堂的一处花厅里。 程小蝶走到桌边一张椅子上坐下,不紧不慢地道:“你们看,府里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收拾的十分干净,所有东西丝毫不乱,这就说明,姚府的人不可能是被梦幻之刀等杀手集团绑架了,府里也没有任何曾经战斗过的痕迹。” 说着,她伸出一根纤秀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抹,举起指头,对吴铁峰和惜玉道:“你们看,桌上纤尘不染,说明今天还有人擦抹过,你们再看地上,很显然今天也有人扫过,这说明至少在今天上午,姚府的生活秩序还是十分正常的。” 她顿了顿,伸手捡起桌上的一箕茶壶,拿起壶旁的一个杯子,倒了半杯茶,仍然不紧不慢地道:“你们看,茶还是温热的,说明至多半个时辰前,这房间里还有人。” 吴铁峰道:“总捕头的意思是说,姚府的人是……是……” 程小蝶点点头,道:“不错,姚府的人是自己撤走的。” 惜玉道:“他们为什么要撤走?难道他们早知道总捕头要来,所以才……” 吴铁峰道:“肯定是这样了,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姚府这样的富豪之家,上下人等绝不会少于四五百人,这么多的人一起行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绑架他们,只怕梦幻之刀杀手集团也没有这个实力。” 程小蝶出了一会儿神,道:“是的,他们只可能是想避开我们。” 惜玉道,“这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吴铁峰道:“莫非……莫非姚顺天也是梦幻之刀的部下?” 程小蝶道:“有这个可能,不仅姚顺天,私蓄实力的扬州十大富豪,每一家都有可能会是梦幻之刀的部下!” 正说着,贾英急急走了进来,道:“总捕头,府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而且据贾某推测,他们是自己主动撤走的!” 程小蝶道:“我们也这样想。” 贾英道:“怪不得当时新房血案案发之后,敝东主联合十大富豪合兵一处,以对抗梦幻之刀,只有姚顺天公然表示不同意呢,看来,他与梦幻之刀本是一处鼻孔出气呀!” 惜玉道:“这样一来,梦幻之刀的实力比我们预料的更强得多了,总捕头,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程小蝶道:“其实,这是一件好事。” 吴铁峰道:“总捕头何出此言?” 程小蝶道:“敌人的实力暴露的越早、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呀,明枪好躲,喑箭难防嘛!” 她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对惜玉道:“惜玉,咱们去找找看姚府的用毒小组撤走时会不会留下点东西,很可能他们撤得匆忙,一些药忘了带呢!” 惜玉道:“好的,惜玉陪总捕头一起去找。” 吴铁峰道:“属下也去吧。” 程小蝶道:“不用,吴司主,你就留在这里陪着贾总管吧。” 吴铁华对她的话中之意心领神会。 明里听起来她是让吴铁峰不用陪她和惜玉一起去找解药,可实际上,她也表达出了让贾英就等在这个大厅里,不淮四下乱走的意思。 她留下吴铁峰,正是要监视贾英。 贾英当然也是个聪明人,怎会听不出她话中有话,只是他素来心机深沉,所以表情一点也没有改变。 程小蝶对惜玉道:“惜玉,我们走吧。”正要出门,天枫道长神色激动地跑了过来。 他手中拎着一个蓝布小包。 程小蝶道:“天枫道长,你发现了什么东西了吗?” 天枫道长道:“我找到了一处秘室,里面有不少药,我对药物一向不太在行,所以就全拿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着,他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 包里果然有几十个小瓶子,小盒子,里面装着各种药丸、药粉、药膏。 惜玉走过去,一样样看着。 她看的非常仔细。 天枫道长很紧张地道:“惜玉姑娘,这里面有解药吗?” 惜玉拿起一个白玉小盒,小心地开了闻,又用指甲挑出一点儿药粉,仔细看了看,道:“有,这就是解药!” 程小蝶高兴地道:“好了,小文有救了。” 吴铁峰道:“这也说明,姚顺天果然是与梦幻之刀一伙的,姚顺天在扬州已经呆了十好几年了吧,这说明,梦幻之刀早已开始在扬州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程小蝶道:“梦幻之刀果然厉害,扬州是天下财富聚集之地·他能想到在扬州培植人力,说明他的野心是很大的。” 她看了每人一眼,道:“好了,解药也找到了,又弄清了姚顺天是梦幻之刀的部下,今天还是很有收获的,咱们回府衙去吧。” 回到府衙,贾英和天枫道长便告辞回金府去了。 他们二人走了之后,惜玉便对程小蝶道:“总捕头,这解药没用。” 吴铁峰和三大捕头都是一惊,道:“怎么没用?” 程小蝶却是丝毫也不意外,道:“我想也没用,既然他们撤走时,一点也不慌乱,像解药这样重要的东西当然不可能留下来。” 吴铁峰道:“可惜玉不是说这就是解药吗?” 惜玉微笑道:“这的确是解药,只是这种药惜玉也能配出来,也就是说这里面差一味药引子。” 杜望月道:“也就是说,这解药并不是用人合成的,所以小文服下这药后,还是要与王大人……这个……才能彻底根治她体内之毒!” 惜玉道:“是的。” 杜望月笑道:“其实,你们去姚府的过程中,我已经私下和王大人谈过了。” 程小蝶道:“王大人的态度如何?” 杜望月道:“他嘴上当然是没有同意,但依我看,心思是有些动了。” 程小蝶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杜望月道:“因为王大人只说,怕委屈了小文姑娘,更怕误了她的终身。” 吴铁峰笑道:“好!八成了!” 岑啸虎也笑道:“老岑就说嘛,很难有人能不被小文姑娘的美色所着迷的!” 程小蝶道:“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反正小文那边,我和惜玉去劝她,应该没有问题。我们还是谈一谈正事吧。” 正事当然就是当前的形势。 听完程小蝶对姚府之行情况的介绍,杜望月首先道:“看来,杀手集团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了,我们要做好迎接他们新一轮更凶猛的进攻的准备呀!” 第69章 程小蝶道:“是的,情况逐渐开始明朗了,杀手集团也开始从暗处渐渐走向明处来了。” 杜望月道:“敌我双方既然都已走向明处,剩下的事就要看实力才能解决。可是,总捕头,我方的实力……” 程小蝶道:“杜司主,你放心,据我所知,刑部也已派出绝世高手来为我们助阵了。” 岑啸虎道:“那就太好了!总捕头,能告诉我们派来的是什么人吗?” 程小蝶道:“这是刑部属下的一支奇兵,到时候大家就明白了。杜司主,从今晚开始,你就开路潜心习练‘剑海浴魂’,我现在就将剑谱交给你。” 杜望月很高兴,又不觉有些紧张。 程小蝶道:“杜司主不用着急,也不用担心,我和惜玉会用本身内功帮助你的,但现在,最先要做的,是治好小文,因为小文毕竟已经达到了‘剑海浴魂’九成的火候,是一支生力军,再说,治好了她,她也可以将自己习练剑法的心得告诉杜司主,你练起来危险就小得多,成功得也就更快了。” 杜望月道:“好,吴兄、岑兄、于兄,咱们这就去找王大人。总捕头,你和惜玉快去找小文,先让她将解药服下,造成开弓没有回头箭之势,则王大人和小文二人就都没什么可说的了。” 程小蝶道:“好吧。” 惜玉似嗔非嗔地看了杜望月一眼,娇笑道:“就你鬼心眼儿多!” 杜望月一笑,和三大捕头启程找王少卿去了。 王少卿脸涨得通红,就是不同意。 杜望月四人硬将他拖到小文房间外面,不说什么,王少卿也不进去。 刑房师爷张宝善道:“大人,你还是同意了吧。” 王少卿道:“我不能误了小文姑娘的终身啊!” 张宝善道:“大人,小文姑娘已服下了解药,大人如果不同意,就是害死了她了。再说,这件事已经不是大人一个人的私事了,也事关破案缉凶啊!” 程小蝶和惜玉从小文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力相劝。 王少卿还是不同意。 忽听得小文的声音在房间对外道:“王大人,你是国家栋墚之材,小文得托终身,也算是幸运之事,我一个女孩子家都先开了口了,王大人又有什么好犹豫呢?再说,杜司主为了缉凶之事,也准备习练‘剑海浴魂’,如果没有小文的指点,他很可能会练出偏差,则王大人就是害了两个人的性命了。况且,小文此身一旦托付给王大人,也能更好地保护大人啊!” 王少卿愣在当场。 小文竟然主动开口了,实在是他所没有料想到的。 惜玉走到他身边,道:“王大人,你不是也说过你很喜欢我小文姐吗?” 王少卿急道:“是说过,可是……可是我可不是这个……” 惜玉笑道,“郎有情妾有意,不就行了!”伸手在王少卿后背轻轻一推,已将他推进了小文的房间。 只见一双纤纤玉手伸出来,将房门撞上了,紧接着,房间里的灯火被吹灭了。 张宝善大声道:“恭喜大人和小文姑娘,我们要去休息了。” 岑啸虎笑道:“今晚我们就不闹新房了,明天二位可得补请喜酒啊!” 惜玉悄悄一拉杜望月,低声道:“你来!” 她虽然没有说要去哪里,可是杜望月又岂能不明白,惜玉是要履行她许下的诺言了。 很快,后院里彻底安静了下来,灯火也一点接一点地熄灭了。 多少温柔目光,都隐在了这沉沉的黑暗之中! □□ □□ □□ 贾英和天枫道长回到金府,发现金百年正有些着急地在等着他们。 看见他们二人,金百年便问:“情况怎么样?” 天枫道长道:“姚府上下,一个人影也没有,都不知去哪里了?” 金百年很是吃惊地道:“什么?姚府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天枫道长道:“是的,看府里的样子,他们是自己很有秩序地撤出去的。” 金百年沉吟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转变了话题,对贾英道:“贾总管,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侵入到观鹤楼下,被你击败的那个银衣人?” 贾英道:“记得。我一直想从他口中问出一些情况来,可是因为府中的防卫之事,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问他。” 金百年道:“我已经让寒山四刀逼问过了。” 贾英道:“东主,他们问出什么口供来了吗?” 金百年摇头道:“没有,寒山四刀将他们能想到的逼供的手段都用上了,可那个人就是不开口。” 贾英淡淡道:“东主,逼供可是一门大学问,寒山四刀显然并没有掌握其中的诀窍,问不出口供,是很正常的。” 金百年道:“贾总管知道逼供的诀窍吗?” 贾英道:“我至少知道七十种让最坚强的人不得不开口的办法,我看,在那个银衣人身上,最多只要用上个三两种,他就会老老实实地开口了。” 金百年挥了挥手,道:“那就有劳贾总管了。天枫道长,你也去吧。” 天枫道长道:“其实老道也懂得几种让人开口的办法,但既然贾总管是位大高手,我也就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吧。” 贾英笑了笑,道:“道长太客气了,还是一起去吧,保不淮这银衣人是个特别硬的臭石头,贾某的办法全都不管用呢?” 金百年也笑了,道:“贾总管说的有道理,你们一起去吧。” 天枫道长对金百年道:“要不,你也一起去看看我们审问的情形?” 金百年沉吟着,一时没有回答。 贾英忽然道:“这几天来,大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金百年叹了口气,道:“小眉这孩子,悲伤过度啊!到了今天,也还是茶饭不思,婢女们一再相劝,也只是少许进食,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他又叹了口气,对贾英和天枫道长道:“你们去吧,我还去劝劝小眉这孩子,照这样下去,伤了身子,可怎么办!老夫可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啊!” 说着,他站起身,一边叹气,一边向内院走去。 贾英和天枫道长走出大厅,来到府内的牢房。 金府的牢房其实是一座用巨大的花岗石砌成的地下室,本身就十分坚固,再加上年外还有大批卫士把守,所以人只要一入牢房,那就真可谓是插翅也难飞走了! 守牢的卫士们一见贾英,便一起躬身道:“参见总管!” 贾英点点头,道:“诸位不用多礼,那个银衣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卫士道:“不言不语,只不过饭照吃,水照喝,还真知道不亏待自己。” 另一个卫士道:“昨天他还大叫着要酒喝,让弟兄们一顿好骂,才不叫了。” 贾英道:“以后,他要酒喝你们就给他,知道吗?” 卫士道:“是,属下遵命。” 贾英道:“打开牢门,我和天枫道长要进去问他几句话。” 卫士打开门上的大铁锁,推开沉重的铁门,但觉年内一股阴森森的潮气扑面而出。 贾英让五名卫士点上一盏灯笼,和天枫道长一前一后走进了牢门。 牢门里便是又陡又窄的几十级台阶,下到地下室里,眼前是一条石砌的通道,通道两边,全都是一间紧挨着一间的单人牢房。 银衣人被关在最里面的那一间牢房里。 地下室里除了数十间牢房外,还有一间很大的房间,房间里放满了各种刑具,正中间是一张大桌子,桌子后面和两边,各有一把椅子。 贾英和天枫道长来到这间行刑室,贾英在桌子后的椅子上坐下,让天枫道长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立刻就有卫士替他们递来了刚泡好的热茶。 贾英喝了一口茶,这才道:“来人,去把那个银衣人带到这里来!” 卫士们道:“是。” 不一会儿,两名卫士便抱着满身伤痕的银衣人来到行刑室,重重地将银衣人摔在桌子前面潮湿的石板地上。 贾英看了看银衣人,问卫士们:“他腿上和手上的穴道都没有解开吧?” 卫士道:“没有总管的命令,属下不敢自作主张!” 贾英道:“好!你们做得很对,这个银衣人的武功之高,其实也并不在贾某之下,如果解开了他的穴道,就很危险了!” 卫士道:“属下不会忘记总管的话。” 被摔在地上的银衣人挣扎着抬起头来,怒视着贾英,双目之中,竟像是要喷出火来。 卫士喝叱道:“瞪着你的狗眼看什么!这是贾总管,你最好放尊敬点,不然,看老子们不打死你!” 银衣人转头瞪着卫士,声音低沉地道:“如果老子不是被点了穴道,像你等这种小杂种老子一掌就能打死三四个!少在老子面前耍威风,有本事放开老子,咱们在拳脚上见个真实,分个高下!” 卫士大怒,抬脚就踢,骂道:“他妈的!真是鸭子死了嘴壳子硬!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吹牛!” 贾英道:“不要打他!你们退到一边·我有话要问他!” 卫士们到向后退去,但一个个仍然对银衣人虎视耽耽,单等贾英一声令下,便会一涌而上,动手痛打。 银衣人哼了一声,慢慢爬了起来,张开双腿坐在地上,双眼直在贾英和天枫道长身上打转转,脸上竟是看不出半点畏惧之色。 贾英也直视着他,目光阴森森地,像是两道锐利的剑光。 银衣人毫不退缩。 第70章 贾英道:“这位仁兄,你到底是何人门下?夜闯金府,所来何为?” 银衣人道:“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老子不早就说过了嘛,老子是来问金百年要三宝的。” 贾英道:“三宝乃金府之物,为什么要给你?你有什么权力来要它们?” 银衣人道:“放屁!三宝本是老子的东西,是金老匹夫从老子手上骗去的!” 贾英道:“我看你才是放屁哩!三宝乃我们东主花重金购得,怎么会是骗到手的!而且,据贾某所知,那个卖出的人也不是你!” 银衣人闭上了嘴,眼睛也闭上了,似乎不屑与贾英说话。 天枫道长道:“贾总管在问你话,还不快回答!” 银衣人扫了他一眼,道:“跟你们这帮奴才说有什么用处!快叫金百年来,老子和他对质!” 贾英道:“敝东主已将仁兄你交给了贾某,有什么话就对贾某说吧,敝东主很忙,哪里有功夫见你这样的人!” 天枫道长忽然俯在贾某耳边,说了几句话,贾英听得直点头。 银衣人骂道:“两个狗贼,又在想什么办法来整治老子?老子告诉你们,有什么手段就一起使出来吧!老子不怕!” 贾英看了天枫道长一眼,笑笑,道:“贾某知道仁兄是位硬汉,也是位好汉,这样吧,贾某问你一个问题,尺要你据实回答,买某决不为难你,而且会与天枫道长一起去向东主求情,放了你!” 银衣人沉吟着,显然是在思考贾某说的是不是实话,也在想应对之策。 贾英追问道:“仁兄意下如何?” 银衣人道:“你问吧!” 贾英道:“好!你是不是梦幻之刀的门下?” 银衣人一怔,不说话。 贾英道:“这可是仁兄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了,也是最后的机会,你还是说实话吧!” 银衣人目光在贾英和天枫道长脸上转来转去,突然叹了口气,道:“老子要喝酒!” 贾英和天枫道长都是一怔,他们谁也没想到银衣人在这种时候还会提出的这样的要求来。 天枫道长道:“回答了贾总管的问题,就给酒喝!” 贾其道:“不错,如果你说的是实话,不仅有酒喝,贾某还会奉上赤金千两,恭送仁兄出金府。” 银衣人道:“老子要喝酒,没有酒,老子就不回答任何问题,告诉你们,老子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贾英看着天枫道长,道:“怎么办?” 天枫道长笑了一笑,道:“这人的脾气还真是又臭又硬,唉,没办法,就给他酒吧,总管,你看呢?” 贾英无奈地对一名卫士道:“去,拿一坛好酒来!” 银衣人道:“还要几样下酒菜!” 贾英哭笑不得:“老兄,你见好就收吧,不要太过份了!” 银衣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酒要是不好,菜要是不合口味,老子就不回答你们的问题!” 贾英和天枫道长相视苦笑。 银衣人这样的人,他们以前还真没见过。 天枫道长仔细向银衣人打量了一番,道:“贾总管,这人身上的伤痕虽然很多,但好像都不很重,都是些皮肉之伤嘛!” 贾英道:“是啊,所以贾果说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即在夜间,贾某已用尽了绝技,也无法彻底击败他,如果不是他因为伤口流血过多,导致体能下降,贾某还真拿不住他!不过,现在没关保了,因为如果已点了他手臂之上和两腿上的要穴,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逃脱不出了!” 天枫道长沉吟道;“这人的武功如此之高,看来必定是梦幻之刀门下无疑!” 贾英道:“反正他快开口回答问题了,真相如何,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一会儿,酒拿来了,菜也端上来了。 银衣人道:“你们封了老子手臂上的穴道,叫老子如何喝酒!” 天枫道长道:“有贾总管在此,谅这人也跑不了,不如先解开他的穴道吧。” 贾英道:“不可!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一旦有所闪失,咱们就无法向东主交待了。” 天枫道长道:“贾总管说怎么办呢?” 贾英无可奈何地道:“只好由贾某去喂他喝了!” 他站起身子,走到银衣人面前,捧起了酒坛子,满满地倒了一大碗酒,道:“这位仁兄,你先委屈一下,由贾某喂你喝酒吃菜,只要愿说实话,贾某自会还你自由!” 银衣人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道:“说喂老子,手上又不动,不是要想馋死老子嘛!快,把酒递过来!” 贾英将酒碗递到银衣人嘴边,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碗里的酒化作一道酒柱,全都被吸进他口中去了。 贾英回过头看着天枫道长,面上很有些吃惊变色。 天枫道长也非常吃惊。 这银衣人内功实在是太惊人了。 贾英能击败这银衣人,他的内功岂非更是非同凡响! 一眨间的功夫,银衣人喝了七八碗酒,将三个碟子里的下酒菜更是一扫而光,这才咂了咂嘴,大笑道:“痛快!痛快呀!能让堂堂金府总管喂老子喝酒,老子的面子还真是大的很呢!” 贾英走回桌子后面坐下,沉声道:“这位仁兄,喝也喝了,菜也吃了,面子你也挣足了,该回答问题了吗?” 银衣人笑道:“老子的记性一向不太好,贾总管方才问了个什么问题?老子喝酒喝得高兴,也喝多了一点,头里面晕得很,把那个问题给忘记掉了!” 贾英大怒,勉强地制着自己的怒火,又问道:“你是不是梦幻之刀门下?” 银衣人笑道:“贾总管,你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贾英怒道:“当然真话!” 银衣人又道:“我如果是梦幻之刀门下,你们会把我怎么样?如果我不是梦幻之刀门下,你们又会怎么样?” 贾英再也忍耐不住,“呼”地一声站了起来。 银衣人大笑道:“贾总管,不要发火嘛,气大伤身的!” 贾英面上阴云密布,咬了咬牙,又坐在了椅子上。 天枫道长道:“如果你是梦幻之刀门下,我们会放你回去,请你给梦幻之刀带个话,就说要想三宝,让他自己来拿,如果你不是梦幻之刀门下,请你说出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们也会放了你,自会找你门中师长说话!” 银衣人笑笑道:“看来,不论我是不是梦幻之刀门下,你们都会放过老子的,是吗?” 天枫道长道:“不错,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不会为难你。” 银衣人沉吟了一阵,道:“要是老子一定不说呢?” 天枫道长道:“你怎可言而无信?” 银衣人哈哈大笑。 天枫道长怒道:“你笑什么!” 银衣人大笑道:“和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信义可谈!” 天枫道长更怒了,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答应我们,说你会回答我们的问题呢?” 银衣人得意地道:“老子实话告诉你吧,呆在这个又冷又潮湿的破地牢里,老子难受得很,所以就骗你们几口酒喝,驱一驱寒气!” 贾英大喝一声,拍案道:“狂徒竟敢戏弄于我!” 银衣人叹气道:“贾总管,你也不要生气,天枫道长,你也不要怪我,要怪,你们就怪守牢的这些卫士们。” 天枫道长一怔,道:“此话怎讲?” 银衣人道:“如果老子昨天要酒喝时,他们就给老子拿来了,老子何苦又转这么大一个弯子来骗你们呢!” 贾英一拍桌子,沉声道:“你说还是不说?” 银衣人一梗脖子,道:“不说!” 贾英道:“你不怕死?” 银衣人道:“贾总管这话问得真是没有水平!” 贾英思道:“好!” 话音未落,他已闪身到了银衣人身边,举掌拍下。 天枫道长大惊,道:“贾总管息怒,千万不可杀了他!” 说话间,他已闪身抢到,就伸手去拉住贾英。 已经迟了! 贾英的右掌已经拍在银衣人胸前! 银衣人正闭目等死,贾英一掌拍下,他忽地睁开了眼睛,笑道:“哈哈!多谢贾总管!你一定是知道老子身上受了潮气,痒得很,特来替老子挠痒痒!” 他大笑几声,接着道:“可惜挠得太轻,再重一点才好!老道长,你也一起来帮帮忙吧,老子的背也痒痒得很呢!” 天枫道长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贾英不回答,手掌一直按在银衣人胸口,没有拿开。 银衣人又笑了几声,忽然不笑了,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大叫道:“哎哟,疼死老子了!贾总管,你还是不是人?” 天枫道长还不知道贾英是在以一种很特殊的内功手法在折磨银衣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吓了我一跳!” 贾英冷冷道:“他的意思本是想激怒我们,让我们一下子杀了他!我不会让他死得太痛快!哼哼!让你嘴硬,看你能否硬得过贾某人的搜魂大法!” 银衣人显然已经受不了了,直着脖子,大声直叫唤! 搜魂大法的残酷之处,便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贾英狞笑道:“你说不说?” 银衣人满头大汗,面部肌肉已扭成一团,仍然道:“不说!” 贾英喝道:“好!” 很显然,他手上的功力又加重了一层。 银衣人又支撑了一会儿,看样子实在是熬不下去了,两眼直翻白,喘息着道:“贾总管,我……我说!” 第71章 贾英狞笑道:“谅你也挺不过!” 说着,将右掌撤开两寸。 银衣人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 贾英喝道:“快说!” 银衣人道:“贾总管,这次我会说的,你就先让我喘上两口气吧!” 贾英咬了咬牙,道:“好!你喘吧。” 银衣人喘了半天气,呼吸已平稳多了。 贾英道:“现在能说了吧?” 银衣人睁开眼睛看着他,突然笑了笑,道:“刚才,只要贾总管再略施加一会儿你的搜魂大法,哪怕只多一小会儿,老子很可能就会说实话了!” 贾英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银衣人笑道:“喘气的时候,老子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说!” 贾英的脸一下气得血红,转眼又变得铁青。 天枫道长看出来他是动了杀心了! 果然,贾英阴森森地道:“你想死,容易得很!” 他的右掌重重向前一送! 天枫道长一把拉开他,道:“贾总管,你冷静一些!” 贾英咬牙切齿地盯着银衣人。 银衣人却是满面笑容,满不在乎。 贾某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道:“来人,把他拖回牢房去,三天不给他饭吃,也不许给他水喝!” 卫士们齐声答应,将银衣人架起来,像拖一条死狗似地拖走了。 贾基怔怔地看着地上,好半天都不说话。 天枫道长叹道:“贾总管,这也没什么,其实他也不是骨头硬,只不过他会耍无赖,反而不好对付。” 贾英苦笑道:“敢拿自己的性命耍无赖,也是很要一点勇气的。” 天枫道长道:“也不能算是勇气,只不过是一股泼皮狠劲。” 贾英点了点头,道:“道长,你也不用安慰我,过上个三四天,等他饿得快晕了,我再来审他,我就不信,审不出他的实话来!” 二人一同走出了牢房,来到大厅,却没有见到金百年,只有罗浮三剑正在厅外守卫。 贾英问道:“东主呢?他到哪里去了?贾采和天枫道长有要事向他报告。” 罗浮三剑之一道:“东主在大小姐那里,他说,要是贾总管和天枫道长审问完了,就去后院见他。” 贾英和天枫道长刚走到后院门外,却见金百年正从里面出来,满脸担忧之色。 天枫道长道:“大小姐还是茶饭不思吗?” 金百年叹气道:“唉!这个丫头,老夫劝了半天,她也只喝了一小口参汤。” 他摆了摆手,道:“这个先不提它,你们审出个结果来了吗?” 贾英道:“真是惭愧得很,银衣人的骨头很硬,脾气很臭,就是不说实话!” 天枫道长道:“贾总管已用上了搜魂大法,也没能降服于他。” 金百年吃惊地道:“这人可真厉害!” 天枫道长道:“他不说自己的身份,只是口口声声说来要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金百年皱眉道:“他说什么?他的意思是三宝是他们的东西?真是笑话!三宝可是老夫不惜重金求购得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贾英道:“其实,已经不用再问了。” 金百年道:“哦?” 贾英道:“三宝是梦幻之刀想要之物,银衣人此行也是要索取三宝,可以肯定,他肯定和梦幻之刀有关系!” 金百年仔细看了他几眼,道:“有道理,有道理。” 人枫道长道:“梦幻之刀迟迟不现身,我们又找不到他的行踪,该怎么办呢?” 金百年道:“是啊,找不到梦幻之刀,事情总是有些为难,二位也累了,我们去花厅,叫人备些酒菜,边吃边谈吧。” 三人在花厅饮酒,一边低声商议着。 酒至半酣,忽见铁拳严方慌忙急火地冲了进来,面上神色十分紧张。 贾英沉声道:“出了什么事吗?” 严方道:“东主,总管,那个银衣人不知如何逃脱出了地牢,已经伤了十几名弟兄了!” 金百年人吃一惊,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抓住他了吗?” 严方道:“寒山四刀和罗浮三剑已在围攻他,不过,他们似乎也不是他的对手,快刀王剪和马氏兄弟正在一旁助阵!” 贾英站起身,道:“东主,我去看看!” 金百年忙道:“我也去。” 他对天枫道长道:“道长,咱们一起去。” 第二十二章 四人赶到庭院之中时,却见地上已躺倒了近十名卫士,银衣人正在寒山四刀和罗浮三剑的包围之中左冲右突! 贾英撞开铁扇,飞身直冲过去,大喝道:“都退下,看贾某来对付他!” 银衣人一回头看见了贾英,长笑一声,已施身飞起,在半空中一扬手,打出一大把银光闪闪的细针! “满天花雨落四方!”贾英铁折扇挥出一团扇影,护住了周身要害,大喝道:“注意保护东主!” 那一大把细银针有一大半都是直奔金百年而去的。 天枫道长抽出长剑,但见剑花朵朵,在金石年四周闪动,将何来的银针尽击散飞。 但就在这一忙乱问,银衣人的身形在半空一展,宽大的银袍在半空中展开,整个人便如一只银色的大鹏,飞出了金府的围墙。 马氏兄弟,快刀王剪勃身而起,眨眼间已掠上围墙,想向外追去。 贾英叹气道:“慢慢!不用追了,追上了也没有用。” 金百年倒是很镇定,走过来道:“贾总管,你没有让银针伤着吧?” 贾英道:“没有。多谢东主关心。”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只是我很想不通,这银衣人如何能自守卫重重的地牢里逃脱出来的!” 天枫道长道:“看来,府内有内奸!” 贾英道:“不错!东主,咱们一定要严加追查,找出内奸来!” 金百年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贾英道:“你们是何时发现这银衣人的?” 寒山四刀道:“我们正在府中巡逻,突然见到银衣人从观鹤楼方向跑来……” 贾英面色一变,道:“等一等,你们说他是从哪个方向跑来的?” 寒山四刀道:“观鹤楼啊。” 买英道:“不好!东主,咱们快去观鹤楼看看,莫要被这银衣人趁机窃取了三宝……” 话未说完,他与天枫道长,快刀王剪已飞身掠起,联袂向观鹤楼扑去。 金百年也很快赶到了观鹤楼,只见贾英等人已询问负责观鹤楼防务的卫士们。 铁翎也匆匆赶来了。 据观鹤楼四周的卫士们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金百年、贾英、天枫道长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铁翎问明了发生的事后,道:“还是上去看一看三宝是否还在才好。” 金百年道:“铁捕头何出此言?” 铁翎道:“据铁某分析,这个银衣人极有可能就是梦幻之刀本人,他故意装作武功不如贾总管,战败被擒,是想借此留在金府,趁机窃取三宝,诸位请想一想,他既能在守卫森严的地牢脱身,守楼的卫士又怎么会发现他已溜进楼中呢?” 金百年道:“铁捕头说的很有道理,老夫这就上去看看!” 他急忙忙上了楼,不一会儿,众人便听见他一声惊呼,紧接着看见他急匆匆跑下做来,面色苍白地道:“不好,三宝已经不见了!”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 贾英突然跪下了,低声道:“三宝被窃,是贾某失职,请东主处罚,贾英就是死,也无冤恨东主之意。” 金百年面上阴晴不定,口中却道:“贾总管快请起来,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夫又怎会怪你!铁捕头分析的对,银衣人肯定就是梦幻之刀本人,我们都被他骗了!” 贾英站起身,惭愧地道:“东主虽然不怪,可贾英心里很是不安。东主,请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贾某找不到梦幻之刀,夺回三宝,自会让人将贾某的人头送回金府,向东主谢罪!” 金百年一呆,道:“怎么,贾总管要走?” 贾英道:“是的,请东主答应贾某在府中挑选六名高手,追寻梦幻之刀!” 天枫道长道:“贾总管不要意气用事,你走了,金府的防卫由谁来安排?” 贾英沉吟不语。 铁翎忽然正色道:“梦幻之刀曾留下四句诗谒,现在,他三宝已经得手,看来,他是要对十大富豪下手了!铁某得赶回府衙一趟,把这个消息禀告王大人和程总捕头!” 金百年道:“铁捕头,老夫现在心乱如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回府衙禀告完了之后,最好能尽快赶回来,老夫尚有诸多事情要与你商议。” 铁翎道:“你放心,铁某一定尽快赶回!” 说完,如飞离去。 金百年看着铁翎远去的背影,对贾英道:“追寻梦幻之刀的任务,就交给天枫道长吧。贾总管还是留在府中,负责防守。” 贾英道:“是,贾英听从东主安排。” 天枫道长道:“事不宜迟,梦幻之刀三宝到手,一定不会再在扬州久留,老道这就去了。” 金百年点头道:“府中所有人手,任道长挑选,一定要找出梦幻之刀来!” 天枫道长道:“东主放心!” 金百年叹气道:“梦幻之刀果然厉害,这一死中求活之计,竟然把我们全都骗住了!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拿走了三宝,必然又会怀璧其罪,被其他江湖人士追杀……” 他打住话头,对贾英道:“老夫也有一个计划,贾总管,咱们一起商议一下,看其间是否会有什么漏洞。” 第72章 贾英恭声道:“是。” □□ □□ □□ 虽说当前的形势十分凶险,但府衙内还显颇有些喜气洋洋的。 一大清早,小文的房门打开了。 前几天一直昏迷的小文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显然解药十分奏效,体内的毒药已经全部被化解了。 她立刻去见程小蝶。 程小蝶正与小雅在房内开聊,见小文走进来,微笑道:“小文,你好了?” 小雅笑嘻嘻地道:“小文姐,恭喜你呀。” 小文红了脸,道:“何喜之有?” 小雅笑道:“你毒伤尽好,这是一喜,现在你又已经是王知府的如夫人,更是大喜,怎么能不恭喜你呢?” 小文脸更红,娇羞地道:“小雅,你也要取笑我吗?” 程小蝶正声道:“不要取笑,的确值得恭喜啊。王大人以后平步青云,你跟着他,真的会有做诰命夫人的一天呢。” 小文眼圈一红,道:“无论如何,小文永远都是小姐的侍女。” 程小蝶也有些感伤,道:“小文,你的心我明白。不过,从今日起,你已为人之妻,以后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 小文看了她一眼,不说话,扁了扁小嘴,竟然要哭出来。 小雅拉起小文的小手,凑在她耳边问道:“小文姐,昨天夜里,你们……?” 小文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娇羞无力地打了小雅一下,咬了咬鲜红的樱唇,低笑道:“等你嫁人时,你就知道了!” 小雅不禁也红了脸,“呸”了一口,跑到程小蝶身边,道:“我不嫁人,我一辈子跟着小姐!不嫁人!” 程小蝶笑着推了她一下,道:“小雅,你也不要嘴硬,你也总有想嫁人的那一天。” 小雅红着脸,歪着头看着程小蝶,道:“小姐也一定有嫁人的那一天喽?小姐这么美,真不知哪个男人有此艳福了!” 程小蝶笑了笑,将目光转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小文和小雅都奇怪了:“小姐今儿是怎么啦!竟好像有极重的心事!” 程小蝶出了一会神,忽然脸上升起两朵的淡淡的红晕,看着小文道:“小文,我跟你说,等会儿与四大捕头相见,他们也一定会恭喜你。他们那几张嘴,向来口没遮拦,但他们肯定都是好心,替你高兴,只是他们很爱开玩笑,你可不要不高兴啊!” 小文道:“小姐,我懂的,四大捕头一向视我们为姐妹,是一家人。他们爱开玩笑,那是他们喜爱我们之故,我只会高兴,不会生气的。” 看来,小文在一夜之间,已经变得成熟多了。 这大概就是少女成为少妇后的必然变化吧。 程小蝶忽然想起一事,问小文道:“小文,你昏迷了很多天,一直没有吃东西,体力上一定有很大的耗费,应该好好吃一顿,补充补充体力。” 小文笑道:“小姐,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小雅道:“小姐,我也饿了。咱们去大厅里吃早饭去吧。” 程小蝶笑笑道:“馋嘴的丫头!你放心,今儿早上一定有些精美的扬州细点可吃的!” 小雅道:“小姐,你也没出房门,怎么会知道早上有好吃的?” 程小蝶看着小文,微笑道:“你也不想想,王大人怎么会想不到小文体力很虚弱,要吃些好东西进补呢!” 小文的脸又红了,却是红得十分的甜美,当然还有几分羞涩。 要知道,她到底还是初为人妻啊。 三人说说笑笑,缓步走向大厅,离厅门还有十来步远,便听见厅中笑语喧哗,正是吴铁峰、岑啸虎、于承志的声音。 一见小文,三人便都迎上来,同声笑道:“恭喜,恭喜呀!” 小文微微笑着道:“谢谢三位大捕头。” 岑啸虎道:“哟,到底是进了王家门的人了,这就知道跟咱们客气起来了,小文,你不觉得这样客气起来,很有些生分的感觉吗?” 程小蝶笑道:“谁让你们一大早起就起打趣人家!” 岑啸虎道:“总捕头,你这可就是冤枉我们了。” 吴铁峰道:“就是,我们是看见小文姑娘……噢,不对,应该称王夫人了,嘿嘿……我们是看见王夫人身体康复,心里替她高兴嘛!” 于承志笑着道:“再说,小文终身有托,不是喜事一件吗?难道我们不应该恭喜她?” 程小蝶笑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你们都对,是我错了,行了吧?” 说笑间,王少卿和刑房师爷张宝善也来了。 他们刚一进厅,三大捕头便都齐说道:“王大人,大喜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哇?” 王少卿满面喜风,笑眯眯地团团一揖,道:“今天,今天一定请!” 岑啸虎笑道:“王大人,一言为定,不可赖账哦?” 程小蝶笑道:“岑司主也真是,王大人堂堂扬州知府,怎么会请不起一顿酒,不至于赖账嘛!” 王少卿张着嘴只是笑,连声道:“不会赖账,三位放心,决不会赖账!” 吴铁峰道:“说归说,笑归笑,王大人,有一句话,我不能不说。” 王少卿道:“吴司主有话但讲不妨。” 吴铁峰道:“小文姑娘虽说与我们几人非亲非故,但我们一直视她为妹妹,王大人,你可不要亏待了她!” 王少卿正色道:“诸位放心,王少卿今后若委屈小文姑娘,有如此筷!” 他捏起桌上的一双竹筷,一折两断! 小文心里十分震动,低声道:“吴捕头也就是这么说说么,王……你何苦发这样的毒誓麻!” 岑啸虎笑道:“怪道女大不中留,女生外向,这才刚过门,就知道帮着夫家说话了!” 这句话又在厅中引起了一阵大笑声。 吴铁峰四下看了看,道:“咦,奇怪,小杜怎么还没有过来?” 小雅道:“惜玉姐也还没来,一定是躲着睡懒觉呢!我去叫她!” 程小蝶淡淡地道:“让她多睡一会儿吧,这几天来,她也够累的了。” 岑啸虎道:“小杜呢?莫非也在睡懒觉?” 程小蝶一笑,道:“你们着的什么急,该来时,他自然就会来的。” 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小文和王大人身上,所以没有人能听出程小蝶话中的那一贴淡淡的酸味。 吴铁峰笑道:“不管小杜了,王大人,我们可都饿了,先上些点心让我们充饥吧,这样空着肚子干等,不到吃你们的喜酒,早就饿死了!” 王少卿笑道:“马上就来,早饭马上就来。” 正说着,几名衙役端着几个大食盒进来了,桌子上一会儿就摆满了精美的细点,色、香、味俱佳的小菜和热腾腾、香喷喷的粳米粥。 众人围着桌子坐下,一边聊着天,一边吃了起来。王少卿一转身,从一个食盒里捧出一盏青花的细瓷杯,放到小文面前,笑道:“这是我让他们给你煮的红枣银耳人参汤,趁热喝了,补补身子吧。” 小文红着脸,细声细气地道:“谢谢!” 吴铁峰似模似样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吴活了这一大把年纪,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明白了‘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什么意思啊。” 众人又是会心的一笑。 正在这时,杜望月和惜玉一前一后也走了进来。 杜望月道:“好哇,有好吃的,就不等我们了。” 小雅笑道:“我们?我们是谁?” 杜望月一怔,惜玉却早红了脸,笑道:“小雅,你的嘴可真厉害!” 程小蝶淡淡道:“二位坐下来吃饭吧,吃完了饭,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程小蝶所说的“重要的事”,当然就是指昨天夜里金府里发生的事情。 杜望月道:“不对呀,总捕头,如果说银衣人就是梦幻之刀,这些天来他一直关在金府地牢里,又怎么会与总捕头碰上面的呢?” 程小蝶道:“据铁捕头说,金百年、贾英和天枫道长都认定银衣人就是梦幻之刀,而三宝也的确被银衣人窃走了。” 吴铁峰道:“这样说来,世上会有两个梦幻之刀喽?这怕是不可能吧?” 杜望月道:“很显然,这两个梦幻之刀中,有一个是别人假冒的,只是,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呢?” 于承志道:“从志在三宝这个情况来看,银衣人应该是真,可凭梦幻之刀的武功、实力和他手下的势力,他会用如此冒险的手法来取得三宝吗?” 王少卿道:“如果银衣人是梦幻之刀,那么想杀本府的人应该就不是他了,那么杀手集团的首脑难道不是梦幻之刀?又会是谁呢?” 程小蝶道:“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如果我的推想没有错,就在这两天内,梦幻之刀肯定会亲自率领杀手,再度袭击府衙!” 杜望月两眼亮了一下,问道:“哪个梦幻之刀?” 程小蝶微笑着道:“杜司主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暂时我们不去想它。杜司主,以今天开始,你就要在小文的指导下习练‘剑海浴魂’,到了关键时候,我会和惜玉用内力帮助你的。” 杜望月道:“是。小文姑娘,我们走吧。” 王少卿看着程小蝶,道:“程总捕头,王某有一句话,” 程小蝶笑道:“王大人说哪里话,有话就讲嘛。” 王少卿道:“王某总觉得总捕头对案情的了解比王某深得多,不知能否透露一二?” 第73章 程小蝶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什么案情?” 王少卿想了想,道:“当然是新房血案。” 程小蝶道:“王大人能不能先说说你的看法呢?” 王少卿道:“新房血案的案情看似简单,但仔细一想,疑点却又太多,如果说梦幻之刀就是凶手,那他的目的何在况?在三宝?凭他的武功,自金府取得三宝并不是一件难事,他为什么指使金小眉杀马敬文呢?这样一来,不是弄巧成拙,过早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了吗?此疑点一;如果梦幻之刀是凶手,那么他又为何屡次对王某下手呢?杀官造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如何要这样做?如果说是为了三宝,显然说不通!此疑点之二;果然如总捕头所说,他制造血案,是为了引起金百年与马长山火拼,涉及王某,则这样对他一个江湖人又有什么好处呢?此疑点之三。有此三点,王某想来此案很可能不仅仅是江湖人所为。” 程小蝶点头道:“王大人果然思虑缜密,你说的这三个疑点,归到一处,其实已有下一个结论了。” 王少卿道:“什么结论?” 程小蝶道:“凶手并不是梦幻之刀!” 王少卿一怔,立即恍然大悟道:“的确!只有这样,很多事情才讲得通,可为什么凶手一再将我们的怀疑引到梦幻之刀身上去呢?” 程小蝶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嫁祸于人之计!” 王少卿迫:“梦幻之刀并非易与之辈,他为什么要任人嫁祸,且又不出面辩白呢?” 稆小蝶笑了笑,道:“王大人,情况很快就会明朗了,你不用心急,咱们现在只要静观变化就行了。” 王少卿道:“这么说,总捕头已有自己的计划了?” 程小蝶道:“不错,只是还有几处重要关节没有参透,所以我们还是要等!” 王少卿道:“下官唯程总捕头马首是瞻!” 程小蝶道:“好!大人现在就去休息吧。从今天开始,咱们要白天休息,夜间就得提高警惕,严防杀手集团夜袭!” 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如果杀手集团来偷袭,他们的首领一定会自称梦幻之刀,到那时,大家绝不可表现出对他的话有所怀疑,以免打草惊蛇!” 三大捕头、小雅、惜玉、王少卿一齐道:“总捕头放心吧。” 程小蝶点点头,道:“诸位分头去准备一下吧,将防务布置好,便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小雅,你跟我来。” 说完,程小蝶带着小雅进了自己的房问。 王少卿和刑房师张宝善进了他的书房。 虽说这些天里府衙不能正常办公,但王少卿仍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处理一些积压下来的公务。 小雅关上了房门,转身对程小蝶道:“小姐,我们是不是也要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程小蝶一笑,道:“我们要出去。” 小雅一惊,道:“出去?去哪里?去干什么?” 程小蝶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你来帮我改装,咱们溜出去时,一定不能让府衙里的任何人发现!” 小雅道:“那府衙的防务怎么办?” 程小蝶道:“天黑前咱们就回来,我可以肯定,杀手集团再也不会在白天袭击府衙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二人已装扮完毕,对视一眼后,不禁都笑了起来。 她们相信,现在就算小文走进来,也不可能认出她们是谁了。因为绝不会有人能想得到,这两位貌美的如花的娇滴滴的少女能装扮成这个样子,愿意装扮成这个样子。 小雅道:“咱们这个样子,肯定没人能认出来了,可咱们怎么出去呢?” 程小蝶道:“小雅,你注意过没有从后院角门出去是什么地方?” 小雅想了想,道:“是府衙的厨房。” 程小蝶道:“从厨房的后门走出我们这样两个人,你认为会引人怀疑吗?” 小雅笑道:“如果有人怀疑,那人一定有些不正常了。” 程小蝶一笑,道:“我们走!” □□ □□ □□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府衙后院里的灯火一盏盏亮了起来。 程小蝶和小雅拉开房门,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没有任何人看出来,也没有人怀疑她们曾经改装悄悄溜出去过。 吃过晚饭,大家都聚在了大郦里。 程小蝶间道:“杜司主,‘剑海浴魂’的精要之处,你能领会吗?” 杜望月道:“在小文姑娘的点拨下,都领悟了。” 程小蝶点头道:“那就好!杜司主,你可要记住,在练到七成火候之前,你绝不可使用它,不然会走火入魔的。” 杜望月道:“属下记住了。” 程小蝶顿了一顿,道:“现在,我们来安排一下后院的防卫任务。” 她的安排是这样的: 小文和王知府留在他们二个的卧室之内,如果杀手集团不露面,就不必出来。 现在就可以看出小文嫁给王少卿的有利一面了,因为现在她可以不分日夜地对他进行贴身保护。 程小蝶和小雅分别守在王知府卧室两边的房间。 杜望月和惜玉负责内院后面的防务,守住内院通往府衙后门的那条通道。 吴铁华和石琪、张麟三人就在后院内择地埋伏。 于承志守住后院前门。 岑啸虎指挥衙役之中八名用长枪的好手,在后院外面巡逻。 林不凡与三十四名江南分司的好手一起埋伏在大厅和屋顶上。 其余的衙役全部躲在暗中,备好灯笼火把,只要杀手集团一到,便四面点起灯火水。 当然,这只是第一套方案,同时,程小蝶还制定了第二方案,以备情况紧急之时,变化因应。 安排好之后,府衙内的火光一点接着一点,渐次熄灭了。 在外人看起来,府衙内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仍然遵守着正常的作息时问。 夜,渐渐地深了。 就在府衙里正极积备战的同时,贾英也调整了金府的防务。 他将金府所有高手都调集到了观鹤楼四过,并请铁翎做防守的总指挥。 金百年和金府内眷全都迁进了观鹤楼之内,由贾英率领寒山四刀、罗浮三剑保护。 在铁翎看来,这种措施是没有太太的必要的,因为梦幻之刀三宝现已到手,紧接着应该对十大富蒙大举进袭了。在这种情况下,金府应该做的是在府内设下埋伏,利用府内广阔的空间与敌人展开战斗。这样一收缩防守圈子,反而会缩手缩脚,被动挨打。 但据贾英说,这样的安排是金百年亲自决定的。 大概是因为银衣人轻易窃走三宝,金百年心里很是害怕了吧。铁翎一边密切注视着四下的动静,一边想道。 其实,主动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金百年现在应该联络十大富豪,合门下高手于一处,联手与梦幻之刀一搏,这样各自为阵,反而容易被梦幻之刀各个击破。 夜,越来越深了。 四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观鹤楼中也没有。 铁翎有些开始担心了。为府衙的安全担心。 府衙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会不会又有杀手袭击? 就在铁翎为府衙的安全担心时,程小蝶已听见府衙二堂附近响起了一阵衣挟带风之声。 “有人来了!”程小蝶一闪身出了房间,发出了暗号,通知埋伏的众人。 小文在卧室门后低声道:“小姐,我们现在要不要出来?” 程小蝶道:“不用,等灯光大亮时,你再保护王大人出来!” 小文道:“是!” 程小蝶闪到小雅房间外,尺见房间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小雅一身劲牧,手持长剑,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程小蝶低声道:“小雅,把剑先收起来!” 小雅奇怪道:“为什么?” 程小蝶道:“敌人进入院内之前,我们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已有防备!剑身的反光可能会让他们惊觉的!” 小雅道:“是。” 慢慢将长剑插入了剑鞘。 二人闪身到了一根柱子后面,仔细听着越来越近的沙沙的脚步声。 小雅道:“小姐,不出你意料,来了不少人呢。” 程小蝶道:“嗯,不下八十人!” 小雅道:“听他们的脚步声这样轻,好像都是好手啊。” 程小蝶道:“不错,来的应该都是杀手集团的精英人物,而且其中有两个人的武功特别之高。” 小雅道:“小姐,你看那个梦幻之刀会不会也来了?” 程小蝶道:“两大高手中,有一个肯定是他。” 小雅道:“不用说,另一个一定是杀手之王血手方轮了?” 程小蝶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笑道:“鬼丫头真聪明!” 小雅也无声一笑,正想说什么,程小蝶竖起一根手指,道:“噤声!” 的确不能再说话了,因为杀手们已一个接一个由围墙掠进了后院院内。 第一批杀手们大约有三十多,他们刚一落地,还没站稳,程小蝶忽然发出了一声清啸。 啸声方起,四面就响起了利箭破空之声,整齐划一的弓弦射发声中,还夹杂着暗器飞出的声音。 一阵惨叫,第一批杀手倒下了二十多个! 但同时,更多的杀手又涌了进来! 程小蝶自在后出现,高声道:“举灯!现身,围住他们!” 灯光照视了在大厅前一字排开的江南分司的三十余名好手,也照亮了各个埋伏点冲出来的四大捕头和手持长枪、弓箭的数十名府衙里挑出的好手。 第74章 正在这时,王知府的卧室门大开,王少卿背着双手,迈着方步,慢慢地踱了出来。 小文宝剑在手,紧跟在他身侧。 这个很突然的变化显然出于杀手们的预料之外,所以他们一时间显得很有些慌乱。 但是,很快便听得院外响起一个很威严的声音:“不要慌!我们的实力在他们之上!排好阵形!” 慌乱的杀手们一眨眼间便镇定下来了,只见人影闪动,脚步纷乱声中,数十名黑衣蒙面杀手已组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形,站在外面的杀手们手上,都举起了一面圆盾。 这盾牌显然是专为防利箭暗器而用的。 程小蝶不禁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些杀手们果然是训练有素。 在现在的形势下还能保持镇定,处惊不乱,足以说明杀手们的实力了。 可以肯定,今夜将是一场血战。 程小蝶道:“不知院外是哪一位高人?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只听得一声大笑,两条黑影联抉自围墙之上飘身而进,落在杀手们组成的三角阵形前三四步远的地方。 他们面对着程小蝶。 程小蝶似是怔了一怔,才道:“你是梦幻之刀?” 左首一个黑衣蒙面人笑道:“程总捕头对人的声音能过耳不忘,真令老夫佩服!不错,老夫正是曾与程总捕头打过交道的梦幻之刀!” 程小蝶一指他身边那人,沉声道:“你又是谁?” 这人身材高大,灰衣蒙面,声音很低沉地道:“久闻程总捕头聪明过人,你可以发挥你的聪明才智,猜一猜老夫是谁!” 程小蝶笑一笑,道:“你要不是杀手之王、血手方轮,我三天不吃饭!” 右边蒙面人似乎一呆,旋即大笑道:“好!程总捕头果然名不虚传,方某能找到你这一位对手,实在很高兴。” 程小蝶淡然一笑,道:“听你的意思,你夜闯府衙,只不过是想与我一决高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直在四处办案,行踪也并不难寻,你为什么一直要等我到了扬州,才找上我呢?” 方轮怔了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黑衣蒙面人笑道:“程总捕头果然言辞尖锐,但今夜之势,胜负靠的是武功,是实力,单逞口舌之利,是于事无补的!” 程小蝶冷笑道:“一照面就被我们击杀了二十多人,还自以为有什么实力!我看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黑衣蒙面人笑道:“连区区几枝破箭,一阵暗器都躲不开,只说明他们该死!他们死了更好,我方人手只少了一些,但也证明余下的全部是精英人物!” 程小蝶很不屑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如果你和方轮认为那只是区区几枚破箭,为什么你们先躲在院外,不第一个进来呢?只怕是你们也自认躲不开,所以先让这些人进来引发我方的埋伏吧!” 方轮怒道:“胡说八道!” 程小蝶笑道:“被我说中心思,恼羞成怒了吧!” 黑衣蒙面人道:“程总捕头,你如果想用你尖锐的言辞激怒老夫和血手方轮,引起我们心浮气燥,你便可以趁机击败我们,那你就错了!大错特错了!” 程小蝶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道:“梦幻之刀,你刚才也说过了,胜负全凭实力,我根本用不着心理战!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的目的是不可能实现的!” 黑衣蒙面人指着王少卿,道:“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杀了王知府!今夜,这个目的就可达到!” 王少卿扬声道:“梦幻之刀,血手方轮,你们一再袭击府衙,想杀本府,究竟想干什么?有什么图谋?” 黑衣蒙面人笑道:“你可真是个书呆子!告诉你你也想不通的,还是乖乖地等死吧!” 小文一挺宝剑,道:“有种的你就立马过来,看看死的是谁?” 黑衣蒙面人看了她一眼,转而向程小蝶道:“程总捕头,老夫与你谈一笔生意如何?” 黑衣蒙面人道:“你将王少卿交给我们。” 程小蝶笑道:“那我又有什么好处呢?要知道,我是刑部总捕头,我亲自出马来扬州破案,案子没有破,反而让杀手杀了知府大人,我怎么向刑部交待,又怎么向朝廷交待呢?” 黑衣蒙面人道:“这个很容易,老夫自有安排。” 程小蝶道:“请将你的安排详细地说给我听听,我看看这笔生意划算不划算,再决定是否与你交易!” 黑衣蒙面人道:“你让老夫杀了王少卿,老夫保证可以杀了现场其他所有人,然后交出几个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黑道人物。程总捕头将他们杀死后,便可将案子推到他们头上,并且可以向刑部上报说是他们杀了王少卿和其他人,而你程总捕头却凭借武功将他们也尽数杀死了。这样一来,朝廷不仅不会追查你的责任,只怕反而会加你的官职呢!” 程小蝶想了想,道:“这计划看似不错,但明眼人一看便可知其中的漏洞,朝廷之上能人干将比比皆是,又如何能瞒得过他们!” 血手方轮突道:“老夫等可以保证朝廷决不会追究细节!” 程小蝶眼睛一亮,追问道:“你说什么?朝廷不会追究?你能保证?你只不过是江湖上的杀手之王,与朝廷有什么关保?难道你们的幕后特使是朝廷中的一个大人物?方轮?你说实话!” 黑衣蒙面人狠狠地瞪了方轮一眼。 方轮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头不再回答。 蒙面黑衣人干笑了几声,道:“程总捕头,你不用问这么多,只说你干还是不干吧。” 程小蝶冷冷一笑,道:“梦幻之刀,你真是枉称江湖奇人,你也不想想,我程小蝶是这样容易收买的人吗?” 蒙面黑衣人道:“程总捕头,本来我们的目标只是王少卿一人,但现在,今夜在场所有的人,包括你程总捕头皆已成为我们捕杀的目标了!” 程小蝶道:“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方轮说漏嘴,道出了一些实话?” 黑衣蒙面人道:“不错!而这些恰恰是你们不该听到的!” 程小蝶冷冷道:“那你们不妨放手一试,看看能否胜得了我们吧。” 黑衣蒙面人干笑道:“程总捕头,你不要嘴硬,你本是我手下败将。再说,老夫要杀王少卿,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 程小蝶冷笑道:“我看你除了吹牛,没别的本事。” 黑衣蒙面人笑道:“程总捕头不会忘了我是谁吧?” 程小蝶很不屑地道:“你不就是梦幻之刀吗?” 黑衣蒙面人道:“你大概也不会忘记我梦幻之刀最厉害的功夫是什么吧?” 程小蝶点点头,道:“我已见识过了,役人出刀,是不是?” 黑衣蒙面人道:“不错。” 他忽然转而对着小文道:“你是小文,对不对?” 小文一怔,道:“不错。” 黑衣蒙面人道:“你认识你身边的人吗?” 小文看了看程小蝶。 黑衣蒙面人道:“不要看她,看着我。” 小文就看着他。 黑衣蒙面人道:“回答我,你认识你身边的人吗?” 小文道:“认识。” 黑衣蒙面人道:“他是谁?” 小文道:“他叫王少卿,是扬州知府。” 黑衣蒙面人点头道:“好,你杀了他!” 第二十三章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小文转脸看着王少卿,竟然变得满面凶气眼中杀机隐现。王少卿不禁后退了一步,道:“小文,你怎么了?” 他实在想不通,小文不是已经服用了解药,余毒尽除了吗?莫非这梦幻之刀真如传说中一样,有役人出刀之能? 小文已举起了宝剑! 剑光直指向王少卿! 程小蝶喝道:“小文!” 黑衣蒙面人道:“不要听其他人的话,快杀了他。” 小文道:“好!” 话音未落,宝剑已幻起一片冰雪般刺目的剑光! 宝剑刺出,带起一股锐利的风声。 只不过她刺的不是王少卿,而是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眨眼间,剑光已刺到他面前。 黑衣蒙面人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小文挥动宝剑,剑光如狂风暴雨一般,一下将黑衣蒙面人吞没了,夜空中只听得小文尖厉地大叫声:“我杀了你!” 血手方轮正想上前夹攻,小雅已飞身而上,挺剑架住了他的长刀。 二人顿时斗在一起。 刀剑相交,暴起一点点火花。 耀眼的火花。 钢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惜玉不知何时己站在王少卿身边,笑道:“王大人受惊了。” 王少卿喘了口气,道:“我知道小文不会再伤我,我对她有信心。” 程小蝶道:“惜玉,这是怎么一回事?” 惜玉道:“这是我和小文姐订的一个计策,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 程小蝶不禁一笑,道:“就你们鬼点子多。” 说着,两眼转过去看着战局。 只见黑衣蒙面人已躲过了小文一轮凌厉的剑招。 他伸手一撩黑衣长袍,右手在腰间一扯,手中已多了一把精光耀目的短刀。 短刀幻起满天刀影,与小文的长剑缠斗在一起。 看来,这黑衣蒙面人果然武功超绝,小文已经练到九成火候的“剑海浴魂”竟然抵挡不了他短刀的进攻。 再看小雅,在血手方轮长刀浑厚有力的进攻之下,似乎也处于下风了! 第75章 正在这时,只听黑衣蒙面人大叫道:“并肩而上,把他们全杀光!” 程小蝶道:“惜玉,你去帮小雅夹攻方轮,我去助小文!四大捕头、林司案!你们带人挡住杀手们,石琪、张麟保护王大人!” 税完,她已抽出短剑,飞身扑向黑衣蒙面人。 她的短剑与小文的宝剑一长一短,配合得相得益彰,顿时已将局面扳平。 小雅有惜玉上前助阵,情况也有转机了。 排成三角阵法的凶手们一齐发足向前猛冲,但杜望月、吴铁峰、岑啸虎、于承志四人分别从四面猛冲过去,顿时将凶手们紧密的阵法冲散了。 林不凡指挥着三十四名江南分司好手,挥舞着刀、剑、铁练、一齐涌上,与杀手们相对猛斗起来。 石琪、张麟带着八名长枪手,组成半个圆圈,将王少卿围在了廊柱之后,虽然有两名杀手冲近了柱子,但不过两三招间,就被石、张二人一剑一个,刺杀于地。 小文长剑运转如风,身形灵活地闪动着,每一剑都全力攻向了黑衣蒙面人的要害。 现在,她已是只攻不守了。 因为蒙面人架开她的长剑,想要反击之时,程小蝶就会挥动短剑,冲上突袭。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程小蝶手中的短剑用得都是贴身近战之招数,杀得蒙面黑衣人无可奈何。 很显然,他对这一长一短两柄剑的联手合击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一时之间找不出破解之法,只能一边用短刀抵挡,一边不断地变化着身形步法,想用闪躲术避开小文和程小蝶凌厉之极的进攻,以求取得一点喘息之机。 忽然,黑衣蒙面人拔地而起,不顾已刺到身边的两剑,头前脚后,短刀直举,飞向王少卿。 小文大惊,也飞身前去堵截。 这样,长短剑法的配合攻击就无法再行实施了。 黑衣蒙面人身在半空,左手中忽然又多出一把长刀,落下地来,长刀对长剑、短刀对短剑,又与程小蝶和小文打了个平手。 原来,他扑向王少卿,只是虚招,是缓兵之计,只不过趁引开小文之机,抽出了长刀。 单刀变双刀,很快,程小蝶和小文就有些落于下风了。 血手方轮却已陷入了苦战。 虽然他力大无穷,一把长刀挥舞出了漫天刀影,激起的刀风将惜玉和小雄的头髫都吹散开来,但是惜玉和小雅却是节节进逼。 二十招过后,小雅柳腰一闪,使出一招“西风瘦马”,直刺方轮左腿。 方轮已经用刀磕开长剑,却见惜玉一双白玉般秀美的小手已经攻到了自己的胸前。 别看这手纤巧美丽,能引人暇思,可撞上一下,当场就得吐血! 方轮无奈之下,正想闪身错开,躲避这一上下能手杀着,可小雅的长剑速度突然加快了一半。 剑光一闪,血光涌现。 杀手之王,血手方轮的左腿之上已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 鲜血喷涌。 方轮厉叫一声:“老大杀了你这小贱人!” 长刀挥动的更疯狂了,刀势也更惊人。 但惜玉和小雅却不再与他硬挺。 只见二人身法灵活机动,围着方轮打转转,方输用尽了全身力气抡出的二十多刀却全部抡空了。 连二人的衣角也没捞着一片。 方轮抡出二十多刀,顿时觉得心浮气燥,两臂发酸,吸了一口气,正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内息,惜玉和小雅又快速联手向他攻击凌厉的一招。 方轮尺得又挥刀应战。 他很清楚,这两个小贱人是想就此缠住他,不让他腾出手来点穴止血,不让他有喘息之机,想让他流血流死、累死。 清楚归清楚,他又实在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他只能一刀一刀地与惜玉和小雅硬拼。 方轮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飞快地消失,左腿上湿乎乎地沾满了鲜血。 他已经有些心慌气短了。 他的内息也开始紊乱。 这样下去可不行,要将老命丢在这里了! 方轮暗忖道,闪动着目光,寻找脱困的机会。 他非常期望有人能来帮助一把,可四下一看,杀手们正与四大捕头的部下血战正酣,不可能有人能来帮他。 惜玉和小雅又开始进攻了。 方轮忽然横下一条心,暗道;“好吧,就算死,老夫也要找一个垫背的!” 杀手们在人数上比杜望月他们要多得多,而且这批杀手的武功也很好,都不比上次来过的那些金刀杀手差。 四大捕头有的以一敌二,有的以一敌三。虽然杀手们无法脱身杀王少卿,可四大捕头也都陷入了苦战。 林不凡和他手下江南分司的三十四名好手也在苦战。 惨叫一声接着一声。 血光一阵接一阵地涌现。 地上已躺倒了不下四十人,这其中有杀手,也有江南分司的好手。 真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啊! 杜望月力敌三人,好不容易杀掉了一个,长剑尚未从敌人胸前抽出来,身后又有三样兵器袭来了。 他已经动了试用“剑海浴魂”的念头,但程小蝶的告诫一直在他身边,他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他只有拼尽全力,挥剑血战。 小雅和惜玉同时攻上时,方轮竟然丢开小雅于不顾,举起大刀,直砍惜玉。 惜玉躲过两刀,想着方轮该回刀去架小雅的长剑了,却没想到第三刀仍然向她砍来。 小雅的长剑毫不阻拦地刺入了方轮的后背,足有四分深浅。 这一剑应该是很厉害的一剑了,没想到方轮竟然满不在乎似地,仍直向惜玉扑去。 惜玉大惊之下,一个闪身,勉强躲开了第三刀。 方轮一刀击空,并不停手,左手横着封山,阻住了惜玉的去路,右手奋力向回一递,大刀的刀柄正击中了惜玉的胸口。 惜玉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杜望月听见惜玉惨叫,惊得一回头,正看见惜玉倒在了地上。 他心急如焚,想去救援,却哪里脱得开身去! “惜玉,惜玉,你要坚持住!”杜望月一面挥剑奋战,一面狂呼:“惜玉你不能死啊!” 程小蝶听见了杜望月的狂叫声,回眼一看,看见惜玉已受了重伤,而方轮因为拼命得手,又激起了凶残的杀性,正舞刀直逼小雅! 小雅竟然节节败退了! 这样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程小蝶审视了一下战局,高声道:“石琪,快去帮小雅!” 说话间,趁着黑衣蒙面人正全力抵挡小文一轮疯狂的剑招进攻,左手已掏出细索,手臂一扬,一道红影直飞方轮! 细索准确地击中了方轮的手腕。 “当啷”一声,方轮大刀脱手,落在了地上。 两手空空的方轮顿时发现自己要面对的,由一柄长剑变成了两柄长剑。 他立刻杀心顿消,恐惧之心已生! 程小蝶收回细索,红影一闪,又缠向黑衣蒙面人,对小文道:“小文,你去对付那帮杀手,这个交给我。” 这是一个十分冒险,但也十分聪明的决定。 程小蝶自信能单独与黑衣蒙面人斗上三五十招,而在这个过程中,小文则可放手痛宰那些杀手。 小文的“剑海浴魂”虽说对黑衣蒙面人不起太太的作用,但对付那些杀手们,威力可就惊人了。 只听得小文厉叫一声:“剑海浴魂!挡我者死!”整个人已隐身于一圈慑人的剑光之中。 剑光所到之处,杀手们纷纷倒地,惨呼之声,不绝于耳。 但见人头滚滚,血箭横飞。 等到小文停下第一波攻击,场中杀手已尺剩下了十来名。 黑衣蒙面人虽说渐占上风,已将程小蝶逼得左支右退,但就在这时,忽听方轮大声呼叫道:“老大!我支持不住啦!” 黑衣蒙面人四面一看,已知今夜败局已定,跺了跺脚,道:“撤!” 杀手们虽败,但逃起命来却不慢,黑衣蒙面人撤字方出口,院中仅剩的十数名杀手已飞身掠上了围墙。 黑衣蒙面人抢到方轮身边,扶住他,两脚一蹬地,二人已腾身而起,转眼间消失在围墙之外。 但听茫茫夜色之中,黑衣蒙面人厉奇$%^書*(网!&*$收集整理叫道:“王少卿,程小蝶,老夫绝不会放过你们!” 杀手们刚一开始撤退时,四大捕头们还想追上去,但却是汗透身衣,无力再追了。 杜望月丢开七星宝剑,扑向躺倒在地的惜玉,嘶声道:“惜玉,你没事吧?你可不能死啊!我不会让你死的!” 惜玉紧闭的双眼慢慢地睁开了,用微弱的声音道:“杜郎,你不要伤心,惜玉不会死的!” 杜望月心里一酸,忍不住双目中落下波来,哑声地道:“惜玉,你醒了!太好了!” 惜玉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断断续续地道:“杜郎,惜玉不会死,也不想死……惜玉死了,还怎么给杜郎生……生小宝宝呢……” 两眼缓缓开上,晕迷过去了。 杜望月再也忍不住,抱住她哭起来。 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程小蝶走过去,伸手按住惜玉的脉门,好一会儿,道:“杜司主,你不用着急,惜玉的伤很重,但还有救,不会死的,小文、小雅,你们来,把惜玉抬到我房里去,我来替她用内功疗伤。” 杜望月哑声道:“总捕头,她真的没事?” 程小蝶肯定地点点头,道:“我会尽全力治好她!” 第76章 杜望月道:“谢总捕头。” 程小蝶移开了目光,道:“这有什么可谢的,惜玉与我情同姐妹,救她是应该的。” 说着,她和小文、小雅一起将惜玉抬进了房里,关上了房门。 杜望月痴痴地看着房门,一动也不动。 岑啸虎走过来,低声劝道:“杜老弟,有总捕头亲自出手施救,惜玉的伤会好的,你也很累了,休息一会去吧。” 杜望月坚决地道:“我不走,更不能去休息,我要在这里等着。” 吴铁峰皱了皱眉,道:“用内功替人疗伤,是十分耗费内力的,总捕头刚刚与梦幻之刀苦斗了一番,只怕……” 杜望月顿时惊醒,高声道:“总捕头,先给惜玉一点伤药,稳住她的伤势,明天再用功替她疗伤吧!” 房门开了一条缝,小雅钻了出来,白了杜望月一眼,道:“现在才想起来?晚啦!总捕头已经开始运功替惜玉姐疗伤了!你们还不快四下警戒,以防杀手们来个回马枪,那样情况就糟了!” 杜望月顿足道:“唉,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四大捕头分散开来,守护在房间四周。 林不凡、石琪、张麟开始辨认阵亡后的江南分司的好手。 三十四名好手,经过这一战后,只剩下了二十一人。 好惨烈的一战啊! 衙役们也都打着灯笼过来了,帮着他们一起打扫战场。 吴铁峰离杜望月很近,间他道:“小杜,从这一战看,杀手集团的实力并未尽出,而我方却己损失惨重,你看该怎么办呢?” 杜望月想了想,道:“如今之计有两个办法。其一,我加紧练习剑海浴魂,其二,只好烦请吴兄自中州分司调一批得力人手来扬州,补充实力了。” 吴铁峰点头道:“的确只能如此,因为四大分司中,只有中州分司离这里最近了。不瞒老弟,我两天前已经飞鸽传书给中州分司,让他们尽起精英良将,赶来扬州了。” 杜望月笑道:“吴兄,真有你的,这么说,他们应该快到了?” 吴铁峰道:“最晚明日黄昏,绝对可以抵达扬州城。” 杜望月不觉精神为之一振,道:“太好了!总捕头若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说着,他不禁又回过来,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房间内悄然无声。 吴铁峰正色道:“小杜,有一句话,我一直想找机会对你说,这话可能不太中听,但是我的肺腑之言。” 杜望月道:“吴兄,你我情同手足,有话你就说吧,忠言逆耳,我知道吴兄是为我好,再不中听的话,我也会听的,不仅会听,还会按吴兄说得去做!” 吴铁峰道:“好!这几天来,我总觉得你内心深处有些不太对劲。小杜,现在形势十分凶险,我希望你能暂时丢开儿女私情,集中全部精力习练‘剑海浴魂’。” 杜望月道:“我会的。” 吴铁峰道:“说是很容易的,做起来就难了。小杜,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尽快练成剑法蚂?” 杜望月道:“吴兄请讲。” 吴铁峰道:“从现在已掌握的情况看,杀手集团共有三大首脑,梦幻之刀、血手方轮和不老书生,而在这三人中,梦幻之刀的武功显然高出总捕头不止一筹,在这种情况这下,如果两方决战,我们获胜的希望简直太小了,血手方轮虽然今夜受了伤,但凭他的武功,不日就可恢复,我想,只有在决战之前,你练成了‘剑海浴魂’剑法,战斗中,便可由小文、总捕头合力缠斗梦幻之刀,小雅、惜玉缠斗血手方轮,不老书生明显害怕‘剑海浴魂’,你可以上前挑战他,但不先用‘剑海浴魂’,待斗到分际,再突然使出,应该能将他击拿,在这种情况下,你再与我们三人合力捉拿杀手集团的二流人物,将他们清除后,再回手去助总捕头等人。” 杜望月喜道:“吴兄果然精明过人,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获胜。” 臭铁峰道:“但关键在于你,如果你一味被情丝牵惹……” 杜望月道:“我与惜玉已订终身之约,不会再有情丝牵惹了!” 吴铁峰叹了口气,道:“小杜,我相信你早已看出来,我也看出来,总捕头对你……” 正在这时,只听“哎呀”一声,房间打开,小文走出来道:“快去打两盆热水来,惜玉姐吐了两大口黑血,伤已好了。” 她看了杜望月一眼,道:“快进来看看吧,总捕头知道你一定等急了。” 杜望月走进房间,但见惜玉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角有一丝血迹,但呼吸己很平稳。 程小蝶坐在桌边喘气道:“惜玉已经没事了,让她睡一觉,明天就会好。” 她的脸色看上去竟比惜玉的还要苍白。 剧斗之后,还用内功替惜玉疗伤,内力体力的损耗,是可想而知的。 杜望月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一时又说不出。 程小蝶无力地挥了挥手,低声地道:“杜司主,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休息去吧。” 杜望月深深作了一个揖,道:“是。” □□ □□ □□ 第二天清晨,杜望月来到大厅,发现其他人都已在座了。 惜玉当然也在,她就坐在程小蝶身边,虽然脸色还略显苍白,但显然内伤已痊愈,功力也完全恢复了。 众人正在一起用早点。 岑啸虎道:“小杜,怎么今天又是你最晚到?一定是担心惜玉的伤势,一夜没有睡着,天亮时才过了一觉吧?” 惜玉苍白的脸上升起两朵浅淡的红晕。 杜望月笑遒:“我真是一夜未眠。” 惜玉的脸更红了,眼圈也红了。 郎君如此为她的伤势担忧,真是让她感动得潸然欲泪了。 吴铁峰道:“小杜,不睡觉养精蓄锐怎么行呢,你这么快难道就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杜望月坐下来,挟了一筷子菜十分香甜地吃了起来,道:“我不睡觉可没有胡思乱想。” 于承志道:“哪你干什么了?” 杜望月正色道:“总捕头,经过昨夜觉悟和练习,我自信已达到‘剑海欲魂’五成火候,如果能得到外力帮助,今天应该就能达到七成火候了。” 程小蝶道:“很好,惜玉重伤刚好,不能妄动真力。这样吧,你上午先好好休息一下,吃过午饭,我和小文、小雅一起用内功帮助你过关!” 杜望月笑道:“谢总捕头。” 程小蝶淡淡道:“先吃饭吧。” 杜望月呆了一呆,似乎对程小蝶的态度颇感奇怪。 他看了程小蝶一眼,埋头吃起饭来。 吃完早饭,程小蝶下令让林不凡率领江南分司的众好手在后院四周严密布防,然后将众人召集到了大厅里。 王少卿首先道:“程总捕头,下官有一个问题。” 程小蝶道:“请讲。” 王少卿道:“昨夜间,听那血手方轮之意,想杀下官的,似乎是朝廷中的大人物,不知这与新房血案有无关条?” 程小蝶肯定道:“有,王大人,你不要着急,今天我让大家来,就是想谈一谈这件事情。其实,新房血案只不过是一种手段,杀手制造这件血案的目的,正是想对付王大人和水师提督马长山。” 王少卿道:“这么说,这是一个大阴谋呢?” 程小蝶道:“是的,而且是一个天大的阴谋,因为这件事情关保到大明朝的江山!” 此言一出,四座震动! 王少卿道:“总捕头能说的详细一点吗?” 程小蝶道:“老实说,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这次会同四大捕头来扬州,是因为接到了一个命令,叫我来扬州保护王大人。” 杜望月道:“是什么人给总捕头下的命令?” 岑啸虎道:“这话问的!能给总捕头下命令的人能有几个?不是刑部尚书,就是皇上了。” 程小蝶道:“岑司主错了。” 岑啸虎道:“那还会是谁呢?” 程小蝶道:“老实说,下命令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也在扬州附近!” 王少卿道:“这么说,总捕头也不知道这个阴谋的主谋是谁,到底又有何目的呢?” 程小蝶道:“的确不是很清楚,但在扬州经过了这一系列事件,我也猜到了七八分。” 杜望月道:“总捕头能说一说吗?” 程小蝶道:“可以。诸位请想一想,王大人为朝廷命宫,杀害朝廷命宫,是什么罪名?” 张宝善道:“当然是谋反的罪名。” 程小蝶道:“对!如果一个人想谋反,那么他需要的,是什么呢?” 杜望月想了想,道:“一是钱,因为谋反这样大的行动需要大量的资金。二是军队。” 程小蝶笑了笑,道:“很对,请问诸位,天下财富最多的地方,是在哪里?” 王少卿道:“当然是扬州!” 程小蝶接着道:“正是扬州,而且水师提督马长山的数万水师精锐,正驻扎扬州附近,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在扬州的阴谋得手,则资金与军队,二者便都可抓在手中了!” 王少卿恍然道:“所以他们制造新房血案,诱使马长山金百年火拼,再借此来迫马长山与他们合作!” 程小蝶道:“王大人说的很对。” 王少卿道:“可这件事应该与王某没有什么关联,他们为什么定要将王某置于死地呢?” 第77章 程小蝶道:“只因为王大人太能干了。” 王少卿道:“总捕头这话王某不明白。” 程小蝶道:“王大人在扬州为官三年,查办了一大批作奸犯科者,这些人当中,就有他们派来扬州敛财的爪牙,所以,他们不除掉王大人,就很难放手在扬州敛财呀!” 王少卿道:“可是王某任期已满,即将调离,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急着杀我嘛!” 程小蝶笑了笑,道:“王大人任期已过了多少天了?按正常情况,朝廷早该下命调王大人进京了吧?” 王少卿道:“的确,这事很奇怪了,吏部怎么还没有派人来接替王某呢?” 程小蝶正色道:“有一条消息,确切与否我不敢肯定,说出来,大家姑且听之,以供参考。就在新房血案前约一个月,京里风传因为王大人在扬州政绩甚佳,所以皇上有意让王大人留任扬州,再干三年。” 王少卿惊望道:“原来如此!” 杜望月道:“也就是说,阴谋的主谋人已等不及三年了,所以下决心杀掉王大人。” 程小蝶淡淡道:“不仅阴谋之主谋人等不及了,实际情况也不允许他再等下去……” 语只说了一半,她却咽住了话头。 王少卿道:“听总捕头的话中之意,应该是知道主谋之人是谁的,对吗?” 程小蝶道:“此事牵扯太太,牵连太广,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敢胡猜乱疑。王大人,我只希望你以后能不忘在扬州这一段经历,尽心尽力多为国家做好事,也就算是我等不枉费这番心血,死于杀手集团之手的那些江南分司的兄弟们没有白死。” 王少卿站起身,长揖道:“总捕头此言,王某终此一生,绝不会忘记!” 就在这时,林不凡匆匆走进大厅,道:“程总捕头、王大人,铁捕头与金府天枫道长求见。” 程小蝶皱一皱眉,道:“快请他们进来。” 铁翎和天枫道长很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程小碟道:“铁捕头金府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铁翎道:“十分平静。” 程小蝶道:“没有杀手集团的人去偷袭金府吗?” 铁翎道:“没有。” 程小蝶道:“梦幻之刀呢?他也没有再露面?” 铁翎道:“属下今日回府,就是有有关梦幻之刀的情况要禀告总捕头。” 程小蝶面色变了变,道:“什么消息?” 铁翎道:“天枫道长自梦幻之刀窃走三宝后,便率领金府数名高手在扬州附近暗中查访,果然让他查出了梦幻之刀的行踪!” 程小蝶一下站了起来,道:“梦幻之刀在哪里?” 天枫道长道:“我是昨天夜间发现他的,当时,他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急匆匆地向瘦西湖方向走去。老道觉得此人可疑,便跟了下去。跟到半途,却将他跟丢了。” 程小蝶盯着他,慢慢道:“这么说,道长只是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不能确定他是否是梦幻之刀?” 天枫道长道:“不。后来,我就让金府中的六名高手散开,在瘦西湖附近可疑之处仔细搜寻,结果在一湖畔隐蔽之处,发现了一座精含,老道不敢过于逼近,只能远远观看,结果,从一扇开着的窗户看见了金府窃走三宝的那个银衣人!” 程小蝶神情微微一震,道:“道长当时怎么做的?” 天枫道长道:“我知道绝非他的敌手,便留下了三名高手在附近监视,匆匆赶回,向金府和铁捕头报告此事。” 程小蝶似乎喘了口气,道:“这样就好,如果道长当时有所行动,引起他的惊觉,就不好办了。” 铁翎道:“总捕头,金百年下了决心要捕杀此人,但是他想请总捕头去主持此事。” 程小蝶想了想,道:“好吧,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天枫道长道:“金府人手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待总捕头一声令下,随时皆可行助。” 程小蝶转头向四大捕头:“什么时候动手时机为最佳,你们说说看?” 岑啸虎道:“事不宜迟,最好随后就点齐人马,杀将过去!” 程小蝶道:“为什么?” 岑啸虎道:“因为他昨夜经过一番激斗,体力肯定也有损耗,如果去晚了,让他有时间恢复体力,制服他就不容易了!” 吴铁峰道:“你只知道他的体力有损耗,怎么不想想,我们自己呢!” 岑啸虎道:“可是有金府中的高手参与此事,他们这些天来可是一直在养精蓄锐。” 杜望月忽然道:“我认为应该夜间再去。” 程小蝶道:“为什么?” 杜望月道:“因为这几次杀手突袭府衙,都是在夜间,所以梦幻之刀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夜间主动出击。” 程小蝶道:“嗯,有道理,天枫道长,请你回去告诉金百年,我决定今夜行动。今夜子时之前,我会赶到金府前与诸位会合。” 天枫道长道:“多谢程总捕头援手。” 程小蝶笑道:“道长说哪里话,找出梦幻之刀,就是找到了破案的关键,我还要谢谢道长才对呀。” 天枫道长道:“不敢,贫道告辞了!” 程小蝶道:“不送。” 顿了一顿,程小蝶又道:“铁捕头,你先留在府衙里,夜间再与我一起去金府吧。” 铁翎道:“是。”停住了脚步,拱手对天枫道长道:“还要一路小心。” 天枫道长还了一礼,出门而去。 程小蝶道:“铁捕头,昨夜又有杀手夜袭府衙,而且领头的自称梦幻之刀,这件事金府里有人知道吗?” 铁翎道:“没有。” 程小蝶道:“铁捕头也不知道?” 铁翎道:“是。” 程小蝶道:“但你刚才听岑司主说及此专时,并没有吃惊的表情,也没有问是怎么回事呀。” 铁翎道:“因为刚才天枫道长在此,铁某觉得不问为好。杜司主一直怀疑金府内潜有杀手的卧底,所以,府衙内发生的事情,铁某也认为不让金府的任何人知道为好。” 程小蝶满意地点点头,道:“铁捕头果然机警过人。” 铁翎道:“不敢。” 程小蝶道:“你与天枫道长是老朋友了?” 铁翎道:“可以这样说,但近十年来,几乎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程小蝶道:“这么说,他是在金府里突然出现的喽?” 铁翎想了想,道:“应该是这样。因为王大人在扬州三年,我也没少与金府打交道,可直到血案发生后,才见到天枫道长。” 程小蝶皱了皱眉头,道:“铁捕头,你想起武院院主的声音是谁的了吗?” 铁翎叹了口气,道:“的确有些熟,但再怎样想,却也想不出。” 程小蝶道:“有很多事,一心去找,却总是发现不了,可无意问,突然就会在眼前发现,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铁捕头,我看你近来神经太紧张了,今天就在府衙好好休息一天吧,正好也去看一看王坚和何大光,他们的伤势已经好多了。” 铁翎道:“是,谢总捕头关心。” 第二十四章 说完,转身走出了大厅。 程小蝶转而对吴铁峰道:“吴司主,你为什么主张晚间行动?” 吴铁峰笑道:“我是为府衙的安全考虑。” 程小蝶奇怪地道:“此话怎讲?” 吴铁峰道:“总捕头不在府衙期间,如果梦幻之刀突然来袭,我们如何跟其对抗!” 程小蝶道:“那夜间呢,吴司主就不担心了?” 吴铁峰笑道:“因为黄昏时分,将会有一支生力军赶来援助我们!” 程小蝶美丽的大眼睛忽闪一下,道:“我知道,一定是中州分司的精锐人马!吴司主,对不对?” 吴铁峰一翘大拇指,大笑道:“总捕头,总是什么也瞒不住你!” 程小蝶也笑道:“其实,我自己也早决定一定要到晚间才行动,不过府衙的防备我并不担心,而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吴铁峰道:“什么原因?” 程小蝶有些调皮地一笑,道:“现在是不能说。” 岑啸虎道:“总捕头为什么不为府衙的防备担心?” 程小蝶叹了口气,道:“有两个人一定会很伤心,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些天来你们竟然一直都没有想起过他们!” 岑啸虎呆了呆,大叫道:“哈!我真笨,原来是阿横和阿保!” 程小蝶笑道:“不错!” 岑啸虎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程小蝶道:“很快你们就会见到他们的。” 她转面对杜望月道:“杜司主,你该练习剑法了,让小文先帮助你,我和小雅一会就会来用内力助你过关。”说完,她叫上小雅,回到了房间里。 不一会儿,一只灰色的鸽子自屋顶上飞了起来,在府衙上空打了旋,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黄昏时分,中州分司四十名好手风尘仆仆来到了府衙。 杜望月也已完全领悟了“剑海浴魂”的精义所在,在程小蝶、小雅、小文用内功帮助之下,已经达到了八成火候,成绩尤在众人期望之上! 只是,吃过晚饭,还是不见阿横阿保的踪影。 岑啸虎道:“阿横、阿保二人呢?总捕头,你不是说他们也会来的吗?” 于承志道:“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程小蝶笑道:“这么多年来,你们见过他们曾出过意外吗?” 她接着道:“让你们不用急,就不要着急嘛,很快你们就会看见他们了。” 第78章 既然总捕头这样说了,四大捕头也就不再问了。 杜望月道:“总捕头,今夜之行,可能十分危险,我跟你一起去吧,也好让我试一试新学的剑法。” 程小蝶笑道:“多谢杜司主的关心,有阿横、阿保在暗中相随,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安排好府衙的防备,夜己渐深了。 程小蝶站起身,道:“铁捕头,咱们该去金府了。” 岑啸虎急道:“总捕头,阿横阿保还没来呢,你不等他们了。” 程小蝶笑道:“四大捕头真的这样急切地想见他们吗?” 四人一齐道:“当然是真的。” 程小蝶嫣然一笑,道:“那你们就送送我吧。” 四人送程小蝶和铁翎出府衙侧门,却看见两个铁塔般的大汉正站在门外,不是阿横、阿保,又是何人?四人一齐冲上前,围着阿横、阿保好一番亲热。 程小蝶微微笑道:“好啦,咱们该走啦!” 阿横、阿保也道:“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再好好聚一聚吧。” 二人向四大捕头拱手惜别,跟在程小蝶和铁翎身后,很快地走进了茫茫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杜望月呆呆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道:“希望总捕头此行顺利。” 吴铁峰道:“有一件事,我很是奇怪,为什么三宝没有丢失之前,天枫道长根本找不到梦幻之刀的行踪,而三宝丢失没几天,他就找到了呢?” 于承志道:“可能三宝得手之后,梦幻之刀也放松了警惕之心吧?” 吴铁峰道:“不知你们注意没有,天枫道长说他先看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但跟丢了,后来才在一座精含内发现了银衣人。那么,这两人会是一个人吗?他们哪一个才是真的梦幻之刀呢?” 杜望月叹气道:“真是疑云重重啊!” 吴铁峰道:“杀手集团的首脑级人物都已露面,按理说形势应该很明朗了,但目前的形势却是越来越凶险,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像,看来,其中另有隐情。” 岑啸虎道:“总捕头不是说了有一个主谋之人吗?你们且看这主谋之人会是谁呢?” 杜望月想了想,道:“这桩阴谋既然需要用到马长山的数万水师,看来主谋之人来头绝不会小。敢于聘请凶手,谋害朝廷命宫的,会是什么人呢?” 岑啸虎道:“我看,一定是王字级的人物!” 失铁峰道:“好了,不要瞎猜了,我们该回去布防了。” 说着,四人转身回到了府衙里。 程小蝶和铁翎快到金府时,铁翎偶然一回头,却发现了阿横和阿保二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后面了。 “总捕头手下果然尽是能人干员,阿横、阿保二人有着铁塔般高大魁梧的身材,行动却又能如此轻捷,如此神出鬼没,武功绝对是超一流的了。” 铁翎心里暗忖道,对程小蝶也就更钦佩,更敬畏了。 天枫道长正在金府门前等着。 看样子,他已有些着急了。 程小蝶道:“道长等急了吧?” 天枫道长道:“总捕头说哪里话,子时还没有到呢。” 程小蝶目光四下一转,有些惊讶地道:“怎么,只有道长一人?金府的那些高手们呢?” 天枫道长道:“因为担心梦幻之刀溜逃,所以我让他们先行埋伏去了。” 程小蝶道:“很好,只是他们的行动应该特别小心一些,不要惊动了梦幻之刀才好。” 天枫道长道:“总捕头放心,这些派去的都是老江湖了,十分的机警,身手也都是一等一的,不会出差子。” 程小蝶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我们还是快去吧。” 天枫道长道:“我给二位带路。总捕头放心,人是天黑透了之后才派出去的,而且我一再告诫他们,行动一定要小心,绝对不能太靠近那座精含,只要远远地围住它,封锁住一切可能逃跑的路径就行了。” 程小蝶一边走,一边道:“道长,这次如能擒住梦幻之刀,抓获血案之凶,道长当论头功!” 天枫道长笑了笑,道:“我是出家之人,本无功名之心,这次参与擒拿梦幻之刀,一是因为金百年之盛情难却,二是因为我与铁捕头本是极好的朋友。” 说话间,三人已行至瘦西湖左边。 天枫道长道:“总捕头,从现在起,我们的行动要极轻才行。由此向后,沿湖边而行,大约半里,就要到了。” 程小蝶点点头,和铁翎一起放轻脚步,紧跟在天枫道长身后,向前行去。 走了约摸半里远,忽听路边杂草丛中一阵轻微的响声。 一条黑影闪身而出,拦住了去路。 天枫道长道:“情况如何?” 黑影低声道:“很平静。” 天枫道长道:“没有人轻举妄动吧?” 黑影道:“没有。” 天枫道长道:“那就好!你仍然埋伏在这里。从现在起,只要有陌生的人从这里逃跑,一定要擒住,否则,唯你是问!” 黑影道:“是!” 天枫道长道:“总捕头,铁兄,我们走吧,马上就到了。”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经过之处,好几条黑影抢上来汇报情况,都说精舍之内十分平静。 天枫道长道:“今天,梦幻之刀是插翅也难飞了!” 说话间,精舍已经在望。 但见庭院内一点灯光也没有,也不知道黑沉沉的屋子里是否有人。 天枫道长举起手掌,极轻地拍了两下。没有人回应。他又拍了两下。还是没有人回应。 天枫道长面色一变,道:“不好,总捕头,看样子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程小蝶道:“一路上埋伏的人都说十分平静,怎么会出意外呢?” 天枫道长道:“那些人都是外围埋伏的人,在这附近,我亲自安排了四名高手,作为擒拿梦幻之刀的主力军,可我刚才发出信号,他们却没有回应。” 正在这时,只听得铁翎压低了声音道:“总捕头,道长,你们快来看!” 在他们身侧约两文之外的一株大椰树后面,躺倒着一个人。 天枫道长一看,便倒抽了一日冷气,道:“果然出来了。” 程小蝶道:“这就是金府的人?” 天枫道长道:“不错,正是我亲自安排的四个人之一,此人武功之高,连贾总管也十分赞赏,怎么会悄无声息地被人杀了呢?” 程小蝶道:“看来,能杀他的人只可能是梦幻之刀了!” 天枫道长道:“不错,也尺有梦幻之刀才有这样的身手!” 说着,他们三人又往旁边找去,不一会儿,便找着了另外三个人。这三个人中,两名已死,还有一人也只剩下了半口气了。 天枫道长往这人口中塞了一颗保命神丹,晃着他的肩膀,道:“快说,是什么人下的手?你看见了吗?” 这人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天枫道长道:“梦幻之刀还在吗?” 这人的声音更低了:“不……不知……道……”说着,头一歪,死了。 天枫道长呆了一会儿,对程小蝶道:“总捕头,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程小蝶想了想,道:“看来,梦幻之刀已逃脱了。这样吧,请道长放起信号,让所有埋伏的人一齐向精舍靠拢,并沿路仔细搜索,一有发现,立即出声示警,我们先进精舍去看一看。” 天枫道长道:“总捕头是想看看能否在精舍内发现一些能推断他的去向的线索?” 程小蝶道:“不错!” 话音未落,人已飞身掠起,直扑向精舍。铁翎和天枫道长也紧随扑去。 精舍内果然空无一人了。 程小蝶点亮了桌上的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子里堆着的杂物。一看便知道这里曾发生过战斗。因为窗户椅子都已被击碎了,满地都是摔破的碗、碟什么。 天枫道长吃惊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程小蝶道:“天枫道长,你敢肯定金府的人没有先行动手?” 天枫道长道:“我敢拿性命担保!” 程小蝶看了看他,微微一皱眉,四下搜索起来。 很快,她就有所发现了。她发现了几滴鲜血。 看样子,鲜血流出来的时间并不长。 天枫道长道:“总捕头,请你在此坐镇指挥,我沿着这些血迹追过去!” 程小蝶点头道:“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一个闪身,无枫道长已扑出了精舍。 铁翎皱着眉头道:“总捕头,这事很有些奇怪,精舍之中发生过战斗,金府在外埋伏的四名高手怎么会不知道呢?” 程小蝶道:“是很奇怪,不过,也有可能来人先杀了那四名高手,再闯进了精舍。” 铁翎道:“会不会是那四名高手立功心切,擅自闯进来先行动手了呢?” 程小蝶出了一会儿神,道:“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她没有再说下去。 铁翎道:“会不会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势力也想杀掉梦幻之刀。” 程小蝶点点头,沉吟着不说话。 铁翎道:“总捕头,我也要追过去,顺便告诉天枫道长总捕头的新发现。” 程小蝶道:“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 铁翎道:“谢总捕头关心!” 说完,他也闪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程小蝶在桌边坐下,纤手托着香腮,呆呆地看着灯火,像是在出神。其实,她是仔细地辨听着四下的动静。 第79章 忽然,她慢慢站起身来,淡淡地道:“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随着一声大笑,黑衣蒙面人走进了精舍。 程小蝶道:“梦幻之刀,原来你没有走。” 黑衣蒙面人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正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金府的人正四处搜索,绝不会有人想到老夫会出现在精舍里。” 程小蝶道:“你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黑衣蒙面人笑道:“当然是为了故布疑阵,引诱总捕头来这里了。” 程小蝶笑道:“怎么,你想杀我?” 黑衣蒙面人道:“总捕头,除开武功不谈,在才智、心机,和判断问题的能力上,你可算是老夫此生唯一的劲敌,我本不想这样快就杀了你,只是形势所迫,老夫已不能再陪总捕头玩这个游戏了。” 程小蝶道:“什么游戏?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黑衣蒙面人大笑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程小蝶冷冷道:“你不要问我知不知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说出来。” 黑衣人道:“假如你真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你也是回天乏术,平空增添一些烦恼,如果你早已知道,我又有什么必要再说呢?” 程小蝶道:“这么说,你现在就要动手杀我了?” 黑衣蒙面人道:“不错!程总捕头娇艳可人,老夫本舍不得下手,可惜呀!” 程小蝶笑了起来,道:“你自认有杀我的实力吗?” 黑衣人道:“单打独斗,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今夜你又没有带上小文、小雅两个丫头,老夫杀你,易如反掌!” 程小蝶巧笑依然,美目流盼,道:“是吗?你真有把握?” 黑衣蒙面人道:“足有十二成把握!” 程小蝶沉下脸,道:“好,你回头看一看,你身后是什么人。” 黑衣蒙面人一回头,立刻大吃一惊。 他竟然根本没发现,门外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两名铁塔般的大汉。 “阿横、阿保!”黑衣蒙面人惊叫道。 程小蝶也有些吃惊:“原来你知道他们。” 黑衣蒙面人叹了口气,道:“一着算错,满盘皆输,总捕头,如果你们三人联手,老夫自认不是敌手。” 程小蝶笑道:“形势变化得很快,是不是?” 黑衣蒙面人又叹了口气,突然道:“但老夫也不会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已经横空飞起,从窗户直穿出去。 阿横、阿保一齐扑上,却只扯下了他袍襟上一块黑布。 程小蝶也叹口气,道:“机变百出,武功惊人,此人的确可称是一代枭雄了!可惜呀,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呢?” 阿横阿保进了房间,道:“总捕头,让他跑掉了!” 程小蝶道:“没关系,反正他迟早会露出真面目来的。” 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铁翎的厉喝声:“什么人?站住!” 程小蝶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不好!铁捕头追上强敌了!” 说着,她与阿横阿保已飞快地掠出了精舍。 只听铁翎一声惨呼,嘶哑的声音大呼道:“原来……原来是你!你是……” 程小蝶三人赶到时,铁翎已经死去了。 他胸前的胁骨已被全部打断,显然是被刚猛的外部掌力猛击了一掌。 铁翎的两只眼睛圆睁着,满是惊疑,已倍加怒火!他死不瞑目啊! 程小蝶心中一酸,眼淡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纷纷落下。 她哭泣道:“铁捕头,你不该死啊!是我太太意了!” 阿横劝道:“总捕头,你也不要太伤心、太自责了,我们一定会抓位凶手,替铁捕头报此血仇!” 阿保突然喝道:“什么人?” 人影一闪,直冲过来,原来是天枫道长。 天枫道长一看见躺倒在地的铁翎,顿时扑了上去,扶尸大哭起来。 铁翎的惨死,震惊了府衙之内所有的人。 王少卿哭得昏了过去,两只手一直抓着铁翎早已冰凉的手臂,不肯松开。 到最后,程小蝶不得不下令让小文将王少卿强行架开了房问。 张宝善也十分悲痛,但他显得很冷静,很能克制自己,在府衙里默默地走来走去,安排铁翎的后事。 四大捕头当然心里都十分难过,但铁翎的惨死,也更激起了他们誓擒凶手的决心。 伤势还没有全然痊愈的王坚和何大光也挣扎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跪在铁翎的尸体边,要求程小蝶同意他们也加入破案缉凶的行动! 他们与铁翎是多年的老朋友,眼看着老友惨遭杀害,他们不能不痛惜,不能不悲愤,不能不怒火中烧。 金百年在贾英、天枫道长和众多高手护卫的保护下,亲来府衙祭奠铁翎。 可以说,铁翎是为金府而死的。 金百年许诺,铁翎身后之事的一切费用,都由金府承担,并赠与铁翎遗孤一大笔银两。 马长山也来了。 他来祭奠铁翎,也是来告诉刑部总捕头程小蝶,一旦在缉凶时需要帮助,他一定会调集部下水师中最精锐的兵将前来助阵。 程小蝶特意安排与马长山私下秘谈了一次,至于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马长山从房间里出来时,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地震惊。 隆重地埋葬了铁翎后,府衙终于又平静下来了。平静的气氛中又透着沉重。 程小蝶的眼圈也是红红的,低声道:“铁捕头临死前,曾高声呼叫道‘原来是你……’这说明,杀死他的,一定是他认识的,而且很熟悉的一个人。” 吴铁峰沉吟着,道:“当时在场的人,除了那位梦幻之刀外,应该全都是金府中的人,对吗?” 程小蝶道:“当时,那个黑衣蒙面人刚刚掠出精舍不久,杀铁捕头的应该是他。而且,从铁捕头所受的掌力来看,也只有黑衣蒙面人才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杜望月道:“也就是说,铁捕头认出他是谁了?” 程小蝶道:“不错!” 杜望月皱眉道:“这人会是谁呢?” 程小蝶道:“这正是整个案情的关键之处,只要弄清黑衣蒙面人的真实身份,所有的情况就会水落石出了。” 吴铁峰道:“铁翎认识,而且比较熟悉,除了他在江湖上的朋友之外,就尺有扬州一带的人了。” 岑啸虎道:“但凭铁翎的武功,他在江湖上的朋友中,绝不会有绝顶高手,比如说天枫道长的武功就不算很高!” 于承志道:“也就是说,黑衣蒙面人应该就是扬州城里的某一个人,而且……而且,在平日里他一直有意隐藏自己身具绝顶武功这样一个事实。” 程小蝶道:“是的。其实,铁捕头的死很值得,因为他用性命为我们找出了案情的关键之处,使案情有了很大的突破!” 杜望月道:“总捕头,我有一个推断,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程小蝶道:“你说。” 杜望月道:“黑衣蒙面人应该不是梦幻之刀。” 程小蝶道:“不错,他的确不是梦幻之刀。” 杜望月道:“那么,天枫道长就是埋伏在金府内的卧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程小蝶道:“杜司主,你不要着急,把你的想法详细地说出来!” 杜望月道:“天枫一直自称在找梦幻之刀的行踪,结果找出梦幻之刀住在精舍之内,但金府埋伏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精舍内却又发生了战斗,这还不可疑吗?” 程小蝶道:“是很可疑。” 杜望月道:“然后天枫去追梦幻之刀,留下总捕头一人在精舍,恰巧在此时,黑衣蒙面人出现了,这也太巧合了!” 程小蝶道:“杜司主,你认为这是一个圈套?” 杜望月道:“是的。” 程小蝶道:“他们设套的目的呢?” 杜望月道:“杀总捕头。” 程小蝶道:“很有道理,可如果我去时带上小文、小雅,而不是让阿横阿保在暗中相随,相机而动呢?” 杜望月道:“那么府衙的防备必定空虚,我想他们就会立即执行第二方案,派人突袭府衙,杀王大人!” 程小蝶道:“你是说,他们做了两手准备,对吗?” 杜望月道:“对,而且这个计划的关键之处,便是要将总捕头从府衙引开,以便各个击破!” 程小蝶道:“也就是说,天枫道长根本没有发现梦幻之刀?” 杜望月道:“应该是。” 程小蝶道:“那么精舍附近金府埋伏的人是被谁杀死的?精舍内的血迹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你说!” 杜望月想了想,皱眉道:“我也想不通。” 岑啸虎道:“难道梦幻之刀真的住在精舍之内?” 吴铁拳道:“很可能黑衣蒙面人来也想对付梦幻之刀?” 程小蝶道:“你们说对了,梦幻之刀的确住在精舍之内!” 杜望月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 程小蝶道:“有些情况,我想现在应该告诉你们了。梦幻之刀的确在扬州,而且一直住在那座精舍之内,只不过他并不是杀手集团的首脑。” 杜望月道:“这么说,天枫道长说的是实话了?” 程小蝶道:“不错。” 杜望月道:“那黑衣蒙面人为什么又要一直自称梦幻之刀,而且又恰巧在精舍之内现身了呢?” 程小蝶道:“因为他不仅想杀我,也想杀梦幻之刀。” 岑啸虎道:“为什么?” 第80章 程小蝶道:“杀死了梦幻之刀,他们便可将所有责任推到他的头上,他们的身分就不会暴露了。” 吴铁峰道:“这么说,这也是他们阴谋的一部分,对吗?” 程小蝶道:“是的。你们想一想,如果王大人,甚至还有马长山被谋杀,朝廷会不会派人一力追查,而如果凶手已经被杀了,朝廷还会追查吗?” 吴铁峰道:“凶手也被杀,案子当然也就等于破了,朝廷当然不会再追查。” 程小蝶道:“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扬州敛财,并将水师的兵权也抓到手中了!” 杜望月道:“总捕头,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阴谋呢?” 程小蝶道:“未查出杀手集团首脑人物之前,所有的推理都只能是假设,所以现在我还不能说,因为我手中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就算上面给我下命令的人,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杜望月道:“可怎样才能找到证据呢?找什么样的证据呢?” 程小蝶道:“其实我们在扬州所做的一切,皆可算作证据。” 杜望月道:“我明白了。” 程小蝶点点头,道:“明白了就好,我知道你们急于了解真相,但我却不能将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们,因为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得到证实,现在说出来,只能影响你们自己对事情的判断。” 吴铁峰道:“总捕头,你不用说了,我们都懂得这个道理。” 程小蝶道:“那就好!” 她顿了一顿,又道:“在没有新的情况发生之前,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加强府衙的防守,保护好王大人。” 岑啸虎道:“可什么时候才会有新的情况发生呢?真急人。” 程小蝶道:“岑司主,你想过没有,我们着急,阴谋的主谋之人只会比我们更急,一定会催促杀手集团尽快完成任务。” 岑啸虎恍然道:“果然是这个道理!” 程小蝶道:“所以,我们只要以不变应万变,按兵不动,杀手集团一定会主动出击的。” 第二十五章 正说着话,忽见林不凡来通报,说是有一个年轻小姐神色慌张地跑进了府衙,口口声声要见王大人和程总捕头。 程小蝶皱眉道:“年轻小姐?长的什么样子?” 林不凡道:“很美丽,但很憔悴。” 程小蝶脸色微微一变,道:“惜玉、小文、小雅,快去把她带到后院来,一路上要注意保护她,谨防有人用暗器对她袭击!” 惜玉道:“是。” 说毕,和小文、小雅一个闪身出了大厅,向院外奔去。 岑啸虎道:“来的会是谁呢?” 程小蝶道:“一定是金小眉。” 四大捕头大吃一惊,道:“金小眉?她来府衙干什么呢?” 程小蝶道:“急什么,等她来了,不就知道了。” 在惜玉、小文和小雅三人保护下来到后院大厅的,果然正是金小眉。 金小眉比上一次来府衙花厅受审时,又瘦弱了很多。 原来非常好看的两道纤细的秀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在眉心打成了一个结。 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射出的是有些痴呆的、痛苦的目光。 程小蝶道:“金姑娘,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来干什么?” 金小眉幽幽地道:“我是一个人来的,是从家里偷偷地溜到府衙来的。我来找王大人和程总捕头。” 程小蝶道:“我就是刑部总捕头程小蝶,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金小眉看着她,表情很惊讶。 程小蝶笑了笑,道:“怎么,金姑娘觉得我不太像?” 金小眉垂首道:“程总捕头言重了,王大人呢?” 程小蝶道:“惜玉,你去叫王大人来,就说金姑娘求见。” 惜玉答应一声,出去了。 扬州知府王少卿匆匆走进大厅。 金小眉一见王少卿,便跪了下来,道:“王大人,我有罪,你把我抓起来,杀了我吧。” 王少卿吓了一跳,道:“金姑娘快快请起,有什么话慢慢说。” 惜玉扶起金小眉。 金小眉却伏在惜玉肩头,哭了起来。 岑啸虎不禁有些愁怅,喃喃道:“小姑娘真麻烦,好好的哭个什么劲!有话就快说嘛,这不是想急死人!” 程小蝶转头盯了他一眼。 岑啸虎立即住口。 程小蝶道:“金姑娘,心里有什么委屈就哭出来吧,哭一会儿,心里会好受一点。” 她这一说,金小眉却不哭了。 金小眉对惜玉道:“惜玉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总捕头?” 惜玉怔了怔,道:“我已经说了呀?” 程小蝶道:“说什么?” 金小眉道:“总捕头,马敬文是我杀的。” 程小蝶点了点头道:“你为什么要杀他呢?你恨他吗?” 金小眉道:“不,我爱他!只爱他一个人。” 程小蝶道:“可你却杀了他!” 金小眉道:“是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事后我想来想去,好像能看见自己握着刀,直扎进了他的……他的胸口。” 程小蝶道:“在这之前的事你还想得起来吗?总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吧?” 金小眉道:“没有,一点也没有。” 惜玉忽然道:“即在进新房前,你吃了什么东西没有?” 金小眉道:“那天我很激动,没有胃口,只吃了一个煮鸡蛋。” 惜玉道:“是谁给你煮的?” 金小眉道:“是我的贴身丫环。” 惜玉道:“也是她端给你吃的?” 金小眉道:“是。” 惜玉皱了皱眉,道:“这个丫环跟了你多长时间了?” 金小眉道:“六七年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 惜玉对程小蝶道:“如此说来,下毒的人应该不是那个丫环。” 和小蝶道:“不错。她没有理由害她。” 金小眉吃惊道:“下毒?惜玉姐,你是说有人要害我?” 惜玉道:“是的,不仅要害你,还想借此害王大人、马提督和你爹。” 金小眉更吃惊了,吃惊地道:“什么人这样坏?程总捕头,王大人,你们一定要为我作主,抓住这个人,为敬文报仇,也为铁捕头报仇!” 程小蝶道:“铁捕头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金小眉道:“是。” 程小蝶道:“你爹告诉你的?” 金小眉道:“不是,是贾总管对我说的。” 程小蝶想了想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你吗?” 金小眉道:“因为这两天,我在府中没有看到铁捕头。” 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哽咽道:“铁捕头是为了缉拿凶手,为我洗刷冤情才死的,如果我早认了自己是凶手,他也就不会死了,总捕头,你们把我抓起来吧。” 程小蝶道:“马敬文虽然是你杀的,但你并不是自己真心想杀他,而是受了迷药的控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如果把你当凶手抓了起来,杀人可是死罪呀,你难道不怕死?” 金小眉凄然一笑,道:“死?又算得了什么,反正敬文死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趣味了,还不如早点死了,去地下和敬文相会,再结夫妻呢!” 程小蝶道:“问题是抓了你,真凶就高兴了,就逍遥法外了,你难道不想找出真凶,为马敬文报仇?” 金小眉道:“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找出真凶来?” 程小蝶道:“你可以帮助我们啊!” 金小眉道:“怎么帮呢?” 程小蝶道:“尽量把事情发生之前的所有情况都回想起来,告诉我们。” 金小眉道:“那些情况对破案有用吗?” 程小蝶道:“当然有用。” 金小眉道:“可是,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 程小蝶道:“不能急,越急越想不起来。这样吧,我让惜玉帮你,好不好?”转而对惜玉道:“惜玉,你陪金姑娘去你房间,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再慢慢回忆。” 惜玉道:“是。”伸出小手拉起金小眉的小手,道:“我们走吧。” 程小蝶忽然又道:“等一等。” 金小眉道:“总捕头还有什么话要问?” 程小蝶道:“这件事,你告诉过你爹爹没有?” 金小眉凄然道:“几次都想说,可我又怕伤了他的心!” 程小蝶道:“好,你去休息去吧。” 惜玉和金小眉一出大厅,岑啸虎便说道:“总捕头,这算不算是新出现的情况呢?” 程小蝶道:“当然算。金小眉显然是被药物控制了,才做了杀人的工具,按她说的情形,的确会让人第一个想列控制她的人是梦幻之刀。但恰巧我早已知道梦幻之刀不可能是凶手,所以我让惜玉去慢慢回忆,帮她回忆起所有情况。 而且,金小眉来府衙,杀手们迟早会发觉的,他们一定会担心我们能够让金小眉回忆出真实的情况来。那样,他们将无法嫁祸给梦幻之刀了。所以,杀手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反应来。” 杜望月道:“总捕头是担心杀手集团会杀人灭口,杀了金小眉?” 程小蝶道:“不错,我很担心,所以我们要像保护王大人一样保护她不受到伤害。而且,杀手们要杀人灭口,并不仅仅是要杀金小眉一人,其实,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已成了他们的目标了!” 正在这时,忽听府衙内响起一阵嘈杂的人声。 杜望月面色一变,道:“杀手们来的好快! 第81章 总捕头,我去击退他们!” 程小蝶道:“不,我和小文、小雅去退敌,你们四人和惜玉保护好王大人和金小眉。” 说着,程小蝶和小文、小雅冲出了大厅。 一出厅门,她们就怔住了。 原来冲进府衙的不是杀手们,而是金百年府中的十几位高手。 只见林不凡率领着江南分司和中州分司的数十好手排成了人墙,尽力将金府的人挡在院门外。 程小蝶高声道:“林司案,放他们进来!” 林不凡指挥众人散开,让出院门,只见金百年满面惶急之色,疾步冲进院子。他的身后,紧跟着贾英、天枫道畏、寒山四刀和罗浮三剑。 程小蝶淡淡道:“金老,你带着众多高手强闯府衙,想干什么?” 金百年道:“实在对不住,总捕头,王大人,小女是不是在这里?” 程小蝶道:“不错,金小眉是在这里。” 金百年急道:“请总捕头和王大人恩准老夫将地带回府去。” 程小蝶不答话,只看着王少卿。 王少卿心念一转,已知她的意思。 他走上一步,道:“这个恕下官不能从命了。” 金百年脸色大变,道:“为什么?” 王少卿道:“金小姐自己自愿到府衙来,又是自愿要留在这里,下官又怎好说什么呢?” 金百年脱口道:“小女是不是说了什么了?总捕头,王大人,如果这孩子胡说些什么,两位可千万不能轻信啊!” 程小蝶道:“金老为什么这样紧张?难道你已经知道杀马敬文的人正是金小眉吗?” 金百年一呆,道:“我?我怎么会知道?” 贾英踏上一步,道:“程总捕头,王大人,从案情来看,新房内只有二人,而且凶器也的确在金小姐手中,但王大人已经知道,金小姐是被梦幻之刀役使出刀,所以她不是真凶啊!” 程小蝶道:“我们也没有说她是真凶啊!只是金小眉来府衙看看她的朋友惜玉姑娘,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金老却为此引得十数高手,强闯府衙,这是为什么呢?” 金百年哑口无言,额头上已冒出一层豆大的汗珠。 贾英道:“只因近来金小姐哀伤过度,神思恍惚,敝东主担心她因此而错认自己便是凶手,前来府衙投案啊!” 程小蝶笑了笑,道:“原来如此,金老爱女心切,所以举止才会失措,倒是我错怪你们了。” 金百年松了一口气,道:“那小女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程小蝶道:“恐怕不行。” 金百年又着急了,道:“这又为什么呢?” 程小蝶道:“金小眉是破案的关键人物,更是此案的重要人证,我要将她留在府衙中,诱她协助破案!” 金百年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了,道:“就算她是人证,也没有将证人关起来的道理啊!” 正在这时,金小眉已走了出来,道:“爹,不用说了,我不会回去的。” 金百年道:“小眉,好孩子,你不要固执,缉拿真凶之事,爹自会尽力帮助王大人和总捕头,你也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里,只会给他们添麻烦!” 金小眉道:“爹,如果你一定要逼我回去,我就承认自己是凶手,让王大人把我抓起来,关进大牢去!” 金百年突道:“胡闹,来人啦!” 贾英躬身道:“属下在。” 金百年道:“把这个不懂事的丫头绑起来,带回府去!” 贾英道:“是!” 说着,他就要往前走。 程小蝶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道:“金老,贾总管,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人!” 贾英一怔,道:“贾某只听东主的命令,其它一概不管。” 程小蝶沉下了脸,道:“金老,金小眉留在府衙,有我们保护她,又有什么不好呢?如果你一定要强行带她回去,必然会落个纠集帮凶,强闯府衙的罪名,值得吗?” 金百年叹了一口气,道:“总捕头,金某与你们一直是很合作的,只是这丫头神思恍惚,认定自己是凶手,这……这……” 程小蝶道:“金老放心,是非曲直,自有王大人禀公而断!我们知道金小眉是受梦幻之刀役使,自然不会将她当做凶手。” 金百年道:“要是她一口咬死凶手就是她呢?” 程小蝶道:“只要抓住梦幻之刀,案情自然大白天下,马公子大仇得报,金小眉又为什么还认定自己是凶手呢!” 金百年呆了半天,跺了跺脚,道:“王大人、程总捕头,金某来得鲁莽,但绝无它意,望二位大人不要见怪。” 程小蝶答道:“金老太客气了。你爱女心切,才会如此,我们又怎会怪你!” 金百年看着金小眉,道:“好孩子,你就在这里住几天吧,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了,等抓到了真凶,为父再来接你。” 金小眉道:“爹,你放心回去吧。能为破案帮一上点忙,女儿心里可是高兴得很。” 金百年的眼睛里忽然涌出几滴眼泪,一转身,快步向院外走去。 王少卿道:“金老走好,下官就不送了。” 金百年在院门处回过身,举手遥遥一揖,道:“请二位大人千万不要见怪,金某就此告辞了。” 惜玉道:“小眉姐,你爹对你可真好!” 金小眉垂泪道:“是啊,如果不是有这样好的爹爹,敬文死了,我是绝不会活到现在的。” 程小蝶道:“金姑娘,你千万不可这样想,你还很年轻,又美丽,还有很美好的生活在等着你呢。” 惜玉道:“小眉姐,总捕头的话很对,你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金小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场风波来得突然,平息的也快。 杜望月道:“我真担心金百年会一意孤行,那样的话,事情就真要糟了。” 程小蝶深锁双眉,不发一言。 吴铁峰看着她,道:“总捕头,你在想什么?是担心金府不会就此罢休吗?” 程小蝶有意无意地看了金小眉一眼,道:“不是。” 吴铁峰立即明白了,改口道:“我想金百年也不会因此而对总捕头和王大人心有芥蒂,金小姐在府衙,他应该还是很放心的。” 程小蝶勉强笑了一笑,道:“是啊,只是如果让另一个人知道金小眉来府衙投案的消息,事情只怕是真要糟了。” 杜望月道:“总捕头是指梦幻之刀?” 他所说的梦幻之刀,指的当然是那位黑衣蒙面人,也就是杀手集团的首脑。程小蝶道:“梦幻之刀来了岂不更好,大家可在刀枪实力上见个真假,没有什么太让人为难的。” 杜望月道:“我知道了,总捕头是担心马长山会来要人。” 程小蝶肯定地点头。 岑啸虎道:“金小眉来府衙的事,马长山应该不会很快知道吧?” 程小蝶笑了笑,道:“既然金百年能如此迅速地知道这个消息,马长山为什么不会知道呢?” 岑啸虎呆了一呆,和三大捕头各各对视一眼,似有所悟。 忽然,程小蝶刚刚展开的眉头又结紧了,叹了一口气,道:“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你们听!” 众人一齐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 一开始,除了府衙外隐隐传来的人声,什么也没有。 但不一会儿,他们就听见一阵沉重的、轻微的、轰隆隆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现在已能听出那是一阵密如暴雨般的马蹄声。 然后他们又听见了大街上人们的惊呼声。 显然,行人们已喊叫着躲避大街上横冲直撞的马队。 马队直冲府衙而来。 只听马蹄声,便可推测来的不会少于五百名骑兵。 隆隆的马蹄声似乎震得众人脚下的地面都颤抖起来了。 杜望月面色一变,道:“马长山还真来了!” 岑啸虎道:“他来的好快!” 吴铁峰道:“他带来的绝不下五百骑兵,看来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了。” 于承志道:“我认为马长山还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未必会动手。再说,带兵围攻府衙,罪名之大,后果之不堪设想,我想他心里足有数的。” 说话间,马长山在数十名装甲鲜明、提枪携刀的亲兵簇拥之下,大步冲进了院门。 程小蝶低声道:“惜玉,带金小眉回房间去,小文、小雅,守住房间,任何人想进去抓人,格杀勿论!” 三人立即行动起来。 惜玉扶着金小眉向后疾退,小文、小雅抽出宝剑,一左一右护着她们。 马长山一见金小眉,眼睛就红了,大喝道:“凶手!小贱人!不要走!”程小蝶迎上去拦住了他。 马长山一看刑部总捕头挡住去路,虽然怒气更盛,却也不敢发作。 程小蝶道:“马提督,你来干什么?” 马长山没好气地道:“来抓人!” 程小蝶道:“抓什么人?” 马长山道:“程总捕头为何明知故问?” 程小蝶说道:“我怎明知故问了,马提督是要抓金小眉,对不对?” 马长山道:“对!” 程小蝶道:“你为什么要抓她?” 马长山道:“因为她是杀了我儿子的凶手。” 程小蝶道:“你错了!” 马长山道:“你说什么?” 程小蝶道:“你错了!金小眉不是凶手!” 马长山道:“不是凶手,她为什么要来投案自首?” 第82章 程小蝶道:“金小眉并非来投案自首。” 马长山怒极反笑,道:“不是来投案自首,难道是来走亲戚?” 程小蝶正色道:“马提督这话有些过火了吧?金小眉是主动来府衙为帮我们破案提借线索的!” 马长山道:“她能提供什么线索?如果她能提供线索,为什么早不提供?” 程小蝶道:“只因贵公子不幸遇害后,金小眉一直神思恍惚……” 马长山道:“那是她故意做出的假像!程总捕头,你也不用为她遮掩了,快把人交出来吧!” 程小蝶道:“马提督不会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马长山道:“扬州府衙!” 程小世道:“马提督身为朝廷命官,不会不懂朝廷律法,为何要明知故犯?” 马长山道:“为了给我儿子报仇!” 程小蝶四下里看了看,道:“马提督大概带来了五百骑兵,如果我坚决不交出金小眉,马提督又将如何?驱兵大进,围攻扬州府衙吗?” 马长山呆了一呆,看着程小蝶,道:“程总捕头,我真想不通,你们为何要一力护着金小眉。” 程小蝶道:“只因她绝不是真凶,也因为她本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马长山道:“如果她不是真凶,为什么要来投案?” 这句话马长山已经说过一遍了。 程小蝶眼中精光一闪,道:“马提督,你又如何知道金小眉来府衙投案这件事的?” 马长山微微一征,随即道:“这个不劳程总捕头操心,马某自有消息来源。” 程小蝶点点头,道:“王大人已经答应过马提督,此事包在他身上。现在,我也不可向马提督保证,如果在你规定的期限之内我们破不了案,抓不到真凶,自会放手由马提督为所欲为,而且,我本人还会还你一个交待,马提督,你看如何?” 马长山沉思着,看样子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很明显,他已被程小蝶真诚的态度打动了。 正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事情突然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后院外突然人声大起,只听金百年的声音大叫道:“让金某进去!” 程小蝶大吃一惊,一闪身到了马长山身边,低声道:“马提督,你是手握重兵的朝廷要员,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冲动,此案之中,另有隐情,找机会我再与你详谈,好不好?” 马长山看着她,稍一沉吟,道:“好!看在总捕头的面子上,今天我不会跟金百年计较下去!” 程小蝶道:“多谢!” 这时,院外正响起了清脆的兵器出鞘之声,看来,金百年的手下与马长山的骑兵就要动手开仗了! 只听林不凡惶急的声音大呼道:“不可如此!你们不可如此!” 程小蝶扬声道:“林司案,让金老他们进来,不要阻拦!” 她又低声对马长山道:“让你的人退开。” 马长山点点头,对身边一名亲兵校尉道:“去,让他们退至二堂院外!”校尉奔出了院门。 紧接着,院外响起整齐的马蹄声,而金百年一行已走进院来。 程小蝶淡然一笑,道:“金老为何去而复返?” 金百年道:“老夫不能让小女任人宰割,袖手旁观!” 程小蝶道:“金老的意思是,在这府衙之内,有人对金小眉心有恶意?” 金百年一指马长山,道:“就是他!” 马长山双眉一皱,断喝道:“放肆!” 金百年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敢动一动小女,我就与你拼了!” 程小蝶淡淡道:“看来,金老是想把这府衙重地作为战场了?” 金百年呆了一下,道:“只因为他马长山先带兵前来,老夫不得已,才赶过来的。” 程小蝶道:“金老当然是为了来保护金小眉,而别无它意,对吧?” 金百年道:“正是。” 程小蝶道:“这么说,金老是不相信王大人和我程小蝶,天下闻名的四大名捕有能力保护身在府衙之内的金小眉吗?” 金百年道:“这……这……” 贾英拱手道:“程总捕头,敝东主绝没有这个意思。” 程小蝶笑一笑,道:“那他是什么意思,贾总管知道吗?” 贾英道:“如果不是马提督调集重兵,直冲府衙而来,敝东主也是不会再回来的。” 程小蝶道:“好!如果马提督现在就勒兵退走呢?” 贾英看了金百年一眼。 金百年极轻微,而且极快地点了一下头。 贾英道:“马提督手握重兵,随时可能前来强行抓人,敝东主如何能放心。” 王少卿忽然道:“听贾总管的意思,马提督不应该来府衙吗?” 贾英一怔,道:“贾某想不出除了强行抓人,他还能来干什么!” 王少卿冷冷道:“贾总管,你大概忘了,马提督正是新房血案的苦主,苦主来府衙问一问案情进展也不行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贾英不禁张口结舌!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道:“来问案情当然是他的权利,可有必要带上数百名精锐骑兵吗?” 王少卿道:“贾总管,你大概又忘了马提督是什么人了,他是水师提督,是手握雄兵近十万之数的朝廷一方大员,你贾总管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马提督带多少人来呢?再说,你们不也有十数名武林高手随行,而且身带兵器嘛?”一番话,说得贾英哑口无言。 马长山一拱手,道:“王大人,程总捕头,马某对案情进展十分满意,不多打扰,就此告辞。” 王少卿也还礼道:“长山兄,请恕下官公务在身,不送了。” 马长山说走就走,把金百年一行人晾在了院中。 金百年尴尬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王少卿已道:“金老,如果没有别的事,也请回吧!” 金百年道:“是。” 王少卿又道:“而且,今后王某不希望看到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 金百年笑道:“王大人放心,不会了,一定不会了。” 很快,府衙里又恢复了平静。 程小蝶看了王少卿一眼,笑道:“王大人刚才好大的官威啊!” 王少卿也笑道:“不为别的,只是贾英这个人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杜望月道:“而且,在我看来,他的身份越来越可疑。” 程小蝶道:“其实,另一个人更可疑。” 杜望月道:“谁?” 吴铁峰道:“还用问?当然是天枫道长。” 杜望月道:“为什么?” 吴铁峰道:“王大人,血案发生的当日,金府中是谁发现的梦幻之刀留下的标记?” 王少卿道:“是天枫道长。” 吴铁峰道:“这不明确,既然真凶不是梦幻之刀,他又何以发现梦幻之刀的标记呢?所以,这是嫁祸的第一步。” 王少卿道:“不错,自从发现标记后,王某就认定真凶是梦幻之刀了。”杜望月道:“总捕头,我们要不要传唤天枫道长来府衙受审?” 程小蝶笑道:“不用了,我们只用静以观变,他们的狐狸尾巴迟早会自己露出来的。” 于承志忽然开口道:“总捕头,一定有人特意将金小眉来府衙的消息告诉了马长山。” 程小蝶道:“是的,而且,这个人一定是杀手集团的人。” 岑啸虎道:“他们是想挑起纷争,以便浑水摸鱼,但现在,他们一定已经知道自己的算盘打空了,会不会强行对府衙发起进攻呢?” 程小蝶有些担心地道:“我想,府衙暂时还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了。” 杜望月道:“那他们想干什么?” 程小蝶道:“看来,他们很可能要先对马长山下手了。” 王少卿道:“程总捕头的推测很有道理,他们先对马提督下手,如果成功,便可以用自己人取代水师提督之位,将这近十万精兵抓在手中,既使不成功,也可将形势搅得更纷乱,他们就可从中得利。” 杜望月道:“可以肯定,他们还是会以梦幻之刀的名义,对马提督下手。” 吴铁峰道:“总捕头,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去提醒马提督,最好能派几位高手去保护他的安全。” 程小蝶一笑,道:“诸位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 □□ □□ □□ 马长山本来并不是一个喜好女色的人,他很少出外寻花问柳,身边连一个小妾也没有。 他手下的部将,甚至他的夫人也曾劝过他纳一个小妾,因为他的年纪也比较大了,又常年在外征战,有一个小妾,可以随军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但每一次,马长山都坚决地不同意。 自他的独子马敬文被杀之后,马长山开始考虑是不是纳一个妾了。 因为他不想让马家的香火没有人继承下去。 他手下的将领们自然很快就领悟了他的心思,于是四处替他物色适合的人选。堂堂水师提督要纳妾,容貌当然要漂亮才行,而且要年轻。 因为她进马家门的首要任务是要能替马长山生一个儿子,为马家传宗接代。就在今天,马长山气冲冲地带着五百精兵,从府衙回来的不久,他手下的几员部将便来向他禀告,说是找到了一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子。 而且这个女子的家也还不错,是扬州城里一户小户人家的小家碧玉,据说还读过几本书,识文断字,手工女红当然是一应俱会。 最让马长山感到满意的是,据说这位小家碧玉还烧得一手精致的淮扬菜。 第83章 马长山长年在外征战,实在没什么十分可口的饭菜可吃,如果从今后身边多出这样一个不用付工钱的厨子兼小妾,他当然没有任何不满意的道理。 马长山道:“人你们都是见过了?” 几位部将道:“见过了,虽不能算得上国色天香,但还是十分漂亮的。” 马长山道:“小户人家总是将自己的闺女看得更重,给我马长山做妾,他们愿意吗?” 部将道:“听说是给马大人做妾,她的父母就都没有意见了,只是想请马大人以后不要亏待了他们的宝贝女儿。” 马长山大笑道:“只要她能给我生上几个儿子,我又怎会亏待于她!嗯,她们家说没说要什么聘礼之类的?” 部将道:“那家人看上去十分老实本份,根本没有提这一类的要求。” 马长山笑道:“好,果然是老实人,这样吧,我也不能白要他们的女儿,你们去,给他们送去黄金五十两,白银五百两,绸缎五十匹,就算是给他家女儿的见面礼吧。” 部将道:“大人,什么时候把人接过来?” 马长山瞪了他一眼,道:“问的什么废话,当然是越早越好。” 部将笑道:“是,属下这就去办,今天晚上就把人接来吧。” 马长山大笑道:“好!好!你去办吧,快去快回。” 要想早收获,就要早播种,这个道理,马长山很早就懂得。 马长山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直盼着夜晚早些来临。他实在是太想再要一个儿子了。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 □□ □□ 入夜后,一乘小轿,抬入了水师提督府。 提督府后堂,红烛高照,映出满屋子的喜气。 马长山坐在一张椅子上,就着桌上的几样小菜自斟自饮,嘴边挂着忍不住的微笑。 小轿一直拾入了后堂。 马长山一下子站起身子,大声道:“人呢?接来了?” 部将笑嘻嘻地道:“恭喜大人,接来了。” 马长山道:“快,快请进来。” 只见在几位部将的簇拥之中,一位身着粉红衣衫,满着珠翠的妙龄女子迈着娇软的步子,缓缓走进房间里。 马长山顿时两眼放出了亮光。 “什么不算国色天香!这帮有眼无珠的家伙,依我看国色天香也比不了她!”马长山心中暗喜,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住妙龄女子粉嫩的娇脸猛看。 部将们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马长山瞪了他们一眼,道:“笑什么!没你们什么事了,走走走,都走,老老实实睡大觉去!不要在这里烦我。” 提督大人发了话,部将们哪敢再赖着不走,一个个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马长山大声道:“明天,我会请你们喝酒的,不要以为我很小气!” 一员部将应道:“谢大人。” 他反手将房门带上了。 马长山心道:“这帮家伙还挺知趣。” 想着,又转脸看那妙龄少女,越看心中越喜,越看越是高兴。 他真是没料想到,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能有这样的艳福! 马长山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妙龄少女低声道:“我叫愁云。” 马长山道:“好可怜的名字,你放心,进了我马家的门,你可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妙龄少女道:“谢大人!” 她的声音十分娇嫩软滑,说这话时,又用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瞟了马长山一眼。 第二十六章 这一眼,顿时让马长山全身的骨头八有四两重了。 他坐着去拉少女的手,口中道:“愁云,来来,我们先喝一杯交杯酒。” 愁云目光一转,看了桌上的小菜一眼,娇声道:“哟,堂堂提督大人,就吃这个呀!” 马长山笑道:“时间太紧,来不及置备好菜,你就将就一点吧。” 愁云一双含烟带雾的美目又瞟了马长山一眼,娇声道:“大人,你知不知道妾身烧得一手好菜?” 马长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笑道:“知道,知道,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尝一尝你的手艺吧。” 愁云嫣然笑道:“今天晚上这样大喜的时候,让大人吃这样的酒菜,妾身心里如何过得去,大人,妾在家里已经烧好了几样菜,特意带来了,大人想不想尝尝鲜?” 马长山心中更喜,一连声道:“当然想,当然想,不仅想尝你烧的菜,还想……嘿嘿……” 愁云面上一红,娇羞无比地嗔道:“大人,你真坏!”说着,带着十二分诱惑的目光又瞟向了马长山。 马长山直觉得浑身燥热,快要按捺不住了。他已有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只是愁云扭着纤腰走到门边,拾起地上的一个漆竹食盒,打开了。 马长山立即闻到一股醉人的酒菜香气。 愁云一双白嫩的小手桌上桌下忙乎了一阵,六七样色香俱佳的菜肴已经在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好。 然后,她又捧出了一瓶酒。 瓶子一打开,马长山就道:“这是什么酒,真香啊。” 愁云替他斟上一杯,道:“这是女儿红,让妾亲手斟给郎君喝。” 不叫大人叫郎君,马长山酒未进口,人已经醉了。 愁云娇声催促道:“大人,你喝嘛。” 马长山道:“喝,喝,愁云,你也喝。” 一杯酒喝下去,愁云娇美的脸上顿添一二分艳丽,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浮动着浓浓的情意。 马长山伸手捏着她柔软无骨的小手,左一杯右一杯,也不用吃菜了。 愁云忽然道:“郎君,我从来不喝酒的,今天陪郎君喝了一杯,身上热得很,头也晕起来了。” 马长山忙放下酒杯,伸手去揽她纤细的腰身,道:“我来扶你。” 愁云纤腰一扭,躲开了,吃吃娇笑着,慢慢伸出纤手,一粒一粒解开了衣服上的纽扣。粉红色的长衫里,是粉红色的小衣。 小衣显然太小了一点,于是马长山立刻被愁云丰满香润的胳膊、大腿和饱胀的胸脯迷醉了。 愁云轻轻地走到床前,娇慵地斜躺下,娇声道:“马郎,你来。” 马长山再也不能按捺了,飞快地脱去了身上的衣服,扑到了床上。 愁云娇喘细细,舌吐丁香道:“郎君,妾身还是个黄花闺女,你可要怜惜妾身,不可太……” 下面的话她已说不出来了。 因为马长山已经用火烫的大嘴堵住了她的樱桃小口。 愁云现在只能用鼻子发出声音了。 这种声音令马长山更加疯狂。 愁云皱着眉,像是忍受着痛苦,娇躯也在颤抖着,迎合着,但是她的左手慢慢摸到了马长山光溜溜的脊背上,食中二指间,夹着一根极细的短针。 短针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马长山猛烈地动作着。 愁云娇呼道:“马郎,马郎,你真强壮。” 说着,她的左手已抬起,针尖已对着马长山起伏的脊梁,用力向下扎去。眼看马长山就要死于这位杀手之王手下著名的女杀手针下,只听“噗”的一声,一股乌光击破窗纸,直飞进来,正中愁云左手手腕的脉门。 愁云立刻惨叫了一声。 马长山大吃一惊,翻身跳了起来,便看见愁云的手指问夹着的毒针。 他什么都明白了,顾不上穿衣服,扑到墙边,抽出了挂在墙上的宝剑。 愁云也翻身坐起,掩上衣襟。 她的左手已被飞进窗来的一枚铁莲子打断了,但她的右手还能动。 马长山怒吼道:“我杀了你这个小贱人!” 一剑刺向愁云。 愁云一扭身,躲开了这一剑,右手在后腰处一探,手中已多出了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刀。 她挥动短刀,向马长山直扑过去。 马长山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过三招,已被逼得险像环生,直退到了墙边。 愁云厉声道:“我杀了你,自己也活不成了,因为外面显然有高人来救你了。马长山,还是让你占了便宜,临死前还风流快活了一下,死后还有我这样美丽的女人陪着你!” 马长山长剑直刺,可愁云一挥短刀,已将他的虎口震麻,宝剑“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看样子除了闭目等死之外,他已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愁云举起了短刀。 短刀向马长山猛刺。 马长山长叹一声,束手待毙。 突然,愁云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的两眼一下突了出来,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喷了马长山一身。 然后,她的身体就软软地例在了地上。 她死了。 马长山这才看见愁云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铁塔般的壮汉。 他惊魂未定地道:“你是什么人?” 壮汉道:“我叫阿横,程总捕头让我和阿保潜伏在大人的附近,全力地保护大人。” 马长山喘了口气,道:“你和阿保都是刑部的捕头?” 阿横道:“是的。” 他伸手扯过马长山的衣服,扔给他,道:“马大人,先穿上衣服吧,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马长山一边穿衣,一边道:“阿横兄弟,阿保兄弟在哪里?” 阿横道:“大人请听外面。” 马长山这才听见外面正响着激烈的铁器相撞的声音。 阿横道:“杀手一共有五人,这名叫愁云的,是杀手之土血手方轮乎下的著名女杀手。 第84章 另外四人则站在门外,显然是防止大人的部下听见大人的呼救,赶来救援的。” 马长山吃惊道:“外面还有四个人?阿保一个人能行吗?你快去帮助他吧。” 阿横笑了笑,道:“如果把他四个人全都活捉,的确很困难,但我已经与阿保商量好了,只要一个活口,那么,阿保一个人肯定能对付得了。” 忽听几声惨呼,然后是阿保的声音道:“马大人,阿横,你们可以出来了。” 阿保站在庭院中,身边躺倒着三名黑衣蒙面杀手,他手中还横提着一个。这名杀手还在呻吟。 阿横道:“留下一个活口就好办多了,阿保,你要当心他咬破口中的毒药丸自杀。” 阿保笑道:“阿横,你放心吧,我已经把他嘴里的药丸挖出来了。” 说着,摊开手掌亮了一亮。 他手心里果然有一小颗朱红色的药丸。 马长山道:“快问问是谁派他们来的。” 阿保道:“马大人,不用着急,还是先问问那个女子是从哪一家找来的吧?” 马长山一怔,道:“对对,我怎么没想起来,真是想不到,我的部将中竟然也有奸细!” 阿横道:“马大人,你的部将中没有奸细,我们已经暗中调查过了,他们只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直到这时,才听见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几员部将衣帽不整,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马长山怒道:“看看你们这个样子!亏待老子这些年一直在精心调理你们!要等你们来救,老子还不早就一命归西了!” 部将们看着躺在地上的杀手们,一个个低头不语,噤若寒蝉。 马长山虽然是个行伍之人,但平时极少说粗话,现在他满口自称“老子”,想是心中已愤怒到了极点了。 阿横道:“马大人,不要骂他们了,我们赶快去看看自称是这女杀手父母的人吧。” 马长山一拍额头,道:“对对对!他们可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你们几个,还不点齐人马,带我们去找他们!” 阿保道:“大人,只要带二十名亲兵即可,人多了,行动反而不便,如此深夜,惊忧了百姓也不太好!” 马长山道:“不错不错!你们看,老子都被你们气糊涂了!还愣着干什么,走哇!” 一行人在部将们的指引下,飞快地杀到女杀手的“家”。 这是一幢很小的民宅,大门紧闭,屋里一点灯光也没有。 阿横道:“阿保,你注意保护马大人,我先进去看看。” 说着,他一闪身到了门前,举手轻轻一推,大门应手而开。 阿横飞快地闪了进去。 不一会,他举着一盏油灯回到门边,道:“大人,你们进来吧。” 一进门,就闻到屋里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地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部将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说愿意把女儿给大人做小妾的。” 马长山仔细看了一眼,失望地道:“死了!这下完啦,线索又断了!阿横、阿保,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阿横道:“大人,咱们手中还有一个活口,这样吧,诸大人跟我们一起去府衙,夜审此人,看能否从他口中问出些线索来。” 马长山道:“也只好如此了。” □□ □□ □□ 杀手集团行动如此迅速,计划如此周密,实在让程小蝶和四大捕头大为吃惊。王少卿道:“亏得总捕头早有防备,不然,马长山先危险了。” 马长山惭愧地道:“自敬文死后,我们常急切地想再要一个儿子,不想,正好被杀手们钻了这个空子。” 程小蝶看着跪在地上的蒙面杀手,对阿保道:“阿保,干得好!现在,让我们看看他的真面目吧!” 蒙面布一揭开,原来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人。 王少卿仔细看着他,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程小蝶问道:“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人刺杀马大人的?” 杀手不回答。 阿横一脚踢去,将他踢倒在地,道:“总捕头问你话呢!快回答。” 杀手不理他。 程小蝶冷冷道:“他骨头还挺硬!” 阿横道:“看是他骨头硬,还是我阿横的手段狠!” 说着,他在杀手身边蹲了下来,道:“这位老兄,我知道你不怕死,因为你口中已准备好了毒药,只可惜现在毒药已被阿保取出,你想死也死不了!”杀手干脆闭上了眼睛。 看他的样子,对阿横很是有点不屑一顾。 阿横笑了笑,道:“老兄,你知不知道,死,是很痛快的,想死死不了,却要活受罪,那就惨了!你老实地说出实情,总捕头说不定还会放你一条生路!”杀手像是聋了一般,对他的话竟是充耳不闻。 阿横道:“好,老兄,你一定要试一试我阿横的份量,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他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夹住杀手的一根手指,慢慢地用力一夹。 杀手两眼翻白,杀猪般嚎叫起来。 难怪他会叫喊,十指连心痛啊。 阿横笑笑道:“怎么样,说不说?” 杀手喘息着道:“你杀了我吧!” 阿横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杀手眼巴巴地看着他,恳求道:“你杀了我,我会感激你的。” 阿横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说出真情来!” 杀手喘息着,眼光闪烁不定,显然是在考虑是招还是硬挺下去。 王少卿忽然道:“长山兄,你还记不记得案发当天,你带兵去抓金小眉,金百年不让你进去,当时,金百年身边有四个使蛇杖的人……” 马长山道:“对对对!王大人,你这一说,我可想起来了,这个杀手正是那四名使蛇杖的人之中的一个!” 程小蝶道:“哦,原来你真是金府的人,说,是不是金百年让你去谋害马大人的!” 杀手的脸色顿时变了,伏在地上道:“总捕头,请你放我一马。” 程小蝶道:“说实话,我就饶你不死!” 杀手道:“好,我说,是天枫道长让我们去杀马大人的。” 程小蝶道:“原来是他!金百年知道天枫与血手方轮的关系吗?” 杀手道:“不知道。我们四人是受血手方轮之命,去金府卧底的。” 程小蝶道:“为什么?方轮也要对金百年下手吗?” 杀手道:“扬州十大豪富门中,都有我们的人。” 程小蝶道:“也就是说,十大豪富都是方轮刺杀的目标喽?据我所知,方轮如有行动,一定是有人花钱请他,你知不知道雇主是谁?” 杀手道:“不知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哪敢多问!” 程小蝶点了点头,又道:“天枫说没说为什么要杀马大人?” 杀手道:“没有说。” 程小蝶眼中闪动着聪慧的光,突然问道:“那天在柳堤之上刺杀王大人的,是不是天枫道长?” 杀手一怔,脸上露出钦佩之色,道:“正是他本人!” 王少卿非常吃惊,道:“总捕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小蝶笑了笑,道:“我有我的消息来源。”说着,她转向杀手,道:“你敢与天枫道长当面对质吗?” 杀手道:“当然敢。” 程小蝶道:“好!王大人,马大人,我们现在就去金府!” 王少卿道:“深夜去金府,是否不太好?” 程小蝶道:“事不宜迟,等天枫发觉杀手们没有得手,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对策来!” 马长山道:“需要马某调集一队精兵来吗?” 程小蝶道:“不用如此劳师动众,有小文、小雅、惜玉和四大捕头,再带上江南、中州两大分司二三十名好手,人手绝对已足够。阿横、阿保和马大人手下的将官,亲兵以及林司案,就留在府衙保护二位大人吧。” 想了想,又道:“惜玉还是留下吧,你陪着金小眉,看看她能不能想起有关天枫道长的一些事情。” 惜玉道:“是。” 王少卿道:“总捕头,还是等天亮了再去吧,从府衙到金府,一路之上有很多僻静之处,如果杀手们有埋伏,就坏了。” 程小蝶道:“王大人放心,一来杀手们不会想到我们的行动会这样快,二来,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手中有一个活口。如果等到天亮,杀手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事情反而难办。” 王少卿感动地道:“总捕头为了破案,不顾个人安危,真让王某钦佩。”程小蝶一笑,道:“王大人过奖了。” 她站起身来,道:“我们走吧。” 又对四大捕头道:“派两个人找一位小轿,将这个活口抬在轿内,一路之上可不能让杀手们的眼线发现了他!” 杜望月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 □□ □□ 金百年大概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刑部总捕头和名震天下的四方名捕会在深夜里对他进行登门造访。 尤其让金百年大感奇怪的是,总捕头一行人竟然还带来了一乘小轿。 一开始,金百年还以为轿中之人会是金小眉,总捕头一行人定是送他女儿回来了。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不是这样一回事。 因为如果轿里坐的是金小眉,一看是他,只怕早会大叫一声“爹爹”,扑进他的怀中来了。 既然他们不是送金小眉回金府,在这漆黑的深夜里,从府衙来金府干什么呢? 第85章 金百年心里正想着,程小蝶已经先开口了,道:“我等深夜造访,金老是否很是意外?” 金百年道:“不错,是很意外,但总捕头大驾光临,寒舍倒是蓬摹生辉呀。请,请,总捕头,请至前厅小坐,容金某奉茶。” 程小蝶道:“金老太客气了。” 说着,四大捕头,小文、小雅陪着程小蝶一起走进了金府前厅。 众人坐定后,金百年让人捧上茶点,方才小心地道:“总捕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程小蝶单刀直入,道:“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金百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程小蝶道:“就在刚才,有五名杀手潜入了水师提督府,刺杀马长山提督,亏得我早有准备,派了几位高手在暗中保护,才将刺客擒下。” 金百年脸色微微一变,道:“总捕头,听你的意思,像是有些怀疑金某喽?” 程小蝶笑道:“金老言重了。不过,这件事的确与金老有一些关系。” 金百年道:“程总捕头,这话我可担当不起呀。金某虽然与马提督有过两次冲突,可那是因为他想强行带走小女,金某虽说只是一个商人,但也稍知国家刑律,这谋害朝廷要员,可是抄家杀头的罪名,金某家大业大,可不会做这种事。” 程小蝶笑一笑,道:“金老不必如此紧张,我也没说这事是金老指使呀,我只是说这事与金老有一些关系。” 金百年似乎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只不知到底有什么关系?”程小蝶四下里看看,道:“天枫道长呢?他不是一直跟在金老身边吗?”金百年道:“我一自府衙回来之后,天枫道长便带了府中四位高手,出去查访梦幻之刀的行踪去了。” 程小蝶道:“他带走的,是不是府中四位使蛇杖的高手?” 金百年一怔,道:“正是。总捕头怎么知道的?” 程小蝶道:“因为今夜意图行剌马大人的,正是那四位使蛇杖的高手!” 金百年大吃一惊,大张着嘴,瞪直了双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假做出来的。 贾英在一旁道:“总捕头,你千万不要误会,这四人虽说在金府也有四五年了,但真实身分我们也一直没有摸得太清楚,其实,他们在府中也一直未得重用。” 程小蝶道:“贾总管也不用解释了,我的确没有怀疑金老的意思,只是想来找天枫道长,与被擒的杀手对质。金老,你有办法尽快找到天枫道长吗?” 金百年道:“你是说,杀手说是受天枫道长的指使?” 程小蝶道:“不错。” 金百年看了贾英一眼,惊疑不定地道:“不会吧?天枫道长一直在全力追查梦幻之刀的行踪,为破案出力,他怎么会指使杀手去刺杀马大人呢?” 程小蝶道:“金老,你能替天枫道长担保?” 金百年道:“不错。” 贾英道:“东主,你不能替他担保,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天枫道长心里到底怎么想呢?” 金百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为了替小女洗刷冤情,道长真可谓是日夜操劳,怎么说,金某也不相信他会与杀手集团有关系。” 金小蝶道:“这个好办,我们就在这里坐等一会,请金老派人去将天枫道长找回来。” 金百年道:“行。” 贾英立刻道:“东主,贾英去吧。” 金百年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最熟悉天枫道长行事习惯的,莫过于马氏兄弟,还是让他们去吧。” 贾英道:“是,我立刻就去安排。” 程小蝶道:“等一等,贾总管,请你将马氏兄弟招到大厅来,由我亲自对他们说。” 贾英一怔,道:“总捕头不信任贾某。” 程小蝶淡然一笑,道:“贾总管多心了。” 贾英咬了咬牙,大声对厅外道:“来人,传令下去,叫马氏兄弟来见东主!” 厅外有人应道:“是。” 不大一会,马氏兄弟急匆匆走了进来,拱手道:“东主传唤在下兄弟,不知有什么事要我们去办?” 金百年道:“这位是刑部总捕头程大人。” 马氏兄弟一齐躬身,道:“见过总捕头。” 程小蝶毫不客气,道:“两位和天枫道长很熟?” 马氏兄弟道:“谈不上很熟,不过一起出去替东主办事的机会比较多而已。” 程小蝶道:“那好,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才能找到他?” 马修道:“道长出去追查梦幻之刀的行踪去了。” 程小蝶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只问你能否尽快找到他。” 马修迟疑地道:“天枫道长,行踪一向飘忽不定,这个……” 贾英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马强道:“不过,我知道一种尽快与他联系的方法,总捕头可是让我们兄弟去找他回府来?” 程小蝶道:“是的。” 马强道:“我们这就去找。” 程小蝶顿了顿,说道:“如果天枫道长不肯跟你们一起回来,你们准备怎么办呢?” 马强呆了一呆,道:“怎么会呢?” 程小蝶道:“那就好,你们去吧。” 马氏兄弟前脚出门,贾英后脚就想往大厅外面走。 程小蝶道:“贾总管到哪里去?” 贾英道:“派出了马氏兄弟,府中南区的防务必定空虚,贾某只是想去调整一下。” 程小蝶道:“你就在这里下令调派人手吧。” 贾英道:“程总捕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小蝶道:“对不住得很,金老,贾总管,在天枫道长回到此地与杀手对质之前,任何人都不许离开大厅!” 贾英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一丝凶光,但很快又消失了,他很平静地道:“贾某遵命便是。” 说着,他就站在大厅门边,向门外的人下达命令,另派四位高手护卫去南区布防,接替马氏兄弟。 金百年的目光一直惊疑不定地看着程小蝶,这时说道:“程总捕头,你亲自来寒舍,还带来了四大捕头和几十名好手,府衙那边怎么办?王大人的安全由谁保证呢?” 程小蝶笑一笑,道:“金老放心,我已让马提督调集三千精兵,驻守府衙。” 金百年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几句话,宾主之间就找不出话好说了。 大厅里的气氛,十分尴尬。 金百年很是有点坐立不安,目光不住地投向门外。 贾英却一直很镇定。 他垂着手,站在金百年身后,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程小蝶忽然笑道:“金老怎么不问问令媛的情况?” 金百年道:“是很想问,只是一直不太好开口啊。” 程小蝶笑得更亲切,道:“金老言重了,金小眉去府衙是做客,又不是人犯,有什么不好问的。” 金百年淡然一笑,道:“我想,她一定得到了诸位极好的照顾。” 程小蝶道:“是的,惜玉一直在陪着她,帮助她回忆血案之前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金百年道:“哦?这对破案有什么用处吗?” 程小蝶道:“当然有,而且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金百年道:“这丫头一直不思茶饭,整天沉浸在过度的悲伤之中,人也日见憔悴,精神恍惚,只怕很难回忆起什么来。” 程小蝶道:“是的,如果她一直不思茶饭,身体、精神上日见衰弱,当然回忆下起什么来,但自从到了府衙之后,金小眉饭也吃得下,觉也睡得着,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精神已经健旺了很多了。” 金百年惊喜地道:“真的吗?老夫真是要谢谢总捕头、王大人和府衙里的诸位对小女的关爱之心了。” 程小蝶笑道:“金老太客气了。” 这一段话说过,宾主之间又没有了话题可说。 不过,前厅的气氛已不像刚才那样尴尬了。 四大捕头心里不禁暗自敛佩总捕头的心机,短短几句话就能打消金百年心中的敌意,实在很难得。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前厅里虽说集下三十人,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在这令人难耐的寂静中,厅外传来了脚步声。 人影一闪,天枫道长正出现在厅门外。 他一看厅中的阵势,怔了一怔,旋即恢复了常态,道:“总捕头急招老道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程小蝶不回答,对小文、小雅道:“去,守住厅门,任何人也不许放走,有擅自闯进,闯入者,杀不赦!” 天枫道长吃惊道:“总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小蝶冷冷地道:“天枫道长,你今天出去干什么了?” 天枫道长道:“去追查梦幻之刀的行踪去了。” 程小蝶道:“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吧?” 天枫道长道:“不错,老道带了金府里四位高手一起去的。” 程小蝶道:“那四位高手的兵器是不是蛇杖?” 天枫道长道:“是。” 程小蝶道:“他们人在哪里?” 天枫道长道:“老道让他们分头追查去了。” 程小蝶道:“来人。” 杜望月道:“属下在。” 程小蝶道:“去,把轿中人请出来。” 天枫道长这才发现在厅门后放着一乘小轿。 杜望月闪身过去,掀开轿帘,伸手将黑衣杀手拖了出来,一直拖到天枫道长身边。 程小蝶冷冷道:“天枫道长,这人是不是那四名高手之一?” 第86章 天枫道长的脸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但他仍然很跋扈地道:“不错!” 程小蝶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在哪里抓住他的?” 天枫道长道:“不知道。” 程小蝶道:“他们四人连同血手方轮手下一名女杀手今夜潜入提督府,意欲行刺马大人,被我当场击毙四人,留下了这一个活口。” 天枫道长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小蝶冷声道:“这名杀手准备服毒药自杀,却被我识破,取出了他的毒药蜡丸,因此,已将实情尽吐,天枫,你不要再抵赖了!” 她对杜望月道:“杜司主,解开他的穴道。” 杜望月伸手在黑衣杀手背上用力点了两下,杀手顿时开口叫道:“总捕头,就是他让我们去的!” 天枫道长跺了跺脚,伸手拨出了宝剑,大喝道:“没骨气的赖皮狗!” 杀手道:“道长,你也不要怪我,死我不怕,可活罪我受不了啊!” 天枫道长一剑向他刺了过去! 杜望月早已拨出七星宝剑,架开天枫道长的长剑,道:“你想杀人灭口?” 天枫道长忽然将长剑垂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不怪你!只恨一着失误,功败垂成了!” 金百年大喝道:“天枫道长,你真的……你真的是血手方轮的手下?” 天枫道长道:“不错!” 金百年道:“你到金某府中来,意欲何为?” 天枫道长道:“杀你!利用你!” 金百年气得直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程小蝶道:“金老,你还要替他担保吗?” 金百年道:“我真是有眼无珠,怎么会如此相信他!” 杜望月沉声道:“天枫,你已经失败了!还不丢下剑,束手就缚!” 天枫道长冷笑道:“我为什么要丢剑?你们四大捕头虽然名震四海,但要论武功,大概还不是我的对手!” 程小蝶叹了一口气,道:“道长,你原本啸傲山林,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又是何等的舒心快意!为何还看不开功名利禄四个字,一心堕入杀手集团呢?” 天枫道长道:“功名利禄,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看开!你程总捕头能看开吗?杜望月,你们四大捕头能看开吗?如果你们能看得开,那么,千里奔波来扬州,又是为了什么?论到底,还不是为了名,为了利,为了朝廷赏赐的一官半职!” 杜望月沉声道:“道长,你错了!” 天枫道长不屑地一笑,道:“你说说看,我怎么错了?” 杜望月道:“我们不辞辛劳,是为了伸张正义,惩处作奸犯科者!” 天枫道长哈哈大笑。 杜望月道:“你笑什么?” 天枫道长道:“你说你们为得是伸张正义,请问什么才是正义呢?我老道也自认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才是代表了正义呢!” 杜望月叱道:“一派胡言!” 天枫道长叹一声道:“跟你们这种小人物说不清楚,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程小蝶道:“能问一问道长的鸿鹄之志是什么吗?” 天枫道长忽然闭上了嘴。 程小蝶冷笑一声道:“怎么,在道长眼里,我堂堂刑部总捕头也只是一个小人的吗?那么什么人才是大人物呢?在你背后的,又是怎样一位大人物呢?” 天枫道长道:“无可奉告!” 程小蝶道:“你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天枫道长笑道:“老道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总捕头奈何以死惧我!” 程小蝶道:“如此说来,道长的确自以为进行的是正义的事业了,不知道你能否谈一谈,是一件怎样的正义事业呢?” 天枫道长笑了笑,道:“还是刚才那句话,无可奉告!” 程小蝶冷笑道:“看来,道长是一心求死了,只是,道长不想你死得有些不值吗?” 天枫道长道:“你的话我听不懂。” 程小蝶道:“因为你现在死了,就看不到你所谓正义的事业到底能否成功。” 天枫道长道:“这一点,我很放心,因为我虽然死了,但与我志同道合的那些志士们一定会将这项事业进行下去的!” 程小蝶叹了口气,道:“道长如此固执,我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有几个无关大局的问题,想请道长指点。” 天枫道长道:“请说。” 程小蝶道:“四凤楼武院院主是不是你?” 天枫道长道:“不错,是我。” 程小蝶道:“你知不知道铁翎一直觉得他很熟悉武院院主的声音?” 天枫道长道:“正是因为我已看出他对我心存怀疑,才会杀了他!” 程小蝶道:“铁翎是你杀的?” 天枫道长道:“老道可没有那样深的功力。” 程小蝶道:“那是谁?” 天枫道长道:“当然是梦幻之刀。” 程小蝶道:“这么说,梦幻之刀的确是杀手集团的首脑了?” 天枫道长道:“不错。” 程小蝶道:“你为什么要将他的住处透露给我?” 天枫道长道:“那只是一个圈套,目的是为了杀你和铁翎!” 程小蝶道:“你一开始就说自己发现了新房血案是梦幻之刀所为,是想干什么呢?这岂不是自己暴露自己吗?” 天枫道长道:“这正是梦幻之刀的本意,他本就想试一试你们有多大能耐,是不是能抓住他。看来,你总捕头和四大捕头也只是浪得虚名之辈!” 程小蝶笑道:“我们是不是浪得虚名,很快就会见分晓,只可惜,你天枫道长是看不到结果了!” 天枫道长道:“总捕头要杀我,便请动手!” 程小蝶还未答话,金百年突然开口道:“天枫道长,老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勾结梦幻之刀,加害小女?” 天枫道长道:“要成大事,必须有所牺牲。我连最好的朋友铁翎都能牺牲掉,又怎会在乎金小眉呢?再说,新房血案的金小眉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 金百年气得直哆嗦,道:“你……你……可是,小眉这孩子被视为凶手,不能洗刷冤屈,你还是害了她!” 天枫道长笑一声道:“单马敬文一死,只怕金小眉活着也无趣味,还不如早死了好!” 金百年大骂道:“胡说八道!你……你……” 他猛地站起身子,举着双手向天枫道长扑过去,显然是因为震怒之下,想扑上去痛打天枫一顿。 贾英大惊,道:“东主,不可!” 喝声中,他闪身去抓金百年。 杜望月一怔之下,也一闪身,将长剑横在金百年和天枫之间,怕天枫出剑杀了金百年。 第二十七章 就在这时,厅中响起了一声惨叫。 天枫道长的剑已经刺杀了黑衣杀手的身体。 杜望月大怒,挥剑扑上,直剌天枫道长前胸。 他实在没料到天枫道长竟然抓住了这个机会,杀了他唯一的活口。 天枫道长挺剑相迎。 他真实的武功竟然比他乎时所表现出来的要高得多,三四招一过,竟将杜望月逼退了一步。 杜望月后退几步,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顿时暴射出慑人的精光。 很显然,他要使用“剑海浴魂”了。 程小蝶急道:“不可!杜司主,要活口!” 天枫狂笑一声,道:“总捕头,你要失望了!”说着,横过宝剑,架在脖子上,反手一挥! 一道血箭射出,在地上溅开了一大朵血花。 天枫道长双目圆睁,慢慢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程小蝶叹了口气,道:“他的确不失为一条硬汉子,只可惜走错了路了。” 看了看金百年,又道:“金老,深夜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请金老见谅!” 金百年冲上去狠狠踢了天枫两脚,才道:“总捕头替老夫铲除了府中内奸,老夫感激还来不及呢!” 程小蝶道:“来人,带上两人的尸体,我们走。” 转面对金百年道:“金老,我们告辞了!” 金百年长揖道:“多谢总捕头,请。” 程小蝶、四人捕头、小文、小雅一行人回到府衙不久,天色就大亮了。 他们来到后院时,只见院中灯火通明,马长山手下的部将、亲兵和林不凡率领的江南、中州两大分司的数十好手正伏在后院四周,严阵以待。 马长山和王少卿正在大厅里焦急地等待着,张宝善也在一边陪着他们,和他们说一些闲话,解解烦闷。 只有惜玉在厅前的长廊上慢慢地走过来,走过去,像是有什么心事。 一见程小蝶,王少卿、马长山立刻就站了起来,迎上来道:“总捕头,此行顺利吗?” 程小蝶叹了口气,道:“勉强算得上顺利,但结果不能令人满意。” 王少卿一怔,道:“怎么,天枫道长逃走了?没有抓住他?” 程小蝶道:“他没有跑。” 马长山道:“这么说,是他不愿意招供?” 程小蝶道:“也招供了。” 王少卿道:“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有天枫道长这样一个重要的证据,杀手集团等于已经失败,血案也破了嘛!” 程小蝶道:“只可惜他说出的都是我们已经掌握了的情况。” 马长山大声道:“再对他进行严刑逼供!我就不信打不出他的实话来。” 程小蝶道:“我是没这个本事了。” 马长山道:“请总捕头把他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他尽吐实情!” 第87章 程小蝶道:“好!” 回头道:“来人,将天枫抬上来!” 马长山一看天枫道长早已死去,不禁苦笑道:“程总捕头,你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嗯,看样子他是自杀的?” 程小蝶道:“是的,他先杀了那名黑衣杀手,然后才自杀身亡。” 马长山道:“咦,他还挺有骨气!” 程小蝶道:“这也说明杀手集团的首脑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能让天枫道长这样的江湖名人甘愿为他所用,供他驱策,甚至宁死也不愿招出他来。” 岑啸虎大声道:“总捕头,天枫道长死前口口声声说他进行的是正义的事业,不知是什么意思。” 程小蝶笑了笑,道:“所有的阴谋家都会为自己所进行的阴谋披上一层正义的幌子,不然的话,又怎会有人甘心替他卖命!” 杜望月道:“总捕头,你为什么不问天枫是不是他在柳堤上埋伏,想刺杀王大人?” 程小蝶道:“黑衣杀手已经说了,我为什么还要问?” 杜望月道:“因为贾英,如果行刺王大人的的确就是天枫,那么贾英肯定和他是一伙的,因为他当时已看见了刺客的脸,却不说出来刺客是谁。” 程小蝶笑道:“杜司主果然明察秋毫,只是,这件事已经没有再需追下去的必要了。” 杜望月道:“为什么?” 程小蝶道:“因为,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破获那个大阴谋。” 这句解释似乎有些文不对题,但杜望月没有再追问下去。 因为他知道,以总捕头的聪明才智,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那么她将之故意舍去不提,自有其深意。 程小蝶对马长山道:“马大人,请你下令调集一千精锐水师前来府衙。” 马长山一怔,道:“现在?” 程小蝶道:“对,现在,而且是越快越好!” 马长山站起身,道:“好,马某这就去。” 程小蝶道:“马大人就留在府衙里吧,只要写一纸命令,交待阿横、阿保去就行了。” 马长山道:“总捕头是担心杀手们会在半路袭击马某?” 程小蝶道:“这是原因之一,第二个原因是,由阿横、阿保去,速度也会快得多。” 马长山道:“好吧。” 说着,让张宝善捧上文房四实,匆匆写了几句话,掏出怀中一方石印在纸上盖了一个印函,交给了阿横。 程小蝶道:“阿横,快去快回!” 阿横道:“总捕头放心!” 拉着阿保,如飞奔出。 王少卿道:“总捕头,为什么要调这么多水师来?” 程小蝶道:“因为这两天是最最关键的两天,而且,我觉得有必要将一些情况对诸位做一个介绍,调水师来,当然是要将府衙围个水泄不通,以防泄密。” 岑啸虎道:“这么说,总捕头终于要将事情和盘托出啦?” 程小蝶笑笑道:“是的,岑司主,这么多天都等了,只这一刻,你不会等不及了吧?” 岑啸虎大笑道:“等得及,等得及!” 程小蝶走到惜玉身边,道:“惜玉,金小眉的情况怎么样?” 惜玉道:“昨晚,我们一直谈到后半夜,她才睡,现在睡得正香呢。” 程小蝶道:“很好,等一会儿水师来了,你去点了她的昏睡穴,让她再多睡半天。” 惜玉道:“是。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 程小蝶道:“惜玉,你不要乱猜,只不过有些话是不能让她听见的。” 顿了一顿,她又问道:“金小眉回忆起什么来了吗?” 惜玉道:“我一直在用神医门绝学调动她的记忆力,据她回忆,在血案发生的前几天,一直没有陌生人接近过她。” 程小蝶道:“天枫道长呢?” 惜玉道:“好像也没有。” 程小惜道:“也就是说除了她的贴身侍女、丫环婆子之外,只有金百年一人接近过她,对吗?” 惜玉道:“好像是的,不过,她说就在血案的头一天,金府曾请了一个郎中来给金百年治病。” 程小蝶两眼二兄,道:“郎中?什么样的郎中?金小眉见过那个人?” 惜玉道:“没有,金小眉说,那天她去金百年书房想与金百年说说话,走到门边,看见郎中正替金百年治病,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程小蝶道:“等一会你再让她好好回忆一下那个郎中的样子。” 惜玉道:“是。” 正说话间,阿横、阿保大步走了进来。 马长山道:“两位好快呀,兵调来了?” 阿横道:“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阿保道:“我们担心府衙有变,先赶回来了。” 程小蝶道:“好!马大人,请你传命你的部将,水师一到,立刻让他们带兵将二堂到后院这一带紧紧围住,备好强弓硬弩,任何人敢硬闯府衙,立即格杀,不用禀告!” 马长山道:“马某这就去办!” 程小蝶笑了笑,道:“传下令后,请马大人赶回大厅,有要事相告。” 马长山笑道:“总捕头放心,马某杜岑司主只怕更着急呢!”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千名精锐水师已经开进了府衙,在马长山的指挥之下,很快就排好了阵形,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程小蝶、王少卿、马长山、四大捕头、小文、小雅、惜玉、阿横、阿保、林不凡,全都集中坐在大厅里,小文和小雅开上了厅门,一左一右守在门后。 一想到多日的疑团就要被解开,众人心里都不禁有些紧张。 程小蝶微微笑道:“首先声明一点,关于这个紧要的详情、内情,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我不久前倒接到了新的命令,所以才对内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岑啸虎笑道:“总捕头,你就快说吧!” 程小蝶道:“我会说的,不过,我想先听听诸位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王少卿道:“老实说,一开始王某认为新房血案只是一个普通的行凶杀人案,直到天枫道长想行刺王某,我才想起就在新房血案发生的头一天晚上,已经有夜行人潜行府衙,意图对我行刺了,这时,我才感觉到这件案子并不简单。” 程小蝶道:“但王大人还是没有想到血案会与你有直接的关系,对吧?” 王少卿道:“不错,的确没有想到。” 程小蝶道:“后来呢?” 王少卿道:“后来,经总捕头点醒!这才明白血案是人为制造的,其目的是想引起马大人与金百年火拼,祸及本官。” 马长山道:“且慢,总捕头,这马某就不懂了,马某与金百年火拼,如何会累及王大人呢?” 程小蝶道:“扬州十大豪富,在京里都有很硬的后台,而且交结极广,一旦马大人压不下怒火,逞一时之气,与金百年动上了手,朝廷一定会对马大人严加惩处的,但马大人自认是为子报仇,并没有错,对朝廷的惩罚一定会心有不服,对不对?” 马长山想了想,道:“很可能会。” 程小蝶道:“如果那时有人挑唆马大人谋反,马大人会是怎么样?” 马长山道:“服当然不服,但谋反之事,马某决不会干。” 程小蝶笑道:“马大人,如果挑唆你的人也是朝廷重臣,王公侯子呢?并且他许诺一旦他坐上龙廷,一定会重赏马大人呢?” 马长山怔了一怔,不说话了。 程小蝶道:“我这话全是推测,而且,今天我们在这里说的话一出此门,大家都必须忘记。马大人,我们只说可能,果真有这种情况,马大人反不反?” 马长山道:“从常理上看,当然有可能,只是马某对皇上一片忠心,指日可表……” 程小蝶笑道:“好啦,马大人,不用表了,你对皇上的忠心,大家都知道。” 马长山不禁也有些好笑。 程小蝶接着道:“马大人一反,王大人身为扬州知府,只有两条路可走。” 王少卿道:“不错,一是死,一是降。” 马长山点头道:“马某明白了。” 王少卿道:“为什么杀手集团后来竟公然夜袭府衙,必须置王某于死地,昨夜更是意欲行刺长山兄呢?” 程小蝶道:“我想,这已是他们的第二方案,因为情况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他们只能执行第二方案了。” 王少卿道:“什么根本的变化?” 程小蝶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个先不说,四大捕头,你们也说一说嘛。” 杜望月道:“我认为,此事的关键在于那个假梦幻之刀的真实身分,以及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嫁祸给梦幻之刀。” 程小蝶道:“那只是因为梦幻之刀在十年之前名满江湖,而且已成为一个不败的神话。” 吴铁峰道:“不错,这样一件大事,也的确只有嫁祸给梦幻之刀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让人信服。问题是,梦幻之刀为什么不出来辨解呢?” 岑啸虎道:“莫非他早已死了?” 于承志道:“不会,如果他早死了,又如何嫁祸一个死人呢?” 程小蝶道:“对!梦幻之刀没有死,只不过,十年前在一场力量悬殊的决战之中,他被人用奸计加害,已经武功全失了!” 岑啸虎道:“这个情况程总捕头是如何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小蝶道:“我十年前就知道了。” 岑啸虎一呆,道:“这么说,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个黑衣蒙面人不是真正的梦幻之刀?” 第88章 程小蝶道:“不错。” 岑啸虎道:“天枫道长没有说谎,湖边精舍内的确住着梦幻之刀?” 程小蝶道:“对。” 岑啸虎道:“梦幻之刀武功已尽失,那么天枫道长手下那四名高手又是谁杀的呢?” 于承志道:“岑兄,你忘了那个银衣人了?” 岑啸虎一拍大腿,道:“啊呀!看我这个记性,总捕头,那个银衣人是梦幻之刀的什么人?” 程小蝶道:“是他的二弟子。” 岑啸虎道:“原来杀手集团是真的一直在找梦幻之刀,因为他们只有将他先抓到手,才能在事成之后,将他抛出来做替罪羔羊!” 程小蝶道:“不错,不过,金府那四名高手可不是银衣人杀的。” 岑啸虎道:“那会是谁?” 阿横、阿保笑道:“是我们!” 岑啸虎又是一呆,道:“你们?你们杀的?” 程小蝶道:“不错,我早就在怀疑天枫了,所以当他一定要我亲去主持行动时,我已猜到他必定会让人先动手杀了梦幻之刀,所以就飞鸽传书,让阿横阿保二人去救梦幻之刀和银衣人!” 阿横道:“我们赶去时,金府四大高手已经闯进了精舍,银衣人正浴血苦战,已经受了三处剑伤,一见我们进去,四人也想杀了我们灭口,我们便打发他们上路了。” 可以想像当时的情景一定是非常危验的,但在阿横口中说来,却是十分的平淡无奇。 杜望月道:“总捕头,难道梦幻之刀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程小蝶便道:“不错,他一直是在利用他的才智和丰富的江湖经验,指导我破案!” 杜望月道:“现在他们在哪里?要不要让他们也到府衙来,以免再被杀手集团发现?” 程小蝶笑道:“我已经将他们安排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而且,就是现在杀手集团找到他们,也只会是自动去送死。” 杜望月道:“难道梦幻之刀的武功又神奇地恢复了?” 程小蝶含笑点了点头。 王少卿道:“总捕头,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明了,我们是不是该破案缉凶了?” 程小蝶道:“不行。” 王少卿道:“为什么?” 程小蝶道:“因为他们制造这个血案,是为那个大阴谋制造机会,只有彻底揭露那个大阴谋,我们才算完成了任务。” 王少卿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阴谋呢?” 程小蝶道:“这要说起来,可就长了,诸位还记不记得两年之前,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少卿道:“总捕头指的是废太子的事?” 程小蝶道:“对,当时,有七八位朝廷重臣和一批宦官,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一共给皇帝上了七十多道奏折,内容都是说太子生活荒淫无度,没有身为人君的才能,要求废太子而另立其他皇子为太子。” 马长山道:“这件事马某也知道,后来好像是不了了之了吧?” 程小蝶道:“是的,皇上看了奏折后,十分震怒,将太子狠狠叱责一番,并派人查访太子的劣迹,但查来查去,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王少卿道:“这么说,是那些重臣和宦官想陷害太子了?” 程小蝶道:“皇上也很奇怪,因为这些重臣和宦官一向都是很耿直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陷害太子,便召集这些人,问他们奏折上所写的太子的诸般劣迹是不是他们眼睛所见,亲耳所闻。” 王少卿道:“结果呢?” 程小蝶道:“结果,他们都说是收到了十几封匿名的信件,太子的所谓劣迹,全都是这些信件上写的。” 马长山道:“这些大臣,为官也太糊涂了,像这种事情,不事先查一查,怎么行!” 程小蝶道:“几位重臣还真暗中派人查过,发现信中所说的竟然都确有其事,只是为恶之人当时都是蒙着面,所以本主并不知道加害他们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马长山道:“后来呢?” 程小蝶道:“后来,皇上也没办法,只好将这件事交给了刑部。太子当然也没有被废。” 王少卿道:“案子到了刑部,接手的一定就是程总捕头了。” 程小蝶道:“不错,经过两年的明查暗访,我终于发现了一个阴谋。” 王少卿道:“什么阴谋?” 程小蝶道:“有人想取太子而代之!”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程小蝶道:“诸位,我再次声明,今天在这里解说的话,全都是推测,在没有拿到真凭实据之前,我是姑妄言之,诸位且则要姑妄听之,一出此门,就必须得忘掉!” 众人纷纷道:“总捕头放心吧!” 杜望月道:“总捕头的意思是说,这位想取太子而代之的人,我们暂时称他为某王爷吧,某王爷一定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仿效当年成祖皇帝之举,起兵夺位,对吗?” 程小蝶道:“是的,所以某王爷才看中了扬州这块富甲天下之地,而且看中了水师提督手中的近十万精兵!” 吴铁峰道:“看来,这个阴谋一直在暗中进行着,可为什么他们竟然加快了速度,不惜由暗转明了呢?” 程小蝶叹了一口气道,低声道:“只因……只因皇上的身体已日见衰弱,太医说,可能是天限已到了!” 杜望月道:“原来如此!所以某王爷想乘皇上驾崩,新君继位,政局不稳之时,起兵夺位!” 程小蝶道:“对!但要想起兵,必须先抓兵权。所以,他们就想杀马大人夺水师提督之职,夺王大人,以取得扬州这块富甲天下之地作为根据。” 杜望月道:“这个阴谋既然已进行了数年,则他们手中一定已经聚集了不小的实力,而且扬州十大豪富之中,一定有他们的人。” 程小蝶道:“杜司主分析得很对,所以,我说这两天是最为关键的时候,杀手集团肯定已经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情况,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他们再拖延下去了。” 王少卿道:“总捕头,你一再强调这两天特别关键,好像经过了这两天,情况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似的,这是为什么?” 程小蝶笑了笑道:“王大人,请问需破获这个大阴谋,最重要的是什么?” 王少卿道:“当然是某王爷与杀手集团勾结的确凿证据。” 程小蝶点头笑道:“正是。据我所知,这证据就在近几天内,能拿到我们的人手中!” 王少卿道:“听总捕头的意思,杀手集团内部已经有总捕头安排的卧底了?” 程小蝶笑着道:“是的。” 她笑嘻嘻地又说了一句:“王大人,你可要做好请我们喝喜酒的准备哟。” 王少卿一怔,不明白她为什么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程小蝶道:“好啦,不用多想,也不用乱猜,明天,就什么都明白了。” 马长山道:“总捕头,你看还有什么需要马某做的?” 程小蝶道:“现在马大人要做的,和王大人要做的一样,就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因为杀手集团有见缝插针的本领,稍一疏漏,他们就会加以利用,展开迅猛的行动。两位大人,尤其是马大人一旦出什么意外,我可以肯定,继任扬州知府和水师提督的人选,他们早已安排好了。” 马长山道:“我会注意的,睡觉也会睁开一只眼睛!” 程小蝶道:“要不然这样好了,马大人不妨将水师提督府的公事暂时移到府衙来办,这样咱们合兵一处,实力就更为强大,杀手集团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马长山道:“从总捕头刚才介绍的一些情况来看,杀手集团是急于想得手,看来不管我们如何防备,他们也会尽出实力,与我们一决胜负,马某总不能在府衙呆一辈子吧?” 程小蝶笑道:“最多两天。” 马长山道:“好,那就住两天!” 程小蝶道:“既然马大人答应在此住下,最好再调五百精兵来,将军士们分成三班,轮班防卫,四大捕头和林司案,江南、中州分司的好手们也分班防卫,以便大家都能好好休息一阵,养足精神。” 岑啸虎道:“总捕头,可是有大仗要打了?” 程小蝶道:“不错,而且是硬仗。我想,杀手集团这次会尽实力,因为这正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马长山道:“马某手下有五百亲兵,个个都是久经阵战的老兵油子,我就将他们调来吧。” 程小蝶道:“太好了。” 说完,马长山带着阿横、阿保和两百名精锐水师,去水师提督调集亲兵去了。 程小蝶的本意是让他还是下一纸命令,但马长山解释说,这些亲兵皆可算他的子弟兵,非他本人的亲口命令,绝不会执行。 杜望月道:“总捕头,还有几个疑点,不搞清楚,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程小蝶道:“我知道杜司主的脾气,请把你的疑问提出来吧!” 杜望月道:“那个自称梦幻之刀的黑衣蒙面人究竟是谁呢?” 程小蝶想了想,道:“我虽然很有些怀疑一个人,但暂时还没有真凭实据,的确不好妄加判断!” 杜望月道:“会不会是姚顺天?” 程小蝶道:“杜司主为什么会怀疑他?” 杜望月道:“因为天枫道长曾经在他的府中找到了小文的解药。” 程小蝶道:“你为什么不认为是天枫道长有意嫁祸给姚顺天呢?” 杜望月道:“因为姚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失踪了,而且显然不是被杀,被绑架,而是自动撤走的,更可疑的是,他们就此一去无消息,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89章 程小蝶沉吟着,一时没有说话。 吴铁峰道:“据我想来,假梦幻之刀一定是扬州十大豪富中的某一个。” 程小蝶道:“说说你推断的根据。” 吴铁峰道:“因为他是杀手集团的首脑,在扬州进行的一切都且由他安排,决定,显然是一个对扬州各方面情况都很熟悉的人。” 程小蝶道:“不错。我想,大家还是休息去吧,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不用在这里暗费心思。我还要告诫大家一次,不到最后的时刻,决不要轻易断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四大捕头齐声道:“是,属下明白了。” 程小蝶对惜玉和小雅道:“今天,一直到明天,你们最好不要离开金小眉左右。惜玉,你仍然要继续帮助她回忆。小雅,你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她的安全。” 惜玉、小雅道:“是。” 程小蝶轻向小文道:“这几天将是我们来扬州的最危险的几天,很可能也将是我们刑捕生涯中最危险的几天,所以,小文你一定要半步不离王大人!” 小文道:“总捕头放心,小文会用性命保护他!” 马长山带着他的五百亲兵赶到府衙来了,很快,所有的人在程小蝶的安排和马长山的指挥、调度下,进入了各自的防守区域。 现在,整个府衙已经成了一座兵营。 牢不可破的兵营。 府衙的围墙后,到处都伏有水师中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只要有人敢强闯府衙,一眨眼间,就会有上千支利箭一起射向他。 来人立刻会变成一只大刺猬。 程小蝶四处巡视了一番后,终于放心地回房间休息去了。 她相信,现在,如果有人想攻进府衙,除非他手中握有数千雄兵。 而这一点,杀手集团却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但是杀手集团,就是这个大阴谋的主谋之人,也没有这个实力。 因为,如果他手中掌握有一支军队,则他肯定早已动手了,哪里还会利用杀手集团在扬州搞出现在这样一个局面呢? 几天来,杜望月实在是太累了,精神也一直太紧张。 所以,当岑啸虎来替换他时,他也下再客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倒头便睡下。 不一会儿,他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有人来到了他的房间,他都没有醒过来。 当然,也因为来人的行动非常之轻,非常之小心。 来人进了房间后,便信手掩上了门,还轻轻拴上了门闩。 然后来人就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看着熟睡中的杜望月。 很快,杜望月就醒了。 武功到了他这种火候的人,总是很警觉的。 房间襄很黑,因为正是深夜。 屋里没有灯。 杜望月还没睁眼,已感觉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他知道来人不是敌人。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并不陌生的香气。 这是少女淡淡的体香。 杜望月翻了个身,伸手去拉来人放在床边的一只小手,口中道:“惜玉,你来了?你不去保护金小眉,留小雅一个人在那里,能行吗?惜……” 话还没有说完,就断了。 因为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已经拉住了来人的小手。 凭感觉,他拉的这只手决不是惜玉的小手。 而且他也闻出了这股淡淡的香味与惜玉身上的体香不同。 杜望月不禁一惊,问道:“你是谁?” 说着,他坐起来就要点灯。 就在这时,他听见来人用极低的声音道:“杜大哥,不要点灯,是我。” 杜望月吃了一惊,一下子呆住了。 他当然知道来人是谁了,因为他绝不会听不出她的声音。 她就是程小蝶。 刑部总捕头程小蝶。 杜望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怔怔地问道:“总捕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他知道程小蝶为什么会在深夜里到他的房间里来找他。 因为程小蝶刚才的一声“杜大哥”已经将她的心思完全坦露无疑了。 不叫“杜司主”而叫“杜大哥”,这意味着什么,杜望月还能不明白吗? 一时间,他很紧张,也很兴奋。 他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 这会是真的吗? 杜望月暗忖道:我会不会是在做梦? 正在这时,程小蝶不说话了。 她的声音仍然很低,低低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 冈压抑不住的激情而引发的颤抖。 程小蝶道:“不要叫我总捕头……至少,今天夜里不要叫……杜大哥……至少现在不要叫总捕头。” 她停了一停,又接着道:“杜大哥,叫我小蝶吧。” 杜望月惊呆了。 他真是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老实说,眼前这种情况,以前是曾经在他的梦中出现过的。 但自从惜玉将清白的处女之身完全交给他后,他已没有再做过这样的梦。 这梦虽然是甜蜜的,但也是荒唐的。 杜望月抓起程小蝶的小手,轻轻抚摸着,道:“小蝶,我是不是在做梦?” 程小蝶道:“杜大哥,这不是梦,因为……因为……我也一直在梦想着会有这一天。” 杜望月又吃了一惊,道:“小蝶,你说什么呢?” 程小蝶道:“杜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心中暗暗地爱着你?” 杜望月情不自禁地道:“我……我也一直在爱着你呀,小蝶!” 程小蝶幽然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 杜望月无言。 程小蝶道:“我知道,杜大哥你一直把我看做是小谪人间的仙女,但你知不知道,我虽然是刑部的总捕头,但更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也有着其他正常女人一样的需要!” 杜望月道:“我……我……可是,小蝶,现在已经……” 程小蝶道:“我知道,你已和惜玉有白首之约了。” 杜望月道:“不仅如此,我们已经……已经有了……” 程小蝶道:“我也知道,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杜望月叹了一口气,道:“是的。” 程小蝶道:“惜玉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很羡慕她,更佩服她。” 她顿了一顿,接着道:“我羡慕她,是因为她对杜大哥你已经捷足尢登,我佩服她,是因为她敢于正视自己的感情,一旦爱上一个人,便敢于大胆地表白出来,大胆地行动。” 杜望月无言。 程小蝶也无言。 杜望月道:“小蝶,我们今生已经无缘,但求来世吧!” 程小蝶道:“不,今夜我就要把自己交……交给你!” 杜望月大惊,道:“小蝶,这本来一直是我心中唯一心愿,但是……但是现在……” 程小蝶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杜大哥,你放心,我不会与惜玉争的, 更不要求在你们生活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我只是……只是想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也对杜大哥对我的爱有一个交待。” 说着,她从椅子上站起身子,一下子扑进杜望月的怀中。 轻玉温香抱满怀,杜望月心中又喜又惊,一时不知怎样才好。 程小蝶火热的樱唇已经贴在了他的胸口之上,热烈地吻着。 杜望月能感觉到她的真情,她的渴望,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 因为他不想对不起惜玉,更不想对不起程小蝶。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有时候,失足与否,仅在你一念之间。 见杜望月一直没有反应,程小蝶热情的动作竟然停顿下来。 她伏在杜望月怀里,幽幽地道:“杜大哥,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 杜望月道:“怎么会呢?小蝶,我只不过……只不过……” 程小蝶道:“这么说,杜大哥是不想害了我,对吗?” 杜望月道:“是的。” 程小蝶道:“如果你不答应,才是害了我。” 杜望月道:“此话怎讲?” 程小蝶道:“因为你是我唯一所爱的男人,终我一生,我是绝不会再爱别的男人!” 杜望月强忍心中的酸痛,道:“小蝶,你还很年轻,长得又美丽动人,武功又高强,更高居刑部总捕头之位,会有很多人爱你的,你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程小蝶道:“杜郎,我只爱你!” 杜望月心中更痛,道:“小蝶……” 程小蝶道:“杜郎,你知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将这个案子交给我?” 杜望月一怔,道:“你是刑部总捕头啊?” 他实在不明白现在程小蝶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 程小蝶道:“阴谋逆反,是何等大案,按惯例,这种案子只会交给东厂和锦衣卫,决不会给刑部!” 杜望月道:“因为……因为你是皇上的干女儿吧?” 程小蝶道:“你猜对了一半,我再问你,皇上为什么要认我做干女儿?” 杜望月想了想,忽然想起了皇上曾想纳程小蝶为妃的传闻,但这话现在他可不能说出来,便道:“那当然是因为你聪明过人,武功高强,秀外慧中,惹人爱怜之故。” 程小蝶道:“不对!” 杜望月道:“那是为什么?” 程小蝶道:“因为太子。” 杜望月大吃一惊,道:“难道太子很爱你?” 程小蝶道:“是的。但是我不爱他,我对他只有忠心,没有男女之情,可是……” 杜望月道:“太子一登基,是不是就会纳你为妃?” 第90章 程小蝶道:“是的。” 她轻轻一叹,道:“皇上已经谕旨,太子即将登基,而且已经做好了登基的一切准备,他一旦成为皇帝,我……我就不会再是刑部总捕头,也就没有机会再见到杜大哥了。杜大哥,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了吧?” 杜望月道:“是的,我明白了。但正因为我明白了,小蝶,我就更不能……” 程小蝶突然流下泪来,道:“杜大哥,难道你忍心让小蝶遗憾终生吗?” 杜望月叹了一口气,心如刀绞一般地痛。 程小蝶道:“明天……明天,就会有变化,杜大哥,今夜已经是我们有可能在一起的最后的时间了。” 杜望月双手一紧,抱紧了她的纤柔的腰身,深深地吻住了她。 程小蝶“嘤咛”一声,婉转相就。 二人均已暗恋对方很久了,却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现在,二人都已明了对方的感情,时间却又只剩下短短的一夜。 这到底该算是最美好的温柔风光,还是该算是人间惨剧呢? 杜望月不禁在心中暗暗质问:“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弄人呢?” 其实,道化弄人,由来已久,只是不到自己头上,不会想罢了。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中午时分,四匹快马冲入了扬州府衙。 程小蝶当时早已知道会有这样几个人来,所以立刻会见了他们。 这四人中,有两名太监,两名刑部的司官。 太监带来了圣旨,司官带来了刑部的令谕。 圣旨和刑部令谕的内容,皆大出诸人的预料,只有程小蝶一个人没有显出半点很意外的表情。 将两名太监和两名刑部司官请至内堂休息用饭后,王少卿捧着圣旨又看了一遍,问程小蝶道:“总捕头,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圣旨是调王少卿立刻赴京的,并且已将他的官职加至刑部侍郎。 程小蝶道:“王大人,现在,大人已是我们上司,但有所言,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少卿道:“总捕头昨天让我准备喜酒,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程小蝶道:“是。” 王少卿道:“总捕头不是说过,京中盛传要我再在扬州留任三年吗?” 程小蝶道:“不是传闻,皇上原本的确打算让大人要留任扬州知府。” 王少卿道:“可皇上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程小蝶道:“当然是因为扬州的情况也在变化,京里的情况同时也在变化。” 王少卿道:“这么说,是皇上接到了总捕头关于扬州形势的秘奏,才改变主意的?” 程小蝶道:“是的。” 王少卿顿了顿,道:“问题是,王某离开扬州之后,将由谁来继任扬州知府呢?这人不是也会成为杀手集团的目标吗?”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想的还是国家之事,更为继任者的安全担心,这是何等的胸襟啊!程小蝶心中忖道,口中却答道:“大人放心,杀手集团已不可能将目光盯准扬州了,而且,就算他们仍然一意孤行,也没有用处了。” 王少卿道:“为什么?” 程小蝶道:“因为皇上还有一道口谕,是对圣旨内容的补充!” 她站起身子,道:“水师提督马长山接旨!” 马长山一怔,跪在地上,道:“臣在!” 程小蝶道:“着令水师提督马长山暂理扬州,在新任知府到达扬州前,马长山必须克尽职守,不得有误!” 马长山道:“臣领旨,谢恩!” 程小蝶坐下了,道:“马大人请起。” 马长山道:“总捕头,我可不明白。” 程小蝶道:“马大人请讲。” 马长山道:“皇上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呢?我只是一区区武士,又怎能管理得了扬州的政务。” 程小蝶笑了笑,道:“王大人,我想请你留下刑房师爷张宝善,不知你是否愿意?” 王少卿道:“怎敢不愿!” 程小蝶道:“马大人,张师爷熟通吏道,有他协助,还愁有办不了的事嘛!” 马长山道:“谢王大人,谢总捕头。” 杜望月道:“总捕头,刑部的令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说话的口气很有些不自然,只是其他人没有听出来罢了。 程小蝶当然听出来了,她淡然一笑,看了杜望月一眼,道:“杜司主是想不通刑部为什么要让我们将金小眉带至京城受审,是吗?” 她的语气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杜望月不禁怀疑昨夜是不是真的做了一场春梦了。 但他很清楚,那不是做梦。 程小蝶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们之间那份感情。 杜望月道:“是的,属下的确想不通。” 程小蝶道:“原因很简单,金小眉是一个很重要的证人,而且,我们要尽快将金小眉即将被送进京的消息传出去,并于此同时,假放言金小眉已经回忆起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杜望月道:“总捕头的意思是,将杀手们吸引到金小眉这边来?” 程小蝶道:“是的。” 杜望月道:“问题是,金小眉由谁来保护呢?” 程小蝶道:“我们。” 杜望月道:“那王大人由谁来保护?” 程小蝶道:“也是我们!” 杜望月道:“也就是说,总捕头此举志在吸引杀手集团的首脑现身?” 程小蝶道:“不错。不仅要吸引他们的首脑现身,而且要将杀手集团所有的力量全部吸引出来?” 杜望月道:“引诱他们与我们决战?” 程小蝶道:“是的。” 杜望月道:“可我们为什么不在扬州与他们决战呢?” 程小蝶道:“形势对杀手集团和阴谋的策划人已经非常不利,他们一定会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所以,一定会尽出实力。如果在扬州城里决战,势必会祸及百姓,我们可不能让这样一座名城毁在我们手里。” 王少卿道:“所以,总捕头要诱使他们在进京途中与我们决战!” 程小蝶道:“是的。” 王少卿道:“可我们的实力和他们比起来,会不会差上一筹?” 马长山道:“这个好办,马某派五千水师,护送你们。” 程小蝶道:“不可。” 马长山道:“为什么?” 程小蝶道:“马提督手下水师是一支全国闻名的精锐部队,由你们护送,杀手们就会知难而退,全部转入暗中,待机而动,则我们就达不到彻底铲除他们的目的了。” 马长山道:“那是总捕头准备怎么办?” 程小蝶道:“由我、小文、小雅、惜玉、四大捕头、林司案和江南、中州四分司的数十好手,护送大人和金小眉进京。” 马长山道:“这样太危险了。” 杜望月道:“阿横和阿保呢?” 程小蝶道:“他二人留在扬州,负责保护马大人。” 马长山道:“这不行,你们的实力,本来就很有些不够,再留下阿横、阿保两员悍将,实力更是受损。总捕头,马某麾下雄兵数万,战将云集,不用留下他二人了。” 程小蝶道:“马大人不用心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们此行,是为了诱敌,实力太强,反而达不到目的,杀手们的武功极高,如果真的有人来行刺马大人,则水师兵将很难起到太大的作用,所以我才留下阿横、阿保,而且,我准备……” 她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听得马长山、王少卿不住点头。 程小蝶道:“二位大人放心了吧?” 马长山道:“的确是好计?” 王少卿道:“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程小蝶点了点头,笑道:“既然二位大人都同意了我的计划,我们现在就要开始行动了。” 她对惜玉道:“惜玉,你和小文、小雅去金府,让金百年为金小眉准备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 惜玉道:“是。” 带着小文、小雅匆匆离开了府衙。 程小蝶道:“王大人,请你去告诉张奇书电子书宝善,让他去车行订几辆结实的马车,而且一定要将大人即将至京城上任的消息传出去。” 王少卿道:“总捕头放心,张师爷做起这些事来,一向十分稳妥。” 说完,他去找张宝善去了。 程小蝶对四大捕头道:“你们也都各自去准备一下吧,最迟明日天亮,我们就将动身了。” 四大捕头领命而去。 马长山道:“总捕头,马某也要去准备一下,在营中挑选一批精悍的士兵和勇猛的大将。” 程小蝶道:“好,不过要让阿横、阿保陪大人一起去。” 马长山拱手道:“谢总捕头关心。” 程小蝶道:“请大人一定要注意保密,除了心腹将领,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至于军士嘛,不妨先告诉他们太湖一带又出现了水盗,就行了。” 马长山道:“总捕头放心好了。” 程小蝶道:“还有一点,马大人一定要特别注意。” 马长山道:“总捕头请讲。” 程小蝶道:“时间。马大人一定要注意时间,不能早,也不能晚。” 马长山点点头道:“这个马某知道,将军决胜千里,最重要的,就是时机。” 程小蝶笑道:“我有点班门弄斧之嫌了,马大人不要见怪哦?” 马长山也一笑,道:“哪里,马某先告辞了。” 他走了没一会儿,惜玉、小文、小雅回来了,惜玉手中提了一个大包袱。 第91章 程小蝶问道:“金百年没有说什么吗?”惜玉道:“没有。” 程小蝶道:“那就好。惜玉,你去帮金小眉准备一下,小文、小雅,你们也要准备充分才好。” 小文,小雅笑道:“小姐,我们跟着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放心吗?” 程小蝶严肃地道:“不是不放心,只是这一次的行动事关重大,我不能不小心再小心,谨慎又谨慎才行啊!” 惜玉、小文、小雅道:“我们明白了。” 正说着话,王少卿和张宝善进来了。 程小蝶对三女挥了挥手,道:“你们去吧!” 转而问张宝善:“事情都妥了?” 张宝善点头道:“都妥了。一共订了三辆马车。”程小蝶道:“嗯,三辆马车已经够用了。王大人即将升任刑部侍郎的消息呢?传出去了?” 张宝善道:“是。已经传出去了。” 程小蝶道:“外面百姓的反应怎么样?” 张宝善道:“百姓们都舍不得王大人走,正商量着准备选出代表,留下王大人呢!” 程小蝶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张宝善道:“车行老板和好几个商人一再追究问我大人什么时候动身。” 程小蝶道:“你怎样说的?” 张宝善道:“我告诉他们,至少要等半个月,新任知府来了,大人才会走。” 程小蝶道:“说得好,张师爷,你很有才干啊!” 张宝善道:“总捕头夸奖了。” 程小蝶道:“我留你在扬州协助马大人一段时间,你不会怪我吧?” 张宝善道:“总捕头言重了。” 程小蝶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等事态一平息,我会让王大人请你去京城的。” 张宝善大喜,道:“多谢总捕头美意!” 程小蝶道:“你也去帮着王大人收拾一下细软吧!” 张宝善道:“是。” 他刚走出门,却又返了回来。 程小蝶问道:“出了什么事?” 张宝善道:“王坚和何大光要求见总捕头。” 程小蝶道:“快请。” 王、何二人一进大厅,就跪下了。 他们的眼中,都含着泪光。 程小蝶道:“二位快请起来,有什么话,请直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替二位办到,决不食言。” 王坚双泪交流,道:“总捕头,我们也要随王大人一同上京。” 程小蝶道:“你们的伤都好了!” 何大光道:“好了。” 程小蝶道:“此行十分凶险……” 何大光大声道:“正因为此行十分凶险,我们才要一起去,好保护大人,再说……”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来。 王坚道:“再说,这次杀手集团的首脑一定会出现的,我和何兄要为铁翎兄报仇!” 提到铁翎,程小蝶心里不禁也是一阵难过,看了王少卿一眼,道:“王大人,你看呢?” 王少卿道:“他二人跟随王某人多年,而且,也是铁翎的好朋友,就让他们去吧。” 程小蝶道:“好吧。不过,二位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报仇心切,忘了自身的安全。王大人已升任刑部侍郎,以二位的武功,以后王大人肯定还有急需二位的地方,再说刑部总捕司也很需要二位这样的人才。” 王坚、何大光叩首道:“谢总捕头,谢王大人。” 程小蝶道:“你们快去做些准备吧!” 王坚道:“我们本是江湖中人,孑然一身,没什么好准备的。” 何大光道:“是的,只要总捕头号令一声,我们随时都可拔脚而走。” 程小蝶道:“很好,那你们就去休息,一定要养好体力,才能报仇!” 二人道:“是。” 王少卿看着程小蝶道:“总捕头也该休息一下了,连日劳累,你已消瘦了一些,眼圈也有些发黑,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莫非王大人看破了我和杜望月……程小蝶心里不禁一动,脸颊忽然有些红晕。 王少卿很有些奇怪,怎么我这一句话使得她脸红了?是不是话说得太唐突? 程小蝶站起身子,懒散地道:“属下谢大人关爱之心。” 王少卿吓了一跳,道:“总捕头为何如此?” 程小蝶道:“大人已升任刑部侍部,我自然已是大人的下属了。” 王少卿道:“总捕头,王某这条命如果不是你赶来扬州,只怕早已丢掉了。再说,为了王某的安全,总捕头更将小文姑娘给了王某,王某此生绝不会忘总捕头的恩情。所以,总捕头以后不要这样才好。” 程小蝶道:“多谢大人。” 正在这时,杜望月下车掠了进来。 程小蝶一惊,道:“出了什么事?” 杜望月道:“金百年求见。” 程小蝶现吟道:“他带了多少人?” 杜望月道:“总管贾英及罗浮三剑。” 程小蝶道:“有请。” 杜望月答应一声,出去了。 程小蝶道:“大人,请你到后堂暂避一下。” 王少卿道:“为什么?” 程小蝶道:“金百年此来,肯定是为了金小眉,我怕有些话大人不好说,有些为难。” 王少卿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屏风后的后堂走了。 不大一会儿,金百年和贾英行进了大厅。 程小蝶微微笑道:“金老,你来是想看看令爱的?” 金百年道:“是啊,总捕头,老夫就小眉一个孩子,这一下说走就走,真有些舍不得。” 程小蝶道:“也不是很快就走。” 金百年道:“不知王大人什么时候动身?” 程小蝶道:“王大人怕百姓相留,对外宣称半个月后动身。其实,我们准备三天后就走,可以免去很多麻烦。金老,因为有令媛随行,我才对你说出了实情,你可不能泄露消息哟!” 金百年道:“总捕头请放心。” 他顿了一顿,像是有什么话,却又不好出口。 程小蝶道:“金老,有话直管说。” 金百年道:“小女的确不是真凶。这一点,总捕头和王大人也清楚,为什么刑部要招她上京去呢?” 程小蝶笑道:“金老错了,不是招她上京,而是请她上京,作为一个重要的证人。” 金百年道:“其实,此案已经案情大白,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吗?” 程小蝶道:“金老不要见怪,因为此案案情怪异,已经惊动了刑部,所以王大人已经扛不下来了。不过,金老请放心,王大人升任刑部侍郎,就更能替令媛说话了。” 金百年沉吟不语。 程小蝶笑了笑,道:“金老,实话对你说了吧,带金小眉上京,其实是一种保护她的手段。” 金百年道:“此话怎讲?” 程小蝶道:“金老应该知道,朝廷惯例,如新官没有到府,前任是不能走的,而王大人三天后就要动身,金老可知道这么做为什么?” 金百年道:“莫非,继任者就是附近某一州县的官员?” 程小蝶笑道:“的确是附近的朝廷要员,只不过不是某一州的官员。” 金百年一怔,想了想,道:“莫不是……莫不是马长山?” 程小蝶道:“正是。” 金百年道:“他是水师提督,朝廷怎么会让一员武将来当扬州知府呢?” 程小蝶道:“因为朝廷急着调用王大人,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继任者,所以让马提督暂时代理扬州府。金老,你想,如果金小眉不和王大人一同上京,留在扬州府,落到马大人手中,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金百年恍然道:“是,是,多谢总捕头对小女的厚爱。” 程小蝶笑道:“金老可不要谢错了人。” 金百年一怔,道:“那该谢谁?” 程小蝶道:“当然是王大人。金老知不知道,王大人已有意将金小眉认作义女呢!” 金百年笑道:“那太好了,金某可是不敢高攀啊。” 程小蝶道:“这下金老放心了吧?” 金百年道:“太放心了。” 程小蝶道:“我让人请令媛来,你们父女见一面,如何?其实,也不用着急,反正王大人三天后才动身,这几天里,金老随时可以来看令媛嘛!” 金百年道:“不错,不错。嗯,我差点忘了,这里有几封信,请总捕头交给小眉。老夫在京里也有几号生意,几位朋友,所以特意带信给他们,请他们照顾一下小女。” 程小蝶道:“金老放心,我一定带到。” 她顿了顿,又问道:“金老,这几天里梦幻之刀可曾去过金府?” 金百年看了贾英一眼。 贾英道:“我们的防守也很森严,可能是一时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梦幻之刀一直没有现身。” 程小蝶道:“也可能他三宝到手之后,已经离开扬州了?” 金百年道:“老夫也有这个推想。” 程小蝶道:“话是这样说,可金老还是要注意防卫才好。” 金百年道:“谢总捕头关心。” 程小蝶又道:“最重要的是,金老一定要注意府中是否有人身分可疑,如果再有一个天枫道长那样的内奸,就危险了。” 贾英道:“几天来,贾某已将府中卫士的来历又普查了一遍,只派最可靠的人贴身保护敝东主,总捕头放心吧。” 程小蝶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金百年四下看了看,道:“怎么不见王大人?” 程小蝶道:“王大人在抓紧时间处理积压的一堆公事,也做一点准备工作,所以很忙。” 第92章 她忽然压低声音,道:“王大人升为刑部侍郎了,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现在,他的事我也不好过多地干预了。” 金百年道:“那么,那么,这样,金某就告辞了,王大人面前,请总捕头转达老夫的恭贺之意。” 程小蝶道:“好吧,我也不留金老,你放心,等抓住了梦幻之刀,我亲自将金小眉送回金府。” 金百年供手道:“总捕头请留步。” 送走了金百年,程小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有些累了,于是,她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歪倒在床上,想小睡一会儿。 但她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 那情景令她脸红,令她心跳,令地浑身发热、发软。 她似乎又想到了杜望月那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的拥抱,想到了他那双大手在她凝脂一般的肌肤上游走时所带给她的那种兴奋的感觉。 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真希望自己能永远倚在杜望月怀中,被他爱,被他怜惜,被他冲击。 一想起那种坚强、奋力而又温柔的冲击,她的心里又涌起一股热流。 她只觉得自己又将被这股热溶化! 但她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猿意马。 因为她知道,那是她与杜望月之间的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既使只有一次,她也已心满意足! 因为她已将自己交给了自己真正爱的男人。 程小蝶在床上坐了起来,做着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绪变得平静下来。 她开始想即将进行的计划。“这个计划会不会有什么漏洞呢?” 她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没有漏洞。 于是,她打开房间,向前厅走去。 她知道自己必须找一些事情来做,因为一闲下来,她就会想起杜望月。 想起他和她之间那如火的热情。 那热情令她沉迷,令她如痴如醉,令她不能正常思考。 走进大厅,程小蝶发现大家都在大厅里等着她。 金小眉也在。 程小蝶掏出那几封信递给她,道:“小眉,你爹来过了,这几封信是他写给京里的几位朋友的,托他们照顾你。” 金小眉接过了信,问道:“总捕头,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我还能够见一见我爹吗?” 程小蝶道:“走的时候会告诉你的。小眉姑娘,进京去你不怕吧?” 金小眉道:“只要能对破案有帮助,去哪里我都不怕!” 程小蝶道:“小眉,你很坚强。我希望你能更坚强一些,因为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在等着我们。” 金小眉道:“总捕头,我知道在进京的路途中会有很多危险,但是,我不会害怕的,你放心!” 程小蝶道:“好,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动身,你先回房好好睡一觉吧。” 金小眉道:“是。” 说完,她走了出去。 程小蝶看着她的背影,对惜玉道:“惜玉,你去陪她一会儿,等她睡下,点她的睡穴,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商议。” 惜玉也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又匆匆回到了大厅,冲程小蝶点了点头。 程小蝶道:“阿横、阿保。” 二人站起身道:“属下在。” 程小蝶道:“你二人跟着马大人,具体计划你们都清楚了?” 二人道:“清楚了。” 程小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张师爷一共订了三辆马车。惜玉、金小眉同乘一车,惜玉、金小眉也是杀手们的重要目标,你一定要随时注意意外情况发生!” 惜玉道:“是!” 程小蝶道:“王大人和小文两人同乘一车,我和小雅同乘一车,岑司主和于司主分别守在王大人马车的左右两侧,杜司主率领江南分司的好手在前,中州分司的好手殿后,请马大人调拨五十多名会用弯弓的精锐水师骁刀手分守左右,每人带上两匣强弩铁箭,一旦出现意外情况,立即强弩齐射。但敌人冲近后,他们不可上前迎敌,只可守护在马车四周,诸位都清楚了吗?” 众人应道:“都清楚了。” 程小蝶顿了顿,道:“那五十名箭手由岑、于二位司主指挥,特别要注意的是,在敌人前近后,一定不能让他们直接面对敌人!” 岑啸虎道:“我明白,我会让分司中的好手站在他们前面,一面迎敌,一面保护着他们向强弩匣中装锐箭。” 程小蝶笑道:“太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 晚饭过后,程小蝶当众宣布,王少卿一行于二更时分起程。 因为所有的人都已做好了动身的一切准备,所以包括了马长山手下调归程小蝶指挥的那五十名弩箭手也没有对这个决定感到意外。 只有一个人除外。 这个人就是金小眉。 金小眉一直以为要好几天之后才会起程,所以,她还想在离开扬州前见老父一面。 虽然意外,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总捕头做的决定是很难更改的,而且,这一次上京的主角是王知府,她只是多名随行之人中的一人,当然没有权利提出特殊的要求。 程小蝶问道:“金小眉,你是不是感到有些意外?” 金小眉吞吞吐吐地道:“是的,总捕头。” 程小蝶道:“我知道你很想见令尊一面。” 金小眉道:“是。” 程小蝶叹了口气,道:“请你不要见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之所以决定立刻动身,是为了王大人和你的安全着想。小眉,等大事一了,你会再见到你父亲的。” 金小眉点点头,不再说话。 程小蝶道:“马大人,北门那边,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 马长山道:“总捕头放心,我已派出手下最得力的两名部将带领二十名骑兵,装扮成百姓,埋伏在北门附近,只要一接到信号,他们就会立刻打开城门!” 程小蝶道:“好,马大人,你留在扬州,也要万事小心。” 马长山道:“我会的。” 程小蝶对四大捕头道:“你们分别带人守住府衙四方,如果发现有人来探,不要惊动他,让他看一看府衙的情况好了。” 四大捕头领命而出。 程小蝶沉吟一下,道:“除了大厅上,其余各处房间一律不许点灯,小文、小雅、惜王、阿横、阿保分别在大厅四周警戒,我和王大人,马大人就坐在大厅里,一是要给杀手集团一个我们仍然要坚守府衙的假像。” 很快,府衙沉入了夜色之中,只有大厅里点着几支蜡烛。 起更后,杜望月的身影进了大厅。 程小蝶问道:“杜司主,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杜望月道:“是的。” 程小蝶道:“来人武功如何?” 杜望月道:“一流身手,虽然不是黑衣蒙面人、不老书生或血手方轮的人,但也很惊人了,看来在杀手集团中的司职绝不会低。他伏身在大堂顶上,四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飞身掠走。” 程小蝶冷笑道:“果不出我的意料,杜司主,你们没有惊动他吧?” 杜望月道:“没有。” 程小蝶道:“那就好,杜司主,通知他们,立即起程!” 一行人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穿过几条冷静的街道,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半个扬州城。 程小蝶很满意,北门果然已经打开。 马长山手下的两个部将一左一右地站在门边,恭送王少卿和程小蝶一行。等所有人都出了北门后,程小蝶才对这些将领道:“你们关上城门后,尽快赶回府衙,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马大人的安全。还有,提醒马大人千万不要忘了我与他之间的谈话。” 两位部将道:“是,总捕头放心吧。” 等城门关上后,程小蝶便下令让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北进发。 第二十九章 马蹄翻飞,车轮滚滚,不一会儿,一行人已经行进了近三十里路。 这一路上,一直到现在都十分平静,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岑啸虎骑着马,赶到程小蝶乘坐的马车前,道:“总捕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急着往前面赶呢?” 程小蝶自轿里伸出头,道:“这是因为在杀手集团发现我们离开扬州之前,我们离扬州越远越好!” 岑啸虎道:“太远了,他们不就赶不上来了吗?” 程小蝶笑了笑,道:“岑司主放心,就算跑断两条腿,他们也会拼命追上我们的,因为他们知道追不上我们的后果!” 岑啸虎道:“也就是说,总捕头准备以逸待劳,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程小蝶道:“不错。” 于承志也凑了过来,道:“总捕头,既然你们有心引诱他们来追,为什么你又要做得如此秘密呢?” 程小蝶道:“你担心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出城了?” 于承志道:“是的。” 程小蝶又笑了笑,道:“用不着等到天亮,你就会不担心了。” 于承志道:“难道杀手集团已经探到我们的行踪了?” 程小蝶道:“可以这样说。” 于承志道:“总不会是府衙内也有他们的奸细吧?” 程小蝶道:“这一点于司主不用怀疑,绝对没有。” 于承志道:“可我们的行动一直是保密的,应该不会走漏风声。” 程小蝶道:“正因为我们的行动一直很神秘,他们才更要怀疑,而凭杀手集团眼线之广,一定早已经在府衙四周伏下无数的探子,再说,假梦幻之刀、不老书生、血手方轮也都是极为精明的人。” 第93章 于承志想了一想,道:“看来,这一次真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了!” 岑啸虎低声笑道:“也只有这样的对手,打起来够味!” 三人还说着话,忽听拉的九匹马一声接一声吆嘶起来。 紧接着,马车的速度突然变慢了。 岑啸虎吃惊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程小蝶从车里跳出来,道:“岑司主,去通知杜司主,所有人暂时停下来。” 她转而对于承志道:“让车里的人都出来,在我这辆车旁集中!” 二人领命,转身而立。 不一会儿,这一小队人马停下来,而且围成了一个圆形的战阵。 王少卿、小文、小雅、惜玉、金小眉、四大捕头都来到了程小蝶身边。 程小蝶道:“点起灯笼来。” 四大捕头立即各自点起了一只灯笼。 在四只灯笼的光照下,大家都看清楚了,拉车的马匹嘴边直向外冒着白沫,而且,马腿在不住地轻抖着,脖子一下接一下地弯曲,像是要倒下来! 程小蝶只看了一眼,立刻道:“王大人,离马车远一点!” 话音未语,只见三匹马已倒在地上,还带着马车一起翻倒在地,“轰隆”一声大响。 这响声还没有停,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大响。 王少卿和金小眉乘坐的那辆车也翻倒了。 惜玉上前低下身,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已经死去的马匹,抬头道:“总捕头,这些马都中了毒。” 程小蝶道:“你能看出中的是什么毒吗?” 惜玉又看了几眼,道:“肯定是不老书生的毒药!” 此言一出,大家心里不禁一惊。 怎么说,不老书生已经在附近了。他如果来了,杀手集团的人肯定也已经来了! 程小蝶沉吟一会儿,道:“大家不要乱!惜玉,你看这种毒是可以下在风中,随风传播的吗?” 惜玉道:“不是,就算是,也没关系,因为我们现在还在上风口,不老书生没法对我们用毒!” 程小蝶道:“也就是说,这拉车的九匹马都是因吃的草料,或者是饭水中有毒,对吗?” 惜玉道:“是的。” 程小蝶道:“应该是慢性毒药才对!” 惜玉道:“不错,据我的判断,一定是慢性毒药,总捕头,原来你对用毒一道也十分的精通呀。” 程小蝶道:“我哪是懂什么毒药!” 惜玉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程小蝶道:“我从事理中推出来的。惜玉你想,这三辆马车是从哪里来的?” 惜玉道:“是在车行订的。” 程小蝶道:“据我所知,马车到府衙后,并没有人给马再喂料,也就是说,这些马在到府衙前就已中毒,可毒性到现在才发作,当然只可能是慢性毒药才对。” 惜玉笑道:“总捕头,你真聪明。” 程小蝶也一笑,可表情立刻又严肃起来,道:“可惜,张师爷不在这里!” 王少卿道:“不错,宝善一定知道那家车行是谁的产业,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十大富豪之中,到底谁是杀手集团的人了!” 金小眉忽然道:“这是可以看出来的。” 程小蝶道:“怎么看呢?请金姑娘指点!” 金小眉道:“车和马身上一直全有标记,比如说如果是我家的车行,在马腿上和车辕上,定会烙上‘金记’两个字!” 岑啸虎闻言立即举起灯笼在马和车身上上下下照了一番,道:“果然有标记,总捕头,是‘姚记’,两个字!” 金小眉道:“十大富豪,只有一家姓姚。” 程小蝶道:“姚顺天?” 金小眉道:“是的。” 惜玉道:“姚顺天一家人不是都走了吗?他的产业一定让其他人兼并了!” 程小蝶道:“不错,金姑娘,你知道是哪一家兼并了姚家产业吗?” 金小眉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的确,她来本就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再加上近来一直悲伤于心,神思恍惚,自然不会注意这些事情。 程小蝶沉思起来。 杜望月道:“总捕头,我们现在怎么办?” 程小蝶道:“只有委屈王大人和金姑娘了。王大人应该能骑马,金姑娘呢?” 金小眉道:“我也能。” 程小蝶道:“好,那大家就都弃车骑马,尽可能快地往前赶,我想,在前面小路上,应该能找到马车!” 经过这一意外停顿之后,这一小队人马又快速地往前进发了。 杜望月道:“刚才,要是不老书生伏在暗中迎风下药,咱们的情况就险了。” 惜玉道:“你不用担心,这些天我已用府衙中珍藏的药材合成了神医门的不传之秘——解毒灵丹。” 杜望月道:“你怎么知道不老书生会用什么毒?如果药不对,也能解毒吗?” 惜玉道:“这种配方是我前不久才研制出来的,只要是按神医门的药理配的毒药,都能解开。我想,不老书生一定不知道这个配方!” 程小蝶道:“那太好了!惜玉,你将解药先发给大家,一旦不老书生用毒,便让他们火速服下!” 惜玉道:“是。” 掏出两个小包,递给程小蝶一个,道:“总捕头,中队和后队的药你来发吧,我去前队。” 说完,两脚一蹬马腹,飞奔向前而去。 程小蝶笑了笑,瞟了杜望月一眼,道:“杜司主,你真是好福气呀。” 杜望月心里也不知是酸是甜是苦是痛,只得淡淡笑了一笑,没有答话。 不一会儿,惜玉已经发完药,又驰了回来。 行走之间,她有意无意地总是控着马,想离杜望月更近一些。 程小蝶又飞快地瞟了杜望月一眼,抿嘴一笑。 杜望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开了头。 又向前走了约三十里,夜更深了,夜风也越来越大,现在身上很有些凉意。 程小蝶道:“王大人,扬州这一带大人应该比熟些,不知这附近最近的小村镇在哪里?” 王少卿想了想,道:“前面十来里地,应该有一村子,好像叫小杨村,还挺大的,大约有近二百户人家。” 程小蝶道:“好,我们就赶到小杨村歇脚,等天亮再往前走。” 王少卿道:“为什么不往前再赶一些呢?小杨村往前约四十里,有一个比较大的镇子,叫萧伯镇,在那里应该能弄到马车。” 程小蝶道:“我担心杀手集团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且他们的计划不是随后尾追,而是在沿途安排人手,对我们进行埋伏和截杀!” 王少卿吃惊地道:“他们的反应能有这么快吗?” 程小蝶道:“很可能张师爷去订马车时,他们已经算准我们会连夜起程,所以先行做好了准备工作。” 像是要急于证明程小蝶的判断是正确的,她的话才刚刚说完,便听见是由林不凡领军的前队传来几声惊叫。 杜望月面色一变,大惊道:“不好,注意保护好王大人和金小眉,我们快去看看。” 五人疾驰到前队,发现前队已经停了下来,杜望月正在替两位江南分司的好手裹伤,他的身边,躺着两具尸体。 这二人也是江南分司中的好手,他们都是被长箭射死的。 受了伤的五个人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利箭射倒的。 程小蝶跳下马,大声道:“注意防备暗箭,做好战斗准备!” 语言未落,又有一阵箭雨射来。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受伤。 因为已有防备,所以大家各挥金刀,将飞来的利箭拨开了。 杜望月捡起一根利箭看了看,道:“总捕头,这些弓手是血手方轮的手下!” 程小蝶点头道:“杜司主,还记得在瘦西湖边你与血手方轮手下那一战吧?” 杜望月道:“记得,那天如果不是总捕头和阿横、阿保赶来相助,我和惜玉只怕早已死掉了。” 程小蝶道:“在湖边那一战中,血手方轮手下的弓箭手是与那些排成组合之势的灰衣手们联合作战的。” 杜望月道:“我明白了,总捕头是说,灰衣杀手们立刻就会现身了。” 程小蝶道:“不错。” 她转头对岑啸虎和于承志道:“你们快去将那五十名弓弩手调上来。” 二人飞身向后掠去! 又是一阵箭雨飞来! 这一阵箭雨比上两次的更密集,力道也更强劲,所以大家虽然早有准备,但仍有人被射中了。 两死五伤! 从利箭射来的力道看,弓箭手们已比刚才向前追了不少。 这样被动追打可不是个办法。 程小蝶道:“受伤的人往后退,没有受伤的两个一组,按我定的办法,一个使锤子,一个用腰刀,灰衣杀手们就快冲上来了!” 只见大道旁边的草丛中突然涌出了一批灰衣杀手,直涌到大道正中,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灰衣杀手一共分成二十组,也就是六十个人。他们已经完成了组合。 大道两边,还整齐地排行着两队弓箭手,强弓已拉满了,利箭已在弦。 正在这危急时刻,岑啸虎和于承志带着五十名弓弩手赶上来了。 程小蝶道:“弓弩手对左边的弓手齐射,岑司主、于司主和林司案率领前队人马攻击那些灰衣杀手。杜司主,我们去对付右边的那一队弓箭手!” 说完,她已摆身掠起,身在空中,似是一位凌空飞起的仙子一般,左手挥出,鲜红的细索已经出手,右手中也已握住了一柄精光四射的短箭。 第94章 弓箭手们一齐放箭。 这阵箭雨全部飞向程小蝶。 杜望月腾身再起,一团剑光护住了周身要害,直扑向弓箭手们,口中大叫道:“总捕头小心!” 那阵箭雨射到时,程小蝶手中的细索早己在周身布下一道红影。 射到这道红影上的箭纷纷落地。 杜望月已扑进弓箭手之中。 剑光飞舞,如一道道划破夜空的闪电。 血飞溅。残破的脱体四下飞落。惨叫声汇成一片,十分慑人。 二十多名箭手在程小蝶扑到时,已全部被杀死了。 杜望月眼中闪着冷厉的光芒,将手中的宝剑在一名弓箭手尸体上拭了拭,抹去上面的鲜血,仰天吸了一口气,悄悄将宝剑插入鞘中。 程小蝶走到他身边,轻轻一碰他的大手,道:“这剑法真残酷!” 杜望月道:“是啊,但用来对付这些残酷的杀手,是再好不过了。” 程小蝶道:“杜司主,恭喜你!” 杜望月一惊,道:“为什么?” 程小蝶道:“因为你已尽得‘剑海浴魂’的精妙之处,而且,你能不为剑法役,现在你在剑上的造诣已经超过了小文,已达到了十二层,天下使剑的高手中,只怕已很难找到你的对手了!” 杜望月笑了笑,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但他已用深情的目光告诉程小蝶,他决不会忘记她对他的帮助,当然更不会忘记她对他的爱情。 而这套“剑海浴魂”在杜望月身上完善的体现,已是他们二人爱情的结晶。 程小蝶迎着他的目光,已有些痴了。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转开目光,道:“我们快去帮他们。” 就在杜望月痛杀左边一队弓箭手时,五十名弓手中的弩箭也已抛发。这一次就发出去五百枝铁箭。 左边一队弓箭手立即全部被射死,一个也没活下来。 但在被射中前,他们也发出了手中的利箭! 箭如飞蝗。 但这次却没有一个人中箭。 因为这些弓箭手这次的目标不是人,而是马。 林不凡所率领的前队人马的马匹,在这一阵箭雨后,只剩下了三四匹还活着。 但这几匹活着的马也被惊得向荒野之中飞奔而去了。 程小蝶立刻明白过来杀手集团的目的了。 这些弓箭手和灰衣杀手行动的目标就是马匹。 杀死他们的马匹,他们行进的速度就无法加快,则杀手集团就会有充足的时间来安排如何对付他们。 再一看那些灰衣杀手们,在岑啸虎、于承志、林不凡和江南、中州分司好手的击杀之下,已经被消灭了一半。 程小蝶对杜望月道:“你去帮他们,一定要将这批杀手一个不留地杀掉,我去告诉后边的人,注意保护马匹!” 说着,她飞身往后掠去。 杜望月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七星宝剑,大吼一声:“挡我者死!”舞起一团剑光,向前直冲。 雪亮的剑光冲入灰衣杀手丛中,立刻带起一道血腥的血幕。 剑光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很快,灰衣杀手一个不剩地全都毙命在他的剑下! 杜望月对吃惊不已地看着他的岑啸虎和于承志略显被动地笑了笑,抹去剑上淌流的鲜血,归剑入鞘。 在他完成“剑海浴魂”之后,每次杀过人,他都会将剑插入鞘中。 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区别。 因为,现在,他的剑只要出鞘,必定会染泡鲜血。 所以他必须克制住这把剑上所透露出来的杀机,不到必要时刻,决不能轻易地将剑拔出来。 小文正是因为没有这种克制力,所以才全被不老书生的毒药控制住心智。 杜望月三人开始清理战场。 刚刚清理完,程小蝶和中队、后队已赶上来了。 程小蝶问道:“杀手们没跑掉了吧?” 杜望月笑了笑。 于承志道:“全部在这儿躺着呢。” 程小蝶嘉许地对杜望月点了点头,又道:“我们的人呢?” 林不凡道:“江南、中州分司的好手们共损失了二十人,十死十伤。” 程小蝶道:“把死难的弟兄拖到草丛中放好,我们赶路要紧,会有人来为他们处理后事的。” 林不凡道:“是!” 程小蝶道:“注意,在安置他们的地方做一个标志。” 林不凡道:“总捕头放心!” 程小蝶道:“好!我们继续赶路!” 一行人赶到小杨村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四大捕头叩开了几户村民的门,借他们的锅灶生火做饭。 待大家都吃过饭,天已经大亮了。 程小蝶道:“我们赶快上路吧!” 王少卿道:“总捕头,昨夜一阵搏杀,大家体力消耗很大,已有伤号,还是在小杨村多歇一会儿吧!” 程小蝶道:“大人有所不知,杀手集团们肯定是会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对我们动手!” 王少卿道:“为什么?” 程小蝶道:“一来他们可以用百姓来做挡箭牌,二来我们因为怕伤及百姓,动起手来总有些……” 王少卿道:“你不用说了,我们快走吧。” 于是大家又匆匆上路。 王少卿驱马走在程小蝶身旁,低声道:“总捕头,对决战你真的有把握吗?” 程小蝶皱了皱眉,道:“大人何故有此一问呢?” 王少卿道:“昨夜拦截我们的不过是杀手集团中的末流角色吧?” 程小蝶道:“不错。” 王少卿道:“可我们这边已经损失了二十个人。” 程小蝶道:“但我的四大捕头、小文、小雅、惜玉、林司案未受伤。” 王少卿道:“问题是杀手集团的高级人物也没有现身啊!” 程小蝶道:“大人可是对属下没有信心?” 王少卿忙道:“总捕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小蝶道:“就算是,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会以事实向大人证明,我们的计划是可行的,是完善的!” 王少卿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走的是沿运河的一条道,一路行来,却见大道边的好多田地都荒芜了,有些田中已是杂草丛生。 程小蝶不禁奇怪,便问王少卿道:“王大人,这些田难道都没有人种吗?” 王少卿道:“是啊。” 程小蝶道:“为什么没人种呢?” 王少卿道:“只因为扬州太繁华了。” 程小蝶怔了怔,道:“大人这话,我可听不懂了。” 王少卿道:“因为扬州太繁华,有些人就认为扬州遍地都是金钱,在那里赚钱要比种地来得轻松,于是都抛下田地,跑到城里去赚钱糊口了。” 程小蝶道:“可是种田人除了种田又没有别的本事,跑到扬州城去,靠什么赚钱呢?” 王少卿道:“靠力气。” 程小蝶道:“我知道了,他们是去给那些有钱人当佣人、当仆人。” 王少卿点头道:“不错!” 程小蝶道:“为了赚钱,就甘愿去做下人,还不如在家种田。” 王少卿道:“那些人要像总捕头这样说的懂得这个道理,就好了。这些年来,进城帮工帮佣的人越来越多,田地因此荒废的也越多,每年生产的稻米也越来越少了。” 程小蝶沉吟着,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王少卿在马上挺了挺腰,伸长脖子往右边看了看,道:“总捕头,早知道杀手集团会派人杀马,我们还不如一开始就坐船,沿运河北上了。” 程小蝶道:“的确是这样,不过,在陆地上,马死了,我们还能靠两只脚走,要是在水上,如果被杀手们潜入水中,凿漏了船,那可就麻烦了。” 王少卿道:“真是凡事有一利必一弊,喔!也不知长山现在怎么样了。” 程小蝶道:“马大人部下雄兵数万,又有阿横、阿保紧随身边,不会出任何意外的,大人尽管放心。” 二人一路说着,程小蝶却不住地将目光投向运河之上。 王少卿只管与她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但跟在他们后面的四大捕头却早己注意到了。 他们猜想程小蝶是发现了运河上有什么可疑之处。 于是他们也开始观察河上来往的船只。 河上白帆点点,船只可不少,但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太正常的情况。 前面,远远地出现了一抹淡淡的青灰色。 程小蝶举起马鞭,道:“王大人,前面是不是萧伯镇?” 王少卿道:“应该是。” 程小蝶道:“我们就赶到萧伯镇歇脚,时间也快到午饭的饭点了。” 杜望月忽然大吼道:“王大人小心!” 自马上飞身掠起,张开双臂,抱着王少卿自马上滚落在地。 王少卿的坐骑长嘶一声,四蹄一软,已倒在地上。 马的臀部已扎着一把飞刀。 刀身已全部没入马身,只留下鲜红的刀柄在外面。 程小蝶也拔出短剑,喝道:“大家小心,河上有敌人!” 只见四只大乌蓬船已经自河心冲到了岸边,自船舱内涌出了近百名杀手。 他们中有一半是灰衣杀手,另一半黑衣杀手的手中,举着的都是金背大刀! “金刀级杀手!” 吴铁峰惊呼道:“总捕头,这些人比灰衣杀手要厉害得多!” 程小蝶冷静地道:“不要乱,排好阵形,将王大人和金小眉护在阵中! 第95章 弓弩手铁箭准备,四大捕头率人杀敌!” 阵形刚布置完毕,杀手们已冲过了河滩,向大道上冲杀过来。 他们一面冲,一面挥舞着刀剑,大声呼叫着,声势十分惊人! 程小蝶断喝道:“放箭!” 机簧扣响声同时响起! 五百只铁箭立即如一阵瓢泼大雨,迎头砸向杀手们。 惨叫连声。 杀手们倒下了三分之一。 但没有被射中的杀手们已经冲上了大道。 程小蝶正准备下令放第二阵弩箭,却见前面大道上尘土大起,传来一阵暴雨般密集的马蹄声! 原来杀手们准备的是两面夹击之策! 程小蝶立刻将弓弩手调到了左侧,正对着大道上疾驰而来的杀手集团的马队, 然后短剑直指向河中冲上的杀手们,道:“四大捕头、小文,格杀他们!” 小文答应一声,整个人立即化作一团刺目的剑光,落入杀手群中。 紧接着,第二团更为刺目的剑光也落了进去! 这人当然就是杜望月。 岑啸虎、于承志带着江南分司的十数名好手也大呼着直卷上去。 吴铁峰带着中州分司的好手们在弓弩手两侧,但等铁箭飞出,便会与程小蝶一起同自箭雨下逃得性命的杀手们血战。 杀手集团的马队越来越近了。 程小蝶道:“放!” 箭雨飞出。 立刻响起了一阵马的嘶鸣声和人的惨叫声。 势如狂风骤雨的马队的冲击被阻住了。 吴铁峰举起文昌笔,当先冲上。 大道之上,立刻展开了残酷的搏杀。 小雅和惜玉一个立在王少卿身边,一个立在金小眉身边,二人都举着兵器,紧张地注视着眼前残烈的战斗。 她们十分想冲上去一起杀敌,但她们知道现在的任务更重要。 杜望月这一边,杀手们已经败了。 但是杀手们却没有一个后退。 虽然小文和杜望月二人只要再一剑挥出,就会格杀二三名杀手,但是那些金刀杀手们仍然嚎叫着,直向前冲。 冲上来的都被凌厉的剑气剌倒了。 杜望月道:“老岑、老于,去帮总捕头那边,这里有我和小文就够了!” 岑啸虎一看眼前形势,立刻转头冲到了大道上。 虽说金刀杀手还剩下了二十多人,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冲破杜望月和小文双剑合壁布下的剑网! 二人身边,已躺倒了不下四十具头裂腹开的尸体。 于承志还不太放心,问了一句:“小杜,行不行?” 杜望月一剑挥出,三颗人头排在了其中。 他大笑道:“你看行不行?” 于承志放心了,挥刀朝前奔去,一面对林不凡等人说道:“弟兄们,都到这边来。” 他们的加入,使大道之上的胜败立刻就决定了。 还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从两方面袭来的杀手已死伤殆尽。 令他们吃惊的是,没有一个杀手主动逃跑,这也说明了血手方轮是何等厉害的一个人。 杜望月和小文相视一笑,还剑归鞘,走回到王少卿身边。 王少卿道:“小文,你没有受伤吧?” 小文甜甜地一笑:“谢谢你的关心。” 惜玉也很关切地望着杜望月。 杜望月抹了抹脸颊上的汗水,笑道:“还真有些累!” 惜玉放心地笑了。 程小蝶四下看了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他们来的太突然了,真没想到他们会在水路上打主意。” 王少卿想想自己刚才还在想可以走水路,不禁有些后怕。 如果他们真的坐船自运河北上,可能现在已经遭了杀手们的毒手。 王少卿道:“杜司主,你是如何发现杀手们的?” 杜望月道:“因为这里并不是深水,而且岸边的水很浅,根本不适合船靠岸,但那四条船却直向岸边冲来,所以我感觉到情况不太对头。” 王少卿道:“如果不是你,那把飞刀一定会射中我的,谢谢你。” 杜望月道:“大人太客气了。” 程小蝶对林不凡道:“我们的损失大吗?” 林不凡的脸色十分沉重,低声道:“中州分司的弟兄仅剩下十六人,江南分司的,已只有九个人了。” 杜望月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 林不凡道:“刚才杀手马队之中,有八名黑衣剑手,剑法狠毒,武功高强,如果不是总捕头及时杀了他们,我们的损失还要更大一些!” 程小蝶道:“也就是说,除了五十名弓弩手之外,我们的战斗人员已只剩下了三十二人,而且,小雅和惜玉二人还不能参加战斗!” 王少卿道:“总捕头,杀手们派出的人越来越强,我们能支撑吗?” 程小蝶皱着眉头,显然是在心里暗自算计着。 杜望月道:“总捕头,黑衣剑手是不老书生亲手训练的杀手,既然他们已经开始参与截杀,说明方轮、不老书生、黑衣蒙面人也快要现身了。” 程小蝶道:“不错,我也是这样推断的。” 说着,她自怀里掏出了一截竹管,一扬手竹管飞起在半空中。 “嗖”地一声巨响,竹管尾部冒出一股浓烟,接着竹管子向上飞了一阵子,然后,竹管突然炸开。 空中,散开一阵蓝色的烟雾。 王少卿道:“总捕头,你是不是已准备好了后备人手?” 程小蝶道:“是的,我们尽快赶到萧伯镇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众人将能驮重的马匹集中起来,加上杀手马队的马,还有三十余匹。 程小蝶道:“萧伯镇并不算小,镇里应该有马,大家先坚持一阵,赶到那里,再想办法。” 第三十章 一行人来到镇外时,已是午时。 萧伯镇果然很大,简直可以算是一座小城了。 镇子外面有一道很高的围墙。 程小蝶一行人进入了镇子南门,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因为他们身上都沾有鲜血。 只见路上行人纷纷躲避,不一会儿,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 街两边人家的大门也都关紧了。 镇子里只有一家饭馆。 饭馆倒是没有关门,相反,老板和三四个伙计还笑嘻嘻地迎了出来,请客人进去吃饭、歇息。 生意人只要有生意可做,有钱可赚,胆子一般还是比较大的。 而且那几十名弓弩手身上穿着官军的制服,一看就知道不会是强盗。 程小蝶和四大捕头一起进后门,房里的客人就纷纷离座结账,一会儿就将诺大的店堂空了出来。 老板笑嘻嘻地道:“走了也好,我正想诸位官爷有这么多人,小店坐不下呢?请,请,快请进。” 程小蝶让五十名弓弩手和二十五名江南、中州分司的好手分别守在店堂的后门外,这才请王少卿和金小眉走进了店里。 她让王少卿、金小眉与小文、小雅、惜玉坐在正中间的一张桌子上。 这样安排,更便于保护。 几名店伙计很快送上了热菜。 不大一会儿功夫,十几张桌子上都摆上了四五个热菜,一大盆米饭,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汤。 程小蝶和四大捕头相坐一桌。 众人都是又累、又饿、又渴,所以,大家顾不上吃饭,都抢着喝茶、喝汤。 老板笑嘻嘻地道:“诸位官兵,想喝点酒吗?小店有……” 岑啸虎道:“不用说了,我们不喝酒!” 程小蝶道:“惜玉,试试饭菜里有没有毒!” 惜玉道:“是。” 老板不高兴了,道:“我在萧伯镇开了几十年馆子,饭菜里怎么会有毒呢!” 程小蝶道:“你下去吧,不用你伺候!” 老板转身走到柜台里去了。 惜玉道:“总捕头,饭菜里没有毒。” 程小蝶道:“好啦,大家快吃饭吧。” 吃完饭,程小蝶对吃过饭的二十五名弓弩手和王坚、何大光道:“你们去换前门的那些弟兄来吃饭。” 王坚、何大光和弓弩手们纷纷站起了身子,正想往外走,突然一个个都摇晃起来,脸色也开始发青。 惜玉大吃一惊,忙道:“快,快吃解毒丹!” 说着,自己已先服下解毒丹。 王少卿、金小眉、小文、小雅、程小蝶和四大捕头也都感到肚中痛如刀绞,忙掏出解药丢进了口中。 王坚、何大光的动作还算快,但那二十五名弓弩手都那么刚掏出药来,便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 惜玉面色苍白,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查过了,饭菜中的确没有毒!” 只见那老板出柜台,大笑道:“饭菜里的确没有毒,但碗筷上有毒!你们走不了啦!告诉你们,马的草料里也下了毒,现在只怕已经全都死掉了!” 惜玉挣扎着站起身,道:“你是不老书生门下弟子?” 店老板道:“不错!” 惜玉突然一笑,道:“那就好。” 店老板一怔,道:“你说什么?” 惜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因为不老书生的毒我都能解开!” 说着,她已扑向店老板,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 店老板大吃一惊,转身想跑,已被长剑刺穿而过,惨叫一声,倒地毙命! 就在这时,店外已响起了喝叱声,打闻声,兵刃碰抢之声! 程小蝶和四大捕头、小文、小雅、惜玉一起冲出门外,王坚与何大光护着王少卿和金小眉紧跟着他们。 第96章 在门外与中州、江南分司的好手交战的人,竟然是刚才纷纷离店的那批食客。 这些人的表情都很木然,脸上显然戴了人皮面具。 但他们的武功都十分之高,分司的好手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杜望月、小文挥剑冲了上去。 程小蝶道:“我来保护王大人和金小眉,小雅、惜玉,你们去帮后门外的弓弩手们,王坚、何大光,快将店堂里死去弓弩手们身上的连弩铁箭收集一些,带在身上!” 王坚、何大光转身又冲入了店堂。 小雅和惜玉赶到的正及时,只见后门外,四名黑衣剑手正挥剑砍杀那些将弩箭已经施放出去的弓弩手们。 弓弩手们虽然也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拼命抵抗,但他们又怎会是黑衣剑手的对手,眼看着一个个倒了下去。 小雅和惜玉挥剑冲上,各自以一敌二。 四名黑衣剑手虽然强悍,但他们的剑术比起小雅和惜玉来,都又相形见绌了。 只见剑光连闪,在惜玉和小雅的清叱声中,四名黑衣剑手胸前鲜血喷涌,惨叫着摔倒在地上。 守卫后门的二十五名弓弩手,只剩下了五个人。 但是,进攻后门的十名黑衣剑手也被他们射出的连弩铁箭射杀了六人。 再说前门外的形势。 杜望月和小文一加入战斗,形势就发生了逆转。 那些身穿各色衣衫,都戴着人皮面具、扮作食客的杀手们在一个照面间,已有七人在杜望月和小文剑下丧生。 岑啸虎、于承志、吴铁峰的林不凡也各自杀了一人。 突然,杀手们纷纷撤出了战辟,向后倒退。 四大捕头和小文发足就追,程小蝶喝道:“且慢,不要追!” 岑啸虎道:“为什么不能追?” 程小蝶道:“你们想一想,在前两次袭击中,杀手们的实力明显不如这一次,却是死战不退,这一次他们其实并未一败涂地,为什么反而要退走呢?” 岑啸虎道:“总捕头,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设有埋伏,是想把我们诱入伏击圈了?” 程小蝶道:“不错,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指挥埋伏的人一定就是那个梦幻之刀!” “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声自转角处传来。 众人抬眼一看,只见黑衣蒙面人神闲气定地自转角处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数十名金刀级杀手,百多名身着杂色衣衫的蒙面人,还有近六十名手执长剑的黑衣剑手。 黑衣蒙面人道:“程总捕头,你只猜对了一半,指挥埋伏的人的确是我梦幻之刀,但程总捕头没有猜到的是,你们早已进了我们的伏击圈,因为整个萧伯镇都已在老夫的掌握之中,程总捕头,王大人,你们完了,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程小蝶冷静地道:“就凭你和你身后这二百多号人?” 黑衣蒙面人道:“怎么?不够?” 程小蝶道:“是的,不够!” 黑衣蒙面人道:“程总捕头的口气实在太狂了一点吧!” 程小蝶道:“就算我很狂,也是因为我有狂的实力!” 黑衣蒙面人又是一阵狂笑,道:“就凭你和你手下这十几二十号人?” 程小蝶突然笑了笑,道,“在扬州府衙里,我们也只有这几号人,你们屡次进攻,不也没有得手吗?” 黑衣蒙面人道:“程总捕头,我很佩服你。” 程小蝶微微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黑衣蒙面人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还说得出大话来,真是不简单!” 程小蝶冷笑一声,转过头低声问道:“王坚,何大光,你们收集了多少连弩铁箭?” 王坚,何大光道:“一共三十匣!” 程小蝶低声道:“好,让所有的人都拿上,一人两匣铁箭,听我号令,向那边齐射!” 王坚、何大光分头将箭匣发到各人手中。 黑衣蒙面人道:“总捕头,你商量好了吗?应做决定了!” 程小蝶道:“什么决定?” 黑衣蒙面人道:“是自觉一点,束手就擒,还是想让老夫略费上一点力气?” 程小蝶道:“你别做白日梦了!” 黑衣蒙面人冷声道:“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给我上,剐了他们!” 他身后的杀手们暴喝一声,一起向前涌上来, 程小蝶道:“我保护王大人,惜玉保护金小眉,王坚、何大光、林不凡你们三人打头阵,四大捕头和小文殿后,我们往那边冲!” 她指的是与杀手们阻当的反向的一条街道。 刚刚冲到不过三十来步,只见那条原本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也涌出了一批人。 领头的,正是不老书生! 不老书生的身后,跟着的高级杀手也不下一百人! 而且他身边的黑衣剑手占了杀手们人数的一大半,大约有七十名! 不管怎样。不老书生比黑衣蒙面人还是要好对付一些! 程小蝶断喝道:“放箭!” 三十匣铁箭,射出了疾如狂风、密如暴雨的三百枝锐利的铁箭。 杀手们顿时手脚大乱。 在这一阵箭雨中,他们至少倒下了二十人! 程小蝶道:“杜司主、小文,双剑合璧,格杀呼延远!” 不老书生最怕的便是小文的“剑海浴魂”,一听此音,便挥手道:“散开,让他们过去!” 这一下可大出程小蝶的意料! 只听后面黑衣蒙面人叫道:“呼延表弟,不能放,快组织人手,截住他们!” 但呼延远竟是充耳不闻,带着手下的杀手们,闪身进了街道两旁的民居后面。 程小蝶率众往街的那一头直冲。 又冲出五十来步,她突然停了下来! 她感觉到这是中诈! 不老书生,怎么会拒不执行黑衣蒙面人的命令呢? 要知道,黑衣蒙面人绝对是杀手集团的领袖人物呀! 程小蝶想到这里,立刻断喝道:“大家且慢!” 众人刚停下,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的大笑声又响了起来。 街道两边的房顶上,突然出现了三百名弓箭手。 弓箭手各各弯弓搭箭。 弓已拉满,箭头全都对准了街中心这一群人! 在正午强烈的阳光下,所有的箭头都闪动着暗蓝色的光芒。 显然,箭头上都涂有剧毒!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程总捕头,跑啊,冲啊,杀啊!怎么都不动了?” 程小蝶双眉紧皱,额头上已暴出了冷汗! 显然,她的心情十分紧张! 杜望月和吴铁峰四人不觉心中一寒! 跟随了程小蝶多年了,他们还从没见过总捕头有过如此举止失措的时候! 难道说,他们真的已经陷入了绝境? 突然,杜望月心中灵光一闪。 他想起了程小蝶在运河边放的那只信号烟花。 按理说,应该有人来救援才对! 可为什么没有人出现呢? 难道程小蝶埋伏的援军,早已被杀手集团解决掉了? 黑衣蒙面人道:“程总捕头,王大人,怎么样,想好了吗?” 程小蝶抬头往两边看了看,道:“看样子,如果我们不束手就擒,你就要下令放箭,把我们射成刺猬了?” 黑衣蒙面人笑道:“不错。” 程小蝶深深吸了口气,道:“好,你下令放箭吧!·” 黑衣蒙面人似乎怔了怔,正想说什么,却见正在屋顶弯弓搭箭的箭手一下子倒下了一大半。 倒下的弓箭手的背上,却钉着一枝或几枝长箭。 程小蝶长笑一声,挥剑冲,叫道:“大伙往北冲,冲出这个镇子!” 黑衣蒙面人气狠狠地一跺脚,道:“弟兄们,快追!” 他与不老书生呼延远合在一处,足有近三百人,大呼小叫地紧迫程小蝶一行。 程小蝶等人冲出萧伯镇北门,顿时松了一口气! 众人也都明白屋顶上那些弓箭手是被什么人杀死的了。 杀死那些人的,是马长山手下的五百名水师精锐! 原来,程小蝶放的那只信号,是通知马长山手下的水师来救援。 但这五百名水师精锐怎会出现在萧伯镇附近呢? 杜望月不禁问程小蝶:“总捕头,你是不是早与马大人约好了?” 程小蝶道:“不错,我请马大人拨出了五百精锐水师,沿运河北上,暗中尾随咱们。” 杜望月道:“原来如此!” 二人正说着说,四名水师将领驱马迎了上来,一齐在马上躬身道:“总捕头,王大人,末将等接到信号,便赶来了。” 程小蝶道:“你们来的正好,正及时,四位将军,杀手们马上就要出镇来了,你们准备迎敌吧!” 四名将领道:“是!” 只见在四人号令声中,五百精锐水师列成十队。 士兵们将手中的长枪横搁在马背上,一齐举起了弓箭。 箭上弦! 奇怪的是,直到现在,杀手们竟还没有追出来。 趁这个空挡,程小蝶又匆匆清点了一下部下的损失。 损失实在是太惨重了! 她想了想,伸手入怀,又掏出一枝短短的竹管。 一扬手,竹管飞上了天空。 这次,竹管爆出的是粉红色的烟雾。 “哈哈!” 一阵大笑声,只见不老书生和黑衣蒙面人已大步走出了萧伯镇。 但他们走出镇子,就没有再向前逼近。 他们的身后,杀手们正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第97章 杀手们也排成了几个方阵。 奇怪的是,这次涌出的,以灰衣杀手和金刀级的黑衣杀手为多。 灰衣杀手排成了三个方阵,列在最前面。 杜望月等四大捕头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杀手集团的实力竟是如此之强,实在大出他们的意料。 他们一直以为,在上两次突袭中被他们杀死的灰衣杀手已经是杀手集团中所有的基础力量了。 因为刚刚在萧伯镇中,他们所见到的灰衣杀手,人数已经远远少于金刀级的高级杀手和那群身着杂色衣衫的蒙面人。 就连不老书生手下那些武功剑术一流的黑衣剑手,人数也没有灰衣杀手多。 但现在,事实就在眼前。 这说明,他们低估了血手方轮的能力。 看来,方轮的杀手训练基地决不是带山、天台两处。 最令他们担心的是,血手方轮本人到现在还没有现身。 可以想到,方轮的身边,一定会带着人数众多的高级杀手! 吴铁峰道:“总捕头,你刚才放的信号,是不是通知二批援军可以露面了?” 程小蝶道:“是的,本来我不打算这么早就尽出实力,但实在没想到他们会选择萧伯镇为决战之地!” 吴铁峰道:“总捕头原打算在什么地方决战呢?” 程小蝶道:“在前面约二十里处一处荒野之中!” 吴铁峰道:“杀手们早已准备好在萧伯镇决战,则已占地利,我们绝不能让他们轻易如愿!” 程小蝶道:“那你说怎么办?” 吴铁峰道:“走!”程小蝶道:“将他们引到那处荒野?” 程小蝶道:“问题是水师精锐已经赶来了,如果现在我说要走,一是会损及他们的士气,兵败如山倒,士兵们的心理素质可不如我们这些人!” 王少卿低声道:“总捕头,我刚才看了一下,杀手们的人数比我们还要多,大概有六百余人,我记得铁翎曾对我说过,如果水师与武林人士对付,就算水师人数多出六七倍,也不会胜。……” 程小蝶看了他一眼,道:“铁翎说的的确不错,但现在除了水师之外,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可以将高级杀手缠住,而让水师们与低级杀手对阵!” 杜望月道:“水师们现在赶来了,不打一仗,总会心气难平,再说,他们都是骑兵,使的都是长枪,借助马匹的冲力,未必不能与杀手们一战!” 对面,杀手们的方阵已开始缓慢向前逼进! 黑衣蒙面人道:“总捕头,原来这就是你的后援?” 程小蝶道:“不错!” 黑衣蒙面人道:“你不觉得他们的力量太单薄一点吗?” 程小蝶道:“还没开打,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厉害!” 黑衣蒙面人笑声朗朗,道:“就说马长山手下这几百小卒,还不够老夫手下一盏茶时分杀的!” 程小蝶道:“好,你来吧!” 她跳上一匹马,对小雅道:“我要挥一挥兵器了!” 小雅道:“是。” 从背上解下一个扁长的包袱。 包袱打开,里面的七八段二尺左右的铁管,和一截一尺七寸长的厚厚的枪头! 小雅两手不停,眨眼问,一条丈八长,酒杯口粗的长枪已经接好。 程小蝶伸手接过了铁枪,道:“杜司主、小文,你们和惜玉、小雅一起保护王大人和金小眉,不老书生和梦幻之刀不出手,杜司主和小文也不得出手,听清楚了吗?” 杜望月和小文道:“听清楚了!” 黑衣蒙面人看见程小蝶手中的铁枪,似乎全身都震动了一下,道:“那姓吴的老不死是你的什么人?” 程小蝶笑道:“你总算看出来了,他正是家师!” 黑衣蒙面人道:“好!我今天正好看一看吴老怪的‘霸王无敌’枪法你学到了几成火候!” 程小蝶道:“你要真敢接我的‘霸王无敌’枪,不如我们二人先单挑一阵!” 黑衣蒙面人大手一挥,喝道:“上!” 灰衣杀手和黑衣杀手组成的四个方阵立刻快速向前冲来。 程小蝶道:“放箭!” 五百枝长箭夹杂着三百枝连弩铁箭像一阵凶猛的飞蝗,划过了空中,射向了杀手们! 黑衣蒙面人叫道:“用兵器拨开飞箭!” 已经迟了! 他刚大叫出声,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灰衣杀手的方阵已被箭雨吞没了一下半! 程小蝶道:“水师骑兵跟我冲,蹋乱他们的阵形。吴司主,你们随后冲上,去找高级杀手!” 说完,一举铁枪,纵身向前猛冲。 五百名水师铁骑就像一阵黑色的风暴一般紧随在她身后,向前风卷而上。 灰衣杀手和黑衣杀手们的方阵立刻被冲散了! 士兵们早已放下弓箭,拎起了长枪! 冲杀阵中,他们便长枪齐发,见人就猛剌独打! 杀手们显然还没经过这种阵仗,顿时阵脚大乱。 眨眼间,在水师士兵的长枪之下,已有不下七十名杀手丧生。 程小蝶手中的长枪已似成一条银白色的惊龙。 跟着闪成一道道银白色的弧线。 线又结成了网。 必杀之网! 每一道银线划过,就会有几名杀手惨叫倒地,膛开腹裂,血光四溅! 黑衣蒙面人一挨手,他身后的金刀级高级杀手和黑衣剑手立刻扑上。 只有那一群戴着人皮具的人都不动。 不仅没有动,他们连兵刃都不曾抽出来! 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也没有冲上。 金刀级杀手和黑衣剑手一入混战,形势就变得明朗了! 水师精锐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虽然程小蝶在阵中左冲右击,所到之处,杀手们无不毙命或躲开,但水师还是渐渐败下阵了。 吴铁峰等三大捕头以及林不凡等人的加入,也不能扭转战局。 三大捕头在三名黑衣剑手的强攻之下,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水师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被杀了。 现在,他们已剩下不到一百人! 突然,小文和小雅清叱出声,飞抢而至,加入了战圈。 两道剑光,四下盘旋,不一会儿就格杀了正与三大捕头对阵的黑衣剑手,还杀死了二十余名金刀级杀手! 但一直没有动的黑衣蒙面人、不老书生和他们身后那一群身着彩色衣服,戴着人皮面具的杀手们突然发动了! 他们并没有加入战斗,而是分成两路,自左右两侧互扑向王少卿和金小眉! 程小蝶大惊,立即与三大捕头、林不凡等人回马救援! 小文和小雅也醒悟过来,回头冲。 她们想赶在杀手们之前,冲回到王少卿身边! 但杀手们还是先到一点! 杜望月和惜玉挥剑而上,分别敌住了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 但他们挡不住那些凶悍的杀手。 二十余名杀手举着亮闪闪的刀剑,直扑向王少卿。 杜望月一边奋力出剑,剑光如暴雨狂风一般缠住了黑衣蒙面人,一声大呼道:“王大人,快点!” 王少卿却没有打马逃走! 他反而驱马向前走了几步,护在金小眉身前,大喝道:“你们可以杀了王某,但绝不要伤了金小姐!” 在这种生死关头,他想的不是自己,而且别人! 已经冲近的程小蝶心中不禁一热! 杀手们似乎也被他的气势所慑住,一时间呆住了! 黑衣蒙面人双掌猛击,击退了杜望月,大吼道:“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 程小蝶一腾身自马背上跃起,左手一挥,细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红影。 长长的细索上蓄集了她的十二成功力,好一道千斤铁练,顿时将冲近王少卿的二十多名杀手全部打倒在地! 黑衣蒙面人一伸手,自一名杀手手中接过一柄长剑,连出两招,将扑上的杜望月刺倒在地,长剑一转,已刺向王少卿。 王少卿引颈待死!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扑了上来,挡在王少卿身前。 长剑毫无阻挡地刺杀了黑影,又收了回去。 黑影惨呼一声,扑倒在地上。 他身上喷出的鲜血,洒了王少卿一头,一脸。 黑衣蒙面人正想剌出第二剑,杜望月已经再次扑上! 程小蝶也已赶到,雪亮的枪头罩住了黑衣蒙面人周身要害! 小文、小雅也已冲回,对杀手们痛示杀威! 一阵拼死血战,竟然将不老书生和黑衣蒙面人逼得向后退走了。 杜望月扑到那名被蒙面黑衣人刺中的人身边,大呼道:“林贤弟!林贤弟!” 用身体挡住了刺向王少卿那一剑的,正是林不凡! 林不凡勉强睁开了眼睛,先看了看王少卿,道:“王大人,我不能够再保护你了?” 王少卿双目泪流,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又看着杜望月,道:“司主,属下不能再追随……左右了,你……你……” 话没说完,他头一点,死了。 杜望月抚尸痛哭! 三大捕头也心中惨然! 程小蝶目视着小文和小雅,说声道:“谁让你们参加战斗的?” 小文道:“我们是怕小姐……” 程小蝶道:“可你们的任务是保护王大人!如果你们不擅自行动,林司案也不会死!” 小雅道:“我知道错了,任凭小姐惩罚!” 程小蝶叹了口气,道:“先不说这个,我们火速撤离此地!” 第98章 杀手们已经冲了上来! 程小蝶跳上马,道:“大家快上马,往北走!” 说着,长枪一横,扫中了冲上来的四名杀手。 她看着人都上了马,也不再战,掉转马头,飞奔而去。 杀手们发足疾追。 但他们没有马,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 一口气狂奔出二十余里,程小蝶才让众人停下来。 王少卿四下一看,心中顿时冰冷。 因为他们这一行人已经只剩下了十一个人。 这十一个人之中,王坚、何大光和四大捕头还都受了程度不等的伤。 程小蝶道:“大家下马休息一下吧!” 王少卿道:“总捕头,江南分司数十各好手已死伤殆尽,五十名水师弓弩手也已一个不剩,我们在这里休息,岂不是等死!” 程小蝶道:“王大人放心,很快就会有人赶来援助我们!” 王少卿吸了一口气,道:“杀手集团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他们竟然能将五百名水师精锐一举杀死!” 杜望月裹好了左臂的伤口,道:“大人,他们并没有被全部杀死!” 王少卿道:“哦?” 杜望月道:“据我观察,大约有一百来人逃走了。” 王少卿叹了口气,道:“逃走了更好!他们哪里是如此凶悍的杀手们的对手,能多逃出一人,王某心中也少一份内疚!” 杜望月道:“大人,他们还会来找我们的。” 王少卿道:“你怎么知道?” 杜望月道:“马提督指挥水师已有经验,这五百人显然都是他手下的精兵,马指督派他们来时,一定向他们下了死命令,他们虽说因一时抵抗不住,四下逃散,但只要想到军令,他们还会再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逃得性命的骑兵又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集中归来了。 程小蝶看了看,发现归来的共有六十七人。 她让他们下马休息,吃些干粮,并将仅剩的十匣连弩铁箭发给了他们。 程小蝶道:“杀手们不久就会追过来,到那时,你们只须远远地用连弩铁箭袭击他们,千万不要再参加战斗,知道吗?” 水师骑兵们道:“是。” 岑啸虎道:“总捕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程小蝶道:“你说。” 岑啸虎道:“凭杀手集团的实力,如在扬州时他们就尽出好手攻打府衙,我们一定早已抵挡不住了,为什么他们一直不动手,非得到现在才动呢?” 程小蝶道:“因为那时他们心里还抱有希望。” 岑啸虎道:“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这样做也是为形势所迫?” 程小蝶道:“是的,不把他们逼到这一步,他们就不会尽出实力,而我们也就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再说,更重要是阶要找到杀手集团与某王爷勾结的证据,如果不将他们的精锐引出扬州,我们就无法进入杀手集团的内部,又怎能找到证据呢?” 岑啸虎道:“听总捕头的意思,形势仍然在我们控制之中?” 程小蝶道:“是的。” 岑啸虎道:“我们被一路追杀,损失了近百名好手和数百水师精锐,为得就是引他们追杀我们,对吗?” 程小蝶道:“不错,如果不让他们感觉到很快就能够得手,他们一定会冷静下来,仔细地考虑全局的得失,那样的话,我们在这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岑啸虎道:“可咱们损失了那么多人,值得吗?” 程小蝶道:“岑司主,你知不知道当年成祖皇帝起兵靖难,在四年的战乱中,又死了多少军队?杀了多少百姓?所以,如果损失这些人能够引出杀手集团,能够让我们的人找到杀手集团与某王爷勾结的证据,则某王爷起兵夺位的阴谋就不可实施。我认为,既使损失再大,也值得。” 岑啸虎想了想,道:“总捕头,你说得对,我彻底想通了!” 程小蝶道:“想通了就好,你好好休息一下,养足气力,裹好伤,一会见还有大仗要打。” 杜望月道:“总捕头,你看。” 他指着西边的天空。 远远地,空中炸开一团红色的烟雾。 程小蝶一下站起身子,激动地道:“好,援军就在附近,马上就会赶到了。”她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如果快,他们能在杀手们追来之前赶到!” 王少卿道:“总捕头,这次来援是不是长山兄?” 程小蝶道:“不是。” 王少卿道:“那会是谁呢?” 程小蝶道:“一会儿大人就会知道的。” 她看着王少卿,突然笑了笑,道:“这人与王大人也算是熟人,一会儿,大人不要太吃惊哦?” 王少卿怔了怔,道:“熟人?会是谁呢?” 杜望月道:“总捕头,会不会是银衣人?” 程小蝶又是一笑,道:“杜司主虽然机智过人,但这一次也猜错了,银衣人另有重要的任务,不能赶来,主要看他能否顺利完成任务,我也不敢肯定!” 第三十一章 这一次,程小蝶的判断失误了。 因为杀手们已经出现了,而援军却还没有赶到。 六十七名水师精锐立刻放箭。 但射出的箭实在太少了,除了有十几名灰衣杀手躲避不及,被射杀倒地外,其余的都被杀手们格开了。 他们总共只射出了两次箭,就没有办法再引弓放箭了。 因为杀手们已经冲上,与程小蝶等混战在一起! 程小蝶让四大捕头和惜玉围成了一个小圈子,将王少卿和金小眉围在其中,王坚、何大光二人在圈外游击。 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都不动手,只是远远站在一旁。 看他们的架势,是要等到程小蝶等人力竭之后,再行出手一击! 的确,他们也用不着再着急了。 程小蝶和于承志、小雅虽然勇狂,又如何能对付得了数百杀手呢! 程小蝶舞动手中的丈八铁枪,方圆二丈之间,冲上的杀手们无一幸免,全部被雪亮的枪头穿胸而过。 就在这二丈方圆之外,左边,小文手里的长剑闪成一团银光。也让挡者立避,右边,小雅也掏出了压箱底的绝技,不过,她已格杀了十多人!也有十来名杀手避过了这两剑一枪组合而成的必杀之网,接近了王少卿,但全部死于杜望月、三大捕司和惜玉之手。 王坚、何大光仅能自保而已。 惨烈的搏杀又进行了一顿饭工夫,程小蝶长枪舞起的圈子已经开始缩小了。小文和小雅也开始后退。 她们的胳膊已渐感麻木,体力也在飞快地消耗着。 杜望月等人也已汗透衣衫! 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等的显然就是这一刻。 他们二人一起举剑,慢慢逼了上来。 不老书生已抽出宝剑。 黑衣蒙面人的两手中,执着两柄刀。 右手长刀,左手短刀。 杀手们立刻向两边退开,闪出一条通道。 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走得都很慢,二人的四只眼睛里,闪动着慑人的光。四只眼睛全都盯着程小蝶。 显然,他们准备合力一击,击杀程小蝶。 因为他们很清楚,不杀掉程小蝶,就不可能杀了王少卿! 小文和小雅呼啸着挥剑冲上,却分别被十几名杀手缠住了。 程小蝶紧握长枪,冷冷盯着越逼越近的两大高手。 她知道,凭自己的武功,根本接不下他们二人的联手一击。 但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她甚至不能用游斗之术缠住他们。 因为她不能退。 她的身后,就是王少卿。 而且她知道,四大捕头也已受伤,而且都已精疲力竭! 程小蝶厉吼一声,挺起丈八铁枪,刺向黑衣蒙面人。 她想用自己竭尽全力的这一击,先杀掉黑衣蒙面人这个杀手集团的首领,也是杀手中武功最高的大高手!黑衣蒙面人一摆双刀,横向架开了这一枪。 他被枪身上传来的力道震退了五六步! 程小蝶枪势不停,正欲刺出第二枪,不老书生的长剑闪起五朵剑花,分刺她胸前五处大穴! 程小蝶只得回枪自救。 黑衣蒙面人大笑了一声,道:“好!想不到程总捕头的内力已经练到了这个火候!” 说着,他双刀一直放,一横探,又扑了上来! 杜望月急道:“总捕头,我来助你!” 说着,挥剑便要扑上。 程小蝶艰难地道:“不可!我命令你,保护王大人,向西撤退!” 杜望月一怔,不动了! 他决不想退走! 因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程小蝶死于这两大高手攻击之下! 但他也不能上去帮她。 因为他无法违背总捕头下的命令! 正在这危急时刻,王坚和何大光各举刀、剑,嘶叫着冲了上去。 他们都冲向了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冷笑一声,左腿飞起,连踢两脚。 王坚、何大光几乎是同时被踢中了胸口。 二人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杜望月心中大急,却无法可施! 他很想去看看这二人受了这沉重的一击,是不是已经毙命,但他却不能去!因为他必须保护王少卿! 程小蝶趁王、何二人被黑衣蒙面人踢飞的一刹那,奋起全部内力,使出了“霸王无敌”枪法中的绝技——“驿路梨花”! “驿路梨花处处开”——这一招使出,但见漫空都是雪亮的枪,就像朵朵梨花一般,将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圈在犁花丛中! 第99章 黑衣蒙面人大惊之下,和不老书生一起倒地一滚,滚开了三四丈远。 他们虽然躲开了这一必杀之招,但也显得异常狼狈! 而且,这一招他们十分胆寒。 可以想,如果刚才他们不是联杀对敌,那么其中一人肯定已死在程小蝶枪下。是故,二人一时不敢再上攻击! 程小蝶一枪逐退两名强敌,正欲挥枪再抢攻上去,忽觉胸间一阵气血翻涌,双腿竟已不能迈动! 她右手握枪撑地,撑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子,左手抚在胸前,面上表情十分痛苦! 突然,她一张口,吐出了一大口鲜红的血! 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大喜,举步又逼了上来。 他们都不敢走得太快! 因为他们知道以程小蝶的功力,那凝死的一击将会有何等威力! 小文小雅一左一右扑上,架起丫程小蝶,齐声道:“小姐,你怎么样了?”程小蝶又吐出一口鲜血,低声道:“快,向西退!” 惜玉扶着程小蝶,四大捕头护着王少卿和金小眉,小文小雅断后,飞快地向西退去。 西面不远处,是一座不高的野草丛生的小山坡。 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指挥杀手们,步步紧逼。 正在这干钧一发之时,小山坡上突然响起一阵豪迈的大笑声! 杜望月一惊回头,看见山坡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大群蒙面人。 这群蒙面人一律青布包头,青衣青裤,脚下双耳麻鞋,打着千层滚的绑腿。为首一人穿着一件青色的丝绸长袍。 杜望月道:“不好!这里也有埋伏!” 程小蝶道:“不要轻举妄动,杜司主,他们是自己人!” 只见这群青衣蒙面人在为首之人的指挥下,分成两队,高举各般兵器,冲下山坡,冲入了杀手阵中! 杜望月只看了一眼,就彻底松了口气! 这群青衣人足有一百二十人,而且,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都与不老书生手下的黑衣剑手相当。 他们中有十来个的武功显然更要高出一筹,因为这十来人分成两组,分别围住了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而他们二人一时被逼得手忙脚乱! 这些青衣人是谁呢? 杜望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因为领头的那个人的声音他十分陌生。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显然年纪已经很大了。 王少卿也在想。 他觉得那人的声音他很是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到底是谁。 程小蝶服下小文递上的一粒朱红色的药丸,不一会儿,便恢复了精神。 虽然她的内伤一时不能痊愈,暂时还不能参加战阖,但她已能站起身子了。程小蝶、四大捕头、小文、小雅和牿玉站在山坡上,将王少卿和金小眉围在当中,众人一起观看战局。 只见杀手们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这下就能看出杀手们的训练有素了,因为不老书生和黑衣蒙面人已被十几名青衣人围住,陷入苦战之中,不能发号施令,但杀手们却能自觉地三两个一组组合起来,联手对付一名青衣人! 程小蝶道:“杀手们遭此突袭而能不乱,我真是不能不佩服那位黑衣的蒙面人了!” 战斗持继了约一顿饭功夫,双方都开始后退了。 杀手们在山坡前丢下了约百余具尸体,而退上山来的青衣蒙面人也损失了将近一半。 为首的青衣蒙面人在山坡前布好防线,自己大步走上山坡,对王少卿招手道:“王大人,姚某来迟一步,大人受惊了!” 王少卿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你是姚顺天!” 青衣蒙面人揭开脸上的蒙面布,不是姚顺天,又是何人? 王少卿道:“你不是失踪了吗?” 姚顺天道:“是啊,那是因为我接到了总捕头的手谕,让我率人暂时转入了暗中行动!” 程小蝶道:“王大人,四大捕头,你们一定都没有想到吧?姚老一直就是刑部的人!” 杜望月道:“怪不得天枫道长要嫁祸于姚老呢。” 姚顺天笑道:“这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这一嫁祸,姚某正好趁机转入暗中,而且他自己也就暴露了身份!” 王少卿想了想,试探性地道:“总捕头,在王某之前只干了一年半的那位扬州知府,是不是那个某王爷的人?” 程小蝶一笑,道:“王大人开始想明白了吗?” 王少卿道:“是的,前任知府虽说才能有限,但看起来为官也算清廉,最后却被搞得灰头灰脸地下了台。我想,一定是有人躲在暗中整治他!” 姚顺天含笑不语。 王少卿看着他,道:“那个人就是姚老,对吗?” 姚顺天答道:“不错,姚某一直是遵照刑部和总捕头的命令行事。” 王少卿道:“盛传前任知府后面有两位王爷撑腰,那么,那位某王爷一定是这两位王爷其中之一?” 程小蝶道:“大人,没有拿到真凭实据之前,我们不能乱猜。” 王少卿道:“不错,也用不着乱猜。” 程小蝶道:“姚老,扬州那边情况如何?” 姚顺天道:“很平静。” 程小蝶道:“也就是说,我们诱敌出击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姚顺天道:“是的。” 程小蝶向山坡下杀手阵中看了看,皱眉道:“可是,血手方轮还没有出现!” 姚顺天道:“总捕头放心,姚某一现身,方轮很快就会出现的。” 程小蝶点了点头。 王少卿道:“为什么呢?” 姚顺天道:“杀手集团的首脑们也算到了总捕头会伏下一支或几支援兵,但姚某一现身,他们会认为我们的援兵已经尽出,他们也就用不着留一手了!” 程小蝶道:“更重要的是,方才一战,杀手们已经看到了姚老部下的实力,如果不调出方轮,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王少卿指着山坡下,道:“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正商量?” 程小蝶道:“不错!” 她沉吟了一会儿,道:“等战事再起,姚老和四大捕头,惜玉暂且不要动手,以防备方轮突然出现!” 姚顺天道:“是,属下听候总捕头调遣!” 杜望月道:“总捕头,他们为什么还不进攻呢?” 程小蝶道:“很显然,他们在等。” 杜望月道:“等方轮?” 程小蝶道:“不错,等方轮,同时,也在等我们是不是还有援兵。” 杜望月道:“也就是说,他何有可能开始怀疑是不是中计了?” 程小蝶皱眉道:“很有可能!” 杜望月道:“如果他们现在退走,我们能留下他们吗?” 姚顺天道:“凭我们的实力,恐怕很难!” 杜望月道:“总捕头,我有一建议!” 程小蝶道:“你说。” 杜望月道:“姚老的部下远道而来,你们也都受了伤,我的内力一时还不可能恢复,现在进攻……” 杜望月道:“只有我们主动进攻,才能留住杀手们,使他们以为这已是我们所有的实力,他们才会调方轮出面。” 姚顺天道:“总捕头,杜司主说的很有道理呀!” 程小蝶道:“那好!” 想了想,又问姚顺天:“他们还需多长时间才能赶到?” 姚顺天道:“最多半个时辰!” 程小蝶道:“那姚老的部下损失可能会很惨重啊!” 姚顺天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都不怕死!” 程小蝶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姚老,你带十名好手留在此地,其余的人,跟我来!” 姚顺天道:“总捕头,你的内伤……” 程小蝶道:“不要紧,半个时辰还是能坚持的,而且我已经服下一粒少林大还丹,内伤一时不会发作!”她对小文道:“小文,你和惜玉也留下,小雅,你跟我来!” 小雅提着宝剑一跃而起,道:“是!” 程小蝶和小雅率领姚顺天手下十余名高手,冲下山坡,直向杀手大阵冲去。杀手们毫不畏惧,也猛扑了上来! 混战立刻开始! 这一次,已可称得上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了。 杀手们在人数上多出了五六倍,但姚顺天手下之人的武功都很高强。 一时间,荒野之上杀声震天! 程小蝶在乱军之中挥枪冲杀,很想再找到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因为她想尽力缠住他们,尽量保存一点姚顺天手下的高手。 那些人武功虽高,但如遇上黑衣蒙面人或不老书生,大概很难支撑上十招!但左冲右突,战了半天,死于她枪下的杀手已达七十余人,她还是没有遇上不老书生和黑衣蒙面人!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二人已看出情况不对,带着少数心腹逃走了? 正在这时,程小蝶听见身傍的小雅惊叫了一声! 程小蝶一回头,不禁面色大变! 原来她发现,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已经率领着二十余名黑衣剑手,攻上了山坡了。 他们离王少卿等人只有十几步远了! 程小蝶大急之下,一口鲜血已涌到了嗓子眼。 但她又将鲜血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长枪左挑右刺,枪杀了涌上来想缠住她的十余名杀手,拍马向山坡冲去。 小雅飞身掠起,紧随其后! 程小蝶率人冲下山坡时,杜望月已经想到情况有些不对。 因为他看见在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的指挥下,有二十余名黑衣剑手集中到了他们身边,而其余的杀手正改变阵形。 第100章 他们的阵形由方阵变成一个半圆形。 很显然,杀手们是想将程小蝶等人围住。 那么,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在身边集中了二十余名杀手中最精强的黑衣剑手,是有什么企图呢?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程小蝶率人冲入杀手阵中,果然立刻被杀手们围住了。 不老书生和黑衣蒙面人却率着那二十余名黑衣剑手,飞速向山坡上冲来。杜望月道:“姚老,请你率人保护王大人。小文,我们去挡住他们!” 姚顺天道:“不,不,杜司主,还是你与小文姑娘保护王大人,我率人挡住他们!杜司主,你放心,对不老书生和那位黑衣蒙面人姚某有一定的了解,我自信,能与黑衣蒙面人缠阙百招而不败,而我手下这十人之中,只要派出两人,应该就能缠住不老书生,余下的人可以全力格杀那二十余名黑衣剑手了!” 杜望月道:“姚老对黑衣蒙面人有一定的了解?” 姚顺天道:“是的。” 杜望月道:“这么说,你知道他是谁?” 姚顺天道:“我大致能猜到,但还不敢肯定。” 杜望月道:“好吧,姚老,你要小心,那黑衣蒙面人武功可高。连总捕头也不是他的对手呢!” 姚顺天笑了笑道:“我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是我不怕他!” 说话间,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已率人冲上了山坡。 姚顺天一挥手,道:“你们二人,缠住不老书生!上!” 他已自腰问抽出了一柄长剑直扑向黑衣蒙面人。 他手中的长剑直刺蒙面人的胸口! 蒙面人左手短刀架住长剑,右手长刀自斜下方向上挥起,刺向姚顺天腿部!眼看姚顺天一条腿即将与身体分家,他却在这电光火石间,从一个看似绝不可能的角度扭动了一下身子,躲过了这一刀。 而且,他的长剑已沿着蒙面人短刀的刀身疾滑下来,直削黑衣蒙面人的手腕。黑衣蒙面人吓了一跳。 姚顺天武功之高,显然不出他的预料。 黑衣蒙面人左手斜划,右手长刀挽了个刀花,剌向姚顺天胸口。 这一招连削带打,妙极。 但姚顺天仍然轻松避过了,而且他手中长剑不停,连刺向黑衣蒙面人的左肩左腕和左颈削出三剑。 黑衣蒙面人向后跳出三四步远,喝道:“好一招阳关三叠!你不是姚顺天!” 姚顺天哈哈一笑,道:“不错,十二年前,老夫是的确不叫姚顺天!那么,你又是谁?”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是梦幻之刀!” 姚顺天大笑一声道:“你要是梦幻之刀,我就是少林掌门,武当掌教了!你不是梦幻之刀!在十二年前,老夫与梦幻之刀交过手,结果,不过一招间,老夫就已败退!你若是梦幻之刀,又怎会被老夫这几招连连得手,无法抵挡!” 黑衣蒙面人喝道:“胡说八道,看刀!” 一长一短两柄刀化做两团光,直罩向姚顺天! 这边打得热闹,不老书生也不清闲。 姚顺天手下两名青衣人一刀一棍,已将不老书生紧缠住。 不老书生连变了三种剑法,却仍占不了上风,心中一急,又使出了“必杀十三剑”! 剑一出手,形势立变。 第四剑刺出,使刀的青衣人手中剑、单刀落地。 第七剑刺出,使棍的青衣人翻倒在地,腿上血流如注! 另八名青衣人正与二十余名黑衣剑手缠闻,双方没有一个人能腾出手来。不老书生长剑齐眉,疾冲向王少卿! 杜望月一挥手中七星宝剑,迎住了他! 十招一过,不老书生已处于了下风。 杜望月一开始便使出了“剑海浴魂”剑法,而这种剑法正是不老书生的克星!不老书生长剑急速地翻飞,却挡不住杜望月攻上的重重剑影。 好几次,杜望月的剑尖已差一点划破了他的衣衫。 正在这时,姚顺天发出了一声惊吼声。 杜望月一招逐退不老书生,向那边看去。 姚顺天一条腿跪在地上,双手握剑,竭力挡架着黑衣蒙面人双手疯狂的轮番砍杀!他的左腿之上,插着一柄闪亮的飞刀! 姚顺天一边挡架,一边怒吼道:“你使暗器!好不要脸!” 黑衣蒙面人狞笑道:“你要知道,历史是胜利者的,只要我杀了你,又有谁还知道我是用暗器杀你!” 杜望月怒气勃发,大吼道:“我,我知道!今天在场的人都知道!” 人随声到,剑随声到,一道雪亮的剑影直刺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不得已,回刀迎敌。 不老书生已与冲上的小文斗在一起。 姚顺天伸出手,使劲咬住了牙关,想将腿上的飞刀拔出来。 惜玉大叫道:“姚老,不要拔,刀上有毒,如这样拔出,毒气就会逆血而生,后果将不堪设想!” 姚顺天一呆,道:“那怎么办?不拔出飞刀,姚某无法参加战开!” 惜玉道:“姚老,你过来,我来替你处理刀伤!” 姚顺天努力站起身子,摇摇晃晃走向惜玉那边。 刚走出几步,他突然觉得背上一痛,一凉。然后,他听见了程小蝶的叫声:“姚老,小心身后!” 姚顺天就地一滚,返身一看,却是两柄长剑已刺到他身上。 他想出剑格挡,但右臂竟已提不起来! 两柄剑又已逼近了两尺,剑光已顶破了他的衣衫。 忽然,这两名黑衣剑手长剑脱手,人却已飞在了半空中。 然后,他就看见了程小蝶。 那两名黑衣剑手是被程小蝶一枪挑飞的! 小雅扑上来扶起他,走到了惜玉身边。 惜玉立刻开始替他疗伤、解毒! 程小蝶长剑刺出,接住了黑衣蒙面人的双刀,对杜望月道:“快去帮他们!”她左手一指,指向已与二十余名黑衣剑手搏杀的八名青衣人! 杜望月答应一声,飞身扑上! 她一加入战板,长剑就刺翻了两名黑衣剑手! 小文力敌不老书生,程小蝶苦斗黑衣蒙面人,虽说都不能取胜,但一时之间也不会败下阵来。在这山坡之上,形势变成了僵持的局面。 但山坡之下,姚顺天部下那几十名青衣人却已在数百杀手的包围、攻杀、逼迫之下,慢慢向山坡这边退过来!一会儿,青衣人和杀手们都已聚到了山坡之下,青衣人虽说全都拼死搏杀,但仍阻挡不住杀手们前进的势头。程小蝶大呼道:“快,都退下来,往山坡下退!” 凌空,她运枪如风,一口气向黑衣蒙面人刺出了十九枪。 这也是“霸王无敌”枪法中的绝技之一“十九连环杀”。 黑衣蒙面人顿时被逼得直往后退! 但这十九枪也没有一枪能刺中他! 程小蝶奋力刺出这十九枪,口中又吐出了一大股鲜血! 她本已受了内伤,又妄动真气,结果,内伤更严重了! 但她也为大家赢得了撤离战开的时间。 青衣人们摆脱了杀手们的纠缠,一起退至王少卿四周,布好了防守阵形。他们迅速但不慌乱地向坡顶上退去! 程小蝶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蜂拥而上的杀手们,喝道:“放箭!放暗器!”那六十余名水师骑兵一直在坡顶弯弓待命,此时,一齐放箭,并附上十匣连弩铁箭,顿时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杀手射倒在地。 四大捕头、小文、小雅、姚顺天和他手下的青衣人也都各抛出一把暗器。数百件各种各样的暗器在如此近的距离突然飞至,杀手们显然无法格挡,而且他们因为人数太多,又挤在一起,就无法回避,所以被这阵暗器射翻了七八十人!等一阵暗器之雨刚刚落下,第二阵暗器又飞出手! 杀手们虽然有的也发出了暗器,但因为他们已处于混乱之中,而且是由下向上攻,对程小蝶等人没有构成任何威胁! 程小蝶、王少卿众人退到坡顶时,杀手们已经不再往上强攻了! 但是,杀手们围成一个大的包围圈,将这个不太大的小山坡团团围住! 惜玉抓紧时间,查出了姚顺天所中飞刀上毒药的毒性。 可以肯定,这种毒是不老书生配制的。 惜玉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样就好办了!”说着,掏出一粒解毒丹药,喂他吃下。然后,她小心地封了伤口四处的道,这才用力拔出了飞刀。 随着刀拔出,剑口内喷出一股漆黑的又腥又臭的黑血。 不一会儿,血的颜色由黑转红。 惜玉道:“好了,姚老,不过,你不能再动用内力了。” 姚顺天急要:“需要多长时间?” 惜玉想了想,道:“至少两个时辰!” 姚顺天更着急,道:“敌人就在眼前,我怎能不动用内力呢!” 程小蝶道:“姚老放心,依我看,他们仍然没有识破我们的计划。” 姚顺天道:“何以见得?” 程小蝶道:“因为他们并没有退走,而是围住了我们,这说明,他们准备打持久战了!” 姚顺天道:“有道理,不过,血手方轮还没有出现,这可是个十分不正常的情况!” 杜望月道:“总捕头,我们不妨再激他们一激!” 程小蝶道:“如何激法?” 杜望月道:“我想,总捕头应该注意留下了最后一支决定胜负的优兵,你说对不对?” 程小蝶道:“不错。” 杜望月道:“一定是马提督亲率的水师大军。” 程小蝶道:“但血手方轮还没有现身,我们不能过早尽出实力!” 第101章 杜望月道:“我的意思是,只出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 程小蝶道:“一小部分?如果只杀出百余名水师来,对战局并无太大帮助!” 杜望月笑道:“马大人既然就在左近,阿横阿保一定也来了吧?” 程小蝶笑道:“果然妙计!” 说完,她掏出了第三支竹管,弹向了半空中。 竹管炸开一小团蓝色的烟雾,山下的杀手们顿时向山上猛扑上来。 这一攻,他们每个人之间离开有一段空隙,所以能施展手中兵刃,格开暗器与为数不多的飞箭。他们很快扑到了半山腰。 姚顺天手下的青衣人们也都四面扑下,奋勇迎敌! 半山腰处,立刻又展开了血战! 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刀剑联手,无人可挡,他们二人很快逼近了山顶。程小蝶、小文、小雅、杜望月四人以二对一,奋力与他们缠斗。 这一次,杀手们似乎下了死战到底的决心,所以,他们不顾伤亡,全力前冲。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显然也掏出了压箱底的功夫,看样子,是想尽快解决战斗!正在这时,只见两名人影如流星般飞掠而来,转眼间已到山腰。 杀手们纷纷怒叱出声,上前阻挡。 但冲上去的杀手无一例外地都被杀飞出了丈余远。 而且倒地之后,便口吐鲜血,再也挣扎不起! 杜望月惊喜地叫道:“总捕头,阿横、阿保终于来了!” 黑衣蒙面人将双刀使得刮风也似,一面狞笑道:“原来你们只有两个人了!他们来了,又能如何!”程小蝶冷冷一笑,道:“你自己看吧!” 黑衣蒙面人和不老书生一看之下,个个大吃一惊。 阿横、阿保二人那种凶悍的打法和高深的武功,让他们不得不吃惊! 阿横、阿保二人都不用兵器。 他们的兵器,就是他们的拳头。 四只钵头大的铁拳前后左右快速绝伦地击出。 每一击,就有一名杀手飞起在空中。 空中就会洒下一片血沫! 被击飞的杀手掉落在地上时,都已经断了气了。 他们的五脏六腑在拳击之下,都碎裂了。 阿横、阿保在人丛中左突右冲,冲到哪里,那里就会有杀手接二连三地飞起,倒下,毙命当场!这二人身上那种必杀的凶悍之气顿时击毁了杀手们的自信心。 杀手们开始后退。 而他们的阵形已经开始纷乱。 姚顺天手下的青衣人立刻开始大举反攻! 黑衣蒙面人忽地一仰头,打了一个尖锐响亮的唿哨。 哨声方起,便听见四面荒野间发出一阵喊杀之声,程小蝶转动目光,四下一看,不禁心中暗喜! 血手方轮终于现身了。 方轮带来的杀手总数约有二百多名,一律身穿红衣衫,红布系面。 他们所用的兵器,清一色全是的弯刀! 红衣杀手们如一阵红色的风暴,刹那间已卷上了山坡。 阿横阿保立刻率人逼了上去! 方轮挥动着长剑,飞身向山顶直掠过来。 几名青衣人想上前阻挡,但不出三招,便都已死于他的剑下! 小文对杜望月道:“杜司主,你去对付方轮,不老书生有我一人就行了!” 杜望月虽然很有些不放心,但方轮的危害更大,他迅速发两剑,逼近不老书生身后,飞身逼近了正挥剑大砍大杀的方轮。 二人一交手,杜望月便知道自己的武功与方轮可谓半斤八两,谁胜不过谁去。在这种情况之下,要比的就是体力、耐力和心机了。 体力上,方轮明显占了上风。 因为他是养精蓄锐,刚加入战斗,而杜望月却已经经过了三四阵惨烈的搏杀。耐力上,杜望月当然也要逊他一筹。 于是杜望月围着方轮,长剑连环直剌,不给他喘息之机。 方轮虽然每一剑都应付下来了。 而且,他也有些手忙脚乱了。 杜望月趁他忙于招架之机,自己突然后撤了三四步,抓紧时间调运内息。压力一减,方轮也想就这个机会喘上一口气。 但杜望月又飞快地扑上,这剑如风,紧紧地缠住了他。 这样几轮攻击下来,方轮顿感心浮气燥起来。 当然,杜望月要想战胜他,还是很不容易的。 少了一个杜望月,不老书生的剑法就容易发挥得多了。 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克制“剑海浴魂”的方法。 因为他开始以长剑使出了单刀的招数,一剑紧接着一剑向小文当头猛砍!他的剑法没有任何变化,但每一剑都蓄集了千钧之力,长剑带起的剑风已将小文的头发刮得披散开来。 正是因为,只凭气力,小文也只有硬封硬挡,“剑海浴魂”那些好的杀着一招也使不出来了。 小文立刻陷入了险境。 因为她的力气,体力明显比不上不老书生。 程小蝶和小雅合斗黑衣蒙面人,形势也很危险。 因为程小蝶受了严重的内伤,所以,她的“霸王无敌”枪法没法发挥出最大威力来。 小雅虽然奋力出剑,但经过一整天的激战,她的体力也在飞速地下降,使出的剑招已不能对黑衣蒙面人构成太大的威胁! 黑衣蒙面人却是越战越勇,手中双刀风也似地使将出来,闪出满天的刀影。一朵一朵雪亮的刀花不断地在程小蝶和小雅的要害之处靠近闪现。 第三十二章 一声裂帛响起。 小雅的左肩头被划中了一刀。 衣衫弹裂,鲜血直流! 程小蝶奋力横向一枪,接住黑衣蒙面人双刀,疾问道:“小雅,你怎么样?” 小雅牙咬,顾不得包扎伤口,挥剑又扑了上来! 惜玉大叫道:“总捕头,我来帮你!” 程小蝶沉声道:“不行,你的任务是保护王大人!” 黑衣蒙面人狞笑道:“自己都已死到临头了,还能保护人!” 说着,长刀疾挥,一刀抵住程小蝶长枪和小雅长剑的联合攻击,向左一闪身,左手短刀已然划出。 程小蝶大惊,想避,但胸间一阵气血翻涌,双腿竟然有些发软。 她没有闪开! 小雅、惜玉惊呼一声。“总捕头!” 短刀深深扎进了程小蝶的左腿。 程小蝶银牙紧咬,突然丢开长枪,双手紧紧握住了黑衣蒙面人的左手腕。 黑衣蒙面人奋力回夺,想将短刀拔出来,但左手却已使不上力。 他左手一紧,长刀向程小蝶当头劈下! “当”地一声脆响! 火光四溅。 小雅以长剑架开了他这一刀! 程小蝶一侧身,侧躺在地,右脚飞快地踢出! “咚!” 黑衣蒙面人右肋中了一脚! 他不得不放开了短刀,踉踉跆舱地向后退去! 小雅厉叫一声,挥剑冲上! 方轮率领的红衣杀手们的加入,使杀手们鼓起了再战的勇气。 这些红衣杀手的武功都很高,姚顺天手下的青衣人们以一对一,也只能打个平手! 十几名红衣杀手分别围住了阿横、阿保,二人虽然铁拳每一击都能打倒一个,但立即就有一个补充上来! 杀手们再次占了上风! 战阵又渐渐移向了山顶! 一直在山顶的六十余名水师刀手们再也不愿坐视。 他们知道凭自己的功夫根本敌不过杀手们,但他们能拼命! 只见刀手们三个一组,五个一群,狂呼乱叫着扑进杀手丛中,挥刀乱碰。 他们的突然加入显然大出杀手们的预料,所以在猝不及防下,还真被他们杀死了十几个杀手。 但转眼间,杀手们就稳住了阵脚。 不过盏茶时分,这六十余名水师士兵已尽数被杀! 杜望月与血手方轮仍打得难分难解,谁也捞不了谁的便宜! 小雅挥剑猛扑向黑衣蒙面人,战过四五招,她身上又被刺中了两刀。 虽然被刺的并不是要害,但因流血过多,她刺出的剑招已有气无力了。 黑衣蒙面人狂笑一声,一刀挥出。 小雅的长剑飞在了半空中。 刀光逆闪。 小雅身上又杀了三处刀伤,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黑衣蒙面人举刀横胸,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 惜玉,吴铁峰,于承志,岑啸虎,王少卿和身受重伤的姚顺天就在山顶。 程小蝶深深吸了口气,自地上捡起长枪,还未刺出,腹部已受了黑衣蒙面人一脚。 她被踢得滚了滚,躺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却已挣扎不起! 吴铁峰双手迸抖,打出四枚金针。 黑衣蒙面人右手举刀平胸,纹丝不动,左手下袖一挥,一卷,四枚金针。被卷住,落在地上。 岑啸虎虎吼一声,应身扑上。 黑衣蒙面人右掌一挥,岑啸虎惨叫一声,翻倒在地,口中鲜血喷涌! 王少卿对惜玉道:“惜玉,你保护金姑娘快走吧!” 惜玉道:“不!我的任务是保护大人!” 吴铁峰和于承志双双扑了上去。 刀光一闪。 再闪。 二人都惊呼出声,被碰倒了。 吴铁峰伤在左肋,于承志伤在右肩! 黑衣蒙面人一步一步向王少卿逼近! 惜玉右臂直伸,长剑对着黑衣蒙面人,左臂将王少卿和金小眉拦在身后,一步一步向后退。 惜玉道:“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刺你一剑!” 黑衣蒙面人道:“你收剑离开,我保证不会伤你。 第102章 而且,会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惜玉冷笑道:“你是不是怕我?” 黑衣蒙面人道:“你说什么?” 惜玉道:“你要是自信能杀死我,为什么还不动手?为什么还要用荣华富贵来引诱我!” 黑衣蒙面人怒吼一声,挥刀扑上! 杜望月看见山顶处形势危急,惜玉孤身一人很难阻住黑衣蒙面人,而自己又必经全力拼杀,方能击倒血手方轮。情急之下,大呼道:“阿横,阿保,快冲上去,救王大人!” 阿横阿保早已想冲杀出来了,只是围着他们的十几名红衣杀手武功实在是很厉害,冲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但听是杜望月的叫喊声,他们不觉也是心中大急,两臂之上忽然生出一股神力来。 “砰砰砰,呼呼!” 四条铁拳陡然间闪电似地抡转起来,将围住他们的红衣杀手一下击到六七个,再配以神妙的步法身法,他们已摆脱纠缠。 二人立即向山顶猛冲! 姚顺天手下的青衣人们也都发现了形势的危急,知道是到了拼老命的时候了。 他们渐渐地聚集起来,组成了一道防线,用相互之间巧妙的配合,顽强地阻挡着杀手们! 青衣人的人数在一阵阵的惨叫声中,不断地减少。 但杀手们的损失更大! 每倒下一个青衣人,同时也会倒下三个以上的杀手! 正在这时,山顶上响起一声刺耳的惊叫声! 惊叫声让所有人听了都是心头一震。不知不觉间,杀手们一下子停止了攻击,而青衣人们也不再冲上拼杀。 众人一起向山顶看去。 杜望月和不老书生也分开了,各自向后退了五六步! 刚刚还充满了惨叫声、喘息声、呼喊声、兵刃撞击声的荒野上,现在已变得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金小眉尖利的声音厉叫道:“爹爹——怎么会是你!” 黑衣蒙面人挥刀扑上时,惜玉已准备挺剑应战,一直半躺在地上的姚顺天却突然自地上弹了起来。 他双臂张开,平平地扑向了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手中的长刀无情地刺中了他的胸口。 自前胸一直刺穿到后背! 姚顺天的一双青筋怒张的大手也抓住了他的双肩! 姚顺天喘息着道:“你是谁?”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你去问阎王吧!” 姚顺天道:“其实,我知道你是谁,不过,我不太相信会是真的……” 黑衣蒙面人道:“那又怎么样!” 姚顺天的双手渐渐松开,声音也越来越低:“我………我要眼……看着……” 黑衣蒙面人冷哼一声,伸出右掌,用力击在姚顺天眉头,想把他推开。 就在这时,姚顺天突然大吼道:“我要看你的脸!” 说着,他已无力的双手猛地扬了起来,一下抓下了黑衣蒙面人裹得紧紧的蒙面黑布! 金小眉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王少卿满脸的吃惊,满脸的不信! 惜玉也吃惊地瞪圆了双眼! 是他!就是他!原来他就是杀手集团的首脑! 金小眉突然尖声厉叫了起来—— “爹爹——怎么会是你!!” 黑衣蒙面人,一直自称是梦幻之刀的黑衣蒙面人竟是金百年! 金百年会是杀手集团的首脑? 他为什么要陷害自己的女儿呢? 金百年挥起一掌,将已经死去的姚顺天打飞,静静地道:“不错,眉儿,正是为父!” 金小眉道:“爹,你为什么要杀王大人?” 金百年道:“眉儿,有很多事,你都不懂,以后,为父会慢慢向你解释的。” 金小眉道:“我现在就要你解释!” 金百年叹了一口气,道:“那你问吧!” 这时,杜望月、阿横、阿保已赶到王少卿身边。 不老书生也走到了金百年身边。 程小蝶、小雅、于承志、吴铁峰、岑啸虎在小文的帮助下,也挣扎着站起来, 慢慢走回到王少卿身边,各横兵刃,严阵以待! 金小眉两眼四下看看,突然,她盯着不老书生,厉叫道:“是他!那天去府里替我爹治病的医生就是他!” 不老书生道:“不错!老夫那天是专程送药去的!” 金小眉道:“我迷迷糊糊之中,杀了敬文,就是因被你的药控制了,对吗?” 不老书生道:“是的!” 金小肩道:“是谁下的药?” 金百年道:“是我。” 金小眉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金百年道:“因为时间不允许我们再等下去了!” 程小蝶道:“原来,你本打算与马提督结成儿女亲家,然后再慢慢地做他的工作,拉他下水,是不是?” 金百年道:“不错。” 程小蝶道:“可后来,京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危,所以你们等不及了,便设下新房血案,挑动马长山与你火拼,将事闹大,好逼他谋反,对吗?” 金百年道:“是的!” 王少卿忽然道:“你曾说过血案前一个月,你见过京里来的两位夫子先生,原来,他们就是来向你通报情况的!” 金百年道:“王大人现在才想通,实在算不上聪明啊!” 程小蝶道:“虎毒不食子,金百年,你为什么要利用自己的女儿!” 金百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我也没有害我的女儿,她仍然能享尽荣华富贵!” 金小眉道:“爹,你有万贯家财,为什么还不满意?” 金百年叹道:“孩子,你不懂,爹的万贯家财是怎么来的,干什么用的,你知道吗?” 金小眉道:“不知道。” 金百年道:“那些钱不是我个人的,只是我们的活动经费!” 金小眉道:“可你这样做,不是害了女儿吗?爹,你还只有我一个女儿啊!” 金百年道:“小眉,一个马敬文算不了什么!只要大计成功,王孙公子任你挑选!” 金小眉道:“可我只爱敬文一个!” 金百年道:“小眉,你不要这样固执!” 金小眉突然不说话了。 程小蝶道:“金百年,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指使?” 金百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现在就算我说出来,你又能怎样?” 程小蝶吟笑道:“怎么,你以为你们已经胜券在握了?” 金百年道:“程小蝶,你可谓是机关算尽,伏下了三支奇兵,可是你大概绝对想不到我们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现在已死伤殆尽了,交出王少卿,我可能还会留给你们一条活路!” 程小蝶道:“金百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第四支伏兵?” 金百年大笑道:“你手下那些水师能胜得过我们吗?” 程小蝶道:“我们都还活着,还能与你们一战!” 金百年又大笑一阵,突然道:“方轮,呼延远!” 方轮和不老书生一齐道:“属下在!” 金百年道:“上去杀了他们!” 方轮、不老书生道:“是!” 二人举步向前走。 这时,一个红衣杀手突然闯到金百年身边,道:“东主,杀鸡焉用牛刀,属下去就足够了?” 王少卿怒吼道:“你是谁?扯开你的蒙面布!” 红衣杀手大笑一声,扯开面幕,不是贾英,又是何人! 王少卿道:“果然是你,难怪那天你放走了想刺杀我的天枫道长!” 程小蝶道:“金百年,你们已经露出了面目,你府中的那些人还蒙着面干什么呢!” 金百年道:“也好,让你们做个明白鬼罢!” 他一挥手,他身后的一群杀手全都将面上的面布和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这一群人手,就有寒山四刀,罗浮三剑,铁拳严方,快刀王剪,马氏兄弟! 金百年笑道:“满意了吧?”回头道:“将他们全部格杀,一个不留!” 贾英道:“是,东主放心!” 正在这时,金小眉突然尖声叫道:“爹,你也要杀我吗?” 金百年一怔,道:“小眉,不要胡说,爹此生只有你一个亲骨肉,怎么舍得杀你!” 金小眉道:“那好,你命令你的人全都退下山去!” 金百年道:“你想干什么?” 金小眉道:“放王大人和总捕头他们走!” 金百年道:“不行!” 金小眉手腕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柄锋到的小刀! 刀尖已对着她自己的喉咙。 金小眉冷笑道:“爹,你不放人,我就死在你面前!” 金百年大惊,叫道:“小眉,不行啊!” 金小眉道:“那你们就让开!” 王少卿道:“金姑娘,你是一个好女孩子,我们都很谢谢你,你到你爹那边去吧。” 说着,他伸手夺小眉手中的利刀。 金小眉尖叫道:“不要动,谁动我都会杀死自己。” 金百年满脸惶急,不知所措! 血手方轮道:“老大,快当机立断吧!” 金百年道:“贤弟,老哥可只有她一个孩子,要么……” 不老书生道:“金老,总不能为了一个人,毁了全局吧!” 程小蝶冷冷道:“你们已经全盘失败了!” 血手方轮大骂道:“放屁!” 程小蝶道:“不信?你们回头看一看就明白了!” 血手方轮一回头,立即惊叫一声。 第103章 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庞大而整齐的骑兵方阵,阵中高举一面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马”字! 马长山正骑在马上,在阵前指挥! 这队骑兵足有三千人! 程小蝶道:“金百年,你们的武功的确很高,但你们手下的杀手们拼得过这三千全国最精锐的水师骑兵的包围和万箭齐射吗?” 金百年双目圆睁,大声道:“小眉,你不要固执,你看,他们就要来要为父的性命了!” 金小眉道:“那是你咎由自取!” 血手方轮道:“老大,不要再犹豫了!先杀了他们,再以程小蝶、王少卿为人质,要挟马长山!” 不老书生道:“不错,马长山是不得不有所顾忌,我们就还有转败为胜的机会了!” 金百年还在迟疑着。 他实在害怕金小眉会说到做到,自杀在他面前! 正在这时,程小蝶忽突然道:“惜玉,动手!” 惜玉双手连扬,一连串爆炸声后,山顶四周腾起一阵浓浓的烟雾! 不老书生惊叫道:“有毒,烟里有剧毒!快躲开,屏住呼吸!” 这是惜玉在程小蝶、小文、小雅的帮助下,在府衙里秘密研制的毒弹,现在果然排上了用场。 杀手们纷纷退避。 程小蝶低声道:“保护王大人,冲下山去!” 冲到山下,与马长山汇合后,他们才发现金小眉不见了。 回首山上,毒烟已经散尽。 金小眉举刀横在脖子上,举眼望天! 金百年一看程小蝶等人趁乱突围了,不禁急怒攻心,再看金小眉仍没有放下利刀,心中更急! 只听金小眉大声呼喊道:“敬文、敬文,你亡灵不灭,等一等小眉,我就来陪你了!” 说着,右手用力一拉,瞬间鲜血喷涌,人慢慢地倒在地上! 金百年惨呼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老书生连忙对他进行施救! 程小蝶对马长山道:“马大人,请下令进攻吧!” 这三千名骑兵中,有一千人都携带有连弩铁箭,在马长山的指挥下,三千骑兵已将小山围得水泄不通! 金百年醒了过来,双目尽赤,举刀大吼道:“弟兄们,听我号令,冲下山坡,杀光他们!” 杀手们轰然一声,“杀呀!”各举兵刀,冲下山来。 马长山道:“放箭!” 百余枝飞箭疾射而出! 杀手们倒下了一大片! 马长山又道:“冲上去!冲散他们!” 两千名骑兵高举长刀,纵马冲上,立即将杀手们分割包围起来。 但剩下的二百余名杀手都是杀手集团的精英人物,个个武功高强,只见他们在骑兵阵中左冲右突,虽然不时也有人被骑兵格杀,但骑兵的伤亡更大。 程小蝶道:“杜司主、小文、惜玉、阿横、阿保,你们上去,先将金百年手下之人一个个消灭掉!” 五人领命,飞身冲进了战阵。 姚顺天手下的青衣人也都冲了进去。 这样一来,杀手们就渐渐溃败了。 已经有杀手开始向四面逃亡,但逃不了多远,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渐渐平息。 杀手集团只剩下了金百年、血手方轮、不老书生、罗浮三剑和十几名红衣杀手了。 水师骑兵的损失很大,足足伤亡了有千余人! 阿横、阿保也都受了伤。 他们是被金百年和不老书生击伤的。 马长山高声道:“金百年,你大势已去,还不束手就缚!” 金百年狂笑道:“马长山,你不要得意!你的人员多,但留得住我们吗?” 程小蝶四下一看,不禁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金百年没有说大话,单凭马长山手下的近两千名骑兵,的确留不住他们。 程小蝶本不是金百年的对手,现在更是重伤在身,无力再战,阿横、阿保、小雅,也都受了伤,吴铁峰三人就更不用提了。 杜望月和惜玉的情况要稍好一些,但要想胜过金百年三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说,金百年手下还有数十名高手。 金百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我们虽然失败了,但只要金某不死,有你们受罪的时候!” 马长山问道:“总捕头,怎么办?” 程小蝶道:“等。我们是没法拖住他们!” 马长山道:“听总捕头的意思,还有高手会赶来参战?” 程小蝶道:“是的,有一个人很快就会赶来,与金百年算一笔旧账!” 金百年等人已开始慢慢往南退去! 程小蝶道:“杜司主、惜玉!上去缠住他们!但不要硬斗!” 二人飞身扑上,双剑齐出,刺向不老书生! 金百年道:“找死!”掉刀接住了杜望月。 不老书王和血手方轮一齐攻向惜玉! 阿横、阿保道:“总捕头,我们还有余力再战!” 程小蝶道:“快上吧!” 二人飞身而上,一人助惜玉,一人与罗浮三剑缠斗! 突然,南面有两名人影如流星划过夜空般疾掠而至。 一人大笑道:“金胡子、金大中!你还认识老夫吗?” 金百年一怔回头,大惊道:“梦幻之刀?” 来人大笑道:“不错,正是老夫!” 说着,右手一挥,一柄又窄、又薄的二尺短刀攻向金百年! 杜望月立即丢下金百年,挥剑冲向那些红衣杀手! 与梦幻之刀一同赶来的,正是银衣人! 银衣人一冲击进战场,长剑一出鞘,便有两名杀手倒在了地上! 他第三剑刺向了不老书生。 惜玉也闪身让开,攻向了罗浮三剑! 这下形势就明确了,很快,场中就只剩下了金百年、不老书生和血手方轮,他们手下的杀手们已尽被杀。 梦幻之刀笑道:“金大中,没想到吧,老夫遭你暗算之后,还能恢复武功!” 金百年道:“窃走三宝的,果然是你!” 梦幻之刀笑道:“你错了,取得三宝的,是我这个徒儿。”指的是银衣人。 王少卿道:“总捕头,这是怎么回事?” 程小蝶道:“十年前,金百年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大盗,他本名叫金大中,为了逃避梦幻之刀的追捕,便约了黑道上的帮手,设计暗算,梦幻之刀中计,一身武功被废。十年来,梦幻之刀一直在京师的帮助之下恢复武功,但最后一关必须要千年老参和水火相济石珠合药,方能顺利通过。” 王少卿道:“这么说,那个到金府夺要三宝的人是我们的人?” 程小蝶笑道:“就是银衣人改扮的,我们一直怀疑扬州十大豪富之中有某王爷的人,但不知究竟是谁,后来得知金府有三宝,便开始怀疑金百年,因为三宝中的水火相济石珠只对梦幻之刀来说有用,对常人一无用处,而金百年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将石珠据为已有,我们查出金百年就是大盗金大中后,就更怀疑他是某王爷的爪牙了。于是让银衣人前去试探,金百年果然不肯交出石珠。” 王少卿道:“他们嫁祸梦幻之刀,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梦幻之刀武功已废。而且,因银衣人的现身,也知道梦幻之刀就在扬州附近,对吗?” 程小蝶道:“正是如此,只是他们没想到梦幻之刀是京师多年老友,而且一直在为刑部工作,所以造一嫁祸,反而暴露了身分!” 金百年气急败坏地道:“好,一招算错,满盘皆输,我认了!但你梦幻之刀又能把我怎么样?” 梦幻之刀笑道:“你说呢?” 血手方轮一冲而上,道:“什么东西,我方轮不怕你!”手中长剑疾刺梦幻之刀。 梦幻之刀轻轻一叹,随随便便地挥刀。 空中闪过一片青蒙蒙的刀光,若有若无。 刀光消失了。方轮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却没哉出来,手里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突然,他的一颗头直冲上半空,脖子里喷出一股血箭! 好快的刀! 程小蝶道:“这就是梦幻之刀得名的由来,一刀挥出,若有若无,使对手无从招架,就像是陷入了梦境一般,而非江湖上所传说的什么能役人出刀!” 金百年和不老书生见方轮一招被杀,齐声狂吼,刀剑合璧,冲向梦幻之刀! 他们二人这套分进合击之术看来已配合了很久,一时间竟逼得梦幻之刀左躲右闪。 梦幻之刀显然是因为刚恢复功力不久,他的身法还不是很灵活,躲闪之间,左臂上已挨了不老书生一剑! 金百年狂笑道:“如何,我早料到姓呈的老怪会想办法让你恢复武功,所以十年来,专门与呼延贤弟练就了一套专门对付你的武功!” 银衣人怒叱一声,扑了上去。 不过三招,他已被金百年踢翻在地! 金百年和不老书生直扑向梦幻之刀。 杜望月和惜玉一左一右疾冲而上,奋力缠住了他们! 金百年眼看梦幻之刀自己点穴止住了伤口上进流的鲜血,心中大急,喝道:“快上去杀了他!” 贾英道:“是!”挥起长剑,向前冲去! 他长剑疾刺而出时,人突然转了一个身,剑光从杜望月和惜玉二人的空间直刺过去,正中金百年左腿! 金百年大惊道:“贾英你这是干什么?” 贾英断喝道:“杀了你!” 杜望月和惜玉也大为奇怪,不禁停住了手。 104 因为,丐帮中人数众多,帮主的地位,实是尊崇无比,所以帮中向以当代帮中高手作为帮主的护卫,这护卫身份也很崇高,他们有先帮主之死而死,后帮主之生而生的责任,如是帮主遭难,护卫未死,护卫即将受帮中最严酷的帮规制裁,那是五刀分尸的死罪。 正因这一条规法,帮主的贴身护卫,实是丐帮中的精英人才,历代帮主,也从来不把贴身护卫当作护卫看待,情同兄弟,但身担护卫之职的,却都能各持身份,以帮主的安危为念。 春秋姊妹很多武功,都得黑、白双卫的传授,对黑、白双卫,视作半师之尊。 申玉春叫了一声莫叔叔,扑了上去,想到在山洞中受到诸多委曲,不禁热泪夺眶而出。 莫宗元伸出双手拂动一下春秋姊妹头上的秀发,低声说道:“孩子,你们受了很多委屈吗?” 申玉春拭去脸上的泪痕,道:“莫叔叔常说、武林儿女,不能轻弹泪珠,今天我们又哭了。”言罢破啼一笑。 莫宗元轻轻叹口气,道:“我知你生性刚毅、坚强,如非受到大委屈,决不会流下泪来,走,走!见帮主去。”带着二女,行入了一座农舍。 那是一排三间的茅舍,房里坐着五个人。居中而坐的,是一位清瘦的中年人,四十六七的年纪,留着及胸黑髯,身着浅灰长衫,打了十个补钉。 这是丐帮中最高标志,除了帮主之外,无人能打十个补钉,丐帮分组,本到九补钉为止,只有帮主才可打十个补钉,以示崇高。如是帮主退休,让了帮主之位,就得恢复九个补钉标志。 在丐帮帮主的右首,坐着一个身着灰色袈裟的人,那人光头上,烙了五个戒疤。紧傍老僧而坐的是一位胸前垂着花白长髯的道人,一袭青色的道袍,背插着长剑。左首坐着年轻英俊的白天平。 黑卫英宗元欠身一礼,说道:“禀帮主,两位姑娘回来了。” 申帮主抬头望了春秋姊妹一眼,道:“叫她们在室外稍候。” 莫宗元应了一声,又带着二女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那灰衣老僧和佩剑道长,鱼贯离去。 室中传出申帮主的声音,道:“带她们姊妹进来吧!” 这时,房中只余下申帮主和白天平两个人。 春秋姊妹先给义父行了礼,才回头对白天平一礼,道:“白少侠。”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申姑娘,你们见过黄姑娘吗?” 申玉春道:“见过了。” 白天平道:“她没有出来吗?” 申玉春道:“她虽然未脱离魔掌,但人已离开了武家堡。” 白天平道:“两位姑娘,可知道她被移往何处去吗?” 申玉春道:“不知道……”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接道:“申帮主,我想先到武家堡中去一趟……” 申帮主摇摇头,道:“白少侠,事情还未完全清楚,暂不可太过心急。” 白天平目光转注二女的身上,道:“两位姑娘,可还有什么隐情未言吗?” 申玉春望望义父,缓缓垂下头去。 白天平低声道:“申帮主,要她们说实话。” 申帮主点点头,道:“玉春,你把经过之情,仔细的说一遍吧!白少侠不是外人。” 申玉春轻轻叹一口气,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所谓很仔细,但仍有很多地方,碍于出口之处,还没有说明白。 白天平只觉一股忿怒之气,由胸中直泛起来,双目中闪动着凌厉的光芒,但他仍然强自忍了下去,道:“申帮主,遣派黄姑娘入武象堡中一事,是何人主意?” 申帮主一皱眉头,道:“这应该是一次巧合的误会,在下决定春秋姊妹涉险时,传出的是一道机密的令谕,想不到黄姑娘也赶上了这件事情。” 白天平道:“申帮主,黄姑娘如有失闪,在下如何向黄伯母及家父交待,我得先走一步……” 申帮主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少侠,慢走一步,听在下一言。” 白天平停下脚步,道:“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申帮主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黄姑娘已然被运往他处,就算咱们能冲入武家堡中,也未必能够见到黄姑娘。” 白天平长长叹一口气,道:“在下该早些赶到武家堡中去一趟的……”目光转注到申玉春的脸上,接道:“玉春姑娘,黄姑娘处境很危险吗?” 申玉春目睹白天平焦虑之情,心中暗自懔骇,忖道:看他神色,对那黄凤姑用情很深,但那黄凤姑已非完璧,此事早晚难免要被揭穿,那岂不是一件极大的悲剧?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黄姑娘智慧过人,应付得体,不会有什么凶险。” 白天平道:‘唉!但愿如此。” 申帮主低声说道:“白少侠,对武家堡这一战,少侠身担重任,必须要保持冷静才好。” 白天平道:“在下知道,但不知咱们要几时行动?” 申帮主淡淡一笑,道:“只凭这两句话,可证明白少侠的心情,还未完全平静。” 白天平双目中神芒一闪,缓缓说道:“帮主说的是。” 申帮主站起身子,轻轻在白天平肩头拍了一掌,道:“老弟,你是这一代中的奇才,放眼天下,后起之秀中,无出弟右,这一番和武家堡正面对垒,仗凭老弟之处很多,不论斗智、搏杀,都难免有所损伤。这一点,希望老弟你看开一些。” 白天平肃然一笑,道:“多谢帮主指教。” 申帮主微微一笑,道:“玉春,你说说看,那位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申玉春道:“女儿也不知道,她放了我和妹妹离开,不知用心何在?” 申帮主道:“她和你们说些什么?” 105 申玉春道:“她对我们的身份很清楚,一开口就叫出我的名字。” 白天平道:“那位公主可是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 申玉春道:“不错,白少侠怎么知道?” 白天平道:“我见过她。” 申玉春道:“她长得很美,美得耀眼生花。” 白天平道:“她人虽然长得很美,但武功却更是高强得很。” 申玉春轻轻叹一口气,道:“白少侠,黄姑娘胸存仁侠,心比明月,就算她有了什么不妥,那也是因为她存心救世。”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什么不妥?” 申玉春呆一呆,道:“我是说她要是受到了什么伤害,白少侠最好别多追究。” 她想像之中,那白天平和黄凤姑,早是一对情侣,想那黄凤姑已非完璧之身,两人相见之时,定然有很多为难之处,申玉春自作聪明,想先在那白天平心中打个底子。 白天平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未再多问。 申帮主道:“白少侠,咱们决定按时限动手,少侠也该休息一下了。” 白天平举步向外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申帮主,可否传下令谕,停止进攻武家堡?” 申帮主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武家堡已然有了准备,不但运走了山腹密室中人,而且,又有了援手赶到,如若咱们攻入武家堡中,岂不正中了那武家堡的阴谋。” 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可是说那位玄衣姑娘吗?” 白天平道:“她是原因之一,她既然赶来了,自然还会有别的人赶到。” 申帮主回顾了申玉春一眼,道:“玉春,你看清那位玄衣姑娘的年岁吗?” 申玉春道:“看清楚了。” 申帮主道:“她有多大年纪?” 申玉春道:“十七岁,至多不会超过二十岁。” 申帮主微微一笑,道:“白少侠,英雄出少年,那位玄衣少女,至多和白少侠有着相同的成就,如若只是一人赶来,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多费一番手脚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现在距咱们总攻武家堡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对吗?” 申帮主道:“不错。” 白天平道:“如若是帮主不相信在下的话,咱们还有一个证明之法。” 申帮主道:“什么证明之法?” 白天平道:“请帮主和在下先行到武家堡探视一番。” 申帮主道:“那和等总攻开始,有何不同?” 白天平道:“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给帮主下令,应该是够了。” 申帮主点点头,道:“够了。” 白天平道:“好!咱们先去武家堡看看吧!以申帮主经验之丰,一看之下当可决定是否应该停止总攻了。” 他年纪虽然幼小,但一向为人持重,很少说话,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老弟,你看,如是咱们仍按计划行事,那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白天平道:“这是一场血战,搏杀之后,咱们将得不偿失。” 申帮主嗯了一声,道:“这样严重吗?” 白天平道:“晚辈直觉的感到对方已暗中调来大批高手,九煞星也不过死去四个,如是咱们仍按计划总攻,这一场拼战下来,武家堡固然是难免伤亡惨重,但咱们这一方,只怕也是伤亡奇大……”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有一件事,老前辈应该想到,这一番攻打武家堡,以丐帮为主,老前辈如若一步不慎,彼此都闹出极大的伤亡,对贵帮来讲,是一桩大不划算的事了。” 申帮主道:“白少侠的意思是……” 白天平接道:“老实说,晚辈觉得,咱们这番进攻武家堡的计划,又已泄漏,只怕对方早已有了准备。” 申帮主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白天平道:“就咱们研商的机密而言,应该是不会泄漏,但目下的形势,分明是早已泄漏,情形如此,帮主不承认也不行了。” 申帮主道:“少侠,谁会泄漏机密呢?这一次,咱们已够小心了,参与此事的,只有咱们四个人,如若此密泄漏了,咱们四个人,都应该有份。” 白天平道:“不错,咱们四人之中,定有一个人泄漏了机密。” 申帮主道:“那泄漏机密的是谁呢?不会是你少侠,自从泄漏过一次机密,本座也自信十分谨慎,唯一泄漏机密的可能,就是少林、武当两位长老中之一了。” 白天平道:“帮主,眼下不是追查何人泄密的事,急的是应付这一次激变。” 申帮主道:“白少侠是否已有了什么计划?” 白天平道:“晚辈想了一个笨办法,不知是否可以?” 申帮主道:“什么办法?” 白天平道:“我想带着少林、武当两位长老,加区区和帮主,先到武家堡一行,老实说,咱们几人,武功至少都可以自保,再说擒贼擒王,如若咱们能收拾了武家堡主,武家堡纵有埋伏,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老弟的意见很高明,咱们就这么办。” 白天平道:“最好申帮主能先行下令,停止总攻,一面通知武当、少林两位长老,咱们四个人,先到武家堡中瞧瞧。” 申帮主微一颔首,道:“好!一切遵照白少侠的意思。”转目望着守在门外的黑、白双卫一眼,道:“你们传我丐帮紧急讯号,暂停攻打武家堡,顺便请少林的浮云大师,和武当青风子道长来此一晤。” 黑、白双卫,一欠身应命而去。 目光转注到白天平的身上,道:“老弟,如是武家堡有能人,他们可能推算出我们几时攻打武家堡,未必就是咱们泄漏了机密,老弟,你知道,这次攻打武家堡的决定,除了你我之外只有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知道,他们都是武林中很有地位的人,如是说出泄滑机密的事,只怕两人心中不悦,所以,咱们得有一番别的说词。” 106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少林、武当,各派名宿一人,为帮主副手,自然经过考虑,挑选而来,我不敢说,他们有泄密之嫌,但咱们却是不能不作戒备。老前辈,武家堡只是咱们对付敌人的一个分舵而已,但咱们却要动员贵帮中上百的精锐,晚辈觉着,贸然一拼,可能会造成惨重的伤亡,贵帮中这些精英人物如遭死伤,恐非短期可以复元。春姑娘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对方是利用各大门派弟子,和咱们拼斗,真的敌手,却隐蔽不出,自然,适当的时机会出来,但那时,咱们早已伤亡很重,无力对付了。晚辈这办法,也许不是万全之策,但至少可减少贵帮的精英伤亡……” 话到此处,黑、白双卫,已带着浮云大师和青风子赶来茅舍。 浮云大师合掌一礼,道:“申施主召老僧来,不知有何指令?” 申帮主一抱拳,道:“不敢当,大师、道兄请坐。” 浮云大师、青风子分别落了座。 申帮主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这两位义女,刚由武家堡中脱险归来,据说武家堡中,有了很大的变化,区区之意,想和道长、大师,同往武家堡查看一番,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浮云大师道:“咱们不是要在入夜时分,攻入武家堡吗?” 申帮主道:“本座已下令暂停总攻,咱们四人共去查看一番之后,再作计议。” 浮云大师沉吟了一阵,望着青风子,道:“道兄之意呢?” 青风子道:“申帮主是这次攻入武家堡的首脑人物,咱们自然要听从申帮主的决定。” 浮云大师道:“好吧!咱们几时动身?” 申帮主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的意见呢?” 白天平道:“自然是愈快愈好。” 申帮主道:“好!咱们这就动身。” 浮云大师皱皱眉头,却未多言。 白天平抢先带路,申帮主带着黑、白双卫,一行六人,直奔武家堡。 浮云大师故意落后了一步,和青风子并肩而行,一面低声说道:“道兄,那老叫化子在捣的什么鬼?” 青风子道:“停止总攻的主意,似是白天平出的……” 浮云大师接道:“老叫化子对那白天平,似乎已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 青风子道:“不错,那小子不但武功已得无名子的真传,临事的机智镇静,也大大的超越了他的年龄。” 浮云大师低声道:“申三峰肯听那小子的话,突然改变了计划,只怕是对咱们也有了怀疑。” 青风子略—沉吟,道:“这还不至于吧!抛开他申三峰丐帮帮主的身份,论江湖声誉,武林地位,咱们都不输他。” 这两人在后面窃窃私议,申三峰和白天平,也在前面交谈。 黑卫莫宗元,走在最前面开道,白卫却故意走在后面,落后申三峰丈余距离。 浮云大师、青风子为了谈话的隐秘,又和那白卫保持了一段距离。这就是两方面的谈话,彼此都听不到。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帮主,晚辈原本只推想两人之中,一个有些问题,但晚辈现在的看法,有些不同了。” 申三峰道:“你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我的意思是感觉到两个人都可能有些问题。” 申三峰道:“你是说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吗?” 白天平道:“不错,他们对帮主突然改变计划,停止总攻一事,似是很不愉快……” 申三峰接道:“浮云大师、青风子,乃武林当代名宿,也许他们对我主持此事,有些不满。” 白天平道:“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主持此事,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申三峰笑一笑,道:“在一般武林同道的感觉之中,丐帮虽然是人多势众,但究竟不是武林正统,无法和少林、武当相比。” 白天平道:“那是偏见。” 申三峰道:“但他们奉了掌门之令谕,来此为我副手,心中自是不满……”叹口气,道:“两人未奉派来此,为我的副手之前,彼此本是很好的朋友,想不到一旦共事,为一点权势之分,竟然造成了水火不相共容之势。” 白天平道:“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是很有修养的人,决不会为此一点小事,放在心上,再说他们是奉命而来,也不是你申帮主硬要他们做副手……” 申三峰微微笑一怔,接道:“老弟,你说明白些?” 白天平道:“晚辈之意是,如若他们有一人可疑,那就两人可疑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老弟,你说得虽然有些徵象,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是武林中极有声望的人物,他们怎的能不惜半生清誉呢……” 白天平接道:“帮主,武林中事,有很多诡异难测,晚辈无意污蔑两位老前辈,但目下的形势,晚辈实又不能不怀疑他们。” 申三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弟,果然叫你不幸言中,本座真不知如何处置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这件事,晚辈也无法做主,等咱们找到了明确的证据,帮主可以把此事交给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自去清理。” 申三峰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107 这时,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突然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白天平道:“他们追来了。” 两人的行速甚快,片刻工夫,已然追上了申三峰。 浮云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申帮主,咱们这番入武家堡,用意何在?” 申三峰接道:“查看一下虚实。” 浮云大师道:“为什么不按咱们预定的时间,展开总攻?” 白天平道:“因为武家堡中,可能已有了准备,所以,咱们先要去探查一下虚实。” 浮云大师冷笑一声,道:“这都是你白少侠的主意了?” 白天平道:“不错,是在下的主意。” 浮云大师道:“老衲想不明白,咱们现在到武家堡去查看一下,和咱们按计划发动总攻,有什么不同?而且,这作法,又有些打草惊蛇。” 白天平道:“很大的不同。” 浮云大师道:“请教白少侠。” 白天平道:“如是咱们先去窥探一下,至少可先了解敌人准备的情形……” 目光一掠浮云大师和青风子,接道:“以大师和道长深厚的功力而言,纵然咱们陷入重围,也可破围而出,如是发动总攻,陷入了敌人安排的圈套之中,只怕难免重大伤亡。” 两人虽然不停的交谈,但脚步未停,走的仍然很快速。谈话之间,已到了武家堡外。但见堡门紧闭,那宽阔的护城河,注满了水。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咱们要如何进去,是叫阵,还是抢渡?” 城堡上静静的,看不见有人走动。愈是如此,愈有着杀机沉沉的肃冷气氛。 白天平未立刻回答浮云大师的话,却谈淡一笑,道:“申帮主,他们准备得很充分,幸好帮主下令停攻。” 浮云大师冷笑一声,道:“白天平,老衲在和你说话。” 白天平转过身子,道:“大师有何见教?” 浮云大师道:“咱们如是要深入武家堡,看个明白,非得渡过这道护城河了。” 白天平道:“不错。”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精明干练,年轻智高,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渡过这片护河城了?” 白天平道:“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放下吊桥,把咱们接过去。” 青风子奇道:“这不太可能吧……”话还未完,一座吊桥,已缓缓放下。 白天平笑一笑,道:“道长,有很多事,常常会出乎意料之外。” 青风子道长神情肃然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你怎么知晓武家堡会开放吊桥,让我们进去呢?” 白天平道:“在下本也未曾想到,不过,道长这一问,倒是启动了在下的灵感。” 青风子脸色一变,道:“白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吊桥已然放下,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如是想进武家堡,现在可以进来了。” 申三峰低声道:“道长,白少侠,咱们正冒对强敌,自己人,纵然有什么不悦之处,回去再谈不迟,目下合力对付敌人要紧。” 一面举步登上吊桥。 浮云大师、青风子急随在申三峰的身后,登上了吊桥。白天平一侧身,抢在浮云大师和青风子之间。 黑、白双卫,虽然不能离开帮主,但他们两人不好和浮云、青风子抢,只好走在最后。 申三峰衣袂飘飘,当先而行。片刻间,过完了吊桥。 迎接两人的,是一男一女。男的长髯垂胸,身躯修伟,穿着一件长衫。女的一身劲装,正是金萍姑娘。 长衫人一抱拳,道:“新任武家堡外务总管蔡亮,代堡主迎客。” 申三峰淡淡一笑,道:“贵堡主很大的架子啊!” 蔡亮道:“非也,非也,敝堡主现在大厅里督饬所属,准备酒席,替申帮主和大师、道长们接风。” 申三峰乃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自有一种气度,当下微微一笑,道:“那就有请蔡总管带路了。” 蔡亮微微一笑,道:“在下僭越了。”转身向前行去。 申三峰大步随在蔡亮的身后向前行去。 108 广阔的庭院中,不见一个人影。但申三峰和浮云大师等,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几人都感觉到这宁静的庭院中,潜伏着无比的杀机。 蔡亮带几人进了庄院,行入前厅。大厅中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宴,四个一色粉红裙衫的美艳少女,静静的排在酒席前面。酒宴旁侧,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浓眉、凤目、海字脸,留着三绺长髯的青衫人。 青衫人的两侧,站着两个十五六岁,身佩长剑的青衫童子。 两个九尺以上,穿着黑色短枯衣衫,胸毛茸茸的巨人,并肩站在太师椅后。 蔡亮疾行两步,到了青衫人的身前,欠欠身,低声说道:“启禀堡主,丐帮申帮主、少林浮云大师、武当青风子道长,联袂来访。” 青衫人缓缓站起身于,凤目流转,打量了申三峰一眼,道:“申帮主,久仰大名了。” 申三峰也没有想到,江湖上藉藉无名,充满着神秘的武家堡主,竟是这样一个形貌端庄,威仪逼人的人物,不禁一呆。 四个粉红衣衫的美女,迅快的搬过来六张木椅。 青衫人一拱手,接道:“诸位请坐。” 申三峰缓缓落座,道:“堡主怎么称呼?” 青衫人道:“在下姓田。” 申三峰道:“田堡主。” 青衫人道:“申帮主驾临敝堡,蓬荜生辉不少,请入席容田某聊尽地主之谊。” 申三峰道:”用不着了,咱们进过酒饭而来,不敢叨扰。”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申帮主如是心有疑惧,区区也不敢勉强。” 申三峰道:“堡主言重了,初度相晤,不敢惊扰堡主而已。” 青衫人嗯了一声,道:“申帮主既是不喜客套的人,请恕区区直言,帮主到敝堡,不知有何见教?” 申三峰道:“田堡主快人快语,在下就明话明说,近年来,江湖上发生了不少劫案,似都和贵堡有关,这一点不知堡主能否解讲一下?” 田堡主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来访我武家堡,只是为了这件事吗?” 申三峰道:“不错,咱们希望你田堡主,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 田堡主仰天大笑三声,道:“所谓武林同道,可就是你申帮主所领导的丐帮吗?” 申三峰微微一怔,道:“田堡主,这话是问用心?” 田堡主冷冷说道:“申帮主,自鸣能代表武林同道,但不知代表哪些人,如是只代表贵帮,田某人没有话说,如是代表了所有的武林同道,那就应该举出一二门户,不知申帮主以为如何?” 109 第十四回揭奸摘伏棋逢敌手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本座同来之人,就有少林、武当两派名宿,不知田堡主还要本座举出何人?” 田堡主冷笑一声,道:“申帮主既有同来之人,何不问问他们,申帮主是否能够代表?” 申帮主呆了一呆,回头望了浮云大师和青风子一眼。 白天平突然接口说道:“帮主,这里明明是武家堡,但堡主却自称姓田……” 田堡主怒道:“我田无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难道还说了假姓不成?” 申三峰奇道:“你是田无畏,田大侠……” 田无畏接道:“怎么,申帮主可是不信?” 申三峰道:“信!在下虽没有见过田大侠,不过,却听说过田大侠威武形貌,素有赛武圣之称,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田无畏道:“申帮主既然相信在下的身份,那就该相信在下的话。” 白天平突然微微一笑,道:“田大侠,既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不知何以要借尸还魂……” 田无畏脸色一变,道:“初生之犊不畏虎,年轻人,你怎么称呼?” 白天平道:“在下白天平。” 田无畏点点头道:“一举间,搏杀本堡四煞星的,是你吧?” 白天平道:“正是区区。” 田无畏道:“才俊之士,难改高傲之性,本堡主也不和你计较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田大侠,以丐帮帮主之尊,对你田大侠,亦极推祟,足见田大侠的高明了,不知何以竟替武家堡这地方,出任堡主了?” 田无畏道:“难道武家堡的堡主,一定也要姓武不成?” 白天平道:“顾名思义,武家堡中人,应该大部姓武,至少他们的堡主,不会姓田,田大侠身任武家堡中堡主,恐怕是非出自愿吧?”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年轻人,祸从口出,你不觉着自己说话太多了吗?” 白天平笑一笑,道:“武家堡布下了天罗地网,咱们既然敢来,就不会害怕。” 田无畏冷冷说道:“区区不愿和你多费口舌……”目光转到申三峰的身上,道:“申帮主,咱们谈正事要紧。” 申三峰已然觉到情势对自己不利,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目光转到浮云大师的脸上,神情一片严肃,缓缓说道:“大师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浮云大师道:“老衲听到了。” 申三峰道:“希望大师能给在下一个明确的答复。” 浮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申帮主,你不能这样问的。” 申三峰笑一笑,道:“使你很难回答,是吗?” 浮云大师道:“不错,申帮主,事已如此,老衲就是不回答,你也应该明白了。” 申三峰皱皱眉头,还未来得及回答,田无畏却突然接口说道:“不行,大师,如今事情已经明朗了,不能不说个清楚!” 浮云大师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申帮主,你一定想听清楚吗?” 申三峰道:“其实已经用不着再说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他非说不可。” 浮云大师瞪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老衲很想领教你几招。” 白天平道:“有机会,大师不用慌,咱们早晚会有一场搏杀的。” 浮云大师冷哼一声,道:“申帮主,你听着,你不能代表少林。” 明明知道了是这么一个结果,但听入了申三峰的耳中,仍有着利刃刺心的感觉。但他乃一帮之尊,定力修养,都有了相当的火候,淡淡一笑,道:“大师说的很明白了。”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道:“道长,你也可以表明一下身份了?” 青风子道:“申帮主,你也不能代表武当。” 申三峰道:“撇开两位少林、武当的身份不谈,你们都是武林名宿,这事情,如非从两位口中说出,就算别人告诉我,我也是不会相信。”他说的很缓和,但字字句句里面,都含蕴了无比的沉痛。 青风子黯然一叹,垂首不语。 白天平仰天大笑三声,道:“申帮主,这样也好,这好比潜在体内的毒瘤,如今出了头,咱们也可以操刀一割了。” 浮云大师双目圆睁,直似要喷出火来,冷冷的目光盯住在白天平的身上,道:“操刀一割,那要看你的手段了。” 白天平笑道:“大师,你是少林派中的名宿,平日里受尽了武林同道的敬重、尊仰,但你今日的行为,如是一旦传扬于江湖之上,只怕你一世的英名,尽都付于流水了。” 浮云大师冷哼一声,道:“田堡主,在下请求堡主下令,让老衲生劈了这姓白的小子。” 田无畏笑一笑,道:“大师,他们既然到这里来了,早晚都会有一场血战,大师也不用急在一时。”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笑道:“白少侠,年轻人,血气方刚,你这份豪气,虽然叫人佩服,不过,盲目逞能,只怕要招致凶祸临头。”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笑道:“在下来此之时,早已想得清楚了。” 田无畏笑一笑,道:“那很好,你想得十分清楚,咱们可以仔细的谈谈了。” 白天平道:“谈什么?” 田无畏道:“白少侠,我们正准备公开出现江湖,正在需用人手,像你白少侠这等人才,正是我等所需。”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多谢你田堡主看得起白某人。” 110 田无畏笑一笑,道:“诸位原本要以丐帮为主向本堡展开总攻,何以又忽然停止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原因很简单,我们发觉有了内奸,那就不得不停止这场总攻了。” 田无畏道:“幸好你们能及时而止,如是不停下这番总攻,这一战下来,我们就可以歼灭丐帮大部精锐。” 白天平道:“这样严重吗?” 田无畏道:“不错,我们有了很精密的布置。” 白天平道:“现在,可以用这些精密的布置,对付我们了。” 田无畏道:“那倒用不着了,对诸位,我们希望以真正的武功,和你们分个高下出来。” 白天平点点头,道:“那很好,希望你们手段光明一些。” 田无畏道:“不过,以白少侠的聪明,应该是看得很清楚了。” 白天平道:“过奖,过奖,在下看不出什么。” 田无畏道:“一旦动上了手,只怕吃亏的是你白少侠了。” 白天平道:“你们准备以多为胜吗?” 田无畏道:“白少侠如是确有过人之能,至少也得闯过几关,才能离开武家堡。” 白天平四顾了一眼,笑道:“多谢堡主指点。” 田无畏哈哈一笑,离座而起,一挥手,道:“撤去酒席。” 几个迎客的女婢,应声动手,她们动作奇快,片刻之间,已收好桌椅退下。原本宽阔的大厅,也就更显得宽阔了。这时,黑、白双卫已悄然移动身躯,到了申帮主的身后。 田无畏身侧两个剑童,右手已按在了剑柄上,身后巨人,也似有跃跃欲动的样子。一瞬间,大厅中,形成了剑拔弩张之局。 田无畏摇摇头,阻止了身侧剑童,道:“白少侠,你初出茅庐,在江湖上识人不多,年纪轻,武功好,我们很需要像你白少侠这样的人。” 白天平道:“承你看得起,可惜的是,在下无意在武家堡中任职。” 田无畏道:“既是这样,只有得罪了。大师,你同白少侠过几招。” 浮云大师一合掌,道:“谢堡主。”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道:“小娃儿,不幸被你言中了,咱们终有一场搏杀,想不到的是这么快就动上了手。” 白天平笑一笑,道:“大师,似乎是有把握胜我了。”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老衲对你已经忍耐得太多了,咱们这一番动手,正好一泄心中之忿。”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大师如是胜了在下,自然可以杀我泄忿,不过……” 浮云大师道:“不过什么?? 白天平道:“不过,我未死之前,想请教大师一事。” 浮云大师道:“好,你说吧。” 白天平道:“大师在少林寺的身份,不去谈它,就是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极受尊祟,像大师这样一个身份很高、备受敬慕的人,怎会甘为武家堡的鹰犬呢?” 浮云大师脸上掠过一抹惭愧之色,道:“老衲的事,用不着你白少侠费心。”口气之间,又有改变,似乎是对白天平尊敬了不少。 白天平叹口气,道:“大师,你定有什么苦衷?” 浮云大师道:“老衲没有什么苦衷,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我生也晚,不知这位武家堡的田堡主,是何许人物,但听申帮主对他的抬举,这田无畏似乎也是一位甚受江湖同道尊敬的人……” 浮云大师淡然地接道:“白天平,这时刻咱们似乎不是谈论江湖是非的时间,你可以出手了。” 白天平看情形,似乎巳无法避免去这一战,叹口气,道:“田堡主,在下有几件事情请教。” 田无畏道:“你如是改变心意,敝堡是欢迎得很。” 白天平道:“很难,田堡主,白某不会做贵堡的鹰犬,为恶江湖。” 这话明里是回答田堡主,暗里却无疑是讽劝浮云大师,和青风子。 浮云大师突然一上步,右掌一探,迎面劈了下去。白天平右手一抬,硬接下了浮云大师的掌势。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这浮云大师,有数十年的深厚功力,掌势雄厚无比,心想白天平应该以巧招取胜,决未想到他会硬接下自己的掌力。双掌接实之下,白天平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浮云大师也被震得向后退开了一步。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大师,好雄浑的掌力。”突然飞身而起,双掌连环拍出,攻势猛烈异常,掌指招式,一直不离浮云大师的要害大穴。 两人接实了一掌,浮云大师心中有数,这白天平的功夫,确然能够伤害到他。因此,不得不小心应付。浮云大师心中有了顾虑,出手反而大受拘束。 白天平抢尽先机,攻势愈来愈是凌厉。两人动手打了一百招,仍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浮云大师的掌力,愈是凌厉,强猛的掌力,激荡整个大厅。 忽然间,白天平身子一侧,滚入了浮云大师的掌影之中。只听一声冷哼,浮云大师突然收住掌势,身躯摇颤,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五步。 白天平脸色严肃,冷冷说道:“大师,承让了。” 111 申三峰想不到白天平的武功,竟然高明到如此境界,以浮云大师武功之高,仍然是伤在他的手中。 浮云大师脸色苍白,垂首而立,显然巳无再战之能。 田无畏脸色一变,道:“白少侠,果然是高明得很。” 白天平道:“堡主夸奖了。” 田无畏冷哼一声,道:“白少侠,今日不是比武会友,大家点到为止……” 白天平接道:“堡主的意思是……” 田无畏接道:“大家要打一个生死存亡出来,几位如若能冲出武家堡,那就是诸位的武功高强。” 白天平道:“换一句话说,那就是我们冲出武家堡,也要全靠这身武功了,如是我们冲不出武家堡,那就要埋骨于此了?” 田无畏道:“好像如此,诸位既然进了武家堡,如若不留下性命,那就请留下武功。” 白天平道:“好!哪一位再和区区动手?” 田无畏笑一笑,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道:“道长是否愿意出手试试呢?” 青风子道:“贫道悉凭堡主之命。”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鸟尽弓藏,田堡主这样急于谋杀功臣,未免太过急一些了。” 田无畏冷冷说道:“白少侠,你应该瞧出来了,不论你如何挑拨,只怕也无法使他们反对我了。” 白天平道:“在下看得很清楚了。” 田无畏道:“那很好,少林寺本以拳掌见长,白少侠,能够以拳掌胜了少林高僧,武当派以剑术见长……” 白天平冷冷说道:“田堡主之意,可是要在下,以剑术对抗吗?” 田无畏道:“兵刃拳掌,各有所长,如是白少侠不会剑术,随便用什么兵刃都好。” 申三峰突然接口说道:“白少侠,这一阵让给区区如何?” 白天平笑道:“申帮主,用不着抢了,田堡主似乎是很希望在下出手,对吗?” 田无畏道:“本座倒无此意,如是白少侠自知气力不继,不妨换个人出手。”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田堡主不用激我,在下既然试过了少林的拳掌,希望能再试试武当的剑招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未再接口。 白天平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一顿,道:“道长,你应该明白了……” 青风子道:“贫道不明白。” 白天平冷冷道:“你如是还不明白,在下就不能怪你了,也不忍怪你。” 青风子道:“白少侠,你可以亮出兵刃了。”说完话,抽出背上长剑。 白天平笑一笑,道:“道长只管出手,在下该拔剑的时候,自会拔剑。” 青风子忽然扬手一剑,刺了过来。 白天平剑未出鞘,也未封挡,一吸气,闪避三尺。 青风子一剑未中,立时连环进招,剑招相连,有如长江大河一般,一招紧过一招,攻势绵密异常。 白天平闪避开四五剑后,人已被那绵密的剑势圈住,不得不拔剑还击。但闻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青风子的攻势,尽被白天平封挡开去。 田无畏一直很留心看着那白天平出手的攻势、剑路。 申三峰回顾了黑、白双卫一眼,低声说道:“你们两个准备一下,看看咱们如何能破围而出?” 黑、白双卫,满脸都是激忿之色,沉声道:“想不到平日里受尽咱们敬重的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竟然是两个内奸。” 申三峰苦笑一下,道:“如非白少侠洞烛先机,只怕咱们整个的丐帮精锐,都将尽入敌人的阴谋布置之中。” 就是这谈上几句话的工夫,白天平已和青风子分出了胜败。 青风子道长,本是极为擅长用剑之人,但他伤在了白天平的剑下。 掌伤浮云大师,白天平也许还有些取巧的行为,但剑伤青风子,那确是真本领,硬功夫,必得以高绝的剑招才成。 青风子左臂上一道四五寸长的口子,鲜血淋漓而下。 白天平收住剑势,冷冷道:“道长,够了吧……” 青风子满脸愧色,垂首而退。 田无畏笑一笑,道:“白少侠掌力深厚,剑法高明,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了。” 白天平冷冷说道:“不是在下高明,而是他们两位心中有所顾忌。” 申三峰道:“什么顾忌?” 白天平笑一笑,道:“他们没有用出全力对付我。” 申三峰暗暗忖道:这孩子究竟是年轻得很,这些话,怎么也能够随便说出口来,也许这两位武林名宿别有用心,这岂不是一指点穿。 只听田无畏缓缓说道:“原来白少侠也瞧出来了。” 白天平道:“他们的掌力、剑劲,都是差那么一点,那不是他们的火候不到,而是他们受到了禁制而已。”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是说他们……” 白天平道:“他们太怕死,身上受了禁制,所以,只有听摆布了。” 申三峰转脸望去,只见浮云大师和青风子,背靠大厅的墙壁上,脸色苍白,似乎是害了很久的大病。他心中立刻生出极大的惊惧,道:“白少侠,他们伤得很重,是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在下这点功力,如何能使这武林两大名宿,受此重伤?” 112 申三峰道:“那他们……” 白天平道:“他们伤在身上的禁制,伤在他们自己的内心,他们意志早已崩溃了,功力也在逐渐的消散、减弱……” 田无畏突然叹口气,接道:“白天平,你太聪明了,这世间有一个很奇怪的定律,那就是太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久。” 白天平道:“田堡主,太聪明的人,也最怕死,但最怕死的人,也常常是先死的人。”话中似乎有很深奥的道理,听起来若有所指,但如是不用心想仔细,很不容易想得明白。 田无畏浓眉耸扬,凤目射光,右手一挥,两个剑童,和身后两十九尺巨人,一齐围了上来。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白少侠,请稍息片刻,这一阵让给区区。” 黑、白双卫,齐齐跨前一步,道:“不劳帮主出手。”同时一探右手,取出了一支短棒,那短棒粗如鸭蛋,长不过一尺二寸,但一抖手,忽然间长逾三尺,但却变细了很多。 白天平缓缓向后退了五尺,站在申三峰的身侧。 黑、白双卫,各向横里跨出两步,保持了三尺的距离。 两个青衣剑童,突然抽出长剑,道:“请赐教。”口中客气,手中长剑却闪起朵朵剑花,攻向两人。这两个年纪不大,但剑招却是快速得很,一眨眼,两人已各自攻出八剑。 黑、白双卫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哪里会把两个十几岁的童子放在心上。一念轻敌,立时陷身于两个剑童的快速剑招之中。 但见寒芒闪闪,黑、白双卫竟然被逼得手忙脚乱,无法还手。 中三峰一皱眉头,低声道:”好快的剑法。” 但黑、白双卫,终是久经大敌之人,虽落下风,都能镇静心神。 两个青衣剑童各自攻出了三十六剑之后,剑势突然一缓。 就是那一缓的空隙,黑、白双卫,手中的如意打狗棒,立时展开了反击。刹那间,棒影轮起,带着啸风之声,罩向了两位青衣剑童。 两位青衣倒童,立时被卷入那重重的棒影之中。 那两个身逾九尺的巨人,站在五尺以外,望着四人动手的情形,苦于两个剑童困于棒影中无法脱身,两人也无法出手攻敌。 白天平低声对申三峰道:“帮主,你看到那两个巨人了吗?” 申三峰点点头,道:“瞧到了,这两人体形特异,似人似兽,恐怕是有着很特异的武功,必得设法早些把两人除去才是。” 白天平道:“晚辈也这样想,一般体型高大的人,都不太适合练小巧灵动的工夫,照晚辈的看法,这两个似乎是有着一身横练的硬功,而且,亦必有着奇大的气力,黑、白双卫,善于硬战,如是和这两个人动上了手,硬拼可能要吃大亏……” 申三峰接道:“白少侠的意思呢?” 白天平道:“晚辈之意是,先行下手把两人除了。” 申三峰道:“你准备如何出手?”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如其等他们出手,不如咱们先行出手,一举击毙强敌,就算取不了两人之命,只要能把两人击伤,对咱们突围之举,可减去不少阻力。” 申三峰皱皱眉头,未置可否。他是武林第一大帮的帮主身份,如是要他暗施算计伤敌,自然很难出口。 白天平笑一笑,道:“帮主之意,可是和他们明来明往的搏杀一阵吗?” 申三峰道:“在下生平从没突然对人施袭的事,早些除去两人,也不能有失光明的手段,咱们合力出手,各自对付一人,这两人纵然是天生异禀,但咱们两人,也可应付了!” 白天平道:“帮主光明磊落,不愿暗施偷袭,但晚辈觉着,咱们今日的处境不同,不能以常情而论,如是晚辈出手施袭,希望帮主不要见怪才好。” 申三峰道:“对敌之道,本不厌诈,只是有很多权诈之术,在下不能施用罢了。”言下并无阻止白天平偷袭之意。 白天平点点头,缓步向两个巨人行去。 田无畏一直留心着白天平的举动,眼看他和申三峰谈了半天,心中早有警惕,又看他绕向两个巨人,立时沉声喝道:“大虎、二虎,留神了。” 站在左首是大虎,转目一掠白天平,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巨灵之掌,力逾千斤,迎面劈到,有如铁锤击岩一般。 白天平感觉到那劈来掌力,十分强大,但也看出他的出掌很笨,举动之间,不够灵活,当下一矮身,闪在那大虎身旁,左掌一挥,切向大虎出拳的右臂。 但闻砰的一声,掌势正中大虎。那大虎体壮皮粗,中了一掌,只不过一皱眉头。 白天平这一掌虽只用了五成力道,但也有二三百斤气力,竟然未能使那大虎臂断骨折,心中已确定这巨人,果然练有一身横练功夫,只有看准他要害,全力一击。就在他心中念转之间,忽觉一股掌风,斜里撞了过来。 原来,二虎一拳击了过来。这一拳,力道奇猛,正好封住了大虎拳势不及的空档。 大虎、二虎似乎早知道了自己的缺点,身躯转动不灵,所以两人练了一套很奇怪的拳法,彼此配合。但见四只小斗般的拳头,飞舞挥击,绵密异常。 这是一套合出严密的拳法,白天平施展一套很奇快的身法,有如风中之絮,随着两人呼呼的拳风,旋转、飘荡。 尽管是大虎、二虎的拳势绵密,但却始终无法伤到白天平。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飘花步。” 白天平突然大喝一声,疾出一掌避过了那绵密的拳势,击在了大虎的后背之上。这一掌,白天平用出了八成劲力,只打得大虎巨大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前冲了三步。 这一来,两人合击的拳网,立刻有了极大的漏洞。 113 白天平疾如飘风一般,一闪身,绕到了二虎前面,迎面一掌,拍向二虎的面门。二虎一偏头,闪避了一击。 哪知白天平掌势突然一转,击在了二虎的脸上。这一掌落势奇重,只打得二虎,打了两个旋转,才稳下身躯。白天平一掌击中二虎,身子立时飞跃而起。大虎回身发拳击来,白天平已然闪避开去。 田无畏突然大喝一声,道:“住手。” 两个巨人,应声退下,两个剑童也急攻两剑,后退三步。 田无畏淡然一笑,道:“白少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艺业博杂,在下要亲自领教几招了。” 申三峰一抱拳,道:“田堡主如想动手,老叫化奉陪。” 田无畏目光一掠白天平,道:“白少侠,可是不敢和在下动手吗?”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申帮主,既是田堡主有意和晚辈一战,申帮主就请再让一阵如何?” 申三峰道:“你已经连搏数阵,理应由老叫化子出战。” 白天平道:“晚辈自信体能还可以支持得住。”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田堡主,难道老叫化子不配和你田堡主动手吗?” 田无畏道:“如是申帮主很希望和在下动手,那就请等候一阵,待在下对付过白少侠之后,再和你申帮主动手不迟。” 申三峰还未来得及答话,白天平已转身一跃,到了田无畏的身前。 田无畏点点头,道:“咱们动兵刃昵,还是比拳掌。” 白天平道:“但凭田堡主。” 田无畏道:“咱们比试拳掌一百招,如是无法分出胜败,再以兵刃相搏。” 白天平道:“好,田堡主小心了。”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田无畏冷笑一声,右掌推出,硬接掌势。 这次,白天平忽然改变了方法,不和田无畏硬拼掌势,右手一翻,五指开合,疾向田无畏手腕上抓去。 田无畏沉腕变招,倏忽间,弹出了三缕指风,袭向白天平的前胸三处大穴。 白天平一闪避开,双掌连环拍出,展开一轮猛攻。 申三峰眼看着两人的搏斗,心中既感奇怪,又是不安,忖道:田无畏何以不愿和我动手,却要和白天平动手?论声望我老叫化是一帮帮主,难道不胜不过白天平吗? 心念转动之间,忽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喝道:“住手!” 申三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姿容绝世的少女,当门而立。 田无畏疾急的拍出两掌,逼住了白天平的攻势,道:“公主来了。”疾快地向后退出三步。 白天平缓缓转过身子,只见那玄衣少女,正是那日古庙中遇上的姑娘。 玄衣少女冷冷地说道:“田堡主,还有些什么人?” 田无畏道:“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早已归服咱们,如能对付这位白少侠和申帮主,这一战咱们就大获全胜,再借势反击,也可能瓦解丐帮精锐。” 玄衣少女向白天平行了过去,一面缓缓说道:“咱们见过一次了,是吗?” 白天平吸一口气,道:“不错。” 玄衣少女道:“当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咱们今天又碰上了头。” 白天平道:“姑娘的意思是……” 玄衣少女笑一笑,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应该再碰头的。” 白天平道:“很不幸的是咱们又碰上了。” 玄衣少女点点头,笑道:“既然有这么一个不幸,应该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是吗?” 白天平道:“姑娘此刻现身,想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玄衣少女道:“本来,我还没有什么打算,但现在我已有了决定。” 白天平道:“姑娘可否见告呢?” 玄衣少女道:“以白少侠的智慧,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会相信了。” 白天平道:“在下心中也想到了一些,但不知对是不对?” 玄衣少女道:“说说看。” 白天平道:“姑娘可是觉得咱们两人之间,该有一场搏杀,是吗?” 玄衣少女道:“你说的大致不错,唯一要修正的是,咱们之间,要有一个死亡。” 白天平朗朗一笑,道:“彼此无怨无仇,两度会面,就要以命相搏,姑娘不觉得太过份一些吗?” 玄衣少女道:“我不想和你抬杠,也不愿多费口舌。” 白天平道:“看来,咱们是非得有这一场凶险的搏杀不可了?” 玄衣少女道:“好像是无别的选择了。” 白天平道:“好吧!姑娘既然决心要和在下一战,那么咱们只好放手一拼了。” 玄衣少女点点头,道:“你准备出手吧!”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准备如何和在下动手?” 玄衣少女道:“悉听尊便。” 114 白天平道:“兵刃太凶险,咱们在拳脚上比个胜负就是……” 玄衣少女道:“好,你出手。” 白天平道:“在下男子汉,应该由姑娘先行出手。” 玄衣少女道:“当真吗?” 白天平还未来及答话,忽觉一股暗劲,直向身上撞来。 那玄衣少女手未抬动,脚未踢出,这一股暗劲不知由何处攻来。 白天平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武功?心中骇然,右手却疾快的拍出一掌,迎向那暗劲击出。但觉那拍出的掌力,忽然落空,可是发出的力道,却并未停止,似是被一股引力导向别处。 忽闻申三峰冷哼一声,扬手拍出一掌。 白天平只觉身躯一震,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敢情,他和申三峰拼了一掌。 申三峰功力深厚,发出的内力,十分雄猛,白天平被震得退了一步。 那股力道来得太过奇怪,申三峰还未觉出是何人所发,但白天平却是心中明白,有如哑子吃黄连有苦难言。 就是这一瞬的工夫,玄衣少女已然欺到了白天平的身前两尺左右处,右手一抬,点向白天平的前胸。她的举动优美快速,但纤指点向的穴道,却是白天平的死穴要害。 白天平已然觉到玄衣少女,身负莫可估测的奇技,哪里还敢大意,瞧不出她这一指中,还蕴含有什么诡异变化,不敢出手封架,一吸气,陡然间退后八尺。他身子灵的有如落叶飘絮,随着那点来的一指,飘然退去。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白天平,你的‘飘花步’大概已有了八成的火候。” 白天平听她一开口叫出了飘花步,心中虽然惊讶,但更惊骇的是,她竟能说出自已有了几成火候,而且一点不错。 玄衣少女很快的又欺近身侧,接道:“咱们再试试吧!”一掌拍向前胸。 白天平既震惊这玄衣少女的武功,深不可测,又惊于这少女的见识之广,当下不再让步,起手一招“剪腕手”,横向那少女腕脉上搭去。 玄衣少女浑如不觉,掌发如故,直叩前胸。 白天平一吸气,身躯后缩半尺,右手却已搭上玄衣少女的右腕。 玄衣少女拍出的掌势,本是虚无轻飘未见内劲,但白天平的右手搭上了右腕脉穴之后,却感到一股疾劲涌出,撞中前胸。 力道强大,撞得白天平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五步,内腑血涌。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一跨步,人又欺到了白天平的身前,左手一探,抓向白天平的右腕。她每一招的武功路数,完全不同,看上去平平常常,不见有什么精奇变化。但白天平连吃过两次苦头之后,已然明白,这玄衣少女的武功,实已到了化繁为简,变化随心的境界,挥手投足之间,藏奇变于平实之中。 因此,他没有硬接那玄衣少女的攻势,施展“飘花步”一连向旁侧让开了五尺。 玄衣少女两度连击,都被“飘花步”闪避过去,不禁微微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原来只学的闪避功夫。”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位玄衣姑娘,被人称作公主,武功又十分博杂、高强,不知是个什么来路,万万不能被她激出怒火,未了然内情之前,似是也用不着和她以命相拼。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在下已然连搏数阵,姑娘……”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接道:“你可是想和我订期再战?”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已然证明确为敌用,一着失错,满盘皆输,丐帮布置在武家堡外的上百名弟子还在待命,此事必得早些处置,如能借和她订约之赌,暂时退出武家堡,实为上策。暗中定了主意,淡然一笑,道:“如若姑娘敢和在下单独一会,希望能订约在三日以内。”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后天午时,咱们在武家堡正北方十里左右,大水塘会面。”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好!希望姑娘届时能如约赶往。” 玄衣少女道:“失约的,只怕是你白天平。” 白天平道:“姑娘,白某后时必到。”抱拳接道:“我们告辞。” 玄衣少女一挥手,道:“恕不送客。”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白少侠,就这样离开吗?” 白天平道:“堡主的意思是?” 田无畏笑道:“武家堡什么所在,岂是任人来去的吗?”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田堡主如此用心,是想要阻拦在下和这位姑娘之约了。” 玄衣少女一扬柳眉儿,道:“田堡主,放他离去。” 田无畏道:“公主,放申三峰等离开,何异是纵虎归山,属下尽了全力,安排了近年之久,才有今日一个机会,咱们如若轻轻放过,岂不是可惜得很?” 玄衣少女冷冷道:“放他们离开。”这时,两个剑童,和那两个巨人,都已堵在门口。 田无畏对那玄衣少女,似是十分敬畏,一听口气不对,立时一摆手,道:“你们闪开。” 白天平大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申帮主,咱们走吧!” 申三峰略一犹豫,举步向前行去,黑、白双卫,分随两侧而行。 那玄衣少女的话,似是有无比的威严,武家堡重重埋伏,竟无人敢施暗算。 申三峰等四个人,安然的撤出了武家堡。 一离险地,申三峰立刻吩咐黑、白双卫,道:“快些传令,要帮中弟子撤退到三十里外,等候令谕。” 黑、白双卫心中也知道,这次因无少林、武当两派弟子相助,集中于此的,都是帮里百中选一的好手,实为全帮精英,动手搏杀,决无所畏,但如被人暗施算计,伤一人都会叫人痛心。 当下疾步飞驰而去。 申三峰目睹黑、白双卫奔去,才长长嘘一口气,道:“老弟,老叫化真得谢谢你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115 申三峰道:“分集在武家堡外,两百多丐帮弟子,是我丐帮精英所聚,如不是你老弟揭穿了浮云大师和青风子的阴谋,本帮精英,必然会被他们诱入绝地,唉,老实说,这两百多人的生死,对丐帮关系太大了。” 白天平道:“贵帮遍布大江南北,人手众逾数万,两百多人,就有这大影响吗?” 申三峰道:“老弟,这两百多人的关系太大了,如是折损太多,将使我丐帮至少要在江湖萎缩十几二十年。” 事情这么大,白天平却有些想不通了,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可以见告吗?” 申三峰道:“这原是本帮之秘,但你老弟不是外人,自可奉告……”略一沉思,接道:“本帮能在武林中盛名不衰,帮规不坏,全赖我们有一种良好的制度。那就是,我们每一代都有一批中坚人物,为帮中骨干,这些人,都是费去近二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人材,他们有的是孤儿,有的是本帮千方百计谋求所得,所以,他们都有很好的资质,至少都会有相当的成就,他们都是本帮中未来的分舵主、护法、巡察,其中也可能有下一代的帮主,他们来历单纯,幼小都经有严格的教养,所以忠于帮规,心存丐帮,别无他念,支撑了丐帮这庞大的组织。” 白天平道:“这果然是一个很大的隐秘,帮主不说,只怕很少有人知晓了。” 申三峰叹口气,道:“这一批两百多人,刚刚离开他们学艺之处,为了增长一些阅历,我把他们作为这次攻打武家堡的力量,唉!凭仗武功硬拼,纵遇高手,他们也能对付,但他们的阅历太浅了,怕的是中人埋伏,这两百多人,如果损伤太大,申某就变成丐帮的大罪人了,再要培养这批人手,至少还要二十年的时间了。” 白天平笑道:“幸好,贵帮中这些精华,还无伤损。” 申三峰道:“这都是白少侠的帮忙。” 白天平道:“晚辈只是胡撞瞎猜的碰上了一次。” 申三峰道:“浮云大师、青风子,用心显然很恶毒,诚心要把我丐帮这些骨干一举断送,不过,他们也并非完全不能有所伤亡,他们要接替帮中各重位要职前,也必得经过一番历练。” 白天平道:“我明白。” 申三峰道:“所以,白少侠如需用助拳人手时,但请吩咐一声。” 白天平道:“晚辈如有需要,自会请命帮主。”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和那玄衣姑娘,订下的后日中午之约,是否要如约赶往呢?” 白天平道:“自然要去,但不知那个大水塘,是一个什么样的地形?” 申三峰道:“那个大水塘的形势很怪,是一个很大的池塘,四周都是水,中间有一片突出水面的旱地。” 白天平道:“她约我在那里动手,大约就是想在那环水旱地之上相搏了。”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了丐帮居住的农舍附近。这时,黑、白双卫,也同时赶了回来。 申三峰沉声道:“他们都撤回来了?” 黑、白双卫齐声应道:“他们已然撤回到预定的防守之处。” 申三峰点点头,似是放下了很大的心事,回头对白天平,道:“白少侠,那位玄衣姑娘的权势很重,但不知她的武功如何呢?” 白天平道:“很高明,是在下生平所遇中,武功最强的人。” 申三峰道:“那一战,你是全无把握了?” 白天平道:“坦白点说,这一战,我的胜算很小,而是十之八九要败。” 申三峰道:“那又何必要去呢?” 白天平道:“我心中有很多疑点,希望能在她身上求证一下……”话题突然一变,道:“申帮主,咱们混入武家堡中的人,是何人派遣?” 申三峰道:“我们丐帮中,也有五个弟子被选了去,但却一去不归,如今是全无音息。” 白天平心中暗道:看来,金萍、金芝的事,申帮主也不太清楚,此事不可泄漏的太多。心中念转,话题又变,道:“申帮主,你们是否认为这武家堡是目下江湖祸乱之源?” 申三峰道:“过去,我是这样想,但现在,我这想法有些变了,武家堡,似乎是只是一处分舵。” 两人边谈边走,行入茅舍。这茅舍中还留下两个小叫化子。 申三峰、白天平相对坐下,两个小叫化立刻献上了香茗。黑白双卫,守在茅舍门外。 申三峰喝了口茶,叹道:“老弟,我一直不太明白,你怎么能够一眼间,瞧出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为敌所用呢?”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很多事机,不该泄漏,但却不幸的泄漏了出去,能够泄此隐秘的人,只有参与机要的人,才能知此机密,晚辈来此之后,发觉参与机要的人,除了帮主之外,就只有在下和他们两人了……” 申三峰接道:“原本还有本帮中几位长老参与,因为,过去常有泄密的事,本座只好把参与此机要会商的三位长老,遣走了他们,白少侠未来此之前,只有老叫化和浮云、青风子三位研商大事,分四批两略攻入武家堡的计划,也是我们三人研商而定。” 白天平道:“这主意可是浮云大师想出来的吗?” 申三峰道:“不错,正是那老和尚提出来的办法……”语声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本帮三位长老离去之后,有很多机密,确然不再外泄,当时,老叫化还在想,我们丐帮三老之中,哪一位是卧底的奸细,准备想法查出来,以最严厉的帮规惩罚,想不到,这竟然都是他们的阴谋诡计,几乎使老叫化又上了当。” 白天平道:“帮主迷信他们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所以,想不到这两个人,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申三峰道:“白少侠,十年之前,老叫化曾和浮云、青风子合手剿灭血手教,那时的两人奋不顾身,勇猛非凡,如是两个有变,也就是十年以内的事了。” 白天平点点头,道:“这就是他们的厉害了。” 申三峰道:“老叫化想不明白,以他们的地位,为什么会做出此事,唉!当真是生不如死了……”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接道:“白少侠,他们用的什么方法,能使这两位武林名宿,甘愿为其效命?” 白天平道:“有一件事,申帮主是否瞧出一些内情?” 申三峰道:“老叫化没有瞧出来。” 白天平道:“他们两人的武功,似乎是减弱了很多。” 申三峰精神一振,道:“对!白少侠虽然身负绝技,但也不能轻易胜得两人。” 白天平道:“像浮云大师、青风子那样的高手,都是幼年扎基,武功也应该愈来愈好才是,怎会愈来愈差呢?” 申三峰道:“这中间,定然是有原因了。” 白天平道:“这就是他们控制属下的手段,浮云大师、青风子,不但武功消减,而且他们的志节,也有很大的亏损,本是武林名宿,英雄人物,但目下却沦落到贪生畏死,任人摆布。” 116 申三峰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他们用什么办法,能使志节受损呢?” 白天平道:“晚辈也无法知晓,但那是他们控制武林高手的方法,我们能找出原因,进而解决此事,才可使敌势崩溃。” 申三峰道:“古住今来,很多妄图称霸武林的枭雄、魔头,大都借重用毒手段,但不知他们是否也是用毒?” 白天平道:“可能用毒,不过,所用之毒,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申三峰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在贵帮弟子环伺之中,住了月余之久,如是他们每日在一定的时辰之内,非用解药,只怕也无法瞒得过诸位的双目了。” 申三峰点了点头,道:“不错,白少侠。” 白天平道:“如是有别人按时送上解毒的药物,那也是无法躲过贵帮的监视了。” 申三峰又点点头。 白天平道:“所以,晚辈觉着,如是他们受毒药控制,那毒药必已经过了改良,每隔一次相当的时间,才会发作……” 申三峰接道:“老弟,这不太可能,毒性发作,不会超过一十二个时辰,就算功力高绝,能够逼毒,也无法等过三天,而且,这三日还不能太劳动,再就是能把毒力遁聚一处,或是逼出体外,那就对人不会再有伤害了。如是浮云大师、青风子等服了毒药,为人控制,必得常服解药才成,再不然,他们已摆脱了毒药控制。” 白天平道:“晚辈也觉着有些奇怪,他两人不像中毒。” 申三峰道:“老叫化了解他们,他们本来都是一代名宿,武林高人,但目下,他们却变得很懦弱,很畏缩。” 白天平道:“难道武家堡有一种方法能改变人性?” 申三峰霍然站起身子,道:“老叫化早该想到这些了。” 白天平道:“帮主,目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咱们应该先设法找出原因,他们为什么会被控制?” 申三峰道:“可惜,他们都留在了武家堡。”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武家堡已然明目张胆的出手,罪证明确,贵帮和少林、武当一向是联手维护江湖正义,这一次,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派来的主持人物,竟是敌人卧底的内奸,这关系何等重大,但不知帮主对此事有何处置?” 申三峰道:“唉!这件事确很重大,也很意外,我必须早些通知少林、武当两派中的掌门人才是。” 白天平道:“以最快的方法,帮主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将这件事通知到少林和武当门中?” 申三峰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因此,我准备亲自走一趟少林、武当。” 白天平道:“武家堡的恶行,已然暴露江湖,似是用不着急急对付他们,倒是贵帮和少林、武当之间,必须有一个圆满的协调才好,他们加害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只怕主要的也在离间贵帮和两大门派,因此,晚辈希望帮主,见着两大门派执事人时,能以忍耐为上。”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老叫化明白,白少侠这点年纪,能够面面顾到,真是天纵之才,不过老叫化去后,此地无人……” 白天平接道:“留在武家堡,可让对方暂安其心,晚一些发动,时间对咱们有利。” 申三峰道:“白少侠一人留此,力量难免太过单薄,老叫化想选二十名帮中最精锐年轻的高手,由两位长老率领,助你一臂之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天平笑一笑,道:“多谢帮主的盛情,不过,晚辈觉着,咱们目下既无意和武家堡硬拼一场,人多也是无用,晚辈一人,行动也方便一些,但晚辈希望能和两位申姑娘多谈谈,不知帮主可否赐允?” 申三峰道:“春、秋两个丫头,经过了这番挫折之后,自觉武功太浅,磨着要再求精进,她们虽非正式加入丐帮的弟子,但甚得本帮中几位长老的爱护,也正因为如此,使她们方便了不少,昨天已随本帮中一位长老离开此地了。” 白天平道:“两位姑娘既已离去,那就算了,贵帮也可以撤走了。” 申三峰点点头,道:“留在武家堡,也可以暂时稳定一下敌人,不致于放手胡为,但老叫化总觉着你一个人……”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帮主不用为在下担心,我先告辞了。” 申三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弟,你一身艺业成就,确非小可,不过,对手也很高明,你要小心些,老叫化身为一帮之主,行动不便,无法陪你了。” 白天平一抱拳,道:“帮主下顾,晚辈感激不尽,但愿帮主此行少林、武当,说服两派掌门人,多遣高手,合力对付强敌。” 申三峰道:“区区会尽全力,据理力争。” 白天平一抱拳,转身而去。 对这位胆大心细,武功杰出的年轻人,申三峰有一份偏爱,也有一份羡慕,可惜的他不是丐帮中人,无法传让他帮主之位。 目睹白天平背影消失,申三峰突然一招手,唤过黑卫莫宗元道:“传谕下去,留下龙、虎两位总巡查,要他各选十名高手,留此监视武家堡。” 莫宗元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申三峰沉声喝道:“回来,交代他们,暗中接应白天平,不得延误,敌人太强大,准他们便宜行事。”安排好人手,这位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立时动身赶赴武当。 且说白天平离去之后,立时赶往武家堡西北十里的大水塘,查看了一下形势,找了一处隐秘地方,坐息下来。他必须好好保养体能,那位玄衣少女,是他遇上的第一强敌。 第三天中午时分,白天平依约赶至。这是一片很大的水塘,四周都是水,中间有一片突出的旱地,方圆有四五十丈大小。水塘边早泊了一艘木船,一个青衣少女,坐在船头上。 白天平行近塘边,那青衣少女霍然起身,望望天色,道:“你还算守信。” 白天平笑一笑,道:“贵公主来了吗?” 青衣女道:“候驾多时了。” 白天平飞上木舟,道:“有劳姑娘。” 青衣女忽然一笑,道:“你敢来赶约,倒是有点英雄气概。” 白天平道:“姑娘夸奖了。” 青衣女划动木舟,直驰水中旱地。 117 这是正午时刻,农人大都归家进餐,四外静静得不见人踪。 木船离岸还有两丈,白天平暗提真气,一跃登岸。 一张黄色的锦墩上,端坐着那玄衣少女。在她身后,并立着两个青衣女婢。一婢手中捧着一束鲜花,一个怀抱长剑。 白天平皱皱眉头,暗道:“那丫头捧了一束鲜花,不知是何用心?”心中念转,人却一抱拳,道:“白天平如约而来。” 玄衣少女缓缓站起身子,冷冷地说道:“你可以不来的,但你却来了,两天的时间,你可以逃的远远的,为什么不逃?”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我为什么要逃?”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真的不明白吗?来了,就得死,我已替你准备了一束鲜花。”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如是死得这等潇洒,死而何憾?” 玄衣少女道:“你好像是一点也不怕死?” 白天平道:“像这样一片绝地,在下就算怕死,也是无处可逃了。” 玄衣少女道:“你见到了这么一处绝地,就不应该逞强上来。” 白天平道:“在下赴约而来,怎能失约不来。” 玄衣少女道:“很英雄,咱们可以动手了!” 白天平道:“姑娘先请出手。” 玄衣少女道:“拳掌、兵刃,你哪一方面的修为深些?”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咱们还是比试拳掌的好。” 玄衣少女道:“悉听尊便。” 白天平一欺身,道:“看来,姑娘是不会先出手了。”右手一挥,拍了过去。掌力奇猛,带起了一股凌厉的掌风。 玄衣少女突然一转娇躯,避开了掌势。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姑娘,你这是什么身法?” 玄衣少女道:“比你的飘花步如何?” 白天平道:“伯仲之间。”双掌连环击出,一招快过一招。片刻间,幻起了漫天的掌影。 玄衣少女似是有意在卖弄,竟然不出手封挡对方的攻势,只凭怪异的身法,闪让开白天平的攻势。 白天平一连击出了五十六掌,仍然未能击中那玄衣少女一掌。 白天平收住了掌势,微微一笑,道:“姑娘高明得很。” 玄衣少女道:“现在,你要小心了。”突然双手并出,一片指风,直袭过来。 白天平一吸气,疾快的打了两个转身,避开指风,人已欺到了玄衣少女的身侧,右手一挥,疾向那玄衣少女的手腕上抓去。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五指反划,疾扫白天平的脉穴。 白天平暴退五步,正待再行攻上,突觉跟前人影一花,那玄衣少女人已欺到了身前。玉腕一挥,五缕指风,直袭面门。白天平吃了一惊,仰身倒卧,退出了七八尺远。身子刚挺起,玄衣少女又到了身前,右掌一挥切下。 这一招并不奇玄,但运用的恰到好处,使招术变化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不论白天平翻掌缩腕,都无法避开那落下的掌势。他身子还未站稳,正是余力尽处,新招未发的空隙。 那只是一刹那的空隙,却被玄衣少女掌握控制,运用先机。 纤长的玉指,切中了白天平的右手,不过,掌势却避开了白天平的要害,落在了白天平的手背上,而且甚微。电光石火般轻微一触,玄衣少女忽然向后退开。 白天平站稳了身躯,脸上是一片羞红,呆呆的望着那玄衣少女。 玄衣少女虽然手下留情,但脸色却是一片冷漠,说道:“白天平,你是否觉出我手下留情?” 白天平只觉胸中热血上涌,脸上一片愧色。 但他仍然按捺下了激动的心情,道:“我知道,但在下想不出为什么姑娘要手下留情。” 玄衣少女道:“看在你授业恩师无名子的份上。” 这一下,使白天平受的震动,比之被人掌势切中,更为惊骇难忘。长长吸一口气,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道:“姑娘,对在下似乎是知晓的很清楚?” 玄衣少女道:“不错,你的家世、父母,我们也都知道的很详尽。” 白天平浅浅一笑,道:“姑娘等对我白天平这样重视,实叫在下有着荣宠的感觉,不过,咱们该谈谈别的事了。”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想谈些什么?”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姑娘,安排这处绝地,定然是别有用心的了?” 玄衣少女道:“第一不让你有逃走的机会,第二,我存了杀你之心,所以,使你置身绝地。” 白天平道:“但姑娘为什么又改了心意呢?” 玄衣少女道:“我说过了,看在无名子的份上。” 白天平浅浅一笑,道:“刚才,在下虽然是受制姑娘,但并非是全无反击之能。” 玄衣少女道:“所以,我留给你机会,让你再打一场。” 白天平一耸剑眉,但未发作出来,缓缓说道:“还是姑娘和区区动手吗?” 玄衣少女道:“不错,不过,我也有条件。” 白天平道:“姑娘请说。” 118 玄衣少女道:“这次,你如不幸又败了,那就要一切从我之命。” 白天平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玄衣少女道:“不论什么事,你都要答应。” 白天平道:“姑娘,有很多事,就是丢了性命,也不能答应。” 玄衣少女道:“那只怕由不得你了。” 白天平看她双目闪动着寒芒,随时可能出手,立时暗中运气戒备。这一次,他决心不再抢先出手,以飘花步闪避那玄衣少女的攻势,再找适当的机会反击,能攻则攻,不能攻,只好以防守为主。白天平全神戒备,双目凝注到玄衣少女的身上,全神贯注。 玄衣少女向前行了两步,道:“小心了。” 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白天平施展飘花步,身子摇了两摇,人已闪避开去。 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飘花步虽然含蕴玄机,但我不信我对付不了。”突然间,双手齐出,每手各自攻出了五掌。左右两手,分进合击,两手分攻是两处方位,心分二用,竟然能运用自如。 白天平只觉那玄衣少女,每出一掌,就带有一股强大的暗劲,涌了过来,这是什么武功,怎会有如此的威势。就这念头一转间,不自觉手脚一缓。 玄衣少女乘虚而入,指点掌劈,一直逼得白天平不停的向后退避。一直退了三丈多远,再要后退,就要跌入了水中,白天平才缓过双手,还击了两招。 原来,那玄衣少女双手攻势太快,指影点点,尽都是袭向白天平的双腕,白天平一直想抽出来迎敌,却一直无法稳住对方的攻势。 玄衣少女掌指忽然慢了下来,口中说道:“白天平,你应该认输了。” 白天平突然跃起,连环踢出了一十二腿,才着实落地。踢出的这十二腿,连环快速,逼得那玄衣少女也退了四五步。 玄衣少女道:“我忽略了无名子那牛鼻子老道,也忘去了他这十二招弹腿了……”口中说话,人却极力反击,希望能把白天平飞腿招数给压制下去。 双方以快打快,不久工夫,又斗了五六十个照面。白天平这才感觉到遇上强过自己的敌手,交手数十招,十之七八是受人攻袭。但飘花步佳妙的身法,配合着截脉突穴的掌指,白天平可以勉力支持着不败。他自知胜人无望,所以不再存心攻敌,全力防守。这一来,门户严密,玄衣少女放手攻过百招,仍然无法击败强敌。 这时,太阳已然偏西,两人动手已过了四五百招,白天平虽是一直处在下风,但他也一直未败。玄衣少女抢尽了先机,一直是攻多守少,但动手五百招后,仍然是无法制服住白天平。 三个女婢,也都看的呆在当场。在她们记忆之中,公主和人动手,从未超过十招,十招之内,对方不死亦伤,但这年轻人,竟能和公主恶斗了五百招,不分胜败,在三婢心目之中,实是一桩大为惊奇的事了。 忽然间,玄衣少女向后疾退了五步,说道:“住手。” 白天平收住了掌拳,道:“姑娘有何见教?” 玄衣少女冷冷说道:“你拳掌很高明,不过一千招,只怕也很难分出胜败。” 白天平道:“姑娘之意呢?” 玄衣少女道:“咱们比兵刃吧!”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好!在下听凭吩咐。” 玄衣少女一扬秀眉儿,道:“你为人很和气啊!” 白天平道:“姑娘乃在下生平所遇唯一劲敌,五百余招动手搏杀之中,姑娘攻出四百一十二招,我白某人还击了八十八招,姑娘攻出四招多些,在下才能还击一招,那足证姑娘的修为高出我白某多了。” 玄衣少女道:“你也很谦虚啊!” 白天平道:“在下说的,句句真实,白某人和姑娘动手,只有十之一二的胜算。” 玄衣少女道:“那你为什么仍不肯逃?” 白天平道:“因为,我无法逃,也不能逃,所以,只有舍命一拼了。” 玄衣少女美目闪起了一片杀机,道:“好吧,你想碰碰运气?” 白天平肃然答说道:“不错,我要碰碰运气,如果在下今日逃了,过不了十天中,在下可能还会和公主碰头,对吗?” 玄衣少女点点,道:“这么说来,咱们之间,必将有一个埋骨这片小岛之上了。” 白天平道:“至少,我要证明一件事,姑娘的武功造诣,虽然高明,但却杀不了我。” 玄衣少女道:“兵刃和拳掌,有些不同,也比拳掌凶险很多。” 白天平道:“在下明白。” 玄衣少女举手一招,捧剑女婢应手奔来,奉上宝剑。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挥手从怀中取出了两把短金剑。那金剑长一尺四五,只有一般宝剑的一半。 玄衣少女缓缓抽出宝剑,冷笑一声,道:“白天平,还要我先出手吗?” 白天平道:“姑娘请。” 玄衣少女突然一振右腕,手中长剑忽然间幻起了一片剑花,激射而至。 白天平看她起手一剑,就凌厉无比,心中更是惊惕,一面闪身退避,左手短剑却一招“拦江截斗”,横向对方长剑上撩去。 右手剑平于胸前,不敢同时用于攻敌。 但闻当的一声,白天平左手短剑,竟然撩中了玄衣少女手中的宝剑,不禁大生意外。哪知变生肘腋,就在白天平撩中那玄衣少女宝剑的同时,玄衣少女手腕突然一翻,剑芒一闪,反削了过来。 这一下,变化快速至极,但幸白天平早已心存惊惕,向后闪退了一步,剑光划过左肋,挑破了一片衣服,伤及肌肤,左肋下,划了一道三寸长的血口。若是白天平未先向后闪退了一步,这一剑,必会使白天平重伤剑下。 玄衣少女未再攻出第二剑,突然收剑退后了五尺。 119 领教了玄衣少女诡异多变的剑招,使得白天平大大的吃了一惊,也使他更提高了戒备之心,不敢看伤势一眼,依然全神戒备。他心目中明白,以这玄衣少女剑招之快,稍一分神,就可重伤在剑下。双方又成了一个握剑对峙之局。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白天平,你怎么不出手反击?” 白天平双目看注在玄衣少女的长剑之上,既不答话,也不出手。 玄衣少女又举步向前行来,而且长剑斜垂,故意露开了门户。 但白天平确有着过人沉着,既不为对方言词激怒,也不肯出手攻袭。 两人拳掌搏斗了五百余招之后,白天平已觉着对方的武功,确然比自己高出了一筹,而且,对方剑上的诡异变化,似是尤过拳掌。这就要沉着应付,不得丝毫大意,只好以守待敌,以静待变。 玄衣少女直到白天平身前两尺左右处,已是白天平手中短剑伸手可及之处,但白天平仍然没有出手。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怎么不出手啊!”喝声中长剑疾起,向上撩袭。 白天平左手短剑向下一压玄衣少女的剑势,右手短剑疾快绝伦的刺向玄衣少女的左臂。 但觉左手向下压逼长剑的短剑,忽然被一股滑力滑开,玄衣少女长剑疾翻而起,剑尖寒芒闪动,长剑已然顶在了白天平左肋要害。 白天平大惊之下,短剑一送,也找上了玄衣少女的左肩“肩井穴”。 两人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都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一种本能的反应,使两人的剑势都及时停住。因为,两人都感觉到,内力一送,立可把对方伤毙剑下,但同时,却也无法保住自己,是一个玉石俱焚的同归于尽。 这是个很尴尬、也很惊险的画面,二个人斜斜而立,彼此都用剑顶在对方的要害、重穴之上。四目相注,脸色一片严肃。 玄衣少女脸色由严肃、冷漠,缓缓的解冻,变成了一脸笑容,道:“你怎么不下手啊?” 白天平道:“姑娘的机会比我好,你的剑先找上我,但姑娘却手下留情。” 玄衣少女道:“那是我感觉到自己无法自保,我一剑可以置你死地,但我也可能死在你的剑下。” 白天平道:“姑娘的快剑,是在下生平所遇中第一个强过我的人。” 玄衣少女道:“你也是唯一可和我动手过招的人。” 两人口中虽然互相称赞对方,但逼在对方要害的剑尖,却不肯移开。两人心中都明白,任何人移开剑尖,就立刻受制于对方的剑下。 玄衣少女忽然叹了口气,道:“咱们这样僵持下去,总非了局,应该彼此撤去剑势。” 白天平道:“姑娘说的是,但应该谁先撤呢?” 玄衣少女道:“自然是你了。”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如若咱们搏杀,只是个人恩怨,白某人就算死在姑娘的剑下,亦是毫无怨言……” 玄衣少女接道:“你怕我借机会杀了你?” 白天平道:“不错,在下对姑娘的为人,知晓不多,所以我也……” 玄衣少女笑一笑,接道:“你不敢信任我,是吗?”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 玄衣少女道:“如是我先撤剑呢?” 白天平道:“在下决不会伤害姑娘。” 玄衣少女道:“你不信任我,我又如何能信得过你?” 白天平道:“姑娘,你非得冒一下险不可,否则咱们对峙下去,或是同归于尽。” 玄衣少女道:“我有两个女婢,她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白天平道:“以姑娘的聪慧,应不会冒这个险的,需知姑娘任何一个行动,都可能造成大错,使咱们同归于尽。” 玄衣少女突然收了抵在白天平肋上的长剑,道:“你现在可以杀死我了。” 白天平有些意外的感觉,呆呆地望着那玄衣少女,心中轮转,暗暗地忖道:此女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如是此刻一剑把她杀了,可绝后患。 但见那玄衣少女,甚是镇静,似是对他有着无比的信心,相信不会在自己撤剑之后,白天平会借机伤害自己。三个青衣女婢,内心中焦虑如焚,但表面上,又不敢擅自行动。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还要比试下去吗?” 玄衣少女道:“用不到了,今天咱们打了一个平分秋色,你如是心中不服,咱们半年以后再比一次就是。” 白天平道:“姑娘,今日之战,就此作罢,咱们两个人,都可以活下去了,是吗?” 玄衣少女道:“那是当然,两无损伤之局,自然是两个人,都可以活下去了。” 白天平道:“请姑娘吩咐女婢,送在下登岸。” 玄衣少女点点头,立刻吩咐女婢,划来小舟。 白天平一收双剑,平横胸前,笑一笑,道:“姑娘武功高明,在下告辞了。” 玄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突然一抖手中的长剑。但见那百炼精钢的长剑,忽然间,化作了三截。 玄衣少女一振腕,把手中的半截长剑突然投掷出手。但见那一截断剑,直入高空。震断了长剑,投出手中的剑柄,玄衣少女心中之气,才似是消却了一些。缓缓说道:“不用客气了,希望咱们近日之中,别再见面。” 白天平微微一笑,跃上小舟,一挥手,吩咐那划船女婢,向岸上行去。 青衣女婢双手运桨,但却划得很慢,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 白天平道:“姑娘,你……” 青衣女婢冷冷接道:“你惹她生了气,她竟然会放你离开。” 白天平道:“她没有法子不放我。” 青衣女婢冷笑一声,道:“你太低估我们的公主了。” 120 白天平微微一怔,暗道;这丫头说得十分认真,难道公主还有什么花招不成?自和玄衣少女交手之后,白天平心中的自负,大大的消减,至少,那玄衣少女比自己高明,造成这样一个全身而退的局面,是那玄衣少女缺少对敌经验。心中念转,立刻提高了惊觉,全神戒备。又是一次意外,小舟平安的到达了岸畔。 青衣女婢冷漠地说道:“你记着,我们公主并非是不能留下你,而是她有意的放了你。” 白天平飞跃登岸,笑一笑,道:“多谢姑娘指教,请代复贵上,就说我白某很感激她手下留情。” 青衣女婢忽然微微一笑,道:“这还像句人话。”转过小舟,急驰而去。 白天平也同时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行约二里左右,瞥见人影一闪,一个五十上下的叫化子,拦住了去路。 那老叫化生像很怪,方脸长耳,双手长及膝下,灰衣上打着九个补钉。竟然是丐帮中的九袋弟子。白天平一拱手,道:“老前辈……”他虽然瞧出了这人的是丐帮中的弟子,但却从未晤面。 老叫化接道:“老叫化游一龙,现任丐帮总巡查。” 白天平道:“龙、虎两位总巡查,巡视天下丐帮弟子,执法如山,丐帮的规戒,赖以维持,在下常听申帮主说起两位,今日有幸,得会前辈。”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太客气了,老叫化和一虎兄,奉命留此,藉为少侠臂助,因此,在这大池塘的四周,已然满布了咱们丐帮中的人手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快叫他们撤退……” 他本想说那玄衣少女武功厉害,但深恐此言激起那游一龙的反感,只好说了一半,住口不言。 游一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帮主交代咱们,尽量避免和武家堡中的人冲突,所以,咱们丐帮从不改装,但为了适应这番情形,也只好改扮易容了。” 白天平道:“这法子很好,过去,咱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咱们的一举一动,敌人无不了如指掌,但是敌人的一切情形,咱们却是全无所知,这就吃了很大的亏。”一面说话,一面举步而行。 游一龙道:“咱们在各处要道,埋伏了人手,万一白少侠不幸落入敌人手中,咱们准备集中全力救人。” 白天平道:“贵帮主和老前辈的盛意,在下很感激,但幸好在下还未落入敌手,现在,老前辈请先行撤退埋伏的人手,免得造成冲突。” 游一龙道:“不要紧,他们都奉有密令,未得我的通知,不会和敌人冲突……”语声一顿,接道:“目下,白少侠有何打算?” 白天平道:“晚辈心中倒有一些计划,不过,还得跟两位商量一下,借重两位的经验,研商一番,再作决定。” 游一龙道:“距此十余里处,有一处猎户住的石屋,地方很隐秘,不知自少侠是否愿去瞧瞧……” 白天平接道:”贵帮中人,可是要在那里会聚?” 游一龙道:“不错,但敝帮主临去之际,曾经吩咐下来,要我们多多小心,随时以本帮特异的暗记,变更会合之地。” 白天平道:“贵帮主这等谨慎行事,实在早有所见,敌势太强大。” 游一龙道:“白少侠适才和人动手,胜负如何?” 白天平道:“单以武功而言,在下已经败在那位姑娘手中。” 游一龙道:“白少侠单身赴约,能在那孤岛上全身而退,虽然败了,也只是毫厘之差,如若那位姑娘,能够完全制服了你白少侠,只怕她不会轻易的放你离开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因为她的经验不足,授我以可乘之机,造成了一个两败俱伤的对峙局面,她不愿和我一起死,只好放我离开了。”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听说那位公主很美,是吗?”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不错,国色天香,艳绝人寰。” 游一龙微微一笑,道:“白少侠,你说她是不是有意的放你离开?”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不会吧!”但他开始很认真去思索这个问题了,那青衣女婢,和这老叫化的话,似乎都若有所指。一个是那公主的贴身女婢,一个是江湖上阅历丰富的丐帮巡查。 只听游一龙道:“敝帮主临去之际,交代过在下一句话,除了留给我龙、虎二巡查二十名听候调遣的高手之外,另有两位长老率领五十名弟子,接应你白少侠,敝帮主的严令,是五十二个人,再加上我们龙、虎双巡,和二十个相从高手,合共是七十四条人命,生要夺下你白少侠的人,死要拿回你白少侠的尸,以酬谢你挽救丐帮精锐的深情、厚恩……” 白天平大为感动地接道:“贵帮主对晚辈,当真是恩情如山了。” 游一龙笑一笑,接道:“咱们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你白少侠孤剑深入绝地,又安安全全的退回来。” 白天平道:“不管如何,丐帮对我这份情意,白某是终身难忘,但不知是哪两位长老带人留此?” 游一龙道:“老叫化已传出暗记,白少侠安然脱险,要他们回师武当,保护帮主去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先到武当山去了?” 游一龙道:“是的,敝帮主和当代的武当掌门人,私交甚笃,所以,想先行拜访武当派掌门人之后,再联袂去访少林。” 白天平道:“但愿贵帮主进行的顺利,消除江湖上这三大门户的误会……” 游一龙奇道:“误会,什么误会?青风子、浮云大师离经叛道,变节降敌,他们还会有什么误会可说?” 白天平叹口气,道:“老前辈,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都是两派中的长老人物,在少林、武当中,都有一定的地位,贵帮主先因机密泄漏,遣走了少林、武当两派中人,恐已引起了两派人的不满,如今又让浮云、青风子失陷在武家堡中,如是两派中人,能够了然内情,自然不会责怪到贵帮主的头上,如是两派掌门人,心中早存成见,贵帮主这番解说,只怕要得大费周折了。”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这么一说,倒也是有些道理,江湖上门户之见,十分固执,常使很多事情,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不过,这一次,情势稍有不同,两人背叛,情势明显,我丐帮帮主亲眼所见,且有你白少侠可以做证。” 白天平笑一笑,道:“话是不错,但愿武家堡未再施别的挑拨手段。”说话之间,到了那石屋前面。那是一幢山坡前面,草、树环绕的一座房屋,果然是隐秘得很,不到石屋跟前,很难发觉那座石屋。 白天平感觉到石屋四周布守的有人,但却未发觉人在何处? 游一龙把白天平让入石屋,室内早已摆好了酒菜。满桌鸡鸭鱼肉,散发出扑鼻的香味。 游一龙道:“白少侠,饿了吧,咱们先吃点东西。” 白天平确实有些饿了,也不推辞,两人对面而坐,大吃起来。用过饭菜,白天平赞道:“贵帮弟子的手艺不错。” 游一龙笑道:“我和一虎兄,轻淡名利,执法如山,丐帮中弟子,如说是尊重我们,倒不如说是害怕我们恰当一些,但丐帮两位总巡查,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吃,不过,吃过、喝过了,还是公事公办,谁也别想我老叫化徇私。”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位执法森严,不但丐帮中人知晓,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无人不知了。” 游一龙喝了一口酒,笑道:“白少侠,敝帮主还吩咐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我们今后的行止,听凭白少侠的吩咐。” 白天平摇摇头,道:“老前辈,这个不敢当,两番对敌之后,使晚辈已觉着敌势太强大,不出奇兵,很难操掌胜算了。” 121 游—龙道:“白少侠准备如何派出奇兵,老叫化愿率丐帮弟子,为其先驱。” 白天平叹道:“贵帮忠义帮风,实较各大门派的森严帮规,更受武林钦敬,但晚辈只是有些感想,还未有具体行动的计划。” 语声微微一顿,突然转了话题,道:“老前辈久年在江湖上走动,对武林中事物,知晓甚多,在下想向老前辈打听一个人,不知老前辈可否见告?” 游一龙道:“白少侠,想问什么?只管告诉老叫化就是。” 白天平道:“有一位丐仙袁道,和贵帮是否有关?” 游一龙道:“你是说袁大侠?” 白天平道:“正是袁大侠。”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就老叫化所知,袁大侠和我丐帮,似无直接关系,但却有一种相关的渊源,这渊源如何?老叫化就不清楚了。”语声微微一顿,道:“白少侠和袁大侠很熟识吗?” 白天平道:“袁大侠是晚辈的义父。” 游一龙道:“啊!那就难怪白少侠有这身造诣了。” 白天平从无名子学艺的事,江湖上知晓不多,而且无名子隐居深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说起无名子,也很少有人知晓,当下含含糊糊地应道:“是的,晚辈得义父指点很多。” 忽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打断了两人谈话。 白天平霍然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游一龙大笑,道:“一虎弟,快些过来,替你引见一位少年高人。” 一个身躯魁梧的叫化子,大步行了进来,道:“是白少侠吗?” 白天平一抱拳,道:“晚辈白天平。” 来人正是丐帮中龙虎两总巡查的黄一虎。黄一虎哈哈一笑,道:“常听敝帮主谈起白少侠,叫化子心仪已久,今日有幸一会。” 白天平道:“不敢当,天平少不更事,还得两位多多指点。” 黄一虎道:“言重!言重,少侠请坐。”语声一顿,接道:“那位约斗白少侠的玄衣姑娘,已带了三位女婢离去,大约是她败在了白少侠的手中吧,模样儿很伤心。”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她很伤心?” 黄一虎道:“是的,据本帮一位假扮农人的弟子所见,那位姑娘,似是流着泪水离开。” 白天平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也未免太过好强了,其实这场比试,她并未败,而且还胜我一筹…… 蓦地里,一道破空铃声,传了过来。龙、虎二总巡查脸色一变,霍然站起了身子。 白天平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等铃声,只觉它流速甚大,似是很快的由高空划过。 但见龙、虎双巡的惊骇、紧张的神色,不禁一皱眉头,道:“这铃声是怎么回事?” 游一龙似是未听到白天平的问话,凝神倾听了一阵,不再闻划空铃声,大大吁一口气,道:“真是邪门,老叫化从未见过那等怪异的暗器……” 122 第十五回冒充煞星魔窟探秘 白天平忖道:“原来,那划空飞铃,竟是一种暗器,看两人这等惊愕之情,大约吃过了那铃声的苦头。 正想问出一个仔细,忽听黄一虎道:“我看那不是暗器。” 游一龙道:“不是暗器是什么?” 黄一虎道:“暗器怎么像活的一样飞行、转身。” 白天平道:“两位,可是说有一种声同金铃的怪异暗器?”这一次,他说话的声音很高,龙、虎双巡,都听得十分清楚。 黄一虎道:“那决不能算是暗器,因为它能够自动转弯、找人。” 白天平道:“有这等事?” 游一龙道:“这倒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们亲眼看到了丐帮中一位弟子,死在那飞铃之下。” 白天平心中大感奇怪,那飞铃是一个什么样子形式? 黄一虎道:“怪就怪的叫你瞧不清楚了,有时间看上去很大,有时间又很小,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叫人捉摸不定,那可能是暗器吗?” 白天平默然了,如是那黄一虎说的不错,确实叫人无法断言,那是什么东西?目光转到游一龙的身上,希望他提出别的一番看法。但见游一龙默然不语,那无疑是承认了黄一虎的说法了。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飞铃是什么人打出的?” 游一龙道:“没有瞧到那放出飞铃的人,如能瞧到它放出的人,也就不致于使人有如此神秘的感觉了。” 白天平道:“两位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见过几次飞铃?” 游一龙道:“前月见过一次,过去,江湖上从未听过。”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那飞铃似乎是制造的极为精巧的暗器了……”语声一顿,道:“它杀死了一位丐帮弟子,两位想必已收存了一枚,不知可否让在下见识一番。” 黄一虎道:“一阵铃声划空而过,人已倒了下去,目光下,只见一片金芒闪动旋飞,瞬息隐没,明白点说,咱们听清楚的只是那铃声,至于形状大小,却是未瞧清楚。” 龙、虎二总巡,都是九袋弟子的身份,而且,两人巡视天下丐帮分舵,执行规法,自然有非常的武功。 所以,白天平相信那黄一虎说的并不夸张。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那飞铃,不能算是暗器了?” 游—龙道:“他飞出伤人,因铃声扰人听觉,看起来特别快速一些,自然要算是暗器了。” 黄一虎道:“那种旋飞的气势,实则说,早已不能算是暗器了,如是硬要说它是暗器,那也应该是活暗器了。” 游一龙道:“活暗器?” 黄一虎道:“那暗器,能够转变、追敌,自然是应谊称它为活暗器了。” 白天平暗自默查那黄一虎的神色,似是犹有余悸,心中暗道:这黄一虎必然是亲身所历,至于游一龙,也许并未见到那飞铃伤人的详情。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游老前辈,你见过那伤人的飞铃吗?” 游一龙摇摇头,道:“没有见过它伤人,只见一道金光,带着一阵铃声,掠顶而过。” 白天平嗯了一声,目光转到黄一虎的身上,笑道:“前辈是见到它伤人了?” 黄—虎道:“是的!我眼看一位弟子倒了下去,但飞铃并未停下,又掠顶而过。” 白天平思索了一阵,叹道:“那该是一种很特异的暗器,两位是否已从那死去的弟子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黄一虎道:“我查看过死去弟子的尸体。” 白天平道:“可有什么发现……” 黄一虎正待答话,瞥见一个弟子,扛着一个人,大步行了过来。他座位正对门口,看的十分仔细,忽然站起了身子,道:“可是死了?” 一个三十上下的丐帮弟子,扛着一具尸体,大步而入,道:“回总巡的话,死了。” 白天平、游一龙,齐齐站了起来,抬头看去,只见那死去的弟子,紧闭着双目,全身不见伤痕,也不见有鲜血流出。 游一龙低声道:“放下来。” 白天平缓步行了过去,仔细的把尸体查看了一遍。 游一龙沉声道:“你看见他怎么死的?’ 那是位四袋弟子,欠身应道:“弟子和他守在一起,只听一道铃声划空而过,他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白天平道:“你看到些什么?” 那弟子道:“什么也没有看到,只听到一阵铃声,由茂密的林木中划过。” 白天平道:“你们躲在树林中,那是隐在暗处了?” 那位弟子道:“我们奉命隐伏暗处,监视敌踪。” 白天平道:“瞧到什么人吗?” 那弟子沉吟了一阵,道:“只听一阵铃声,穿过了浓密的枝叶,他就由树上摔了下来,在我扶他起身之时,似乎发觉了人影一闪,那人是什么样子,就没有瞧清楚。” 白天平低声对游一龙道:“游兄,请这位兄弟去吧。” 游一龙一挥手道:“好!你退出去吧。” 白天平顺手掩上了室门。这时,室中只有白天平、游一龙和黄一虎等三人,和一具尸体。 游一龙低声道:“白少侠发觉了什么?” 白天平道:“不论那划空的铃声是不是暗器,但它能致人死命,定有原因了。” 黄一虎道:“话是不惜,但敝帮这位死伤的弟子,和上次一样,瞧不到一点伤痕。” 白天平道:“在下可断言,他身上一定有致死的伤痕,只不过,咱们没有找出来而已,所以,在下想更仔细地查看一下。” 游一龙道:“白少侠意思是……” 123 白天平叹口气,道:“咱们不知那施放飞铃的人是谁,但却肯定了他是咱们的敌人,此后,咱们根可能会常遇飞铃的困扰,如若找不出飞铃致人于死的原因,那就根本无法防止飞铃的袭击了。 黄一虎道:“白少侠说的是,咱们应该仔细的找找。”动手脱去那丐帮弟子的衣服。但是全身完好,找不出一点伤痕。 黄一虎摇摇头,道:“白少侠,事情当真是邪门得很,全身不见伤痕,如何会使人死亡呢?” 白天平茫然了,望着那全裸的尸体,呆呆出神。显然,这等不着痕迹的死亡之因,困忧了这位才慧过人的年轻高手。 黄一虎替尸体穿上了衣服,道:“会不会是那铃声致人于死?” 游一龙道:“没有的事,铃声如能杀人,咱们都已死了,还能活到现在吗?”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两位,请给在下找一套丐帮弟子的衣服。” 游一龙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去试试飞铃。” 游一龙道:“白少侠,此事万万不可。” 白天平道:“为什么?” 游一龙道:“我们奉有严命,保护你白少侠的安全,如是你白少侠伤死于飞铃之下,我们如何向帮主交代?”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就算那飞铃真是活的暗器,在下相信,也该有阻止他伤人的机会。” 黄一虎道:“不论什么暗器伤人,应该都留下伤痕,但这东西致人于死,却找不出伤在何处,所以么……” 白天平接道:“它太神秘,那将会以讹传讹,造成大错,因此,咱们必需想法子找出它伤人的方法,认清楚,他是什么形态,然后,才能想出对付之策。” 游一龙道:“白少侠说的有理,不过,那飞铃出没无常,咱们去找他,却未必能遇得上他。” 白天平正容说道:“不论那飞铃是一个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它总该有一个形貌,也许它是失传甚久的霸道暗器,重又出现江湖,也许它是才能绝世之人,创出的新奇暗器,所以,咱们非得去看个明白不可。”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说的有理,老叫化奉陪。” 黄一虎对那暗器,虽然是留下了很深的余悸,但游一龙既然答应了要去瞧瞧,自己也无法落后,当下说道:“好!咱们瞧瞧去,飞铃两度出现,伤了我们丐帮两人,那是诚心和我们丐帮过不去了。” 游一龙找了一套丐帮弟子衣服,替白天平换过,三人出了茅舍,沿密林向外行去。三人戒备而行,化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光,既未遇到飞铃,也未找出蛛丝马迹。 黄一虎叹口气,道:“白少侠,看来,那飞铃早已离开此地了。”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咱们回去吧!”他心尤不死,回到了茅舍之后,又在那丐帮弟子身上检查了一遍。这一次,检查得更仔细,但仍然没有找到致死的原因。 白天平心中大感愁苦,这飞铃致命的神秘,给了他极大的烦恼,长长吁一口气,道:“黄老前辈,那第一次死于飞铃之下的弟子,也没有伤痕吗?” 黄一虎道:“不错,老叫化找了很久,也未找出伤痕。” 白天平道:“唉,一定有伤的,只可惜,咱们找不出来罢了。” 游一龙道:“如若无伤而死,那飞铃迹近魔法了。” 游一龙望着那死去弟子的满头蓬发,道:“白少侠,咱们忽略了一处地方。” 白天平道:“对!咱们一直没有查看他头发之内。” 游一龙伏下身子,仔细的查过那尸体和蓬乱的头发,仍然不见伤痕。 白天平沉思了良久,道:“两位老前辈,可知晓世上有什么东西,置人于死后,不见任何伤痕?” 游一龙道:“老叫化听说过有一种奇毒,叫做隐形之毒,伤人之后,找不出中毒的伤痕。”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老前辈,可知什么人会用这等奇毒吗?” 游一龙道:“是一位女人,听说出身四川唐门,因故离开了唐家,在武林中独树一帜,不过,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近十几年来,已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白天平道:“那人可有个称呼吗?” 游一龙道:“武林中人,都称她唐二奶奶,有一段时间,在江湖上享誉甚隆,但却不知何故,突然失踪不见了。以后,就没有听过唐二奶奶的消息,随着那唐二奶奶失踪,那隐形之毒,也不再传闻江湖了。” 白天平道:“这就有点线索可寻了。” 游一龙道:“白少侠觉着唐二奶奶的隐形之毒,和那飞铃有关吗?” 白天平道:“晚辈只是一种猜想,是否有关,实也不敢断言……”语声一顿,接道:“游老前辈,那唐二奶奶为什么突然失踪,江湖上就没有个传闻吗?” 游一龙道:“传闻倒有,只是很难叫人相信,而且传说一阵,未能找到证明,那就止于传闻了。” 白天平道:“传闻都说些什么?” 游一龙道:“那唐二奶奶,虽然自称二奶奶,但她的年龄并不大,而且,人也生得根美,传言说她爱上了一个比她年轻的人,比翼双飞,遁隐探山,不再问人间是非了。” 白天平道:“还有什么传说?” 游一龙道:“也有人说她练毒不小心,毁了自己的容貌,改名易姓,息隐于人迹罕至之处,不愿再涉足江湖了。” 白天平道:‘只有这两种传说吗?” 游一龙道:“不错,只有这两种传说。” 124 白天平道:“老前辈觉得哪一种传说可靠呢?” 游一龙笑一笑,道:“这个,老叫化就难说了,两种传说,同时在江湖上传布,哪一种可靠,却是无人能够证明。” 黄一虎突然插口道:“大约是第一种传说可靠一些。” 白天平啊了一声,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抬头说道:“在下借贵帮之力,寻找晚辈的义父丐仙老人家,不知道可否能行?” 游一龙道:“袁老前辈,有如云中神龙,本帮中虽然耳目灵敏,也只怕无法找得到他。” 白天平道:“试试看吧!贵帮主武当、少林之行,就算能够说服两派的掌门人,也要大费一番口舌,万一是两派掌门人,固执己见,那就势必迫使贵帮和少林、武当三大门派的联盟,瓦解冰消。” 黄一虎叹口气,道:“白少侠,这些年来,我们丐帮中人,在江湖剪凶、除恶,出力很大,其他的各大门派,不但极少参与,而且很少闻问,似乎是除暴安良,维护江湖上正义的事,变成我们丐帮中一门一户的事了。” 白天平道:“对付武家堡,少林、武当,不是都派有高手合作吗?” 黄一虎道:“哼,两大门派,各派了六七个人,而且,两个带头的人,还是人家卧底的人。” 白天平心中暗暗震动,暗忖:听这丐帮中大执法的口气,似乎是对其他各大门户,都有不满之意,这恐怕亦是早中了别人的分化、离间之计。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都是少林、武当门户中很有声望的人,他们受人利用,恐有难言之苦。”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咱们这一对老叫化兄弟,是奉帮主之命,来此受遣,至于丐帮和各大门派间的事情,题目太大了,不是咱们这身份可作论评。” 白天平道:“老前辈说的是……”语声一顿,接道:“两位请试试看吧!如果能够找到我义父他老人家,或可问出那飞铃的来历。” 游一龙道:“好!老叫化这就传令门下弟子,分别知会各处分舵,要他查探袁老前辈的行踪。” 白天平道:“那就有劳两位了,除了遣去分派的弟子之外,最好把布守在四周的弟子们,暂都撤离此地。” 游一龙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到目前为止,咱们还未找到那飞铃伤人的方法,既不知伤人方法,咱们自然也无法防止。” 游一龙道:“白少侠,准备哪里去呢?” 白天平道:“在下准备去找两个武家堡的人问问。” 游一龙呆了一呆,道:“白少侠,可要老叫化子同行吗?” 白天平道:“不用了,在下一个人行动方便一些。” 游一龙道:“这个不成,咱们奉命来此,保护你白少侠,如何能让你单独行动。” 黄一虎道:“不错,咱们两个老叫化子,就算帮不上你的忙,也不致要你照顾我们。”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位老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晚辈单独行动,正是因为避免冒险,至少,在目前咱们还不宜和武家堡中人冲突。” 黄一虎道:“咳!小小一个武家堡,竟然能使咱们如此困扰,当真是叫人难过了。” 白天平道:“在下的看法,武家堡已得他们幕后支持的魔头们大力支援,实力之强,决非一处分舵所应具有,如是在下的推想不错,似乎是他们有意借武家堡和咱们一决胜负。” 游一龙道:“不错,白少侠这么一提,老叫化倒也觉着有些道理了。” 白天平道:“所以,咱们暂时分开行动,适才飞铃伤人,那证明人家已经找到了咱们这个地方,因此,咱们是非走不可了。”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说的有理,咱们约一个见面的地方……” 白天平接道:“三天后,还在此地见面。” 游一龙微微一笑,道:“高明,白少侠,咱们离去之后,他们会很仔细的搜查这地方,他们查过离开,咱们卷土重来。”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在下先走一步,两位也可以动身了。” 游一龙道:“白少侠请便,三日后老叫化等定然在此候驾。” 白天平一挥手,告别而去。无名子传授了他精奇的剑术,也为他解说了江湖上的险诈。借一袭庄稼人衣服,白天平竟然直奔武家堡。天色暗了下来,白天平找一株枝叶密茂的大树飞身而上。坐在一处横枝上,忖思着进入武家堡的方法。 这是一处十字路口,由西、北两方面,奔向武家堡的人,都要经过这一条道路。忽然间一阵蹄声得得,传入耳际,两匹健马,急驰而至。 白天平聚目力望去,发觉来人身着黑衣,背插长剑,两匹健马上,各挂着四颗血淋淋的人头。只见那人头上乱发蓬飞,就可断定,八个人头中,至少有四个是丐帮弟子。 这两个黑衣人,显然是武家堡的九煞星中人物。九煞星巳被白天平除了四个,武家堡还有五个。这些冷酷的杀手,一个个都年纪很轻,武功了得,但他们却似是缺了人性,除了杀人之外,似是再无别的事情。 白天平杀机突起,冷喝一声:“站住。”飞身直扑而下。 两个黑衣人反应奇怪,两道白光,闪电而出,人也同时离鞍飞起。 白天平也没有轻视这两个杀手,跃向两人的同时,两把短剑也同时出鞘。 但白天平仍然大大的震动了一下,两个黑衣人拔剑的手法太快了,在他全力扑向两个人,还不及一半时,两个黑衣人的剑势,已然出手攻到。 剑光飞闪中,响起了一声金铁交鸣,白天平带一道护身寒芒,由两个黑衣人的合击剑势中闪穿而过。双方同时落下了实地,彼此间却有着一丈五六的距离。 白天平剑隐肘后,缓缓向前行了几步,两道目光,扫掠了两个大汉一眼,冷冷说道:“两位在武家堡九煞星中,排列第几?” 左首一个黑衣人道:“三、四,你是……” 125 白天平笑一笑,道:“我就是杀死你们另外四个煞星的人。” 在他想像之中,九煞星在武家堡身份特殊,这两人听得他是杀害四煞星之人,定然忿怒异常。 但情形,却是大大的不然,两个黑衣人听到之后,面不惊,神不变,保持着完全的淡漠、平静。 白天平霍然心头大震,暗道:这些人似乎连喜怒哀乐的感觉,也完全麻木了。心中念转,目光却看注在左首黑衣人的身上,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左首黑衣人嗯了一声,道:“我为什么不懂?”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些都是武家堡训练出来的非常人物,多和他们谈几句话,也就算对武家堡多一分了解。 当下说道:“你知道自己的姓名吗?” 左首黑衣人摇摇头,道:“用不着要姓名。” 白天平道:“那么,阁下怎么称呼?” 左首黑衣人道:“三号煞星。” 白天平道:“很简单,也很合适……”声音突转冷厉,道:“你们除了奉令杀人之外,还知道些什么?” 两个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 白天平冷冷接道:“你们不知道自己由何处来,也不知向何处去,浑浑噩噩的,以杀人为职,你可知道,你们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两个黑衣人,井非全然是麻木,他们执着利刃不肯出手,显然是很想听白天平说的话,似乎是,那给了他们两人很新奇的感受。 左首的黑衣人,似乎比右首的那一个,了解的事务多一些,沉思了一阵,摇摇头。 白天平暗道:“这些人痴痴呆呆,如中邪魔,但又似保有一点灵智未泯,当下沉声说道:“你们杀的人,可能是你们的兄弟,也可能是你们的同门。” 左首三号煞星,望望同伴,又望白天平,冷冷地说道:“不是。” 白天平听他说出话来,心中甚喜,接道:“至少这些人,和你们无冤无仇吧?” 三号煞星点点头,却未说话。 白天平道:“但你们却无缘无故的杀了人家。” 右首的四号煞星,突然向前上了一步,长剑一起,直刺过来。 这一剑不但快,而且很奇,剑势上撩,已到白天平的小腹前面。 白天平一剑斜挥,身子侧转,人退剑封,滑开了那四号煞星的长剑。 这是一招合手式,那三号煞星是应该合剑攻出,压住白天平的退路,也封住白天平的剑势。但那三号煞星没有动。这就是四号煞星有了一个很大的破绽,也给了白天平一个很好的机会。 白天平另一短剑突然举起一绞,一声冷哼中,四号煞星的一条右臂和长剑,一齐离开了身躯,飞掉到一丈多外,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才落着实地。 白天平早动杀机,一剑得手,剑势疾转,一抹寒光,划开了四号煞星的咽喉,一股鲜血喷出,尸体摇动了一阵,才栽倒地上。 搏杀了四号煞星的同时,白天平一直严密的戒备着,防备着那三号煞星突然的攻击。但那三号煞星却一直静静的站着未动。 直待四号煞星身子倒下之后,那三号煞星突然伏下身子,由他脸上取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才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挑出一些药粉,撒在尸体上。 片刻之后,偌大一个身体,化作了一滩清水。 白天平呆呆地望着那三号煞星,处理了同伴的尸体,心中大觉奇怪,竟猜不出三号煞星的用心何在? 清除了现场的痕迹,三号煞星拍起头,才缓缓说道:“在下出身武当……” 白天平大吃一惊,道:“你是武当门下?” 三号煞星点点头,道:“是的,武当掌门人闻钟道长,是在下授业恩师……” 白天平四顾了一眼,低声接道:“这地方不是谈话之处,咱们找一处清静的地方谈谈。” 两人牵马入林,找了一处密林所在,拴好健马,席地而坐。 白天平道:“道兄,既是武当门下,何以会做了武家堡的煞星?” 三号煞星苦笑一下,道:“你认为是我们愿意做的吗?” 白天平道:“这中间难道还有什么神秘控制之力不成?” 突然间,三号煞星脸上泛起了肃然的神色,双目中光亮如电,凝注着白天平。 白天平大大吃了一惊,这正是九煞星杀人前的神态,立时,严肃戒备。果然,黑衣人突然一抬右腕,一道寒光,分心刺来。 九煞星中人物,出剑是何等的快速,如非白天平有了准备,这一剑不死亦得重伤。 白天平双剑齐出,封住了黑衣人的剑势。但他并未还击,一直采取守势。 黑衣人疾攻了三剑,都被白天平封架开去。黑衣人的脸色又转平静,还剑入鞘。望着白天平叹一口气,道:“我又想杀你了。” 白天平道:“是的,阁下攻了我三剑,如非在下有了戒备,只怕早已伤在你的剑下了。” 黑衣人道:“就是这样,我们一直不太能控制自己。” 126 白天平道:“你们杀过自己人吗?” 黑衣人摇摇头,道:“没有,我们回到了武家堡后,就会安静了下来。” 白天平道:“兄台,你们可是常服用一种什么样的药物吗?” 黑衣人道:“没有,我们很少服用药物。” 白天平道:“九煞星中人,可都是像兄台这样,有时间很清醒吗?” 黑衣人道:“不是,我是唯一清醒的人,我们似乎都有一种杀人的冲动和癫狂,虽然也有平静的时候,但像我现在这样清醒的程度,却是大大的不同,我该是最好的一个了。”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九煞星凶名遍传,想不到,你们竟是不自主的杀人。” 黑衣人叹口气道:“你看清楚我的面貌了吗?” 白天平道:“看清楚了。” 黑衣人道:“希望你记清楚,日后,见到我师父,武当派的掌门人时,替我传一句话,就说小兄很惭愧,我变成了武家堡中第三号煞星。”飞身上马,纵骑而去。 白天子呆呆地望着那黑衣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这个人,还惦记着他的师父,还记得他出身武当门下,那证明他的良知并未泯灭,为什么他甘为武家堡所用?为什么他摆不脱这个枷锁?他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这些话,为什么却又不能自己跑回武当山去?这一连串的问题,在白天平的脑际中盘旋不去,解不开这一个隐秘,就无法解开这一个死结。而且这一个死结,却又关系武林中的正邪存亡…… 忽然间,白天平脑际中闪过了一道灵光,忖道:我可以改扮成那四号煞星,混入武家堡去。他分析了这些煞星的特性,和常人有很多不同之处,而且又彼此漠不关心,那该是最好的掩护。 但目下的问题是,那三号煞星会不会说出四号死亡的事,还得设法,改扮一下容貌。 这都是有些冒险的事,但就目下情形而论,又非冒险不可。 盘算过利害得失,白天平决心一试。他感觉到九煞星是很特殊的人物,这些人,必然受着一种特殊的忧遇。心中念转,立时去准备衣服。 从怀中摸出了一张人皮面具戴上,又经过一番很细心的化妆。凭着记忆,化成那四号煞星一样,自然是不太像。一口气忙到二更,才匆匆赶去了武家堡。 守堡的大汉,对九煞星记得很清楚,立时打开了吊桥,放进了白天平。白天平一直在暗暗的戒备着,万一被人发觉时,也好保护自己。 但守堡门的大汉,对堡中的九煞星,似是极为尊重,而且也很害怕,哪里敢多问一句。 白天平轻轻易易的进了武家堡,证实了自己部份推断不错,心中很是高兴。但问题来了,九煞星住在哪里,白天平并不知道,他不能走错了方向,露出马脚。但好的是夜色很深,白天平也够沉着,借夜色掩护,缓步向前行去。 武家堡中很多埋伏,但这些人对九煞星,都有着很大的畏惧,不管他怎么走,也没有人敢阻问于他。 白天平表面上走得很自然,心中却是焦急得很。武家堡中到处都是跨院门户,如是不知道他们住在何处,实在是没有法子找。忽然间,想到了金萍姑娘,只好改向金萍的住处行去。 堡中的夜间巡查,看到白天平后,也立时让开去路。他们对九煞星太了解了,白天平那不紧不慢的步子,正是九煞星兽性发作前的表现。 白天平心中暗笑道:“看来这些煞星人物,不但是敌人害怕,自己人也对他们有着很大的畏惧。”这样,在重重桩卡之下,白天平自由自在的找到了金萍的住处。 金萍已然惊觉,启门而出,穿着一身劲装,站在房门口处,冷冷的望着白天平。 白天平戴了人皮面具,神情冷漠,确有一个煞星的味道。 金萍双目看注在白天平脸上,冷冷说道:“你来这里作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来看姑娘。” 金萍已听出了他的声音,道:“你胆大得很。” 白天平道:“情势迫人,我没有法子。” 金萍道:“你现在有何为难之处。” 白天平道:“我冒充四号煞星,找不到他们的住处。” 金萍道:“三、四号煞星,出阻丐帮弟子,三号归来,四号不知行踪何处,可是你杀了他?” 白天平道:“不错,我杀了他,现在无暇细谈,我遇上了很多巡查之人,只怕他们会追踪来此。” 金萍道:“在西侧申院,按子午数找下去,申院很好找。” 白天平道:“申院之中,除了煞星之外,还有些什么人物?” 金萍道:“有照顾你们的美女、小婢,但最近听说又来了一批人,详情不明,你要多小心一些。” 白天平道:“好!多谢指教,方便时,我会再来找你。” 金萍道:“能不来,最好别来,这里的耳目太多,快些去吧。” 白天平道:“多谢指教。”慢慢转过身子,向西跨院行去。两人用的是传音之术交谈,就算旁侧有人,如非绝顶高手,也无法听到讲些什么。 金萍目注白天平去远之后,才呀然一声,关上了房门。 白天平一面缓步而行,一面暗中辨认方位,他对子午数十分熟悉,所以,行来丝毫不见慌乱。以他耳目之灵,也早已惊觉到暗中有很多人监视着他。 原来,他们看九煞星中人,直行到金萍的住处,不禁动疑,暗中有很多巡院武师追来,但谁也不敢先去惹他,见他和金萍对立了一阵之后,转向申院,巡院武师之疑,才逐渐消除。 按照子午数,白天平很快的找到了申院。但见院门紧闭,白天平又不禁感到为难起来。 叫门,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如是叫门有一定的叫法,这小事就可能立刻使他露出了马脚。他后悔刚才竟忘了问问金萍。人已走到了门前,但总不能站在门前不动,正想举手拍门,木门突然大开。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那开门人竟是年轻美貌的少女,不禁微感意外。他尽量掩饰着内心的震动,以使保持着那煞星人物惯有的冷漠。 那少女穿着一身青衣,神情冷肃地说道:“你是四号煞星?” 白天平没有答话,只冷漠的点点头。 青衣少女道:“以为你已经死了,想不到你还活着?” 白天平道;“我为什么要死?” 青衣少女道:“你住的地方已经更换了。” 127 白天平冷冷一笑,道:“那我总有一个住的地方吧?” 青衣少女道:“跟我来。”顺手掩上了本门,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紧随在那青衣少女的身后,暗中打量院落中的形势。只见这是一处三合形的跨院,庭院中种植了很多的花草,三面房舍中,似是有着很多的房间。 青衣少女带着白天平行到了一个房间前面,道:“你住在这里吧。”伸手推开木门而入,燃起火烛。 白天平目光转动,只见室中布置得很齐全,雕花木床,红漆衣柜,妆台铜镜,应有尽有。 打量了室中形势一眼,目光立刻转到了那青衣少女的身上。 青衣少女忽然堆下一脸笑容,道:“你还要什么?”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四号煞星有些什么嗜好,我一点也不晓得,如果要了一样从来没有要过的东西,那岂不是一下子露出了马脚。心中念转,双目却注视在那青衣少女的身上,一语不发。 青衣少女突然一呆,急急溜了出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先把房门上栓,然后,又仔细检查了房中的设备。熄去火烛,白天平和衣躺在了床上,心中却在思索着如何应付明天的变化。听金萍说,这里又来了不少的人,不知是否补充这些煞星的人物。 这些煞星中人,既无法交往,也无法和他们多谈,看来,纵然能在这里留下来,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在这些煞星身上,施展暗算。但明天,也很可能被人拆穿了身份。 于是,白天平想好了很多种应变之策,被人拆穿了应该如何?留这里又应该如何对付?如何才能模仿那些煞星的举动,而不致泄漏身份。 这一阵汹涌而来的思潮,直到天色微明,才使白天平生出倦意,睡熟了过去。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又经过药物化妆,尽量使面容和那四号煞星一样。 一阵木门撞击之声,惊醒了白天平,跃下木榻,先在铜镜面前,整理了一下形貌,才伸手打开木门。进来的是三号煞星,两道冷厉的目光,注视在白天平的脸上瞧着。 白天平一面暗中运气,全身的功力,尽都集中于右掌之上,只要那三号煞星失声呼叫,立刻先下毒手。 但见三号煞星双目中神光微微收敛,低声说道:“你是谁?” 白天平道:“咱们见过了。” 三号煞星突然取出一个金牌,道:“收起这个。” 白天平伸手接过,只见那是一面纯金打造的金牌子,两面都刻的有宇,一面是四字,一面一个煞字。 两面的字,都用一种象形的花体,如若不知内情,很难看懂。 白天平接过金牌,道:“多谢了。” 三号煞星道:“幸好我没有讲你死了。”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还得你多照顾。” 三号煞星道:“我照顾不了你,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白天平吃了一惊,道:“你不会说出来吧!” 三号煞星道:“大概不会,清醒时间,我不会说,忘我时间,我好像忘记一切,那自然是更不会说了。” 白天平道:“你现在很清醒?” 三号煞星道:“很清醒,不过,很快就会迷糊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这样呢?” 三号煞星道:“不太清楚原因……”忽然一皱眉头,双手按在鬓角上。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 三号煞星道:“除了我记的很熟的事情之外,我不能用心去想,一想什么,就会头痛。”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三号煞星放开了按在双鬓的手,有些凄然地道:“所以,我们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日子,如是想用心去想什么?那就头痛如裂,难以忍受。” 白天平道:“难道搏杀对敌,不怕刀剑所伤吗?” 三号煞星摇摇头,道:“不怕。” 白天平道:“不会疼吗?” 三号煞星道:“我受过伤,被人刺了一剑,但只一点点疼。” 言罢,转过身子,向外行去。 白天平有了证明身份的金牌,胆子壮大了很多,想到外面瞧瞧庭院形势,举步向外行去。 这是一座三合庭院,只是中间的庭院很大,很多的花树,隔阻了彼此之间的视线。 白天平缓缓移动身子,绕着院落行了大半周,发觉了所有的人,都是躲在室中,庭院中不见人踪。 心中突然有了惊觉,暗道:“看来,这些煞星们的举动,都有着一定的习惯,我如是太过自由行动,只怕很快就会被人发觉了真象。”心中念转,立刻转身向后行去,直回到卧室之中掩上了房门。片刻之后,突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白天平暗中吸一口气,静坐不动。木门砰砰响了两下,突然大开。只见一个青衣女婢,捧着一个木盘,送了进来。木盘中放着四样精致的菜,和一瓶酒。青衣女婢望望白天平,放下菜肴,一欠身,端着木盘而去。 白天平心中明白了,这些煞星们,虽是住在一起,但平常很少往来,连吃饭也是各自送入房中,避免见面。 上了房门木栓,白天平突然取一节象牙,试过了酒菜。证实了酒菜无毒,白天平收好象牙,打开木栓,开始进用酒菜。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那青衣女婢重行走了进来,收拾了酒菜。 白天平暗中查看,只见那青衣女婢很清秀,但却有些羞怯,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这丫头似乎是来此不久,我何不试她一试。心中念转,人却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抓住那青衣女婢右腕。 但闻一阵乒乓之声,那女婢手中的碗盘,突然跌落在地上。白天平暗中咬咬牙,双目看注那青衣女婢身上。 青衣女婢脸色大变,望着白天平摇着头,道:“小婢……小婢只是伺候诸位的丫头。” 白天平道:“你是丫头。” 128 青衣女婢道:“不错,如是大爷要人,小婢立刻可以找一位来。” 白天平生恐露出马脚,木敢多言,摇摇头,道:“我要你。” 青衣女婢道:“小婢不行。” 白天平看她惊慌之状,心中暗道:这丫头似乎来此不久。心中念转,口中又道:“你为什么不行?”突然一加力,把女婢拖近身侧。 那青衣女婢挣扎一下,未能挣脱白天平的掌握。但却使白天平感觉到腕力很强,分明有着很深的内功。 对武家堡这个充满着诡异、神秘的地方,白天平了解的太少,他希望知道一些,不惜方法、手段。 青衣女婢一挣未脱,突然停下来不再挣动,两道目光注视在白天平的脸上瞧着。 白天平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暗道:这丫头,如是不再挣动,宽衣解带的迎上来,那可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了。尽管他心中很畏惧,但表面上,却又不能不装出一付色迷迷的样子。 青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你当真要我吗?” 白天平不敢答话,鼓起最大的勇气,点了点头。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你们这些煞星人物,当真是都没有一点人性吗?” 白天平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 青衣少女缓缓抽回白天平紧握的一只手,道:“我虽是丫头的身份,但我还是一个好女孩子,你们在这里人人敬畏,但我听说过,不会害人,所以,我才千方百计的请调到此处来伺候你们。” 白天平心中突感惊愕,暗道:我不能表现的太正常了,被她瞧出破绽,那可是前功尽弃。心念一转,故意装出一付茫茫然的神情,似乎是对那青衣少女之言,以似非懂。 青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伸出纤巧的玉手,轻轻在白天平身上拍了两下,转身而去。 白天平呆呆望着青衣少女的背影出神。他原来,用这等方法,想使那青衣少女泄漏一些隐秘,却不料几乎弄巧成拙。这使得白天平心中又多了一层惊觉,这武家堡中一仆一婢,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正忖思间,木门悄然而开,一个三十七八的绿衣妇人行了进来。 她手拿着一本薄薄的绢册,脸上却是一片冷肃。 白天平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着武家堡中,人人对煞星敬畏,这中年妇人却似毫无畏惧。 绿衣妇人长得并不难看,但却全身散发着一股阴沉沉的寒气。她进入房中,距离白天平还有四尺左右处就停了下来,道:“你是四号煞星?” 白天平顿生不知如何应付之感,沉吟了良久,才点点头。 绿衣妇人喝了一声,道:“拿出你的身份牌。” 白天平又故意沉思了一阵,取出了金牌。 绿衣妇人接过牌,瞧了一阵,又还给了白天平。 白天平接过金牌,收入怀中。 绿衣妇人却沉思不语。显然,她正在用心思索一件十分为难的事。 白天平暗暗惊心,忖道:原来,他们也有着很严格的管理,我还以为九煞星没有人管束呢? 绿衣妇人突然抬起头来,双目注视在白天平的脸上,道:“你几时加入了本组织?” 白天平吃了一惊,暗道:这女人突然如此问话,定有所据了,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心中有了个底子,立时暗暗吸一口气,严作戒备。 绿衣妇人一皱眉头,道;“我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白天平心中忖道:这些煞星人物,头脑本就不太清楚,这妇人怎能如此问话。但看她神色,又似是很有把握,至少她应该很了解这些煞星。一时间,顿感应付为难。 绿衣妇人道:“你认识我吗?” 白天平尽量保持平静,缓缓点头。 绿衣妇人道:“啊!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白天平神凝双目,注视在那绿衣妇人脸上瞧看,一面缓缓伸出手去,抓起了挂在木榻上的长剑。 这举动,有些使那绿衣妇人感到意外,但她不退反进,一上步,欺入了白天平的身前。 白天平右手握住了剑柄,带着剑鞘的剑身,却突然向前斜推半尺,剑鞘尾端,指向那妇人小腹。 绿衣妇人突然冷哼一声,道:“你不是九煞星中人,你究竟是何许人?” 白天平只是冷冷的瞧着绿衣妇人,口中不发一言。他无法确定那绿衣妇人,是否在用诈,也不知九煞星和她之间的关系。 绿衣妇人笑一笑,道:“你是什么人?快些说。” 白天平忖道: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就算真的被你发觉了,也不过是一战罢了。所以,他一直不回答。但门却封守的很严,只要那妇人动手,立时可以还击。 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是在找死?”突出一手,疾向白天平的剑鞘上抓去。 白天平早有准备,剑鞘一推,点向“丹田”穴,右手后伸,长剑出鞘。 绿衣妇人没有退避,只是微微一侧身,避过了丹田要穴,左手一伸,抓住了剑鞘。 白天平心中一震,忖道:好快的手法。他心中还在犹豫长剑是否应该劈出,这绿衣妇人胆敢对煞星下手,自然是有十分把握。 但那绿衣妇人一把抓住了剑鞘,使得白天平不再考虑,长剑一挥,横里斩去。闪闪寒芒,平扫过去。这室中本极狭小,这一剑横扫,剑气足足笼罩了大半个房间。 绿衣妇人突然一推右掌,直向剑上迎击过来。 白天平吃了一惊,生怕这一剑,斩下那绿衣妇人的右臂。心中有所顾忌,不觉剑势一缓。就是这一缓的时间,那绿衣妇人的右手,已经撞向剑上。但闻当的一声,长剑竟被震开。听声音,似是金铁交鸣的声响。但白天平一怔之后,立时惊觉,因为他知道那绿衣妇人可能带着袖圈等暗兵刃。 绿衣妇人封开剑势后,突然一把,抓向白天平的右腕。 白天平心中电转,忖道:我如是伤了她,非一路冲出武家堡不可。但如是被她擒住,那就可能知晓更多一些事物了。心中念转,略运真气,转过脉穴,故作闪避不及,让那绿衣妇人,一把抓住了脉穴。 但见绿衣妇人一抖腕,甩开了白天平手中长剑。同时,左手也夺过了白天平手中的剑鞘,用力向前一带,把白天平拖出了三四尺远。 白天平一语不发,暗中吸一口气,望着绿衣妇人,严作戒备。 绿衣妇人冷冷说道:“你很胆大,竟连我也敢出手了。” 白天平口齿启动,欲言又止。他怕言多有失,不敢多言。 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白天平摇摇头仍未开口。 129 绿衣妇人右手加力抓紧白天平的腕脉,左手疾快的点了白天平三处穴道,放开了白天平,回手掩上了房门,下了木栓。 白天平看到了室外人影一闪,似是三号煞星。 绿衣妇人放低了声音,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我是四号煞星。” 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过我?快些从实招来。” 听这绿衣妇人的口气,白天平又愣住了,暗道:这妇人口气很大,难道真已看穿了我的身份,但身入险境,危亡一发,宁可闹一个破围而出,试试武家堡中高手合击的滋味,也不能泄了底子。他脸上虽然经过了药物化妆,掩去了神情,但他忘了两只眼睛,双目中闪动的神芒,泄漏了不少的心事。 绿衣妇人双目紧看着他的眼睛瞧着,白天平虽然是很快的惊觉,但巳被人家瞧出了不少隐秘。煞星中人,似乎是没有那样灵活的眼神。 绿衣妇人开了口,声音很低,但却很严厉,冷冷地说道:“留心你那对眼睛,那瞒不过我,也瞒不过别人,还有你的脸型,也不太像四号煞星,别太相信自己的能耐,这地方并不安全,漏出了一点破绽,就可能身陷死亡之境。” 白天平好耐性,绿衣妇人话说的很明白,但他仍然是一味装作下去。江湖多险诈,白天平不得不小心一些。 绿衣妇人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我姓巴,都称我巴二娘,九煞星中人,归我节制,他们都有一个缺陷,那也是他们致命的所在,每人的缺陷不同,但我都很清楚,每一个煞星都吃过我很大的苦头,所以,他们对我都有着很深的畏惧,但你和他们不同,也证明了一件事,你不是煞里中人物……” 巴二娘接道:“你不该自作聪明,调戏那小丫头,煞星中人,受着绝对的控制,在一种特殊的引诱刺激下,他们才需要女人,你小子聪明的过了份,如是没有一套完整的办法控制着这些疯狂的杀手,那岂不是在家里养着几头老虎。” 这时,白天平已八成确定了巴二娘没有恶意,似是在借着教训他的口气,正在泄漏给他很多的隐秘。所以,白天平静静的听着。 果然,巴二娘接着说道:“别以为煞星人物很珍贵,一样会受到制裁,他们犯了错,死亡的很悲惨,因为,我们能用这些人,就能制造出些人物,也一样可以毁了他们,死去了四个人,又补充了五个来,九煞星,已变了十位煞星,你小子,别自作清秋大梦。” 白天平有些动摇了,几乎要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他还是咬咬牙忍受了下去。 巴二娘冷笑一声,接道:“记着二娘的话,安份一些,别自以为是的动脑筋,目下这个地方,能够收拾你的人,至少有四五个,好好想想我巴二娘的话,过一天我再来看你。”打开了室门而去。 望着巴二娘的背影,白天平心中泛起重重疑云。 巴二娘分明已发觉子自己不是煞星中人,但她竟然似有意在庇护。 但能管理煞星人物的巴二娘,必将是武家堡中可寄重任的亲信人物,怎会对自己如此呵护。这么深入一想,顿觉着真真假假,叫人有难测难解之感。忽然间,想到和龙虎双丐之约,留守这武家堡中的时间,也就不过是两天左右,这两天如若无法探听出一些什么,那自然是有负此行了。不论这里的形势如何险恶,必然要设法冒险,就算是无法探出什么,也得尽到心力。但至少,白天平对武家堡这地方,又多了一层了解,当真是藏龙卧虎,什么样子的人物都有。 就拿巴二娘这个人说吧,三十多岁的年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外面瞧上去,并不怎么起眼,她不但武功不错,而且是控制武家堡诸煞星的人物,如非亲目所睹,真是难以相信。小小一个武家堡,怎会集中了这么多的人才。 心念转动之间,那巴二娘去而复返。目光望着白天平,淡淡一笑,道:“看来,用不着我帮你解穴道了。” 白天平没有答话,却仰身卧在木榻上。他用行动回答了巴二娘,早已自解了被点的穴道。 巴二娘点点头,道:“很高明啊!”转身带上房门而去。 白天平一挺而起,捡起了长剑挂好,索性关上了房门,盘膝而坐,运气调息。身份已泄,巴二娘意图难测,他必须随时保持着最佳的体能,准备应付突发的变故。 这几日来,应付大敌,身心俱疲,也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这一运气调息,顿时物我两忘,气行一周天,疲劳尽消。无数的事端、疑云,重又泛上心头。忽然间,一阵木梆声传入了耳际。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这幽静的院落中,何来的木梆声音。”心中惊觉,一跃下榻,打开木门,向外行去。 只见两个身着蓝色劲装的人,佩着长剑,匆匆向厅中行去。 看了一眼,白天平立时认出那两个佩剑之人,都是煞星型的人物,立时抓起长剑,佩带身上,紧随在两人身后,向前行去。 这是跨院中的正厅,不太大,但也不小,厅中摆了一个长型木案,两边都是木椅,巴二娘端然高居案首。木案的两侧,已坐了不少的煞星。 白天平心中记着那巴二娘说,九煞星死了四个,又补充了五个,应该是十个,在座只有六个,那证明了他来的并不太晚。木案上没有编号,白天平不知是否每人都有一定的座位,略一犹豫,在最边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他心中有了一个打算,那就是一旦有了危险,坐在门口处容易逃走。 片刻后,十张木椅坐满,果然是足足十个煞星。十个人穿的衣服相同。但所用的兵刃却不一样,有的佩剑有的佩刀。 巴二娘目光一扫,见十个煞星来齐,也不讲话,却突然举手,拍了三声,三声掌声清脆,引得场中的煞垦,全都转头望去。 白天平一直暗中留神别的煞星举动,依样葫芦,转眼瞧去。 但听巴二娘冷冷说道:“你们今夜要出动,袭击一处地方。” 她说得很简略,也不要那煞星表示什么,举手招一招,道:“拿酒来。” 送酒的青衣女婢,正是白天平对她动手的人,不禁心中一跳。只见那青衣女婢玉手纤纤,在每一个煞星面前放了一杯酒。 到了白天平身前时犹豫了一下,再把一杯碧色的汁液放下。 看看别人的酒杯,都是同一颜色汁液,不禁心中大感为难,不知自己是否应该饮这一杯不知名的酒。喝下去,会有些什么反应。 只听巴二娘道:“这是一杯壮行色的酒,你们全都喝下。” 白天平也端起了酒杯,故在唇边,但却未饮下。他心中乱得很,既不敢喝下这杯酒,但又无法不喝。 大家举杯时,白天平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投机的法子。借衣袖掩杯,把一杯碧汁倒入了地上。他倒的很技巧,也很快速,移动一下脚,掩住了地上的碧汁。 忽然间,白天平发觉了奇迹,十个煞星突然闪动起神光。但他不明白这徵兆是好是坏。 巴二娘又拍了三掌,道:“你们现在跟着我走。”转身向外行去。 白天平一看天色,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九个煞星鱼贯随在巴二娘身后行去。 这些煞星人物,虽然都各有编号,他们的行动,却是与号数无关。 白天平心中盘算,我应该走在中间,两头发生了什么变化,我都可以依样画葫芦,照着人家的办。立时一侧身子,插入了行列之中。 巴二娘带着十位煞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武家堡。 堡门外,早备好了十一匹马。巴二娘当先跃上马背,十煞星也纷纷上马。一提缰,巴二娘当先带路,纵马飞驰。 白天平在第六个位置上。 130 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借一抹暮色,十一骑纵蹄如飞。白天平暗中留心查看,九个煞星都目光直前,目不斜视,他们对行向何处,意欲何为,似乎是都不关心。 白天平突然间生出了很大的悲哀,感觉到武家堡中幕后那些人,不但残酷嗜杀,而且,他们改变了人性。 这些煞星人物,可能都是正大门户中苦心调教出来的弟子,也可能都是江湖上主持正义的年轻侠士,但却被那些人毁了他们的一生,消除了他们的人性,留下他们的武功,使他们忘了自己,变成了冷酷的杀手。 这是武林中莫大的劫难,也是人性的悲哀。 幸好,那些具有先见之明的武林前辈在武家堡,埋下了很多的暗桩,虽然,他们无法阻止这些事,但至少,他们对武家堡有着很多阻碍。 十一匹马都跑得通体是汗,但巴二娘并没有停止下来的意图。显然,这是一段紧急的行程,也必然是件重大的事情。 只听两声长嘶,有两匹健马受不住奔行之劳,跌倒在地上。 两个穿着黑衣的煞星,就在马身倒摔时,突然飞身而起,跃落在八九尺外,这一下,所有煞星,都勒缰停了下来。 巴二娘一转缰绳,兜了回来,望了两个煞星一眼,突然由身上抽出一条皮鞭,啪啪两声脆响,抽在那两个煞星的脸上。鞭痕宛然,两个煞星的脸上,立刻肿起了一条半寸多高的鞭痕。 但那两个挨打的煞星,井无有反抗之意,也没有太痛苦的感受。巴二娘欺近了两人身侧,低言两句,突然转马奔去。两个跑死了健马的煞星,一左一右的跟在巴二娘的身后,放步向前奔去。其余的人又纵马向前。这一阵急赶,又向前奔行了十几二十里路。 巴二娘勒缰停下,当先下马,把健马牵入了道旁一座杂林之中,然后,率领着十位煞星,鱼贯而行。 白天平约略的估算一下,出了武家堡,疾驰快行,至少已走出了六七十里路。 如今下马步行,自然是已到了重要地方。凝神望去,只见前面林木环绕着一座高大的宅院。夜色中,听不到一点声息,仅闻风吹枝叶的嗦嗦之声。 到了那宅院之前,巴二娘并未下令攻入宅院,竟然是大大方方的举手叩动了门环。门环三响之后,大门忽然大开。 一个老苍头,和巴二娘先谈数语,悄悄退到一侧。巴二娘率领着十位煞星,鱼贯进入院内。 白天平原想这座庄院,可能就是今宵攻袭的目标,但看情形,又有些不像,心中大感惶恐,暗道:看来,这地方倒是武家堡下另一处分舵。 行过大门之时,白天平抬头瞧了一眼,只见一块匾写着:天侯府,三个金字。上下还有很多小字,一则是夜色幽暗,无法看得清楚,二则是他不能停下来仔细瞧看,启人疑窦。 进了大门,是一个广大的庭院。天侯府中,一直是夜色深沉,未见灯光。 131 第十六回天侯七英驱虎吞狼 白天平心中大奇,暗道:就算这老苍头和人有勾结,现在应该听到警兆了,怎的偌大府第,竟无人问事一般。 只见巴二娘把十位煞星分别安排在庭院暗影中,埋伏起来,单单留下了白天平。 那老苍头已然自行回到大门后面一座下房中。 巴二娘回顾白天平一眼,道:“你跟着我。” 白天平知道对方已了然了解自己的身份,心中很是怀疑,缓缓说道:“我干什么?” 巴二娘道:“你跟着我就是,看我的手势行事。” 白天平心中虽然疑云重重,但他却无法多问。 巴二娘低声说道:“紧随我身后。”举步向大厅中行去。 白天平急行一步,人已到了巴二娘的身后,两人相距,也就不过是一尺多些。这时,白天平只要一出手,掌力就可以击中巴二娘的背心要害。 暗算了这位统率煞星的人物,十煞星自然会威力大减,但他对巴二娘了解得太少,分明对方已发觉自己的身份,但她对自己并没有任何行动。 默察巴二娘,确有绝对控制十煞星的能耐,只要刚才她一声令下,九煞星立刻可以出手围击自己,但她并没有这样作。就这心念转动之间,巴二娘已进入了厅中。外面夜色幽暗,厅中更是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巴二娘轻轻咳了一声,道:“燃起灯火。” 白天平吃了一惊,暗道:难道这厅中早已藏的有人吗?心念转动之间,忽见火光一闪,大厅中燃起了一支火烛。烛光下,大厅中的景物,顿时清明可见。 只见那大厅中端坐着一个鬓发如霜的青衣老人,在那老人的身侧,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那童子身着淡蓝色紧身短装,足登鹿皮软靴,腰里挂着一柄短剑。年幼不识愁滋味,小童子紧紧的皱着眉头,小脸上,也是一片冷肃的神色。 只听那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巴二娘,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还会有人来的,只不过,我先到一步罢了。” 白天平心中暗道:原来,他们是旧识。 白发老人黯然说道:“堡主会不会来?” 巴二娘道:“大概会吧!不过,他几时来,那就很难说了。” 语声微微—顿,道:“老爷子约的人,几时会到?” 白发老人道:“老夫要他们五更时分到,但他们几时来,老夫也无法肯定,有一件事,你们想的是太如意了……” 巴二娘道:“哪一件事?” 白发老人道:“他们都是见识广博的人,这法子能够骗得过他们吗?” 巴二娘道:“如是骗不到他们,那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了。” 白发老人长长叹一口气,道:“老夫明白你言中之意,但我只能尽我之力,能办到多少是多少了。” 由两人谈话中,白天平感觉出,这老人受到了威胁,同意了武家堡中巴二娘带人在这里设下埋伏,要对付一些人,而且这些人,都是受这老者邀约而来。 巴二娘虽然是受命作为屠手,但她对那老人仍然很客气,笑笑道:“老爷子,你是明白人,这件事不能怪我。” 白发老人点点头,道:“我知道。”双目中暴射出两道森寒的光芒,扫掠了白天平一眼。 白天平只觉他目光如刀,分明有着很深厚的内功,不知何故,甘受这巴二娘的威迫。 只听白发老人接道:“你们来了好多人?” 巴二娘道:“不多,老爷子,只有十几个人。” 白发老人道:“我想,那都是绝顶的高手了。” 巴二娘笑一笑,道:“等一会,你就可以得到证明。” 白发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一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在人威胁之下,做出这等叛经离道的事来。” 巴二娘道:“老爷子,任何事,都要有第一次,是吗?” 白发老人道:“这是我终身之耻,倾西江之水,也无法洗去这个污点了。” 巴二娘道:“老爷子,你一生行事,受人敬重,做过了千千万万件好事,偶尔做一件不太妙的事,那也算不得什么。” 白发老人冷笑一声,道:“你也能分辨好坏,这倒是一桩很奇怪的事了。” 巴二娘道:“我是替你老爷子想,你如认为这是一件好事,那就不会痛苦了。” 白发老人冷然一笑,道:“我只是把他们约来,但我没有答应你们,帮你们对付他们是吗?” 巴二娘道:“不错,以你老爷子的德望,这等杀人的事,我们也不敢有劳。” 白发老人道:“好吧!咱们就这样决定了,你可以出去了!” 巴二娘道:“为什么?在这里和老爷子聊聊不行吗?” 白发老人道:“不行,我这次受你的威迫,以一生信誉,替你们办了这样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心中很悲痛,我不愿看到你,因为,看到你们,我很可能会改变心意。”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我想,你没有机会改变了。” 132 白发老人霍然站起了身子,道:“为什么不能,我可以先行示警,让他们知道我这里早已有人埋伏于此。”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行百里者半九十,你如是一示警,你那一对可爱的孙儿、孙女,岂不要立遭处死吗?” 白发老人突然间,泄了气似的,缓缓坐了下去。 巴二娘突然神色一整,道:“老爷子,你就在这大厅中接见他们吗?” 白发老人道:“不错。” 巴二娘道:“有一件事,我想告诉老爷子,如是有了出卖我们的行动,你那双宝贝孙儿、孙女,会为我们填命。” 白发老人冷哼一声,道:“你们如真敢伤到他们,老夫会要你们十条命偿还一人。” 巴二娘道:“老爷子,大家在江湖上走动嘛,用不着这样吓人。” 白发老人道:“老夫一向言出必践。” 巴二娘回望白天平一眼,道:“我们说的事,你都听到了?” 白天平不敢开口说话,只好点点头。 巴二娘笑一笑,道:“侯老爷子虽然已封刀归隐了十几年,但他的声威,仍然在江湖上十分响亮,而且,十几年来,侯老爷子的功夫,也没有搁下,反而是愈见精进了。” 白天平心中忖道:这巴二娘奇怪的很,她和我说这些事,不知用心何在? 但又闻巴二娘接道:“侯老爷子当年纵横江湖,五十年中,未遇过敌手,七十封刀退休,如今该是八十多岁了,但却鹤发童颜,不见老态,六十花甲大寿那年,被贺寿的武林高手,尊称为天侯老人,那是天下第一的意思。” 白天平望着巴二娘,但却始终想不通巴二娘的用心何在。 天侯老人也有些不明白巴二娘的用心,那白天平,明明只是从人的身份,巴二娘似乎是用不着把这些事,解说给白天平听。 是故,两个人瞪着四只眼睛,望着巴二娘呆呆出神。 巴二娘笑一笑,望着白天平接道:“现在,你可向老人家领教几招试试。” 白天平暗道:好恶毒的女人,我还道她有心向善,故意替我掩遮,想不到,她竟然是要借刀杀人,要我和天侯老人动手。 天侯老人双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道:“这位是什么人?” 巴二娘道:“武家堡一位杀手。” 天侯老人冷笑一声,道:“一位杀手,也要和老夫动手吗?”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旧人,老爷子虽然武功盖世,可惜的是年纪老迈了……” 天侯老人冷哼一声,接道:“你不用激将,老夫虽然年迈,但自信还可以和人动手。” 巴二娘道:“所以,我也想让老爷子求证一下,看你是不是真的老了。” 天侯老人沉吟了一阵,道:“老夫封刀之后,就未再和人动手,但对武家堡中人例外,但老夫倒希望和你动手一试。”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你只要能胜了我的属下,再和我动手不迟。” 天侯老人似是对武家堡中人,积恨很深,霍然站起身子,道:“好!现在就动手试试吧!” 巴二娘笑道:“可以,不过,现在的时机不对,要动手,也得有点限制才成。” 天侯老人道:“什么限制?” 巴二娘道;“时间,因此我希望你们拼搏限于十招之内……” 天侯老人接道:“太多了,何不改作三招为限?” 白天平对那天侯老人,原本有着深深的同情和怜悯之心,盘算着如何帮他免于威胁,悬崖勒马,别做出这等不义之事。 但见他为人自负和狂傲,不禁心中有气,暗道:你已是退休的人了,怎的还是这大的霸气,倒要试他几招才是。他心中风车一般,转了很多的念头,但却一直未开过口。 巴二娘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你出去,向天侯老爷子领教几招,不过,双方只限三招,而且点到为止,不许伤人。” 白天平口中应了一声,缓步行出。 他心中已对天侯老人有了成见,也想到了这天侯老人武功的高强,所以,举步而出时,已暗中提聚真气。 天侯老人双目凝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缓缓说道:“你亮剑。” 白天平双目中暴射出冷冷的寒芒,凝注在天侯老人的身上,既未开口,亦未拔剑。 但天侯老人已从白天平那双冷厉的神光中,瞧出了他内功的深厚,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双目神芒精湛,内功定然不弱。 只见白天平突然一杨右掌,近胸拍去。 天侯老人经验是何等的博广,一看白天平拍出的掌势已知道暗藏着很多变化。但他心中恨透了武家堡中人,右手一挥,直向前面推来。 白天平暗道:天侯老人年过古稀,还如此火气,又不能坚持晚节,心疼爱孙,身受威迫,就做出离经叛道的事,该让他清醒一下才是。心中念转,掌力加速,硬迎上去。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白天平被震得退了两步,但天侯老人,也不禁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天侯老人呆了一呆,暗道:武家堡中一个杀手人物,武功就如此了得,看来,这武家堡中人,的确是不可轻视了。心念转动之间,白天平欺身攻了上来,又拍了一掌。天侯老人暗运十成功力,迎向掌势,准备一掌把对方重创手下。 双手触接,内劲交拼,立刻间,卷起一阵掌风,旋流激荡,吹起了巴二娘身上的衣袂。天侯老人大喝一声,又是一掌劈下。 白天平是有心让他警觉,全力接下一掌。 三掌硬拼过后,白天平顿有着血气浮动的感觉,暗惊这老人内功的深厚,千万不可使他落入武家堡的控制之下。心中盘算,人却飘然而退。 133 天侯老人望着白天平飘然而退的身手,呆呆出神。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那点年纪,竟然能和他对了三掌,而毫无损伤。 他呆呆的望着飘然退到巴二娘身边的白天平叹口气,道:“巴二娘,他是哪一门下弟子?” 巴二娘道:“本门网罗天下士,出身于哪一门派,并不重要……”笑一笑,又接道:“我要他和你老爷子对拆三掌,用心要给你增加一些信心,要你知道,武家堡中,人才鼎盛,我们能应付任何的变化,也好让你放心。” 天侯老人默默无言,心中却是暗暗盘算道:只瞧那人和我对掌的情形,确已具有消灭今晚来人的气势。 登时,眉宇间泛起了一重隐忧。他不再瞧看巴二娘一眼,缓缓在木桌旁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他目光痴呆,望着厅门外面的夜空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天平和他硬对三掌,不但打消了他的傲气,而且也似是打去了他的希望。 巴二娘低声对白天平道:“天侯老人靠不住,咱们先把他收拾了。” 白天平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老人武功过人,千万不能让他身受暗算。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收拾天侯老人吗?” 这句话说得声音很高,至少,天侯老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了。 但天侯老人,不知在想什么,竟似未闻一般。 巴二娘回过头来,双目中冷芒如电,逼视着白天平,道:“你这是背叛。” 白天平道:“巴二娘,谢谢你给我很多的掩饰机会,所以,我不愿伤害你,其实你是个很重要的人,至少,你可以指挥九名煞星。” 巴二娘冷哼一声,道:“还有吗?” 白天平道:“有!所以,我也替你留下了很多的面子,但你不能下令杀死天侯老人。” 巴二娘道:“但非杀他不可。” 白天平道:“巴二娘,你能统治这些煞星,只怕是别有奇术,而不是凭仗武功,别忘了在下不是煞星中人。” 巴二娘道:“你敢和我动手?” 白天平道;“为什么不敢?” 巴二娘道:“你还要不要再回武家堡去?” 白天平道:“不去了,我已经知道很多了,用不着再去。” 巴二娘心中似是有着很大的矛盾,沉吟了一阵,突然转身向外行去。 白天平突然急横一步,拦住了巴二娘的去路,冷冷说道:“二娘,希望你多想想。” 这时,天侯老人已经听到了两人争吵之声,不禁一呆。他对煞星人物还不太了解,怛他知道巴二娘统率了一批形如半疯的杀手,这白天平自然是其中之一了。 原来,天侯老人还未把这些煞星中人放在眼中,但他自和白天平动手之后,突然有着一种悲伤的感觉,感觉到巴二娘统率这些人,确有伤害会聚于此几位故交的实力。 忽然间,白天平和巴二娘冲突了起来,天侯老人自然有着极大的关心。 但闻巴二娘沉声说道:“你受不住九大煞星的围攻。” 白天平道:“我知道,但他们出手之前,你将先受在下的全力攻袭。” 巴二娘笑一笑,道:“我统率这些煞星人物,难道就没有一点真才实学吗?” 白天平道:“也许你巴二娘确有过人之能,不过,你未必能胜过在下和天侯老人的联手。” 巴二娘呆了一呆,道:“你根本不认识天侯老人,怎会联手?” 天侯老人冷冷接道:“为什么不能,你们不守信约,自然也无法要我守约了。” 巴二娘愣住了,她心中明白,如是天侯老人真和白天平联手,自己决难抗拒三招,如是两个配合的佳妙,也许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心中念转,人却转向天侯老人,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天侯老人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事情对老夫有利就行,他只要一出手,老夫立刻出手。” 白天平叹口气,道:“老前辈,就在下所知,今宵到此的人,埋伏在天侯府中的,就是我们这些十大煞星,在下除外,还有九人,这些人,都为巴二娘所统率。” 天侯老人道:“老夫听闻这些杀手,个个身受控制,难以自禁,但你……” 白天平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在下白天平,混入武家堡煞星群中……” 天侯老人双目凝注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年轻人,你的武功、勇气、胆识、机智,看来无不上乘,老夫又看到了一代新希望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夸奖……” 目光转到巴二娘的身上,接道:“巴二娘,你们组织的残忍、冷酷,你已目睹,难道定要等到火烧身上,才会觉悟吗?” 巴二娘冷冷说道:“我又没有背叛上司,有什么好怕的?” 白天平道:“话虽说得不错,但贵上允许你这样狡辩吗?” 巴二娘沉吟不语。白天平道:“二娘,你肯为我遮掩,在下就有了一种感觉。” 巴二娘道:“什么感觉?” 白天平道:“二娘似是早已存下了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之心。” 巴二娘冷冷说道:“我未入邪道,怎会改邪,你胡说些什么?” 白天平道:“前辈不肯承认,但你举步行态,早已流现出对那武家堡的不满了。” 巴二娘道:“你信口胡言。” 巴二娘举步向外行去。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去路,道:“二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难道还要犹豫吗?” 巴二娘道:“老娘可以立刻下令调入九位煞星,对付你们。” 白天平笑道:“果然如此,不论成败,你就非死不可。” 巴二娘冷哼一声,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你奉命尽出煞星,对付那些人,对贵堡而言,那定然是十分重要,所以,才让你尽率十位煞星出手,你如无法完成此行任务,只怕是很难复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再说,别人怕这些煞星人物,在下却不怕……” 巴二娘接道:“新来的五个不同,他们武功,强过前一辈的煞星。”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不论那些煞星武功如何高强,我都不怕。” 巴二娘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煞星之所为人所惧,是他们那股凌人的煞气,和悍不畏死的猛攻,就算是武功强过他们的人,也被他们这等气势所震慑。其实,他们因为身受控制,刀招、剑法,纵然诡变万分,但他们因为神志不清,有不少破绽,那就是他们的致命伤。你们可以训练煞星,在下就是煞星的克星,我相信,和我一样的武功,我可以杀他,就算是他们武功高过我的,我也一样可以杀他们。” 巴二娘道:“什么理由?” 134 白天平笑一笑,接道:“理由很简单,因为别人怕他们,他们就愈为凶厉,我不怕他们,就能找出他们的破绽。” 巴二娘冷笑一声,道:“你可要试试看?” 白天平道:“可以,不过,目下的时机不对,他们快要来了,不足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大亮了。” 巴二娘心中也的确有很多顾虑,强忍下胸中的怒火,道:“你的意思,过了今日之后,再和他们一试吗?” 白天平笑道:“二娘怎么想,都无关紧要,但在下只是想说明一件重要事情。” 巴二娘道:“我在听着。” 白天平道:“江湖所以道消魔长,因为正大门派的人,平日太仁慈,不及邪道中人,心狠手辣,所以,往往会功败垂成,在下不愿再犯此病了。”目光一掠天侯老人接道:“老前辈,令孙落入对方之手,确然十分可悲,但你助他们围歼应邀而来的好友之后,未必就能救出令孙,如是不幸为他们所用,那无疑助纣为虐,就晚辈所知,今宵到此之人,是以十大煞星为主,领导十大煞星的,就是这位巴二娘,如是,咱们能一举制住巴二娘,至少可以使十大煞星失去了统一联手之力,他们各自为战,力量就会减弱了不少,但咱们要一举制服巴二娘,并非易事,所以,在下一出手,老前辈最好能接应。” 天侯老人叹口气,道:“老夫糊涂了很久时间,经你这么一提,老夫如大梦初觉,我宁可失去了一对孙儿女,也不能坑了朋友,你只管放心出手,老夫自会助你。” 白天平轻而易举的说服了天侯老人,确使巴二娘大感意外,但见天侯老人脸上坚决的神色,知非虚张声势,如是这两人真的联手出击,自己确难抵挡。一时间,竟有无所措施之感。 白天平吸一口真气,冷冷说道:“二娘,事情已经很明显,二娘应该作一抉择了。” 巴二娘道:“什么抉择?” 白天平道:“你无法完成此行的使命,必然会身受重罚,再回武家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巴二娘道:“你可是想劝我和你们联手?” 白天平道:“那要你巴二娘才能决定,在下只是说明利害,二娘觉着应该如何?悉听尊便。” 巴二娘冷笑一声,道:“你说吧!” 白天平道:“二娘发现了在下身份之后,未予揭露,而且暗作掩护,是证二娘对武家堡中的人人事事,并不满意。” 巴二娘道:“就算不满意,但也不会和你们合作。” 白天平道:“不和我们合作,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他们不会再用一个对他们有过不忠实纪录的人。” 巴二娘冷冷道:“你说够了吗?”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娘,你在武家堡未揭穿我的身份,也许是别有用心,也许是基于一时的仁慈之心,不忍害我,不管为了什么理由,我都很感激,但目下情势,我和天侯老前辈对过几掌之后,心中已然有数,你率领的九煞星,如是单打独斗,无人能胜过天侯前辈,但如你们另有援手,再加上九煞星的灵活运用,我们就很难抗拒,能够调动九煞星的,似乎只有你巴二娘……” 巴二娘接道:“你们准备对我下手?” 白天平道:“委屈你了,看来是非得如此不可了,如是二娘甘愿服输,让咱们点了穴道,既可免去参与这一场杀戮,亦可不致受武家堡中的怀疑……” 巴二娘道:“我不会束手就缚。” 白天平道:“这就很难说了,动手相搏起来,就难免失手伤人。” 巴二娘突然一侧身,直向厅外冲去。 白天平身子一晃,右手五指疾出,扣拿巴二娘的腕穴,左手却疾快的拍出一掌。 巴二娘避开白天平的擒拿,但却无法避开白天平的掌力。只好挥手硬接了下来。 白天平掌势甚猛,震得巴二娘连退三步,又到了原来的位置。 巴二娘未料到,这年轻人武功竟然是如此的精纯,不禁微微一怔。 白天平神色凝重,冷肃地说道;“二娘,一身卷入武林是非恩怨之中,只怕很难免死于刀剑之下,这就叫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不过,人生百岁,难免一死,只要能死得心安,那就死而无憾了。” 这几句话大义凛然,不但听得巴二娘垂首不语,就是那天侯老人,也不禁听得暗叫了几声惭愧。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二娘,我想你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目下的情形,已到了无法两全之境,二娘如不肯改邪归正,那只有一个办法,咱们作一场生死之搏了。” 巴二娘叹口气,道:“你可是想指挥九煞星吗?”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在下也能指挥吗?” 巴二娘道:“能!只要我告诉你如何指挥,你就可以指挥他们了。” 白天平道:“二娘如肯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巴二娘淡淡一笑,道:“法不传六耳,你过来,我告诉你。” 白天平依言行了过去,暗中却运气戒备。 巴二娘口传手比,竟然真把指挥九煞星的方法,传给了白天平。 白天平很用心的学,那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白天平很快的记熟心中。 巴二娘叹口气,道:“你的确很聪明,现在你和我一样,已经完全可以指挥九位煞星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二娘,你把这些隐密,传授于我,用心何在?” 巴二娘道:“传授给你,就可以考虑我自己的事了。” 白天平心中暗道:听她口气,似乎是自己早已有了打算,不知她要准备怎样?心中念转,口中却道:“二娘准备……” 巴二娘道:“我要走,准备离开这里。”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二娘到哪里去?” 巴二娘摇摇头道:“我没有一定的去处,不过,我并不畏惧这些,大不了一个字,死。” 白天平道:“其实二娘心中早已辨明了是非,所以甘受人用,自有不得已的苦衷,因此,在下希望你能够多想想,既然二娘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还要顾虑别的?” 巴二娘道:“年轻人,有很多事你不懂,不是身受的,你也想不明白。” 白天平道:“正因为在下不懂,所以,才想请教二娘。” 巴二娘摇摇头,道:“不用管我的事,我要出去了。” 白天平闪开身子,道:“二娘一定要去吗?” 巴二娘道:“我要去了。” 白天平道:“二娘一定要去,在下不便拦阻了。”一闪身,让开去路。巴二娘举步向外行去。 天侯老人望着巴二娘,不知道是否应该出手拦阻。 巴二娘的举动很快,就这一眨眼间,人已行出了大厅。一离大厅,巴二娘的脚,突然放慢了下来,缓缓向前行走。 白天平望着巴二娘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了黯然的感觉…… 但见巴二娘向前行走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缓缓的倒了下去。 白天平急急一跃,穿厅而出,一伸手,抓起了巴二娘的身子。 只见巴二娘脸上带着凄凉的笑意,一把匕首,由前胸直插进去,直没及柄。 白天平急急叫道:“二娘,你这是何苦啊?” 巴二娘脸上泛现出凄凉的笑意,道:“年轻人,我没有别的法子,我也受到了控制,无法自主,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声音突然低弱,终至难以听闻。 白天平伸手一探巴二娘的鼻息,竟已气绝。 白天平放下巴二娘的尸体,黯然说道:“我要把她埋起来。” 135 天侯老人道:“唉!少侠,把她放在原地……” 白天平冷冷道:“让她曝尸风雨日晒之下?” 天侯老人道:“少侠,别误会,这是她选择的死亡地方,必有她的用心,她可以死在厅中,也可以再走远些,但她却选择了这地方。” 白天平哦了一声,流目四顾。这是大厅中九步以外的庭院中,每一个厅院角落中,都可以清楚的瞧到这地方发生的任何事情。 白天平心中明白,至少,布守在庭院四周的九煞星,瞧到了这幕悲凄的画面。但九个人却无一个出声,似乎是巴二娘和他们很陌生。 天侯老人低声道:“少侠,请入厅中坐坐,老朽还有很多事情奉告。” 白天平道:“二娘的尸体,就摆在这里吗?” 天侯老人道:“是的,她选的地方,一定有她的作用,再说,等一会儿的恶战,很难说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如是咱们还能活着,再盛殓她的尸体不迟。” 白天平没有再说话,举步行入厅中。他心中明白,此刻的时间,宝贵得很,他必须争取每一寸的光阴。 天侯老人随后入厅,道:“少侠,你也许还不太了解老夫的出身,但现在,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说了,先说今晚发生的事情。” 白天平点点头,却未接口。 天侯老人道:“老朽今晚约好了六个人来,这六人都是当年老夫知己朋友。” 白天平道:“也都是武家堡指定你约集的人?” 天侯老人道:“他们只指定我约集了四个,但我约集了六个。” 白天平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天侯老人,脸上是一片神驰往事的奇异神色,缓缓说道:“我们七人聚齐了,曾经对付过武当的五行剑阵,和少林罗汉阵,因此,武林中曾一度传出了天侯七英的盛名。” 白天平道:“老前辈叫天侯老人,想来是七英之首了?” 天侯老人道:“不错……”一顿,道:“老夫这次约了六个兄弟到此,准备和武家堡好好的谈了。” 白天平道:“谈什么?” 天侯老人叹道:“要他们放出老夫的一对孙儿、孙女……” 白天平道:“那定然要有条件了?” 天侯老人道:“自然,他们不会白放了老夫的孙子,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他们准备得这么周密。” 白天平叹口气,道:“现在,老前辈准备怎么打算呢?” 天侯老人道:“看到了巴二娘的死,使老朽很惭愧,唉!似乎是太过自私了。” 白天平道:“巴二娘的死,使九煞星失去了指挥之人,也使他们的威力,减少了很多……” 天侯老人奇道:“那巴二娘不是把指挥九煞星的方法,传授给你了吗?” 白天平道:“是的,老前辈,但我想他们还有指挥九煞星的人。” 天侯老人双目中突然暴射出冷厉的神光,道:“少侠,就算九煞星不听你的指挥吧!合我们七英之力,也可以和他们一决生死。” 白天平无限诚敬地说道:“老前辈决心不受他们的威胁了?” 天侯老人道:“巴二娘是个妇道人家,一旦觉悟到身处窘境,无法两全时,就不惜舍身而死,老朽怎会为一对孙儿、女的性命,受他要胁?再说,看武家堡这等布置,也没有准备放过老朽和六位兄弟。” 白天平道:“好!老前辈有此决心,咱们就好商量迎敌之策了。” 天侯老人道:“少侠只管吩咐。” 白天平道:“第一件事,我们必须设法,接应你那六位兄弟,进入天侯俯中。” 天侯老人道:“不错,七英联手,威力何止增加一倍。” 白天平道:“咱们能战则战,不能战立时撤走,目下不是意气夺名之争……” 天侯老人接道:“咱们撤向何处呢?” 白天平道:“在下和丐帮中,有一个约会之地,能和丐帮合在一处,实力就更为增加了。” 天侯老人略一沉吟,道:“好!就依少侠之见。” 白天平简略地道明了和丐帮会合之处,天侯老人一一记入心中。 天侯老人略一沉思,道:“少侠,你可记得那九位煞星埋伏的位置吗?” 白天平道:“记得。” 天侯老人道:“你何不试试巴二娘授你指挥九煞星的办法,看看能否指挥九位煞星?” 白天平道:“不是老前辈提醒,在下倒是忘怀了,如是她传授的方法很灵,我先把他们的位置调动一下。” 天侯老人道:“老朽暗中接应,少侠只管前去。” 白天平行入庭院之中,仔细的看过了四周形势,立刻用出了调动九煞星的讯号。果然,埋伏在庭院中的九位煞星,一齐行了出来,在白天平身前列成一队。白天平心中大喜,立时调动了九煞星的位置,一面暗中观察他们反应。 只见九位煞里中,有三人目光转动,神色间有些趑趄不前。 白天平暗暗吸一口气,把功力凝聚在双手之上,如是这三人有了反抗的举动,立即施下煞手。但见三个煞星呆呆站了一阵之后,缓缓转身而去。 九个煞星愈走愈快,行向了白天平指定的位置。 白天平又望了巴二娘的尸体一眼,缓缓行人厅中。一面却在苦苦思索巴二娘死于那大厅之外的理由,除了要九位煞星瞧到之外,还有些什么作用? 天色微现曙光,已是将近黎明的时分。 白天平镇定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老前辈,你那六位兄弟该来了吧?” 天侯老人道:“是的,他们该来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会不会失约呢?” 136 天侯老人道:“不会,除非他们死了,只要有一口气,他们都会赶来。” 白天平听那天侯老人说的斩钉截铁,倒也不能不信,话题一转,道:“老前辈这府上还有些什么人呢?” 天侯老人道:“我,一个看门的苍头,一个陪我的剑童。” 白天平道:“别的人呢?” 天侯老人道:“都已离开了天侯府。” 白天平正待接言,突然一阵长啸声,传了过来,划破了黎明的宁静。 天侯老人道:“是老二。” 语声甫落,一个人影,疾如陨星飞泻一般,落到了大厅门外。 借厅中烛火看去,只见来人年在六十开外,一袭青衫,留着花白长髯,背上插着一柄长剑。一抱拳,道:“见过大哥。” 天侯老人道:“老二,路上有什么事吗?” 青衫老人摇摇头,道:“没有事。”目光一掠白天平,转到厅外的尸体上,道:“这地上的是什么人……” 天侯老人接道:“巴二娘,武家堡中煞星的领队。” 青衫老人道:“小弟一路行来,发觉了天侯府外有很多的埋伏……”目光突然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这位是什么人?” 天侯老人道:“白少侠,晚一辈中杰出的人物,混入了武家堡煞星群中,唉!如非白少侠,也许老夫会造成一次无法弥补的大错。” 青衫老人道:“什么大错?” 白天平已瞧出天侯老人确有悔意,如若据实说出内情,徒乱人意,立时接口说道:“天侯老前辈约晤诸位的隐秘外泄,天侯府外,已被武家堡中人团团围起。” 青衫老人叹口气,道:“大哥封刀归隐时,曾约我等每一年驰报平安一次,三年聚首一次,这次大哥遣人传柬,邀约天侯府中会晤,小弟已想到了必有非常变故,所以我来时,十分小心,果然,发现了天侯府外甚多埋伏。” 天侯老人目睹白天平替自己掩遮了过去,心中大为感激,暗道:这年轻人不但武功、才慧过人,就是这份气度,也是人所难及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二弟,看他们埋伏的情形如何?” 青衫老人道:“人手似是不少,而且厅院中,也有埋伏……” 天侯老人道:“厅院中人,都是武家堡中煞星,也是这次对付咱们兄弟的主要人手,但巴二娘临死之际,却把这统率煞星的机密,传授了白少侠,目下这些人,倒变成咱们的人手了。”听得如此夸赞白天平的能干,青衫老人忍不住多看了白天平一眼。 白天平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天侯老前辈太夸奖了。” 天侯老人突然一整脸色,肃然说道:“二弟,咱们十几年前,封刀归隐,那时,江湖一片平静,但咱们却忽略了那只是表面上的平静,事实上,却正有一空前未有的组合,正在扩展阴谋,如今,这组合已然正式的出动了……” 青衫老人接道:“大哥,说的可是武家堡吗?” 天侯老人道:“武家堡只是他们分舵,但他们却借武家堡和江湖上各正大门户,一决胜负,不幸落败了,他们就销声匿迹,准备日后卷土重来。” 青衫老人道:“小小一个分舵,能有多大力量,敢和各大门派对抗。” 天侯老人叹口气,道:“自然,那不止一个分舵的力量,照老朽的推断,他们是把全组合的精锐,集中起来,借武家堡这处分舵,和江湖上正大门户对抗,唉!老二,你知那武家堡中的堡主,是何许人物吗?” 青衫老人道:“小弟不知,咱们归隐那年开始,除了三年兄弟会晤之外,就未离过居处一步,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隔阂甚深。” 天侯老人道:“唉!这个人,咱们都认识,而且还和咱们订过交,尤其和你最谈得来。” 青衫老人笑一笑。道:“那是什么人?小弟实在想不起来。” 天侯老人道:“田无畏。” 青衫老人呆了一呆,道:“这!不可能吧?” 夭侯老人道:“如是别人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但他确确实实是田无畏。” 青衫老仍似有些不信地道:“大哥,是你亲眼看到吗?” 天侯老人道:“自然是亲眼看到了,他还访过天侯府,唉!二弟,如不是田无畏那身武功,谁能轻易掳去你那一对侄孙儿?” 青衫老人双目一瞪,道:“怎么?他们掳去两个孩子?” 天候老人黯然说道:“老二,别激动,坐下来,咱们慢慢商量一下。” 青衫老人已感觉到处境危恶,似乎也不是单凭武功能够解决得了,依言坐了下去,叹口气,道:“大哥,田无畏一代人才,小弟和他交往时,发觉他满怀抱负,仁侠自任,怎会跑到武家堡去做了堡主呢?” 天候老人道:“咱们二十年前和他论交,他只是一个二十三四的少年,那时,他还心性未定,满怀仁侠,可是他二十年后,却变成了一方枭雄,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找上了我的麻烦。” 青衫老人脸上泛现出一片怒容,道:“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天侯老人道:“老二,目下,这天侯府内府外的埋伏,都是田无畏派来的属下。” 青衫老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霍然站起身子,道:“大哥,你约了我一个人来吗?” 天侯老人道:“我约齐了咱们兄弟。” 青衫老人道:“大哥要他们几时聚齐?” 天侯老人道:“今天黎明时分。” 青衫老人道:“他们应该到了。” 天侯老人向厅外瞧了一眼,道:“应该来了。” 青衫老人一皱眉头,道:“小弟去瞧瞧看。” 天侯老人摇摇头,道:“老二,不可冒险,再等一会。” 青衫老人道:“他们会不会受到拦截?” 天侯老人道:“你没有受到拦截,他们也应该不会。” 137 白天平突然微微一笑,道:“两位老前辈,有人来了。” 两人微微一怔,凝视倾听。果然,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青衣,年龄相若的人,先后行入厅中。 白天平细看来人,大约有五旬以上,每人背后,都背着一柄长剑。 两人一进厅门,先对天侯老人一抱拳,叫了一声大哥,又转身对那先来的青衫老人抱拳一礼,叫了一声二哥。 天侯老人道:“现在还有老四、老六、老七三个没有到。” 语声甫落,厅外已响起了笑应之声,道:“大哥函召,小弟等怎会不如约而来呢。” 又是三个青衣人,鱼贯而入。 天侯七英背上各插着一柄长剑。 天侯老人目睹兄弟会齐,豪气顿发,哈哈一笑,道:“兄弟,你们过来,我替你们引见一位高人。” 白天平一抱拳,道:“不敢当,晚辈白天平,见过诸位老前辈。” 天侯老人一一替白天平引见。 依序是天侯老人,昔年的天王剑侯瑜,老二多臂剑沈天义,老三追魂剑韩山,老四飞凤剑施进,老五三手剑何刚,老六飘花剑彭俊,老七寒煞剑苗雨田。 多臂剑沈天义缓缓说道:“诸位兄弟,可曾看到天侯府外的埋伏了吗?” 韩山等五人齐齐点头,道:“发觉了,府内府外,都有很多的埋伏,小弟不知内情,故而也未予过问。” 沈天义道:“咱们兄弟封剑归隐,但却被人欺上了头。” 寒煞剑苗雨田嗯了一声,道:“二哥,怎么回事,什么人欺上了头?” 沈天义道:“有人掳去了大哥的一对孙儿女。” 韩山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天侯老人侯瑜长长叹一口气,道:“那人原是咱们兄弟的旧识,且为咱们兄弟一向许为后起江湖之秀的田无畏……” 飞凤剑施进双目一瞪,道:“田无畏,这小子,竟然如此的倒行逆施,掳去了大哥的孙儿女。” 沈天义神情严肃地说道:“咱们兄弟封剑之时,曾经金盆洗手,决心不再问江湖是非,如今情势迫人,咱们不得不重出江湖了。” 追魂剑韩山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咱们虽然洗手封剑了,但也不能眼看着大哥一对孙儿女被人掳去,而不闻不问,兄弟之意,咱们立时焚香告天,启剑重入江湖。” 侯瑜黯然叹息一声,道:“为大哥的私事,让你们毁弃誓言,重启杀伐,小兄心中不安得很。” 沈天义道:“大哥,不用为此难过,就算大哥那对孙儿女,没有被人掳去,咱们也不能眼看着江湖上魑魅横而行,坐视不问。” 韩山回顾了侯瑜身侧的剑童一眼,道:“摆上香案。” 剑童应了一声,立刻动手摆上香案。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手脚却是十分迅速,不大工夫,香案备齐。 白天平一直静静的站在一侧听着,眼看几人摆上了香案,就要焚香告天,启剑重入江湖,立时,举步行向大厅门口。 沈天义燃起了一束线香,交到了侯瑜的手上。侯瑜神情严肃,双手捧着束香,缓缓行到了香案前面。 这当儿,突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三条人影,陡然出现在大厅前面。 来人正是武家堡主田无畏,左右两侧,紧随着两个青衣剑童。田无畏目光一掠巴二娘的尸体,脸上突然泛出惊愕之色,神情不禁一呆。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田堡主,很意外是吗?” 田无畏厉声喝道:“什么人杀了她?” 白天平道:“没有人杀她,她自己用匕首刺入了心口,以你田无畏的阅历,不难看出内情,在下说的是真是假。” 田无畏冷冷道:“她为什么要自绝而死?” 白天平道:“因为她人性未泯,自知活在世间,对武林大有损害,但她又无能自拔,所以,只有以死谢罪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死得不值。” 白天平心中听得一动,暗道:“听他口气,并不像对一个下属的惋惜,这巴二娘在武家堡中,身份纵然不及田无畏,但也不会相差得太远。” 这时,天侯七英,已然在天王剑侯瑜率领之下,拜于香案之前,口中喃喃祈祷。 白天平心中大感紧张,生恐田无畏突然下令,分由各处冲入大厅,自己纵然能够守住厅门,但却无法防止敌人由四处窗户冲入,或是用暗器施袭,自己一人之力,那就无法防止了。 天侯七英,大约是也知道目下处境的凶险,焚香告天,只求再解除心里一层束缚。很快的祈祷完毕,站起身子,撤走了香案。 天侯七英撒去了香案之后,每人的脸上,部呈现出肃杀之气。 多臂剑沈天义冷笑一声,道:“田无畏,你还认识咱们七个人吗?” 田无畏道:“沈二爷,咱们久违了。”他撇开天侯七英,单单叫了一声沈二爷,那是显然对沈天义有一份特别交情了。 沈天义仰天打个哈哈,道:“田堡主啊!你还记得我沈天义吗?” 田无畏道:“昔年沈二爷和田某论交,岂不记不得的道理?” 沈天义道:“咱们天侯七英和你田无畏论交,大概也没有屈辱你吧?”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沈二爷,言重了,不过,人和人不同,田某和你沈二爷,特别投缘,一别二十年,情意如昔,念在故交份上,田某放你一马,你可以走了。” 沈天义冷笑一声,道:“你让我走?” 138 田无畏道:“是的,沈二爷,岁月不再,英雄暮年,你一把年纪了,何苦再为江湖是非,沾染杀孽呢?” 沈夭义道:“唉!田无畏,咱们多年不见,你练的好一张利口。” 田无畏道:“田某说的实话。” 寒煞剑苗雨田突然大声喝道:“二哥,用不着和这小子罗嗦了……”一闪身穿出大厅,接道:“姓田的,你过来,让七爷掂量你一下,这些年来,你有了多大气候,敢如此狂妄?” 田无畏森寒的目光,一掠寒煞剑苗雨田,冷冷说道:“苗雨田,你真想试试,咱们自然有动手的机会,不过不是此刻……” 苗雨田已然向前行出了五六步,手握剑柄,冷冷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在下觉着现在和等一会并无不同。” 田无畏突然回顾了左侧的剑童一眼,道:“去带他们进来。” 苗雨田看那田无畏对自己全不理会,心中大怒,唰的一声,长剑出鞘,正待欺身而上,突闻侯瑜叫道:“七弟,且慢出手。” 向前冲奔的苗雨田,只好停下了脚步。 照武家堡的计划,天侯老人约来之人一旦会齐,十煞星首先冲出,和天侯老人约来之人,展开一场激战,先杀去天侯老人约来同伴的气势,然后再由田无畏带来的高手,和天侯老人一双孙儿女,威迫天侯老人就范,如是天侯老人仍然不肯答允,那就全部搏杀。 但巴二娘的突然自绝,使得整个计划受阻。田无畏虽主武家堡,但他并不能指挥十位煞星,一时间,大感失措。 苗雨田一叫阵,反而使得田无畏镇静了下来,他觉出这庭院之中,自己的实力很弱,立时,遣人去招呼属下。 白天平虽有指挥九煞星的能力,但他在等待着,等待着看看武家堡是否还有别人能够指挥九煞星,如是再无人能指挥,这九煞星很可能是自己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他要等到最适当的时机,使九煞星一齐出手,让他们自相火并。所以,他示意天侯老人,暂缓出手。 片刻之后,青衣剑童,带着十二个身着青色劲装,脸上带着黄色面具的人,行人庭院,一宇排列在田无畏的身后。 白天平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这些人,都戴着面具,定然有见不得人的原因了。心中念转,口中冷冷说道:“田无畏,你带这一批人,又为什么都戴了面具?” 田无畏双目凝注在白天平的身上,瞧了一阵,道:“原来是你。” 白天平笑一笑,道:“堡主直到此刻才发觉在下的身份是吗?” 田无畏冷哼一声,道:“你没有死在那小岛上吗?” 白天平哼了一声,道:“好叫你田堡主失望,在下还活的很好。” 田无畏道:“我明白了,全是你一个人捣的鬼,你假扮煞星,混入武家堡中,此刻又杀了巴二娘?” 白天平心中暗道:也许巴二娘还有亲人落在他们手中,我倒不如把这些全顶下来。心念一转,淡然笑道:“不错,你料断得很对,只是晚了一些。” 田无畏道:“一个人该死时,总是会处处遇上,你逃过了两次,我不信你还能逃过这第三次。” 白天平道:“在下一次也没有逃,只怕你们眼高手低,口气太大,没法子自找台阶。” 田无畏左手一挥,左面剑童拔剑领先,带着四个青衣人冲了上来。 白天平目光一转,只见那冲上来的人,两个用刀,两个用剑。 白天平厉声喝道:“且慢动手。” 田无畏喝止剑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天平道:“我问你,这些青衣人,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田无畏道:“恕不奉告,还有什么?” 白天平道:“你带来的人手,到齐了吗?”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先胜了本堡这十二个武师再说,武家堡中,多的是人手。” 白天平道:“田无畏,这十二人比起九煞星如何?” 田无畏道:“九煞星在巴二娘死去之后,已无人再能指挥他们了。” 白天平道:“那武家堡中无人具有此能耐,但区区却能命他出手……” 田无畏冷笑一声,接道:“年轻人,你不觉着这玩笑开得乏味吗?” 白天平脸上泛起怒火,道:“田无畏,没有人和你开玩笑。” 缓缓举手,发出暗号。果然,四个煞星,疾奔而来,一字排在白天平的身前。他们脸色冷肃,手握剑柄,只要白天平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可以出手。 田无畏对这些煞星,倒不太怕,但却因为白天平能指挥这些杀手,而大感震惊。他强自镇静,目光一掠四个煞星,冷冷说道:“你们认识我吗?” 这些煞星人物,并非是全然没有灵性,八道目光,望望田无畏,道:“认识,你是堡主。” 白天平大吃了一惊,暗道:难道田无畏也会指挥这些煞星的暗记吗? 但闻田无畏哈哈一笑,道:“好!你们知道我是堡主,那就该听从我的命谕了。” 这四人反应不一,使得白天平和田无畏同时一皱眉头。四个煞星神情冷肃,有一个点头,三个摇头。 田无畏虽不惧怕这些煞星,但却知道他们武功高强,如今真的听白天平的命令,和武家堡的人动手搏杀,那将是一件很大麻烦,立时睹提真气,指着白天平说道:“这人是武家堡中的大敌,你们先把他杀了。”贯注了内家真力的声音,有如光芒一般,钻到了四个煞星的耳朵之中。 139 四个煞星望了田无畏一眼,目中寒芒如电,显然,因为感受到内功的刺激,而大感不安。 白天平突然作出攻敌暗号,而且指向田无畏。四煞星突然拔剑击出,四道寒芒,电闪雷奔一样,分取田无畏。 田无畏冷笑一声,正要出手,右面剑童已挥剑指令四个青衣人出手拦截。霎时间,刀光剑影,大厅前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四个青灰人的武功也不弱,力敌四煞星,暂时保持个秋色平分之局。 白天平心中暗暗感激巴二娘,虽没有堂堂正正,改过向善的气度,但却在死去之前,把指挥九煞星的暗记办法,传给了自己,使得自己平添了九个一流武功的助手。黯然的望了巴二娘的尸体一眼,默默祈祷:二娘,你临死向善,传下此术,足以抵你的过失了。 四煞星剑如飞芒流电,攻势猛烈至极,但最重要的是四煞星连出险招,四个青衣人神志虽然清明,却无法和四位煞星一般,用出那些不顾自己安危的杀着。这一来四五回合后,就被四煞星抢去了先机。四个青衣人被迫落下风。 田无畏一皱眉头,还未来得及措施,耳际间已响起了几声闷哼惨叫。四具尸体,倒卧在血泊中。四个青衣人,全都伤在了四煞星的剑下。 这些煞里的剑法,似乎是有着相同的剑路,四个青衣人的死亡一般模样,全是胸前中剑,肚破肠流,死状甚惨。 田无畏望望四个横尸的青衣人,突然冷笑一声,举手一挥。 但见寒芒一闪,两个煞星的人头,离体而起,飞起了一丈多高。鲜血喷洒,两具尸体缓缓倒下。 白天平呆了一呆,暗暗忖道:“怎的这些煞星,攻击之力,十分强大,防守之力,如此薄弱?”他不知这些经过手术改造的冷血杀手,在一定的信号下可以出手攻敌。但心神却受到一种信号的控制。白天平不知解除对他们的控制,就算他们受人攻袭,也不会还手。 这是一种严酷和奇妙手术配合的产物,他们虽然还是人,但已经是无法自主的人了。 但白天平够聪明,立时警觉到,这些煞星,还在等待他下一步信号。立时,做出了第一个指挥九煞星的暗号。两柄长剑,同时飞出,像两道闪光一般,袭向田无畏。 田无畏冷冷地说道:“叛徒敢尔”!挥手洒出一片寒芒。原来,他随身的兵刃,竟然藏在袖中,而且长短随意,可远可近。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煞星手中的剑势,已被洒出的寒芒震开。但剽悍的煞星,并未退避,身子一侧,直欺进去,两柄剑同时斜转过来,击向敌人。 这样不顾自己凶险的奇招,除了这些身受控制的煞星之外,天下第一等剑术大家,也不会如此冒险。 但见寒光闪动,两柄剑横里伸出,封开了两煞星的剑势。是两个青衣剑童,挡开了煞星的剑势之后,立刻和两煞星展开了激烈的恶斗。 白天平突然作出另一个暗记,立刻又有五个煞星冲了出来。 田无畏回顾了五个冲来的煞星一眼,沉声喝道:“挡住他们。”排列在田无畏身后的青衣人,迎了上去,各找对手,展开搏杀。 白天平心中暗道:也许田无畏只带这十几个青衣人手,巴二娘和十煞星,再加上这田无畏率领这班人,确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了,但巴二娘的死亡,十煞星倒戈相向,实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目下能把田无畏这般人搏杀于此,必可大损武家堡的实力。 心念转动,还未及出手,耳际间已响起寒煞剑苗雨田的冷笑之声,道:“田无畏,小心了。”喝声中,挥剑刺出。 田无畏冷笑一声,一挥手,手中已多了一口缅铁软刀,挡开了苗雨田的剑势。 但闻三手剑何刚高声喝道:“替大哥讨回孙儿女,不同于一般的江湖上争名夺利,咱们也用不着和田无畏,保持君子风度了。”说完话,仗剑扑了上去。 白天平冷眼旁观,只见何刚和苗雨田双剑疾如蚊龙,合攻的威力,十分强大。这些成名于上一代的剑客,并非是浪得虚名。 但田无畏的刀法太精奥了,在天侯双剑的迫压之下,仍然是攻守兼具,运用自如。 只听老二多臂剑沈天义高声说道:“兄弟们,咱们摆出玄天七星阵剑阵,先把田无畏困起来,以便逼他交出大哥的孙儿女。” 白天平目光一转,目睹天侯七英中,还有一两个面色犹豫不决,立时高声说道:“对付武家堡这等巨奸大恶,用不着顾及江湖礼数了。” 天侯七英全部出手,立时间,一拥而上。 这时,两个剑童和田无畏那些随行的青衣人,正和七煞星搏杀的凶险百出,七煞星险招连出,占尽了优势。 田无畏心知那玄天七星剑阵的厉害,如是一经困住,再想脱困,必将是艰辛万分,刀势一紧,全力向外冲出去。 但苗雨田、何刚,两支剑合力截堵,虽然两人都被迫的向后退了两步,但仍然是把田无畏困住在剑光之中。但两人都被震麻虎口,感觉到田无畏深厚的功力,和那精湛的刀法,心中不心暗暗吃惊。 天侯七英,个个都是武林中一流身手,行动快速,侧身一转,绕过了煞星和青衣人的搏杀,围住了田无畏,布成了玄天七星剑阵。 多臂剑沈天义冷笑一声,道:“田无畏,昔年咱们忘年论交,对你期许甚大,你也曾以仁侠自任,想不到二十年后,你竟然变成了武林一方枭霸。”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沈二爷,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江湖无是非,全在人的看法而已。” 追魂剑韩山冷哼一声,道:“咱们没有时间,和你谈论是非曲直,天侯七英,早已封剑归隐,你们为什么要掳去我们大哥的孙儿女,逼我们重出江湖?” 田无畏怒声道:“你难道不管侯瑜那一双孙儿女的死活了吗?” 侯瑜道:“老夫若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也不会约请几位兄弟出山了……”仰天大笑三声,道:“白少侠指引了老夫一条明路,也破了你田无畏一番心血设计,十煞星临敌向善,反而成了你们的强劲对手,田无畏,你这叫作茧自缚……” 田无畏笑道:“这和你一双孙儿女的生死何关?” 沈天义冷冷说道:“你这位堡主,田无畏,我们生擒你换回大哥的一双孙儿女。” 田无畏回顾了一眼,纵声大笑,道:“九煞星倒戈相向,确出了在下的意外,那至多使区区这番计谋,功败垂成,伤亡一些下属,如说你把田某人留下,只怕诸位是一番妄想了。” 沈天义道:“好狂的口气,我不信玄天七星剑阵,困你不住。”长剑一摆,当先发动。一动全动,玄天七星剑阵,立时发出了无比的妙用。 140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剑影重起,有如一道剑山似的,向田无畏不停冲击过去,心中暗道:这玄天七星剑阵,果然是非同小可。 但见田无畏右手软刀,左手突然从腰中取了一支黑色的手套戴上。 不知那手套是用何物做成,不畏刀剑,只见那左手一振,推开了施进的长剑,五指一合,竟然抓在飘花剑彭俊的剑面之上,软刀疾斩,劈向了彭俊的右臂。 彭俊如若不撒手丢剑,一条右臂,就要被利刀斩断。只见寒光一闪,苗雨田的长剑,斜里刺来,挡开田无畏的软刀。田无畏大喝一声,用力向怀中一带。彭俊全力握剑,未被夺去,但却身不由己向前一撞。侯瑜一剑飞来,刺向田无畏肘间的曲池穴,剑芒未到,剑气先至,迫得田无畏松开了彭俊的长剑。韩山一剑横削,划破田无畏的左臂,顿时衣裂皮绽。 田无畏长啸一声,左手横扫,挡开何刚、苗雨田的剑势,左手一挥,软剑暴长两尺,刺伤了韩山的左臂。 这一来,玄天七垦剑阵,因彭俊的迟滞,使整个阵法受阻,田无畏压力顿减。但田无畏中了韩山一剑,也不敢再躁进求功。 就这样,双方保持了不胜不败之局。 田无畏不但武功卓绝,而且左手上的奇异手套,不畏刀剑,当七英剑势发动,立时抓住对方一剑,破坏剑阵的变化,迫使七英,各凭本身武功和他搏杀。 白天平冷眼旁观,发觉田无畏不但武功深厚,手法怪异,而且智慧奇高,在适当的时机中,阻止玄天七星剑阵发挥威力,破坏了七人合搏,不禁暗暗一叹,此人武功之高,只恐不在玄衣少女之下,无怪他那样狂傲自负了。自然,那只不畏刀剑的手套,也帮了他很大的忙,既可免去了左边的防守,又可用掌指拨打长剑。 天侯七英以轻易不动用的玄天七星剑阵,竟然无法把田无畏制住,内心惊骇莫名,侯瑜潜运内力,长剑攻势愈来愈强,凌厉的剑气,激荡如风。 但七煞星和青衣人及两个剑童的恶斗,却是占尽了上风,但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田无畏带来的青衣人,全效被歼。只余下两个剑童,还在勉强支持。 侯瑜对白天平十分信服,当先一收剑势,疾退五步。天侯老人一退,沈天义,韩山等也随着退开。 白天平早巳暗作了准备,右手一挥,空下的五位煞星,立刻合围而上,把田无畏团团围住。 独斗天侯七英,田无畏尚无惧色,但被五位煞星围住之后,立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你们识得本堡主吗?” 五位煞星,十道目光,冷冷的望着田无畏,一语不发。 田无畏接道:“你们如敢对本堡主无礼,以下犯上,必将身受最惨酷的制裁。”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田无畏,这就叫自食其果,你们化了无数心血,造就出这些煞星,杀死了多少武林同道?今日,你如死于这些煞星之手,那才是现世现报。”一面发出暗号,五位煞星立即挥剑进击。 这五位煞星的攻势,和天侯七英大不相同,他们虽然配合的不太好,但攻势的凶恶,却非天侯七英能及。 白天平曾经搏杀过四位煞里,心知这些人攻击虽然凶恶,但攻势中却有很多破绽,只要胆大心细,不难找出对付之法。所以白天平一直很留心的监视着他们搏杀情形,必要时,准备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 田无畏表现的才智、武功,使得白天平心生杀机,准备借五位煞星的力量,搏杀田无畏。 五煞星凶险的猛攻中,田无畏确然被逼的手忙脚乱,打了一阵之后,田无畏逐渐冷静下来,仗着手套不畏刀剑,封开了五煞星几次险招。逐渐的,他发觉了这些煞星的攻击中,有很多破绽,立时精神大振,潜运内力,软刀展开反击,刀光霍霍,硬封五煞星的兵刃。一连串硬接硬拼中,激起了五煞星的野性,攻势更见凶厉。 这田无畏果有人所难及的武功,只见他软刀引动,常使这些煞星手中的兵刃,互相撞击。 天侯七英都是身经百战的江湖奇士,目睹这场凶残的搏杀,也不禁为之触目惊心。 突然间,田无畏刀光展动,一式“天外来云”,封开了两个煞星的刀势,右手一挥,拍出一掌。这一掌并无奇幻之处,但时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掌势落处,正中一个煞星的后背。这一掌内劲外吐,力道奇猛绝伦,那煞星整个身子,被打得飞了起来,跌摔到八九尺外。 剽悍的煞星,人虽摔倒,但立刻挺身而起,返身奔来。这等重伤之下,仍有再战之勇,实非常人能够办到。但他奔行了几步之后,人却忽然倒了下去,口喷鲜血,重又倒摔在地上。原来他伤势过重,内脏都被震碎,口中流出带着内脏的血块。 白天平奔了过来,一接那人鼻息,早已气绝而逝。 要知道这些煞星,如是不到气绝而逝,决然不会住手。 白天平缓缓站起身子,目光转注到田无畏的身上,冷冷说道:“田堡主好一身武功。” 田无畏击毙了一个煞星之后,信心大增,一面挥刀拒敌,一面应道:“白少侠,本堡主一直未能和阁下放手一搏为憾,今日希望咱们能一决生死。” 白天平道:“田堡主对在下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但闻一阵金铁交呜,田无畏封开了四煞星的刀势,冷冷说道:“留你在世,对本堡是一大的威胁,杀了你,在下才能安心。”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田堡主似是很看重在下,倒是叫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了。” 田无畏口中虽然在和白天平说话,但手中的软刀却是愈来愈凌厉。 击毙了一个煞星之后,田无畏感受的压力减去了很多,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理上,已不再对这些煞星存有畏惧,打得十分潇洒,步如行云流水,刀如落英缤纷,拒挡住了四位煞星的攻势,等待着对方破绽,施下杀手。 目睹田无畏的深博武功,天侯七英暗暗叹息,忖道:近二十年来,这田无畏的成就,似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以天侯七英而言,任何人都无法和他单打独斗。 突然间,田无畏又找出了一个破绽,身躯一晃,闪出了围击的刀光,面转到一个煞星的身侧,软刀封住了那人回击之时,一掌拍出。别说他手上还带着那刀剑难毁的手套,就是那一身深厚的功力,掌势也足以开碑碎石。 但闻一声闷哼,那黑衣煞星,飞起了一丈多高再摔了下来,只摔得血肉模糊。原来,那黑衣煞星,被他一掌,震碎了内腑,早已死去,摔下来时,那还不摔的头碎骨折。 五煞星转眼间,被他杀了两个,但余下的三个,仍然是奋勇抢攻,丝毫未受同伴伤亡的影响。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些煞星人物,虽然是神智受制,但他们两手血腥,杀人太多,死于田无畏的手中,倒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地方,但目下情势,似是少一个煞星,就可能减弱我们很多的力量。心中念转,决心暗助这些煞星一臂之力。 田无畏又击毙了一个煞星,心中更具信心,能在三十招内再击毙三人。 这时,又有一个煞星露出破绽,田无畏一闪身,一手抓住了那煞星的长剑,用力一带,右手一刀刺出。但见刀光一闪,白天平长剑斜出,封开了软刀,同时也阻止了田无畏向前奔冲之势。 这一来,田无畏向前奔冲受阻,连带身躯也运转不灵,两道寒芒,疾袭而至,划向了田无畏的左臂。 煞星何等快速,田无畏已然无法让避,只好一吸气,身子陡然向前缩收半尺。寒芒由背上划过,衣裂肉绽,深及肌肤半寸。 如若不是他内功精湛,能够缩肌收骨,这两剑,定然会把田无畏破背裂肝,重伤当场。虽然如此,这伤势亦自不轻,鲜血淋漓,迸湿衣衫。 但田无畏确有非同凡响的武功,过分的应变之能,身受重伤,临危不乱,忽然间身体向一侧倒卧下去。就地一滚,人已闪开五尺。闪身避开攻势的同时,右手软刀,迅雷闪电一般,横扫过去。 141 血雨溅飞中,另一个煞星被拦腰斩作两截。五煞星已去其三。 但闻两声尖叫传来,两个和煞星搏杀的剑童,双双受伤。两个剑童小小年纪,但武功似已得了田无畏的真传,受伤不退,仍然大奋余力,拼命苦斗。 突然,一阵划空的铃声,闪电而至,分向两个煞星袭去。 这些煞星人物,虽然神智受制,但他们在武功上反应,却是十分灵敏,闻铃声破空而来,回剑拍去。 两人的手法,很快很准,剑芒正击在破空而来的银铃之上。 但两个煞星,却在击中银铃之后,身子摇了两摇,同时倒摔在地上。 银铃响声中,两个银铃并未被击落,急旋着向一侧飞去。原来,那飞来银铃中,带着极为强大的旋转之力,一击之下,转向另一方向飞去。 白天平早知这飞铃的厉害,闻得铃声之时,立时全神贯注。 曦色之中,但见两个银芒,卷带着疾劲的风声,和不绝于耳的鸣声,斜向两侧旋飞去,转眼不见。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飞铃不但恶毒绝伦,而且手法怪异,旋转飞动,有似活的一般,当真是很难防守。”心念转动之间,又是一串铃声,划空而至,分袭向两个煞星。一样的情形,一样的结果,两个大汉,又同时回剑击中飞铃,立刻倒地死去。银铃挟带铃铃的鸣叫声,绕向两侧飞去不见。 九个煞星已然全都死亡,庭院中横尸遍地。这奇怪的暗器,和神秘的伤人死亡,使得天侯七英,为之呆在当地。 天侯七英见识的广博,自然见过无数的奇怪暗器,但却从未见过像飞铃这般的奇怪暗器。 它大背了暗器常规,暗器,自然以暗袭为主,讲究的是无声无息,但飞钟却带着一片铃铃响声,先使人有了警觉。 但更可怕的是,这暗器似是活的一般,飞旋盘转,不畏兵刃击打,兵刃一和暗器接触,人就倒地死亡。 田无畏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吞入腹中,另外分给了两个剑童,每人一粒。 飞铃未再袭来,晓色晨光中,却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绝美少女,缓步行了过来。她身上佩着长剑,神态十分从容。 田无畏回首一抱拳,道:“公主。” 玄衣少女挥挥手,道:“你伤的很重吗?” 田无畏道:“属下只是一些皮肉之伤,不碍事,只是九煞星全部死亡,减去了武家堡不少实力。”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不要紧,杀死了九位煞星,咱们可以制造九十个煞星出来……”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啦。” 田无畏道:“属下这点伤,还可再战,怎能留下公主一人在此?” 玄衣少女微微一皱眉头,道:“你可是怕我应付不了吗?” 田无畏一欠身,道:“那么属下告退了。”其实,他伤的不轻,两个剑童伤得更重。 目睹田无畏带着两个剑童离去之后,玄衣少女才缓缓扫掠天侯七英和白天平一眼,道:“武家堡的人,都已经撤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几位想杀我,可以立刻联手合击。” 天候七英面面相觑,做声不得。以七个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要他们联手对付一个少女,实在是说不出口,也无法出手。 天侯老人沉吟了一阵,才缓缓道:“咱们不会杀死姑娘,但老夫瞧得出来,姑娘的身份,比那田无畏高出很多,所以老夫要留下姑娘,交换老夫一对孙儿女。”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生擒一个人,比杀死一个人困难还多。”这少女太美了,微笑起来,更是如花盛放,使人迷惘,谁能下得了手,杀这样一位绝世的美女呢? 沈天义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江湖上凶杀搏战的人,都是男子汉的事情,姑娘何苦卷入这些事件之中呢?所以,只要姑娘肯答应交出我们大哥的孙儿女,咱们就……” 玄衣少女接道:“你们就怎么样?” 沈天义道:“我们已是封剑归隐,退出江湖的人了,不愿再介入武林中的纷争。” 玄衣少女很胆大,在天侯七英和白天平等合围之下,竟然大步行入了客厅之中。目光一掠白天平,接道:“你怎么说?” 白天平笑一笑,道:“什么事?” 玄衣少女道:“只要我们交出侯瑜的一双孙儿女,他们就可以退出江湖了,你要些什么代价?” 白天平道:“在下要知道,我得付些什么代价?” 玄衣少女道:“退出江湖,你杀我的人,就此一笔勾销,冲着你的面子,我要他们交出侯瑜的孙儿女。” 白天平道:“看来,姑娘很给在下的面子。” 玄衣少女道:“也可以这么说吧!至少,处理你这件事,我是从未有过的宽大。” 白天平道:“姑娘,有一件事,在下想先行说明白。” 玄衣少女道:“什么事?” 白天平肃然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是你们统治了整个江湖,在下不投入贵组合中,那只有一个机会了。” 玄衣少女道:“什么机会?” 白天平道:“天下没有寸土可供区区立足,是吗?”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会的,还有别的路子。” 白天平那番话,如若说是回答玄衣少女,还不如说是说给天侯七英的。侯瑜脸色肃穆,几度欲言又止。 玄衣少女缓缓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举手理一下鬓边的秀发,接道:“白天平,你现在可以开价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似乎是姑娘已经准备发动了。” 玄衣少女目光一掠天侯七英,道:“你们天侯七英,是不是听白天平的?” 侯瑜道:“不错,我们天侯七英,听白少侠的决定。”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白天平,看来,咱们还得谈谈了。” 白天平道:“谈什么?” 玄衣少女道:“咱们谈些事实,小妹希望你和我们合作。” 142 白天平道:“合作什么?”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白兄,只要你答应和我们合作,你可以先提出一些条件……” 白天平接道:“姑娘,假如我们不能合作呢?” 玄衣少女冷漠一笑,道:“白天平,你何必要走入绝路,非要使我们之间,分出生死不可?” 白天平道:“姑娘之意,可是说,在下如若不答允和你合作,此刻,就要动手分出生死吗?” 玄衣少女道:“是的,如是你不识时务,说不得只有除去你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只有你姑娘一个人吗?” 玄衣少女霍地站起了身子,似想发作,但她终于又强自忍了下去,缓缓说道:“白天平,我们对你已然极尽宽大,你应该知足……” 白天平哈哈一笑,接道:“姑娘,志不可屈。” 玄衣少女美丽的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杀机,冷冷说道:“你很英雄……”目光一掠天侯七英,接道:“现在听你们一句话了,愿意和我们合作呢?还是和白天平联手?” 沈天义道:“合作对我们有些什么好处?” 玄衣少女道:“放了侯瑜的一双孙儿女,聘请七位为本门中逍遥护法。” 沈天义道:“什么叫逍遥护法?” 玄衣少女道:“这逍遥护法,身份很高,直接听命于本门门主,而且,不需当值,也不要负什么责任,有护法的权威,却没有护法的麻烦。” 沈天义道:“如是我们不愿插手武林是非,准备归隐林泉呢?” 玄衣少女道:“自然可以。逍遥护法,首重逍遥二字,如是诸位无意在江湖上走动,只要每一年中,飞函门主,报知所在,也就是了。” 沈天义道:“看来,这逍遥护法,确也是逍遥得很。” 侯瑜脸色肃冷,一直未开口说话。 玄衣少女道:“应聘本门逍遥护法,只有一个条件。” 沈天义道:“什么条件?” 玄衣少女道:“先为本门立下一件功劳。” 沈天义笑一笑,道:“姑娘要我们做些什么?” 玄衣少女道:“你们拿下白天平,本门就可以下聘,从此之后,不但你们不再受本门侵扰,而且,还受本门的保护。” 沈天义道:“我们先和白天平拼杀一场,未见其利,先蒙其害,姑娘这条件……” 玄衣少女接道:“这是最优惠的条件了,你们还不知足吗?” 寒煞剑苗雨田,突然接道:“姑娘,我们想先明白你姑娘的组合,叫什么名称?门主是什么人?姑娘又是什么身份?是否有资格聘任逍遥护法?” 玄衣少女道:“什么组合,还未到公开的时候,门主是谁,入了门,你们自然知道,我能说出聘你们为逍遥护法,自然是能够办到。” 侯瑜神色凛然地说道:“老二、老七,你们是要自作主意呢?还是听大哥的?” 沈天义怔一怔,道:“咱们已在神前祷告,重启封剑,自然是要听大哥的。” 侯瑜叹口气,道:“诸位兄弟,咱们天侯七英,由出道江湖,到封剑归隐,数十年行道江湖,虽然小有错处,但却无亏大节,此番重启封剑,更应有是非观念,宁叫名在身不在,也不能苟生人间,玷污了数十年的声誉。” 沈天义一欠身,道:“大哥做主,小弟等遵命行事,死而无憾。” 侯瑜点点头,道:“好!天侯七英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岂能屈于威武……”目光转注玄衣少女身上,一抱拳,接道:“姑娘怎么称呼?” 他偌大年纪,一脸庄严的问话,玄衣少女不自觉地应道:“我叫何玉霜。” 侯瑜道:“原来是何姑娘,姑娘能使田无畏俯首听命,自然是极具身份的人,老朽一对孙儿女,都还是不解人事的孩子,他们无涉江湖恩怨,不解人间是非,姑娘如能保全下他们的性命,老朽自是感激莫名,如是要以他们的生死,威胁天侯七英,老朽宁可任他们死于你们手中。”话说得很婉转,但却意志坚决。 何玉霜有些意外,颦颦秀眉,道:“看起来,天侯七英,准备和我们作对了?” 侯瑜拂髯大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天侯七英早已老迈退休,这一代,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但你们却是用尽方法,把我们逼得重启封剑,天侯七英既然重入江湖,那就只有为保存数十年的声誉,全力以赴了。” 何玉霜神情很平和,已不似刚才那等盛气凌人的模样,沉吟了一阵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他们一开始就把事情做错了。” 侯瑜道:“姑娘明艳照人,绝世容色,老朽足迹遍江湖,数十年中,还未遇到像姑娘这样的美人……”突然间,转头望了白天平一眼。 他一看,何玉霜也不自觉的转头望了白天平一眼。 她和白天平已见过很多次面,印象只觉得他是个满怀仁侠的年轻人,豪情万丈,不畏强暴,但却从没有仔细看过他,此刻仔细一看,发觉他不但很英俊潇洒,而且,有一股飘逸的气质,不禁心中一动。 何姑娘心中早已有了一种潜在的意识,但却并不明朗,侯瑜那一眼,引发了何姑娘心中的潜意识,似是忽然间和白天平接近了很多。 绝世姿容,和一身奇高的武功成就,使得何玉霜自视很高,天下男人,似都未放在她的眼中。但白天平却使她留下了极好印象。 需知不论如何心高气傲的人,在她心中,都有一个描绘的情郎形影,这一生中她也永难遇上,一旦遇上了,就如磁吸铁一般,很难再分开。 整整容色,何玉霜冷冷地说道:“你不用夸奖我,那也不能使我答应放了你一对孙儿女。” 侯瑜道:“老朽并未存这等奢望,但老朽既然决定了主张,一对孙儿女的生死,对老朽已难再构成威胁。”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突然暴射出冷电似的两道神光,道:“你们不听我良言忠告,只怕要后悔无及了。” 侯瑜神色庄严,缓缓说道:“姑娘,你可以去了。”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侯瑜道:“这大厅之中,我们有八个人,姑娘只有一个,如是一旦动手起来,自然对姑娘大大的不利。” 何玉霜突然垂下头去,默然无语。 143 原来,她忽然觉到,这些人,和自己这方面的人,行事为人,确然有很多的不同之处,那就是人家的气度,和磊落的胸怀,自己实难及得。 举手理理云鬓,何玉霜淡淡一笑,道:“不错,目下咱们是一对八的局面,不过,你们如是能够把我制服,至少,可以换回你一对孙儿女。” 侯瑜道:“何姑娘,我们不能这样作,至于小孙的事,杀剐任凭你们了。”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一眼,只见他静静的站在一侧,一脸肃穆神色,心中暗自一笑,道:“白天平,咱们那日决斗,还未分出胜负,今日,你可敢和我再战一次。” 白天平缓缓说道:“姑娘划出道子,在下奉陪。” 何玉霜道:“咱们以十招为限,你如败了,那就永不能再和我们作对了。” 白天平道:“如是我胜了呢?” 何玉霜道:“我立刻命人,交出侯瑜一对孙儿女。” 白天平道:“很好的采头,值得一搏,但如是咱们十招内未分胜负呢?” 何玉霜大方地道:“算你胜。” 白天平双目神光一闪,道:“就在这大厅中吗?” 何玉霜道:“如是你觉着地方狭小,咱们到庭院中去。” 白天平当先行出大厅,横剑待敌。 何玉霜缓步行了出来,道:“动兵刃,还是拳掌?”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全由姑娘决定就是。” 何玉霜道:“上一次,咱们是兵刃相搏,这一次,咱们用拳掌。” 白天平道:“好!”还剑入鞘,接道:“姑娘请出手。” 何玉霜道:“你请罢!我出手,你还击的机会就不大。” 白天平冷笑一声,全力攻出三招。 何五霜掌拍指点,封过三招,微微一笑,并未还手。 白天平全心求胜,未见何玉霜抢攻,立时,又出手攻出。 这一次双手各攻两招,总计四招,比起适才,更见凌厉。 何玉霜化解得吃力,在白天平的全力抢攻之下,她似是只有勉强招架之功了。 但白天平四招攻过,何玉霜却突然反击过来。 别人只看到掌指闪动,但白天平本人却警觉到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幻武功,心中大吃一惊,急急挥掌封去。 哪知一掌封空,何玉霜的指尖已然逼到了白天平胸前“神封”大穴之上。 但指力接近白天平胸前之时,突然微微一顿。 就在这一顿时光,白天平右手抄出,扣住了何玉霜的脉穴。 这只是刹那间的差别,观战的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 但见何玉霜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可以和他们谈谈条件了。” 白天平微微一怔,道:“和什么人谈条件?” 144 第十七回交换人质夜探武当 何玉霜道:“紧扣我脉门不放,记着,只有这个机会,才能救回天侯老人的一对孙儿女。”她说的声音很低,就是天侯七英,也未听到。 但见人影连闪,旭光下跃落四个人来。是两个年轻的女婢,一个中年妇人,和已经包起伤势的田无畏。 那中年妇人,手中提着一柄长逾八尺,粗细有如大指的黑色长棒,不知是什么兵刃。 两个年轻的女婢,长剑都已出鞘,双目中充满怒火,似乎随时都可能冲过来。 田无畏一脸冷漠之色,望着白天平扣拿何玉霜的右手,不知心中在盘算什么。 中年妇人冷冷说道:“放开她。” 白天平心中已然有些明白,但还来不及想清楚,冷笑一声,道:“可以,交出天侯老人的一对孙儿女……” 何玉霜接道:“别听他的,你们只管出手。” 中年妇人一欠身,道:“侯瑜那一双孙儿女,还都是不解人事的孩子,他们两条命,再加上目前这八人八命,也不足以换回你公主半条命。”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他们是暗施算计,我一时失神,中了他们的暗算。” 中年妇人道:“是啊!以公主武功之高,怎么被他们擒住呢?” 田无畏一指白天平道:“这小子不好对付,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诡计多端。”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道:“可惜,他扣住了公主的脉穴,老身无法出手掂掂他的份量。” 田无畏高声说道:“侯瑜,你的一双孙儿女,还在百里之外,咱们快马急走,来回总也要一天的时光。” 白天平冷冷说道:“我们可以等,只要你们诚心交人,黄昏之前,双方走马换将。” 中年妇人道:“你这小子听着,如是我们公主蒙受毫发之伤,不但侯瑜的一对孙儿女要受凌迟之苦,抓到你小子,老娘要把你挫骨扬灰。” 白天平道:“咱们光明正大,言出必行,只要侯老英雄的一双孙儿女没有受伤,贵公主决不会有什么损伤,不过……” 中年妇人道:“不过什么?” 白天平道:“未交换人质之前,诸位请先退出天侯府去,不许贵方中任何一个人擅留府中。” 中年妇人道:“好!天侯府外,我们将布下最严密的防守,任何人只要离开天侯府一步,我们就全力搏杀。” 白天平道:“咱们君子协定,人质未交换之前,我们不离开天侯府,你们不进入府中。” 中年妇人道:“田堡主有何高见?” 田无畏道:“就依夫人之意,咱们退出去吧!” 果然,几人匆匆退了出去。 白天平道:“侯老,派人查查看。” 侯瑜点点头,天侯七英出动了四个,分成前后两组。 四人巡查了府中一周,果见布守四处的武家堡中人,全都撤了出去。 何玉霜低声道:“他们不会失约。” 白天平行入厅中,天侯七英也跟了进来,侯瑜一拱手,道:“白少侠,多亏……” 叹了口气,白天平松开了何玉霜的右腕,道:“不用谢我,谢谢这位何姑娘。” 何玉霜举手理一下垂鬓秀发,笑道:“两方动手相搏,不应该罪及儿童,所以,我叫他们放出来。” 天侯七英呆呆地望着何玉霜和白天平,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天平道:“她让我的,本来,我应该伤在她的手中,但她却故意让我拿住了脉穴。” 何玉霜脸上一热,道:“其实,我也伤不了你,咱们秋色平分。” 白天平淡谈一笑,道:”姑娘,不用为我遮丑,姑娘那一招很奇幻,在下确实有些意外感觉,技不如人,在下是败而无憾,但姑娘能在伤我的瞬息之间,徒然间心生仁慈,想救出两位无辜的童子,更是叫人心中佩服得很。” 何玉霜道:“侯老英雄的一对孙儿女,确然不在附近,三四个时辰之内,诸位可以安心的坐息,他们不会轻易侵犯。” 白天平道:“武家堡中,只怕不是像姑娘那样讲信用的人物。” 何玉霜道:“他们是不太讲信用,不过,那要看对谁,至少,对我他们还不敢。” 这时,天侯七英已然清除了庭院中的尸体,那剑童到厨下准备吃喝之物。 白天平心中一直在奇怪,这样大一座天侯府,似乎是只有三个人,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你府中,重重庭院,但似是人口很少?” 候瑜叹口气,道:“老伴早逝,犬子夫妇,为采集几种药物,遍走天下名山大川,已然多年没有音讯了,府中倒有不少仆从丫头,自从一对孙儿女被掳之后,老朽已把仆从遣散,免得他们身受连累。目下,这天侯府中,除了两位和我这几个兄弟之外,只有一个看门老仆,和随侍童子了。” 白天平忽然想到和龙虎双丐之约,暗道:他们要一天时间,才能交出侯家一对小儿女,我留此作甚,何不借此机会,去通知龙虎双丐一声。心中念转,开口说道:“在下和别人还有约会,此地有一日平静,我想借机离去一会……” 何玉霜微微一笑,道:“最好别去。” 白天平道:“为什么?” 何玉霜道:“他们只怕已在府外设下了重重埋伏,如是不放你出去,必得有一场残烈的搏杀,如是放你走了,那就更坏了。”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他们要追查我的行踪。” 何玉霜点点头,道:“我听说,他们已把心机动到你父母身上。” 白天平双目神芒一闪,但立时又黯然一叹,道:“他们确有这份能力。” 何玉霜道:“你应该感到自傲,你不过刚出江湖,但在他们心目中,已把你列入了几个有数的强敌之一。”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姑娘可知道什么人有幸被他列入强敌吗?” 何玉霜道:“别用话套我,我既然说了,自己会告诉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第一强敌无名子,第二是丐仙袁道,三、四两位是谁,我忘了,你列第五位。” 白天平道:“这么看来,在下是很荣幸了。” 何玉霜道:“所以,你的处境,也险恶的很,他们会全力对付你的。” 白天平道:“除了你何姑娘之外,我还未把别人放在眼上。” 何玉霜叹口气,道:“别太自信了,吴飞娘的藤蛇杖,不会在我们之下。” 白天平听得一怔,抬头望了何玉霜一眼。 何玉霜脸一红,低声道:“人家说的太急啦,你瞧什么?” 侯瑜轻轻吟了一声,道:“两位请内室坐息,借机会养养精神,只怕交换过人质之后,还有很惨烈的搏杀。” 白天平点点头,行向内室。侯瑜伸手一让,何玉霜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狠雅致的房间,一张雕花木榻,一个茶几和两个铺着白色垫子的木椅。 天侯七英没有跟着进来,而且,还带上了房门。 何玉霜在一张木椅上坐下来,道:“这地方很清静,谈话也方便一些。” 白天平道:“我觉着有些累了,需要坐息一下。” 145 何玉霜道:“我替你护法,你坐息醒来,咱们再谈。”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气行一周天,化去了将近两个时辰,醒来时,何玉霜仍然坐在木椅上,美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经过这很长的一段坐息,白天平疲劳尽复,显得精神奕奕。 何玉霜忽然间,变的十分温柔,端了一杯茶行近木榻。没有说一句话,只把一杯香茗送到了白天平的面前。 白天平一跃下榻,欠身说道:“姑娘,不敢当。”双手接过茶杯。 何玉霜笑一笑,低声道:“我有几句话,说出来怕你生气,但不说我又不放心。” 白天平道:“什么?” 何玉霜道:“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可以带来侯瑜的一双孙儿女,但也能调集来武家堡的精锐,所以,不宜和他们硬拼。” 白天平道:“不硬拼,有什么别的办法?” 何玉霜道:“利用我,你要先和他们谈好条件,再放我。” 白天平道:“他们会接受吗?” 何玉霜道:“会的,他们不敢让我受到伤害,你只要态度强硬一些,他们就非听你不可。” 白天平道:“姑娘可是说,这出戏咱们还要演下去?” 何玉霜笑道:“是的,至少目前看起来,这是一个极为安全的法子。” 白天平道:“那岂不太委屈姑娘了吗?” 何玉霜嫣然一笑,道:“江湖上,有时候不得不动点心机。” 忽然间愁锁双眉,缓缓说道:“白兄,能不能听小妹一句话?” 白天平道:“姑娘有何吩咐?” 何玉霜道:“你能不能暂时退避一下,先别和我们正面冲突。” 白天平道:“这个,只怕很难,目下巳成了骑虎之势,而且形势逼得我无法退避。” 何玉霜道:“你难道有什么苦衷?” 白天平道:“第一,武家堡不会放过我……” 何玉霜接道:“这件事我想办法,只要你答应退避开去,我会让他们不找你的麻烦。” 白天平笑一笑,道:“第二,我有一位谊姊,失陷在武家堡中……” 何玉霜脸色忽然一变,接道:“什么谊姊?” 白天平未留心她的脸色,但却听到了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微微一愕,道:“是家父一位拜兄之女,姓黄名凤姑……” 何玉霜接道:“哦!两代交情,你和她处的不错吧?” 白天平道:“我们欠她们的太多……” 何玉霜道:“所以,由你抵帐了,对那位谊姊要百般爱护,是吗?” 白天平叹口气,道:“何姑娘,不论她提出什么要求,在下都得答应,家父误伤了凤姑的父亲,黄伯母大度海涵,未追取家父之命,虽然,目下已了然家父误伤黄伯父别有内情,但黄伯父确实是死在家父的剑下,如若家父能及时收手,也不致有此惨局了。” 何玉霜嗯了一声,沉吟了良久,道:“你很喜欢她,是吗?” 白天平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何玉霜强颜一笑,道:“对我呢?你有些什么想法?” 白天平打量了何玉霜两眼,突然道:“姑娘想问什么?” 何玉霜暗自骂了一声可恶,但脸上却绽开动人的笑意,道:“随便谈谈吧!譬如我的姿色、性情、武功、身份,自然谈的越多越好。”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好,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姑娘姿容绝世,但脾气很坏,生性好强,有时间,明明知晓不对,仍然要坚持己见,武功高强,身份尊贵,不知在下的评断对是不对?” 何玉霜道:“一点也不错,评论的入术三分。”脸色突然一整,冷冷说道:“白天平,你自己可要照照镜子,把自己评论一番吗?”她本来想把自己变的很温柔,但白天平的话刺伤了她的心。 白天平暗暗忖道:“目下虽有天侯七英助我,但却未必胜得过武家堡中人,此女对我们帮助很大,不可开罪了她。”心中念转,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吁一口气,道:“好香的茶。” 何玉霜嗤的一笑,心头怒意,顿化乌有,道:“还有心油嘴滑舌的说笑,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白天平心中一动,接道:“这处境的事,不用在下担心。” 何玉霜道:“你不担心,那要何人担心?” 白天平道:“姑娘,在下相信姑娘,定可以安排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何玉霜冷冷的瞧了白天平一眼,道:“原来,你早已打好了主意。” 白天平道:“姑娘不许在下出手硬拼,除了束手待毙一途之外,在下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办法子?” 何玉霜道:“你如是真肯听我的话,你们有八成脱离围困的希望。” 白天平道:“咱们听姑娘的安排。” 何玉霜默然不语,她心中明白,白天平是他们这一组合中一位大敌,而且彼此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自己既不能脱离这个组合,和他合为一处,也无法说服对方,投入自己这个组合之中。 146 彼此默然相对了一阵,何玉霜突然长叹一声,道:“古人有一句话,相见不如不见,我们不该见面的。” 何玉霜绝世容色,白天平亦有心惊的感觉,但形格势禁,白天平心中也明白,冰炭不同炉,大局分隔,儿女私情,也只能永埋心底了。故作淡然的笑一笑,缓缓说道:“何姑娘,不论咱们日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对姑娘一番相助,在下是感激不尽,但得日后有机缘,有以回报。” 何玉霜黯然一笑,垂下了头,低声说道:“你知道,我没有望你报答。” 白天平道:”我明白,姑娘是为了我。” 何玉霜道:“这就够了,我们这一生,也许永没有常相厮守的机会,至少我们应该彼此逃避一些。” 白天平星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的意思是……” 何玉霜道:“有时间,我避开你,但有时间,你也该避开我,对吗?” 白天平心中一动,这:“姑娘你……” 何玉霜摇摇头,道:“别逼我说出什么,天平,我已经犯了规戒,一旦他们查出了我是有意让你擒住,那是非死不可的大罪。”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以公主的身份,难道也不能自保吗?” 何玉霜看到白天平脸上的关怀惊奇之容,心中甚是欢愉,嫣然一笑,道:“你很关心我的生死。”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笑道:“何姑娘,冤家路窄,咱们碰头的机会很多。” 何玉霜脸上是一股凄迷的神情,缓缓说道:“我只是希望别碰上,但我知道我们碰上的机会很多……”幽幽一笑,又接道:“碰上了再说吧!希望再碰上时,你能让我一步。” 白天平突然正容说道:“何姑娘,事实上,我的武功,比你差上一筹,不用我让你,再碰上,胜败之分,已然很明显了,只是我想不明白,以姑娘的才貌,为什么会和武家堡中那些凶神恶煞,同流合污呢?” 问玉霜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笑道:“说完了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没有了。” 何玉霜道:“那就再说下去,我从来没有机会,听人说这些义正词严的大道理。” 白天平皱皱眉头,道:“姑娘很美,但魔女与天使,外形上都一样的动人……” 何玉霜接道:“我是魔女还是天使?” 白天平心中暗道:师父传我武功,也传了我合纵连横之术,如能说服她倒戈相向,那是最好不过,至不济,也要她心中留下个是非观念。心中念转,叹口气,道:“你要我说实话呢?还是谎言?” 何玉霜嗯了一声,道:“我自己会分辨,如是一定要我选,我倒希望听谎言。” 针锋相对,机心各逞,白天平知道遇上劲敌,不论是辩才智略,武功心机,何玉霜似乎都不在他之下。但他仍然忍不住,笑道:“为什么?” 何玉霜理一理鬓边散发,柔媚一笑,道:“因为谎言最美丽。” 只是片刻间,白天平由她表情上,发现两个不同的极端,似乎是任何时刻,她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随心所欲。 淡淡一笑,白天平缓缓说道:“最毒的蛇,颜色也最美丽,但你却也有良善的一面,在下的看法,姑娘是魔女和天使混合的化身。” 不以为忤,何玉霜轻笑道:“很中肯的评论,因为我救了侯瑜的一对孙儿女,但我又择恶固执,不肯答应你弃暗投明,是吗?”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姑娘你可想从我身上找到什么?” 何玉霜道:“我已经没有了信心,有生以来,我从没有这样的失败过!” 白天平道:“你学过慑心术?” 何玉霜道:“那要神志集中,才能施展,但我一直施展不出来。” 白天平道:“没有试试吗?” 何玉霜道:“很想试试,但设有机会,却是勉强不得。” 白天平道:“原来姑娘要被在下擒住,只是别有用心。” 何玉霜道:“所以,你一点也不用感激我。” 白天平叹口气,欲言又止。两个人相对而坐,都未再说话。 但两人的心中,却是波翻浪涌,矛盾万分。却又尽力的克制着自己,把自己装作的十分平静。 忽然间,室外传进来了侯瑜的声音,道:“白少侠,他们送人来了。” 何玉霜、白天平几乎是同一时刻中,睁开了双目。两人先对望了一眼,才同时把目光投注到室外的候瑜身上。 何玉霜抢先说道:“你瞧到了一对孙儿女吗?” 侯瑜道:“瞧到了。” 何玉霜道:“他们好吧?” 侯瑜道:“很好,多谢姑娘相助,侯家永记大恩……” 何玉霜接道:“算不得什么。”目光一掠白天平,接道:“点我穴道,带着我一起出去。” 白天平点点头,未再多言,很认真的点了她三处穴道,扣着她右腕脉穴,缓步出厅。果然,大厅外面,站着田无畏,和那手执黑色藤蛇杖的中年妇人吴飞娘。 田无畏高声说道:“侯瑜,过来看看你的孙儿女。” 侯瑜应声行了过去,只听一对孙儿女频呼爷爷,不禁心头黯然,几乎流下泪来。强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即将落下的泪水,伸手去抱一对孙儿女。 这时,他全身数处要害,都暴露在吴飞娘的藤蛇杖之下,但吴飞娘的双目,却盯注在白天平和何玉霜的身上,似是没有瞧到这位七英之首的天侯老人。 轻轻咳了一声,侯瑜道:“老朽可以抱走他们吗?” 田无畏道:“可以,去告诉白天平,要他也要放人。” 白天平牵着何玉霜大步而出,道:“还要劳动何姑娘送我们一程。” 田无畏低声和吴飞娘商谈数言,吴飞娘频频点头,目光一掠何玉霜,道:“公主保重。” 何玉霜微微颔首,默然无言。 147 白天平目光转顾了天侯七英一眼,道:“咱们走。”当先举步而行。 天侯府外布置不少人手,但因为何玉霜身陷敌手,不敢轻举妄动。 田无畏一直远远的跟在白天平的身后,保持了十丈左右的距离。 白天平心知只要不放何玉霜,对方会一直紧跟下来,心中暗道:和武家堡这场搏杀,看来是很难免,只能脱出他们埋伏人手的范围,选一个适当地形,放了何玉霜,再作计较,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天侯老前辈请先带着一对孙儿女离开此地,在下断后。” 侯瑜回首望了一眼,突然把一对孙儿女,交给了那苍头和剑童,低声吩咐一阵。 老苍头和剑童,接过男、女小主人,立时放腿奔去。 白天平低声道:“侯老前辈,不派人护送他们一下吗?” 侯瑜苦笑一下,道:“就算天侯七英,一齐参与护送老朽一对孙儿女,也未必能够保护到他们的安全,目下,也只有斗智不斗力了……”目光转注到何玉霜的脸上,缓缓说道:“姑娘,请再忍受一些时刻,给一对无辜的孩童一点逃命的时间。” 何玉霜嗯了一声,笑道:“只怕他们很难逃过武家堡的眼线追踪。” 候瑜道:“所以,要姑娘成全了,老朽相信,我们未释放姑娘之前,他们决不会追踪小孙。” 何玉霜道:“我自然愿意成全,但如他们没有特殊逃命之法,就算走上一两天,只怕仍然逃不出险境。” 侯瑜道:“老朽已有安排……” 白天平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侯瑜之言,接道:“何姑娘,此地形势如何?” 何玉霜四顾了一眼,道:“很好,左右两侧,一片青帐,人如躲入,易逃难追。” 几人停了下来,后面追踪而至的吴飞娘和田无畏,也突然停了下来。 白天平回目望着何玉霜,道:“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白,不知可否请教?” 何玉霜笑道:“你如不守信约,变脸就可以杀我,用不着再客气了。” 白天平道:“那追魂夺命飞铃,可是你姑娘的暗器吗?” 何玉霜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小妹的暗器,白兄,觉着小妹的暗器手法如何?” 白天平道:“高明极了,当真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势。” 何玉霜道:“那你夸奖了。” 白天平道:“奇怪呀!” 何玉霜道:“奇怪我身上不见飞铃,是吗?”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丫头,果然厉害,口中却笑道:“是的,姑娘飞铃现存何处?” 何玉霜道:“白兄可是想见识一下小妹的飞铃吗?” 白天平道:“可惜的是,事情早巳在你姑娘的预料之中,在下是很难取得飞铃了。” 何玉霜笑道:“我已经败了,但不能败的太惨,是吗?” 白天平点点头,不再说话。 天侯七英原本都对何玉霜有着一份很深的感激之心,但听两人一番对话之后,心中甚感奇怪,不禁多看了两人一眼。 也许是几人在原地停留的过久,吴飞娘、田无畏,正缓步行了过来。 白天平回顾了侯瑜一眼,道:“老前辈,还要多少时间?” 侯瑜点点头,白天平牵着何玉霜,大步向吴飞娘、田无畏行了过去。 彼此都有着很多的感激,虽然两人都是极为狂傲的人,但两人内心却又有着相互的敬慕。 吴飞娘和田无畏,眼看白天平行了过去,反而停下了脚步。 何玉霜忍不住低声说道:“不要太相信他们两个。” 白天平看了何玉霜一眼,内心中突然生出一阵感激,握在何玉霜玉腕的左手五指,也有些难以自禁的颤动起来。 那像一股电流般,传入了何玉霜的身上。何玉霜身体似是被一股强烈的热流灌入,全身也一阵剧烈颤动。所有的心机、诡谋,都在这一阵的交流中,化为了乌有。 何玉霜低声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白天平也无法再掩饰自己,点点头,道:“我也希望再见到姐姐。” 一声姐姐,叫的何玉霜心头又是一跳。但她暗中咬咬牙,忍住了心中的激动。 因为,吴飞娘、田无畏,已接近到两人五丈左右,以耳目之明,白天平、何玉霜,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无法逃得过两人的目光。白天平也了然目下的形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沉声道:“侯老前辈,和他们对峙下去,时间到了,老前辈就通知在下一声。” 侯瑜道:“其实,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白天平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两人望去。 但见田无畏遥遥一抱拳,大声说道:“白兄,我们可以走近一些吗?” 白天平道:“可以。” 何玉霜低声说道:“兄弟,吴飞娘手中的藤杖,变化万端,你要多小心。” 白天平感激的回目一笑,却未接言。 这时,田无畏、吴飞娘,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奔行过来,片刻间,已到了两人八尺以外。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可以了。” 田无畏、吴飞娘,同时停下脚步,田无畏一抱拳,道:“白兄,咱们已然遵约交还侯家一对孙儿女,希望白少侠能守信约。”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在下自然会守信约,两位这样紧追不舍,是何用心?” 吴飞娘冷笑一声,道:“公主身份尊贵,今日受此羞辱……” 田无畏急急接道:“咱们紧追而来,旨在迎接公主,并无其他的用心。” 白天平道:“好吧!两位请退后十丈,在下这就放开你们公主。” 吴飞娘脸色大变,似想发作,但却被田无畏劝阻,依言向后退了十丈。 白天平回顾了天侯七英一眼,道:“七位先退。” 侯瑜道:“白少侠不走吗?” 白天平笑道:“在下也要走,但田无畏势必追踪……”低声和天侯七英交谈了一阵。 天侯七英点点头,分向两侧退去。 148 田无畏、吴飞娘目力过人,虽然相隔十丈,但仍然看明了天侯七英的举动,见几人退入青纱帐中,想来定然是布置埋伏了。 白天平右掌按在何玉霜的背上,低声说道:“姐姐,咱们再见了。” 何玉霜头未转顾,口中却柔声说道:“白兄,点我两臂上的穴道,越重越好。” 白天平道:“我……我下不了手。” 何玉霜心中一甜,口中却冷冷说道:“你要想害死我,那就不用点我的穴道了。”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姐姐,小弟……” 何玉霜低声道:“我的好哥哥,快点下手吧!这是什么时候,吴飞娘那老妖婆精明得很。” 白天平一咬牙,道:“姐姐,小弟下手了。”轻手挥动,点了何玉霜两臂上的穴道。 伺玉霜口中发出了一声娇哼,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拿剑在手,肃然而立。这就使得吴飞娘和田无畏不敢擅自妄动。 因为,两人距离那何玉霜很远,如若白天平挥剑施袭,不论两人动作如何快速,也无法快过白天平,所以,不敢妄动。 何玉霜走得很慢,似乎是臂腿之上,都受了很重的伤。 目睹何玉霜向前行了两丈以外,白天平才突然一个转身,跃入青纱帐中。 就在白天平隐入青纱帐中,吴飞娘和田无畏,已然疾飞而起,直向何玉霜扑了过去。两人动作奇快,两三个飞跃,人已到了何玉霜的身侧。 田无畏低声说道:“公主,你受了伤吗?” 何玉霜点点头,道:“他点了我的双臂。” 吴飞娘疾快行进了一步,道:“何姑娘,他折磨过你没有?” 何玉霜道:“有!不过,还不算太重。” 吴飞娘一咬牙,道:“可恶的家伙,花朵般的人儿,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何玉霜苦笑一下,道:“他还算守信的人,如若他不放了我,咱们又能如何?” 吴飞娘道:“这小子,早晚犯在老娘手中,我决不会饶了他。” 田无畏行到了何玉霜的身后,低声道:“在下可以瞧瞧姑娘的伤势吗。” 何玉霜回顾了田无畏一眼,微微一笑,道:“那就麻烦田堡主了。” 不知道何姑娘的美,是否和别的美女不同,武家堡可算得美女如云,田无畏身为堡主,自然有随心所欲的权力。 但田无畏对女人,似是并无太大的兴趣。 可是对何玉霜,田无畏有一种特殊的感受,伸出的双手,忽然间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些事,何玉霜看的十分清楚,吴飞娘也看的十分清楚。 只见田无畏摸在何玉霜双臂上的两手,抖的很厉害,竟然没有法子解开何玉霜臂上的穴道。 吴飞娘轻轻咳了一声,道:“田堡主,可是那小子的点穴手法很怪吗?” 田无畏道:“不错,他的手法很怪。” 吴飞娘道:“我来瞧瞧。” 田无畏应了一声,后退三步。 吴飞娘伸手解开了何玉霜的穴道:“公主,可要追那小子,抓住他替公主出一口气?” 田无畏突然叹一口气,道:“白天平那小子,不但武功了得,而且,一肚子诡计,留下他实是一大祸害。” 吴飞娘突然一顿手中的藤杖,道:“公主,老奴有一事,想不明白。” 何玉霜道:“什么事?” 吴飞娘道:“那小子武功再高,但也高不过你,怎会被他擒住了脉穴?” 何玉霜道:“唉!田堡主说的不错,那小子又刁又滑,我本来已有胜的机会,却不料他突然说了一句话,我心神一分,就被他拿住了脉穴。” 吴飞娘道:“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何玉霜道:“含糊不清嘛,如是我听得清清楚楚,怎会中了他的诡计。” 吴飞娘道:“啊!我不明白,你怎会如此容易受骗?” 何玉霜道:“他说的好像和我母亲有关。” 田无畏道:“哼!这小子,果然是诡计多端之徒。” 何玉霜道:“就是嘛,这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会提到我的母亲。” 田无畏道:“是啊!这小子鬼的很,所以,咱们得先想法子把他除去。” 何玉霜回顾了吴飞娘一眼,道:“我已和他搏斗了数次,单以武功而论,我虽能胜他,却很难杀了他。” 吴飞娘道:“这么说来,老身真得掂量他一下了。” 何玉霜道:“也只有飞娘这等身手,才能够对付得了他。” 吴飞娘微微一笑,道:“不用在老身脸上贴金,你们个个赞他武功高强,老身只怕也未必能胜得了他。” 千错万错,马屁不错,何玉霜捧了吴飞娘一句,听得心中甚是受用,她心中本来对何玉霜有点怀疑,至此,也完全一扫而光。 田无畏缓缓道:“飞娘,咱们是否要追他?” 吴飞娘道:“你们说的这小子如此厉害,咱们倒不得不小心一些了,这一望无际的青纱帐中,那小子可能早已经设了埋伏,咱们不能中他之计,今天不追他了。” 表面上看起来,何玉霜虽然是公主的身份,但在权势上,吴飞娘似乎是尤在何玉霜之上。 田无畏道:“对!咱们先回武家堡,然后,动员全部眼线追查他的下落。” 吴飞娘点点头,道:“好!咱们回去吧!” 白天平并没有离开,借着青纱帐的掩护,蛇行到几人的停身之处,把几人交谈之言,听得十分清楚。 心中暗感奇怪,忖道:吴飞娘何许人物,竟似身份很高。目睹何玉霜等一行人,离去之后,白天平行出青纱帐,快步奔去。 行到约定之处,天侯七英果然早已列队等候。 白天平道:“我们应该去同丐帮会合。” 侯瑜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老朽也不能做主,得和六位兄弟商量一下才行。” 白天平道:“好!请便。”转身独自行出百丈。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侯瑜急步行来,道:“白少侠,敝兄弟中,昔年曾和丐帮有过几次误会,深恐难以相处,白少侠骤然带我们和丐帮中人相见,难免引起旧恨新争,因此,在下和几位兄弟研商的结果,决定暂不和丐帮中人相见。”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强,不过,在下觉着,目下情形,实不容各行其是,能够捐弃前嫌,那是最好不过了。” 149 候瑜笑道:“我们也这么想,白少侠见着丐帮人物时,替我们解说一下,然后,再行相见。” 白天平道:“七位是准备离开呢?还是留在这附近?” 候瑜道:“咱们准备查一下那田无畏混入那组合的经过,怎会跑到武家堡去当了堡主,咱们三天后再见。” 约好了见面地方,对揖而别。 白天平独自赶往和游一龙等约晤之处,果见游一龙、黄一虎,早已在约处等候。 游一龙抱拳,道:“白少侠,咱们还道你出了事情,正想设法探听。” 白天平道:“几乎出事。”当下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黄一虎微微一笑,道:“天侯七英重出江湖,已很意外,但更意外的是他们还记着和本帮中一些误会。” 白天平突然话题一转,道:“天侯七英的为人如何?” 游一龙道:“这要看从哪一方面说,天侯七英的人并不坏,而且,江湖上颇有侠誉,但他们也有缺点,那就是行事有些偏激,得失之心过重,常常我行我素,不顾大体。” 白天平道:“那是说天侯七英,是介于邪正之间的人物了。” 游一龙道:“单以是非而论,他们是绝对的好人,但他们却是太过份了。” 白天平道:“嫉恶如仇,杀人太多。” 游一龙道:“如就是这么一个缺点,那也罢了,主要的是他们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十分强烈,有时候,明知道作错了事,但为了七英的侠名,却也只好将错就错的错下去,丐帮和他们冲突,就是为了这样一件事,责他们杀错了人,天侯七英心中明白,但嘴上就是不肯承认,所以,和敝帮起子冲突,经过一场很激烈的拚杀后,我们救下了人,他们也未再追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白天平道:“以后,他们就未再伤你们丐帮弟子吗?” 游—龙道:“和天侯七英冲突不久,敝帮死伤了几名弟子,后来,经过多方的查证研判,八成是天侯七英所为,但丐帮没有追究,天侯七英以后也就尽量避开丐帮弟子,双方未再冲突。” 白天平叹口气,道:“求胜心切的人,难免会做错事情,所以,在下觉着也不能要求的太苛,只要他们是行侠为善,十有九对,也就是了。” 游一龙点点头,道:“白少侠说的是啊!” 白天平道:“现在,贵帮对天侯七英如何?” 游一龙道:“敝帮一直未对天侯七英存有成见。” 白天平道:“那就好谈了……”话题忽然一转,道:“两位在江湖的识见如何?” 沉吟了一阵,黄一虎道:“丐帮一向以耳目灵敏称誉江湖,我们龙虎双丐的识见,虽然不敢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应该算是不错。”白天平兴奋地说道:“我说一个人,两位如是知晓她的身份,咱们就事半功倍了……” 黄一虎道:“白少侠说说看,那人是谁?” 白天平道:“目下最头疼的是不知道他们的首脑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认出那人……” 游一龙道:“白少侠,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那人是谁呢?? 白天平道:“吴飞娘,一个手执软藤杖的半老徐娘。” 龙、虎二丐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摇头道:“想不起这个人。” 白天平心中原想龙、虎二丐定然会知晓那吴飞娘的身份,可以问出吴飞娘的来龙去脉,牵连所及,也许会找出那何玉霜的出身,整个摸清那神秘组合的内幕。但未想到,龙虎二丐竟然不知吴飞娘其人。 游一龙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少侠,如若那吴飞娘过去在江湖常常走动,就算我们不知道,敝帮中长老,定然可以知晓,问题是她可能不常在江湖上出现。” 黄一虎道:“也许她改了姓名?” 白天平道:“是的!她可能改换了姓名。” 游一龙道:“白少侠,还有什么事,要问咱们兄弟吗?”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怎么?两位可有要事告诉在下?” 游一龙点点头,道:“敝帮主有信到此。” 白天平道:“申帮主有信来了,那好极啦,不知他几时赶回?” 游一龙摇摇头,道:“帮主的信上,虽然未说的太明白,但我们瞧出来,他此行并不太顺利。” 白天平道:“贵帮主现在何处?” 游一龙道:“武当山三元观中。” 白天平叹口气,道:“可需在下去一趟吗?” 游一龙道:“敝帮主函中正有此意,但不知白少侠是否能有暇一行?” 白天平道:“虽有天侯七英和贵帮中的人手相助,但咱们的胜算仍然不大,如是贵帮主急需在下一往,那就只好先去武当一行了。” 游一龙还未及答话,瞥见一个丐帮弟子,匆匆奔了过来。 只看那丐帮弟子一眼,黄一虎立刻脸色大变。 游一龙一挥手,道:“兄弟,他们有事见你。” 黄一虎站起身子,带着那丐帮弟子,转向别处。片刻之后,黄一虎重又转了回来,而且脸色一片阴沉。 游一龙叹口气,道:“白少侠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只管说吧。” 黄一虎道:“咱们丐帮三处埋伏,都被人家桃了,而且,伤亡过半。” 白天平道:“什么人挑的?” 黄—虎道:“不知道,他们似是早知内情一般,天色破晓赶到,三路杀人,敝帮中弟子应变不及,大部被杀,一得手,他们就呼啸而去,三处埋伏,同一遭遇。” 白天平道:“看来,这又是武家堡所为了。” 黄一虎道:“目下,也只能这么猜想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黄兄,在下问一句不当问的话,如是两位觉着不便回答,那就不用回答……”一顿,接道:“贵帮主在这地区的人手是如何布置?” 黄一虎回顾了游一龙一眼,道:“老大,怎么说?” 游一龙道:“告诉白少侠。” 黄一虎道:“咱们在这地区周围,设下了有八个暗舵,舵中弟子,也更换了常人的衣着,此事,为本帮中最高的机密,就是本帮之中,也只是有限几人知晓,不知何故,这机密竟然外泄了出去。” 白天平道:“八处被挑了三处,另外几处,也应该小心一些了,在下斗胆进言,如若觉着情势不对时,就应该设法把另外的五处分舵,一并迁移,以免无谓的伤亡。” 游一龙道:“老叫化也有这想法,三处被挑了,另外几个也不保险,但这不是我们总巡查的权限,很难作得主张。” 白天平冷冷说道:“大派大帮中人,常常为门规帮令所限,拘泥一成不变的规范之内,造成很多无谓的损失,如若两位愿意现下撤去五处暗舵,贵帮主如若责问下来,白某人也愿担待一二。” 游一龙哈哈一笑,道:“白少侠既愿承担,咱们兄弟也就拚着领罚,越权一次,老二,下令他们分散隐藏,以免被歼。” 黄一虎一言未发,转身而去,显然,他也很赞成撤消五处暗舵,分散人手,以策安全。 白天平忽然站起身子,道:“游兄,在下想立刻赶到武当山中一行。” 150 游一龙道:“好,我和一虎送你去。” 白天平道:“我看不用了,贵帮在此,还有很多的人手,两位应该留此主持大局。” 游一龙道:“五处暗舵一撤,就没有集中在一处的人了,事实上,我们也很挂念帮主的安全,希望能到武当山去瞧瞧。” 白天平道:“晚进初出茅庐,见识浅薄,识人不多,有两位同行,那是最好不过,但在下希望两位能答应我一件事。” 游一龙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武家堡人太鬼,在下希望两位能够随机应变,改一下装束。” 游一龙道:“这个,很为难了,我们从来没有改装行动的往例。” 白天平道:“那么,两位就只好别去了。” 游一龙无可奈何,道:“好吧,咱们答应白少侠。”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晚进原想介绍两位,和天侯七英相见,但两位要同赴武当,咱们这计划就该修正一下了,两位请安排一下帮中之事,晚进去找天侯七英,他们已成了武家堡的死敌,只有和咱们合作一途了。” 游一龙略一沉吟,道:“好!咱们什么时候见面?” 白天平暗中算计了一下,道:“时间充裕一点最好,咱们三个时辰之后,在此会面如何?” 游一龙道:“三个时辰,已足够我们处理帮中未完之事了。” 白天平道:“在此会面,不见不散。”长身飞腾而去。 几乎化足了三个时辰,白天平才算把天侯七英找到,赶到时,龙、虎二丐,早已先在。 替龙、虎双丐引见了天侯七英之后,游一龙当先抱拳,道:“贵兄弟肯破例出山,实武林同道之幸了。” 候瑜道:“咱们兄弟附随骥尾,追贵帮之后,为江湖正义略效绵力。”其他的事,白天平都已转告了天侯七英。 游—龙道:“目前敌势太强大,咱们不宜和他们正面冲突,而且,我们还得赶到武当一行,贵兄弟大门户,只不知道是否会和武当门下冲突。” 侯瑜笑道:“这个,游兄可以放心,咱们兄弟息隐多年,早已没了火气,除了大是大非之外,个人争执意气,早已不会放在心上了。” 游一龙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同往武当一行,彼此结伴,就算遇上了武家堡中的拦截,咱们也可和他们一拚了。” 白天平知晓那游一龙,素不轻言,一皱眉头,道:“游老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游一龙道:“就在下所知,一个时辰之前,武家堡派出七批高手,每批都在十人以上,直向西北方行去。” 白天平道:“也正是咱们的去路。” 游一龙道:“所以,我有些怀疑,他们可能预测了咱们的去处,在途中设伏。” 侯瑜道:“如是游兄说的不错,咱们去武当之事早已泄漏了。” 游一龙道:“不知他们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组合,但他们消息的灵通,决不在敝帮之下,如是叫老子没有猜错,敝帮主在武当山一事,早已为他们知晓了。” 侯瑜道:“咱们绕道而去,给他们莫测高深。” 白天平突然站起身子,道:“各位,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龙虎双丐、天侯七英同时应道:“咱们随时可以上路。”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那些人不是拦截咱们,而是去对付申帮主。” 游一龙呆了一呆,道:“白少侠何所论据?” 白天平道:“咱们决定往武当一行,只有你们龙虎双丐和在下知道,除非你们龙、虎双丐中,有一个是内奸之外,这消息不可能走漏,但贵帮主在武当一事,已经算不得隐秘了。” 游一龙道:“不错,他们派出的七批人手,相隔的时间不长,但是奇怪的是第四和第七两批的人手。” 白天平道:“有什么特异之处?” 游一龙道:“第四批人手中,有两便小轿,有四个健壮的轿夫抬着,那小轿形状很奇怪,一望即知是长程奔行的特制小轿,四个抬轿的轿夫,更是有着快逾奔马的脚程。” 白天平道:“第七批人手呢?” 游一龙道:“是一辆特制的马车,四匹健马拉曳,速度更是惊人。” 白天平道:“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们坐轿乘车的人,不愿暴露身份,另一种原因,他们可能是有着乘轿坐车的习惯,这一点,两位只要想想看,武林中有什么样的人物,有这种习惯,那就不难找出来了。” 游一龙点点头,道:“老叫化得想想看,不过,经你白少侠一提示,这就证明了一件事,他们存心远行。” 白天平道:“申帮主赶赴武当时,带有多少人手?” 游一龙道:“只带了黑、白双卫。” 白天平道:“咱们也分三批,不过不能相距太远,以便前后照应。” 天侯七英,龙、虎双丐,加上白天平,十个人分成了三批,直奔武当山。 三批人凭借预先约定好的暗记联络,互通消息,有时间,虽然住在一个集镇之中,但却彼此不住于同一家客栈之内。 快马疾进,昼夜兼程,这日,中午时分,已进了武当山。 他们和武家堡的七批人手,相差也就不过大半天的时间,但一路行来,就没有见过武家堡的人手。 这时,几人已到了武当派三元观的前山,朝山进香,只到前山为止,再向后进,那就是武当派的禁地,不能轻易进去。 因为,武当山三清殿、祖师庙,都在前山,三元观却是弟子们修习武功的所在,由前山到三元观去,有一段很险恶的路,一般的香客,大都不会到三元观去,而且,也不能去。山径崎岖,马已无法再行,白天平等只好下马步行登山。 候瑜道:“前山纯为道家胜地,人人可去,但过前山,就是禁区,咱们先登前山,再作计较吧。” 沿途行来,龙虎双丐也都改了装束,以避人耳目。 这时,游一龙开口接道:“前山住持,和我叫化子很熟,登山之后,我就去见他,由他设法,把咱们送入三元观去,或是通知敝帮主,来此一晤。” 白天平摇摇头,道:“目下咱们不明内情,最好是先不要泄漏身份。” 言下之意,似是对武当一派门户,也有着很大的怀疑。 游一龙怔了一怔,道:“白少侠,可是对武当一派,也有些怀疑吗?” 白天平道:“目下局势十分复杂,咱们不能不小心一些。” 游一龙道:“白少侠,武当乃名门大派,就算有一二弟子不肖,背弃清规,但武当派中的长老、掌门,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想来,还不致与敌人勾搭了,这一点……” 白天平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觉着,咱们应该先设法见到贵帮主之后,了然内情,再作决定不迟。” 游一龙叹口气,道:“白少侠说的也许有理,敝帮主只用本门特殊的传讯之法,传出他在武当门中一事,但却未说明详细内情,细想起来,不无可疑之处了。” 这时,几人已在登山途中,而且,走得很慢,和一般登山的香客一般,装出一付勉力攀登的样子。 白天平低声说道:“哪一位去过三元观?” 游一龙、侯瑜齐声应道:“在下去过。” 151 白天平道:“咱们装作一般香客,借宿在观中,入夜之后,游兄和兄弟及侯老前辈,想法子摸上三元观去。” 侯瑜道:“不容易,老弟,三元观和前山之间,相距虽然不远,但中间有几处险要,颇具有一夫挡关,万夫难渡的气势,那地方,平常都有人守护,现在只怕更为森严了。” 白天平道:“想当然耳,但咱们必须冒险一试。” 按照计划,几人进香之后,借宿在一座下院之中,那里借宿的香客甚多,不下数十位。 就前山各处殿院所见,武当派中并无异常之处,各处迎客的道长,个个面带微笑。 初更过后,白天平和侯瑜、游一龙,悄然而起,离开了前山,直向后山行去。 这前山是香客进香的所在,没有一点武林门户的气象。 武当山的道人很随和,个个面带笑容,对待朝山进香的香客,更是礼数周到。 但三人越过了一道深谷之后,形势立刻大变,峰岩耸立,松涛盈耳,顿使人兴起了一片肃然的感觉,回首前山,灯光处处,完全是两种景像。 白天平停下脚步,低声说道:“两位,从此刻起,咱们要特别留神,彼此之间,要相互支援。” 三人越过几处险关,又走了不少的路,奇怪的是,这一路行来,竟然也未遇到有人现身拦阻。 游一龙摇摇头,道:“奇怪,就算平时,这条路上,也该有很多的武当弟子守护才对,怎么会不见一个人?”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前后、左右,突然涌现出十几条人影,把三人围在中间。原来,他们早就被人监视了,但对方一直隐忍未动,直到他们到了一个适当的地方,才一拥而出。 对这些举动,白天平心中大感不满,冷哼一声,停下身子,道:“这不像放的卡哨,倒像是准备把我们杀死此地一样。”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们深夜擅闯禁地,如是说不出一个正常的理由,非死不可。”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围在四周的人,都穿着黑色的道袍,佩着长剑,地地道道的武当弟子。不禁心头火起,暗暗忖道:这些出家人,怎么如此冷酷,竟然存下了置人于死的心理。心中念转,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诸位道长是早就发觉了我们,但却故意把我们诱入此地,准备一举把我们搏杀了?” 这时,八个佩剑的道人,已然各取了方位,其中一个年纪较长,也就是适才说话的道人,道:“不错,你们的机会不多,所以,要很用心的听着我的话。” 白天平强按下心中怒火,道:“说吧!什么事?” 那年长道人道:“先报上你的姓名,夜闯禁地,用心何在?” 白天平回顾了侯瑜和游一龙一眼,道:“两位先说吧!” 侯瑜道:“老夫天侯老人侯瑜。” 游一龙道:“区区丐帮游一龙。” 这些道长,年纪虽然不小,但他们很少下山,对江湖事知晓不多,不知侯瑜是何人物,但对游一龙身份,却很了解。 留着长髯的年长道人点点头,道:“你是丐帮中的?” 游一龙道:“不错。” 长髯道人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在下白天平。”忽然按下了心中之火,觉着既要到三元现,不宜和这些道人结仇。 长髯道人冷笑一声,道:“白天平,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白天平拱手一笑,道;“在下本就是江湖上无名之人,道长自然是不知晓了。” 长髯道人沉吟了一阵,道:“贫道松风。” 游一龙见多识广,早已瞧出这道人喜被人恭维,当下一抱拳,道:“原来松风道长,区区早闻五松、三钟之名,今日有幸拜会了。” 果然,松风道长脸上甚有得色,微微一笑,道:“江湖上盛传贵帮中人,耳目灵敏,见多识广,看来,传言果然不错。” 游一龙打蛇顺棍上,抓住了这松风道长的好名之心,笑一笑,道:“道长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 松风道长道:“贫道职司本观安全,职责重大,无暇到江湖上去开开眼界。” 游一龙道:“其实,道长已经用不着再到江湖去了。” 松风奇道:“为什么?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贫道不能常年守在此山中啊?” 游一龙道:“我说道长不用再到江湖上去,那是因为武当五松之名,早已传扬于江湖之上。” 松风喜道:“这话当真吗?” 游一龙道:“丐帮中弟子,几时说过谎言了?” 松风长长吁一口气,道:“这就是了,贫道总理前山一带的安全,这些年来,确也会过不少高人。” 游一龙突然叹一口气,道:“敝帮主驻足贵山一事,道长是否知晓?” 松风道:“你是说申帮主吗?” 游一龙道:“不错,但不知他现在何处?” 松风道:“现住三元观贵宾阁中,有本门中长老照顾,游兄但请放心。” 游一龙吃了一惊,道:“照顾……” 松风奇道:“游兄不知道吗?贵帮主已传出令谕很久了。” 游一龙心中一动,道:“在下有事远行,不知帮中事情,但不知敝帮主传出什么令谕?” 松风道:“贵帮主积劳成疾,要在武当山中休息一阵,非有要事,不许来此打搅。” 游一龙心中吃惊,口中却说道:“在下远走岭南,目下正有急事回报敝帮主,还望道兄指点一条明路。” 松风为难地说道:“在下奉有严令,外人不得登山,但你们丐帮中人……” 游一龙接道:“敝帮和贵派,相处融洽,如兄如弟,自然不能算外人了。” 松风道长目光环扫了各占方位的群道一眼,挥手说道:“你们可以回到埋伏之处。” 群道应了一声,分头奔去。这时,场中只余下了松风和游一龙等四人。 152 松风沉吟了良久,道:“只有你游兄一个人去吗?” 游一龙低声道:“最好是能让我们三个人同去,这位侯爷,本身就是一位名医,也好替敝帮主瞧瞧病情。” 松风道长一掠白天平道:“这一位难道也会看病吗?” 游一龙还未来得及答话,白天平巳抢先说道:“在下是位熬药的。” 松风道:“煎药还要专人吗?” 游一龙道:“他和这位侯爷,相处很久,所以,还请道兄方便一二。” 松风沉吟了一阵,道:“贵宾阁在三元观的左院,我放了你们,你们也无法通过。”突然,闪身站到一侧。 游一龙、侯瑜都己认出这是让路的举动,立刻举步向前抢去。白天平紧追两人身后而过。 侯瑜不走大道,却向偏西方位上行去。 游一龙道:“侯兄,三元观在中间。” 侯瑜苦笑一下,道:“松风可以放咱们一马,别人也会吗?” 游一龙道:“不容易。” 侯瑜低声道:“游兄是否觉着那松风道长,已被你捧的迷糊了,才放咱们过来。” 游一龙道:“这个,只怕是原因不大,难道他是在有意的帮助咱们?” 侯瑜道:“不错,所以,他把贵帮主,住在左跨院的事,也告诉了咱们,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要咱们早些会见贵帮主,二则,希望咱们避过拦截。” 游一龙道:“对!” 几人施展轻功,走得小心翼翼。 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松风在暗中帮忙,调开了守卫的人。 很轻易,几人接近了三元现左侧的围墙。白天平暗中观察,有很多地方,确该有防卫的人,但却不见人踪,心中暗叫一声惭愧,忖道:内情不明之前,实不该妄下论断,要不是刚才忍下了一口气,未和松风动手,不但要造成大错,而且,也要误了大事。他无法确定是否松风调开了守卫的人,但确是他指点了一条明路。 几人贴在围墙上听了一阵,不见动静,白天平一拔身,跃入围墙。侯瑜、游一龙,紧随而入。 没有错,一盏气死风灯,照着贵宾阁三十大字。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什么人?” 游一龙巳听出那声音是什么人,急急道:“游一龙,晋见帮主。” 贵宾阁木门启开,闪出了黑卫莫宗元,道:“快请进来。” 游一龙当先而行,白天平、侯瑜紧随而入。 莫宗元迅快的掩上木门,道:“三位的运气不错,没有遇上巡卫。” 游一龙道:“什么巡卫?” 莫宗元道:“有五个道人,日夜不停的在贵宾阁外巡查,一个时辰中,难得有多少时间停下,诸位这么巧的就赶上了。” 白天平不相信那是巧事,但却忍下未言。 游一龙却低声道:“帮主可是病了?” 莫宗元叹口气,道:“如非帮主生病,咱们早就冲出去了,还守在这道观中作甚?” 白天平道:“莫老,帮主生的什么病?” 莫宗元道:“你是……” 白天平取下面具,道:“晚进白天平。” 莫宗元道:“怪不得口音好熟。” 白天平叹口气,道:“申帮主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 莫宗元道:“我们黑、白卫未死,怎么会让帮主受伤,他是中了毒。” 游一龙道:“武当派掌门人是否知晓此事?” 莫宗元冷哼一声,道:“就是他和咱们帮主剪烛夜话,对座小酌,才使得帮主中毒而归。” 游一龙奇道:“你是说武当掌门人?” 莫宗元道:“就是那牛鼻子老道啊!如是换了别人,咱们也可以找个理论的人。” 白天平道:“那位武当掌门人呢?是否也中了毒?” 莫宗元道:“不会吧!他有意毒害咱们帮主,怎会自己中毒,不过…”” 白天平道:“不过什么?” 莫宗元道:“自从那日之后,咱们就未再见那掌门人,倒是武当派两位长老,常常来此探望帮主。” 白天平道:“他们都谈些什么?” 莫宗元道:“不知道,他们来此,似乎带一种药物,每次离去之后,帮主就精神焕发,但过上一天,帮主就流现出不支形相。” 白天平忽然一转话题,道:“那五个佩剑道人守在贵宾阁外的用心何在呢?” 莫宗元道:“如是说他们防止外来的侵袭,倒不如说是防止我们逃走,老白曾经和他们冲突一场,在五行剑阵合击下,拚过百招,但却不幸受伤。” 白天平道:“伤得很重吗?” 莫宗元道:“不算太重,可也不轻,流血不少,幸得未伤到筋骨。” 白天平道:“这一会儿,他们怎么全部走了呢?” 莫宗元道:“他们算得很清楚,此刻敝帮主伤势正发作,无法行动,他们自然也不用守在这里了。” 白天平沉吟了—阵,道:“那两位长老是什么身份?” 莫宗元道:“详细情形,我还不太清楚,大致的情形是,那两个人,一个比现代掌门人还高一辈,一个和掌门人同辈。” 白天平道:“你是否听到过他们的谈话了?” 莫宗元摇摇头,道:“没有,每一次,他们和敝帮主交谈时,都把我们关在外面。” 白天平沉吟道:“老前辈,可否带我去见见贵帮主。” 莫宗元道:“可以,敝帮主常常念到你白少侠,我听他说过几次,白少快如若在此,也许会好了很多。” 白天平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莫宗元点点头,带着白天平行入内室。申三峰斜在一张木榻上,脸色苍白,神情萎靡。 但他看到了白天平后,精神忽然一振,挺身坐了起来,道:“白少快,你来了!” 白天平急行两步,到了木榻前面,低声道:“帮主请躺下。” 侯瑜一抱拳,道:“申帮主,还记得天侯七英中的侯瑜吗?” 申三峰道:“侯兄快快请坐。”目光一掠莫宗元和游一龙,道:“你们去守着门户,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游一龙一欠身,和莫宗元转身而去。 白天平沉吟道:“如是有人要强行进来,两位想法子通知一声。” 游一龙点点头,道:“我们会设法传讯。” 申三峰让侯瑜和白天平落了座,才长长叹一口气,道:“白少侠,丐帮栽了,而且,栽得很惨!” 白天平道:“申帮主,目下的情势,似是已非贵帮一帮的事了,凡我武林同道,都应该挺身而起……”长长吁一口气,接道:“申帮主,你要保重身体,这一番荡魔卫道的行动,全要你来领导了。”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不用推辞了,我如有什么不测之祸,就要你来领导了。” 白天平道:“眼下放着这么多高人,在下愿听差遣。” 153 申三峰叹口气,道:“老实说,我还能撑过多少时间,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出手探怀摸出一枚制钱,道:“白少侠,这是我们丐帮中最高的令符,在令符权威之下,本帮中人,都得听从差遣。” 白天平道:“申帮主,贵帮想必有着严格的传统规戒,在下非贵帮中人,如何能收受此物?” 申三峰点点头,道:“丐帮中各种制度,对帮主的保护十分完善,承平之时,丐帮有一定的选任新帮主的法统,但帮主有一项特权,那就是,身任帮主如觉着帮中遇上了江湖大变,帮中又无具有才能领导本帮的人物时,帮主可以选择一位具有领导本帮渡过危险的外人,领导本帮,称之为特选帮主,本帮中弟子,都必须遵从他的令谕,限期三年,如是他领导有方,又愿加入丐帮,经过本帮中的长老和护法、巡查及八大分舵舵主会决通过,就正式立为帮主,如是那人无法加入丐帮,或是本帮中大会未能通过他帮主的身份,由本帮聘为丐帮特任长老,交出令符,再以本帮中的帮规,选任出新的帮主。” 白天平道:“申帮主,贵帮人才济济,帮主如是真要防患未然,也尽可把帮主之位,传于贵帮中人,区区少不更事,如何能当此大任?” 申三峰叹口气,道:“白少侠,我以传统特权,交出令符,任你为特选帮主,那是因为我瞧出了一事件,只有你,才能领导敝帮渡过这一次大劫,你如再推辞,那就是有心逃避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既如此说,在下可以答应,不过,这令符仍要暂时存放在帮主手中,帮主不要在下逃避,但在下也希望你帮主不要逃避。” 申三峰道:“我逃避什么?” 白天平道:“前程艰险,困苦重重,帮主却不肯先行疗治毒伤,竟一心一意的交出帮主之位,似乎交出帮主之位,丐帮成败就和你无关了。” 申三峰道:“在下并无此意。” 白天平道:“帮主如无此意,为何不先治好伤势?” 申三峰道:“我身上也带有几种灵药,但服食之后,竟然不见一点效用,所以,我自知这一劫数难逃,丐帮存亡事大,申某生死事小,所以,我一心一意的希望见到你,如今,你既已答应下来,我就放心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可否把那日中毒经过的详细情形,告诉在下一遍。” 申三峰道:“武当掌门人和我共饮夜话,我们两个喝了七八壶酒,就这样中了毒。” 白天平道:“那武当掌门人呢?是否也中了毒?” 申三峰道:“不知道,那夜分手后,我们就未再见过。” 白天平道:“那位长老,又是什么身份呢?每次来此,都和你谈些什么?” 申三峰苍白的脸上泛起怒意,道:“可恶,两个牛鼻子老道,似是已背叛了武当派。” 望了望申三峰手中的令符,白天平缓缓说道:“侯老前辈作一见证,天平答应了申帮主,那就一言如山,我做不做丐帮帮主,还在其次,但我定会代管令符,和贵帮共渡危难,直到贵帮选出新帮主为止,在下再交出令符,不过,现在你还是丐帮帮主身份,希望还由你保管令符。” 白天平回顾了侯瑜一眼,只见他面色沉重,低着头,若有所思。显然,他已被武当门内的混乱,生出了意外的震骇。以武当这等素为武林正义支柱的大门大派,竟然也有内奸,而且形势混淆,莫可预测。 白天平定定心神,缓缓说道:“申帮主,你和那武当掌门人欢叙对饮时,有什么可疑之处?” 申三峰道:“就算他们早有谋算,用了特制的鸳鸯酒壶,但那也不至七八个壶都是特制之物……” 白天平接道:“如是在酒中下毒,也不用在七八个酒壶内全部下毒,只要在一壶内下毒就可以了。” 一直未讲话的侯瑜,突然开口道:“以申帮主内功的精湛,在喝入第一口毒酒时,就应该知道。” 申三峰叹道:“我们是一对一杯的喝,如是我中了毒,他也要中毒不可,除非他事先服下了解毒的药物……”略一沉吟,接道:“那是一种很高明的毒,无色无味,我饮下毒酒竟然毫无所觉。” 白天平道:“目下的关键,就是武当派的掌门人了,他是否也中了毒,如是他也中了毒,还没有太大的变化……” 申三峰接道:“白少侠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是,那位掌门人和你帮主一样,也中了毒,武当还未完全倒入武家堡那一面,如是下毒为他主使,那就形势危恶了,不过,在下未见过那位掌门人,帮主可否把他仔细描绘一下。” 莫宗元突然走了进来,道:“帮主,铁剑道人求见。” 申三峰道:“请他进来……”低声接道:“铁剑道人,也就是当代武当掌门的师叔……” 白天平接道:“也就是背叛武当的人。” 申三峰点点头,道:“不错。” 白天平低声对侯瑜说道:“老前辈请暂时回避一下。” 侯瑜点点头,起身避开。室门呀然而开,一个雪发皓髯,身着青袍的老道,缓步而入。 这时,白天平已戴上了人皮面具,站在木榻旁侧。 申三峰微闭着双目,似乎是根本就没有瞧到有人进来。 铁剑道长先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是丐帮弟子?” 154 第十八回名门叛徒心狠手辣 白天平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铁剑道长道:“你几时来的?” 白天平道:“刚到不久。” 铁剑道长倚老卖老的重重咳了一声,道:“你们的帮主,只不过受点毒伤,再经过三五日养复,就可以复元了。” 白天平点点头,道:“哦!” 铁剑道长挥挥手,道:“你现在出去,我有事和贵帮主谈谈。” 白天平道:“在下见到帮主时,大部份和他在一起,此刻他伤势甚重,在下怎能轻离一步?” 铁剑道长道:“唉!贵帮主如肯听从贫道的良言,只怕早已痊愈了,只可惜,他不肯听我相劝。”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递了过去,道:“这粒丹丸,你先让他服下。” 白天平接过丹丸,在鼻子上闻了闻,又托在掌心上仔细的瞧看。 铁剑道长一皱眉头,道:“怎么?你是个大夫?”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是。” 铁剑道长道:“你懂药物?” 白天平道:“是的,在下能够认识药物,只不过,不太精深罢了。” 申三峰缓缓睁开双目,道:“铁剑道兄。” 铁剑道长一伸手,道:“你躺着……”目光转注白天平身上,道:“这位是贵帮中的掌药弟子?” 申三峰道:“可惜,他认识的药物有限。”回顾了白天平一眼,以目示意。 那是告诉白天平,自己就是服用这等药丸。 白天平心中明白,取过一杯开水,服侍申三峰吞下药丸。 说也奇怪,也许因为药丸对症,服下去不久,申三峰立刻精神大振,脸上也泛起了红润之色,挺身坐起。 铁剑道长低声道:“申兄,贫道有机密事务,想和申兄谈谈,请贵帮弟子避一下。”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道兄,这是在下最亲近的人,本座任何事情都不瞒他,道兄有话只管请说。” 铁剑道长嗯了一声,点点头,道:“贫道奉劝帮主的事,帮主可曾想过?” 申三峰有意让他说一遍,当下说道:“在下这几日病情变化无常,记忆不清,道兄言下之意……” 铁剑道长一皱眉,道:“申兄全忘了?” 申三峰道:“没有法子啊,毒性太重,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铁剑道长无可奈何,只好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目下江湖大局,已有了很大的变化,申兄如想保持这帮主之位,只有一途……”望了白天平一眼,住口不言。 申三峰道:“只有一途什么?道兄怎不说个明白呢?” 铁剑道长为难的叹口气,道:“有几位才智绝世的高人,成立了一个组合,这组合,已然控制了一大半武林力量,你申帮主如肯加入这个组合,不但可得解药,立刻解去身中之毒,而且仍然保有你丐帮的帮主之位。” 这位极受武林中敬重的丐帮帮主,虽非第一次听到此话,但仍然怒火暴起,正要出言申斥铁剑道长一顿,白天平突然接道:“帮主,这位老道说得甚是有理,帮主何不多想想……” 能任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自是雄才大略人物,只因他生性正直,嫉恶如仇,难耐心中怒火,白天平适时一点,申三峰立时醒悟。但装作也要有装作的样子,别过脸去,冷冷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说多想想什么?” 白天平也装出一付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属下该死,不过,属下是为帮主好……” 铁剑道长接道:“申兄,他说的不错,这是为你好,看来果然是申兄的亲信,其实,贫道三番两次来此劝解你申兄,也全是为着咱们之间多年的交情……”长长叹一口气,接道:“申兄体内之毒,如不早作根治,过了明日午时,就要毒发而死……” 申三峰故作吃惊之状,接道:“道兄的身上,不是带有解药吗?” 铁剑道长道:“不瞒你申兄说,贫道这解药,只能救你一时,却无法为申兄除毒,明日中毒期限已满,过了午时,纵然华陀重生,也无法救你之命,丐帮群龙无首,岂不要星散江湖?” 申三峰黯然一叹,闭目不语。显然,似是已被两人说服。 铁剑道长笑一笑,又道:“申兄,你如真的毒发而死,他们早已备好丁替身,借你之名,控制丐帮,想想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申三峰陡然一瞪双目,道:“好恶毒的手段。” 铁剑道长道:“创大业,做大事,岂能效妇人之仁,申兄,贫道念旧情深,三番两次的替申兄申诉、辩解,今日再无法说服你,我也无能为力了。” 白天平低声道:“帮主,江湖非我丐帮一帮所有,咱们用不着拿全帮的命运去维护它,像武当这等正大门户,都甘愿屈于那组合之下,帮主也用不着以身相殉了。” 铁剑道长赞许的点点头,道:“申兄,你这亲信的属下,很识时务。” 申三峰道:“申某请问一事,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铁剑道长笑一笑,道:“只管请说。” 申三峰道:“贵派的掌门人,是否和你们一样,投入了那组合之中?” 铁剑道长笑道:“没有,不过快了,他和你申兄一样,今日是最后的限期,如是他不肯答允合作,就会有一个准备好的替身,代他掌武当门户。” 申三峰道:“可能吗?贵派中弟子,常常和掌门见面,岂能无法分辨真伪?” 铁剑道长道:“这个,早已有了准备,那人不但形貌相似,而且举止也经过很久的训练,很少有人能够分辨真伪。” 申三峰呆了一呆,暗道:看来,他们是早已有了万全的准备。轻轻叹一口气,接道:“道兄,那是个什么样的组合,什么人是首脑?” 铁剑道长道:“申兄,你还未决定加入,不觉着问的太多吗?” 白天平道:“道长,敝帮主如无答允之心,怎会这样相问呢?” 铁剑道长冷冷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这要贵帮主才能决定。” 申三峰道:“在下答应了,只怕还得有很多条件吧?” 铁剑道长道:“简单得很,只要申兄答应去见一个人。” 申三峰有些意外地道:“真的如此吗?” 铁剑道长道:“贫道几时欺骗过申兄?” 155 申三峰道:“其他的事,见到那人时,才能细谈吗?” 候剑道长道:“那倒不用,申兄有事,尽管向贫道提出。” 申三峰道:“我要他们答允两个条件。” 铁剑道长道:“申兄请说出来听听。” 申三峰道:“第一丐帮弟子不能受伤害,仍由我担任帮主,主理帮中事。” 铁剑道长道:“那是当然,他们正要借重申兄领导丐帮。” 申三峰道:“第二,丐帮的体制,不能破坏,他们有事,尽可找我,不能直接下令本门中弟子去行事。” 铁剑道长沉吟了一阵,道:“这个,我想也可答应。” 申三峰道:“就此两件,如能答允,在下可以进入那组合之中。” 铁剑道长站起身子,道:“但愿申兄言出由衷,贫道告辞,太阳下山之前,贫道再来。” 申三峰道:“我送道兄一程。” 铁剑道长道:“不敢有劳……”转身快步而去。 望着铁剑道长离室而去,申三峰才长长叹息一声,道:“如是这牛鼻子老道说的很真实,武当掌门人,也遭了毒手,但不知他是否会屈服在威武迫逼之下?” 白天平道:“如若咱们无法找出疗治这奇毒药物的办法,就算把武当派掌门人中毒的消息泄漏出去,也非良策。” 申三峰道:“白少侠,就那铁剑老道的言语中分析,似乎是他们还没有控制着武当门户,参与合谋背叛的,只是铁剑老道等少数人,如若等他们控制了大局,那时,咱们就算把此事公诸于世,也是无补于事了。” 白天平道:“至少,目前咱们无法把此事传扬出去,一则是那铁剑老道,如是没有把握,不会把此事告诉咱们,二则是咱们处在他们的围困之下,消息无法传出。” 申三峰道:“白少侠之意呢?”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不如暗中展开行动,表面上,却要使那铁剑老道感觉到咱们是真意归降,以减少他们防范之心。” 申三峰苦笑一下,道:“兄弟,你可有行动计划?” 白天平道:“没有详细的计划,不过,在下觉着应该先设法见一下武当派的掌门人,看看他是否真的中了毒?” 申三峰怔了一怔,道:“你……” 白天平道:“此时此时,咱们再也不能有任问一点错失,所以,咱们必须要查证清楚。” 申三峰道:“如何一个查证之法呢?” 白天平道:“想法子,见着那武当派的掌门人求证一下。” 申三峰点点头,道:“只怕咱们不易出这宾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时间不多,今夜之中,咱们定得设法见到武当掌门。” 这时,侯瑜已行了出来,接道:“武当派的铁字辈长老,一向受江湖上同道的敬仰,只怕他们已经所余不多了。” 申三峰道:“剑字辈的长老,整个武当门中,已只余下两个人。” 白天平道:“申帮主,这两位身份崇高的剑字辈长老,有几位背叛了武当派?” 申三峰道:“详细情形,我也不太知道,看过今夜所会之人,也许就会有进一步的了解。” 白天平道:“届时,帮主坚持带我同行,在下或可借机会见武当掌门。” 申三峰点点头,白天平又和侯瑜研究逃离此地方法、时机。 侯瑜身上带有数种灵丹,内服外敷,加紧疗治白卫的伤势。 游一龙心中明白,黑、白两卫,是丐帮中两位最勇猛的高手,剽悍善战,同一辈中的兄弟们,无人能及。 白卫王安奇是受皮肉之伤,已休息了数日,伤势已大为好转,再经侯瑜连用灵药,立时复元了八成。 太阳下山时刻,铁剑道长又飘然而来,道:“申兄,可以动身吗?” 申三峰一跃下榻,道:“现在就走吗?” 铁剑道长点点头,道:“是的!现在就去。” 申三峰道:“我要带着这位掌药的弟子同行。” 铁剑道长微微一笑,道:“可以,不过,你要嘱咐他不可有太多的好奇之心,一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 白天平一欠身,道:“在下自会当心。” 铁剑道长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黑卫莫宗元本要同行,铁剑道长却冷冷说道:“申帮主,带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申三峰拦住了莫宗元,要他在宾馆等候。这本是早就安排好的,故意做给那铁剑道长瞧瞧罢了。 一路上,白天平微微垂首,紧随在申三峰的身后,实则暗中凝聚全神,默记着山形道路。铁剑道长带两人出了宾馆之后,并未转向武当本院。却沿着一条小径,绕峰奔行。行约三里之后,小径已尽,进入了一片棘叶、荒草之中。 铁剑道长路径很熟,带两人穿行及膝荒草之中。山中落日早,夜色笼罩,铁剑道长走得又很快速,纵然记忆很好的人,也无法记下行径之路。 忽然间,两个折转,到了一个仅容两人并肩而入的峡谷口处,暗影处突然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什么人?” 铁剑道长道:“我……铁剑映月明。” 白天平微微抬头看去,只见左面一丈左右的峭壁上,有一块巨大的突岩,那声音就从岩后传出。 但闻那冷冷的声音道:“后面两位呢?” 铁剑道长道:“丐帮的申帮主和掌药弟子。” 那人嗯了一声,道:“副教主正在候驾。” 铁剑道长带两人行入谷中百步左右,到了一座石洞前面停下,铁剑道长吩咐两人停在洞外,自己行入石洞。片刻之后,石洞中忽然亮起了一片灯火,铁剑道长也快步来到洞外。 —个身躯修伟的老者,紧随在铁剑道长身后,行了出来,道:“申帮主肯加入敝教,实为敝教之幸,区区代表教主,欢迎申兄。”一面伸出手来,握住了申三峰的右手,不停的摇动着,一付热情如火的样子。 申三峰一面和那修伟老者握着手,一面说道:“在下还有几点为难之处,特地来此……” 修伟老者接道:“好说好说,只要申帮主确定了太原则,把丐帮并入本教,其他的细节,都好商量。”一面侧身把申三峰向石洞中让。 这时,申三峰也变得十分客气,一抱拳,道:“不敢,不敢,两位请。” 修伟老者哈哈一笑,道:“看来,申帮主也是位很容易相遇的人。”自行转身,大步前行。 申三峰低声说道:“道兄,在下有一件事请教。” 156 铁剑道长故意高声说道:“申帮主请说。” 奉已转身向前大步行走的修伟老者,也突然停下了脚步。 申三峰道:“本帮中随来的一位掌药弟子,是要留这里呢?还是先行遣他回去?” 修伟老者道:“咱们要研商大计,需得一些时间,如是帮主要他回去有事,那就让他先走。” 申三峰是何等老练的人物,心知对方的话,虽然说的各气,但却隐隐有怀疑之心,立时接道:“敝帮中有一个传统规戒,那就是对帮主保护的十分同密,如是他们久不见我归去,只怕会引起误会。” 修伟老者心中疑虑尽消,哈哈一笑,道:“申帮主说的是,那就遣这位掌药弟子回去一趟吧!” 申三峰目光转到了白天平的身上,道:“你回去通知龙、虎双巡,和黑、白二卫一声,就说我有事和铁剑道兄商谈,不用为我的安危担心,但最重要的是不许他们胡闹乱干。” 白天平欠欠身,道:“帮主,有没有一个时间告诉他们?” 申三峰道:“这个……” 那修伟老者接道:“天亮时,大概可以回去了。” 白天平一欠身,道:“帮主珍重。”转身向外行去。 申三峰道:“记着,这边的事,不许你胡言乱语,我回去时,自会告诉他们。” 两人一唱一和,表演逼真,铁剑道长和那修伟老者,心中原来还有一点怀疑,此刻,已完全消除。 铁剑道长招呼一个黑衣人,送那白天平离开这一段隐秘山谷。 大约那黑衣人害怕暴露了身份,送出了秘谷区域,立刻止步,这就给了白天平不少的方便。白天平看天色还早,找一处隐身所在,坐息了一阵,恢复了体能,才扑入三元观中。 他没有来过这处名闻天下的武林圣地,但他却从申三峰的口中,知晓了很详细的形势。申三峰和武当掌门人闻钟道长,交称莫逆,常在闻钟打坐的静室会晤。 白天平熟记了三元观中方位,直扑闻钟的云房而去。这是三元观西北角处,也是掌门人云房所在。 白天平跃入围墙,暗影中衣袂飘风,跃出来两个三旬左右,身着青袍的执剑道人,拦住了去路。两个人并未立刻出手,只是平剑拦住白天平,道:“阁下是什么人?” 问话的口气,竟然也出奇的平和。 白天平道:“在下想求见贵派掌门人” 两个道长相互望了一眼,道:“你是……” 白天平接道:“我是丐帮中人,奉了申帮主之命,求见掌门人。” 两个道人点点头,一个又隐入了暗影之中,一个却带着白天平走入了一间静室中去。 这静室分内外两间,外间坐着四个年轻的执剑道人,里间一张云床上盘坐着一位黑髯垂胸,面如满月的青袍道人。旁侧一张木桌上,高燃着一只松油火烛。 那带路道人对云榻一欠身,道:“丐帮中有人求见。” 长髯道人睁开了失神的双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道:“贫道没有见过你吧?” 白天平道:“是的,在下刚刚入山不久。” 长髯道人道:“贫道就是闻钟,你见我有什么事?” 白天平四顾一眼,欲言又止。 闻钟道长道:“你有话尽管请说,这屋中人,都是贫道的心腹弟子。” 白天平心中暗道:我如说明身份,又得化费一大番唇舌解释,倒不如就这样冒充下去,日后再对他解说不迟。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敝帮主中了暗算……” 闻钟道长长长叹一口气,接道:“我知道。” 白天平道:“掌门人可也中了暗算吗?” 闻钟道长道:“和贵帮主一样,受了毒害。” 白天平暗道:“武当以内功驰誉天下,这道长既是武当掌门人,内功修为自极精深,不知何故不以内功把毒性暂逼一处,先对付门中叛逆之徒,再设法疗治毒伤?”当下说道:“道长内功精深……” 闻钟接道:“我试过,这是一种根特殊的毒,很快侵入内腑,已然无法运气遇集一处了。” 白天平道:“贵门中的叛徒,道长是否知晓?” 闻钟道:“我知道,他是本门中的一位长老,叫作铁剑道长。” 白天平道:“道长既然早巳明白了,为何不下令对付他?” 闻钟道:“这座院落已被他们封锁,我这几个心腹弟子,人微言轻,讲了别人也是不信。” 白天平道:“道长何不请出掌门信物,要弟子代你传令?” 闻钟叹口气,道:“如有信物,我早就要他们代传令谕,怎会坐以待毙。” 白天平道:“贵门令符呢?” 闻钟道:“被铁剑拿走了。” 白天平道:“贵门中人已和外人搭上了线,听说近日之中,就要对贵门展开大不利的举动。” 闻钟叹口气,道:“想不到他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白天平道:“他们很可能就要行动,如不早谋对策,只怕来不及了。” 闻钟道:“申帮主的伤势如何?” 白天平道:“本来很重,但服过铁剑道长一粒丹丸之后,立刻精神大好……”语声一顿,接道:“贵门之中,只有铁剑道长一人背叛,掌门人何不召集别的长老,要他们除魔卫道,以维护武当门户。” 闻钟道:“他们曾经试图向外冲过,但每次都难如愿,外面四人,虽然仗剑而坐,实则他们都受了很重的内伤,能不能保住性命,还很难预料,我有十二名护法弟子,现在只有两名可以行动,但他们也受了伤,只不过伤势轻些罢了,唉!老实说,他们为我护驾,也只是摆摆样子,实已无法当人一击了。” 白天平道:“原来如此……”略一沉吟,道:“在下愿为效劳,只是不知如何下手,还望掌门人指点才好。” 闻钟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成功的机会不大,铁剑是一位很富心机的人,如若他没有完善的布置,不会对我下手。” 白天平道:“掌门人说得不错,但你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就算是要冒一点危险,也必须得冒。” 闻钟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你在丐帮中,是什么身份?” 白天平道:“掌药弟子。” 闻钟叹口气,道:“你的机会不大,如是我猜的不错,你无法突出他们的包围。” 白天平心中大急,道:“道长,不论我是否有这份破围而出的能力,你必得给我试试才行啊!” 闻钟神情冷肃地说道:“听着,丐帮中掌药弟子,武功很有限,决无法闯过铁剑的埋伏,现在,你也许还有离山的机会,贫道这里有锦囊一个,如是贵帮主能够脱出药毒的控制,就把这锦囊交付与他,如若他落入了铁剑的控制之中,你就设法保存好这锦囊,设法寻找到当今江湖中一位奇人,丐仙袁道,也许能使倾覆的武当门户,重新挽救过来。” 白天平心中明白,此刻再和他解说什么,全属多余,他决不会相信,暗暗叹息一声,未再多言。 闻钟从枕下取过一个锦囊,交付给白天平,道:“这个锦囊,关系武当门户绝续,日后武当如能因此面重振雄风,你就是武当派中一位大恩主,毕生受武当门的敬重不算,而且还有……” 白天平一挥手,道:“够了,掌门人,我如是只为了贪图日后武当门户中给我的荣耀,现在我就不会冒险接受锦囊。” 闻钟道长双目盯注在白天平脸上瞧了一阵,叹道:“丐帮中,果然多忠义之土。” 白天平收好锦囊,道:“掌门人,要不要我救你出去?” 闻钟道长摇摇头,道:“办不到。” 白天平道:“掌门人,你身负一派兴亡之责,竟然不肯全力求生……” 闻钟接道:“我身中的毒性,明日午时就到了最后的限期,午时一过,必死无疑,纵然能离开此地,也是你一个累赘,你非本门中人,带着我的尸体,那就更授铁剑以口实了。”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你是说,外面坐的弟子,都已受了重伤,是吗?” 闻钟道:“不错。” 白天平道:“我可以借重他们一件衣服,改扮成贵派中人。” 闻钟道:“这是可以,但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正容说道:“你虽留有锦囊,安排了身后之事,但却不如你活下去重要,现在,我要尽我的力量救助你。” 闻钟道:“可能吗?” 白天平神情严肃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论成功失败,我们必须尽到自己的力量。”转身出了内室,选了一个弟子,换了衣服。 回头望去,只见闻钟已离云榻,行了过来。 白天平低声道:“掌门人,还有能力行动吗?” 157 闻钟点点头,道:“可以走动,飞跃奔驰,已然无能为力了。” 白天平道:“咱们先离开这里。” 闻钟道长原本以殉道精神,准备待毒发而亡,也不能玷污了武当门户,但白天平一番话,却激起了他强烈的求生意念,竟然缓步行了出去。 白天平望了外面四个弟子一眼,道:“铁剑道人或是他的爪牙到此,见不到贵掌门人,必会迫问几位,几位就说他被一个老道人救去了。” 四位道人齐声应道:“但得掌门出脱危险,我等生死,何足挂齿。” 白天平道:“四位肝胆照人,忠于师门,贵掌门一旦复位,对诸位必有重任。” 一伏身,背起闻钟道长,越过了围墙。他绕着墙外奔行了一阵,又进了三元观。闻钟道人心中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多问。这时,三元观的戒备,并不森严,白天平小心行来,竟然未遇上埋伏。 白天平心中甚感奇怪,但却没有多问,但闻钟道长却瞧得惊心动魄。就算平常时日三元观中,也有着很严密的戒备,此刻怎会如此的松懈? 白天平背着闻钟道长,直入大殿。这时,正是三更左右,一片浓云,掩去了星月,使夜色更为深浓。 白天平小心翼翼的行入大殿,仍未见有人现身拦路,放下了闻钟道长,轻轻咳了两声,仍不见有喝问之人。已可确定,这大殿中没有守护之人。 白天平低声道:“贵观这三元观中,一向没有戒备吗?” 闻钟道:“一向戒备森严。” 白天平道:“那是说,贵观正在发生大变,无暇兼顾于此?” 闻钟道:“大概如此。” 白天平道:“这大殿之中,什么地方最安全,不要为人发觉?” 闻钟道:“三清神像之后。” 白天平道:“道长请入神像之后暂时躲起,在下全力替道长寻找解药,只有找到解药,治好道长的毒伤,武当也许能重入道长的掌握。” 闻钟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全力而为。”转身躲入神像之后。 表面上,白天平还沉得住气,但事实上,他内心焦虑万分。 天亮之前,他必须赶回宾馆和丐帮中人会合,只有一个多时辰,解决这位武当掌门人的难题。如是无法在天亮前找出解药,他即难两面兼顾,丐帮帮主和武当掌门,必得要牺牲一个。 但三元观戒备的如此松懈,倒是大出了白天平的意料之外,除非是正在发生着一种变化。心念转动之间,忽听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听起来步履声杂乱异常,似是有不少的人,行了过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向训练有素的武当派,似乎是一片杂乱无章。 但闻步履声愈来愈近,似是已到大殿外面。白天平一闪身,也躲入神像之后。但见火光一闪,神像两侧的油灯,已被燃了起来。立时间,大殿中一片通明。 白天平侧脸望去,只见大殿中拥进来八个人。 这八个中,一个白髯飘飘,赤手空拳,年约六旬以上,两个花白长髯,年纪约五十多岁,身佩长剑。另外五个,都是三十以上,四十不到的年纪,也各佩一把长剑。 白天平侧目,只见闻钟道长,早已闭上双目,盘膝而坐,似正在运气调息。 但闻那白髯道长说道:“有什么话,你们可以说了,上面就是祖师爷的神像。” 两个花白长髯老道,分成一左一右的站在那白髯老者身侧,右面老者道:“师伯,武当门下出了一个不肖弟子闻钟……” 白髯老道一呆,接道:“你们胡说些什么,闻钟不是现任掌门人吗?” 老道道:“正是他。” 白髯老者接道:“我知道你是闻香,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香道:“闻钟得上代掌门师尊垂爱,指定他接掌门户,前十年,倒也能不负师长的期望,锐意整顿门户,但近几年……” 突然住口不言。 白髯老道急道:“近几年怎么样,说下去啊!” 闻香道:“藐视掌门,乃是一剑斩首的大罪,弟子不敢说。” 白髯老道人道:“你大胆的说,一切都有我担待,但你必需说实话。” 闻香道:“师伯吩咐,弟子就斗胆直言了,闻钟师弟和外人勾结,排除异己,准备把武当门下……” 白髯道长冷冷说道:“胡说,你闻钟师弟向道心诚,一心一意求进本门武功,当年你师父指定他承继掌门之位,他再三拜辞不受,生恐接掌门户之后,影响他的武功进步,但师命难违,仍是接掌了门户,为本门中一代杰出的弟子,怎么和外人勾结呢?” 闻香叹口气,道:“师伯,你老人家闭关多久了?” 白髯老道微微一怔,道:“三年了吧……” 闻香道:“是啊!师伯,三年的时间不太长,但也不短啊!闻钟师弟难道不会变吗?” 这白髯老道满面红润,有一股纯朴仁厚之气,似乎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但他双目开闭间神光如电,冷森如刀,显然有着精湛的内功,而且,对那闻钟道长,也十分信任,正容说道:“他身为一派掌门之尊,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有什么可变,又如何会变呢?” 闻香道人脸上闪掠过一抹讶异之色!只可惜,那白髯老道,竟然未能留心到闻香的神色,如是他留心了,立刻可以由那闻香的神色中,看出异常之处。 轻轻叹息一声,闻香缓缓说道:“师伯,不但你老人家难信,就是我这作师兄的骤听此讯,也是无法相信,以闻钟师弟才德兼具之贤,怎会做出此等之事,但事实上,闻钟师弟确是变了。” 白髯老道冷冷接道:“闻钟现在何处?咱们去见见他。” 闻香道:“好吧!师伯既如此说,咱们就去见见他吧!” 白髯老道突然转身向外行去。闻香突然吹熄了大殿中的两盏灯。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可惜,闻钟道长未醒过来,如是他醒了过来,立刻就可以把事情解说清楚。心念转动之间,突闻一声厉叱,道:“叛徒敢尔。” 紧接着几声惨叫,和一声长啸传来。啸声满含激忿,划空而去。火光闪动,大殿中,重又亮起了灯火。 凝目望去,只见闻香脸色苍白,手中提着长剑,仍沾有血迹。大殿门口处,躺着一个花白长髯的道人,已然七窍流血而死。除了那老道之外,还躺着两个和闻香等随来的年轻道人。 情势已经很明显,五个佩剑的年轻道长,都是闻香的心腹弟子,另一个和闻香年纪相若的花白长髯道长,大约是闻香同辈的师兄弟,七个人,早已设计好了暗算那白髯老道的方法,但因那老道不信闻钟会背叛武当派,而使他们改变初衷,在闻香吹熄了灯火之后,七个人出手暗算。 但那老道武功精深,在一刹那间出手反击,劈死了三人,一个和闻香同辈的兄弟,和二个弟子。 看闻香手中长剑滴血,那白髯道人显然也受了很重的伤。 这时,还余三个仗剑的年轻道人,各自靠在墙壁间调息。 闻香道长强振精神,回顾三人一眼,道:“你们都受了伤吗?” 三个人似是已没有答话的气力,齐齐点头。 闻香冷哼一声,道:“这老鬼,果然是厉害得很,咱们七个 三死四伤,无一幸免。”一面说话,一面在神像前盘膝坐了下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看来,这闻香似是主谋人员之一,也许可由他身上逼出解药。心中念转,悄然而出。 先出手点了闻香的穴道,又跃飞到三个年轻道人处,分别点了三人的晕穴。 缓步再回到闻香身边,把闻香提向大殿一角处,解开他的晕穴,但却顺手又点了双腿双臂上的穴道。 闻香睁开双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 大殿中虽然黑暗,但两人均有着超越常人的目力,隐隐可辨出对方面目。 闻香看那白天平虽然穿着道袍,但却从未见过,不禁一呆,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告诉你,我不是武当门中弟子,所以,我们之间很清楚,我可以下手取你性命。” 闻香道:“你敢吗?” 158 白天平道:“道长是否想试试?” 闻香道:“你既非武当门人,怎会卷入武当门户是非?” 白天平冷冷说道:“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讨论是非,我问你一件事,你要立刻给我答复。” 闻香道:“不答复,你要如何整我?” 白天平道:“斩下你的手指,我先从右手斩起,不信咱们试试。” 闻香吃了一惊,暗道:不知由何处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子,看样子,似乎是一个说到做得到的人。 但闻白天平问道:“贵掌门人,身受暗算,那解毒药物现在何处?” 闻香心中正在沉吟,是否应该回答他的话,白天平已经开始行动,伸手抓起了闻香的右手,手中匕首寒芒一闪,斩下闻香右手的小指。 闻香心头一凉,张口大叫一声。 但只张开嘴巴,声音还未发出,一只强力的手臂,铁条一般的五指,已然掐在了闻香的咽喉之上,道:“叫一声,我就掐断了你的喉管。” 闻香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对方是一个说出口,立刻就干的人。 白天平放开了卡在闻香咽喉的左手,冷冷接道:“听着,贵掌门身受之毒,解药藏在何处?” 闻香道:“由铁剑师叔收藏。”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你是这次策动门户之变的第二位重要人物,身上岂不带一粒解药?” 闻香道:“贫道实在未收藏解药。” 白天平口气—变,不再问解药的事,却转而问起武当门中的形势。 这一来,闻香就无法推辞,有一项答得略慢,被白天平斩下—个指头,一次说谎,被白天平听了出来,又斩下一个指头。 连斩三指之后,闻香是心胆皆裂,跟前立刻浮现出一个缺少十指的人,不停的挥手乱抓,后面是有问必答。了解了各种事情之后,一指点了闻香的晕穴,送入三清神像之后,脱下了道袍,和闻香换过。 这时,闻钟已调息醒了过来。白天平简略的说明了经过,再说出自己的计划。 闻钟不住的点头,道:“贫道全力协助。” 白天平又悄然把闻钟送回掌门室中,在闻钟指点下,白天平又修正了几处假扮闻香的几个缺憾。然后,以闻香道长的身份,巡视了整个道观一周,一则了解一下形势,二则借机进入宾馆,暗中把消息通知丐帮中人,遣侯瑜回前山,设法调人进来,何时何处,如何联络,把人手布在宾馆外面,以便接应。 白天平潜回掌门的云房,天色已然快亮。 闻钟道长已然到了毒性发作的初境,全靠精博的内功,运气支持着,未昏迷过去。 破晓时分,铁剑道长果然赶来了掌门室中。 白天平迎上去,道:“师叔,金剑师伯出了关……” 铁剑道长道:“我知道,他怎么样?” 白天平道:“他身中四剑,伤得很重。” 铁剑道长一挥手,道:“掌门人怎么样了?” 白天平道:“他已为弟子说服,答允投降了咱们,只是他毒性一发,恐难救治。” 铁剑道:“不妨事,你去取一杯温开水来。” 白天平早已有备,就木案上,倒了一杯开水,端在手中。 铁剑取出一粒丹丸,捏碎投入水中,道:“快替他灌下去。” 白天平应了一声,把一碗药水,灌下闻钟咽喉。这是对症之药,灌下不久,闻钟已然清醒了过来。 铁剑道长回顾了闻香一眼,道:“金剑的事,他知道吗?” 白天平道:“不知道,弟子没有告诉他。” 铁剑道长点点头,道:“现在可以告诉他了!”目光转注到闻钟的身上,接道,“闻钟,你听着,你服下的解药,只有三七二十一日的效用,时效一过,毒性仍然发作。” 闻钟睁开双目,望了铁剑道人一眼,道:“师叔可是还担心我吗?” 铁剑道人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能持有这等解药,不过,你如真心归附,咱们立刻可以把他们迎入三元观中,七日后,教主得到讯息,就可以赶来此地,那时,你身上之毒,就可以完全解去了。” 闻钟道人淡淡一笑道:“师叔委身事敌很久了,想必早已在三元观中有了部署?” 铁剑道长道:“本派中,二、三两代弟子中,有些冥顽不灵,我身为尊长,曾经暗示他们,但都被严词拒绝,我这里有一张名单,这几人都是咱们的大碍,掌门人可以想法子先把他们除去。” 闻钟伸手接过名单,瞧了一眼,道:“师叔,只有这几个吗?” 铁剑道长道:“这几个人都是首恶,各自掌握了不少人手,但只要把他们除去,余子就不足为患的了。” 闹钟道长道:“师叔说的是。” 铁剑忽然哈哈一笑,道:“闻钟,你如早和我合作,武当派一门,怎会有今日之乱。” 闻钟叹道:“弟子领受掌门之位时,曾经立下重誓,不能愧负历代祖师了。”沉吟了一阵,又道:“如今我已经尽到了责任,历经了生死,心中无憾。” 铁剑淡淡一笑,道:“说的不错,闻香,看来,你闻钟师弟不但武功、才智在你之上,对事的看法,也有他独特、高明的见解。” 闻香道:“师叔说的是,一代掌门之才,自非我所能及了。” 铁剑道长嗯了一声,笑道:“你几时变的这样谦虚了。” 闻香道:“弟子等昨夜数人联手,出其不意的攻向金剑师伯,但仍然未能置他于死,反而是我们自己方面,伤了大半人手。” 铁剑道长道:“这么说来,你是昨夜中才醒悟了?“ 闻香道长道:“近年来,弟子得师叔指点不少武功,自觉颇有心得,想不到,竟然无法挡住金剑师伯一击。” 铁剑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他是近百年中武当一门武功最为杰出的人才,如是他再多有一些心机,必有大成,可惜他一身好武功,却是……” 铁剑道长突然转向白天平道:“闻香,金剑伤势会不会死去?” 白天平道:“这个,弟子不敢断言,但我们四剑俱都刺中,而且还击中他两掌。” 铁剑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你派人找出他的行踪何处,他不善心机,也未必想到咱们会追杀他,找出行踪,立刻禀告于我,我要调集高手,趁他伤势未愈时,一举追杀,如是被他养好了伤势,只怕对咱们大是不利。” 白天平低声道:“师叔也非他之敌,如不广集门中弟子合力围斗,找到他,只怕也未必杀了他。” 铁剑道长道:“目下外援人手已到了不少,明日,还有几位高人赶到,咱们借用外援除他,最好咱们两个都不露面。” 白天平道:“还是师叔的计划周密。” 铁剑道长望了闻钟一眼,道:“你们好好的商议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闻钟道长、白天平齐齐稽首恭送铁剑道长离去。 望着那消失的背影,闻钟长叹了一口气,道:“武当何其不幸,竟出了这等不肖弟子。” 白天平道:“目下时机紧急,掌门人必得先求恢复了武功,才能领导应变。” 闻钟道:“贫道已运气相试,功力已大半恢复,再有几个时辰,大概就可以恢复了。” 白天平道:“我从闻香口中,问出了部份内情,似乎是贵门中有不少杰出的弟子,都被他们网罗,只是平日混在一处,无法分辨,这一点,道长是否有办法查出来?” 159 闻钟沉吟了一阵,道:“铁剑交给我一份名单,给我不少参考,未列于名单上的,只怕都已被他们收罗了。” 白天平道:“名单上列入的贵门弟子,实力如何?” 闻钟道:“大约是武当实力的三分之一。”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那是说,贵派有三分之二的实力,都被铁剑控制了?” 闻钟道长点点头,道:“大概情形如此,不过,贫道自信,如是我能恢复了全部功力,对他们还有一些震慑的作用,铁剑给我的解药,好像很有效用,不过,照他的说法,这解药似乎只有二十一天的功用,我要尽二十一天的时间,把此事办完。” 白天平轻轻叹口气,道:“道长出身正大门户,为人处事,光明磊落,不知江湖上鬼蜮伎俩,叫人防不胜防,那铁剑虽然已给了道长解药,但未必就对道长放了心,所以,咱们还得小心从事,不可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闻钟嗯了一声,道:‘他们还有些什么圈套?” 白天平道:“很难说,但咱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放低了声音,接道:“我一直担心一件事,他们会对我心中动疑,想不到,他们竟对我这么轻易放过,今夜里,我想法把闻香移开,然后,我一直冒充下去……” 闻钟接道:“你可是杀了闻香?” 白天平摇摇头,道:“没有,我点了他的穴道。” 闻钟道:“闻香功力不弱,而且,习过运气冲穴术,万一被他冲开穴道,那就麻烦了。” 白天平道:“我用的独家点穴手法,但我还得去瞧瞧,其人为贵门罪魁祸首之一,不能让他逃走,以坏大事。” 闻钟道:“走!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白天平道:“你毒性全解了吗?” 闻钟道:“就我自己感觉中,毒性已解了十之七八,同时,我也自感着功力恢复了大部,但究竟恢复了多少,我也不敢断言,我必得找个地方试试看自己恢复了几成功力,同时,看看形势,能作一些安排,那就更好了。” 白天平道:“这个不会引起铁剑的怀疑吗?” 闻钟道:“不至于吧!他要我设法处置名单上弟子,我自然也得准备一下了,何况,铁剑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对付金剑师伯的身上,他老人家是近百年以来,武当派最有成就的人物,本门绝技,集于一身,万一他老人家,有了什么不测之祸,那才是武当一门最大的损失了。”言罢,黯然泪下。 白天平回想夜来形势,缓缓说道:“我想金剑老前辈虽受暗算,只是受到一点伤害罢了,他在一瞬间,击毙数人而遁,想来,伤势不会太重……” 闻钟接道:“我知道金剑师伯的为人,他如是伤的不重,决不会逃走,必然会清除孽徒,既然逃走,伤的不会太轻。” 白天平道:“他去势如电,想来也不会伤得太重,听说贵门以内功深博,享誉江湖,对疗伤一事,特有成就。” 闻钟道长道:“不错,所以,我对金剑师伯的生存,还有一半的希望……”站起身子,接道:“咱们走吧!救助金剑师伯的事,第一件事,咱们探听一下,他们是否已找出他的下落。” 白天平心中也明白,金剑道人对武当门户十分重要,对眼下的形势,更有着莫大的影响力量。 偌大的三元观中,很少瞧到有人在到处走动,凡是有着江湖阅历的人,在三元观中走一阵,立刻可以瞧出,这天下第二门派,正在遭受着大变。 闻钟连穿过两重殿院,竟然未遇上庭院内有武当门人物行动,不禁黯然一叹,低声道:“看来,他们确然控制了大半个门户,可笑我身为一派掌门,竟然未能早日发现,他们不但控制了武当门户,而且,也似乎在改变武当一派传统的制度,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白天平道:“道长,听说贵派和少林,都有着极完美的制度和规戒,门户之变,不易发生,以铁剑道长,和闻香道长的身份,怎会甘心事敌,背弃师祖?” 闻钟道长苦笑一声,道:“是的!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们怎会如此的心狠手辣,丧心病狂,闻香和我,争过掌门之位,事敌犹有可说,但铁剑师叔,在本门极受尊敬,自先师证道飞升之后,剑字一辈的长老,只余下金剑、金铁两人,金剑师伯,不太理会俗凡琐事,一心一意,精研武当绝学,论职位、权势,铁剑师叔都不应背叛武当,所以,我也未对他生出防范之心。” 白天平道:“这个,定然有令人想不到的内情……”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会不会偷觑这掌门之位呢?” 沉吟了一阵,闻钟缓缓说道:“不会,当年先师一度曾把掌门之位,交付铁剑师叔,但他坚拒不受,贫道能接掌门户,还是他的推荐,如今贫道已接掌门户近二十年,他如真有接掌门户之意,似是不会等到七十过后的暮年老境了。” 白天平却也无法在一时间找出铁剑背叛武当门户的原因,话题一转,道:“闻香这个人呢?” 闻钟道:“武当一门,分为两支,闻香和我,都属正支,历代接掌门户的人,大都由我们这一支相传。另一支,号称玄支,纯以习练武功为主,心无旁鹜,也就是金剑师伯那一支,但他们的身份、地位,极受尊重,所以,少林和本门,都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接掌门户的人,不一定是门户中武功最强、智略最高的人,而是选取圆通事物,熟悉经文、品德纯正的弟子出任,因为门户庞大,弟子众多,派中规范典章,已够掌门人应付,实也无法分心于江湖事务……” 两人先入三清殿,闻钟守望,白天平绕到神像后面,看闻香仍然沉睡未醒,立刻又点了他两处穴道,才和闻钟同时离开。 对武当派中详细情形,白天平并不太了解,但凡是见着闻钟道长的人,无不稽首为礼。但不同的是,有些人行过礼后,转身就走,有些人却肃立一侧,等候问话。有几次闻钟和人交谈,声音很低,似是有意的不让白天平听到。 两人沿着三元观走了一趟,重回到掌门人的云房,闻钟才低声对白天平道:“果不出你的预料,他们不但有防备,而且防备得十分严密,一些对我忠实的弟子,都被闻香借我之名,调往别处,还有一部份人,被他们在身上下了毒,形同废人,目下三元观中,十之八九是他们的心腹手下。” 白天平道:“所以,他们才放心让你四处走动。” 闻钟叹口气,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被他们拉拢过去的人,有很多人都是对我十分忠诚的人,竟然性情大变。” 白天平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你这番巡查之后,可有什么安排?” 闻钟点点头,道:“有,他们认为你是闻香,所以,很多都避开你。” 白天平道:“我知道……金剑道长……” 闻钟接道:“他们已经去打听了,有消息会很快传来。” 笑一笑,接道:“我已吩咐两个心腹弟子,把闻香设法移开,问题是你,你不能长时间扮作闻香,因为,有很多他和铁剑之间的隐秘,没有人知道,万一他问起来,岂不是立时要被揭穿?” 白天平沉吟一阵,道:“道长,在下之意不但要冒充闻香,还要找个人冒充铁剑,只有这样,咱们才知道铁剑和那个组合勾结的内情。” 闯钟道:“这个就不容易了,贫道想不出什么人有冒充铁剑的能耐。” 白天平道:“在下心中倒有这么一位人物,武功、年龄,加上江湖上的经验,都可胜任……” 闻钟道:“什么人?” 白天平道:“天侯老人侯瑜。” 闻钟道:“就算有这么一个人,但要暗算铁剑,实非易事!” 白天平道:“铁剑道长的武功,在贵派名列第几?” 闻钟道:“金剑师伯,为本门中一位特别杰出的人才,自是第一高手,目下武当派,除了金剑师伯之外,就属铁剑了,贫道如若伤势痊愈,还可以和他对抗百招,如是毒伤未愈,那就很难和他对抗了。”言下之意,无疑说明,他是武当派中第三位高人了。 白天平道:“道长觉着在下,如若暗施算计,能否得手呢?” 闻钟道:“申帮主对阁下很推祟,阁下的胆识、机智,贫道已十分佩服,但贫道还未见识过阁下的武功,铁剑已习成了本门中十段锦的内功,可以倒转脉穴,一般点穴手法,很难伤得了他,而且,他为人深沉,随时随地,都可以防人暗算,除了金剑师伯之外,别人,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暗算铁剑的事,在下见机而作,道长准备如何清理门户,是否已有了打算呢?” 闻钟道:“目下情势,晦暗不明,贫道还无法计算出来,有多少弟子,忠实于我,而且,金剑师伯的生死,也有着很大的关系,贫道也很难提出一个具体的计划,必须看事态发展,才能决定。” 白天平道:“不知申帮主见过那位副教主后,情势有何变化,在下想到贵宾馆中去见识一下。” 闻钟道:“贫道和你一起去吧!三峰兄的生死,关系江湖正邪的成败很大。” 白天平道:“申帮主的武功,能否抗拒铁剑道长?” 闻钟道:“申帮主的武功,大约和贫道在伯、仲之间,他对讧湖上的影响,倒非全是为了他的武功上的成就,而他的名望,在目下江湖上,选一个像他这样的人,真还不易……”长长吁一口气,无限忧虑地说道:“本门这番大变,使贫道想到了少林派,是否会和本门一样?” 白天平道:“你是说,少林寺也会和贵门一样的遇到不测之变?” 160 闻钟道:“少林比本门庞大,也比较组合严密一些,不过,贫道觉着,也并非全无可能。” 说话之间,瞥见一个中年道人,急步而入。他似是有话要说,但一见闻香之后,突然停口不言。 闻钟低声道:“什么事?” 望了闻香一眼,那中年道人简短地说道:“申帮主来了。” 闻钟道:“快些请他进来。” 那道人犹豫了一下,才欠身而退。 闻钟点点头,道:“我已暗中调换了守护在我这云房四周的人,好在,这些事,都是闻香安排,铁剑道长似乎是还不太清楚。” 谈话之间,申三峰已带着黑、白双卫,行了进来。 闻钟一拱手,道:“申兄,贫道抱愧万分。” 申三峰把黑、白双卫留在室外,独自步入云室,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是……” 白天平接道:“晚辈白天平。” 申三峰叹口气,道:“老弟,真是多亏你了,如若不是你及时而至,只怕丐帮和武当,都将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回头对闻钟一拱手,接道:“道兄身上之毒,是否已解?” 闻钟道:“他们不会太放心我,在我身上留有暗毒,三七二十一天,过了二十一天后,如是他们证明我确有效忠之意,才给我解除余毒。” 白天平道:“申老前辈见多识广,是否已认出了那人的身份了?” 申三峰点点头,道:“他虽然极力隐藏自己,而且,也戴了人皮面具,但仍然被我瞧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闻钟道:“什么人?” 申三峰道:“说出来,实是有些骇人听闻,但愿是我看错了人才好。” 白天平道:“是什么人?” 申三峰道:“好像少林寺的戒光大师。” 闻钟怔了一怔,道:“什么,你没有瞧错吗?” 申三峰道:“我相信是没有瞧错,但愿我是瞧错了。” 闻钟道长道:“戒光大师怎会投靠那神秘组合呢?” 申三峰道:“看来,贵门中铁剑道长,在那神秘组合的身份,似是也不太低。” 白天平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组合呢?教主又是什么人?” 申三峰道:“这些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白天平道:“那位副教主,是否是戒光大师,暂时不用研商,倒是那副教主目下的用心何在呢?” 申三峰道:“目下的用心,是先行征服了武当派和本帮。” 白天平道:“他可告诉了帮主有什么进行的步骤吗?” 申三峰道:“计划之中,先对付武当派,但他们有一点顾虑,那就是贵门中的金剑老前辈,似乎是先行设法把他除了,然后,就正式接收贵门,成为他们一处分舵。” 白天平道:“这就不错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是怎么回事?” 白天平把昨夜中经变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申三峰沉吟了一阵,道:“看来,金剑老前辈对他们的威胁很大。” 闻钟道:“金剑师伯,为本门百年来最有成就的人物,武功已到了莫可预测之境。“ 申三峰急道:“道兄现在他身受暗算重伤,不知躲在何处,咱们得想法子保护他。” 闻钟道:“贫道已派人去探听了,还没有回信到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两位老前辈,在下想到了一件事,要想个法子才成。” 申三峰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如是咱们先找到那金剑道长,可以集中所有之人,保护他的安全,如是先被他们找到了,那将如何?” 中三峰道:“不错,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有所顾虑,咱们也得准备一下。”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有何高见?” 申三峰道:“我和闻钟道兄中,分一人参与他们寻找的行动,一有消息,立刻设法传递过来。” 白天平道:“很高明的办法,但不知两位之中,哪一位参与合适?” 闻钟道:“我看这要偏劳申帮主了,贫道不太适宜。” 白天平道:“事不宜迟,既要参与,立时就要有所行动。” 申三峰道:“我这就去,想法子和他们会合,我带双卫同行,有消息,我就派他们中一人回来传讯便了。” 白天平低声道:“帮主,咱们的人手到了没有?” 申三峰道:“大概快了吧!守护前山到此的山道的人,似乎巳知门户有变,和咱们很合作。” 白天平道:‘可惜咱们在此人手太单薄。” 申三峰道:“我已传讯招请人手赶来,眼下之急,先要应付。” 白天平一抱拳,道:“帮主先请吧!眼前第一件重要的事,是先设法保住金剑老前辈。” 申三峰一点头,带着黑、白双卫而去。 闻钟道长突然叹一口气,道:“如若申帮主没有看错,那位副教主真是少林戒光,就麻烦大了。” 白天平道:“戒光的武功很高吗?” 闻钟道:“贫道曾和少林方丈有过一次长谈,论到门户中的人才,少林方丈就提起过戒光大师!” 白天平心头一震,半晌答不上话来。需知少林寺僧侣数千,当得高手之称何至数百人,能被掌门人,在另一派掌门人的面前推祟、夸奖,自然有非凡的成就。 白天平道:“申帮主能一口说出戒光,定有所本,看来,戒光的身份,不致有什么怀疑,所以,在下有一个很不幸的想法。” 闻钟心头一紧,脸色大变,长长吁一口气,道:“你是说少林也可能有了和本门一样的变故?” 白天平道:“不太一样,不过,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钟道:“白少侠的看法……” 白天平道:“戒光能得掌门人的推崇,除了他武功上的成就之外,而且,他亦是很得掌门人信任的人……” 闻钟心头一惊,道:“你是说少林掌门人也……”话到口边,竟不忍说出来。 白天平道:“自然,那是最坏的打算,也可能是戒光个人的行动,少林掌门人迫于情势,无法管他了……” 闻钟道:“不可能,少林的规戒,比本门还要严格,决不会纵容门下弟子为恶,所以,你预感的不幸,很有可能……” 白天平接道:“道长之意,是否说那少林掌门人,也可能加入了那神秘的组合之中。” 闻钟道:“这个,贫道倒不敢作论断,但如少林掌门人,不作掩护,戒光纵然能加入那神秘组合,只怕也无法保住机密外泄。”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武林正义赖以维持的两大门派,竟然都被人渗透进来,而且,贵门的铁剑,少林的戒光,都成了那神秘组合中重要人物,武林中还有何正义可言,如非在下找申帮主到武当一行,也很难了解到这些事情。” 闻钟道:‘少林基础,比我们雄厚、广大,大约还不致于闹得像本门这样悲惨,纵有几位心怀不轨的弟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闹。” 谈话之间,忽见一个青袍道人,急步行了进来。 闻钟道:“松木,有没有老人家的消息?” 161 松木一欠身,道:“弟子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不过,弟子们见到了铁剑师祖,和六个青袍老者,都向后山听蝉谷赶去。” 大约松木已知道了闻香是白天平所伪扮,所以全无顾虑。 闻钟神情肃然地道:“无论如何咱们都要保护金剑师伯的安全,松木,你调集了多少人手?” 松木道:“门中弟子,大都忠于掌门人,除了掌门人同辈中几位师叔,和铁剑长老勾结之外,三代弟子,纵有被他们收罗的人,也都身遭胁迫,不得不从,届时,掌门人只要能宣布既往不咎,他们都可以改对掌门效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松风师兄,和松涛师弟,各带十个四代弟子,待命观外,不过,他们为了不使铁剑师祖动疑,行踪都很隐秘。” 闻钟道:“好!你传我之命,要松风、松涛,和宾馆中丐帮的人联络……” 松木接道:“弟子还有一事禀告,丐帮中人,已得松风师兄之助,全都进入宾馆了。” 闻钟道:“你们做得很好。” 松木道:“玄门下院中人,是否也要通知一声?” 闻钟道:“据申帮主说,青风子已然投入那神秘组合之中,玄门下院中的内情,我们还不了解,目下暂不用通知他们。” 松木道:“弟子遵命。” 闻钟道:“你去吧!你和松涛、松风暂时在宾馆中待命。” 松木一合什,转身而去。 闻钟一顾白天平道:“走!咱们到后山听蝉谷去。” 白天平一面紧随在闻钟身后而行,一面低声问道:“听蝉谷名字很雅,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闻钟道:“那地方像它的名字一样,到处开满着山花,有一座水潭,蝉声蛙鼓,汇合一处,听起来很动人。” 白天平道:“那地方可有藏身的地方?” 闻钟道:“有!不过,他们要仔细搜查,那地方就无法存身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直奔听蝉谷。行至谷中,山岩后,突然闪出了两个人,拦住去路。一个四旬左右的道人,一个是五十上下的青袍老者。 那道人识得闻钟,一欠身,道:“弟子见过掌门师尊。” 闻钟低声道:“铁剑师叔在谷中吗?” 那道人恭谨地答道:“铁剑师祖在谷中。” 闻钟点点头,举步向谷中行去。 青袍老者二挥手,道:“慢着。” 闻钟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青袍人道:“你虽是武当派的掌门身份,但也不能轻易入谷。” 闻钟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青袍人道:“副教主的吩咐……”笑一笑,接道:“铁剑道长,是本教中的总护法,你阁下在本教中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分舵主而已。” 闻钟道:“你让开,我要见副教主。”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要见副教主,也得等副教主出来再说。” 白天平怒道:“你这人敢对本派掌门如此无礼,咱们还谈的什么合作呢?”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贫道闻香。” 青袍人道:“这地方没有你讲话的余地。” 白天平突然挥了一掌,劈了过去。 青袍人未料到他出手就打,而且掌势疾急,力道强猛,被逼的后退了五步,才把一掌避开。 白天平未待他还手,右手长剑出鞘,一招“仙人指路”,攻了过去。 这一招很平常,但用的时机恰当,而且又十分快速。青袍老人口中哇哇大叫,人却又被逼的向后退了三步。白天平长剑疾展,寒芒如电,展开了一轮快攻。 青袍老人几度想撩起长衫,似是要准备取出兵刃拒敌。但白天平的剑势攻势劲急,使他完全没有拔出兵刃的机会。青袍人显然是有些吃惊,他未料到闻香的剑招竟然如此的辛辣。 闻钟道长也看的心中暗暗震动,用剑一道,本为武当所长,但白天平的剑路,似是和武当剑路相似,但阳刚和阴柔的交替,那又非武当剑法所及了。 这时,那青袍人已被逼入一处山壁死角所在。形势逼迫,青袍人不得不冒险取出兵刃对敌。心中大大的懊恼,不该太过托大,竟未能先行取出兵刃……心中念转,右手已然伸入衣襟之内,握住了刀把。 就这一阵空隙之中,白天平的剑尖,已然乘虚而入。寒芒一闪,斩下了青袍人的小臂。 血雨迸溅中,白天平的剑尖,已然顶在了青袍人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阁下如是不愿死,那就请确实回答我们的问话。” 青袍人道:“你们要问什么?”言下之意,显然已屈服在白天平的剑势之下。 白天平道:“你在教中是什么身份?” 青袍人道:“护法身份。” 白平出手一指,点了他右臂上的穴道,止住了流血,道:“你们的副教主,可是少林寺的戒光大师吗?”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我不太知道。”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你知道自己了?” 青袍人道:“那自然知道。” 白天平道:“是什么出身?” 青袍人道:“在下出身草莽,不属九大门派的。” 白天平不再多问,点了青袍人的死穴。 闻钟低声道:“杀了他了?” 白天平道:“不杀他,咱们如何能进入谷中呢?” 想到了敌人的恶毒手段,闻钟不再多言。 望着武当的弟子,白天平冷冷说道:“把那人的尸体收起,如是有人问起来时,就说他追一个人,向北方去了。” 中年道人道:“什么样一个人?”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穿一件青衫。” 中年道人点点头,道:“最好,我也能……” 白天平出手一指,点了那中年道人的穴道,低声对闻钟道:“这道人是几代弟子?可以悔过自新,为我所用吗?” 闻钟道:“是四代弟子,看样子他似已有悔悟之心。” 白天平道:“唉!你是一代宗师的身份,自然有一种恢宏的气度,非一般武林人物所及了。” 闻钟微微一笑,道:“白少侠,贫道也明白,我们不太适合在江湖上走动,不够心狠手辣,但玄门生涯,使贫道养成了拘谨性格。”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对敌人太仁慈了,那就是替自己制造危险,等一会儿,遇上那位什么副教主时,千万不可再存仁慈之心。” 闻钟道:“多谢指教。” 白天平道:“道长请走前面带路。” 对白天平,闻钟似是已生出敬重之心,当先举步向前奔去。 听蝉谷的形势,闻钟似是极为熟悉,奔行如飞。 这是两道山壁中,夹峙的一座山谷,宽处约有十几丈,狭窄的地方,也有五六丈阔,山花盛放,红白杂间。突然间,闻钟道长停下了脚步,闪入一座大岩石之后。 白天平也瞧到了前面人影,紧随在闻钟身后,闪入岩石后面。 白天平低声道:“老前辈,那是什么地方?” 闻钟道:“那地方叫祖师洞,金剑师伯果然躲在那里。” 白天平道:“咱们快些过去瞧瞧。” 闻钟道长道:“贫道正在想,咱们应该怎样才能过去?” 162 白天平道:“那几个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咱们就算轻步行去,也难免被他们发觉,那就不如堂堂正正的走过去。” 闻钟略一沉吟,道:“白少侠说的是。”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低声道:“道长,等一会,咱们如是和人动手,千万不可手下留情。” 闻钟点点头,道:“贫道记下了。” 两人闪身而出,直向前面行去。 距离铁剑等人还有四五丈远,铁剑等已然警觉,回头望来。 闻钟合掌一札,道:“见过师叔。” 铁剑道长微一颔首,白天平和闻钟,加快脚步行了过去。 只见峭壁之间,有一座洞口,洞口前面躺着个青衣老人,胸前仍有鲜血涌出。显然,是那老人在向山洞中冲进去的时间,受到重伤。那伤口不是创伤,也不似钝器所伤,伤口很细小,但却很重。 闻钟神情严肃,目光转动,打量了四个青袍老人一眼。那是四个年约六旬以上的老人,其中一人,修躯方面,颇似少林的戒光大师。 武当派掌门之尊,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虽然瞧出了三个青袍人不是庸俗之流,但却认不出三人是何身份? 白天平初出茅庐,更是认不得青袍人的身份了。但他对那副教主的身份,却是记忆深刻,一眼就瞧了出来。 闻钟双目盯注那方面修躯的青袍老人身上,缓缓说道:“阁下是……” 铁剑道长接道:“闻钟不得无礼,这位是徐副教主。” 闻钟哦了一声,合掌说道:“属下见过徐副教主。” 方面青袍人淡淡一笑,道:“掌门人能和本教合作,本座甚表欢迎,识时务者为俊杰,掌门人高瞻远瞩,日后本教大业,必有贵掌门人的一份大功。” 闻钟道:“大功贫道不敢居,但望能保有武当基业,贫道能上对历代先师,那就心满意足了。” 方面青袍人哈哈一笑,道:“掌门人放心,贵掌门既和本教合作,在下担保贵派基业不会有所损伤。” 铁剑道长倚老卖老地说道:“闻钟贤侄,咱们既然决心归顺教主,必先为教中立点功劳才是。” 闻钟道:“不知要如何立功?” 铁剑道长道:“金剑师兄,施用本门绝技太极指,伤了本教中一位护法。” 闻钟道:“师叔的意思是……” 铁剑道长道:“金剑对掌门人一向敬重,只要你以掌门身份,叫他出来,由我出手对付他……” 闻钟接道:“就本座所知,金剑师伯武功精湛,恐非师叔能敌。” 铁剑脸一红,道:“他已身受重伤,再者副教主身手非凡,如若联手而攻,金剑决非敌手。” 闻钟道:“既是如此,诸位何不联手冲入祖师洞呢?” 铁剑道长道:“他凭险据守,施用太极指神功,我等不易冲入。” 闻钟暗暗吁一口气,忖道:金剑师伯,还能施用太极指神功伤人,那是说,他的伤势,还无大碍。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师叔之意,可是要我进去找他出来吗?” 铁剑道长道:“你如进入祖师洞,只怕他不会放你出来了。” 闻钟道:“我如不能进去,又如何能说服他出来呢?” 铁剑道长回望着都方面青袍人,道:“副教主的意思……” 方面青袍人接道:“如是贵派掌门人,确有说服金剑道长的力量,不妨入洞一行。” 铁剑道长道:“他是唯一可能的人了,如是他不能说服金剑,本教中再无说服他的人了。” 白天平突然一上步,一指点中了闻钟左肩后的“风府穴”,道:“师叔,弟子陪掌门人同入祖师洞中一行。” 闻钟双目圆睁,望着白天平道:“你这是……” 白天平知他为人方正,不知江湖上的诡诈手段,急急说道:“在下以掌门人的生死威迫金剑师伯,想他定可就范了。” 铁剑道长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闻香,你陪掌门人去一趟吧!” 徐副教主哈哈一笑,道:“铁剑道兄常对本座夸奖你闻香道兄的才智,今日才得一见,果是独挡一面的大才。” 白天平一欠身,道:“副教主栽培,闻香终身不忘。” 徐副教主连连点头,道:“我一定在教主面前大力推荐。” 白天平欠身一礼,沉声道:“掌门人,咱们进去吧!” 闻钟只好举步而行,白天平紧随在身后,掌抵在闻钟的背心之上。 163 第十九回计阻强敌神丹渡厄 深入了一丈左右,山洞突然向右弯去。白天平一掌拍活了闻钟的穴道,低声道:“掌门人,这是苦肉计。” 闻钟道:“当时,我虽然有些不太明白,后来你一提,贫道就明白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闻钟道:“是金剑师伯吗?弟子闻钟。” 只听一声长长叹息道:“你是闻钟掌门人?” 闻钟道:“是的!师伯伤势如何?”急步奔了过去。 白天平紧随闻钟身后,道:“掌门人,解说一下内情,金剑老前辈,对闻香记恨甚深,别要一见面,就给一招狠的,在下就招架不住了。” 闻钟快步行了过去,低声对金刚道长说明内情,才招呼白天平行了过去。 这时,虽然已深入石洞,但仍然有光线进入,加上白天平过人的目力,清楚看到了金剑道长道袍上都是紫色血块,脸色苍白,瞪着一双眼睛。 他受了极重的伤,又有着无比的疲倦,就像是一个人几日几夜没有睡觉一样,眼皮重过千斤,但却强睁着不让它闭上。白天平道:“老前辈,你需要调息一阵。” 金剑道长冷冷说道:“我也知道调息,如若我还不坐息,再过十二个时辰,我会精血干涸,伤发而死,但我总还要过十二个时辰才死。”他白髯如银,胸无城府,想到了什么话,全都说了出来。 白天平道:“老前辈调息一下,使疲劳尽复,需得多少时间?” 金剑道长道:“我的伤太重,真气也消耗太多,只怕要四个时辰以上,才能恢复疲劳。” 闻钟道:“师伯身上的剑伤?” 金剑道长道:“如是在我未坐关之前,他们那几剑都中了要害,立可取我之命,这几年坐关参悟,领受武当内功之妙,真气通过了生死玄关,全身要害,都能在感应中移动位置,所以,他们觉着伤了我的内腑大穴,其实,只是皮肉之伤,不过,是很重的皮肉之伤,我失去了很多的血……” 闻钟接道:“师伯为本门中百年来成就最高之人,为了本门,为了师伯,你都得珍重才是。” 金剑道长道:“如不是我在伤后运气和他们动手搏杀,这伤早好了,咱们武当内功博大精深,真气能够封穴闭脉,使伤处行血凝固,敷点药,很快就可以收口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这座山洞还有多深?” 金剑道长道:“再往里,是敝派历代祖师停骨之处了。” 白天平道:“晚辈和闻钟掌门联手,攻敌不足,但守护这座石洞,大概还可以,四个时辰之后,老前辈恢复了疲劳,咱们再设法破围杀敌。” 金剑道长道:“好是好!我老人家正需要坐息,只怕你们守不住,被人冲了进来,把咱们全都活捉了去。” 闻钟低声道:“白少侠的武功,胜过师侄多矣!无论如何,师伯调息为第一要事,因为,目前情势,已迫眉睫,除了师伯神功尽复之外,只怕无法挽救武当派了。” 金剑道长哦了一声,道:“那咱们就试试。”他说试就试,立刻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白天平低声对闻钟道:“掌门人,咱们得选好形势,研商个拒敌办法。” 闻钟道:“其他人的武功,贫道不太清楚,但铁剑师叔的成就,贫道凭借掌门人特殊的传授,可以抗拒他冲不进来。”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那就行了,山洞狭窄,他们无法一口气冲了进来,咱们只要凭险固守,至少可以挡住他们。等金剑老前辈调息过后,咱们就可以对付他们了。” 闻钟道:“贫道对江湖中的诡变阅历太少,一切由白少侠决定就是。” 白天平举步,悄然向前行去。 闻钟心中会意,随后跟了上来,低声道:“白少侠有什么指教?” 白天平道:“这座山洞,只有听蝉谷这一个入口吗?” 闻钟道:“是的,只有一个入口。” 白天平道:“目下最叫人担心的一件事,那就是怕他们施用火攻,两面石壁,火势无法烧入,但那烟薰之苦,必将极难忍耐,咱们还好,金剑老前辈正在运气调息,只怕会受到惊扰。” 闻钟略一沉吟,道:“除非他们把大批木柴堆在洞口燃烧,目下的风向,对他们不太有利。” 白天平道:“所以,咱们的防守,要尽量接近洞口,如此一来,咱们失去了凭仗山洞转弯的优势,而且,两人也必须讲究配合,贵派武功,在下了解的不多,所以,咱们要先求武功上有一种默契。” 闻钟点点头,把武当大极慧剑的变化要旨。大略的口述了一遍。 这是武当派不传之秘,每一代只能传两至三人,除了掌门人外,只有掌门人选定一人至两人,习此剑道。这一套镇山剑法,在武当派中,历年都有添改,使得更为精奇。 简略的说出了这套剑法的精要变化,使得白天平获益极多。 两个人研商好了防守之策,已过了顿饭工夫。 这时,守在洞外的铁剑等,已然等的不耐,高声说道:“掌门人,金剑师兄是否已答允投入本教。徐副教主已然答允,只要金剑师兄愿投本教,不但不咎既往,而且,还要委以重位。” 白天平低声道:“道长,尽量应付他们,拖延时间,现在,已过近半个时辰,还有三个半时辰。” 闻钟叹口气,道:“贫道生平未说过一句谎言,此刻形势所迫,也只好说些谎言了。“提高了声音,接道:“金剑师伯守正不阿,我必需得和他仔细的谈谈才成,师叔请再等候片刻。” 铁剑道长道:“你告诉金剑师兄,他已身受重伤,而且,独木难支大厦,如是他再坚持下去,对他个人无益,对整个武当门户,也无帮助,不过,时间不能太长,顿饭工夫之内,你如仍然无法说服于他,你就退出山洞,我们准备施用火攻了。” 闻钟道:“好吧!弟子再作努力,但望能说服金剑师伯。” 语声顿住,低声向白天平道:“他们果然施展火攻了。” 但闻铁剑道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闻香何在?” 白天平低声道:“他一定要我出去,问明内情,为了拖廷时间,你就说我重伤在金剑道长的掌下,无法行动。” 闻钟高声说道:“闻香师兄已伤在金剑师伯的掌下,现正在运气调息。” 铁剑道长本还对闻钟有些怀疑,但听到闻钟一番话后,心中忽然消去疑念,高声道:“闻香的伤势如何?” 闻钟高声道:“伤得很重,无法行动,弟子正在助他运气。” 铁剑道长道:“要不要我去助你一臂之力?” 白天平低声道:“告诉他,你很希望他来……” 闻钟心中忖道:这怎么行,但口中却应道:“弟子很愿师叔进来……” 铁剑道长道:“金剑师兄怎么讲?” 白天平道:“金剑前辈没有讲什么,只是瞪着双目看着我。” 闻钟道长依样画葫芦的传了过去。 但闻铁剑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既是金剑师兄不同意,为叔我也不进去了,闻香暗算前辈,受点惩罚,也属应该,不过,你要告诉他,这是奉命行事,情不得已,千万保下闻香的性命。” 只因白天平假扮闻香一事,十分凑巧,所以精明如铁剑道长者,也是无法想到。 闻钟应道:“那很好,闻香师兄如若调息得宜,大约可以保全下性命。” 铁剑道长道:“那很好,你好好和金剑师兄谈谈吧!” 白天平心中暗道:看来这金剑武功之高,不但使得铁剑有很多的顾虑,就是那位副教主,也似乎有很多的顾虑了。 铁剑道长已说出施用火攻的办法,白天平和闻钟,也开始细心的布置,洞中有不少可以移动的山石,用来堆作一道石墙,并且捡了不少合手的石块,当作暗器。 大约又过一顿饭的工夫,洞外又传人铁剑的声音,道:“闻钟贤侄,金剑师兄是否已允归入本教?” 闻钟只觉再无可以回答之言,低声对白天平道:“你现在告诉他什么话,他也不会相信了,最好的办法,是咱们不理他。” 但闻铁剑的声音,一句接一句传了进来,不停的呼叫闻钟之名。闻钟望望白天平,置之不理。 铁剑道长呼喝了一阵,不听有人回答,心中大是懊恼,回顾了那方面人一眼,低声道:“副教主,你看他们会不会都死在金剑的掌下?” 副教主冷笑一声道:“照本座的看法,你似乎上了大当。” 164 铁剑心中虽然明明知道,仍然忍不住,道:“副座的意思是说……” 副教主接道:“我的意思是说,那闻钟根本就没有真心投降咱们,他一直在骗咱们,咱们一直被他利用着。” 铁剑道长道:“闻钟是靠不住,但他已明白自己的生死握在咱们手中,又有闻香暗中监视,所以,我很放心。” 副教主冷冷说道:“你很放心?现在,你准备如何?” 铁剑道长叹口气,道:“虽然事有些可疑,但我一直未得闻香的警告,也许是那金剑老道,发了疯,连掌门人也收拾了。” 副教主略一沉吟,道:“这不能单凭猜测。” 铁剑道:“副座的意思……” 副教主道:“目下金剑伤势还未复元,如若再杀了闻钟闻香,必然又耗费去不少内力,你足可和他抗拒了。” 铁剑道长道:“副座之意,可是要本护法入洞搜寻吗?” 副教主道:“本座正是此意。” 铁剑道长略一沉吟,道:“好!但望副教主能派一人为我助手。” 副教主冷笑一声,道:“本座要亲自证明,你走在前面开道,本座随后同行。” 铁剑道长欲言又止,举步向前行去。 那副教主微一摆首,两个青袍老人一左一右,紧随在身后,那位副教主却是紧在铁剑身后,相距也就不过是三尺左右,一伸手,就可以攻向那铁剑身后的大穴要害。 隐在暗中的闻钟和白天平看四人排成一个紧凑的方阵而入,倒是大感意外。 白天平低声道:“洞中狭窄,他们无法合力出手,咱们在第一道转弯出手阻敌。”一面缓缓向后退去。 闻钟紧随着白天平向后面退,一面低声道:“白少侠,出手时,由我为主你在旁边帮忙,免得他们很快的发觉你不是闻香。” 白天平点点头,道:“动上手,他们应该很快明白。” 他们选择了最有利的地形,一直能清晰的看着四个人的行动。 也许是铁剑道长对金剑的畏惧太深,所以,四人行入石洞两丈之后,突然静伏不动。白天干和闻钟施用传音术,谈了不少的话,四条人影,才又蠕蠕而行,向洞中行来。 闻钟道长悄然拔出长剑,又用传音之术接道:“白少侠,咱们可要死守此地?” 白天平道:“必要时咱们可以退回第二个转弯之处。” 闻钟点点头,道:“对敌经验之上,在下相信白少侠强过贫道,应该如何,你随时出言招呼就是。” 这时,铁剑等已接近到七八尺外,白天平双手各握一颗石块,待机出手。 突然间,铁剑道长出声喝道:“闻钟贤侄,闻香的伤势怎么样?” 白天平暗施传音之术,道:“投石问路,他想找出你的停身位置。” 闻钟微微颔首,面对石壁,沉声说道:“金剑师伯还未答允,还在和弟子争论,闻香师兄的伤势,已然好转甚多。”声音撞上石壁,折射而出,听起来,似乎由很远的地方发出。 站在铁剑身后的徐副教主,突然低声接道:“声音距此很远,咱们先冲过那道转角。” 铁剑道长用行动表现了回答,侧身贴壁疾进。七八尺的距离,只不过一眨眼间,人已到了转角口处。 瞥见寒光流动,一抹冷芒,电闪而至,刺向铁剑的咽喉。这一剑,来的无声无息。而且,不带一点剑气、风声,骤然而至,几乎刺中。匆忙之间,铁剑身子一闪,在万分险恶之下,避过一剑。不敢当受再一剑的攻击,铁剑道长一吸气,后退了五尺。 那紧随在身后的副教主,如随风柳絮一般,也向后飘开,却把随在身后的两个青袍老人,由暗处送入明处。 那灵蛇出穴般一剑猛刺之后,立刻收缩起剑身。 铁剑道长定定神,冷哼一声,道:“是闻钟吗?” 这一次,闻钟不再理会他。 铁剑冷笑一声,道:“你不讲话,难道我就瞧不出是你吗?哼!单凭你的出手剑式,我已经知道是你了。” 闻钟忍不住冷声说道:“你知道了很好,像你这样本派中有着十分祟高身份的人,竟然也甘为别人利用,残杀自己的同门弟子,如非我亲眼看见,实叫人难信得很。” 铁剑道长冷笑一声,道:“我早想到你不会真心归顺,所以,未把你身中的余毒解去……” 闻钟冷冷接道:“够了,铁剑师叔,你在本派中身份是何等尊崇,但你投到了对方,只不过是一个高级的护法而已……” 铁剑大声喝道:“住口,闻钟,你把闻香怎样了?” 闻钟冷冷说道:“闻香吗?可能死了。” 铁剑道长冷笑—声,道:“好,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又杀害了闻香,凭你那点武功,难道能够抗拒副教主的绝世神功吗?” 闻钟正待反唇相讥,揭穿那自称副教主的身份,但话还未及出口,白天平已低声说道:“不要激他们拚命。” 闻钟心中一凛,立刻忍下。 铁剑道长不听闻钟回答之声,心中更是恼怒,伸手拔出背上的长剑,道:“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对前辈无礼。” 身子一侧,贴着石壁,向前滑了过来。 闻钟一耳贴在石壁之上,虽是微小之声,亦可听得,觉出有人贴壁行进,立时凝气戒备。 铁剑道长滑到转弯处,长剑护身,陡然向前行了一步。 闻钟刷的一剑“笑指天南”,点了过去。 铁剑道长早已有备,长剑一推,封开了闻钟的剑势,冷冷说道:“闻钟,你真敢和我动手吗?” 闻钟也不答话,手中长剑连变,一连攻出三剑。 这三剑奇幻凌厉,莫可预测,把铁剑道长封堵在转弯处,难越雷池一步。 两人虽然接手数招,但却彼此还未能相对见面。 一则是山洞狭窄,两人手中长剑,都无法施展出手,二则闻钟剑上的力道强劲异常,迫的铁剑道长无法向前行进一步。 铁剑道长虽然号称武当派第二高手,但武当派中规定,使得武当掌门人有几招很奇幻的剑法,除了掌门人身份外,不得传授别人。 闻钟就是凭这几招特殊的剑法,把铁剑道长堵在转角口处。 165 铁剑道长连发七剑,剑剑贯注了深厚的内力,但却一直无法把闻钟的剑势逼开。 闻钟的剑上,有一股阴柔之力,化解去铁剑道长的强劲内力。 攻过了七剑之后,铁剑道长突然心生警觉,暗道:看来,我在武当门下,大约还当不得第二高手之称,这闻钟之能,只怕不在我之下。 只听那徐副教主冷冷说道:“铁剑道兄,你素有武当门中第二高手之称,除了金剑之外,武当派中,再无你的敌手,是吗?” 铁剑道长道:“这个,是的,不过,历代掌门人,都有几招很特异的剑法,那就不是贫道所能破解了。” 徐副教主嗯了一声,道:“你是说,你连闻钟也打不过了?” 铁剑道长道:“如若在宽阔的地方,我能全力施展,五十合内可以取他之命。” 徐副教主道:“现在,我们只要你想法子冲过去就是……” 语声一顿,接道:“等一会,见着贵掌门时,本副教主要取他之命,不知你大护法意下如何?” 铁剑道长道:“他已答允投入本教,又作背叛,自然应该处死。” 徐副教主缓援说道:“你同意,本座就可以施下毒手了。” 铁剑道长道:“副教主只管出手,我既为教中护法,自然不会再有武当门下的感受。” 闻钟只听得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铁剑师叔,你虽非掌门身份,但你身受的尊重,和掌门人有何且别?闻香叛离本门,还可说因和我争取掌门之位,但师叔背叛武当,就叫我有些不解了。” 铁剑道长冷笑一声,道:“闻字辈中,你倒算得一个不错的人才,所以,我生出怜才之心,希望把你引入教中,对你施用毒物,用心却在留下你的性命,想不到,依竟然不识时务,听了金剑老鬼几句话后,竟又叛离本教。” 虽然明明知晓,铁剑早已和人有了勾结,但听过他一番话,闻钟仍有痛心疾首的感觉,长长吁一口气,道:“铁剑,论身份你是武当长老,但如论门规,你对掌门人暗施加害,应在祖师神像之前剖心而死。” 铁剑道长哈哈一笑,道;“所谓祖师神像,也不过是一张图画,一具木偶而已,难道它当真能杀人不成?” 闻钟气的身子一颤,几乎晕了过去。 幸好白天平在他身侧,一伸手,挟住了闻钟,一掌按在闻钟的背心之上,一股热流,攻了进去,一面施展传音之术,道:“道长,彼此对阵,双方苦以恶毒的言语伤害,道长就算不能学到以牙还牙的境界,至少也该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缓过一口气,闻钟点点头:怒声说道:“铁剑,你敢辱及本门中的历代先祖,从此刻起,你在武当除名。” 铁剑道长哈哈一笑,道:“本座早已不是武当弟子,还要你来除什么名?” 白天平低声道:“道长,揭穿那副教主的身份,看他是不是少林弟子?” 闻钟点点头,道:“铁剑,你不配和本掌门谈话,我要和你们副教主谈谈。” 那位副教主立刻接了口,道:“好,你要和本座谈什么?” 闻钟道:“你们是什么教?用心何在?铁剑在贵教中是护法,本掌门如若真的投入贵教,又是什么身份呢?” 徐副教主道:“本教暂时定名,叫移花教。” 闻钟一怔,道:“这教名很奇怪,不知用意何在?” 徐副教主道:“本教教主,雄才大略,崛起江湖之后,觉得培养门下弟子,需要的时间甚长,故面把其他门派中,收罗的弟子,选出—些优秀的人,收为本门所有。” 闻钟嗯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徐副教主道:“移花教,不过是本教的暂时名称,一旦大局稳定,本教还要更易他名。” 闻钟道:“副教主可否见告,出身于那一门派吗?” 徐副教主冷笑一声,道:“你如真心真意投入本教,自会知晓本座的身份了。” 闻钟冷然一笑,道:“徐副教主,如若贫道的记忆没有错,咱们好像见过面。” 徐副教主道:“老夫倒想不起来了。”一面答话,一面缓步向前行进。 闻钟道:“因为阁下和贫道会面之时,穿着袈裟,头有戒疤,所以也不是姓徐。” 徐副教主不再答话,人却贴壁而进,行到了转弯口处。 闻钟又道:“少林、武当,本受武林同道们十分敬仰,何其不幸,出了两个孽徒。” 徐副教主很能忍耐,一直未再答话,但却暗中运气,提聚了全身的功力,等待着适时的一击。 闻钟高声说道:“戒光,你背叛少林一事,贵掌门是否知晓了?” 徐副教主陡然一个转身,一掌劈向了闻钟。 闻钟道长也早作戒备,徐副教主劈出一掌的同时,闻钟的长剑,也化作一道闪光,刺了出去。尖厉的剑光,直刺向戒光的右掌。 就在闻钟的剑势,将要接近对方的右掌时,对方的掌势突然一变,屈指一弹,指风疾劲,弹开了闻钟的长剑。身子一侧,人已欺近了闻钟的身侧。左掌疾如闪电般,拍了出去。 闻钟道长右手的长剑,已被逼到外面,一时间,无法收回剑势,只有向后退避一道,但如一退,立时将失去这一道险关。 这当儿,突然有一股暗劲,无声无息的攻向徐副教主。 闻钟疾退了三步,让开那徐副教主一掌,徐副教主还未来及向前奔行,那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已然袭上了身子。 陡然间,徐副教主的身子一震,向前进攻之势,也突然停了下来。 闻钟道长就借这一缓之势,身子已直了起来,长剑奇招连出,又把徐副教主给逼了回去。 铁剑道长和另外两个青袍老者,都已准备随后冲了上来,徐副教主向后一退,三个人只好都跟着退了下来。 这是隐身在暗处的白天平暗发一掌,在那徐副教主全然无备之下,击中了对方。 但这一掌,使得白天平受到了极强的反震之力,觉出徐副教主深厚的功力,实非小可。 但闻那徐副教主冷冷说道:“金剑牛鼻子醒过来了,他发出了一记劈空掌。” 闻钟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颔首一笑。 铁剑道长的声音。似是突然间变得生涩起来,道:“副教主,看明白了吗?那是金剑道长发出的掌力吗?” 徐副教主道:“这石洞中只有金剑和闻钟两人,不是那金剑所发,难道还有第三人不成?” 铁剑道长啊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那全剑果然已经清醒了。” 闻钟听得出来,对方所有的人,似乎都对金剑师伯,有着很深的畏惧。 等候了近顿饭的时刻,竟然不再有说话之声。 白天平疾快的掠着闻钟的身子而过,行到转弯口处。探首望去,只见铁剑道长和那位徐副教主,两个人并肩而立,另外两个青袍老者,却已走的不知去向了。 白天平一皱眉头,忖道:这两人不言不动,不知有什么诡计? 忖思之间,忽见两人同时移动脚步向前行了过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这纵非什么新奇武功,但两人这联手而来的威力,也非小可。心念一转,回头告诉闻钟。 闻钟点点头,示意白天平退回在身后,用黑巾把脸蒙起来,以便于必要时出手相助。 白天平刚刚退回,徐副教主和铁剑道长,已并肩出现在眼前。双方相距,也就不过是五六尺远。 铁剑道长一抬手,宝剑出鞘,冷冷说道:“闻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开这一阵,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叹口气,闻钟缓缓说道:“师叔,也许真如你所说,这是咱们最后一次交谈了,不过,我的生死,觉着都很值得。我活的没有悔恨、痛苦,死的心安理得。” 166 徐副教主一挥手,道:“攻上去。” 铁剑道长大上一步,一剑向闻钟劈了过去。这一剑势道十分强猛,来势却很平淡。 闻钟举剑一封,轻轻易易的把剑势架到了一侧。但觉铁剑道长右腕用力向下一沉,剑势力道大增,硬压闻钟道长的剑势。闻钟不甘示弱,运气抗拒,两柄剑相触一起,各以内功互相拚斗。 白天平看得真切,不禁暗暗叫苦,暗中提气戒备,准备接手。 原来,白天平已瞧出了这闻钟道长的剑招十分奇幻,铁剑道长,和那位徐副教主,似乎都无法封住,可惜的是,缺乏经验的闻钟道长,竟然弃去了自己之长,和铁剑拚起了内功。 铁剑道长功力深厚,内劲绵绵发出,逼的闻钟道长不得不运起全力抗拒。 这时,那徐副教主,突然一侧身子,欺到了闻钟的身侧,左手一掌,劈了下来。 这时,大力金刚掌法,发出掌势,不见逼人劲气,内劲完全蓄含于掌心之上,掌力击中人身,那碎石断碑的内功,才会涌出来。 铁剑道长剑上的力道,长江大河般不断涌到,已迫使闻钟全力抗拒,哪还有余力来封挡副教主这一记追魂夺命的掌势。 眼看闻钟就要断送在金刚掌下,一道寒芒,闪电而来,点向徐副教主的脉穴之上。这一剑恰到好处,封住了那徐副教主的攻势。 如若徐副教主不能及时收回掌势,势必先要撞在剑尖之上,这一剑来得甚是意外,徐副教主不得不一挫腕收回掌势。 但白天平也无法再隐身子,一闪而出。 徐副教主被一剑逼退,心中大是恼火,掌势收回之后,立时又一挥劈出。这一记己劈空掌,和一般的掌力,也是大不相同。 一般的劈空掌力,劈出时,劲风呼啸,掌势直逼过去,但这劈空掌,却是不带一点声息,暗含着摧心震腑的力道。 白天平右手执剑,左手一扬,直向对方的掌势迎去。只觉掌力和一股柔风相接之后,对方力道突增,排山倒海般撞击过来。 白天平想奋起全力抗拒,已来不及,但觉胸头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撞向石壁,才把身子隐下,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眼看白天乎身受了重伤,有如一盆冷水浇在闻钟道长的头上,使他突然清醒过来,大喝一声,道:“无量寿佛。”全力震开了铁剑的兵刃,抽出长剑。 手中剑摆脱了铁剑的压力,立时展开了太极慧剑,刹那间,冷芒如电,剑势纵横,把铁剑道长和那徐副教主,又逼的退了下去。遥退了两个敌人,立刻奔到白天平的身侧,低声道:“少侠伤势如何?”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用管我,你剑招奇幻,在这狭道石洞之中,似是特具威力,只要你能封住转弯的洞口,不让他们冲进来,不和他们硬拼内力,还可保住金剑道长。” 闻钟道:“这太极慧剑的威力如此之强,我也有些意外,这是历代只传掌门人的剑法,变化万千,决无破解之法。” 这几句话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别人听到一样。 白天平低声道:“我要一阵的调息,才能医好伤势,阻挡强敌,全要靠你了。” 闻钟点点头,缓步行到转角口处,凝神而立。 就在闻钟离去之后,突听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小娃儿,你能够爬过来吗?但要爬的很轻微,别要让闻钟师侄听到了。” 白天平正想运气调息,闻言不禁一呆,回顾了一阵,确定那声音是金剑道长发出来的。 白天平的伤势不轻不重,如是能及时调息,可以很快复元,但想到那金剑道长的武功之高,这番话招呼,必有用意,也许他伤的太重,无能支持下去,顾不得本身伤势,强提真气爬了过去。 金剑道长似是在等着他,虽然是盘膝而坐,但却睁着双目。 白天平一皱眉头,还未来及说话,金剑道长已抢先说道:“小娃儿,你会不会传音之术?” 白天平点点头,道:“勉可应付。” 金剑道长道:“好!咱们就用传音之术交谈,别让我那闻钟师侄听到。” 白天平听性口气严重,立刻接道:“老前辈有什么吩咐?” 金剑道长道:“我已练成道家至高的上清九转玄功,一般的刀剑仿不了我,但我在完全无备下,被他刺中三剑,我原以为几个时辰坐息,就可以好了,想不到,我适才运功疗伤,查觉两剑伤到内腑……” 白天平吃了一惊,接道:“老前辈……” 金剑道长接道:“别替我担心,我还死不了,不过,这伤势,恐怕不是几个时辰能够疗治好的了。” 白天平道:“那要好久的时间才行?” 金剑道长道:“至少要三七二十一天,才能完全复元。” 白天平道:“只怕咱们没有那样长的时间。” 金剑道长道:“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找你商量。” 白天平道:“老前辈但请吩咐,只要我能办到……” 金剑道长接道:“你的伤也不轻,但比起我,就轻了很多。” 白天平道,“如若晚辈也受了像老前辈一般的伤,那只怕早已气绝而死了。” 金剑道长叹口气,道:“我们武当派有一个连掌门人都不知道的隐秘,但老夫此刻,却不得不告诉你了。” 白天平道:“什么事?” 金剑道长道:“这祖师洞是置放本门历代先祖骨灰之处,但也是本门中最机密、神奇的所在。” 白天平道:“这个,晚辈听不明白。” 金剑道长道:“是贫道未说清楚……掌门中有一个口头传下的令谕,但却不是正统掌门的弟子,而是留传在玄支。” 白天平已听过闻钟道长说过武当派分成两支的情形,急急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令谕?” 金剑道长道:“如若本门遇上了不测大变,危险万分时,请向祖师洞,排列的骨灰坛中第三代祖求救。” 白天平道:“难道,贵派的祖师,能够还魂重生吗?” 金剑道长道:“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了,但这句话,由上代传了下来,现在,正由贫道负责,唉!贫道伤势,难以在近日痊愈,目下咱们又被困于此,如若被他们冲了进来,贫道虽可抱伤击毙他们几人,但终是难免战死……”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变生肘腋,祸起萧墙,武当门下,还有多少忠于掌门的弟子,很难说了,目下,掌门人又困于此地,贫道如不能维护他的安全,那就是灭门大祸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不错。” 金剑道长道:“贫道现在,虽在清醒,我运功正在紧急关头,不宜行动,你到祖师洞中去看看,你非本门弟子,也不用行本门繁琐之礼了。” 白天平道:“怎么一个求法?” 167 金剑道长道:“所谓第三代祖师,就是由内向外数,第三个骨灰坛子。” 白天平道:“打开那坛子瞧瞧?” 金剑道长道:“那倒没有说清楚,但自然打开看看了。” 白天平道:“好吧!晚辈从命。” 金剑道长道:“在开启那第三代祖师的骨灰坛时,依列必先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但这是对本门中弟子的约束,对外人是否如此,那就由你自作决定,因为,敝门历代祖师,虽然才慧绝人,但他们也想不到,打开骨灰坛子的竟然不是本门中的弟子。” 白天平道:“老前辈,在下虽非贵门弟子,但目下处境,也在求命之时,理当遵守先贤遗言。” 金剑道长一挥手,道:“快些去吧!” 白天平依照金剑道长的指点,进入了武当派历代祖师骨灰存放的石室。 面对排列的骨灰瓷坛,白天平顿然兴起了人生如露的感慨, 瓷坛中的累累白骨,哪一个不是昔年的武林健者,一代宗师。 武当派第三代祖师的骨灰瓷坛,比起来,和其他的,并无区别,如非经过特别的指点,纵然知道这座存放祖师骨殖的室中,藏有救危玄机,也无法确定藏在何处? 数到第三座骨灰坛子,白天平对着那骨灰坛拜了下去。 他心敬先贤,行礼虔诚,恭恭敬敬的对着骨灰坛子,大拜了三拜。 三拜六叩之后,突然间,发生了奇幻,那第三座骨灰坛子,忽然间微微摇动起来。 白天平愣了一愣,又继续行完了九叩大礼。 第三个骨灰瓷坛,突然间向下沉去,另一个形状一般的骨灰坛子却冉冉升丁上来,填补了原来的位置。 这是个很精密的设计,那骨灰坛一般模样,任何人也分辨不出。 仔细瞧过了底下的形势,白天平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第三座骨灰瓷坛前面,只有一席之地,在这样小的一个空间中,行三拜九叩大礼,几乎是手膝及地之处,都有一定的地方。就是利用这道理,控制的地下机关,换上了一个瓷坛。 白天平默默析祷,弟子虽非武当门下,但却为救贵派覆亡,维护江湖大统而来,老前辈英灵有知,赐助晚辈。又恭恭敬敬,对那瓷坛行了一礼,才缓步登上一层台阶,缓缓打开了瓷坛的封盖。 只见一道金色的光芒,由罐中泛射而出。 白天平心中忖道: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右手探出,伸入了瓷罐之中,手指触及之处,竟是一个盒形之物,那是黄金合以白银打成之物,闪动着一种耀目的光芒。 白天平心中暗道:如若这金色的盒子中,藏的是一种秘籍之类,纵然上百记载着绝世武功,但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又如何能挽救武当派沦亡的命运?心中念转,右手却取出一个金光灿灿的盒子。 那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看起来很像一本书。 白天平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这可能是一本秘籍。 这是一个十分坚硬的合金盒子,白天平心中在想着心事,右手却随时转着盒子,哪知转了很久,竟然无法转开。 低头看去,只见那金色盒子,竟然浑如一体,中间并无合缝,这似乎是,一开始打造时,就造成了这么一个样子。 盒上金光灿灿,隐隐间似是写的有字。凝神看去,只见盒上的字迹是,七指开盒。 这似是一句暗语,但白天平思索了一阵,却想不出它的意思何在?如若单以字面上去解释,七指开盒,就是在盒盖上弹过七指,这金盒就自动打开了。 白天平每一面都试过了七指,但金盒还是金盒,全无半点变化。长长吁一口气,白天平收好了金盘,向瓷坛中瞧了一阵,再无其他之物,挽危救亡,就是这一个金盒子了。既然无法打开,只有去见那金剑道长。拿起金盒,转身而奔。 金剑道长似是已停止了调息,坐在室中,双目炯炯望着闻钟的停身所在。 这时,白天平也看清楚了,闻钟道长似是已受了伤,前胸处,鲜血汩汩而下,但他身倚石壁,长剑斜举,仍然全神戒备,虽然白天平离开这一阵,对方又有一次猛攻,经过了一番血战。 白天平缓缓把手中的金盘,交给了金剑道长道:“就是这一个金盒,再无其他之物了。” 金剑道长接过了金盒之后,仔细瞧了一阵,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似是也不明白,这么一个金盒,怎能是拯危救亡的宝物。 白天平交过金盒之后,立刻闭目调息。他发觉了自己是三人中,受伤最轻的一个。刚才受震而伤,未能及时调息,一时间,还无法和人动手,但目下的形势,似乎他伤势最轻。他迅快调息了一下,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金剑道长低声说道:“娃儿,你要到哪里去?” 白天平道:“我去替闻钟道长下来,他似乎伤得不轻。” 金剑道长道:“我一直在很用心的瞧着他们,如他支持不住时,我会出手助他。” 白天平道:“你的伤势太重了……” 金剑道长道:“就是因为太重了,必需很多天才能复元,他们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不过,现在不怕了……” 白天平奇道:“为什么?” 金剑道长道:“因为,我打开了这个金盒子。” 白天平道:“那和老前辈的伤势,有什么关系呢?” 金剑道长道:“因为,那金盒里面,有三粒神丹,咱们三人各服一粒。”取出一粒丹丸,送了过来。 白天平接过丹丸,立时感觉到一股浓重清香之味,冲入鼻中。瞧了一眼,缓缓把丹丸,还给了金剑道长,道:“这丹丸很名贵。” 金剑道长道:“数百年的神丹,自然是世间珍品了。” 白天平道:“嗯,在下的伤势不重,这丹丸如此名贵,还是留作救人之用吧!”缓缓把丹丸,送还给金剑道长。 金剑道长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奇光,盯注白天平的脸上瞧着。 白天平怔一怔,道:“老前辈,你瞧什么?” 金剑道长道:“我看,你才是承继这绝学的人才。” 白天平道:“道长错了,贵门绝学,岂可授予外人?” 金剑道:“那不是武当门下的武功。” 白天平道:“晚辈不明白道长的用意。” 金剑道长还未来得及答话,突闻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道:“他们只有三个人吗?” 只听铁剑应道:“不错,只有三个人。” 白天平吃了一惊,失声说道:“是她!” 金剑道长奇道:“什么人?怎使你白少侠这般震惊。” 白天平道:“一个会施魔铃的女子?” 金剑道长道:“什么叫魔铃,贫道怎的未听人说过?” 白天平道:“老前辈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金剑道长道:“贫道虽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江湖风险,但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却还知道很多。”。 金剑道长道:“本门中有一个外人不知的规矩,每届年尾岁末,本派中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弟子,集于掌门人的云房,各自述说出凶险的经历,并且,介绍江湖上一年中,新起的人物。” 白天平道:“原来如此。” 金剑道长道:“贫道承掌门人的看重,常年都被邀与会,所以,对江湖中有名人物,贫道知挠的甚多,却从未听说过魔铃这两个字。” 白天平叹口气,道:“也许叫它飞铃更为恰当一些,它像活的一样,借着巧妙的旋转之力,能久飞不堕。” 金剑道长道:“那不足为奇,一种回旋手法,可以使一件暗器转弯伤人,回旋身后。” 白天平道:“飞铃过处,少有幸存,立刻倒下……” 金剑道长接道:“铃内藏有暗器?” 白天平道:“一种肉眼难见的暗器,或是毒粉之类,飞铃掠顶而过,人就倒了下去,你说,这是不是魔铃?” 金剑道长精神一振,道:“贫道伤势痊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试试那飞铃的威力。” 白天平松开五指,掌心中,仍托着那粒丹丸道:“老前辈,你收回这丹丸吧!” 金剑道长微微一笑,道:“快些吞下去,贫道还需一些时间,你伤势轻,丹九入口,伤势立愈,你还要去接替一下闻钟,他要治伤。” 白天平略一沉吟,张口吞下药丸。灵丸入口,顺喉而下,一股热力直透丹田,分行百骸。 白天平追随无名子时,常得无名子给他灵丹服用,但从没有这样快速、强烈的感觉。略一运气调息,不但—点内伤痊愈,而且感觉到通体舒泰,全身都充满着劲力,心中暗惊道:“不知是什么神丹妙药,具有如此快速、显明的神效。” 回头再看金剑道长时,只见他闭上双目,正在运气调息。 白天平长长叹一口气,缓步行到闻钟的身侧。 只见闻钟身躯倚靠在石壁之上,微微的喘息。左手长剑,剑尖撑地,借以稳住自己的身子。 白天平仔细一看,心头大大的一震。 洞中幽暗,闻钟道长又穿着青色道袍,远一点就无法瞧出他受伤的情形。但站在近前,立刻可以看出,他全身都被鲜血染透。敢情,他伤的很重,很重。 白天平行近闻钟的身侧,低声说道:“道长,快去石室中休息一下,此地由在下接替。” 闻钟道:“你想法子和他们周旋一下,我们只怕无法长守于此了。” 白天平道:“道长,快到石室中去,令师伯身怀灵丹,神效无比,他已大部痊愈,但得你伤势一好,咱们就可以想法子冲出去了。” 闻钟道长苦笑一下,道:“你能守住这里吗?” 白天平道:“我会尽力。” 闻钟不再多言,手扶石壁,缓步行了过去。 白天平接替闻钟的位置,贴在石壁上,听了一阵,竟然不闻一点声息。探首望去,石道中巳然不见人影,似乎是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石道。 敌人忽然间退了出去,倒是大大的出乎白天平的意料之外。 暗暗运集了功力,白天平缓步向外行去。 168 这里只有一条通路,如是有人进来,或是途中有人潜伏,自然,都无法逃过白天平的双目。 行到另一处转弯所在,白天平还未来得及转过弯去,耳际已传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站住。” 白天平停了下来,横剑当胸。 但闻低沉的叹息,道:“又是你,唉!天地是这么辽阔,为什么咱们总要碰头呢?” 白天平道:“冤家路窄,咱们既成敌对,自难免处处碰头。” 壁角后,缓步行出来一身玄衣的何玉霜。 她未拔剑,神情却很凝重,缓缓说道:“本教高手,已集中在洞外听蝉谷中,我们不会再入洞搜索,洞中没有食物,你们饿不了太久。” 白天平心中暗喜,口中却应道:“我们会突围而出,而且,武当派也会有人手赶来。” 何玉霜道:“不错,武当下院,玄支一脉,还有很多人未向本教臣伏,但铁剑道长已去办这件事情,我们会先解决了你们可能的援手,然后,再等你们自投罗网。” 白天平道:“何姑娘的盘算很如意,但天下事,不如人意者常是十之八九……” 何玉霜冷冷接道:“至少,在目前,我们是占了绝对的优势。” 白天平道:“古往今来,多少枭雄人物,都未能得偿他霸统武林之愿,贵教也难脱过铁一般的定律……” 何玉霜接道:“别对我说教,对江湖中形势,我自信比你清楚得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苦处处要和我们作对,只要你愿投入本教,我愿作你的引荐之人,本教中,虽然对敌人的手法残酷一些,但对真正的自己人,却是有很多的优惠。” 白天平道:“谢谢你何姑娘一片好意,区区还不愿与贵教同流合污……” 何玉霜脸色一变,接道:“你说什么?”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你听得很清楚了,用不着我再说一遍,其实,你何姑娘通达道理,何以又不肯跳出罪恶,弃暗投明呢?” 何玉霜有些黯然的柔声说道:“白兄,难道你真的要和我一决生死吗?” 白天平道:“何姑娘,咱们无仇无怨,在下又为什么要和姑娘一决生死呢?至于在下和姑娘之争,那全是正邪难并立……” 何玉霜接道:“你是个很固执的人,我佩服你的豪情侠义,但你却昧于江湖事实。” 白天平道:“以武当派的形势和际遇而言,贵教的确可能在江湖占尽优势……” 何玉霜接道:“不是可能,而是形势早成。” 白天平道:“但至少,你们还未能统一江湖,而且连一个武当派还未征服,何姑娘,武当派门下数百弟子,甘心为你所用的,也不过是数十人而已,大部份还是忠于他们的掌门人。” 何玉霜道:“你又错了,武当门下,甘为本教效命的,何止半数。” 白天平道:“那只是姑娘的看法。” 何玉霜道:“不是看法,而是事实,等不久,你将会看到一幕奇厉的搏杀……” 白天平心中一动,接道:“什么搏杀?” 何玉霜道:“听说金剑道长已深得武当剑精奥,也许会更多一些,数十座武当傲视江湖的五行剑阵,将用来对付金剑道长和他们的掌门人,他们同门三代,将有一场天翻地覆的搏杀,不论金剑道长的成就多大,武功多高,只要他手软一下,就将死伤在他的弟子手下……” 白天平听得心头震骇莫名,冷然接道:“你们好毒的手段!” 何玉霜笑一笑,道:“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 白天平道:“在下早想清楚了。” 何玉霜道:“怎么样?愿不愿投入本教?” 白天平心中暗道:金剑道长,可能坐息还未完毕,多拖延一些时间,对我们有利无害。有此一念,缓缓说道:“我加入贵教之后,是什么身份?” 何玉霜道:“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商量,而且你可以做……” 做什么?何玉霜没有说出,脸上却泛起了两片红晕。 面对着绝世容色的何玉霜,半含着娇羞吐露出心事,白天平心中也不禁徽微一荡,但他立刻收住心神,暗道:“白天平,白天平,万万本能被她迷住,对她动情……”当下一提气,故作轻松的笑道:“可是要我做驸马?” 何玉霜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可以想法子……” 白天平叹口气,道:“姑娘艳绝人间,我白天平如能交得你这位红粉知己,再无憾事……”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灵活的大眼睛,接道:“你说的是真话?” 白天平道:“字字出于肺腑,不过,姑娘……” 何玉霜刚刚泛生于双颊的笑意,突然消失,接道:“不过什么?” 白天平道:“我不能投入贵教。” 何玉霜道:“那么刚才你说的话,也是骗我了?” 白天平道:“不是……” 何玉霜道:“那你为什么不肯投入本教呢?” 白天平道:“道不同,难与为谋。” 何玉霜道:“难道,你就不肯为我委屈一下吗?” 白天平道:“贵救的作为,贵教的手段,哪一件不是令人发指,我……” 何玉霜接道:“白兄,这些人人事事,都和你无关,你何苦为别人和我们作对呢?我担保,你所有亲友、师长,都不会受到一点伤害,只要你肯投入我们的教中,以后,什么事,我都听你的,我这一生中,只求你这一件事,以后,都照你的心意去做。” 她说得情意真挚,白天平叹口气,道:“何姑娘,如是我们有着深厚的情意,又何必一定要我投入贵教之中呢?” 这句话说得很婉转,何玉霜微微一怔,道:“那么我们……” 白天平低声道:“姑娘可以脱离贵教。” 何玉霜垂下头去,默然无语。 默然无语,那表示,何玉霜正在想着这件事情。能争取何玉霜背离脱教,那实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 白天平轻轻叹口气,又道:“玉霜,如是我无能分辨是非,我会不考虑的投入贵教……” 何玉霜接道:“那又为了什么呢?” 白天平道:“为了你。” 何玉霜只觉心中一甜,未再接口。 白天平沉思了片刻,接道:“但我现在,却有着很强的分辨是非能力,所以,无法答应你投入贵教了。” 何玉霜突然流下两行泪水,道:“但愿你有回心转意的一天,或是我能解开心中的结,接受你的劝告。” 白天平心中知晓,她此刻心情,正面临着亲情、是非的冲突,当下也不再多言。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还是何玉霜先开口,道:“你要出去瞧什么?” 白天平道:“看看外面的布置。” 何玉霜摇摇头,道:“不用去了,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言,本教中列了五个劲敌,那金剑道长排在第三名……” 白天平叹口气,道:“玉霜,你仔细的想想看,如若能弃暗投明,在下很欢迎你,如是你不能和自己的父亲作对,至少,应该置身事外……” 何玉霜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白天平道:“咱们双方都仔细的想吧,不用急着决定。” 何玉霜点点头,未再接口。 两人默默的对望片刻。白天平才转过身子,行入洞内。 那是神奇无比的灵药,闻钟道长服下之后,略一调息,伤势立刻大好。 金剑道长也似乎伤势好转,两人正在低声的交谈。目睹白天平提剑而回,金剑道长已起身笑道:“白少侠,再过片刻,咱们就可以冲出去了,这地方没有食用之物,无法长守于此。” 这位须发苍苍的老道人,练得一身绝世神功,但他从未离开过武当山,仍然保持一份天真之心。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正想说明所得内情,闻钟道长已抢先道:“白少侠,你脸上的易容药物,已落去甚多,只怕被人瞧出身份了吧!”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现在,他们发觉我的真实身份,已不太重要了。” 金剑道长道:“对!闻香为人恶毒,大逆不道,白少侠不用再冒充他了。” 白天平目光转注到闻钟的脸上,神情肃然地说道:“掌门人,你能影响到贵派的弟子吗?” 闻钟微微一怔,道:“白少侠,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169 白天平道:“是的,他们有很恶毒的设计……” 闻钟道长道:“什么设计?” 白天平道:“他们在这石洞之外的听蝉谷中,安排下数十座五行剑阵,准备对付咱们。” 闻钟啊了一阵,声道:“这个……这个……” 白天平接道:“咱们冲杀出去之后,首先遇上的,将是贵门弟子,那时,咱们应该如何呢?是放手搏杀,或是退回洞中?” 金剑道长道:“这方法当真是卑下得很。” 闻钟叹口气,道:“照说,本门中人,都是经过严格的选择的,他们都是有很好的资质的人,纵然有一些失误,但也不会大部如此,他们应该对我有些尊敬。” 金剑道长道:“也许他们见到咱们之后,就会倒向咱们……” 白天平道:“老前辈,如若他们没有一点把握,会轻易如此安排吗?” 闻钟道:“除非他们用药物控制了那些人。” 白天平道:“用药物,并非是不可能,就在下所知,他们训练的杀手,大都由药物和魔功并行运用的。” 闻钟道:“那就很难说了。” 白天平道:“但也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是,那些杀手,都经过一个很长的时间训练,对贵派而言,他们应该没有这个机会。” 闻钟道长回顾了金剑道长一眼,道:“金剑师伯的威望,在本门中,一向甚受拥戴,如是我们两人同时出现,相信对本门中弟子,有一点震慑和号召作用,除非他们已经完全忘去了自己。” 白天平道:“还有一件不幸的事,奉告两位,希望老前辈和掌门人,能保持镇静,贵派目下正逐渐陷入泥淖,一个处置不好,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闻钟苦笑一下,道:“白少侠,贫道无能无德,祸廷上下三代,实愧对历代先师,白少侠也不用有所顾虑,什么话,只管请说就是。” 白天平道:“铁剑道长已带人手,对付贵院中玄支弟子。” 金剑道长髯发怒张,冷冷说道:“孽障如此妄为,再让我见他之时,必取其命。” 闻钟道:“本源沦入此等大劫,铁剑师叔实为罪魁祸首,师伯杀他,实不为过。” 白天平突然想到了那金盒中神丹效用,忍不住问道:“掌门人服下神丹之后,内腑之毒,是否已解去了?” 闻钟道长欲待阻止,已自不及。 金剑道长接道:“你中了什么毒?” 白天平话已出口,只好将闻钟中毒详情,说了一遍。 金剑道长脸上满是激忿之色,目光迸出杀机,闻钟道长吁一口气,接道:“似乎是内腑之毒已除。” 金剑道长道:“先祖师留下灵丹,可解百毒,谅他们所下之毒,已不足为患,只是铁剑师弟这些作为,叫我这做师兄的难再忍耐,看来是要逼我大开杀戒了……”霍然站起身子,接道:“掌门人,你现在伤势如何?” 闻钟道:“灵丹神效,伤势已好大半。” 金剑道长道:“走,咱们出去见识见识,贫道要瞧瞧,他们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白天平道:“敌势很强大,老前辈最好能待伤势全好之后再说。” 金剑道长道:“我已经全好了。” 白天平心中暗道:也许现在他们还未部署妥当,时间越早,对我们愈有利了,而且洞中没有食物。 白天平早已觉着腹中有些饥饿,想来,金剑和闻钟亦有此感,只不过,都不愿说出口来罢了。 三人鱼贯行出了洞府。 三人行出洞外,果然见洞门外面的空地之上,分别排了十几座五行剑阵。 闻钟道长重重哼了一声,正待开口,忽然发觉,那些排成五行剑阵的道人,自己竟连一个也不认识,不禁一呆。 这些人都穿着道袍,佩着长剑,在白天平的眼中,都是武当门下弟子。 看到闻钟道长的愕然之色,白天平一皱眉头,低声道:“道长,哪里不对了?” 闻钟道长道:“这些人,我怎么一个也不认识!” 白天平、金剑道长同时吃了一惊,仔细瞧了一眼,道:“他们不是武当派中人吗?” 闻钟道长道:“看他们举动神态,无一不是武当派中人,但他们的面貌,我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白天平低声道:“贵门中弟子,你是否都认识?” 闻钟道:“虽非全都认识,但应该认出十之七八,贫道只有一个特长,那就是见过一次的人,贫道就很难忘记。” 白天平暗道:“他们不可能早已训练这么一批人手,冒充武当弟子和咱们动手,既是武当派中人,为什么闻钟竟然不识呢?” 心中念转,顿觉如身陷重重的大雾之中,忘记了身外强敌环伺的危险。 闻钟道长更是呆呆的望着那些人出神,原来,他瞧到那转动的五行剑中,有很多人的举动,似是极为熟悉。但面孔却又是那么陌生。 忽然间,脑际闪掠过一抹灵光。 白天平若有所悟地道:“道长,你认出这些人没有?” 闻钟道长道:“看他们的举动,似是有些熟悉。” 白天平道:“可不可能,他们经过了易容,因为他们没脸见你!” 闻钟道:“可能,可能,我已从他们的目光中,瞧出他们都是武当门下弟子,不过,他们用什么办法,能够在片刻之间,使数百人同时易容?” 白天平道:“如若他们早有准备,同时做好了几百张面具,一下子戴上,那就可以了。” 闻钟道长道:“有道理。” 白天平道:“道长,能不能想法子,证明一下他们的身份,他们目光中对你有顾虑,那自然还认识你了。” 闻钟低声道:“如何证明呢?” 白天平道:“你找一两个热悉一些的人,呼叫一下他们名号。” 闻钟点点头,流目四顾。 这时,正有一组剑阵,缓缓向闻钟围了过来,那主持剑阵的人,好像师弟闻方,当下高声说道:“来人可是闻方师弟吗?” 果然,那向前推动的剑阵,为之一缓。 白天平低声道:‘掌门人怎么样?” 闻钟道:“看样子,给白少侠猜对了,他们都是戴了面具。” 但闻金剑道长冷厉地喝道:“你们都给我站住。” 这一声呼喝,声如洪钟,山谷中回音齐鸣,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很多向前移动的剑阵,突然停了下来。 金剑道长神情严肃,肃然而立,也未理会闻钟道长之言。 白天平心中暗暗忖道:“这老道士,似是已被怒火蒙去心智,如是他一旦决心大开杀戒,不知要有多少武当弟子,死在他的剑下了。”心念一转,绕行到金剑道长的身侧,低声道:“老前辈准备出手了吗?” 金剑道长点点头,道:“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白天平道:“老前辈,这些剑手,都是贵派门下,道长定要出手,最好能手下留情。” 金剑道长道:“手下留情?” 白天平道:“最好是点了他们的穴道。” 金剑道长道:“这么多人,全都点中他们穴道吗?” 白天平道:“老前辈,最好能使他们辨明是非,返朴归真。” 金剑道长道:“请教,用什么法子?” 170 白天平道:“我瞧他们可能是被人逼迫而来……”谈话之间,一座五行剑阵,疾转而至。 当先一人,道袍飘飘,长剑挥展,指挥数座剑阵,对金剑道长布成了合围之势。 金剑道长道:“他们叛离门户,截杀掌门人,单是这两种罪行之一,就要以门规处死,何况他们现下连犯两大死罪……” 白天平接道:“老前辈,如若这些人,真的都是武当派中的弟子,他们都算得是你的徒子徒孙,难道你也要挥剑屠杀,不留余地吗?” 金剑道长呆了一呆,张口结舌,答不上一句话来。 白天平叹口气,道:“武当派数百年的基业,正面临着崩溃、毁灭的关头,老前辈不但是武当门中的首席长老,而且,也是当今武林中,有数的高人之一,如若老前辈不能慎重处理,贵派固然可能星散江湖,整个武林,也将因贵派的大挫,遭受到空前的大伤。” 金剑道长突然双掌连发,击溃了两座五行倒阵,白天平心中暗暗佩服,暗道:“久闻武当派中的五行剑阵,与少林寺罗汉阵乃武林两大奇阵,但金剑道长竟能把剑阵击散,而又未伤人,其功力之深,实足惊人。”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五行剑阵乃是贵派中奇学之一,别的人决无法在短期内学得如此变化,其为贵派弟子,决无可疑,但他们戴了面具,被迫出手。” 金剑道长突然遥遥劈出一掌,点出两指,道:“本派乃武林中正大门户,想不到弟子如此不肖,你这点年纪,不但深明事理,而且资质奇佳,更难得是一片仁侠之心,看来,你是很配承受那失传两百年绝学之人。” 白天平一怔,道:“老前辈说什么?” 金剑道长道:“这些事等会再说,你不要老道伤人,这些围攻剑阵,又如江河之水,散而复聚,绵绵不断,得想个法子应付啊!”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老前辈,发掌散开五行剑阵,晚辈借势冲入,点他们的穴道。” 金剑道长道:“妙啊!妙啊……”突然一顿,接道:“你行吗?” 白天平道:“试试看吧!晚辈如若不行,那就再想个别的办法。”一长身,轻灵异常的冲向一座剑阵。 金剑道长疾发一掌,暗劲涌来,击中剑阵结合的轴心。五个组成剑阵的人,立刻被逼的分向四周散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白天平疾快的冲入了五人之中,右手点动,点中了三人穴道。 眼着白天平奇幻、飘忽的身法。金剑道长喜道:“好啊!你这小娃儿还真不赖。” 五行剑阵如是伤了一人,全阵虽然受到了破坏,但还勉可拒敌,但如伤了两人,全阵就无法运转,那就不如单打独斗了。 白天平能在一瞬间,点伤三人,确令金剑道长大感满意。 金剑道长不停的挥动着右手,击溃五行剑阵,白天平也能及时的把握着极易消失的机会,一下子冲入阵中,多则点伤三人,少则两人。 两人佳妙的配合,发挥了无比的威力,十几座五行剑阵,片刻间,被两人击溃大半。凡是剑阵一被击溃,至少两至三人穴道被点,亦无再战之力。但这些被点中穴道的道人,并无很大的损伤,只要穴道被解,立可复元。 金剑道长眼看无人敢再过来,拂髯道:“你小子不错……” 白天平道:“还得老前辈多多指点。” 金剑道长道:“我老人家要骂你,对你小娃儿只有好处。” 白天平微微一怔,道:“什么好?” 金剑道长道:“你想不想学天下最厉害的剑招?” 这时,围在四周的道人,大都不敢再向两人逼近。 白天平道:“什么是天下最厉害的剑招?” 金剑道长道:‘那只是一招剑法,你叫他一套剑法也行,一招也行,它的真正名字,叫做‘乾坤一绝剑’。” 白天平道:“这名字听起很很恶毒。” 金剑道长道:“剑招更毒,此剑招一旦出手,从无一个人能逃剑下,不过,它已经绝传江湖数百年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既然绝传了,老前辈怎还知晓?” 金剑道长道:“我老人家如不知道,怎的会告诉你这件事?” 白天平道:“老前辈学会了。” 金剑道长道:“我老人家不会。” 白天平道:“那你怎么教我?” 金剑道长道:“我知道口诀,和练习之法,但最难的是,还得有一个剑术高明的人,给你帮忙,引发你的剑势才能有成。” 白天平道:“老前辈,晚辈并非是贪得奇学的人。” 金剑道长道:“这个我知道,所以我老人家说,这剑招不属我们武当所有,也不属于天下任何剑派所有。” 白天平正待答话,金剑道长接着说道:“小娃儿,你要知道,你学会这一招剑法之后,你的责任也随着加大了很多……” 白天平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金剑道长道:“因为谁学会了那一招剑法,谁就担负起一个责任……”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厉喝道:“都给我闪开。”打断金剑道长的话。 那声音,似是由很远的地方发出,但却像划空流星一般,很快飞射而到。衣袂飘动的风声中,出现了四个人。 一个青袍老人,双目闪动智有若宝石一般的光辉。 一个穿着黄色及膝短衫,一只长腰黑皮靴子的人。那身衣服应该穿在比较年轻一点的身上,可是那穿着皮鞋的人,却偏偏留了一部很长的花白胡子。 但他的脸色红润,有如童子。一个身着玄衣劲装的美丽少女。一个道袍佩剑的长髯道人。 白天平认识四人中的三个,那青袍老者,是那姓徐的副教主,玄衣少女正是何玉霜,道袍佩剑的是铁剑道长,只有那黄衫黑靴的白髯老人,不知是何人物。 闻钟道长突然移动身躯,靠近金剑道长。 铁剑道长合零当胸,欠身一笑,道:“小弟铁剑,见过师兄。” 金剑玲冷一笑,道:“武当派百年的基业,被你一手弄成支离破碎,将近覆亡的局面,你还有脸见我。” 铁剑道长平和的笑一笑,道:“师兄责备的是,不过,有一点,师兄还没有说对。” 金剑道长终身练武,不涉江湖,心地纯厚,哦了一声,道:“难道我冤了你,说说看,哪里不对?” 铁剑道长道:“咱们武当派已经覆亡,玄支下院中的人,都已中毒,三元观中弟子,也大部背离了武当,师兄请看看这些剑阵,他们原本都是武当弟子,现在,他们……” 金剑道长长眉竖立,纯朴的脸上,泛起了一片杀机,冷冷接道:“住口,我老人家不死,谁也没有法子使武当覆亡。” 铁剑道长笑道:“我们从没有低估过师兄的武功,所以,我们已经有了很万全的准备,要不然,小弟也不敢在师兄面前谈沦此事了。” 闻钟叹口气,苦涩地说道:“铁剑师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金剑道长冷厉一笑,道:“掌门人,不用和他多谈了,这孽障中毒已深,不能再认他是武当门下。”说话声中,大步而出,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劲道凌厉,划出了一道啸风之声。铁剑道长右手一抬,硬把一掌接下。但闻砰然一声大震,双掌接实,铁剑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面色大变,内腑直翻。 金剑道长厉声喝道:“铁剑,你当真已到死而不悟的地步了吗?” 铁剑道长冷冷说道:“金剑师兄,你虽然武功高强,但独木难支大厦。只要你细心一些,瞧瞧眼下情境……” 金剑道长脸上满布杀机,双目明亮的有如电光照射,盯注铁剑的身上,接道:“我瞧的很清楚了,不管眼下是什么形势,你是准死无疑。” 铁剑道长只觉那两道目光,似如有形利刃,刺入内心,呛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金剑道长哈哈一笑,道:“铁剑,你认为你手中多了一把剑,就可以和我抗拒了吗?忽然一侧身子,向上欺去。 铁剑道长大喝一声,剑芒颤动,刺出七剑。快速的剑势,有如爆起的连串火花,分向金剑道长罩了过来。挥掌弹指,几缕指风,疾厉射出,逼住了铁剑的剑势。左掌霍然劈了下去,有如巨斧劈山一般,威猛无比的压了下去。 金剑道长弹出的指风,不但逼开了铁剑的剑势,而且,也封闭了他的退路,迫得铁剑非接他的掌势不可。 171 这时,那位徐副教主和黄衫人,似是都已瞧出不对,双双发出一掌。 他们没有想到同出一门的师兄弟,竟然不能接下师兄十招八招。 要知那金剑道长不但有绝佳的天赋,而且,以浑金璞玉之质,把毕生精力用于练武之上,成就自非常人能及。 铁剑道长后退无路,只好奋起内力,硬接一掌。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这一掌,金剑道长用足了八成劲力。 铁剑道长接下掌力的同时,沉声喝道:“师兄留情。” 金剑道长虽然心中对那铁剑道长恨到了极处,但想属于玄支剑字一辈的人,只有两人,心中突又不忍取他之命。再听到铁剑道长叫出师兄之言,心中更是一软,立时收回了三成功力。 虽然如此,铁剑道长接下这一掌之后,依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跌摔在地上。 金剑道长无暇瞧看铁剑,转身一掌,拍了出去,人却向旁侧闪出三尺。 原来,那徐副教主和黄衫人掌力已然近身,但却被金剑道长及时一掌封开。双方的内力接触,金剑道长输了一筹。 金剑道长虽然不擅心机,但他在武功上的成就,却非别人能及,在这方面,他也有着常人难及的灵敏反应。 徐副教主和那黄衫人劈出一掌之后,人也疾快的冲了过来。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那黄衫人。 但闻金剑道长冷笑一声,道:“你闪开去。” 白天平微微一怔,让到一侧。 金剑道长面对着徐副教主和黄衫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人准备并肩上呢?还是准备车轮大战?” 徐副教主冷笑一声,道:“金剑,你不觉着太狂了一些吗?” 金剑道长哈哈一笑,道:“你们试试看我老人家是不是卖狂。” 徐副牧主冷笑一声,道:“先接老夫一掌。”右手一探,近胸拍来。他避重就轻,既不回答联手而上,也不说车轮大战。 金剑神情肃然,对那徐副教主近胸的掌势,浑如未见。 这徐副教主劈出的一掌亦甚奇怪,既无暗劲涌来,亦无破空的掌风,显然是一种很歹毒的内家掌力。 但金剑道长却以前胸,硬把一掌接下。掌势击中了金剑道长的前胸,有如击中了一堆柔软的棉絮一般,向前冲击的掌力,竟被柔软的肌肉,化解开去。 徐副教主强大的反弹之力,也随着向外弹出。 两股强大的劲力,相击在一处,那徐副教主的右掌,还未离开金剑前胸。 突然,两人身旁的长衫道袍,有如遇上了一阵旋风,波荡不息,似若阵阵涟漪。 172 第二十回临危传艺日月一刀 徐副教主缓缓收回右手,一个紧握的拳头,忽然间小了很多。 金剑道长也一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天平一上步,紧靠在金剑身侧而立,低声道:“老前辈,伤的很重吗?” 金剑道长叹道:“我设有想到他练成了少林派的禅门般若掌力……”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那老前辈……” 金剑道长接道:“过去我也许承受不住,但我刚服了千古神丹,内腑虽然有点受伤,但不会要老道的命,不过,我不能动手再战了,我要早些调息。” 他太缺少江湖的经验、阅历,虽然有一身绝世武功,但却施为不够妥当。 忽听那徐副教主大喝一声,右拳突然松开,跌坐在地下,五指下垂,敢情右手五指的骨骼,已然全被震断。 黄衫老者冷哼一声,侧身而上,道:“牛鼻子老道,你还有机会调息吗?”一侧身,向前冲来。 白天平冷笑一声,长剑斜斜划出,斩向黄衫老者的右臂。 黄衫人怒道:“不知深浅的小娃儿。”右手一翻,硬向剑上抓来。 白天平一挫腕,剑法忽变,银光流动,连刺七剑,竟把黄衫人的攻势挡住。 金剑道长哈哈一笑,道:“好剑法,小娃儿,你很快就是当今武林中,第一剑法名家。”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老道士,先保下你这条老命要紧。” 金剑道长一回头,笑道:“好啊!是你啊!老叫化子,咱们十几年没见了吧?” 来人满头蓬发,鹑衣百结,正是丐仙袁道。 袁道道:“你快坐下调息。” 金剑道长道:“老叫化……” 袁道不再理会金剑道人,却大声喝道:“天平,你退开……” 白天平闪身而退,一欠身,道:“义父……” 袁道一挥手,道:“咱们等会再谈。” 举步向那黄衫人迎了过去,冷冷说道:“你们三条龙,也作了人家的爪牙,倒叫老叫化有些意外。” 黄衫老人对袁道似是有着很深的畏惧,色厉内荏地说道:“老叫化,你不要卖狂,老夫并非一人在此。” 袁道道:“最好是你们三条孽龙都在这里,也免得老夫多费手脚。“ 黄衫老者怒道:“袁道,老叫化子,臭要饭的,你认为我老人家真怕你,你过来,我老黄龙今天倒要称称你有多大份量。” 袁道缓缓说道:“用不着大吼厉叫,咱们之间,谁有多大份量,心中有数,我老叫化子,要饭的,这就过去了。” 这时,何玉霜已把徐副教主和铁剑道人扶退到三丈外一面崖壁下站着。 铁剑道人微闭双目,运气调息,徐副教主却脸色苍白,靠在一株松树上。 他右手骨骼碎折,痛彻心肺,虽然忍住了未叫出声,但却运气在和伤疼对抗。 何玉霜似是未料到自己方面败得这样快速,心中暗暗感叹。 只听铁剑道人道:“副教主,那金剑道长,被你一掌击中前胸,定然也伤得不轻了?” 徐副教主道:“大概是罢。” 铁剑道长道:“他的武功太高了,如若不早些设法把他除去,是咱们一个大大的阻碍。” 徐副教主道:“丐仙袁道来,只怕,咱们投有杀死金剑的机会了。” 话声顿了一顿,接道:“我施出了般若掌力,我不信金剑老道是钢铁铸成的人,他用内功震碎了我的右手,我想我的掌力,也震伤了他的内腑,哼!本座只不过毁去一手,但他却难再活得下去。” 他想的是不错,确也如此,但他们不知道金剑早已服了一粒保命护心的神丹。 但闻袁道大喝一声,呼的一掌,劈了过去,他的武功,走的至刚至猛的路子,一掌推出,立时带起了一片呼啸劲风。 黄衫老人没有闪避,竟然奋起内力,接下了一掌。 砰然大震声中,黄衫老人后退了一步,但却把一掌接下。 袁道哈哈一笑,道:“好啊,这多年不见,你倒是有点气候了。能再接我老叫化子两掌,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一上步,又劈出一掌。 黄衫人右手一扬,又接下了袁道一击。 袁道这一掌,力量强大,黄衫人虽然接下了一掌,但却被震的向后退了四步。 黄衫人脸上一片苍白,显然,这一掌,使那黄杉人受了很重的伤。 袁道哈哈一笑,道:“老黄龙,还有一掌,你只要能接下来,就可以走了。” 黄衫人冷冷说道:“每人武功,各有所长,就算老夫掌上的造诣,不如你臭叫化子,那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也未必一定要和你比拚掌力。” 袁道冷笑一声,道:“很好,很好,你阁下有什么能耐,但请施展出来就是,不过你的机会不多。”喝声中,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黄衫人这一次,果然不再硬接掌势,一闪身,让避开去,右手一挥,一道寒芒,刺了过来。 袁道须发怒张,大喝一声,迎着那飞来的寒芒劈去。 白天平知道义父的武功高强,但却从未见过他和人动手,眼看一掌向对方的兵刃上劈了过去,不禁吃了一惊。 只听黄衫人冷哼一声,手中寒刃,突然挥洒出一片寒星。 但见袁道劈出的右掌,屈指轻弹,几缕指风,疾射而出。 黄衫人手中的兵刃,突然被弹震开去。 袁道的左掌,水银泄地一般,就在剑光空隙之间,攻了进去。 但闻砰的一声,黄衫人吐一大口血,一跤跌摔在地上。 原来,袁道这一掌,打断了黄衫人三根肋骨,震伤了黄衫人的内腑,拿不稳手中的兵刃,脱手飞落到一丈开外。 这时,袁道只要一掌击下,立刻可以把黄衫人毙于掌下,但他并未立刻出手,冷然一笑,道:“老黄龙,你还有再战之能吗?” 黄衫人长长吁一口气,未再接口,却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起来。 袁道道:“你自己了断吧!目下魑魅横行,对助纣为虐的,不能再存仁慈。” 一个脆如银铃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道:“老叫化,适可而止,不要逼人大甚了。” 白天平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何玉霜。 她双手紧握,显然是双手中都扣有暗器。 袁道目光一掠何玉霜,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何玉霜停下了脚步,冷冷地说道:“我姓何……” 袁道道:“何什么?” 何玉霜道,“这个恕不奉告了。” 袁道道:“老夫掌下本来不杀无名之人,你这丫头,如要自己求死,那就怪不得老夫了,小丫头,你出手吧!” 何玉霜缓缓举起了双手。 白天平知道那飞铃的厉害,立时沉声叫道:“小心飞铃。” 袁道微微一笑,道:“飞铃,可是一种暗器吗?” 白天平道:“是的,义父,一种如活的一般的暗器,里面有精巧的构造,掠面而过,能够置人于死。” 袁道哈哈一笑,道:“有这等事,老叫化倒要试试它了。” 何玉霜道:“老叫化,你最好不要试。” 袁道道:“老叫化不相信天下能够有暗器伤害到我。” 伺玉霜突然一扬双手,道:“那你就试试吧!” 173 但闻一阵铃声,划空而起,飞向了袁道的身后。 两个人虽然相距很近,但何玉霜却并未直接把飞铃击向袁道。 袁道哈哈一笑,道:“小丫头,你那飞铃哪里去了……” 何玉霜接道:“你最好小心一些,倚老卖老,只怕后悔已迟。” 袁道冷冷说道:“你敢对老夫如此无礼,先吃老夫一掌。” 呼的一掌,迎面拍去。 袁道掌力的强猛,已在和那黄衫人斗掌中表露无遗,但何玉霜竟然全无畏惧,伸出雪白的玉掌,硬向袁道的掌上迎去。 袁道冷哼一声,道:“找死!”又加了几分劲力。 就在两人双掌将触未触之际,突闻金风破空,疾急而至。 突然间,袁道的身子颤动了一下。 这时,才听铃铃两声,越着袁道的头顶而过。 波然一声,何玉霜和袁道两人的掌力接实。 袁道似是接不下何玉霜全力的一击,不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金风破空,又是一阵铃声,飞了过来,掠着袁道的头顶而过。 白天平已发觉不对,急上一步,道:“义父你……” 袁道道:“我中了暗算,只怕,是一种很奇烈的毒药……” 话未说完,人已摔倒地上。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了何玉霜,道:“你用什么手段,伤了我义父?” 何玉霜道:“飞铃,飞铃巧妙的构造,和它奇异手法,已超过暗器所具有的犀利。” 白天平双目尽赤,长长叹一口气,道:“何玉霜,咱们是命中注定了,非拚个死活不可,你拔剑或是施用你的飞铃都好,不过,我不会像义父那样君子,咱们各用手段。” 这是个很尴尬的局面,铁剑道人、徐副教主,和那黄衫人,都受了伤,正在运气调息,周围十丈之外,还围着不少执剑的武当弟子,但金剑道长和袁道,也都伤得很重。 闻钟道人守在金剑道人的身侧。 他心中明白,武当派已面临着溃散的厄运,唯一能够挽救武当派于危亡的,就是金剑道人。 玄支下院中人,已然中毒,自不可恃,环绕在四周的武当弟子,似是是为铁剑控制,忠于自己的武当门人,迄今未见赶来施援,也可能有了变化。 但最使闻钟奇怪的是,丐帮申帮主和天侯七英,也不曾赶来相助。 原来就有些孤立的形势,因金剑的重伤,袁道受挫倒下生死不明,更显得有些孤立。 白天平并未立刻挥剑攻出,却厉声喝道:“何玉霜,你拔剑!” 何玉霜道:“我有没有选择的办法?” 白天平道:“你选择什么?” 何玉霜道:“我选择和你对掌。” 白天平还剑入鞘,道:“好!你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何玉霜不再犹豫,右手一场,接下一掌。 白天平含怒出手,掌力十分雄厚,何玉霜这一掌却没有用足内力,两掌相触,何玉霜立刻被震的倒退三步,艳若春花的脸上,也变了颜色。 但白天平感觉到何玉霜拼掌之时,一件物体,飞入了袖口之中。心中突然一动,若有所悟。 但闻何玉霜娇声喝道:“好掌法。”突然欺身攻上,双手交错,连攻七掌。 白天平感觉到这七掌,快而不猛,纵身闪避,借机在袖内取出一个玉瓶。 忽然间铃声破空,两枚飞铃旋转而至。 数次飞转,旋力大减,何玉霜两手劈出,一震两枚飞铃,伸手接下。 何玉霜收了飞铃之后,一侧身,又攻了上来。掌影纵横中,低声说道:“白兄,快给他服用药物,迟则无救了。” 白天平一面挥掌还击,人影交错中,低声应道:“你们人手众多,不会乘机攻击吗?” 何玉霜道:“我们重要的人物,都受了伤,一时之间,也没有攻袭能力,小妹如再受伤,指挥乏人,双方只有暂时罢手了。” 突然娇躯一侧,以前胸硬接白天平的掌势。 事情是那么突然,白天平掌上蕴藏的力量,虽然不大,但掌势还够快速,收势不及,正击在何玉霜左乳之上。 不知是惊骇,或是痛苦,何玉霜尖叫一声,向后退出八九尺远,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汗珠儿。 白天平突然面有着负疚的感觉,但他无暇多想,伸手抱起丐仙袁道,低声道:“掌门人,退!”当先转身而奔。 袁道的受伤,确使白天平有些心神大乱。 闻钟抱起了金剑,两人疾快向后退去。 听蝉谷中,有不少穿着道装佩剑的埋伏,但却无人出手阻拦。 闻钟眼看门中弟子,虽未出手拦阻,但一个个对自己视若无睹,内心中的痛苦,有若穿心碎骨一般。 行至谷口处,人影闪动,剑气流转,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杀,天侯七英,和丐帮中龙虎双巡,被数十个武当弟于,以五行剑阵挡住,十几个穿着道袍的武当弟子,横尸地上,但天侯七英中,也有四人身受剑伤。 血溅衣履,却不闻一声呼喝,双方只是在埋头搏杀。 闻钟叹息一声,放下了金剑道人,大声喝道:“叛师孽徒,武当掌门人在此,还不弃剑。” 这一声大喝,使得双方惨烈的搏杀,忽然停下。 排列的五行剑阵,突然向两面分散,让开了一条去路。 显然,这些道装佩剑人,还认得掌门人,但却无人弃剑投降。 174 闻钟惨笑一声,道:“好!武当如若重树门户之威,你们都将以门规处置。” 突然伸手,抓过一个近身的武当弟子,厉声问道:“说,你是什么人,认不认识本座?” 那道人道:“认识,认识,你是掌门人。” 闻钟道:“既知我是掌门人,怎的竟然不听令谕?” 一个身躯高大的青袍道人,突然行了过来,道:“见过掌门人。” 闻钟目光一转,道:“你也是武当门中弟子?” 高大的青袍道人沉吟了一下,道:“过去是,现在不是了。” 这答复有些意外,闻钟怔了一怔,道:“你是说,你已经不是武当弟子了?” 青袍道人叹息一声,道:“来此之人,都已换了面目,宣誓脱离了武当派。” 闻钟似要发作,但却被白天平以目示意阻止。叹口气,闻钟变的十分缓和地说道:“你们既然都不是武当门下弟子,自然也也不用把我当一派尊主看待,诸位肯放我过去,那是旧情深厚了。” 那青袍道人道:“咱们虽然已经离开武当门,但对掌门人还有一份敬仰之心。” 闻钟道人道:“这么说来,在下倒应该谢谢你们了。” 那青袍道人一欠身,道:“那倒不敢了,掌门人只要能谅解我们这份心情,我们就很感激了。” 闻钟道人微微一笑,道:“那么,我们过去了。” 青袍道人一欠身道:”掌门人请。” 果然,无人再出手拦阻,闻钟道人带着白天平、天侯七英、丐帮中龙虎双巡,离开了谷口。 白天平低声道:“这次大变,内外并起,贵派中人,似是已经大部为人掌握……” 闻钟道人道:“贫道好惭愧,好痛心……” 白天平接道:“大逆横来,首需镇静,目下,咱们最重要的是,先行设法把令师伯和我义父的伤势医好,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等他们伤势复元,再作计议。” 闻钟叹道:“白少侠说的是,诸位随贫道来。” 奔行约五六里左右,而且,沿途也遇上了不少埋伏。那些明桩、暗卡,看到了闻钟之后,都装作没有看到。这证明了一件事,闻钟道人,在武当门下弟子中,仍然有着极大的份量。 闻钟带几人,行到了一处峭壁之下,缓缓说道:“这里有一处石洞,只有这一个出口,两面高峰,背临峭壁,对方纵然人手众多,也无法一拥而上。” 白天平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道:“就在这里了。”急急放下了丐仙袁道,打开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投入了袁道口中。 这时,丐仙袁道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一片铁青之色,显然中毒已深。 白天平无暇旁顾,全神贯注在袁道的身上,看他服药后的反应。 天侯七英中,四个受伤的包扎好伤势,盘坐调息,三个未受伤的,和丐帮中龙虎双巡,立刻分班守住通路。 天侯老人侯瑜,仔细在这片崖地中,搜查了一遍。 闻钟道人放下了金剑道人,仔细查看之下,才发觉金剑道人心脉低微,面色苍白,不见一点血色,不禁大吃一惊,急急扶住了金剑道人的身子,以内功度入金剑道人体内。 太过关心袁道,白天平没有注意金剑道人,也没有时间和天侯七英及龙、虎双巡讲上一句话。 但袁道服的是对症之药,片刻工夫,袁道脸上的黑色尽褪,挺身坐了起来,道:“好厉害的飞铃。” 白天平喜道:“义父,你醒过来了。” 袁道霍然站起身子,行到山崖边,吐出两口黑水,才回头说道:“老叫化好了。”又缓步行了过来。 白天平脸上是一片悲喜交集,扑身拜了下去。 袁道一挥手,道:“起来,起来,你被那牛鼻子老道教成一个书呆子了。” 但闻一声细微,但却带着愠意的声音,道:“老叫化,你骂谁?”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正是金剑道人。 袁道笑一笑,道:“我骂无名子骂惯了,忘了他不在,你这老道却在旁边。” 金剑道人突然叹一口气,道:“老叫化,你还能活得下去吗?” 袁道道:“为什么活不下去,上次当,学次乖,下一次,老叫化决不再让她飞铃击中就是。” 金剑道人道:“可惜,我却活不成了。” 袁道吃了一惊,道:“老道士,魔势正盛,决战在即,你怎么能死啊!” 金剑道人苦笑一声,道:“我不能死,但我不行了,我被那徐副教主的般若掌力击中,内腑被震重伤,不死也不行了……” 袁道接道:“你怎么会硬挨他一掌?” 金剑道人道:“我不知他练成了般若掌力……” 衰道道:“糊涂啊!糊涂啊!” 金剑道人道:“老道士一点也不糊涂,除了般若掌之外,他决无法伤我。” 袁道冷哼一声,道:“他就偏偏练成了般若掌力。” 金剑道人道:“所以,老道士非死不可。”言来理直气壮,似乎是他咎在别人。 语声一顿,接道:“喂!老叫化,你听着,老道士还能支撑个一天半天的,我要利用这半日,传白娃儿一套剑法,你们都不能在这里看,都给我躲到外面去。” 袁道微微一笑,道:“就算你传他武功,也用不着把我们都撵走啊!” 金剑道人道:“非走不可,因为我老道士这一套剑法奇绝千古,任何人见了,都全心响往之,暗里也想偷学,如是资质不够的人,不但学无成就,反而害了他自己。” 袁道呆了一呆,道:“是这样吗?” 金剑道人道:“不错,我老道士,几时说过谎言了。” 袁道道:“好吧……我们在谷外面为你护法。”当先退了出去。 天侯七英和龙虎双巡,也都悄然退到谷外。 175 闻钟缓缓站起身子,道:“师伯,我也要退出去吗?” 金剑道人点点头,道:“是的!我传他的剑法,和咱们武当派的剑法无关。” 闻钟道:“白少侠对咱们武当派保留了最后一点元气,能否重振门户,要全靠这一点元气了,就算把武当派的剑法传给他,也不为过。” 金剑道人叹一口气,道:“闻钟贤侄,我老人家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牢牢记住。” 闻钟道:“什么事?” 金剑道人道:“我伤的很重,活不下去了,我死之后,暂时别让铁剑他们知道。” 闻钟道:“师伯真的要死了?” 金剑道人道;“自然是真的了,当今之世,有什么人中了般若掌力之后,还能支持这样长的时间呢?” 闻钟道:“师伯,你这身修为,已成了金刚不坏之身,难道就……” 金剑道人微微一笑,接道:“就算是一块钢铁,也会被烈火融化,何况是人,我只告诉你,不要伤心,也别为我老人家死后,无人支持武当门户事务忧心……” 闻钟道:“弟子……弟……” 金剑道人道:“你去吧,这些事,我老人家都有安排。” 闻钟无可奈何,只好黯然缓步而去。 目睹闻钟的背影消失之后,金剑才转眼望着白天平道:“孩子,我把生命中一点余力,用来帮助你学成此剑,希望你能珍惜。” 白天平道:“老前辈,为什么不传闻钟?” 金剑道人道:“小娃儿,天下第一奇剑,岂是人人都能学的呢?” 白天平道:“晚辈……” 金剑道人接道:“你不要抱疚,学会了此剑之后,助我们武当派重振门户之威,那就不负我老人家一片心血了。” 白天平道:“晚辈当尽心力。” 金剑道人哈哈一笑,道:“看来,你是不信此剑的威力了,其实,你只要摆出这个剑式随着对方几个变化,大多数人就会束手就缚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还有些几近神奇。” 金剑道人道:“娃儿,我老人家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本是神奇的一剑。” 白天平啊了一声,未再多言。 一种剑法,单是摆出一种剑式,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实在叫人难信。 金剑道人也未再作解说,立刻传授白天平的剑法。 白天平立刻聚集了全神去学。 那是复杂的一剑,有一招式,七个变化,但在攻出一招中,却有十三个变化。一剑攻出,变化有十三个之多,自然不是很容易可以学会。 金剑道人尽力压制着恶化的内伤,白天平也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才智。 在剑术方面,白天平已得无名子很多的传授。 就一般剑招而言,万变不离其宗,以白天平深厚的基础,学起来应该是事半功倍。 这一剑使金剑道人传述得非常吃力,何况,他自己也不熟悉这一剑。 白天平学的更为辛苦,大汗透衣,有如水淋。 一个是当今武林的剑法大家,一个是有着绝世才慧的后起之秀。两个人全神浸没在这一招奇幻的剑式之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金剑道人突然叹一口气,道:“小娃儿,你学的怎么样了?我老人家支持不住了。” 白天平也困倦得很,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好像学会了。” 金剑道人精神一振,道:“那很好,咱们试试吧!” 白天平道:“试试?” 金剑道人道:“你把我老人家当作敌人,咱们试试看,你是否练得熟了?” 白天平长长吸一口气,道:“好吧!老前辈小心了。” 于是金剑道人开始喂招,引出白天平以所传绝招还击。 几次相试,金剑道人颇感满意,也大加赞许白天平领悟力之高超,心中正感安慰。 可是金剑道人至此已气尽力竭,勉强说了声:“托付……”意未尽,而气已绝。 白天平想及传艺之恩,不禁失声痛苦,袁道等人闻声赶来,无不黯然垂泪,嗟叹不已。 倒是闻钟道人强自压抑悲痛之心,沉声说道:“师伯求仁得仁,尚望诸位节哀,化悲痛为力量。” 袁道道:“是的,快把他的尸体藏于一处安全所在,咱们研商一下对敌之策,唉!我老叫化子也几乎一开始就送了命,强敌不可轻视。” 以丐仙袁道在江湖上的威名,闻钟道人和天侯七英,都对他敬重无比。 丐帮中龙虎双巡,更是对袁道礼敬有加,袁道虽非丐帮中人,但这丐仙二字,总算和丐帮拉了一点关系。 安置好了金剑道人的尸体,大家围在了袁道的身侧,肃然无声。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江湖上太平久了,各大门派中人,都变得十分托大,既不能防患未然,又不能在事后迅予对策,以致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天侯七英中的老大,天侯老人侯瑜,年纪较大,叹口气,道:“老前辈,侯某一直想不出,什么人在暗中,组成了这么一股奇异的势力,二十年前,大举荡魔,老前辈和无名子道长,慨然伸手,把几个江湖上著名的魔道人物,逼入绝地,大都自绝,有几个残余的,也都被废了武功,但二十年后,怎么又冒出这么一股奇异的力量呢?” 袁道道:“可怕的也就是咱们无法知彼,而且,也无法知己,老叫化很奇怪,几大门派,不是有一个联手的组合吗?为什么不见他们行动?” 白天平道:“就天平所知,武当、少林,派住丐帮协助这次对付武家堡的人,都早巳为敌收买,不但不能为用,而且,把丐帮中的部署,完全泄漏了出去。” 游一龙也一欠身,道:“如非白少侠洞烛先机,敝帮这一次必然会大伤元气,这三年是敝帮当值,我们很惭愧。” 袁道道:“如若是咱们自己人,先行自腐,那就很难了……” 语声一顿,接道:“天平,金剑老道长可曾告诉过你伤在什么之下?” 白天平道:“般若掌力。” 176 袁道一皱眉头,道:“般若掌,那不是佛门中的绝技之一吗?” 白天平道:“金剑老道长,玄功精深,寻常的掌力,如何能伤得了他?” 袁道道:“这么说来,那位姓徐的副教主,是佛门中人了?” 白天平道:“好像是出身少林……” 袁道接道:“练会了般若掌,十九是少林弟子了,你可知道他叫什么?” 白天平道:“丐帮的申帮主,对他十分清楚,好像是叫戒光大师。” 袁道道:“好一个恶毒和尚,定然是他不会错了。” 白天平道:“义父认识他?” 袁道道:“二十年前,我就瞧他不对,果然今天作了怪。” 白天平道:“他虽然震伤了金剑道长的内腑,但他的腕骨也被金剑道长,以内家罡力震碎。” 袁道道:“划不着啊!别说戒光大师的一条手臂,就是戒光大师十条命,也不抵一个金剑道长,唉!你那牛鼻子老道师父,躲在人所难见的地方,参他的玄门大道,金剑又死于大意之下,贼势强大,看来,这一次武林劫难,又不知要有多大伤亡了。” 闻钟道:“贫道惭愧,既不能防患未然,又不能消害于后。” 袁道道:“你也不用惭愧了,那于事无补,目下,咱们要想法子对付强敌……” 目光投到游一龙的身上,接道:“你的叫化头呢?” 游一龙道:“敝帮主也觉得处境险恶,武当门下,已大部份中毒,难再为用,因此,敝帮主准备招来敝帮弟子,相助一臂之力。” 袁道道:“人说丐帮急公好义,看来,果是不错。” 游一龙道:“老前辈夸奖了。” 袁道叹口气,道:“就算贵帮中人手赶来,我看这一仗,也艰苦万分,金剑道长的逝世,对咱们实力影响很大,老叫化的看法,先想办法收拾武当门下,看看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闻钟道:“就贫道所知,他们都被一种药物控制,如若取得药物,本门中人,大部可为我用。” 白天平道:“晚辈去取药物。” 袁道道:“你如何一个取法?” 白天平道:“这些事,也无法取巧,晚辈准备硬逼他们交出药物。” 袁道道:“你好大的口气。” 白天平一欠身,道:“义父,天平愿尽力施为,目下咱们身处困境,如若不能打出一条生路来,岂不要一败涂地。” 袁道道:“以金剑道长之能,尚死于对方手下,你有多大道行?敢如此夸口?” 白天平道:“金剑老前辈,是死于对方暗算之下,天平不会如此大意。” 袁道道:“你倒满有信心,我倒忘记问你了,那金剑传你的什么武功?” 白天平道:“一招剑法。” 袁道道:“他剑上造诣极深,武当太极慧剑,是剑法中至境,但那要火候,你刚学会,谈不上火候,同是一招剑法,威力却有霄壤之别……” 闻钟接道:“老前辈,金剑师伯传给白少侠的,不是本门剑法。” 袁道道:“啊,想不到,他还练的有别种武功,天平,记得他传你的武功吗?” 白天平道:“只是一招剑法而已。” 袁道道:“我知道只是一招剑法,它有没有名字?” 白天平低声道:“乾坤一绝剑。” 袁道呆了一呆,道:“什么?你是说金剑传你的剑法,是乾坤一绝剑?” 白天平道:“是的,他这么告诉天平,但是不是,天平就不知道了。” 袁道道:“以那老道士的为人,他岂肯讲此谎言……” 语声一顿,接道:“你学会了没有?” 白天平道:“天平已练过了百十遍,希望没有学错。” 袁道道;“那很好,很好,咱们不打搅你了,你再练习一阵,我们在谷外等你。”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天平还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助我一臂之力。” 袁道道:“哦!那你看留下什么人呢?” 白天平道:“只要剑法高明一些就行了。” 袁道道:“天下各大门户,不下数十门户用剑的,但武当的剑法,却是剑之祖,由闻钟道长陪你吧!”说完当先退了出去。 他辈份尊长,脾气又大,别人只好跟着退出去。 闻钟道:“白少侠,贫道这点武功,难及师伯十之一二,袁大侠留下我来,只怕对你少侠没有什么帮助。” 白天平道:“我已经练得十分纯熟,不用再练了。” 闻钟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白少侠再练几次,也不妨事。” 白天平道:“多谢指点,白某当记胸中,但有关武当一些问题,在下倒想请教掌门人一下。” 闻钟道长道:“本派已成了分裂之状,只怕很难在武林中挺立起来了,白少侠还有什么指教?” 白天平道:‘对付贵门中弟子,在下不知应该如何?” 闻钟道:“你是说……”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是说贵门中弟子,如有拦阻在下的人,在下是否可以放手施为。” 闻钟道:“杀了他们?” 白天平道:“是的!对贵门中那些害群之马,留他们倒不如杀了他们。” 闻钟道:“你看着办吧,反正你非本门中人,不用顾虑太多。” 白天平道:“在下也并非嗜杀的人,但对元凶主恶,却不再放过。” 闻钟道:“身历此劫,也使我对江湖中事,认识了不少,金剑师伯的纯真,和江湖上的狡诈相比,全无应付之能,因此,贫道觉着,对敌人确不能太仁慈了。” 白天平叹道:“是的!此情此境,咱们如若还不放手施为,只怕还要吃大亏。” 闻钟话题一转,道:“白少侠,你要贫道如何帮忙?” 177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太极慧剑是贵门镇山绝艺,一向只传掌门人……” 闻钟接道:“也非绝对如此,玄支下院中人,专以研习武功为主,也有人习过太极慧剑,贫道学虽学会,只怕火候不足。” 白天平道:“道长请以太极慧剑,和在下喂两招如何?” 闻钟道长皱皱眉头,欲言又止,翻腕拔下长剑,道:“贫道先出手呢?还是白少侠先出手?” 白天平道:“道长先出手吧!” 闻钟凝气运剑,缓缓攻向白天平。他心中知道太极慧剑的威力,出手攻向白天平时,留劲未发。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道长,请全力施为。” 闻钟一怔神,剑势突然一紧,顿时剑花朵朵,涌了上来。 这是太极慧剑中很绝的一招,满眼剑花,使人有着不知如何封挡的感觉。 白天平迅快的拔剑一击,一片寒芒,由胸前飞起,金铁交鸣中,震开了闻钟的剑势,剑尖疾吐,指向闻钟的前胸。那样精妙的太极慧剑,突然间似是遇到很大的阻力。 闻钟道长连变三招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是一片惊异和茫然的神情,缓缓收了长剑,道:“白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白天平道:“道长,有些什么感觉?” 闻钟道:“白少侠指出的剑势,有如附身之影,贫道无法避开。” 白天平一笑收剑,道:“行了,能在太极慧剑中发挥出如此威力,大概我已经领会大部了。” 闻钟道:“那就是乾坤一绝剑吗?” 白天平道:“是的。” 闻钟笑一笑,道:“果然具有神秘威力的剑法,不用出剑攻敌,单是那支剑一指,就使人无能反击,只有束手就缚的份了。” 袁道大步行了进来,一面接道:“怎么样,那是不是乾坤一绝剑法?” 闻钟道长道:“这个贫道不知,但白少侠剑法奇异,只要他举剑一指,贫道就无法施展。” 袁道道:“哦!真有这等奇事?”别说丐仙袁道不信,就是那天侯七英,和龙虎双巡,也是不信。一个人拔剑一指,就使对方所有的武功无法施展,那是几近神奇了。拍拍双手,袁道说道:“天平,来!义父试试你的剑法。” 白天平一欠身,道:“平儿不敢。” 袁道道:“什么不敢,我叫你试,你就试试!”左脚微提,向上一步,双掌交错,已摆出了攻敌之势。 白天平无可奈何,只好缓缓抽出长剑,指向袁道。 忽然间,袁道发觉那缓来的剑势,有如摇摆柳絮,笼罩了全身一十三处大穴。 白天平并未攻袭,仍是站在原处,只是举剑指着袁道罢了。 袁道还有些不服,冷冷说道:“喝!邪了,咱们再试一次。” 施展开醉仙步法,疾快的转了一阵。 这一次,却是转得快速无比,但停下之后,发觉白天平的剑法,仍然罩着十三处大穴。那是说,不论袁道从那个角度攻出,都将撞在白天平的剑上。这一次,袁道不能不服,叹口气,道:“这真是邪门剑法了……” 拍拍白天平的肩头,道:“孩子,当世武林高手,都说你师父是第一名剑,看来,他不如金剑道人了。” 一个是培育自己的恩师,一个是传授自己的武功的高人,白天平不敢置评,只好欠身施礼。 最妙的是,这剑法施出对敌时,除了身受者感到它的威力之外,旁观者瞧不出什么神奇之处。 天侯七英,都是用剑高手,轻轻咳了一声道:“袁老前辈,剑法如何?” 袁道一瞪双目,道:“你们没有瞧出来?” 侯瑜道:“在下兄弟,也曾听过乾坤一绝剑法,但却从未见过……” 袁道道:“刚才,你们没有瞧到吗?” 侯瑜道:“咱们就是没瞧清楚,才问问袁老前辈,那剑招精奇之处何在?” 袁道心中一动,忖道:“天侯七英,都是用剑的人,也许他们真的设有看清楚白天平的剑法,也可能他们看到了心中觉着不太服气。”心中念转,淡谈一笑,道:“怎么?诸位可是想再试一试吗?” 沈天义道:“那乾坤一绝剑的名气太大了,如若咱们能够见识一下,那是最好不过了。” 袁道口中未言,心中却暗暗冷笑道:“在老夫面前耍花样,还能逃过老夫的双目。”抬眼一瞧白天平道:“这几位老前辈既想试试,你也不要推辞了,咱们还要尽快离此。” 白天平低声道:“孩儿遵命。”缓缓抽出长剑,目注天侯七英,道:“哪一位先来?” 沈天义和追魂剑韩山,一齐应声而出,道:“我们两个领教。” 白天平道:“好!两位小心了。”忽然一沉长剑,指向两人,两个也同时拔出了长剑。双方相距,大约有五六尺外。白天平突然举步,向前逼进了两步。 沈天义和韩山,忽然抡动双剑,左拦右封,似乎是正在和人动手搏杀。 白天平对着两人的剑尖,微微的颤动着,似乎在操纵着两人的剑势。 但沈天义和韩山,却更是双剑劲急,有如身陷苦战一般。如若不是目诸沈天义和韩山的挥剑行动,侯瑜等确无法看到什么。 白天平陡然收到了长剑,还入鞘中,笑道:“两位见识过了吗?” 沈天义一面收剑入鞘,一面说道:“厉害,厉害,比传言中的乾坤一绝剑法,还要厉害了。” 韩山没有讲话,缓步回入了天侯七英之中,低声和侯瑜等交谈。 袁道高声说道:“现在,咱们要离开了,但咱们这些人,总得有一个发号施令的才行……” 侯瑜接道:“这人自然是老前辈了。” 袁道道:“可以,老夫当仁不让,不过,你们既然推举老夫了,那就要听从老夫令谕。” 侯瑜笑道:“咱们这一行人中,老前辈如何下令,咱们都会遵从。” 袁道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你怎么说,愿不愿听老叫化的?” 闻钟一欠身,道:“老前辈德高望重,闻钟理当受命。” 袁道道:“先会合丐帮的申帮主,然后想法子去抢解药,以救贵门中人,但有一件事,你们必须合作。” 群豪们全神听命,目不旁顾。 袁道缓缓说道:“咱们要在这一战中,出其不意,准备杀他们几个首脑人物,第一,不许把白天平学得乾坤一绝剑的事泄漏出去;第二,咱们都想法子替他掩护,挡住他们的视线,以免被他们瞧到,咱们愈是机密,他们就吃亏愈大。” 侯瑜点头道:“袁兄说的是,这帮人行事不择手段,确是不能心存仁慈了。” 178 闻钟叹口气,道:“老前辈对武林事务,知晓极多,不知是否知道这帮人的底细?” 袁道道:“老叫化如是知晓底细,哪还容他们这样坐成气候,早就找上门去了。” 侯瑜道:“道长,贵门一向戒备森严,怎的一下子竟被他们完全控制?” 闻钟道:“大部是身中奇毒,身不自己,就贫道所知,中毒之人,都是自己人暗中下的毒手,等到警觉,为时已晚了。不过,贫道还未想明白,他们用什么方法,勾去本门中弟子,甘为他用,下手毒害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袁道道:“由铁剑道人从中动手脚,那自然不算太难了。” 闻钟摇摇头,道:“就算铁剑从中作祟,但也不能一夜控制大局,这中间定有原因,贫道非得查个明白不可。” 袁道道:“此事,倒是不必急在一时,他们现在正值用人之时,贵门弟子,还可以拖延几日,不致遭受屠杀,目下的难处是,咱们的人手太少,必得找到丐帮中人,才可广布眼线,和他们对抗。”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就天平所知,他们的首要人物,在此不多,除了那位徐副教主外,还有几位护法,那位徐副教主,右手又被金剑道长内功震坏,如若咱们分成二路,一面和丐帮中人会合,一部份人,去逼他们交出解药,也好使他们措手不及。”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好!由丐帮的龙虎双巡,去联络申帮主,闻钟道长、天侯七英,去追查解药。” 游一龙、黄一虎欠身道:“见着敝帮主之后,要对他说些什么?” 袁道道:“要他尽快赶来,咱们救了武当门之后,还要设法追查他们的巢穴何在,教主又是何许人物?” 游一龙道:“如是武当门下阻拦敝帮中人,不让我们进来,我们应该如何?” 闻钟道:“不论什么原故,武当门下如若有冒犯的举动,两位尽管出手惩治他们,生死无关紧要。” 游一龙道:“咱们会尽量的减少伤人,但必得有你道长这句话,我们才能有所遵循。”欠身一礼,出谷而去。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地形不熟,而且人手也不多,用不着隐秘身形,但咱们也不能完全没有一点准备的样子。” 白天平道:“义父准备如何安排?” 袁道道:“这要有劳天侯七英了……” 侯瑜道:“但凭吩咐,天侯七英力能所及,决不推辞。” 袁道道:“那就偏劳贵兄弟了,想办法布置下前行的触角。” 侯瑜道:“在下明白。” 袁道道:“侯兄,别和强敌冲突,咱们不能再有任何伤亡,一有警兆,立刻把消息传到后面。” 侯瑜道:“我明白,现在可以走了吗?” 袁道一点头,道:“走!” 天侯七英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略一调配,规定了联络暗记,离开狭谷。 袁道、白天平、闻钟道长、侯瑜,四个人走在一起,便于随时调整人手,一面研商拒敌之策。 突然间,走在右前的飞凤剑施进,打出了停止的讯号。 袁道冷笑一声,道:“来了,不知是何许人物?” 他们早已商量好办法,袁道举手一挥,四人立刻隐入道旁。 片刻之后,果见一条人影,急奔而来。 袁道突然一闪身,拦入路中,道:“站住。” 那人向前冲奔的身子十分快速,但袁道陡然现身拦路,他仍然收住了冲奔之势。 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劲装汉子,身上佩带着一把长刀。这不像武当弟子,武当弟子,从来没有用刀的人。但也不像是对方的人。 皱皱眉头,袁道道:“阁下是什么人?” 劲装大汉道:“你是什么人?” 闻钟缓步行了出来,接道:“后山是一片绝地,你知道吗?” 劲装大汉双目盯在闻钟的脸上,道:“你是武当掌门人?” 闻钟道:“不错。” 劲装大汉道:“这么说来,他们倒是没有骗我。” 闻钟道:“什么人?” 劲装大汉道:“铁剑道长,” 闻钟吃了一惊,暗道:铁剑道人,怎会对我有什么好事?这其中必然有重大的阴谋,眼看现有袁道和白少侠这等高手,量他也不至暗算到我,先问他个明白再说。 心中念转,正容说道:“贫道闻钟,忝为武当掌门人,施主有什么见教,只管请说。” 劲装大汉黯然说道:“舍妹现在何处?” 闻钟吃了一惊,道:“令妹和贫道有何关连?” 劲装大汉道:“舍妹被贵派中人请了来,只怕早已身蒙其污,在下不愿追究了,只要道长立刻下令,要他们交出舍妹就是。” 闻钟摇摇头,道:“令妹被何人掠抢到武当山来,可否告诉贫道?” 劲装大汉冷冷说道:“你不是武当掌门人吗?” 闻钟道:“是!” 劲装大汉道:“那你又装的什么糊涂?” 白天平突然一挥手,道:“阁下,这中间,有些误会,你朋友是不是想了解真像?” 劲装大汉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阁下能确定令妹在武当山中吗?”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道:“不错。” 白天平道:“你朋友是听一位铁剑道人说的?” 劲装大汉道:“在下依据线索,追查到此……”语声一顿,又道:‘那铁剑道长可是贵派中的长老吗?” 白天平抢先接道:“他是武当门下的长老,不过,他说的话,却未必可靠,你朋友是否愿意求证一下真像?” 劲装大汉道:“舍妹为人,我很清楚,算不得好人,所以,我不想追究内情,因为追究起来,怪不到别人头上,但家母年迈,思女心切,所以,我不得不找她回去,只要她还活着,在下不会问她经过,也不愿追究掳她来此之事。” 白天平道,“兄台说的不错,咱们去找铁剑道人,把事情问个明白。” 劲装大汉目注闻钟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闻钟道:“贫道不知,不过贫道可以告诉施主,施主不追究这件事,但贫道非追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劲装大汉噢了一声,突然发觉这闻钟道人身侧,有老叫化、老文生,还有个年轻的武士,不禁一皱眉头,道:“你不是武当弟子?” 白天平道:“在下不是……” 劲装大汉道:“你们既非武当门人,怎会和武当掌门人走在一起?” 179 侯瑜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弟,你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 劲装大汉道:“不错,在下初次在江湖上走动,你怎会瞧得出来?” 候瑜道:“你老弟和我们谈了半天的话,还没有看清楚我们的身份,这决非一个常在外面走动的人,该有的疏忽。” 劲装大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这人如是平常的武师,铁剑道人只怕已一掌结果了他,为什么多费口舌,遣他来此……” 心念转动之间,那劲装大汉目光巳转到闻钟道人的身上,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闻钟道:“听到了。” 劲装大汉道:“好!那你带我去见舍妹。” 闻钟一怔道:“我不是说得很明白吗?我们没有见过令妹。”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伸手拔出背上的长刀,道:“你亮剑吧!” 闻钟道:“你这是干什么?” 劲装大汉道:“只要你能胜了我手中的长刀,在下就不再问舍妹的事了。” 袁道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娃儿叫什么名字?” 劲装大汉一回头,望着袁道,道:“你跟我说话吗?” 袁道道:“自然是你了。” 劲装大汉怒道:“你这老要饭的,叫谁小娃儿?” 袁道双眉一耸,目泛杀机,道:“我老人家叫你一声小娃儿,那是抬举你了。” 劲装大汉冷冷说道:“我不要你抬举。” 袁道道:“五十岁以上的江湖人,敢对老夫如此的,真还不多,你小子很有勇气。” 劲装大汉仰天大笑,道:“好啊!你这臭要饭的,越说越神气了。” 袁道缓缓举起了右掌,道:“你用手中长刀,能接下我三掌,可以饶你不死。” 劲装大汉道:“笑话,我为什么要用刀接你的掌力,你亮兵刃。” 袁道道:“老夫多年未用兵刃了……” 劲裴大汉接道:“你既没有带兵刃,我也空手接你几招。”话毕还刀入鞘。 侯瑜心中暗道:这小子当真是有眼无珠,竟然礁不出一点苗头,倔强、纯真,不知是什么来路…… 袁道掌势正待劈下,白天平却高声叫道:“义父手下留情。” 袁道一皱眉头,停下掌势,道:“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道:“杀鸡焉用牛力,义父请息怒旁观,由天平和他周旋一阵。” 袁道略一沉吟,道:“好吧!这小子狂妄自负,你不用手下留情,给他点苦头吃吃。” 白天平一欠身,道:“天平遵命。”目光转到劲装大汉身上,缓缓说道:“阁下不但有些不知好歹,而且,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劲装大汉道:“这话什么意思?” 白天平道:“你知道方才你和什么人说话吗?” 劲装大汉道;“不知道。” 白天平道:“丐仙袁道,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除了聋子瞎子之外,大概都听说过他的姓名。” 劲装大汉道:“我就没听说过。”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你是说,你没有听说过丐仙的大名?” 劲装大汉道:“没有。” 白天平道:“你阁下贵姓啊?” 袁道本是满腔怒火,但闻这人和白天平一番谈话之后,心中怒火顿消。原来,他发觉了这劲装大汉,竟然是一块浑金璞玉,对江湖上事务,竟然是全无一点了解。不知者不罪,这大汉既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自然不知他的身份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你阁下连丐仙的大名都不知道,实不该在江湖上走动。” 劲装大汉道:“污浊江湖,要不是为了找寻我那不成材的妹妹,我一辈子也不会踏入江湖一步。” 白天平听得大感奇怪,道:“你贵姓啊?” 劲装大汉道:“我姓洪。” 袁道道:“中州大侠洪士高,阁下认识吗?” 劲装大汉一怔,道:“那是先祖父。” 袁道道:“原来你是洪老儿的后人,老夫和你祖父,交情不错,难道,你没有听到洪老儿说过吗?” 这一来,那劲装大汉平白的矮了两辈,呆了一呆,道:“你真和在下的祖父是朋友吗?” 袁道道:“那还假得了吗?不过,我已经二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 劲装大汉道:“那就不错了,我祖父已经二十几年设有消息了。” 袁道道:“你父亲呢?我还记得,你父亲叫洪万祥。” 劲装大汉道:“不错,这么看来,你和家祖父相识,倒不是冒充的了。” 袁道怒道:“你这小子,老夫为什么要冒充认识洪老儿……” 劲装大汉道:“你既是我祖父的朋友,骂我几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也不用和你计较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朋友,你如准备计较,那又准备如何?” 劲装大汉道:“如是我耐不下性子,我可能不认他作为长辈。” 白天平神色一整,道:“洪兄,不论你认不认我义父作为长辈,但我想先证明一件事。” 劲装大汉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阁下似乎很有信心找出你的令妹。” 劲装大汉道:“是的!除非我找不到人,只要能见到她,我就能带她回去。” 白天平道:“阁下凭什么?” 劲装大汉道:“凭我手中长刀。” 白天平道:“咱们先证明一件事。” 劲装大汉道:“证明什么?” 白天平道:“我们不是害怕你朋友的长刀厉害。” 劲装大汉道:“那又怎样?” 180 白天平道:“所以,在下希望让你明白,你这把长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至少对我没有用处。” 劲装大汉道:“你要和我动手?” 白天平道:“不错。” 劲装大汉右手握住刀柄,道:“阁下小心了。” 白天平道:“阁下只管出手。” 劲装大汉右手一抬,寒芒一闪,一片刀光,迎头斩下。 白天平心中暗道:好快的刀法。心中念转,挥手一抬,长剑出鞘,直刺过去。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长刀—横,反向剑上拍去。原来,他心存仁厚,并未想伤害到白天平,只希望把他手中的兵刃震飞。也幸好有此一念,白天平也手下留情,一侧身,避过长刀。长剑突然掠着长刀滑下,斩向劲装大汉的右腕。劲装大汉霍然向后退了两步,面现惊恐之色。 白天平笑一笑,道:“洪朋友,还要试试吗?” 劲装大汉脸色一变,突然又挥刀攻上。但见刀光纵横,一口气,攻出了七八刀,一丈方圆内,尽都是寒森森的刀气。 白天平目睹那刀势威猛,也不禁一惊,暗道:此人刀法之奇,实为生平所遇第一用刀高手,如若未得“乾坤一绝剑”的传授之前,就是这一阵刀势,纵然不能敢我之命,也要把我逼得落荒而逃。 需知那乾坤一绝剑,不但攻敌时威势强大,而且防守时,有如铜墙铁壁,无懈可击。 白天平的长剑,在凌厉的刀光中转了几转,竟把迅如奔雷的刀势,生生给封了回去。 劲装大汉,一口气攻了十几刀,白天平未还一剑。但那劲装大汉却被迫得向后疾退八尺。呆呆望着白天平,脸上是一股惭愧和悲苦的混合神情。 天侯七英等观战之人,莫不为那劲装大汉的凌厉刀势所震骇,只觉那样猛烈的刀势,确为举世罕见的霸厉刀法。 就是丐仙袁道也觉着刀势凶霸,封架不易。 只听那劲装大汉长叹一声,道:“原来是骗我的。”钢刀一转,向自己颈间抹去。 袁道大声喝道:“住手。” 闻钟道长站的最近,长剑探出,封住了刀势。 袁道飞身而上,一把抢过长刀,道:“你祖父洪士高,是何等英雄人物,怎的会有你这样设出息的孙子?” 劲装大汉一怔,道:“我没有出息?” 袁道道:“大丈夫岂可自残性命,你几时见过有出息的人,稍受挫折,便要横刀自绝?” 劲装大汉叹道:“家母盼望舍妹,终日以泪洗面,我如找不回舍妹,还有什么脸面见她,倒不如一死的好。” 袁道道:“你死,你那终日以泪洗面的老娘,应当见到你妹妹了?” 劲装大汉又是一呆,道:“见不到。” 袁道道:“是啊!既是见不到,你死一了又有何用?” 劲装大汉道:“可是我……” 袁道道:“你怎么样?” 劲装大汉道:“我已尽了心力,家父临死之前,告诉我如练成了‘日月合一刀’,那就天下无敌,我苦练了三年,想不到竟然无法近人之身……” 袁道叫道:“什么?你练成了合一刀?” 劲装大汉道:“唉!练成了又有什么用呢?” 袁道道:“哼!当年你祖父,苦求这一刀有成,终生未得,你小子练成了天下第一刀,竟然还说它没有大用?” 劲装大汉望着白天平道:“这位兄弟,比我年轻多了,但也比我强多了,我攻他数刀,竟未能近他之身,这日月合一刀,又有什么用呢?” 袁道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运气,初度施用日月合一刀,就碰上了乾坤一绝剑,那自然难以发挥威力了。” 劲装大汉道:“当今之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那‘乾坤一绝剑’?” 袁道道:“此剑绝传百余年,就我老人家所知,现世只有他一人会此剑法,但你的刀招,由祖而今,也只有你一人练成。” 劲装大汉奇道:“你怎知我爹没有练成此刀?” 袁道道:“如若你爹练成刀,江湖上怎会久不闻洪家刀法?” 劲装大汉点点头,道:“我爹为练这日月合壁刀法,心力交瘁,幼小就禁止我涉足江湖,主要的就是使我心地纯洁,不为外物所侵,以练此刀,我也没有使他失望,完成他未竟之志。” 袁道道:“你爹练不成这刀法,早已在你祖父预料之中,因为他禀赋所限,三十年前你祖父就告诉过我老叫化了。” 劲装大汉道:“原来如此。”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劲装大汉道:“晚辈洪承志。” 袁道道:“你完成了两代末竞之愿,这名字倒也起得名符其实……”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件事,我老人家一直想不明白?你祖父到哪里去了,江湖上并没有传出他的死讯,我也曾多方打听,但却找不出他的下落?” 洪承志黯然说道:“家祖父失踪了二十余年,一直行踪不明,家父思亲心切,又惭刀法难成,急悲成疾,一病而死。” 袁道道:“你们洪家还有些什么人?” 洪承志道:“洪家人丁不旺,三代一脉单传,目下只有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连舍妹算上,也不过三口人,但却未想到,舍妹因被坏人引诱,自甘堕落,混入江湖下五门内。” 袁道道:“她学过你们洪家刀法吗?” 洪承志道:“学过,舍妹的才慧聪明强我多倍,可惜她因误结坏人,落到这样下场。” 袁道道:“你确定你那妹妹确然在此吗?” 洪承志道:“晚辈多方追查,确知她已经到此了。” 袁道把手中长刀,交还洪承志道:“走!咱们先去找铁剑道人问个明白再说。” 拱承志收回长刀,道:“我瞧到他去的方位,在下前面带路。”转身带路行去。 群豪鱼贯相随,转出一个急弯山口,突闻当先面行的洪承志大叫一声,刀光连闪,人却倒退五尺。 白天平紧追洪承志的身后,几乎撞在了一起。 群豪都是功力卓绝之士,陡然吸气,停下了身子。 白天平道:“洪兄,怎么回事?” 洪承志道:“前面有埋伏。” 白天平道:“弩箭手?” 洪承志道:“不是,一种很细的毒针,百枚齐发,厉害得很。” 袁道冷哼一声,道:“当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连这些下流的手段也用起来了。” 白天平道:“洪兄,受了伤吗?” 洪承志道:“托福,托福,在下幸而早已有了戒备,未中他们的歹计。” 白天平心中暗道:如若是没有早作准备,只怕是很难避得开,这位洪兄虽然是初入江湖,缺乏历练,但他却是很有智略的人,能够防患未然。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他们有多少人?” 181 洪承志道:“我一见毒针,生恐你们受到暗算,急急退了回来,没有瞧到他们有多少人。” 白天平道:“洪兄,咱们不能在这里等下去,还得过去才成。” 洪承志道:“不容易,他们早已取好角度,一齐动手,数十筒毒针,齐射而出,只怕是不易闪避。” 白天平道:“小弟走前面。” 袁道道:“慢着,让我来。” 白天平道:“义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袁道微微一笑,道:“你们放心,我如是没有把握,也不会强自出头了。”一面答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地上就有一脚印,显然,他正凝集了全身功力。 白天平不再阻拦,但却仗剑紧追在袁道的身后。 忽然间,袁道飞身一跃,人已越过了转弯的出口。但见银线漫空,百条毒针,疾射而至。 袁道大喝一声,右手劈出一股凌厉绝伦的掌风,左掌一挥,一团白云似的光影,飞了起来。 射来毒针,不是被那白云般的东西卷收而去,就是被震飞向一侧。 白天平、洪承志,都追在袁道身后,转过小弯,看的十分清楚。再细看袁道手中之物,竟是一块尺长的白绢。 白天平心中好生奇怪,忖道:义父怎会在身上带这块白绢,似是专以用来对付这毒针一般。 这是弹簧发射的梅花针,三波毒针连续发出之后,未能伤得袁道,埋伏在转弯处施袭的人,都霍然站起了身子,转身奔走。一共九个人,都穿着一色的淡青色劲装,闻钟入目之下,已瞧出这些人,不是武当弟子。 袁道低声道:“是不是贵派中弟子?” 闻钟道:“不是本门中人。” 袁道道:“那就饶他们不得了。”右手一抖,那收藏在白布袋中的银针,突然发射而出,分向四外射出。 但闻几声惨叫传来,九个青衣人,尽都中了他们自己打出的毒针而死。那针上淬有剧毒,中人之后片刻气绝。 袁道缓步走近,望了那尸体一眼,道:“好厉害的毒针。”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看来他们的人手,已经赶到了。” 袁道道:“不错,只怕眼前又是一场激烈的搏斗。”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接道:‘如是丐帮的弟子,不能赶到,只怕咱们人手太单薄了一些。” 闻钟道:“老前辈,贫道想先回三元观中一行,铁剑等虽然早有布置,但贫道相信,还有部份弟子,不为所用,贫道愿率本门中忠贞弟子,放手一战。” 袁道一皱眉道:“我听说,贵门下玄支院中,有一种禁令,好像他们不敢随便离开,只有掌门人才能解除禁令,对是不对?” 闻钟如梦初醒,道:“老前辈,不错,这禁令颁于五十年前,如不是老前辈提起,贫道竟然忘怀此事了。” 袁道道:“金剑道兄可仍是兼任玄支下院的院主吗?” 闻钟道:“十年前,金剑师伯已辞去了院主之位,目下院主为贫道同辈师弟闻天。” 袁道道:“那闻天的品德如何?” 闻钟道:“贫道虽然是武当掌门的身份,但很少过问玄支下院的事,每隔半年,才去巡视一次,但就贫道的看法,闻天师弟,是位德才兼优的人,但唯一使人不放心的是,他原是铁剑师叔的门下弟子,和铁剑师叔有什么关系,那就不太清楚了。” 袁道冷哼一声,道:“像铁剑那样叛师欺祖的人,人人得而诛之,你还叫他什么师叔……”语声一顿,接道:“如若闻天是他引入门下的,咱们自然得防备一些,这人老谋深算,只怕是早有设谋了。” 闻钟一欠身,道:“老前辈说的是,但贫道听铁剑之言,玄支下院中人,都已中了奇毒,果真如此,那就证明了,他们还未叛离本门。” 他本是一派掌门之尊,平日里何等威风,但因面临到门户危亡之运,有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希望能借丐仙袁道和白天平之力,使武当一派能渡过这番门户覆亡的命运。 袁道嗯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咱们可以先去玄支下院瞧瞧了。” 闻钟道:“贫道亦有此意。” 袁道道:“好!咱们先了解一下玄支下院的情形,再找铁剑去要解药。” 闻钟道:“贫道带路。” 洪承志突然叹一口气,道:“袁老前辈,我不能去了。” 袁道道:“为什么?” 洪承志道:“我去找铁剑要人。” 袁道道:“铁剑老奸巨猾,别说你一个人很难见他,就算见到了,你也难讨便宜。” 洪承志道:“家母倚窗相望,希望我能早些带着舍妹归去。” 袁道冷冷说道:“你祖父洪士高何等英雄,江湖上谁不尊仰,你已得洪家刀法神髓,岂可永远埋没于家中。” 洪承志道:“这个,这个,晚辈就……” 袁道道:“什么这个,那个,你父亲练不成那一刀,苦心造就于你,是希望你能承继洪家的衣钵,青出于蓝,只要听听你这洪承志的命名,就不难知晓肩负重大了。” 洪承志啊了一声,道:“老前辈,我,我应该如何呢?” 袁道道:“你跟着我老人家,听我之命行事,那就不会错了。”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你当真是我祖父的朋友吗?” 袁道道:“那自然是真的了。” 182 第二十一回玄支剑士叛徒授首 洪承志道:“好吧!我跟着你走!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袁道道:“跟着我老人家走,哪来的这么罗嗦,你说吧!我老人家如是不能接受,咱们就只好分道扬镳了。” 洪承志道:“我听你老人家的,但你要帮我找到舍妹,唉!家母对先祖父的朋友很尊重,万一找不到舍妹,你要送我回去。” 袁道点点头,道:“条件不算过苛,老夫答应了。” 这时,闻钟已当先向前行去。 白天平、洪承志并肩行在一处,边走边说,谈着武当派目下的处境。 他的口才很好,一番交谈中,把铁剑道人的恶迹,描述的十分仔细。 洪承击只听的大为生气,替那闻钟不平。 谈话之间,已到玄支下院门外。 这时建筑在半山腰中的一座小型道观,一片古森的松林,环抱着这座道院。所以,外面,很不易瞧得出来,距离三元观大约有八九里路。 四个中年佩剑的道人,突然由道观中闪了出来,横在了门前。这座道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规模气势,但以丐仙袁道的身份之尊,接近道观之后,也不禁有些肃然起敬之意。所以,四个道人现身之后,丐仙袁道等立刻停了下来。 闻钟大声喝道:“你们还认识我吗?” 四个中年道人仔细瞧了一眼,欠身说道:“见过掌门人。” 闻钟一挥手,道:“罢了,闻天掌院可好?” 四个道人黯然说道:“掌门如是再晚来一些,只怕见不到闻天掌院了。” 闻钟道人道:“他怎么了?” 左首道人黯然说道:“中了毒。” 闻钟道:“玄支下院中,有几人中毒?” 左首道人道:“十之八九,几位没有中毒的师兄,也还受禁制所管,没有办法追杀敌人。” 闻钟道:“带我去见闻天掌院。” 四个道人一欠身,带几人直入观中。只见大殿上,盘膝坐着五六十个青袍道人。旁侧,还躺着十几具尸体。大殿上却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闻钟凝目望去,只见闻天盘坐大殿供台之前。脸色一片苍白。 供台后,三清神像之前,放着一面牌匾,上面写道:未得掌门允许,不许离院百丈以外,违者死。 行近供台,闻钟伸手取过写有令谕的牌匾,啪的一声,投掷在地,片片碎裂。这一声,惊动了全场中人,一百多道目光,全都投注过去,盯注在闻钟的身上。 闻天缓缓挣扎而起,道:“见过掌门人。” 闻钟一把扶住了闻天,道:“师弟,你怎么了?” 闻天道:“小弟惭愧,玄支下院中人都中了毒。” 闻钟道:“他们如何下的毒,竟使全院中人,十之七八都中了毒?” 闻天道:“铁剑师叔带两位从人到此,和小弟谈起武当门户中事。金剑师伯负伤,掌门人也困于毒药,只有他防范得宜,未为所伤,正召集本门中弟子,准备和强敌一搏,但却未料到,敌人早已遣派高手,分别截断了四下通路,小弟告诉他快请掌门人,降下手谕,开放禁令,玄支下院有八十四名武功高强的弟子,可以拒挡天下任何强敌,但却没有想到铁剑师叔,却在饭菜中下了奇毒,小弟和满院剑士在全无防备之下,十之八九都服了毒药……” 闻钟接道:“好恶毒的手段,以后呢?” 闻天道:“以后,铁剑师叔,就暴露出凶恶的面目,迫令小弟等脱离武当门户。掌门师兄知道,小弟是铁剑师叔引入武当门下,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小弟自然是不会答允,但没有料到,本院中,还有八位剑士,没有中毒,在小弟一声令下,把他围了起来,小弟心存一份仁厚,并未存心伤人,准备带他见掌门师兄理论,不想他竟先出手,一场搏杀,杀伤了他两名从人,却被他突围而去,本院中剑士,格于禁令未解,不能追敌百丈之外,只好任他进去了。” 袁道突然插口说道:“贵院剑士,只有八个能够用于对敌了。” 闻钟道:“这位丐仙袁道,袁大侠,是金剑师伯的好友,武当派能否度过这一次凶危,全要靠袁大侠之力相助了。” 闻天一欠身,道:“见过袁大侠。” 袁道道:“用不着这些繁文褥节,这时间,寸阴如金,那铁剑临去之时,定然有几句话交代了。” 闻天道:“是的,他告诉贫道,药性很快发作,十二个时辰之内,还可救药,八个时辰,他将再来此地。” 袁道道:“你们中毒好久了?” 闻天道:“六个时辰左右。” 袁道道:“感觉如何?” 闻天道:“全身酸软,功力已失,一旦敌人来犯,只有任凭宰割了。” 袁道叹口气,道:“好厉害的毒药,这一次,武林如若能够重归平静,老叫化非得清理一下江湖,彻底消灭用毒之人。” 闻钟轻轻一叹,道:“武当派如若能重振门户,定当全力襄助袁大侠完成心愿。” 白天平突然接口说道:“目下情势,急在如何摆脱铁剑的控制,不能任令武当一门精英人物,死于药毒之下。” 袁道道:“你有什么高明办法?” 白天平道:“办法倒有一个,但不能算得高明。” 袁道道:“说出来听听看。” 白天平微微一笑,说出了一番计较。 袁道点点头,道:“你师父常赞你聪明,看来是果然不错,咱们就照你这样安排了。” 白天平目光突然转到那些尸体,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闻天道:“铁剑要证明他所下之毒发作时痛苦,特别施展手法,催发这几个弟子身上之毒,铁剑的用心,也许是要咱们目睹他们哀号挣扎之苦,心生惊悸,但他却未料到,本院弟子,都是刚烈之士,大都在毒性发作之时,自断心脉而死。” 袁道咬咬牙,道:“铁剑这牛鼻子,可恶万分,一旦犯我手中,决然不会饶他。”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咱们不能多留,早些准备了。” 袁道点点头,率众离去。他带走了来时的人物,但白天平和洪承志,却未离去。 八个时辰过后不久,铁剑道人果然依约而来。不过,除了铁剑之外,还有十二个随行的大汉。十二个人,一色穿着青袍,佩着长刀,紧随铁剑道人身后,似有保护之意。 铁剑道人轻轻咳了一声,道:“闻天,你想通了没有?” 闻天缓缓睁开双目,道:“想通了。” 铁剑道人道:“怎么决定?” 闻天道:“师叔去后,我和他们商量,大都不愿毒发而死。” 铁剑道人道:“对!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的想法不错。” 闻天道:“众意难犯,我也不想太阻止他们了。” 铁剑道:“你自己作何打算呢?” 闻天心中暗道:果然是老奸巨猾,当下说道:“弟子是一院之主的身份,如若能以身相殉,才算对得起历代祖师。” 铁剑道:“你要是死了,由谁来统率这些高手?” 闻天道:“师叔何不自己统率?” 铁剑道:“话是不错,不过,我听说你已得金剑的真传,不知是真是假?” 闻天道:“谈不到什么真传,弟子接掌这玄支下院的院主之位,是出于金剑师伯之意,只能说,他多指点了弟子一些。” 铁剑叹口气,道:“其实,你为一院之主的身份,总该要表现一点志节才是,你已经尽了心,也算对得起武当门下了。” 闻天叹口气,道:“师叔说的是。” 铁剑微微一笑,道:“闻天,你能把玄支下院治理的很好,就能接掌武当门户。” 闻天暗里咬牙,忖道:“威迫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了。”口中说道:“师叔夸奖了。” 铁剑道:“金剑已死,武当一派中,你也没什么好怕的人了,你练了四十年的剑法,如若老死深山,岂不是一桩遗憾的事?” 闻天道:“师叔说的是。” 183 铁剑点头一笑,道:“闻天,还有两个时辰左右,你和玄支下院的人,都将毒发而死。” 闻天道:“我知道。” 铁剑神色一怔,道:“闻天,你告诉我一句话,愿不愿投入本教?” 闻天道:“可以,但我有条件。” 铁剑道:“说吧。” 闻天道:“我要接掌武当门户。” 铁剑道:“这个容易,不过,武当派从此之后,已不能算是一个独立的门户了,他只是本教中一个分舵而已。” 闻天道:“这个弟子知道。” 铁剑微微一笑,道:“不过,闻天,那也已经很好了,因为,那时候整个武林中,除了本教之外,再没有一个独立门户。” 闻天道:“所以,弟子很满足。” 铁剑神情肃然地说道:“闻天,虽然我这作师叔的很相信你,不过,教有教规,你投入本教,未能立功之前,还没有太多的自由,还要受着本教的控制。” 闻天道:“师叔如何决定,弟子就如何遵从。” 铁剑道:“好,这有一粒药物,你先服下,不过,这粒药物,只能使你恢复功力,也可延长你三天的性命,这三天,是很重要的三天,你能不能够接掌武当门户,能不能够为本教中人,全看你的表现了。”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粒药,递了过去。 闻天接过药丸,铁剑一挥手,道:“你退开去。” 闻天应了一声,退到了供台旁侧。 铁剑目光环扫了大殿一周,道:“你们哪一个愿追随院主投入本教的,请站起来。” 闻天的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你们听着,这事关系着你们的生死,也关系着你们的一生,应该如何,你们自己决定。”这几句话说的隐隐约约,叫人想不出他的用心何在。 但铁剑道长对闻天的为人,知之甚深,这几句,尽消了铁剑心中之疑。 铁剑道长一挥手,十二十佩刀大汉,突然拔刀劈出。刀光一闪,八个人头落地。 闻天心中顿感一股怒火,直冲上来,脸上一变,就要发作,却被站住一侧,穿着道装的白天平,轻轻拉了一下。 百道以上的目光,投注在铁剑道长的身上,只看得铁剑道长脸上泛起了一片羞惭之色。他以师长之尊,如此对待门下弟子,在百道以上的目光交投之下,也不禁有些不安起来。也幸得此一点不安之感,使他没有余暇注意到那些目光中,全都是怨毒之色。 重重的咳了一声,铁剑道长接道:“杀几个人,使你们知道目下的处境。除归顺本教外,已然没有生存的机会。”说完话,缓缓把手中的解药,分给群道。 吞服过解药之后,闻天暗中运气相试,果然感觉到功力尽复。 铁剑道长暗中数计,一共发出了五十六粒解药,除了八个未中毒玄支剑士之外,共有六十四人,这是武当派中的精华人物,也是最强大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不但要为己所用,而且,要让他们在一起对阵搏杀中,全数战死。因为,他心中明白,这些人虽然暂时屈服于生死的压力之下,对自己并非真的信服。 闻天功力恢复之后,突然微微一笑,道:“师叔,果然是对症之药,师侄已觉着功力尽复了。” 铁剑嗯了一声,道:“你记着,这药力只能维持三天,三天之后,你们要一样毒发而死。” 闻天道:“说的是啊!有三天时间,也已经够了,三天时间,我们可以做很多的事。” 铁剑道:“丐帮精锐,一百余人,已到了七星峰下,你们第一件事,就是全力击溃丐帮的精锐,这一战之后,证明了你们对本救的忠实,那就可以获得真正的解毒之药了。” 闻天点点头,突然提高声音,道:“玄支弟子,还有哪一位功力未复?” 五十五个服过解药的弟子,没有一个回应之人。 显然,所有身中剧毒的弟子,都已经被解去了身上之毒。 闻天突然拍拍身上的长剑,笑道:‘师叔,咱们武当玄支下院的弟子,和丐帮精锐一决生死,但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铁剑道长微微一笑,道:“那自然是一场很激烈的搏杀,不过,我相信这一战,以师侄为首的玄支剑手,必可击溃丐帮中人。” 闻天哈哈一笑,道:“小侄确也有这份豪情……”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师叔请看,玄支下院的殿上,少了一件什么东西?” 铁剑目光转动,回顾了—眼,道:“瞧不出来。” 闻天道:“掌门人的禁令,这一块数十年的禁令牌,有如一道铁栅,把玄支下院中的剑士,变成了栅中囚虎,这一开栅放虎,师叔当可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结果。” 铁剑颔首微笑,道:“那该如溃堤洪流,勇不可当。” 闻天右腕一翻,长剑出鞘,道:“玄门天罡阵。” 但见寒芒闪动,人影交错,转瞬间已布成了一座阵势。 这座阵势,只用三十六人,余下的人,都撤出大殿。白天平和洪承志,不知天罡阵的布法,两人都站在闻天道长的身后,退出了天罡阵外。 铁剑道长已瞧出情势不对,厉声说道:“闻天,你要干什么?” 追随在铁剑道长身后的十二十佩刀大汉,也同时散布开去。 闻天冷冷说道:“铁剑,有一件事我要事告你,你已被掌门人下令缉拿,你对本门中弟子施下毒手,早该拿问治罪……” 铁剑高声接道:“闻天,什么人引你入武当门下,你能有今日地位,是何人所赐?” 闻天神情严肃,冷冷说道:“不错,你引我进入武当门中,但本门规戒,要人人忠义自持,尊师重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事?还有颜面,责备于我吗?” 铁剑脸色大变,道:“我该让你毒发而死的,我救了你们,你们就立刻翻脸……” 闻天冷冷接道:“你不是救我们,你不过是要我们去为你拼命,对付丐帮的忠义之士。” 铁剑道:“别忘了,你们只能活三天,三天之后,一样要毒发而亡。” 闻天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一个叛逆之徒,恩赐于他晚一代弟子的礼物,不过,能有这三天好活,我们会设法尽到我们最大的力量,为武当派扫除强敌。” 他没有提到铁剑的名字,但铁剑却听得一阵心头乱跳。 闻天的责骂,并不恶毒,但却是一针刺在疼处,像铁剑那样的人,也不禁脸上泛起丁一股羞愧之色,暗暗叹息一声,铁剑缓缓说道:“闻天贤侄,事关数十人的死亡,难道你就不再想想吗?” 闻天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举行一挥,接道:“杀!” 刹那间,四周卷起了重重的剑影,波滔汹涌般,直向铁剑和十二个大汉卷去。 铁剑双掌劈出雄浑的掌力,十二个大汉的长剑,也展开了猛烈无比的反击。 那道绵密绝伦的剑网,排山倒海一般,直压过去。白天平、洪承志,也看得惊心动魄,暗道:玄支下院的群攻之术,当真是凶霸得很。 只不过片刻时间,铁剑和十二个施用长刀的大汉,已被掩没于一片剑光之中。 突然间,响起一阵惨叫,一阵血雨,由绵密的剑光中,飞洒出来。 交错的剑光,有如转动的飞轮,不停的盘旋。一阵阵惨叫之声,不停的由那绵密的剑芒中渗进出来。 大约有顿饭工夫左右,那有如光幕旋转的剑光,突然停了下来。 再看场中的形势,已有很大的转变。铁剑道长和十二个施用长刀的大汉,全都血洒场中,气绝而逝。 闻天轻轻叹息一声,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剑势发动之后,转番冲击,威势愈来愈强,除了把敌人全数杀死之外,很难停下。”言下之意,对杀死铁剑之事,若有憾焉。 白天平心知这等正大门户中人,对于长辈的敬重,十分深刻,铁剑虽然是已叛离了武当门户,人人得而诛之,而且,又对他们下毒,但一旦死于剑阵之下,闻天心中,仍有着很大的不安。 184 但见洪承志一跺脚,道:“糟了,糟了……” 白天平一怔,道:“什么事?” 洪承志道:“铁剑死了,我到哪里去打听舍妹的消息呢?” 白天平道:“令妹会不会武功?” 洪承志道:“舍妹的品德不好,但人却聪明得很,除了日月合璧的刀法之外,她的刀法应该在我之上。” 白天平道:“如若令妹会武功,那就不难找到她了。” 洪承志道:“往哪里找?铁剑死了,还有什么人知道她的下落?” 白天平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一面说话,一面脱下了身上的道袍,伏下身去,在铁剑道长身上,又找出了不少的解药。暗中一数,解药只不过有十五粒,五十六个中毒的人,只有十五个人能够多延续三天的生命。 双手把解药交给了闻天道长,白天平有些黯然地说道:“铁剑只不过是一位总护法的身份,想不到,他竟因此出卖了武当派,这十五粒药儿可使贵属中有十五个人,可以多再延续三日性命,药物由掌院收存着吧!” 闻天很坦然,接过解药收好,道:“我们有三天的时间,也许真的够了,说不定,我们还等不到毒发之期。” 这句话,很平静,但却不能深想,想一想,就会感到可怕,那无异是说离开玄支下院,这一批苦练数十年的剑士,都将在闻天的领导之下,准备作殊死之搏,尽三天时间,全力去消灭敌人。 这时,闻钟和袁道,带着天侯七英,疾奔而入。闻天等武当弟子,突然稽首屈膝,对着闻钟拜了下去。 闻钟双手连挥,道:“快些起来,此时何时,不能多礼。” 袁道问明了经过之情,望望地上铁剑的尸体,叹道:“想不到这个道士,放着武当派的长老不做,甘愿做一个总护法。” 洪承志也脱下了道袍,叹口气,接道:“难道世上的坏人,都是天生的不成?” 白天平道:“人之初,性本善,以后,步入歧途,沦为邪魔,自然是后天的原因居多……”目光一掠闻天、闻钟,停在袁道的脸上,道:“义父,平儿有一件事,总是想不明白,想请教义父。” 袁道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对方那神秘的组合,似是专门在武当、少林两大门派中下手,这和千百年来武林中的变故,完全的不同,所以,平儿觉着这中间可能别有内情。” 袁道微微一笑,道:“对啊,这两大门派,戒规最严,怎会轻易得手?” 洪承志突然接道:“女人……” 白天平道:“很大的可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力量,能使武当门下,大部份都甘冒规戒的处置,投入那神秘的组合之中?” 洪承志道:“舍妹有一次,带了二十余名绝美的少女,在寒舍中停了一宿,那时,我正在苦习刀法,无暇和她相见……” 白天平点点头,接道:“洪兄高见,这中间,还有些事等待查明原因!” 袁道叹口气,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修道之人,最是忌讳女色,所以,他们要躲在清静的地方修行,如是道心不坚的人,一旦被诱入色情陷阱之中,那自然是无法拨身了。” 闻钟摇摇头,道;“可怕呀,可怕。” 袁道道:“掌门人,如若武当派附近,住下了很多妖媚女子,而你竟不知,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闻钟欠欠身,连应了两个是字,道:“一年之前,贫道也发觉出一些可疑的痕迹,惭愧的是竟然没有追查。” 白天平道:“什么徵候?’ 闻钟道:“有一次,两个忠于贫道的弟子,告诉了贫道一件事,他说,看到两个妖媚的女人,出现在三元观之中。” 白天平道:“道长没有查问吗?” 闻钟道:“我应该查问的,可惜,我没有查问。” 白天平道:“道长,这些事,都已经成了过去,急在善后,但由于道长这一句话,解除了咱们心中之疑,使我们了解了贵派确然是被伤害在女人的手中,贵派如此,只怕那少林派,也是如此了。” 闻天突然一欠身,道:“掌门师兄,本院剑士,都已恢复了原有的功力,但我们只有三天好活,希望掌门人能尽这三天之力,为武当派扫除任何碍难。” 闻钟有些黯然地说道:“师弟,我明白你的用心,你们一举搏杀了铁剑和受命保护他的十二个武士,兄见玄支下院的实力,强大得很……” 闻天豪壮地接道:“不是小弟夸口,只要咱们能够找出敌方所在,小弟相信,我们数十剑士之力,至少可以和他们拼个同归于尽,掌门人,我们玄支下院,有一个院训,留于百年之前,不知掌门师兄是否知晓?” 闻钟道:“这个,我倒记不得了。” 闻天道:“那院训是说一个真正的剑士,没有生死的限界,他是为仁人而生,为仁人而死。” 白天平大为敬佩地说道:“一句话说明习剑、任侠的精义,就凭这一批剑士,贵派也不会覆亡在他们这些人的手中了。” 闻天笑一笑,道:“金剑师伯说过一句话,不论何等修为的剑士,也无法参悟大乘之道。” 袁道道:“为什么?” 闻天道:“因为剑士,无法逃避搏杀,一个手沾血腥的人,怎能参悟大乘之道呢?” 白天平点点头,道:“院主之话,深博远大,发人深省。” 忽然间,对这位院主,生出了很深的敬爱之心。 袁道叹口气,道:“闻钟道长……” 闻钟一欠身,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袁道道:“不论贵门中弟子,如何的不畏死亡,但咱们总要想法子,替他们找回解药,以解救他们于毒物之下。” 闻钟道:“老前辈有什么高见?” 袁道道:“他们在此的人手不多,好像,除了贵派的弟子之外,很少看到他们的人。” 闻钟道:“是的,他们的人手不多,而且,又大都藏身在隐秘之处,不过,有玄支下院这一股力量,咱们可以大事搜查他们了。” 袁道回顾了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道:“你们两个人,易容改扮一下,想法子混入他们中去。” 白天平道:“找出他们的首脑?” 袁道道:“找出他们的首脑人物,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查出解药所在,你们两人都已有了超凡的成就,就算被人发觉了,也足以自保。” 白天平道:“义父指教,我们立刻行动。” 闻钟叹息一声,道:“混入敌人群中,处境自然是危险的很,两位要多多珍重。” 袁道道:“我们有玄支下院剑士帮助,会合了丐帮中人之后,就大举搜查他们的藏身之处,接应你们。” 白天平一欠身,道:“平儿遵命……”目光转到闻钟的脸上,接道:“多谢道长的关爱。”回顾洪承志一眼,又道:“咱们可以动身了。” 洪承志低声道:“咱们到哪里去?” 白天平道:“找人和找一件东西。” 洪承志道:“找什么人?又找什么东西?” 185 白天平道:“先找令妹,然后,你动以兄妹之情,再晓以大义,使她帮咱们查查解药。” 洪承志叹口气,道:“舍妹为人极端尖锐,只怕不肯听信我的话,何况,我们相处一向也不怎么融洽。” 白天平道:“尽人力吧,见到令妹之后,我帮助你,看能不能说服她。” 洪承志摇摇头,道:“我知道,只怕很难说服她,不过,咱们用些手段,威逼于她,也许能使她说出一些知晓的内情。”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换上了那些佩刀大汉的衣罩,联袂而去。 行出了玄支下院,白天平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洪兄,看来你和令妹已然全无兄妹之情……” 洪承志接道:“如若她不是我的妹妹,也许我早已一刀把她给杀了。”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兄妹之间,有这样深的仇恨吗?” 洪承志道:“舍妹作为,实已罪孽深重,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别的坏人是什么样子,但舍妹的作为,没有一件不让我看得心痛。” 白天平未再造问下去,心中却暗暗忖道:“那位洪姑娘,不知是怎么样一个人,但作哥哥的如此诚朴,作妹妹的却怎会坏得让作哥哥的胸怀杀机呢?” 手足自残,是人生中最大的痛苦之一,白天平暗中自定主意,要尽可能阻止这件人伦惨局发生。 这时,两人正走在一处山径上,洪承志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道:“白兄,在下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识我的人不多,但我缺少江湖经验,很容易露出破绽,还得白兄多多指点。” 白天平道:“不敢,不敢,兄弟这应变方面的经验,也是薄弱得很,咱们多多研商一下,留心一些,以补经验之不足。” 洪承志道:“现在,咱们遇上的一个难题,兄弟就不知如何解决。” 白天平道:“什么难题?” 洪承志道:“如何找到他们的存身之处,总不成咱们在山中乱转吧?” 白天平道:“小弟也在想这件事,照那铁剑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速度,可能就在附近,只不过,咱们无法找到他们罢了。” 洪承志道:“武当派那些道人们的剑招太凌厉了,他们应该留下一个活口问问的。” 白天平道:“唉!在下当时也没想到这件事,因为,我们这些日中,一直处于被动之境,用不着找敌人,敌人就经常出现,我们似乎和他们保持着很近很近的距离。” 洪承志道:“但这找起来,却又麻烦得很。” 白天平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他们找咱们了。” 洪承志道:“好是好!但如何才能诱他们出来呢?” 白天平笑一笑,道:“咱们装作受伤如何?” 洪承志道:“好啊!只怕他们找不到。” 白天平道:“所以,咱们得先找一处他们可以看到的地方。” 两人联抉而行,绕过了一座山峰,白天平突然停了下来,道:“咱们那地方到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就要装出受伤的样子。” 洪承志道:“你是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咱们。” 白天平道:“很可能,咱们不能大意。” 两个人都有着很精深的内功,一运气,立时,满头大汗,滚了下来。 白天平当先带路,举步维艰的爬上一座崖壁间的小洞中。那是一条两三丈深的山洞,但却向里面转了两三个弯。洞中光线暗了许多,但却仍然可以看到景物。 白天平笑一笑,道:“就是这里了,咱们躺下去吧!” 躲在洞中,确是很隐秘,但那崖壁,就在一条小径之上,从那小径上行过的人,都可以看到那座洞口。 洪承道:“白兄,咱们身上没有伤口,不见血迹,如何能算受伤呢?” 白天平道:“咱们是伤在内家掌力之下,伤势不足致命,但也不太轻。” 两人各自选择了一个地方,躺了下去,一面研商了一套说词,准备接受盘问。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小洞中,仍然没有动静。洪承志已等得有些不耐,道:“白兄,我看过办法不行,咱们还是出去找吧!” 白天平道:“再等一会……” 突然间,一阵步履声,传入耳际。洪承志眨眨眼睛,低声道:“有人来了,但不知是什么人?” 白天平未答话,却微微闭上双目。两人都是事先选好的地方,白天平面对着洞口。 但闻步履声愈来愈近,逐渐的到了两人身前。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人,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蓝衫人望望躺在地上的白天平和洪承志,道:“你们能站起来吗?” 白天平缓缓睁开双目,望了蓝衫人一眼,道:“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 蓝衫人道:“你们好像受了伤?”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什么身份,说话得谨慎一些才行。心中念转,中中说道:“是的!我们受了伤。” 蓝衫人道:“伤在何处?” 白天平道:“前胸之处。” 蓝衫人道:“什么人伤了你们?” 白天平道:“丐仙袁道。” 蓝衫人冷笑一声,道:“他果然插手了。” 白天平道:“我们受伤之后,奉命到此养息……” 蓝衫人道:“其余的人呢?” 白天平道:“都去了玄支下院。”。 蓝衫人道:“你们没有去玄文下院吗?” 白天平道:“我们投有到玄支下院,已经受了重伤。” 蓝衫人道:“那是说,你们还不知道去玄支下院的结果了?” 白天平道:“不知道。” 蓝衫人道:“他们都死在玄支下院那些道人的剑下了。” 白天平啊了一声。 蓝衫人道:“你们还能不能起来行动?” 白天平道:“勉强可以,只不过……” 186 蓝衫人冷笑一声,接道:“你们那些同伴,都血溅剑下,死的很惨,你们两人,能落一个全尸,比他们幸运多了。” 白天平越听越不对,立时暗中运气戒备。 但闻蓝衫人缓缓接道:“你们口中,不是有一颗毒牙吗?”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是有一颗。” 蓝衫人道:“本教中的规矩,凡是身受重伤之后,都吞药自绝,你两人既然受了重伤,为什么还不自绝?” 白天平道:“我们是奉命来此,等候令谕,而且,伤的还不太重。” 蓝衫人道:“平常之日,你们这点伤势,也许还不算什么,但现在情势不同,你们虽然伤得不算太重,但已没有时间养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吞下毒药自绝。” 白天平道:“我们还能撑下去,不愿就这样死去。” 蓝衫人叹口气,道:“看来,你们是不认识我了?” 白天平道:“对阁下似乎面熟得很,很可惜,我无法说出来。” 蓝衫人接道:“无法说出来我的身份,是吗?”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 蓝衫人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本教中有一个总巡主,你们知道吗?” 白天平道:“原来是总巡主驾到,在下等失礼了。” 蓝衫人笑一笑,道:“好了,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可以死的瞑目了。” 白天平道:“总巡主,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实在不想死。” 蓝衫人冷笑一声,道:“那真是不巧的很,我说出口的话,又从不愿收回。” 白天平道:“这个,这个……” 187 第二十二回脂粉陷阱喜遇故人 蓝衫人冷厉地接道:“你们听着,本巡主,一向令出必行,两位就算是不想死,也只好勉为其难了,再拖廷下去,我只好出手了……” 白天平长长地叹一口气,道:“总巡主,我们替教主立了不少功劳……” 蓝衫人接道:“这个,我知道,本教中每一个弟子,都为本教中立过功劳……” 白天平突然坐起身子,道:“总巡主,人急拚命,狗急跳墙,你这般非逼死我们不可,咱们不会束手待毙。” 蓝衫人笑道:“原来如此,这么看来,两位是准备出手一搏了?” 白天平道:“咱们只求保命,并无和巡主动手之心。” 蓝衫人道:“敢违本巡主之命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洪承志突然跃起,挡住了蓝衫人的退路,道:“总巡主,你贵姓啊?” 他动作迅快,而且,出口充满讥笑的意味,全无一点畏惧之心。 蓝衫人立刻提高了警觉,回顾了洪承志一眼,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白天平也站起来,道:“总巡主,一个人,如是知道他非死不可,自会情急拚命,勇气百倍。” 蓝衫人道:“本教中弟子,决没有你们这种胆气,敢对我如此无礼。” 洪承志长刀出鞘,笑道:“你这人作威作福,逼人自绝,单是这一点,就饶你不得。” 蓝衫人怒道:“你们不是本教中人?”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掌势强厉,一股暗劲,排山倒海般直撞过去。洪承志长刀疾挥,划了一个十字,一股森寒的刀气,如同有形之物,硬把蓝衫人的掌力,劈成了四股,掠身而过。 蓝衫人吃了一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洪承志道:“要命的人。”长刀疾挥,攻出三刀。这三刀威势强大,寒芒闪动,有如电闪雷奔一般,凌厉的刀气,砭肌刺骨,迫得那蓝衫人向后退了三步。 蓝衫人大约从未见过这等凌厉的刀法,心中骇然万分。忽然间,蓝衫人右手一探,疾向白天平抓了过去。他感觉那洪承志刀法凌厉,莫可抗拒,陡然间心中一动,准备把白天平抓过来,当作兵刃,以拒那洪承志的刀势。 忽然间,寒芒一闪,白天平长剑疾出,剑势如流星,倏忽间,笼罩住了蓝衫人半个身躯。蓝衫人简直惊骇到了极点,剑招来势之凶,竟不在刀招之下。急急的缩手收臂,已然晚了一步, 但觉右手一凉,三个手指,生生被削落下来。鲜血涌射,洒溅在石壁之上。 蓝衫人万役有料到,竟在山洞之中,遇上了这样两个高手,一提气,身躯疾转,避开了白天平追袭的剑势,人已靠在了东面的石壁之上。 白天平笑一笑,道:“总巡主,今天情形,看起来,咱们定然得有人埋骨这山洞中了。” 蓝衫人叹口气,道:“你们根本不是本教中弟子?” 洪承志道:“阁下的气焰,似乎消失的很快啊?” 白天平长剑一挥,闪起了两朵剑花,笑道:“总巡主,咱们没有你阁下那份非置人于死地不可的恶毒心肠,如是阁下自知不敌时,咱们倒可以商量一下。” 蓝衫人一面运气止血,一面说道:“商量什么?” 白天平道:“咱们想借用一下你总巡主的身份如何?” 蓝衫人道:“你们不怕别人揭穿吗?” 白天平道:“那是咱们的事,只要你阁下肯合作,对咱们指点一番,相信我们可以混得过去。” 蓝衫人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武当门下,决没有这份功力,也没有用刀的弟子。” 白天平道:“这个,似乎不劳你阁下关心了……”语气一变,接道:“两条路,一条是死,一条是把阁下的身份借给我们。” 蓝衫人略一沉吟,道:“好吧,怎么一个借法?” 白天平道:“说出阁下的姓名,以及出身,和总巡主在教中的地位如何?教主是否在此?你们的人手藏在何处?”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想知道,我答应和你们合作之后,我将如何?” 白天平道:“一个人作了很多坏事,但他如能及时悔悟,改过向善,自然应该给他一条路走,如是我们因你之助,为武林除了大害,挽救了武当的劫难,在下许诺决不伤你毫发,只要答允从此退出江湖,在下负责送你安全离开此地。” 蓝衫人道:“那是说,我答应之后,还不能就此离开?” 白天平道:“是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要点了你的穴道,把你藏在一十隐秘安全之处,证明了你没有欺骗我们,才能放开你,如是你施用诈术,那就只好对你报复了。” 洪承志接道:“你仔细想想看,一旦我们再找你报复时,手段自然是极为残酷,就区区而言,我要杀你一千刀,还不让你死。” 蓝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两位做事,不但是老练的很,而且方法很精密,看两位刀招、剑法,我逃离此地机会不大。” 白天平道:“人贵自知,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蓝衫人笑一笑,道:“不过,有一点,两位没有算对。” 白天平道:“哪一点?” 蓝衫人道:“不论你们算计的如何精妙,但却无法变成我,声音举止,处处都是破绽,所以,你们输定了。” 洪承志豪气干云地说:“就算被他们发觉了,那也不过是搏杀一场罢了。” 蓝衫人道:“如是你们只是想找到那地方去,在下倒有一个办法。” 白天平道:“说说看吧!” 蓝衫人道:“两位可以在我身上,动点手脚,我带你们去,岂不是天衣无缝。”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对白天平道:“这法子如何?” 蓝衫人道:“只有这样,才能使你们混进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朋友,咱们赌了,你虽然狡猾如狐,不过,咱们是猎狐的人,你只要真诚合作,咱们决不伤你,如是你想耍花样,第一个死的人,自然是你!” 蓝衫人一笑,道:“这道理很明白,两位也不用再解说了,你们准备在我身上下些什么禁制,可以动手了。”言罢,闭上双目。 白天平皱皱眉头,出手点了蓝衫人三处要穴,道:“我手法很有分寸,伤势在十二个时辰之后才发作。” 蓝衫人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道:“记着,你们两个人也都受了伤。” 白天平道:“是!我们遇上了丐仙袁老前辈,所以,我们都受了伤。” 蓝衫人道:“只有一点要修正,他是丐仙袁道,所以,我们三个人,虽败犹荣。”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洪承志,紧随在蓝衫人的身后,看上去三个人,都走得十分吃力。因为,他们都是受伤的人。 也许,在道旁草丛中,正有着一对眼睛,在监视他们。 白天平心中一直奇怪,这地方,是武当派的区域,怎地竟然连武当门的人,也找不出他们隐息于何处。他暗中留心行过的路径。 蓝衫人带着两人,绕过了两座山林,越过一片荒草,到了一处原始的森林前面。 只听蓝衫人口中发出有节奏的啸声,草丛之中,突然掀起了一道门户。蓝衫人回顾了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伏身钻了进去。 白天平、洪承志也跟着钻入洞中,掀起的盖子立刻扣了起来。 但只一眼,白天平已看得很清楚了,那是一块铁打的盖子,上面不但有着很厚的泥土,也长着很长的荒草,除非晓得内情,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无怪武当派中,也无法找出他们隐藏何处了。 地道中一片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转过一个弯子,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烧字头上三把火。” 蓝衫人接道:“忍字怀揣一把刀。” 敢情,这地道还有暗卡、口令,如是不知应对的人,在这等伸手不见五指,宽不过数尺的甬道身受暗算,就算一身武功,也是凶多吉少。 地道很窄,但却够长,足足行了一里多,才到了出口地方。 目光到处,只见浓密的林木,被砍去一大片,沿着树身,搭着几十座帐篷。 两个执刀守在出口处钓大汉,一欠身,道:“总巡主。” 货真价实的总巡主,不折不扣。 蓝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我们遇上了硬点子,派往玄支下院的人,悉数被歼,只留下这两个外面放哨的,但他们也受了伤……”语声微微一顿,道:“教主到了没有?” 两个执刀大汉,齐齐一欠身,道:“回总巡主,教主大驾还未到。” 蓝衫人道:“好!我先去见见副教主,这两人伤的不轻不重,带他们到花字篷去养息伤势。”说完话,竟自举步离去。 白天平望着那蓝衫人的背影,不知道如何措施。在他的想像之中,原事是希望一直追随在那位总巡主的身后,以便控制人质,却未想到,一入敌人群中,双方身份,就相整的十分悬殊,除非立刻翻脸动手,再无法留下蓝衫人。 只听一个执刀大汉笑道:“两位受了伤,再到花字篷去,那可是羊入虎口,两位要是把持不定,不但旧伤难复,只怕两条老命,也是保全不易了。” 白天平立生警觉,回过头,叹口气,随机应变地说道:“说的是啊,总巡主这样做法,不知用心何在,好生叫人不解。” 左首的执刀大汉道:“不过话可又说回来了,兄弟对两位这份艳福,可是羡慕的很,有道是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两位不死于搏杀之中,死在温柔乡里,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一面笑,一面带路行去。 洪承志心中暗道:“听这人的口气,似乎我们去的地方,有很多女人,也许能找到我那不成材的妹子。” 随在那大汉身后,穿行过一片林木。这等原始森林,本是枝干相接,盘根交错,根本无法通行,但浓密的林木中,却用人工开辟一条通路。小径很狭窄,只可容一人通过。 行约百丈,景物一变。只见一座亩许大小的天然水潭,四周林木,又经人工开除,木柱翠竹,搭成了一间间竹顶木舍。数十个娇俏少女,红衣绿裳,正在潭边草地上嬉游。 188 那执刀大汉双目中色光暴射,但行动却是丝毫不敢放肆,轻轻咳了一声,道:“于副堂主在吗?” 一座木屋中,竹帘启动,缓步行出一个绿衫中年丽人,轻启樱唇,道:“什么事?” 执刀大汉一欠身,道:“这两位教友为本教力拚强敌,受了内伤,总巡主特命送来花篷养息。” 绿衣丽人打量了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挥手对那大汉说道:“知道了。” 那执刀大汉,馋涎欲滴的望了那绿衣丽人一眼,才恋恋不舍的转身而去。 绿衣丽人冷漠一笑,道:“两位伤在何处?” 白天平道:“伤在内腑。” 绿衣丽人道:“什么兵刃所伤?” 白天平道:“内家掌力。” 绿衣丽人玉手轻挥,道:“红衣十八、绿裳十九何在?” 但见嬉游少女群中一红、一绿,两个少女,应声奔了过来。 绿衣丽人不再望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却对两个少女道:“你们各自选一个吧!” 径自转身,行入木舍之中。 白天平和洪承志,都扮作四十以上的中年人,药物掩去了原本秀俊的面孔。 红衣女伸手拉住了白天平,绿衣女却牵住了洪承志。 白天平借转身机会,暗施传音之术,道:“洪兄,千万要忍耐一二。” 洪承志没有回答,却以目示意,表示领会了白天平的心意。 红衣女拉着白天平行入了一座木舍之中,放下了垂帘。 白天平目光转注,只见木屋中,布设十分简单,一张大床,占去了木屋中一半的空间,另外一张木桌子,和一张竹椅。 红衣女笑一笑,道:“解下你身上的兵刃。” 白天平依言解下兵刃。 红衣女伸手接过长剑,挂在壁上,嫣然一笑,道:“你伤得重不重?” 白天平道:“不太重,也不太轻。” 红衣女轻伸玉掌,抓住了白天平的右手,道:“你这人长得很粗,但这双手倒是光滑得很啊!” 白天平只觉脑际中灵光连闪,困扰在心中的许多难题,豁然开朗,忖道:这地方木屋不下五十间,除了那些什么堂主、副堂主之外,至少有四十多间木屋,供这些花枝招展的少女所居,就那执刀大汉的拘谨形态而言,这地方,决不是他们随意可来,这些少女,一个个妖媚横生,不知羞耻,显然是经过严格挑选和长时的训练,这些人不是供他们自己人所享受,其内心何在…… 一念及此,想到了武家堡中的情形,也养着很多南北歌姬。 武当派中弟子,大部分背叛了掌门师尊,很可能就是被这些桃色的陷阱所坑,在他们有计划的安排下,一个个跌入了脂粉迷魂阵,不克自拔,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来。 以武当门户之严,享誊之久,有上一两个叛师大逆的弟子,还可归咎于选徒不当,似目下这等大帮叛离的事,却是从未有过。 只听那红衣女娇笑之声,传入耳际,道:“你在想什么?这等出神,是不是有些想入非非了。”声音娇中带媚,充满着性的诱惑。 白天平暗暗叹一口气,回目望去。 只见那红衣少女,脸上媚笑连连,半卷起罗衣袖管,露出来一截雪白的小臂,莲足抬起,搁在竹椅上,娇躯斜靠在木榻棉被之上。 那是个充满着诱惑的姿势,撩人绮念。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红衣少女听得茫然一怔,道:“可惜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的伤势太重,无法和姑娘这等美人作鱼水之欢。” 他说的单刀直入,但那红衣女却听得全无一点羞意,格格一笑,道:“你还不错嘛,我看过比你伤势重过数倍的人,为了求片刻欢娱,不惜以命作注。” 白天平道:“结果呢?他们是不是死了?” 红衣女道:“伤势重的连路都难走一步,还要鼓足余勇,强行求欢,那还会活得了吗?” 大约是她对自己一双小莲足,缠收得十分满意,扬了一扬,接道:“看起来,你比他们是高明多了。” 白天平望着她穿着红绣花鞋的小莲足,道:“姑娘缠的一双好小脚。” 红衣女笑道:“好看吗?你就看个仔细。”竟把莲足儿,直送到白天平的右手里。 白天平握了一把放开了右手,笑道:“姑娘这双小脚,不知勾去了多少的英雄魂。” 红衣女有些意外地说道:“你好像有些道行啊!” 白天平道:“在下只是想多活几天罢了。” 红衣女坐正了身子,道:“看来我无法使你就范了。” 白天平道:“其实在下欲火如焚,只不过想到生死攸关,不得不勉强忍着些儿。” 红衣女道:“告诉我,你是哪里人氏?” 白天平捉摸着那女子口音,道:“在下江南临安府………” 红衣女接道:“你是临安人?” 白天平道:“是啊!” 红衣女叹口气,道:“咱们也算是乡亲了。” 白天平道:“姑娘也是临安府的人氏?” 红衣女道:“不错,咱们确是乡亲了……” 白天平道:“姑娘到此,可是令尊令堂之意吗?” 红衣女右手按唇,轻轻嘘了一声,低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白天平点点头道:“多承姑娘指教。” 红衣女低声说道:“你又怎么会加入天皇教呢?” 白天平暗道:原来他们叫天皇教,口中说道:“在下幼喜武功,弄得倾家荡产,身犯劫案,无处存身,只好投入天皇教中了。” 红衣女道:“唉!你是自愿投奔,奴家却是被强行抢劫而来,身非由己,为了活命,不得不听命行事了。”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你比我还要悲惨了。” 红衣女叹口气,道:“刚来之初,确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但在严厉的管教之下,求生虽是不易,求死更为困难,一旦求死不成,被他们救了性命,那份痛苦,就不再是人所能够忍受的了。” 白天平道:“是啊!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并不可怕,怕的是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罪。” 红衣女叹口气,嫣然一笑,道:“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所以,就这样的活了下来。” 白天平道:“这个我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红衣女道:“这些年来,我只见到你这一个乡亲。” 白天平道:“美不美泉中水,亲不亲故乡人,在下浪迹江湖这多年,很少遇上一个乡亲,如今陡然遇上,自然是难免有些高兴了。” 红衣女低声道:“你受了很重的伤?” 白天平道:“是!我是被丐仙袁道一掌击中了内腑,伤的很重,所以,姑娘这么样的美色当前,在下也无福梢受了。” 红衣女摇摇头,道:“咱们既是同乡我也不会害你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知道吗?我们这次调集于此,专为对付武当门下,咱们自己的人,不许妄入一步。” 白天平道:“那又为什么把我们送来此地呢?” 189 红衣女沉吟了片刻,道:“看在乡亲的份上,我不能不告诉你了,你们被送入此,那无疑是判了你们的死刑。” 白天平心头震动,口中却故意说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红衣女道:“本来,我不知道这件事,昨天,我们堂主归来,召集我们说了很多事,其中有一项就是天皇教中决心不再留下重伤的门人。” 白天平道:“就算要处死我们,也不应该送入此地啊!” 红衣女笑道:“要你们死得舒服啊!玉人在抱,然后,气绝而逝,那不是死得很舒适吗?” 白天平道:“原来如此……”放低声音,接道:“可是你们下手加害的吗?” 红衣女点点头,道:“是的,是我们下的手。” 白天平道:“你们武功很好吗?” 红衣女道:“我们没有时间学武功,学的都是媚人之术。” 白天平道:“那么你又如何能加害我们呢?” 红衣女道:“这个,这个,只怕我不能告诉你了……” 白天平道:“说的也是,大约你要向我下手了,说出来,我岂不有了准备。” 红衣女嫣然一笑,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奉到杀你的令谕。” 白天平心中一动,忖道:看来,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娃儿,恐怕都是杀过人的凶手了,只不知她们用的什么方法,自己不会武功,竟然能杀死和她一榻并卧的人。 但闻红衣女娇声接道:“你不用担心,咱们既是乡亲,就算我真的奉命杀死你的,我也会设法救你的。” 白天平道:“在下这里先谢过姑娘了。” 红衣女掀开垂帘,向外瞧了一阵,又放了垂帘,道:“你姓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姓谢。” 红衣女道:“你可要躺着休息一下吗?” 白天平道:“有乡亲照顾,在下可以放心睡一会了。” 他心中明白,如是拘谨得太过份了,那就不是天皇教中的门人了。当下躺了下去。 红衣女很熟练、自然的和白天平并肩而卧,一面道:“你能够忍得住吗?” 白天平道:“忍不住也得忍了,所以,咱们最好谈谈别的事,免得我意马难拴。” 红衣女似是觉着无话可谈了,颦一颦柳眉儿,道:“谈什么呢?” 白天平道:“先谈谈我的事吧!” 红衣女道:“好啊!小妹冼耳恭听。” 白天平谈了一些江湖见闻,搏杀经过后,话题一转,道:“这一次,你立了不少功劳吧!” 红衣女一怔,道:“什么功劳?” 白天平道:“武当弟子,被你们……””突然住口不言。 红衣女微微一笑,道:“这个啊,那些小道士,起初之时,还装的一本正经。但禁不住我们一撩一拨,就变了一个样子,那份急色儿,比咱们天皇教下的人,还要猴急。”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清静才能无为,如是道行不坚,一旦被点起欲火,不焚身叛道者,实是绝无仅有了。 但闻那红衣女接道:“等他吃过一次甜头,那欲壑难填,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条件都肯答应,叫他叛离武当,他们一个个把头点的像鸡啄米似的。” 白天平道:“难道武当门下,就没有一个道行坚定的人吗?” 红衣女道:“这个我倒没有遇上过,不过,我听几个姊妹谈过,她们倒是遇上几个不受女色诱惑的人,可惜,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药物,放在茶中,他们吃了一杯茶,就算是百炼精钢,也化作绕指柔了。” 白天平道:“这就难怪了……”语声一顿,接道:“他们常常来吗?” 红衣女道:“常常来,我们胸中记下了不少的甜言蜜语,一股脑儿,都倾诉出来,一阵迷汤,灌得他们颠三倒四,帮你很大的忙吧?” 白天平道:“忙帮大啦,这次,咱们教中的弟子,伤亡不大,全都是你们的功劳,使武当门下,倒戈相向,自相残杀。” 红衣女笑一笑,道:“这几天,大概你们打的很厉害?” 白天平道:“你怎么知道?” 红衣女道:“这四五天,那些小道士,都没有再来过,想是没有空来了。” 白天平忖道:“这手段果然是恶毒的很,如是武当掌门人知晓了此事,非被活活气死不可。” 只听那红衣女忽然叹一口气,道:“谢兄,你回去过没有?” 白天平道:“没有,我没有对我好的亲人,早就把家给忘了。” 红衣女道:“唉,我确是有些想家。” 白天平道:‘你多久没有回去了?” 红衣女点点头,道:“离家数载,不知父母身体如何,弟妹们也都该长大一些了。” 白天平道:“我离家之后,也从没有遇上过一个乡亲,你如是果真想家,我倒可帮你个忙。” 红衣女道:“什么忙?” 白天平道:“我带你逃离此地。” 红衣女道:“走不了,我们虽然罗衣锦食,但却没有一点自由,堂主和副堂主,都是身负绝技的人,我亲眼看到过两个逃走的姊妹,被抓了回来,身受惨刑,叫人想起来,就觉着不寒而粟。” 白天平道:“她们受的什么惩罚?” 红衣女道:“活活被火烧死,那凄凉的叫声,苦苦求饶的神情,想起来就叫人头皮发麻。” 白天平暗中盘算,以这位红衣女的身份,大约也就知道这些了。伸了一个懒腰,道:“我想睡一会了。”说睡就睡,立刻闭上双目。 其实,白天平闭上双目之后,心中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应付目下的局面,最重要的是要设法取到解药,以解闻天和玄支下院中群道之厄。那一批造诣极深的武当剑士,不但和武当派的存亡关系很大,而且对整个武林大局,也有着很重要的影响。但如被困在此地,那就永远没有取解药的机会了。 还有那位总巡主,把自己送到此地,却未泄漏出内情,他的用心何在呢? 那位红衣少女大约认为白天平已经睡觉,悄然下榻,走了出去。 白天平睁开眼睛,瞧一眼,蓦地想起了洪承志,只不知这位从未有过江湖阅历的人,能否承受住这些妖媚女人的诱惑。 心念电转,想到了这些女孩子们,手中都握着置人于死的利器,不禁大感惊骇,洪承志不可能有自己这样好的运气,他不会有自己这样急变的机智,一旦身受暗算,那将如何是好?想到此处,突然挺身而起。 双脚刚落实地,步履声巳到门外。软帘启动,进来的竟是那位身着蓝衣的总巡主。 暗暗吸一口气,白天平运气戒备。 蓝衫人望望木榻上零乱的枕被,微微一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阁下既然用剑,想必是武当弟子了?” 白天平答非所问地道:“你不怕这些话,被那些女人听去吗?” 蓝衫人笑一笑,道:“目下这方圆十丈之内,只有三个人。” 白天平道:“什么人?” 蓝衫人道:“你、我,和你那位同伴。” 白天平心中正忧虑洪承志的生死,当下说道:“他在何处?” 190 洪承志掀帘而入,笑一笑,道:“在这里。” 手中提着长刀,衣衫整齐。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总巡主,可是想解开伤穴吗?” 蓝衫人道:“我想你定然还有条件?” 白天平接道:“总巡主的意思是准备和我们谈谈了?” 蓝衫人道:“在下如无此意,两位恐已身遭毒手了。” 洪承志道:“在下不相信。” 蓝衫人道:“你非信不可,如若那位陪在你身侧的姑娘,暗中用毒针刺你,你能够想到吗?” 洪承志呆了一呆,默然不语。一个人武功再高,如若在全无防备之下,被守在身侧的人,用毒针刺一下,实是容易得很。 白天平道:“是的,她们不会武功,任何人也不会防备她们。” 蓝衫人道:“这就叫攻其不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很可能杀死一个武功绝世的高手。” 白天平道:“贵教的手段,当真是卑下的很。” 蓝衫人并无恼羞之感,微微一笑,道:“不错,一个杀过人的人,才知道死亡的可怕,所以,我很怕死……” 白天平冷冷接道:“愈是残忍恶毒,杀人如麻的人,愈是胆小如鼠。” 蓝衫人道:“骂得好,不过,这也都是真实的事,可惜的是,这些事,解不了在下身上的穴道,阁下何不说出真正的用心,咱们也好商量商量。” 白天平突然间觉得这人的声音很熟,似是在哪里听过,皱皱眉头,道:“阁下的姓名可否见告?” 蓝衫人笑一笑,道:“你朋友可否说出你真实的身份呢?” 突闻一阵燕语莺声传了过来。 蓝衫人一面以目示意,一面高声说道:“你们两人,虽是受伤未愈,但本巡主这种处置,你们已是因祸……” 但见人影一闪,香风扑面,全身绿衣的于副堂主,已然行入了小室之中。 只瞧她的快速,已知此女武功不凡。 目光一掠室中三人一眼,绿衣丽人淡淡一笑,道:“原来总巡主在此!” 蓝衫人一抱拳,笑道:“麻烦于副堂主了,这两人为本教立功不小,本座特命他们到此养息一番。” 绿衣丽人道:“不用客气,姑娘们闲着也是闲着,陪陪自己人也是应该的……”语声一顿,接道:“小妹久未到外面瞧了,但不知外面形势如何?” 蓝衫人叹口气,道:“武当派得贵堂之助,已然大部叛离,眼看即将冰消瓦解之时,却不料丐帮中人手赶到……” 绿衣丽人接道:“这群叫化子,当真是可恶得很,不论什么事,他们都插上一脚。” 蓝衫人道:“目下本教中在此实力,也不畏惧丐帮中人,但却有一个不易对付的人物,也赶来此地了。” 绿衣丽人道:“什么人物?” 蓝衫人道:“丐仙袁道,这老叫化功力通神,很难对付。” 人的名,树的影,一提丐仙袁道,绿衣丽人脸上的不屑之色,一扫而空,点点头道:“袁老叫化子,难缠得很。” 蓝衫人道:“所以,在下也受了点伤。” 绿衣丽人冷笑一下,道:“总巡主,这件事报告给教主了吗?” 蓝衫人道:“教主大驾别去,在下已面报过副教主了。” 绿衣丽人道:“副教主如何行动?” 蓝衫人虽是总巡主的身份,但他对绿衣丽人一个副堂主,却似极敬重,当下说道:“副教主未置可否……” 绿衣丽人冷哼一声,道:“我去见他,咱们大功将成之际,如何能对敌示弱?” 蓝衫人急急说道:“于副堂主,在下以为不要去惊动副教主。” 绿衣丽人道:“为什么?” 蓝衫人道:“也许副教主别有苦衷,也许在等候教主裁决,于副堂主一催副教主,他必然会遣派人手出战,计划未必周密,一旦受挫,可能要引起教主的不满。” 一听说可能引起教主的不满,绿衣丽人的火气顿消,微微一笑道:“如非总巡主提醒,贱妾几乎闯下大错……”目光一掠白天平和洪承志,接道:“我听属下报告,你这两位属下,都还有能力自持,很爱惜自己的身子,没有作出越规的事。” 蓝衫人笑一笑,道:“难得他们竟还有这份定力,所以,我想带他们离开此地。” 绿衣丽人微微一笑,道:“他们力能自持,只是为了保命,如是要他们离开此地,只怕他们还有些不舍。” 蓝衫人道:“如是他们自愿留此,我决不勉强他们离开,目光凝聚在白天平的身上,接道:“必须说实话,你是否要留在此地?” 白天平道:“属下听凭总巡主的调度。” 蓝衫人点点头,目光转注到洪承志的身上,道:“你呢?” 洪承志道:“属下恭听总巡主的裁决。” 蓝衫人回顾绿衣丽人一眼,微微一笑,道:“于副堂主,看来,他们还可以为本教效命。” 点点头,绿衣丽人笑道:“你带走吧!还能为本教效力的人,我们应该再给他们机会。” 蓝衫人一挥手,道:“你们谢过于副堂主,跟我走吧。” 白天平硬着头皮对于副堂主欠身一礼,道:“谢过于副堂主。” 洪承志却冷肃的站着,动也未动一下。 那绿衣女人,似乎根本不屑多理两人,转身向外行去,没有再瞧两人一眼。 蓝衫人带着白天平、洪承志,行出竹舍,转入林木夹道中说道:“你们准备留在这里呢?还是准备离去?” 白天平道:“咱们要的东西,还未到手。” 蓝衫人道:“你要什么?” 白天平道:“解药。铁剑道长在武当掌门人和玄支下院剑士身上所下之毒的解药。”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那很不易取得。” 白天平道:“所以,暗们要你阁下帮忙了。” 蓝衫人道:“他们中的毒性不同,解药也非一种,我还得查查才行……”语声微微一顿,道:“本来,把你们放在花篷之中,可免我费心,但我又怕你们死在那花女的毒针之下……” 白天平接道:“阁下怕我们死了之后,你也要陪上一条命,那就不太划算了。” 蓝衫人冷冷一笑,道:“你觉着,我真的是很怕死了?” 白天平道:“阁下不是怕,也许是觉着不划算罢了。” 蓝衫人口唇启动,欲言又止。 洪承志却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位于副堂主之上,还有堂主了?” 蓝衫人道:“不错,她们叫万花堂。” 洪承志道:“那万花堂的堂主姓什么?” 蓝衫人道:“姓洪。” 洪承志双目神光暴闪,冷冷说道:“果然是她了。” 蓝衫人道:“是什么人?” 洪承志道:“那不关你的事,用不着你多问。” 蓝衫人冷笑一声,道:“最好对我尊重一些。” 191 洪承志满腔怒火,冷冷地望着蓝衫人道:“你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是吗?” 蓝衫人双目也射出寒芒,道:“你好大的口气啊!” 白天平低声对洪承志道:“他受了伤,咱们不能再把他打伤了。” 洪承志冷哼一声,强忍下去,未再发作。 蓝衫人双目暴射出的激忿怒火,也似乎逐渐平静下来。 白天平冷眼旁观,发觉了两大可疑。 第一、这蓝衫人是对两人尽了极大的容忍,不愿造成冲突。 第二、这位总巡主,在发怒时,只有双目中暴射出神光,但脸上肌肉冷硬,瞧不出一些变化。 这证明,这蓝衫人和自己一样,也戴了人皮面具掩去了真正的面目。另外,有一点不能确定的是,对方似乎是在穴道受制的威胁之下,好像是早巳解开了被点制的穴道。 有了这两大疑窦,一点迷惑,白天平突然间变得十分温和。 轻轻咳了一声,道:“总巡主,我们愿意给予总巡主最大的合作,希望我们能够取得解药,因为,这是我们混来此地的用心。” 淡然的笑一笑,蓝衫人也变得十分和气,道:“别把我这总巡主的身份,看得太高了,掌理解药一事,是本教中最高的机密,一时间,我无法答应你一定能够取到。” 洪承志道:“但我们却非取到不可。” 蓝衫人怒望了洪承志一眼,道:“我想,咱们早晚要有一场搏杀的。” 洪承志道:“在下随时候教。” 白天平急急对洪承志一抱拳,道:“志兄,忍耐一下好吗?” 他一直不叫出洪承志的姓来,可以尽量的减少秘密外泄。 洪承志叹口气,向后退了一步,不再多言。 蓝衫人道:“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两位先要记着,天皇教中有很森严的规律,两位对我这等态度,一旦为人窥见,立刻就会暴露了身份。” 白天平道:“是!咱们当尽量和阁下配合。” 蓝衫人道:“由现在开始,两位暂时作我的从卫,只有如此,你们才能和我相处一个篷帐之中。” 白天平道:“我们必须在一两天内,取到解药。” 蓝衫人道:“所以,你们得尽力忍耐着,唯一取得解药的可能,就是等待机会……”语声微微一顿,道:“有一句话说,能大能小是条龙,只大不小是条虫,两位身负重命,应当全力以赴。” 这几句话十分明显,洪承志也听得心中若有所悟,一抱拳,道:“在下,从此刻起……” 蓝衫人一挥手,接道:“随时能记得你扮装的身份就行了。现在,咱们走吧!”转身举步行去。 白天平、洪承志相互望了一眼,跟在蓝衫人的身后。 紧行一步,白天平追在了蓝衫人的身后,低声说道:“总巡主,要不要我解开你受制的穴道。” 蓝衫人道:“不用了,你们取得解药之后,再替我解开穴道不迟。” 白天平怔了怔,忖道:“这人奇怪的很,穴道受制,竟然不求解去,难道他早已自行解开了穴道,或是根本就没有制住他的穴道。”一念及此,疑窦顿生,也暗暗提高了警惕之心。 蓝衫人带着两个人,行出了密林小径,又是一处在茂林中辟出的空地。 这地方很小,但看起来,却很精致。整个的空地,只有三四幢房子,但却全部用翠竹编成。 蓝衫人大步行到靠东首的一间竹屋,缓步行了进去,道:“两位请坐在这座竹屋之中,未得我招呼,最好不要离开。” 白天平一欠身,道:“在下等遵命。” 蓝衫人似是对白天平的合作,十分满意,微微一笑,道:“两位如肯和在下合作,看起来,咱们取到解药的机会很大。” 白天平道:“一切仰仗了。” 蓝衫人笑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蓝衫人的背影,洪承志低声说道:“白兄,这个人好像是很奇怪?” 白天平道:“什么奇怪?” 洪承志道:“他似乎是有意在帮助我们。” 白天平道:“咱们身处虎口,应该小心一些,那位总巡主,也确似有意帮助咱们,不过咱们也不能太相信他。这个组合中,充满着奸诈,寸寸杀机,步步死亡,咱们不能有一点大意。” 洪承志点点头,道:“兄弟的阅历太差,白兄要多用一点脑筋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兄弟的阅历也不丰富,反正咱们谨慎一些就是……”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有句话,想奉劝洪兄。” 洪承志道:“兄弟洗耳恭听。” 白天平道:“洪兄对令妹的事,希望能暂时向后压上一压。” 洪承志道:“白兄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咱们先取解药,任何妨害到取得解药的事,希望能暂时丢弃,等咱们取得解药之后,再设法办令妹的事。”洪承志道:“好,兄弟一切从命。” 忽然间,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步履声在室外停止,紧接着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总巡主在吗?” 白天平缓缓站起身子应道:“不在。”随着答应之言,白天平缓步行出了小室。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的大汉,腰里束着一条红色的带子,佩着长刀,神情肃然而立。 黑衣人道:“两位是……” 白天平道:“咱们是总巡主的从卫。” 黑衣人道:“两位是新入选的从卫吧?” 白天平道:“是!原来的从卫,不幸战死,咱们是新入选的。” 黑衣人点点头,道:“这就是了……”语声微微一顿,接着:“两位能不能找到总巡主呢?” 白天平道:“什么事?” 黑衣人道:“阁下难道没有听总巡主说过吗?” 白天平意识封这黑衣人的身份不同了,微微一欠身,道:“咱们刚刚入选,不懂规矩,有很多事,总巡主还未来得及告诉咱们。” 黑衣人指指身上的红色腰带,道:“这红色的带子,你们也不认识吗?” 白天平道:“兄台指点。”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我们是教主的红带从卫。” 白天平一抱拳,道:“失敬失敬。” 192 黑衣人一拱手,道:“不用客气了,阁下快去找总巡主,一个时辰之内,教主的大驾,就要赶到了。” 白天平道:“好,在下立时找去。” 黑衣人点点头,道:“我不打扰了,找到贵上之后,要他在此等候。” 白天平一抱拳,道:“阁下好走!在下不送了。” 黑衣人疾快转身而去。 白天平快步退回室中,低声道:“洪兄,教主到了。” 洪承志点点头,道:“我都听到了,咱们应该如何呢?” 白天平道:“我瞧那位总巡主,似是有意的在帮助咱们,这件事,要不要和他商量一下?” 洪承志道:“这个要白兄决定了,不过,兄弟倒有个主意,但不知通是不通?” 白天平道:“请教。” 洪承志低声道:“咱们想法子把那位教主给抓住,威迫他交出解药,岂不是一了百了吗?” 白天平道:“这个,咱们得从长计划,一教之主,岂是儿戏,不但本身的武功,已够高强,何况还从卫如云。” 洪承志道:“如若咱们能布成前后合击之势,一举制服教主,就算他从卫众多,但为顾及教主之命,决不敢轻易出手。” 白天平道:“到时候再说吧……” 谈话之间,只见那蓝衫人带着两个青衣人疾奔而来。两个青衣人一个长得雄伟、魁梧,一个却看上去有些文弱。但两人都佩带着兵刃,那魁梧的身佩长刀,文弱的佩着长剑。 三人极快的奔到了两人身前。 白天平一欠身,道:“总巡主,适才红带从卫传来令谕……” 蓝衫人一点头,接道:“说些什么?” 白天平道:“教主在一个时辰之内,可能赶到此地。” 蓝衫人嗯了一声,举步行入室中。两个随来的青衣人,四道目光,一直盯注在白天平的身上。 白天平暗作戒备,行入室内,心中忖道:“这两人如若有动手之意,室外才好施展。”虽然他已推断出两人没有动手之意,但仍然暗作戒备。 蓝衫人右手还包着白色的纱布,但他对白天平斩断右手三指一事,似是并不记恨。 佩刀的魁梧大汉,突然向白天平欺进了一步,道:“阁下,可否见告真实姓名?” 白天平只觉这人声音很熟,似乎是哪里听过,但一时间,却又想它不起。 佩剑的青衣人冷冷接道:“两位想取得解药,是何等重大的事,如若咱们不能了解两位的真正身份,决然不会帮忙。” 白天平心中一怔,忖道:这人的声音,也十分熟悉,一时间,心念电转,极力思索两人的声音,在何时何处听过。 蓝衫人笑一笑,道:“事机迫在眉睫,两位如是再不肯说出真正的身份,只怕……” 佩刀青衣人又逼进一步,伸手向白天平右腕之上抓去。 白天平一闪避开,洪承志已疾快的发出一拳,袭向青衣人。 那佩刀青衣人彪悍得很,右拳一挥,硬把洪承志的一拳接下,双拳相触,砰然一声大震,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白天平一横身,拦在两人之间,道:“两位且慢动手……” 目光转到那佩刀的青衣人的身上,接道:“兄台可是姓铁吗?” 青衣佩刀人手握刀柄,冷冷说道:“不错,阁下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铁兄的大名,可是叫上成下刚?” 铁成刚道:“铁成刚正是区区,阁下知道的愈多,死亡的机会越大。” 白天平笑道:“铁兄易了容,无怪兄弟认不出了,小弟白天平。” 铁成刚怔了怔,道:“你是白少侠?” 白天平道:“是的,铁兄,兄弟本当除去易容药物,以真正面目和两位相见,只怕时机紧迫,无暇再让兄弟改回原样了。” 铁成刚道:“用不着了,你只要能答复咱们几个问题,证明你是白天平就是了。” 白天平道:“好!铁兄请问。” 铁成刚问了几件事,白天平全都答了上来。这些事都是他们之间的相处琐碎往事,别人自然无法知晓。铁成刚似是问得兴趣很浓,接连不停的问了下去。 那佩剑的青衣人,突然插口说道:“够了,铁兄,他是白少侠不会再错了。” 铁成刚一笑住口。 末待那青衣佩剑人开口,白天千已抢先说道:“你是元超兄吧?” 青衣佩剑人点点头,道:“兄弟正是伍元超。” 蓝衫人道:“四位,我去巡视一下。”闪身出室。 白天平替两人引见了洪承志之后,笑道:“两位在天皇教中,是什么样的身份?” 伍元超道:“副巡主。” 白天平:“副巡主的身份,也不太低,两位又为何戴了人皮面具呢?” 伍元超低声道:“在一种奇异的魔功之下,极短时间内,我们都有了突破性的成就,就兄弟所知,我们这一批,大约有二十四个人,这些人大都是从各派门户中,选出的年轻好手,为了怕师长同门认出,所以,我们都佩带了人皮面具。” 白天平道:“两位到此很久了吗?” 伍元超道:“不太久,不过数日。” 白天平道:“能遇二兄,实是一大喜事,可惜处境不便,无法和两位痛饮一番。” 伍元超摇摇头,叹道:“天皇教暗中训练的精锐高手,已然大批调来此地,除了我们一行二十四人之外,听说又有一枇人手赶到,专以用作对武当下院的剑士……” 白天平接道:“他们既然出身于其他的门派,想必还存故旧之情,如能挑起他们……” 伍元超接道:“办不到,白兄,我和铁兄已经试过,他们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控制,忘了过去的事,个个都对天皇教忠贞不二。” 白天平想到武家堡中情形,必和后脑被开了一刀有关,如能找出一个破解之法,这些天皇教中以奇异魔功训练出来的高手,大半将变成天皇教中的敌人。 铁成刚叹一口气道:“白少侠,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一旦动起手来,只怕是一批很难对付的强敌。” 伍元超接道:“他们被一种魔功控制,不畏死亡,勇猛彪悍,异于常人,就是武功比他们高的人,也不好对付,如是武功不如他们的人,在他们急厉的追攻之下,只怕很难在他们手中走过几合。” 铁成刚道:“兄弟曾和一位受到控制的人,动手相搏,打了五十余招,未分胜败,兄弟觉着对手的勇猛,比兄弟似乎还稍胜一筹。”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铁兄,这么说来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劲敌了?” 铁成刚道:“不错,这批人手,才能算是天皇教中的主力。”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伍兄、铁兄,两位能不能估算,这批人手,有多少个?” 铁成刚道:“这个,兄弟无法算得清楚,天皇教有多少个训练这些人手的地方,属于最高秘密,培养出多少这样的人手,除了教主和三两个主持其事的首脑人物之外,别人很难知道内情。” 伍元超道:“目下调遣来此地的人手,大约在四十位左右,但这只是兄弟所见的一个估算,也许会有些差别,但不会太大。但是否还有人陆续调来此地,那就不是兄弟所能揣测了。” 白天平道:“唉,这么说来,只有武当玄支下院的剑士们,可以和他们抗拒了,可惜的是,他们都身中剧毒,数日内就要死亡,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设法取到解药。” 伍元超道:“那解药放在何处,白兄可有一点消息?” 白天平道:“兄弟和这位洪兄到此的用心,就是要找得解药,至于那解药存放之处,兄弟还未找出来。” 伍元超道:“就兄弟所知,本教之中,有很多种迷魂药物,就算咱们找到了药物存放之处,也不知道该取哪种解药才对。” 这倒是白天平未曾想到的事,不禁一呆。良久之后,才低声说道:“那位总巡主,似乎是和两位十分合作?” 伍元超道:“是的!他出身昆仑门下,投入天皇教已有十几年的时间了,总巡主的身份,在教中地位不低,但他还不算太杰出的人才,到总巡主的身份之后,就无法再上一层楼了。” 白天平道:“可是他知道两位的身份?” 193 第二十三回兄妹重逢劫取解药 铁成刚道:“他身在魔教,心存正义,我们早就说通了,我们能突出同侪,当了副总巡主,还是他帮的忙。” 白天平有些抱疚地说道:“我斩落他几个手指……” 铁成刚接道:“他和我们谈过了,对你的剑法和那位洪兄的刀法,都赞扬不已,誉为举世少见的奇学。” 白天平道:“兄弟很惭愧。” 但见软帘微动,那蓝衫人缓步而入,接道:“不知者不罪,何况在下抱疚在先,两位出于自保……” 伍元超接道:“总巡主,此刻寸阴如金,白兄和洪兄的来意,是希望能取得一些解药,以解救玄支下院的武当弟子。” 白天平道:“玄支下院中的剑士,都是武当门下的精锐剑士,就在下所见,可能是唯一能和天皇教中高手抗拒的剑士,他们只有数日生命了,如不能早些解去他们身中之毒,天皇教一旦发动,只怕我们很难有抗拒之力。”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对武当玄支下院施毒一事,在下亦曾参与,只是控制解药的人,为本教第二副教主……” 洪承志奇道:“第二副教主?贵教中,一共有几位副教主?” 蓝衫人道:“四位,第二位副教主,专以掌管各种毒药、解药。” 伍元超道:“第二副教主,可也在这座森林中吗?” 蓝衫人摇摇头,道:“不在,他住在另一处地方。” 铁成刚道:“咱们这里住的一位副教主,又是第几副教主呢?” 蓝衫人道:“第三,还有第四副教主,也在此地,四位副教主,来了三个。” 白天平道:“贵教主也就要到了,是吗?” 蓝衫人点点头,道:“是的,教主亲身到此,大约就要对武当派发动攻势了。” 白天平道:“总巡主在天皇教中身份很高,想必早已知晓那位教主是何许人了?” 蓝衫人道:“我能分辨出是不是他,但他是谁,在下就无法说出来了。” 白天平道:“他的武功很高吗?” 蓝衫人道:“高强得神鬼莫测,但最重要的是他的杀人飞铃。”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飞铃!” 蓝衫人道:“是的,那飞铃共分为有声,无声两种,各极玄奇,杀人于一刹那间,如是有声、无声配合施用,威势更为强大。” 洪承志道:“小小的飞铃,能有这么厉害吗?” 蓝衫人叹口气道:“两位最好相信,他的飞铃之技,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盘飞伤人,有如通灵之物。” 洪承志道:“听起来,迹近神话,在下倒希望有机会见识一下。” 蓝衫人道:“阁下刀法的凌厉,在下是从未遇过,武林有此造诣的,很难找出几个,不过,以刀法和飞铃对抗,乃是大为不智的事。” 白天平见过何玉霜的飞铃,那真是铃声入耳,追魂夺命,如若何玉霜的飞铃之术,是天皇教主传授,自然是比那何玉霜更为可怕了。飞铃的神奇,打出的手法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它本身的精密构造,和那中人必死的细小毒针。” 担心洪承志和那蓝衫人再起争执,白天平接口说道:“洪兄,那飞铃兄弟见识过,确有杀人于无形的神奇。” 洪承志道:“飞铃总不会是一种活的东西吧?” 白天平道:“它虽然不是活的,但它厉害处却在那精密的构造,和它内中奇毒之物,以及那精妙无伦的旋飞手法。” 对白天平,洪承志似是十分信服,听他如此解说,也就未再坚持。 但闻蓝衫人说道:“我虽然加入了天皇教中很早,可算得开创此教的元老之一,但我受自身造诣限制,无法进入本教核心,我出身昆仑门下,对天皇教中的诸般作为,十分不满,但我明白,以我这点能耐,留在教中,比叛离天皇教的用处更大,所以,我就一直留了下来。” 白天平道:“总巡主可否把姓名见告……” 蓝衫人摇摇头,道:“目下的形貌,并非我真正的形貌,我也不便说出自己的身份,有一天,我能以真正的面目和诸位相见时,我自合说出身份。” 白天平双目凝注在蓝衫人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总巡主,如若在下没有看错,你似乎没有戴人皮面具。” 蓝衫人道:“没有。” 白天平道:“那总巡主又如何隐去本来的面目呢?” 蓝衫人道:“我们用手术改了形貌,不但是我,凡是早年进入天皇教的人,都要革面洗心,一种高明的易容手术,改变了一个人的形貌,另一种洗心之术,也就是控心的药物。” 白天平道:“总巡主的心,似是并没有被他们控制。” 蓝衫人道:“前几年,我们也在冷酷的制心药物下,为天皇教做了不少的恶事,近两年,我们才由制心法中解脱出来。”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连那几位副教主,也经过手术易容了?” 蓝衫人点点头,道:“不错,但我们都是开教的元勋,比别人已受到了很多的优容。” 洪承志突然接口说道:“总巡主,在下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可否请教?” 蓝衫人道:“阁下只管请说,在下知无不言。” 洪承志道:“你既是手术改变的容貌,怎的还能还你本来面目?” 蓝衫人苦笑一下,道:“自然是不能恢复故我,但我如把移动的位置再恢复过来,那可能看出真的面目,那也是我让江湖同道验明正身的时候……”话题一转,接道:“现下要紧的事,就是如何取得解药,诸位心中是否有了想法?” 白天平道:“事关武当玄支下院,数十位一流剑手的生命,这解药,必得想法取到,如何取法,倒要老前辈替我们策划一下了。” 蓝衫人沉吟一阵,道:“就我所知,那解药保管严密,就算我这总巡主的身份,也无法轻易混入那放置解药的地方,除了教主的令谕之外,无人能取得解药。” 白天平道:“那里有多少个防守的人?” 蓝衫人道:“一位副教主,专门管理各种药物,整个的天皇教中,除了教主之外,还有什么人能高过副教主的身份,这就是一种很巧妙的安排,至于防守的人手,在下也不太清楚,不过,十分森严定然是不会错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时机紧迫,贵教中的高手,都正调集此处,一场惨烈的搏杀,很快就要展开,如是玄支下院的剑士们,不能早获解药,武当派只怕要被屠杀净尽,永绝江湖了,老前辈身沦魔境,心怀大志,挽救武林大劫,此其时了。” 蓝衫人叹口气,道:“他们确然计划了一场惊人的屠杀,不但要把抗拒他们的武当派中人,一一杀死,就是投降过来的人也要斩尽杀绝,要一举震惊武林,使其他门派中警惕,抗拒天皇教,整个门户,都将溃散、覆亡。”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在下听说,丐帮中很多精锐高手,已经赶到了武当山。” 白天平道:“丐帮中人,虽然可和天皇教中一般的人手对抗,但却难对抗在魔功之下训练的杀手,玄支下院的剑士,才是这一场搏杀中的主力。” 蓝衫人道:“抱歉的是,我也没有良策,唯一能够帮助你们的是,把你带我那藏药之处。” 洪承志道:“如是无法取得解药,那就只有硬抢了。” 蓝衫人道:“这样做,成功的机会不大,何况,天皇教主就要赶到。” 白天平道:“最好是能够巧取,如是情势迫人,只有明夺了。” 伍元超道:“总巡主,你能不能混入那藏药之处?” 蓝衫人道:”那位副教主,和在下都是早年投入天皇教中的人,相处了十余年,所以,那地方虽然门禁森严,我大概可以进去……”目光一掠四人,接道:“不过,那也只能限于我一个人,决无法带入一个从人。” 白天平道:“这么办吧!如是真的无法巧取,咱们只有明夺一途了,老前辈请指点我们,如何下手,由在下及洪兄设法混入。” 蓝衫人叹口气道:“不容易啊!就在下所知,那藏药之处,除了一位副教主掌理之外,还有十二位护药的高手,他们据险而守,两位的武功虽然高强,但一时间也无法冲过那重重拦截。他们只要能拒拦两位片刻工夫,就会有大批援手赶到。” 伍元超道:“总巡主,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进去?” 194 蓝衫人道:“教主。” 白天平忽然脑际中灵光一闪,道:“教主的从卫,那些红带的从卫,能不能进去?” 蓝衫人道:“教主手下二十四个红带从卫,如有要事面传教主令谕,也许可以进去。” 白天平道:“那就行了,我和洪兄,扮作教主的从卫,混进去如何?” 蓝衫人道:“这个,也得有人带两位同去才行!” 伍元超接道:“我去,但不知那些护药武士,是否认识我这个副总巡主。” 蓝衫人道:“你只要亮出腰牌,他们就可以辨认出你的身份。” 伍元超道:“事不宜迟,教主随时可到,总巡主指点一下,我们立刻动身。” 蓝衫人道:“目下第一件重要的事,先要设法找出两条红腰带来。” 伍元超道:‘供应那班花女之用的红缎,存放甚多,我去取来就是……” 蓝衫人摇摇头,道:“不行,教主从卫的红带,都是精工特制而成,随便取一条,如何能派上用场,一眼就被人瞧出真伪了。” 伍元超道:“这个,这个……” 蓝衫人道:“唯一办法,就是设法由两位侍卫身上,取得此物……”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记着,取得腰带之前,先要留心瞧他们系在腰上的形式,因为,他们改变什么形式,都由两位领班,于当日晨间下令,如是你系法不对,一眼间就被他们自己人瞧出破绽。” 洪承志叹口气,道:“想不到系上一条腰带,也有如此大的学问。” 蓝衫人道:“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才能诱杀两个教主的从卫,而不让他们很快发觉。” 白天平道:“教主抵达之前,是否他的从卫先到?” 蓝衫人道:“常例如此,但有时间,教主只遣派从卫知会一声,命我等赶往指定的地点会合。” 谈话之间,闻得一阵急促的步覆声,传了过来。蓝衫人摇摇手,示意几人不可轻举妄动,自己却缓步出室。只见一个腰系红带的武士,快步行了过来。 蓝衫人不一定认识这些从卫,只能从腰带上辨别他们的身份。 但这些红带从卫,却似乎对那蓝衫人十分熟悉,叫抱拳,道:“总巡主。” 蓝衫人一拱手,道:“方才听得属下传报,教主大驾即将光临,特地留此恭候。” 红带卫士微微一笑,道:“教主已改变心意,要在下通知总巡主,立刻随我离此。” 蓝衫人嗯了一声,道:“到哪里去?” 红带卫士道:“由区区为总巡主带路,巡主就不用多问了。” 隐在小屋中的白天平等,看那红带卫士,只有一人,忍着没有出手,把两人对答之言,听得十分清楚。 但闻那蓝衫人道:“教主传召,只限我一人呢?还是要两位副巡主同往听命?” 红带武士沉吟了一阵,道:“要两位副巡主一同去吧!教主召集大会,似要对武当发动总攻,由两位副总巡主同行,贵属人手,行动也可快速一些。” 蓝衫人扬了扬右手,道:“唉!本座遇上了丐仙袁道,右手三指被削,虽无大碍。但对敌时有些不便,不知本座是否可以带两个从卫同行?” 望望蓝衫人的右手,红带武士微微一颔首,道:“既是总巡主右手不便,那就不妨带两个属下同行便了。” 蓝衫人一拱手,笑道:“阁下格外优容,本座十分感激,但不知可否见告姓名,也好使在下日后报答……” 红带武士微微一笑,接道:“我是左剑从卫中八号剑手……” 语声一顿,接道:“自从编入红带从卫,对外早已不用姓名,这一点总巡主想必早知道了。” 蓝衫人道:“不错,左剑,右刀,本座自然知晓了,阁下稍候,我立刻通知他们登程。” 返身入室,低声说道:“玄支下院的剑士,还有多少时间,毒性发作?” 白天平道:“还有三日以上。” 蓝衫人道:“咱们时间还多,再等时机吧!现在,四位请随我去见见教主。” 四人跟在蓝衫人的身后,离开了那枝叶蔽天的原始森林。翻越了四道山岭,才到了一处隐秘的山谷之中,离武当的三元观,至少有三十里以上的行程。 山谷不大,但形势很险恶,谷口处站着四个腰柬红带,佩着刀、剑的红带从卫。问明了四人的身份之后,指令白天平和洪承志,在谷中休息,蓝衫人和铁成刚、伍元超却沿着一条小径,登上峰腰。 敢情,白天平和洪承志只是从卫的身份,根本没有晋见教主的资格。 山谷中已然有七八十人,大都佩带着兵刃。这些人,一眼可以看出,都是天皇教下各级头目的从人。其中,有两位身着青衣的年轻少女,身佩长剑,独自站在一株古松下,显得和别人有些格格不入。 洪承志低声道:“白兄,那位姑娘,你认识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认识。” 洪承志道:“我想她们定然是我那不成材妹妹的从人,我要去问问她们。” 白天平道:“她们远离众人,自站松下,似是不太合群。” 洪承志道:“那才给咱们一个机会。” 白天平道:“洪兄,如今咱们是取药第一,其他的事,都不妨往后一些。” 洪承志叹息一声,道:“兄弟虽然心切私怨,但也不愿因私误公,兄弟答应白兄,决不引起事故,只过去向问她们就是。”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不过洪兄要多忍耐,万一她们言语间冒犯洪兄,洪兄也不可发作。” 回目一顾,聚坐于谷中的人,不下数十位之多,个个佩着兵刃,点缀得这一片绝谷中,充满着杀气。 洪承志点点头,道:“这么办吧,白兄,由你开口,向她们搭讪如何?”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如若兄弟没有涂易容药物,还真没有这份勇气。” 洪承志道:“好的是,咱们都不是本来的面目。” 白天平点点头,当先向二女行了过去。也许是两人的举动太扎眼,引得全场中人的目光,都投注了过来。 在众目注射之下,洪承志突然生出了畏惧之意。 195 倒是白天平昂首同步的行了过去,一抱拳,道:“两位姑娘。” 两个青衣少女,四道美目,一齐转了过来,双目神光闪动,道:“什么事?” 白天平心中坦然,在二女逼视之下,并无畏怯,说道:“咱们想请教姑娘,洪堂主来了没有?” 两个青衣少女撇撇嘴巴,道:“你找万花堂下的人间吧!我们不知道。” 站在白天平身后的洪承志,道:“你们不是万花堂中人?” 二女陡然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声喝道:“你是哪一堂中人?” 白天平已确定二女非万花堂中人,急急一抱拳,道:“姑娘既不是万花堂中人,咱们失言了,两位请勿见怪。”转身向前行去。 突然觉着肩上一沉,一双细细的玉掌,已然搭在了白天平的肩头之上,拿住了“肩井穴”。白天平没有反攻,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 另一个青衣女长剑一震,冷森的寒芒,已然抵在了白天平的咽喉之上。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姑娘,咱们认错了,并无他意。” 执剑青衣女冷冷说道:“你瞎了眼吗?你姑娘身上佩有标志,你是本门弟子,怎么瞧不出来?” 白天平暗暗忖道,看来,我们对天皇教了解得太少,她身上佩有标志,我们竟然无法分辨。心中念转,口中急急说道:“咱们确是无意,希望两位姑娘多多原谅。” 洪承志眼看对方的剑尖,指在白天平的咽喉要害,心中极是焦急,但白天平身陷危境,洪承志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大约是白天平的轻语相求,说动了那位执剑女婢,长剑轻轻在白天平脸上拍了两下,才收了回去,冷冷说道:“看在你们确似出于无心的份上,我不愿再追究了,以后,招子放亮一些,不要见了女人就认为是万花堂中的人。” 白天平连声应了几个是字,道:“两位姑娘大度大量,咱们兄弟感激不尽。” 那按在白天平肩头上的青衣少女,也缓缓收回了右手。 白天平一抱拳,道:“多谢两位姑娘的宽宏大量。”也不待两个青衣少女的答话,转身就走。 拱承志大行一步,走在白天平的身后,低声道:“白兄,你这份忍耐的精神,好生叫兄弟敬服。”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洪兄,此时此地,咱们决不能和她们动手,一旦动上手,势必要露出马脚不可。” 洪承志叹口气,道:“白兄也许你是对了,有一句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看着你白兄这份气度,兄弟惭愧得很。” 白天平笑一笑,道:“兄弟也受不了这份气,不过,我想到了玄支下院中那数十位等待咱们解药的玄门剑士,和武林大局,就算是再委屈一些,兄弟也可以忍受下去。” 洪承志点点头,双目中流现出无比的敬佩之色,道:“白兄,咱们相处这短短几日,兄弟已感觉到获益非浅了。” 白天平微微一笑,正待答话,暼见两条人影,直对谷中奔来。 两人来势奇快,一眨眼间,人已经到了谷中。来人竟然是主持武家堡的田无畏。紧随在田无畏身后的人,是武家堡中早走一步的笑面阎罗谷飞。 白天平心中暗道:以这田无畏武功之高,在天皇教中,应该甚具身份,怎的不到那山腰密室中参与会商,跑入这山谷中,和一批从卫混什么呢? 心中念转,暗中却时洪承志道:“这两人都不是好与之辈,洪兄小心一些,咱们别多瞧他。” 田无畏双目中闪动着凌厉的神芒,缓缓由白天平的脸上掠过,停留在拱承志的身上。 洪承志心中暗道:人家白兄,遇事镇静,我闯出祸来,也都由人家出面了去,我也不能专门闯祸啊! 心中念转,顿然消去了惹事生非之心,急急垂下头去,暗作忖思:奇怪,我和白天平,都是易容改扮,怎的我好像有什缺点似的,每个人都看着我有些不顺眼一样。 但闻步履声,传入耳际,田无畏竟然直对他行了过来。田无畏的身后,紧随笑面阎罗谷飞。 洪承志心头凛然,忖道:“看起来,我定然有什么不对,所以,人家都瞧我不顺眼。”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向后退了三步。 只听田无畏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洪承志。” 洪承志呆了呆,抬头望去,只见田无畏两道目光,有如冷电一般,凝注在自己脸上。 白天平也觉出情形不对,暗自提聚真气,这一次,洪承志倒是沉着得很,并没有立刻答话。 田无畏冷厉地说道:“你是不是叫洪承志?” 洪承志心中暗道:看起来,他还不能确知我的身份,此事,千万不能承认。 心中有了打算,人也镇静了下来。摇摇头,道:“洪承志,谁是洪承志?” 田无畏道:“你是不是?” 洪承志道:“不是。” 田无畏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冷厉地说道:“你是了?” 白天平道:“不是。” 田无畏回顾了笑面阎罗谷飞一眼,道:“谷兄,你瞧瞧,谷中还有哪些可疑人物?” 谷飞脸上一直带着笑意,道:“照说呢?这两个小子最可疑。” 田无畏道:“但洪姑娘说那洪承志是一条直来直往的汉子,只要咱们一吼,他就会挺胸而出,兄弟刚才那一声大吼,大概在场之人,都听到了,如是洪承志在此,岂有不应之理?” 谷飞道:“洪姑娘说的是她记忆中的哥哥,现在那小子也许变的没有一点英雄气概了,唾面自干,不识天下羞耻事了。” 这几句话,骂的尖刻至极,洪承志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但他已学会了忍耐,竟然忍耐下没有发作。田无畏皱皱眉头,向前行去。 白天平待两人去远之后,行到洪承志的身侧,低声道:“洪兄,真是一通百通,高明的很啊。” 洪承志低声应道:“兄弟不愿给白兄找来麻烦,只好忍下去了,那小子把我骂苦了。” 白天平道:“看样子,这两个人,似乎已经知道咱们混了进来。” 洪承志道:“似乎是他只晓得我一个,还不知白兄也混了进来。” 谈话之间,田无畏和笑面阎罗,重又行了过来。行经两人身前时,突然停下脚步。 田无畏两道目光,投注在白天平的身上,道:“我听令妹说,你武功了得,本教中目前正需要洪兄这样的人。” 白天平不是洪承志,尽量可以装作。他没有回答田无畏的话,只是茫然的望着田无畏。 笑面阎罗谷飞,笑嘻嘻的举起右手,道:“洪兄,咱们洪堂主已经认出了你,洪兄不用再装作了。”右手一挥,向白天平的右肩,拍了过去。 白天平心知此人既称笑面阎罗,自然是手段恶毒的很,定有着错杀一百,不漏一人的恶毒,虽然是笑着出手,这—掌是暗含杀招。 白天平装出一片慌急的,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一掌,道:“你这是干什么?” 谷飞笑一笑,道:“不错,阁下是哪一个的新从?” 白天平道:“总巡主。” 如若他们此刻,目光凝注在洪承志的身上,必可看出异常的神情。但两人都注意在白天平的身上,忽略了洪承志。但白天平的神情却是一片沉静。 谷飞道:“原来,两位是彭兄的从卫。” 田无畏回顾了谷飞一眼,低声道:“这小子倚老卖老,什么人的帐都不买,咱们如是杀伤了他的从人,只怕惹出一身麻烦。” 谷飞笑一笑,道:“其实,彭老儿除了入教早一些之外,那几招三脚猫的武功,滥充总巡主的位置,实也叫人心中不服。” 田无畏道:“不服气也得服,教主极重视此人。” 白天平心中暗道:“他们二人当我之面,骂那总巡主,我如是总巡主的心腹,岂能坐视不理。”心中念转,口中大喝道:“住口。” 田无畏笑一笑,道:“你这么大呼小叫,对谁说话。” 白天平道:“对你们二位。” 谷飞哦了一声,笑道:“你准备怎么样?” 196 白天平道:“两位和敝上冲突,属下们管不着,但敝上不在此地,两位如若在我们面前辱及敝上,那就不应该了。” 谷飞嘻嘻一笑,道:“难道从卫还敢以下犯上?” 白天平冷冷说道:“本人既是总巡主的从卫,只要总巡主一声令下,在下就算明知非你之敌,也要舍命一拚。” 谷飞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道:“你小子很有种。” 白天平道:“情非得己,死也得认命了。” 田无畏皱皱眉头,低声道:“谷兄,我瞧这两个小子,都不是洪兄了。” 谷飞道:“照堂主的说法,这两人确都不像洪承志。” 田无畏道:“咱们回去吧。” 谷飞道:“田兄,找洪堂主来如何,他们既是兄妹,不论那洪承志如何改扮易容,都无法逃过她的双目了。” 田无畏道:“说得也是,咱们去请洪堂主来。”转过身,联袂奔去。 直待两人去远,洪承志才低声对白天平道:“白兄,舍妹如是真的来了,定然会认出我来了。” 白天平道:“咱们的易容术不错,你不讲话,她无法辩识你的声音,也许认不出来。” 洪承志道:“不行,她认得出找这把刀。” 白天平转目四顾,只见四周的人,似是移远了不少,显然是害怕找上麻烦,心中暗道:看来,田无畏和谷飞在天皇教中,有着使人心颤的威名。要知,这谷中之人,都是天皇教中有头脸人物的从卫,各有靠山,但对田无畏和谷飞,似还是十分畏惧。 白天平沉吟了良久,道:“洪兄,你用剑顺手吗?” 洪承志道:“兄弟从未习过剑术。” 白天平道:“这就难了,咱们把兵刃换过,令妹就算认识你这把刀,但听我声音不同,或可蒙混过去。” 洪承志道:“不行,她识出这把刀,必然会逼你出手。”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真要如此,岂不是要逼咱们出手一拚吗?” 洪承志道:“咱们顾虑的是解药,如若那位铁兄和伍兄,愿意替咱们盗取,不妨和他们放手一拚,先除去天皇教中几个高手,对咱们有益无害。” 白天平沉吟一阵,道:“好吧!如是咱们无法逃避,总不能坐以待毙,不过,可以忍的,还是忍下去的好。” 洪承志点点头,道:“这个自然。” 白天平长吁一口气,道:“洪兄,咱们坐下吧!先调息一下,谷飞武功如何?小弟不太清楚,但那田无畏一身成就,决不在你我之下。” 洪承志依言坐了下去,闭目调息。白天平紧靠洪承志身侧坐下。 这时,原本十分热闹的山谷,突然间,变得十分冷清。散布谷小的几十人,都躲在山谷一角,尽量集中在一起。站在原地未动的人,只有两拨人,一拨是白天平和洪承志,另一拔是那两个青衣少女。 片刻之后,田无畏和谷飞,果然去而复返。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 白天平低声道:“来了,洪兄,看看那人是不是令妹?” 洪承志抬头望丁一眼,道:“是她。”双目电闪,神情微现激动。 白天平低声道:“沉住气,洪兄,咱们不能自暴形迹,也许令妹认不出你。” 洪承志缓缓闭上双目,尽量使心情平静下来。 田无畏等来势很快,片刻间,已到了白天平等身前。 谷飞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容,只是他的笑容中充满着杀机,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受。 只听他呵呵两声,道:“洪堂主,瞧瞧看,这两位中,可有令兄?” 白天平望了望那女子一眼,只见她生得十分秀美,柳眉星目,粉面朱唇,一身素雅的天蓝色劲装,背上斜插一柄柳叶形的长刀。 从表面上看去,这位姑娘不带一点淫邪之气,不知何以竟甘愿沦落在天皇教中做为万花堂的堂主。 星目转动,望望白天平和洪承志,又看过两人的兵刃。 她看得很仔细,白天平大为担心,只要一下揭露了洪承志的身份,双方立刻就得展开一场凶恶的搏杀。 她既认识洪承志的长刀,自然一口能够说出洪承志的身份。 哪知事情大出了两人的意料之外,洪姑娘仔细的打量两人之后,摇摇头,道:“这两人都不是我哥哥。” 田无畏嗯了一声,道:“洪堂主没有看错吧?” 洪姑娘摇摇头道:“没有,我自己哥哥,岂有认不出的道理。” 谷飞笑一笑,道:“田兄,兄弟看这两个小子,很不顺眼,不论他们是不是洪姑娘的令兄,咱们都应该教训他们一顿才是。” 田无畏道:“也好,只要谷兄不怕开罪了彭老儿,但请出手。” 谷飞道:“怕我倒是不怕他,只不过,他倚老卖老,闹起来,叫人轻重不得。” 田无畏道:“谷兄,兄弟也是担心这一点。” 谷飞道:“担心归担心,但我还是要教训他们这两个小子一顿。” 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白天平的衣领。 白天平整个人都被撮起来。这对白天平,自然是极大的羞辱,但白天平,竟然也忍了下去。 谷飞一插手,啪的一记耳光,紧接着一松手,掌力把白天平击出了七八尺外,摔在地上。 白天平挣扎着爬起来,右手按在了肿起的左颊之上。两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谷飞的脸上,道:“阁下欺人太甚,敝上定会找你算帐的。” 谷飞嘻嘻一笑,道:“彭老儿又真能把我奈何?” 只听衣抉飘风,划空而至,两条人影,出现在丈余外处。来人正是伍元超和铁成刚。 眼看白天平被打的满脸浮肿,铁成刚怒火暴起,怒声喝道:“谷飞,是你下的手吗?” 谷飞嘿嘿笑道:“不错,你是铁成刚?” 铁成刚道:“不错,在下现在是副总巡主的身份。” 谷飞道:“失敬,失敬……” 目光一掠伍元超,接道:“你呢……” 伍元超接道:“副总巡主。” 谷飞道:“两位荣升,兄弟也与有荣焉。” 铁成刚道:“我们当副总巡主,与你有什么关系?” 谷飞道:“两位总算受到过在下的传艺之恩。” 铁成刚道:“你不过是代教主传法罢了,我们要感谢,也是感谢教主之恩。” 谷飞呵呵一笑,道:“话是说的不错,不过两位这意思是否别有用心呢?” 铁成刚道:“你觉着咱们有些什么用心呢?” 谷飞道:“两位似是想替贵属下做主。” 铁成刚道:“不错,别说他是我们总巡主的从卫,就算他是本巡主的人,阁下也不该出手羞辱于他。” 谷飞微微一笑,道:“田兄,我们只想到彭老儿难缠的很,却没有想到,这两位副总巡主,竟然也要出头。” 田无畏望望铁成刚和伍元超,道:“算了,两位,都是自己人。” 铁成刚道:“都是自己人,姓谷的为什么要出手伤人呢?” 谷飞笑一笑,道:“两位副总巡主的身份,虽然不低,怛还够不着对我谷某人兴师问罪,要彭老儿给我说说话吧。”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老夫可是受气的人吗?” 谷飞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蓝衫,右手包着白布的中年人,站在身后八尺左右处。 来人正是天皇教中总巡主彭长家。 197 谷飞笑一笑,道:“彭老,这两人几时当了副总巡主,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 彭长家冷冷说道:“难道老夫用两个副总巡主,还要向你报告不成!” 田无畏一拱手,道:“彭老,咱们多有得罪,现在兄弟们事情忙,改日再向你彭兄赔罪。”转身向前行去。 谷飞大概也不敢招惹彭长家,跟在田无畏身后,向前行去。 铁成刚冷笑一声,道:“站住,两位打了敝上从卫,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彭长家心中也知道两个人难缠的很,所以未有生事之心,铁成刚这一叫,两人果然停了下来,彭长家想拦阻时已自不及。 谷飞回过头来,冷笑道:“铁成刚,你在叫什么?” 铁成刚道:“叫你,有什么不对吗?” 谷飞笑一笑,道:“铁成刚,咱们对彭老虽然有些敬重,但对你铁成刚,却未放在心上,你要小心一些。” 铁成刚道:“谷飞,你是威胁我吗?” 谷飞嘻嘻一笑,道:“铁成刚,老夫不是威胁你,你学得那一点武功,老夫都很清楚。” 铁成刚冷冷说道:“在下既然拨在了总巡主的手下听差,如若能有总巡主的令谕,在下立刻可以和你动手试试。” 谷飞笑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 铁成刚回顾了彭长家一眼,默然不语。 谷飞似乎是已经被铁成刚激起怒火,哈哈一笑,道:“彭老,怎么样?要不要你这位属下,和兄弟动手试试。” 铁成刚道:“总巡主只要一声令下,铁某立刻可奉陪。” 谷飞笑道:“你小子的口气,是愈来愈大了。” 铁成刚回顾了彭长家一眼,道:“总巡主,你……” 彭长家究竟是老成持重的人,经过一阵沉思,道:“算了,算了,都是自己人,不沦哪一个打出伤了,都不太好。” 田无畏道:“彭老说的是,我们也是公事,情非得已。” 彭长家道:“打伤我属下的事,找也不再追究了,不过,我倒希望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打伤我的属下?” 田无畏道:“不瞒彭者说,咱们的用心,在找一个人……” 彭长家接道:“找人,找什么样的人?” 田无畏道:“一位姓洪的人……” 彭长家一掠万花堂主,道:“和洪堂主有关吗?” 洪姑娘道:“不错,田、谷两位金牌大护法,是应小妹之请,特地追寻一人。” 彭长家道:“那人是……” 洪姑娘道:“一位姓洪的男人,小妹的兄长。” 彭长家道:“堂主的令兄?” 洪姑娘道:“是的,田、谷大护法,发觉了这两位有些可疑,但又无法肯定他们两位的身份,所以,把小妹找了来,准备认认他的身份。” 彭长家道:“姑娘的鉴定如何?” 洪姑娘道:“他们两位都不是。” 谷飞一拱手道:“彭老,咱们得罪,改天给你老兄敬酒。”一拉田无畏,转身而去。 目睹几人去远,铁成刚快行几步,低声道:“天平兄,伤的很重吗?” 白天平道:“还好!伤的倒是不重,但被他打了一记耳光,打的很伤心。” 铁成刚道:“以后有机会和他们算账。” 这时,只见谷中之人,纷纷向外奔去,想是已经开完了会,这些从人都已追随主人而去。 彭长家道;“咱们快些走了。”急步向外奔去。 铁成刚、伍元超、白天平、洪承志追在身后。行出了山谷,转入一道僻静的山道上, 白天平四顾无人,低声说道:“总巡主,现在情形如何?” 彭长家道:“现在,整个的武当派,已然瓦解了十之八九,三元观中已无抗拒之力,武当掌门人,现在玄支下院。” 白天平道:“玄支下院,不但是武当派中的精锐,就天下武林而言,也算得是武林中的精锐之师了。” 彭长家道:“教主已知他们中了毒,三两天内就要发作,所以,不准备强行硬攻,但却在玄支下院外面,设了很多的埋伏。” 白天平道:“如若我们无法取得解药,玄支下院,自然就要瓦解……”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这些剑士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如若在下今日还无法送回解药,他们就会冲出玄支下院,准备硬拚一场了,他们要在毒发身死之前,希望能消灭贵教中一些精锐。” 彭长家道:“他们真的具有那样强大的实力吗?” 白天平道:“是的,他们在剑术上,都有很深的造诣。” 彭长家轻声道:“刚才,我和那位管理药物的副教主打了一个底子……” 白天平道:“什么底子?” 彭长家道:“我告诉他,有几件药物上,发生了问题,希望他能指教一二。” 白天平道:“他怎么说?” 彭长家道:“他答应了,今、明两天,我随时可去拜访。”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总巡主,那位副教主的医道如何?” 彭长家道:“医术很精深,不过,他很少给人看病疗伤,除非是那么巧的被他遇上了,或是教主下了手谕,或是身份很高,和他有过交往,才可能会为你疗伤治病。” 洪承志道:“总巡主,这天皇教中的组合,似是很复杂,又是巡主,又是堂主,还有什么金牌护法的,叫人眼花缭乱,而且,这些人的身份,都相差不多。” 彭长家笑一笑,道:“听起来,确是有些复杂,但如是知晓内情的人,那就一点也不复杂了,教主下面,分设堂主,各有所为,人数不定,有的由教主调派,有的是他们自己收罗而来,堂下又有香主、舵主之设,组队分组,各有领队之人。” 洪承志道:“你这总巡主的身份,比起各堂堂主如何?” 彭长家道:“这总巡主,原来是个闲散的差事,但后来天皇教势力愈来意大,原本的教名,也不叫天皇教,因势力大了才改成现在的天皇教之名,我这个总巡主,事情也逐渐的多了起来,教主不愿各堂的实力过大,所以,我这总巡主,也沾了光,下设四大巡主,各率高手,四下巡视,每七日必要有一份巡视情报,上呈教主。” 白天平道:“那些金牌护法呢?” 彭长家道:“怕各堂势力太强,不受控制,以后,进入教中的高手,大都收入总坛,面且由总坛直接派在各处,总坛中人手愈来愈多,就设下了金牌、银牌护法,至于金牌护法,大都是教中武功奇高之士,临时调入总坛的本教高手,各执金牌,代教主执法,势力很大。” 洪承志道:“但他们对你总巡主,还是有些敬畏。” 彭长家道:“其实,他们不用怕我的,只不过,我是教中最老的元老之一,所以,他们都让我一些吧了。” 白天平道:“彭老,谷飞为人如何不去提它,那田无畏确是一位了不起的人才,不知何以竟然为贵教所用。” 彭长家轻轻叹息一声,道:“自有原因……” 198 白天平心中忖道:这原因定然十分重要,如能问出一些内情,在对付天皇教,定然大为有用,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彭老,可否把原因解说一下呢?” 彭长家道:“自然,有很多事是情非得已,不过,也有很多是别有用心,像田无畏这等人,因为做下了一件错事,身陷泥淖,不克自拔,而且越陷越深。” 白天平道:“他做了什么错事呢?” 彭长家叹声道:“说来话长,自然他的错误,是我们有意的安排……” 但闻蹄声得得,由身后传了过来。彭长家突然住口不言,转脸望去,只见两匹快马,如飞而至。 那是两匹罕见的好马,在崎岖不平的小道上,竟然飞驰无阻,如履平地一般。 片刻之间,快马已到了两人的身前。洪承志目睹来人之一,顿感情绪激动,不能自已。 来人意然是田无畏和洪堂主。马近身前,突然停了下来。 铁成刚冷笑一声,道:“两位快马追来,是何用心?” 口中说话,人却迎了上去,大有立刻动手之意。 洪承志手握刀柄,也缓缓迎了上去。 田无畏翻身下马,淡淡一笑,道:“诸位想动手,也得待在下把几句话说完之后,再动手不迟。” 铁成刚道:“你有什么话,快些请说。” 白天平四顾了一眼,发觉这地方十分荒凉,心中暗道:这田无畏是一个很大的劲敌,如若不能说服于他,那就杀之以除后患了。心中主意暗定,缓缓移动身子,隐隐间布成了合击之势。 田无畏一拱手,道:“彭老,刚才咱们事有得罪,现在兄弟给你赔礼。” 彭长家道:“不敢当,田兄和洪堂主快马迫来,大概不会只为了讲这两句话吧?” 田无畏道:“不错,咱们快马追来,最重要的是告诉彭兄两件事。” 彭长家道:“兄弟洗耳恭听。” 田无畏目光一掠白天平和洪承志,道:“这两位不是咱们天皇教中的人。” 彭长家冷笑一声,道:“田兄这话,可有什么根据?” 田无畏道:“如是没有根据,兄弟怎敢来找彭老……” 铁成刚冷冷接道:“咱们的属下,只要咱们敢用,他就没有问题,你阁下是十里河的地保,未免管得太宽了。” 田无畏道:“你是铁成刚副总巡主吧!不知你是否知道我的身份?” 铁成刚道:“你是位金牌护法。” 田无畏道:“不错,金牌护法,比你副总巡主的身份,似乎高一些吧!“ 铁成刚笑道:“就算高很多吧!又能怎么样呢?” 田无畏有些意外,沉吟了一阵,道:“彭老,有一件事,兄弟要先行说明,凡是和金牌护法抗拒的人,视同叛帮论罪。” 铁成刚道:“教主也没有教你们这些金牌护法,随便出手欺人。” 田无畏冷冷地望望铁成刚,不再理会,目光却转向洪承志的身上,道:“这位兄台,请过来一步说话。” 洪承志艺高胆大,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是叫在下吗?” 田无畏一指洪堂主,道:“那位洪堂主请你。” 洪承志心中暗道:这可好!我也正需找她算账。大步行了过去,长刀已脱鞘而出,森寒的刀气,阵阵逼人。 洪堂主低声道:“大哥,不要欺人太甚了。” 洪承志道:“你叫谁大哥?” 洪堂主道:“你呀。” 洪承志道:“咱们骨肉之情,早已断绝,你不用认为兄了,亮兵刃吧。” 洪堂主低声道:“大哥,一定要动手,也等小妹把几句话说完。 洪承志道:“请说吧。” 洪堂主道:“在那谷中,小妹一眼就认出了大哥,但我不敢承认,那地方人数众多,一旦闹开了,必将弄成一番不堪收拾的恶战……” 洪承志冷冷接道:“只是这些话吗?我瞧那就不必再说了。” 洪堂主叹口气,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投入天皇教中?” 洪承志道:“你想当堂主,聚集很多人,耍耍威风……”语声一顿,接道:“但你瞧瞧,你都带些什么人?像妓女一样的人,你还似沽沾自喜。” 洪堂主低声道:“我没有,大哥,我是不得已加入的。” 洪承志道:“你胡说,我们都在家中,为什么我能好好的做人,你却加入了天皇教?” 洪堂主道:“那是因为你妹妹进入了天皇教之后,保护了你们。” 洪承志道:“什么?” 洪堂主道:“你不相信,是吗?天皇教放过了什么人?何况,你是一代刀法大家洪士高的传人。” 洪承志道:“你在说些什么?” 洪堂主道:“我在说如是没有你妹妹的牺牲,你怎么会有今日的成就。” 洪承志似有所悟的沉吟不语。 洪堂主缓步行近洪承志,低声说道:“大哥,练成那一刀了吗?” 洪承志点点头,没有答话。 浜堂主又低声道:“娘好吗?” 洪承志突然转过脸来,双目暴射出冷厉的寒芒,道:“娘很好,不过,她老人家要我带你回去。” 洪堂主有些神情黯然地说道:“我不能回去,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娘还交代了为兄一句话。” 洪堂主道:“那句话定然不很好听。” 洪承志道:“是的,娘交代我如不能把你带回去,那就把你的人头带回去!” 洪堂主苦笑一下,道:“哥哥,你知道,娘一直很疼我,这话是假的。” 洪承志道:“娘说的很认真。” 洪堂主道:“你忍心杀我吗?” 洪承志道:“你作恶多端,沾辱家门,我做哥哥的杀了你,也不算什么,何况,我还奉了母亲之命。” 洪堂主低声说道:“哥哥,你相信我一次好吗?我投身天皇教,实非得已,为了娘,也为了你,眼下寸阴如金,我没有时间仔细说蛤你听,日后,我自会向娘和你解说,娘如不肯原谅我,用不着哥哥你动手,我会自绝在她老人家的面前。” 洪承志叹口气,道:“好吧!我相信你这一次。” 洪堂主道:“哥哥,那一位是什么人?” 洪承志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199 洪堂主道:“哥哥,你想到那里去了,我问明他的身份,才能帮你们的忙。” 洪承志道:“我既被你认出来了,那也不骗你了,他叫白天平。” 洪堂主道:“听教主提过他,是一位后起之秀,现在,他是天皇教中的劲敌。” 洪承志道:“你问完了吗?” 洪堂主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 洪承志道:“我想取得解药,以救武当门中的剑士。” 洪堂主道:“他们中的什么毒?” 洪承志摇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 洪堂主道:“快去问问白少侠,也许我能帮你们取到解药。” 洪承志转头望去,只见田无畏停身三丈开外,正在和彭长家大声交谈。白天平却站在一侧,似是正在冷眼察着情势的演变,当下举手一招,道:“白兄,请过来。” 白天平已然看出情势有了很大的转机,快步行了过去。 洪承志望了洪堂主一眼,道:“舍妹洪玲。” 白天平一抱拳,道:“在下白天平。” 洪玲道:“家兄多承白少侠的照顾,小妹这里谢过。”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不敢当,洪姑娘,令兄帮了咱们很大的忙。” 洪承志道:“舍妹想问问武当门下弟子们中的什么毒?” 白天平道:“在下也无法说出那毒药的名字,只能说出他们中毒后的情形。” 洪玲道:“希望白兄能说的详细一些。” 白天平点点头,把中毒经过,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洪玲凝神听完,点点头,道:“是一种延期发作的毒药,就小妹所和,这种药物,共有数种之多,小妹只有根据那药物形状去找这解药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最好的办法,白兄先带一两个中毒的人来,分别试服一下。” 白天平道:“听姑娘的口气,似乎是很有把握取得解药。” 洪玲道:“小妹只能告诉白兄,我会尽力,但我不能告诉白兄有把握取到。” 白天平道:“这就够了,在下多谢姑娘,不过,事情很紧急,咱们希望三天内,就把这件事弄清楚。” 洪玲点点头,道:“我会尽力,小妹不宜久留,就此别过。” 白天平道:“一切拜托姑娘了。” 洪玲笑一笑,高声说道:“田护法,你和彭老谈完了没有?” 田无畏道:“谈完了。” 洪玲道:“咱们走吧!” 田无畏道:“好!”一抱拳,接道:“彭老,兄弟去了。”转身和洪玲联袂而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洪承志摇摇头,道:“白兄和舍妹谈过之后,兄弟有很多的感慨。” 白天平道:“什么感慨?” 洪承志道:“一件事,一个人,都不能单从表面上看,兄弟的阅历太浅了。” 白天平道:“洪兄,令妹具大智慧,尤其,她那等忍辱负重的高贵精神,实非常人能及万一了。” 洪承志叹口气,道:“白兄,咱们目下应该如何?” 白天平道:“取到解药,不计一切手段、代价的取到解药。” 洪承志道:“白兄是否已胸有成竹?” 白天平摇摇头,道:“没有,但在下觉着,所有可以取得解药的机会,应以令妹的希望最大。” 洪承志怔了一怔,道:“你真的很相信她?”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是的,令妹舍身救世的伟大精神,都非我们能及万一。” 洪承志正待答话,彭长家和铁成刚、伍元超,已大步行了过来。 伍元超神情奇异,似是有什么话要对白天平说,但几次欲言又止。 白天平正待询问,彭长家却已轻轻咳了一声,道:“田无畏这个人和咱们一般用心,大可合作。” 洪承志道:“他和彭老谈些什么” 彭长家道:“他没有明显的说出来,要背叛天皇教,但言语中,却已隐隐有这样的用心,所以老夫觉着他可以合作。” 白天平道:“他和洪姑娘快马赶来,大概也就是这番用心了,不过,他没有明说出来,可能还有所顾虑。” 彭长家轻轻叹息一声,道:“天皇教中,似是已有不少人生出了叛离之心,这一点,恐非教主始料所及。” 白天平话题一转,道:“彭老,咱们谋取解药的事,彭老是否已有计划?”他为人持重,在未能确定的了解到彭家长用心之前,不愿把洪姑娘答允帮忙取药一事,先说出来。 彭长家道:“时机太迫促,看来,只有冒险一行了。” 白天平道:“彭老要如何一个冒险法?” 彭长家道:“我想到那放置药物所在,随机应变,能够巧取,那是最好不过,如是不能巧取,那就只有豪夺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彭老准备如何布置。” 彭长家回顾了一眼,道:“就咱五个人,两个随我入内,一个守住洞口,另一个在外面把风,那地方十分险峻,易守难攻,只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守住那处险道,就可以阻挡援手了。” 白天平点点头,道:“目下似也只有如此了。” 彭长家道:“至于你们四个人如何分配,你们自己商量一下。” 白天平道:“彭老准备何时动身?” 彭长家道:“自然是愈快愈好,现在就动身赶去。”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作法不知会不会妨害到洪姑娘取药的计划。”这是他心中的想法,并没有说出口来,但却试探着问道:“彭老和那田无畏谈些什么?” 彭长家道:“我们讲的话虽然不少,但却没有一点内容。” 铁成刚道:“总巡主,那存放药物的所在,都有什么布置?” 彭长家道:“临时找的一个山洞,自然不会有什么机关消息布置,不过,那位副教主,擅用药物,可能会在存放药物的地方,布些毒粉。” 铁成刚道:“总巡主能够识辨吗?” 彭长家摇摇头,道:“不能,所以咱们入洞之前,还得不露声色。” 白天平眼看那彭长家如此帮忙,心中甚是感动,忖道:这彭长家向善之心,极是恳切,看来,人世间,真正的十恶不赦之徒,究竟不多。 彭长家当先带路,铁成刚、白天平等四人,并肩紧随在身后。 伍元超似是有意避开白天平,常常移动位置,似是极不愿和白天平走在一起。 这些天江湖走动,白天平似是真的极为细心,很快发觉了伍元超的举止有异。 横跨两步,越过了洪承志,和伍元超并肩而行,道:“伍兄,你很好吧?” 伍元超道:“我很好。”低头加快了脚步,紧迫在彭长家的身后。 白天平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伍兄,兄弟少不更事,如有开罪伍兄的地方,还望伍兄指点指点。” 匝元超摇摇头,道:“你对我好极了。”他话完,又加快一步,几乎和彭长家走在一处。 200 白天平已肯定了伍元超对自已有什么误会,有意的回避自己,对方既是不愿多讲,只好忍下不再追问。 几人奔行极快,片刻间,已翻越过了两座山头。彭长家熟悉形势,在一处断崖下停住脚步。 铁成刚低声道:“总巡主,到了吗?” 彭长家点点头,道:“看到了吗?那三丈左右处一座大岩石,那大岩石之后就是了。” 白天平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四面石壁光滑如削,暗道:如若一人守在大岩之上,确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铁成刚低声道:“哪个留在此地把风?” 伍元超道:“我!” 彭长家一点头,高声说道:“守门的听着,总巡主探访副教主,快请给我通知一声。” 大岩石后,探出一个脑袋,向下望了一眼,道:“总巡主驾到,那就请上来吧!” 彭长家一提气,飞身而上,然后,向前逼近两步,挡住了那守在石岩上大汉的视线。白天平、洪承志、铁成刚,先后飞上岩石。 这块大岩石之上,只有不足一丈方圆的地方,上下左右,四面都是峭壁,如若要凭武功硬攻上来,实非易事。 那守护这巨岩的黑衣大汉,脸色一变,道:“总巡主,这地方严禁外人出入,他们是……” 彭长家笑一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属下…”” 黑衣大汉接道:“既是总巡主的属下,那就早些下令,要他们离开此地。” 铁成刚已然越过了彭长家,行近黑衣大汉,道:“你知不知道,总巡主下面,还有些什么人?” 黑衣大汉道:“巡主,和巡行武士。” 铁成刚道:“你错了,巡主上面,还有位副总巡主。” 黑衣大汉道:“那阁下是……” 铁成刚接道:“副总巡主。” 黑衣大汉道:“失敬失敬,不过,这地方住的是副教主……” 铁成刚突然一指,点中那黑衣大汉的穴道。 洞口还有十一个大汉,都被点中了死穴。 彭长家道:“前面那座石门,就是了,哪一位留在此地?” 洪承志道:“我!” 彭长家一点头,大步向前行了过去。 刚行入石洞口中,突然一个身躯瘦高,身着青缎子长衫,留着花白长髯的老者,大步行了过来。铁成刚开道而行,走在前面。 那老者迎面而来,人还未到,声音已入耳际,道:“站住。” 铁成刚暗中估计,距那老者,还有一丈多些,如若出手算计,决难得手,只好停下脚步。 青衫老者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冷厉的寒芒,道:“彭长家!” 彭长家越过铁成刚,一抱拳,道:“副教主。” 青衫人道:“你带人到此,是何用心?” 彭长家道:“属下不是早已通报过副教主了吗?” 青衫人道:“不错,但我只答应你一个人来。” 彭长家笑道:“这两人,也都是兄弟手下的副总巡主,久闻副教主,调制药物之能……” 铁成刚一欠身,接道:“特来见识一下,而且,还有一事,请教副教主。”他本是直性子人,但在天皇教下这阵历练,也把他磨出了心机来。 青衫人一皱眉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铁成刚道:“在下铁成刚,副教主是否听过?” 青衫人皱皱眉头,道:“什么事?” 铁成刚道:“副教主在加入本教之前,是一位极有盛誉的儒医。” 青衫人神情迷惑地道:“不错,老夫在入教之前,是一位名医。” 铁成刚道:“那时候,副教主定然是济世活人,受到无比的敬重。” 青衫人沉吟了一阵,怒道:“彭长家,这人真是你的副巡主吗?” 彭长家道:“不错啊!” 青衫人道:“你替我给他一些惩罚。” 彭长家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不见有什么援手赶来,微微一笑,道:“副教主,不是我彭某人护短,我觉着他说的不错。” 青衫人暴喝一声,道:“反了,反了!你们这等目无尊上的人,必得以教规治罪。” 彭长家笑道:“副教主,你觉着天皇教如何” 这句话,问的显明至极,青衫人突然静了下来,道:“你是说……” 彭长家道:“天皇教能有今日庞大的实力,副教主应该是首要的功臣。” 青衫人道:“好说,好说,彭兄的意思,在下还听不懂。” 铁成刚道:“既是如此,咱们就明说了。” 青衫人点点头,道:“请说。” 铁成刚道:“你配制了很多的迷药、毒药,帮助天皇教,扩大成今日的实力,不知有多少人,在你调制的药物下,失去了神智,不知有多少人在你药物之下殒命……” 青衫人接道:“还有别的人来访,咱们的时间不多,你什么话,可以简短一些,说个明白。” 铁成刚道:“解铃还是系铃人,现在数十位高人性命,掌握在你的手中,希望你能救救他们。” 青衫人道:“什么人” 铁成刚道:“武当门下数十位高手的生死,都在等着你出手相救。” 青衫人道:“什么人?” 铁成刚道:“武当门下的玄支剑士。” 青衫人道:“你疯了。” 铁成刚道:“我说的很真实。” 青衫人道:“你知不知道,武当派现在正在和咱们抗拒。” 铁成刚道:“我知道,但这些人是伤在你的手中,所以,要你救他们。” 青衫人道:“彭长家,这人在说些什么?” 彭长家道:“他说的很认真,所以,你最好能细心些听。” 青衫人脸色一变,道:“彭长家,你带人来,就是为了威胁我吗?” 彭长家道:“副教主言重了。” 青衫人道:“彭总巡主,你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须知你这等作为,一旦被教主知道了,只怕要身受严厉的帮规制裁。” 彭长家笑一笑,道:“副教主,这洞外门户,都已经换了我们的人,你如是有些不信,那就不妨招呼一声试试。” 201 青衫人右手举起,正待挥动,突然腕脉一紧,右腕竟被人紧紧扣住。 是白天平,他早已选择了最有利的位置,青衫人一举手,已被他扣住了脉穴。 铁成刚右手一扬,刀光闪动,刀刃已架在了青衫人的脖子上。 青衫人冷冷说道:“彭长家,你真要造反了?” 铁成刚冷哼一声,道:“你这么一叫,咱们不造反也不成了。”刀势一沉,锋刃入肌,在青衫人的颈子上,划了一道血口。 青衫人突然间,泛现出畏缩的神色,望着彭家长,道:“彭总巡主,你这是干什么?” 彭长家笑道:“副教主,你只有一个法子自救,拿出解药来。” 青衫人道:“拿出解药之后呢?” 彭长家道:“立刘可以释放了阁下。” 青衫人道:“这话算数吗” 彭长家道:“自然是算数了。” 青衫人道:“好!放开我,我拿解药给你。” 答应的太利落了,叫人有些不敢相信。 白天平突然接道:“副教主,这是一命换一命的事,你要特别的小心。” 青衫人呆了一呆,道:“怎么一命换一命?” 白天平道:“副教主给咱们的解药,咱们心中有些存疑,自然要先找—个中毒的人来服用,如是那人毒发而死,咱们对副教主的手段,那就很难仁慈了。” 铁成刚接道:“你最好相信我铁某人的话,如是解药不真,咱要杀你—千刀,还不让你死。” 忽听彭长家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取到解药了……” 白天平心知有变,出手点了—青衫人的穴道,起身向外行去。 只见彭长家已行到洞口,正低着头向下瞧着。 铁成刚低声道:“出了事啦。”加快脚步,行出洞外。 低头看去,只见伍元超长剑舒展,独拒四面八方十几个大汉的攻击。 洪承志、彭长家,都全神贯注,看下面搏斗的情势。 白天平望望身前包好的一包玉瓶、瓦罐,暗暗忖道:看来,想把这一批药物带走,恐非易事,只有拿它当全暗器施用了。 202 第二十四回浴血奋战同门相认 铁成刚流目四顾,只见远处不断有人奔来,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兄,看来,敌人已得到消息,援手正源源而至,咱们冲下去,还是据险固守?” 但闻彭长家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铁成刚道:“为什么?” 彭长家道:“天皇教中的精锐,和行刑护法,都已经赶到了。” 铁成刚运足目力看去,果见两座山弯之后,转出了不少的人手。 洪承志道:“咱们既然无法走了,用不着要伍兄在峰壁之下,和他们作决战。” 铁成刚道:“我去接他上来。” 白天平已抢先道:“我去。”提气跃下峭壁,人还未到,剑影闪动中,连伤两人。 伍元超手中剑势一紧,也伤了一人,道:“可是要走?” 白天平道:“上去。” 伍元超道:“为什么?可是没有取到药物?” 白天平道:“药物已经取到……” 伍元超剑势突转凌厉,一连八剑疾攻,又刺伤了三人,接道:“药物到手,还不快走,留此作甚?” 两人像比赛似的,白天平剑光连闪也伤了两人,道:“天皇教中护法、援手,大批赶到,突围不易了。” 伍元超道:“白兄可是准备在此地和天皇教决一胜负?” 白天平道:“兄弟确有此心,这地方对天皇教而言,应该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地方,照在下的推想,天皇教必会尽全力夺回此地。” 和两人动手的人,在白天平和伍元超双剑连连伤人之下,已无人敢再太过逼近,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望着两人,但两侧山谷处,却正有着无数的佩刀带剑的武士,向这面奔来。 白天平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伍兄,咱们快上去,等他们人手全部赶来,咱们再想上去,就得大费手脚了。” 伍元超一提起,飞身而上。 这时,环围在四周的大汉,突然有两个大汉,一扬手,两点寒芒,疾飞面出,打向伍元超。 白天平冷笑一声,飞身而起,两点寒星刚刚出手,白天平的剑势,已然及时而至,击落了两点寒芒。剑势击落暗器后,余势不衰,寒芒一内,斩下了两个大汉手臂。 两个大汉惨叫声中,白天平却腾身而起,登上了突岩。 只见彭长家站在洞外突岩之上,四下瞧着,双眉锁起,似有很大的忧虑。 白天平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彭长家道:“教主护法,和各堂高手,而且教主红带从卫也出现了,看样子天皇教主似是亲自赶到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的武功如何?” 彭长家道:“高明得很。”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老前辈不用担心,这地方极易防守,上下四面,全是峭壁,就算是天皇教主亲自赶到,也未必就能攻得上来。” 彭长家叹口气,道:“就算他们攻不上来,也决不会任咱们离去,必会把咱们困于此地。” 白天平道:“不要紧,这石洞中有些干粮,足够咱们几人三、五日的食用了。” 彭长家道:“在下不是为生死担心,如是咱们不能突围而出,无法把解药送往玄支下院,岂不是无补于事,失去了咱们取药的目的。” 洪承志道:“白兄,把药物交给我,送往玄支下院。” 彭长家道:“来不及,他们早已封死两面出路,而且,他们很快就可赶到峭壁之下了。” 洪承志仰天大笑,道:“彭老放心,在下自信他们困不住我。” 白天平道:“如是天皇教主亲自赶来,洪兄千万不可大意。” 洪承志接道:“不要紧,我只要不恋战,定可将这药物送到玄支下院。” 只听彭长家道:“天皇教中的精锐高手,大半赶来此地,洪兄的武功再高,也不易破围而去了。” 洪承志道:“彭老放心,洪某人这把刀,足可和天下第一等高手走上几招。” 白天平低声道:“洪兄,你如一走,咱们此地实力减少很多,倒不如留在这里,以观后变。” 洪承志未再接口,却低头向下瞧去。 这时,已有几十个人赶到,把伤在白天平、伍元超剑下的尸体移开。 轻轻咳了一声,彭长家道:“田无畏和洪堂主,也赶来了。” 白天平凝目望去,果见田无畏和万花堂主,并肩奔来。就是这几句话的工夫,大批敌人已然赶到。这些人并未立刻攻上峭壁,只是团团守在四周,看样子似是等人。 突然间,白天平心中震动了一下,只见正东方位,缓步走过一群人来。当先一人,手执藤蛇杖,正是吴飞娘。紧随吴飞娘身侧的是何玉霜,四个女婢,追随身后。 铁成刚道:“白兄,咱们如何拒敌,可要分配一下?” 白天平道:“这片突岩,太过狄小。虽然可以凭险固守,但交起手来,却是不易施展,用不着这多的人手,咱们分一半退入洞中休息,我和洪兄留此就足以拒敌了。” 铁成刚道:“总巡主就留在洞中,看着那位副教主,咱们四人分守四个方位,根本就不止不了他们冲上这座突岩。” 白天平未表赞同,俣也未反对,目光投注在逼近峭壁的强敌。 吴飞娘、何玉霜显然还未认山白天平的身份,站在四五丈外,打量突岸四周的形势。除了何玉霜、吴飞娘等一行人外,逼近在突岩之下的人,至少还有四五十人之多。这些人衣着不同,显然是来自不同之处。 白天平双目凝神,仔细看了一阵,发觉那四五十人中,至少有十二个人,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这时,四周仍不断有援手拥来,似乎是,天皇教已动员了附近所有的力量。 谷飞等一行八人,也赶到了现场。 伍元超低声道:“八位金牌护法,都赶到了,看来,教主也可能赶来。” 铁成刚回顾了一眼,道:“乖乖,还不断的有人拥来此地,把咱们的力量,看得很重……”话题一转,接道:“伍兄,你见过教主没有?” 伍元超道:“见过一次,但那次光线暗淡,在下也未看清楚。” 铁成刚道:“那比兄弟强多了,我只瞧见过他的背影。” 谈话之间,又是一队穿着黑衫、腰束白色布带的人,也到了峭壁之下。 这队人,不但衣着特殊,而且年纪都很轻,一共十二个人,六个佩刀,六个佩剑。 带队的是一个面貌肃冷的半百老者,留着花白长髯,手中提着—个长形的革囊,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看清了十二个人之后,铁成刚心头一跳,道:“伍兄,十二杀手也来了。” 伍元超道:“我看到了,十二人中,我认识四个,我们在一起学过剑法。” 敌人越聚越多,不下两百多个。日光普照,岩上岩下,相距不过数尺,双方都看得十分清楚。 只听谷飞冷哼一声,道:“田兄,你瞧到了吧!那就是咱们谷中遇上的两个小子,早把他收拾了,也不会闹出这件事了。” 田无畏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彭老手下两位副总巡主也在突岩上。” 谷飞道:“彭老知不知道两位副巡主竟然也是奸细。” 田无畏道:“彭老只怕是被他们生擒胁迫就范了。” 谷飞道:“不错,咱们要不要先冲上两个人去瞧瞧,能不能把副教主和彭老救出来。” 田无畏道:“不可能,而且兹事体大,咱们也做不了主意。” 谷飞道:“怎么?难道教主也会来吗?” 田无畏道:“看样子,教主很快就要到了。” 203 语声甫落,瞥见三顶小轿,如飞而来,在五丈外停了下来,一排放下。六个抬轿的大汉,个个都很强壮,放下了轿子之后,站在轿子旁侧。三顶小轿颜色相同,形式一样,任何人都无法分辨出这三个轿子有什么不同之处。 洪承志低声道:“白兄,敌势越来越大,咱们再想破围而出,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白天平道:“不要紧,咱们暂时不用突围。” 洪承志微微一怔,道:“这解药,如何送给他们呢?” 白天平道:“洪兄,天皇教所以可怕,主要是他们神秘莫测,和施用药物控制属下,这一次,咱们得彭老之助,找上了这位管理药物的副教主,似是击中他们要害了。” 洪承志道:“怎么击中他们要害了?” 白天平道:“这位管理药物的副教主,对天皇教很重要,这地方的存药,不但可以解去武当门中玄支下院剑士之毒,而且还可以解去天皇教中受毒药控制的武士们身中之毒。” 洪承志凝目望去,看那三顶小轿,形式颜色无一不同,心中大感奇怪,道:“白兄,他们把三顶置轿做的一般模样,用心何在?” 白天平道:“这可能天皇教主故作的疑兵之计,叫人无法分辨他在哪顶轿中,也可能是三个身份一样的人,坐三顶同样的小轿。” 这时,布守在四周的人,已开始向峭壁围了过来。 洪承志低声道:“白兄,咱们如能把天皇教中高手,全都吸引于此,可以给丐帮和武当门下弟子一个机会。” 白天平道:“是的!如若我们能支持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得到消息了。” 洪承志道:“这要多长时间?” 白天平道:“也许一天,也许更长一些时间……”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们不能太露锋芒,和他们动手时,不能让他们瞧出我们真正的武功。” 洪承志道:“白兄之意,可是说,咱们不要求胜,是吗?” 白天平道:“可以这么说,咱们只要守在此地,不让他们攻上来就行了。”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为什么呢?” 白天平道:“拖时间,咱们不能让天皇教一下子出全力,向此攻袭,因为,双方必需要全力决战时,那就无法拖延时间了。” 洪承志笑一笑,道:“我明白,咱们无法通知玄支下院中的武当剑士,只好让他们自己发觉,赶来此地。” 白天平道:“这办法虽然不好,但目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洪承志微微一笑,道:“好!这就么办,天皇教似是已把精锐尽集于此,如得玄支下院的剑士们,和丐帮精锐赶援到此,咱们倒可以和他们一决胜负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洪兄,不是兄弟长他人的志气,天皇教中高手之多,只怕要大出洪兄的意外,田无畏、吴飞娘,以及何玉霜,都是可以和咱们动手一搏的人物,天皇教主本身有多大的成就,那就更不是咱们所能预测了。” 洪承志淡淡一笑,未再接口。 但白天平看出他轻藐的神色,显然是对自己一番话,并不相信,只是他没有出言反驳罢了。 但闻伍元超接道:“白兄,还有一批很可怕的人,两位还不知道。” 洪承志道:“什么人?” 伍元超道:“两位看到那身着黑衫,腰束白带的人了吗?” 洪承志道:“看到了,他们似乎都很年轻。” 伍元超道:“不错,他们很年轻,但他们都是魔功、药物孕育的特殊人物,他们的成就,决不在八位金牌级护法之下,他们的豪勇,更是令人不能想像。” 洪承志道:“有这等事,等一下,兄弟倒要斗斗他们。” 白天平道:“洪兄,咱们商量好的事,最好不要更改,洪兄要和他们动手,也该等到玄支下院中剑士赶来之后。” 洪承志微微一笑,道:“行!兄弟不能破坏白兄的计划。” 伍元超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兄、洪兄,兄弟觉着,两位是唱大戏的人,最好不要先出手,两位先请退后一步,由兄弟和铁兄先行出手,如是支持不住时,两位再请出手,也是一样。” 白天平未待洪承志开口,抢先说道:“那就偏劳两位了。” 铁成刚道:“对!咱们是呆鸟先飞,打旗的先上,我们撑不住时,两位再出手吧!” 说话之间,已有八个人扑到了悬崖下面,只见八个人一扬手,飞刀、弩箭、梭子镖,和一筒梅花针,齐齐脱手而出,直向几人停身的突岩上打过来。 铁成刚的破山刀,伍元超的长剑,一齐出手,拨打飞上突岩的暗器。白天平却一拉洪承志,退到了洞口。 但闻一阵轻轻金铁相触之声,数十道寒星毒针,大都被伍元超、铁成刚的兵刃击落。但这一瞬间,四条人影,已然腾空而至,左手攀住了突岩的边缘。 他们早巳有了很精密的计划,左手攀住了悬崖边缘时,右手兵刃,突然一挥,直向突岩扫了过去。兵刃出手,左手加力,人也窜上了一半。 这时,伍元超和铁成刚,也击落了暗器,左脚抬起,跨出一步,右手的刀、剑并出,横里扫去。但闻一阵金属交鸣的兵刃撞击之声,两个刚探出半个身子,首挡锐锋的大汉,被伍元超、铁成刚手中的兵刃,震摔了下去,但另外两个人,却借机会上了突岩。 这两人一个用的蛾眉刺,一个用的鬼头刀,兵刃还未来及举起,伍元超、铁成刚已冲到了两个人身前。这突岩不过有丈余方圆大小,四个人手执兵刃,已经占满了大半突岩。 一阵兵刃相触之声,传入耳际,两个刚登上悬崖的大汉,又被铁成刚、伍元超,全力合击之下,震落下悬崖。两声凄厉的惨叫,传了过来。 第一批四个人,陆陆续续摔下了悬崖,第二批四个人,却借机会又攀登上来。伍元超一侧身,飞起一脚,踢下了一人,铁成刚一声大喝,破山刀劈出,击落下一个大汉。 这突岩面积太小,任何人刚登上了突岩,心理上都有着一种不适应的感觉,伍元超、铁成刚,刀剑并举,攻势又猛锐难当,刚登上突岩的四个大汉,在伍元超和铁成刚一阵猛攻急打之下,全都给逼了下去。 虽然伍无超和铁成刚都表现出了惊人的武功,一连逼下了八个人,以两人已感觉到,这一片地方虽然不大,但如全凭两人之力防守,并非是—件很容易的事。 这地方太险恶了,任问一个人,只要登上这片悬崖,都会出尽全力求生,一招一式,会用尽了全力。但铁成刚和伍元超心中都明白,后面上来的人,都会一个比一个武功高强。 回顾了白天平一眼,伍元超缓缓说道:“白兄,只怕很不容易守护住这座突岩。” 白天平道:“看起来,这地方险要得很,十分容易防守,但咱们忽略了一件事。” 洪承志道:“什么事?” 白天平遭:“咱们忽略了天皇教下,人数非常多,一旦登上这悬崖的人,他们为了求生,必然全力施为,武功比平日也高强了许多。” 洪承志道:“不错,这是一种精神力量,咱们应该算进去。” 白天平道:“所以,这个丈余大小的突岩之上,并不是咱们想相中的容易防守。” 洪承志道:“不要尽长他人的志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我不相信,在咱们刀光、剑气的威势之下,真的还有人能登上这座突岩。” 白天平道,“合咱们四人之力,守住这座突岩,也许要他们付出相当的代价,但天皇教不会笨的不惜硬派人向这突岩上面冲杀,他们必然会想出很多的办法。” 话未说完,突见一条人影,直冲而起,一下子,越过了突岩三四尺高,反手一挥,数点寒芒,电射而至。那人打出了暗器之后,人又疾快的向下泻去。 204 日光下,只见闪闪的寒星,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一望即知,这是淬毒的暗器。 白天平的宝剑,洪承志的长刀,加上铁成刚、伍元超,一齐挥动着兵刃,击落了飞来的暗器。 洪承志一皱眉头,道:“奇怪呀!这人怎能一次腾跃,如此之高呢?” 铁成刚道:“不错,这确然有什么门道。” 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个人由六七丈外,放步奔来,冲近突岩之时,突然跃起,落在一个高大汉子的双手之上。 那大汉用力一送,一条人影疾飞面起,直向突岩石上落了过来。这一次,他们硬是把一个人送上突岩。 那人似是早已知道了自己处境的危险,身子被托起的同时,右手已拔出腰中的兵刃,挥舞而下。也许是有了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算计的方位、时间,都很准确,那大汉直向突岩上落了下来。 铁成刚大喝一声,破山刀迎面斩去。那大汉身悬空中,又是在飞跃力尽,身躯将要向下坠落的时候,被铁成刚这快速的一刀,连人带兵刃,给震飞了出去,跌向实地。 铁成刚又探首向下瞧着,只见崖下,早已排好了一个阵式,其中一人,伸手在那跌落下的大汉身上拍了一掌,另一个,立刻伸手,接住了那向下跌落的身躯。 伍元超轻轻咳了一声,道:“他们如果涉险成功了,立时会不停的送上来大批人手,这一阵惨厉的搏杀,不知道要残害多少性命,他们才会收手。” 白天平道:“他们会不会把天皇教中的精锐高手,也用此法送上来?” 伍元超道:“才开始自然不会,但如他们感觉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自然会把第一流的高手,送上突岩来。” 两人这一阵谈话的工夫,又有三个人被送上突岩。 铁成刚经过这几次搏杀之后,已从经验中找出了方法。所以,在对付这三次的敌人之中,已然用不到伍元超等出手。他选择了很适当的方位,一刀一个,未待他们站稳身子,就将来人逼下了悬崖。 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直未出来,因为天皇教站在远处的吴飞娘,可以清晰的看到突岩上的人。要想尽量的拖延时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敌人的估计错误。 忽然间何玉霜举起了右手,指点着突岩,低声和吴飞娘交谈。 白天平心中暗暗焦急,忖道:这丫头如若放出飞铃,这悬崖突岩,只有丈余大小一片地方,如何才能躲开了。 那三顶形式一般的小轿,轿门对着突岩,虽然未见轿中有人出来,但三轿摆的地方,实已用不着人从轿中行出来了。因为从轿门中可以清楚的看到突岩上的一举一动。 白天平心中暗暗焦急,但又不便说出口来,恐怕激起了洪承志好胜之心,反而弄巧成拙了。 双方都巳从这来往的冲杀中,找出了经验,下面弹人攻袭,越来认位越准,而且,也越来越快。铁成刚一个人拉开了马步,手中破山刀大开大合地抡动了起来。但见一轮刀光,罩住了整个突岩。 洪承志、伍元超、白天平,都被他这大抡、猛击的刀法,逼的退回了山洞之中。 但闻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攻上突岩的人,都被铁成刚轮转的刀势,给逼了下去。 突闻得一声金铁大震。铁成刚满罩突岩的刀光,突然间消失不见。 凝目望去,只见铁成刚手中的破山刀,被一把形同人臂的外门兵刃架住。 突岩上,站立一个年约四旬的黄衫中年人。那黄衫人的个子不大,看上去几乎是有些瘦弱。他的右脚跨上了突岩,左脚还在悬空,未踏上实地。但他手中的奇形兵刃,却硬接着了铁成刚的破山刀。 铁成刚双足踏实,由内向外,自然是沾光不少,双手握刀,正全力施展,希望把黄衫人逼下突岩。 但那黄衫人一足着地,有如钉在了地上一般。 白天平低声道:“伍兄,这是什么人?武功不弱。” 伍元超摇摇头,道:“天皇教中的人手太多了,在下认识有限。” 只听洞中传来了彭长家的声音,道:“他叫常通,天皇教中金牌护法之一,号称乾坤手。” 洪承志道:“他们正以内力相拚,我去助铁兄一臂之力。” 白天平道:“慢着。” 洪承志奇道:“为什么?两人争持不下,最后必有一人受伤,铁兄久战力疲,受伤的成份很大。” 白天平道:“洪兄觉着此时,和刚才有什么不同吗?” 洪承志四顾了一眼,道:“没有啊!”白天平道:“有!在他们僵持不下中,至少没有人再向上面冲来。” 洪承志点点头,道:“不错。” 白天平道:“如若咱们要拖延时间,最好让他们多僵持一会。” 洪承志道:“可是,这样撑持下去,对铁兄未必有利。” 白天平道:“两位留心是否还会有人攻上来,小弟助铁兄一臂之力。” 缓步行到铁成刚的身后,发出一掌,顶在铁成刚的后背之上,一运气,一股内力源源攻入了铁成刚的体内。徒然间,铁成刚内力大增,手中的刀势,立时向下沉落过去。 白天平低声道:“铁兄,别把他逼下崖去,要他用出全力,架住你的刀势,尽量的僵持下去。” 铁成刚原来极感疲累不支,但白天平内力传来之后,立时精神大振,心中忖道:“这等刀势逼着,当真比杀死还要难受。”心中念转,刀上又缓缓加了一分压力。 乾坤手常通,用出了全力,本来已有扳回劣势的希望,但白天平出手相助,顿使局势改观,铁成刚破山刀压力大增,逼得常通不得不用出全力拒敌。常通脸上开始出现了汗水,手中的兵刃,也向下沉落了三寸。 他想开口呼叫,招呼派人支援,但他连呼叫的气力,也无能分出,一开口,就将抵不住那愈来愈强的刀势。这真是比一刀杀死,还要叫人难过。 突然间,峭壁下传来三短一长,尖厉的哨音。 彭长家叹口气,道:“这是发动猛攻的哨子,他们如不是已瞧出常通受困情势,就是他们已决定不顾他的安危了。”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铁兄,把他劈死之后,震下悬崖,杀杀敌人的气焰。” 彭长家道:“此人身份、武功,在天皇教中,都有着相当的份量,如是能把性劈死震下悬崖,确有一种镇骇的作用。” 白天平右掌加力,一股强大的真气,直传过去。 铁成刚破山刀一震向下疾压而去。 常通只觉破山刀,有如泰山压顶一般,简直不可抗拒,双臂一软,刀势斩落,由头至胸,生生把活人劈作了两半。血雨溅飞中,两片尸体,和常通手中的奇形兵刃,一下子跌摔下去。 果然,常通之死,给予了悬崖下天皇教中人,相当的震骇。 只听几声惊叫,传了上来。 常通之死,也暂时阻止了天皇教中的攻势,一时间,鸦雀无声,静得听不到了一点声音。白天平探首向下看去,只见七八个人,围在常通的尸体周围,指手划脚,似在窃窃私议。 彭长家缓步行出了山洞,但却被白天平出手拦住,道:“老前辈,目下天皇教,还未完全了解你的行动,老前辈最好是不要霹面。” 彭长家低声道:“崖下的情况如何?” 白天平道:“很多人围住了常通的尸体,正在低声研商。” 彭长家道:“诸位小心了,他们如是再攻上来,必是第一等高手。” 但闻谷飞的声音,由谷底传了过来,道:“铁成刚、伍元超,你们身具魔功,不念教主造就之恩,竟敢背叛天皇教,难道不怕教中的规戒制裁吗?”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咱们本非天皇教中人,只怪你们瞎了眼睛,错把好人当坏人,只好自认霉气了。” 谷飞冷笑一声,道:“你们可知道,你们身中奇毒吗?” 205 铁成刚道:“谷飞,你是主持修练魔功的人,咱们是否中毒,你应该清楚得很,如不是你网开一面,咱们哪有今日。” 想不到,一向憨直的铁成刚,竟然耍出了这么一招花样,不但使得那谷飞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就是白天平等,也都大感意外。 伍元超低声笑道:“这一招精采极了,此话如是出自兄弟之口,还发生不了什么作用,但出自铁兄之口,就要那谷飞吃不完兜着走了。” 洪承志奇道:“为什么?” 伍元超道:“因为,我们在习练魔功时,对我们的性格,都有着很详尽的调查,这谷飞是主持我们的那一批训练的人,铁兄这一招就算不能使他身受重罚,也叫他出身大汗。” 果然,铁成刚话刚说完,那三顶小轿中正中的一顶,突然传出了一声冷笑,道:“召谷飞和田无畏来。” 站在轿后的一个大汉,应声而出,召来了谷飞和田无畏。 悬崖下,也暂时停止了向突岩上的攻击。白天平等居高临下,看的十分清楚。 只见谷飞和田无畏快步奔行到那三厦小轿之前,突然停下身子,对那居中的小轿一欠身,道:“教主召见?” 小轿的垂帘未启,隔着帘子传出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刚才,那悬崖上有人说话,你们听到了没了?” 谷飞一欠身,道:“听到了。” 轿中人道:“是怎么一回事?” 谷飞道:“这要问田堡主了,他神智如此清楚,显然是那脑中的药物失效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谷兄,教主只是要问明情况,还未怪罪下来,谷兄却完全推到兄弟的头上了,不觉着太过份了吗?何况,那铁成刚已说得很清楚了。” 谷飞冷冷说道:”如是他们没有练成魔功,自应由兄弟负责,如是他们魔功练成了,而不能为我所用,那如何怪在兄弟的头上?” 轿中人嗯了一声,道:“说的十分有理,田无畏,你有什么申辩吗?” 田无畏道:“主持手术、用药的大夫,只是借住在武家堡中,并不受属下的节制,和谷兄一样,只是借住花园中假山密室,属下无权管他们,究竟是药物失效,还是别有原因,属下也无法知晓,不过,他们在谷兄训练之下,相处甚久,这两人如有可疑之处,也早该瞧出来了。” 轿中人嗯了一声,道:“谷飞,你还有什么话说?” 谷飞道:“属下只是督促他们练习魔功,其他地方,也许有所忽略,因为,属下一直很相信大夫们的手术和用药之术。” 轿中人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不是你们两个人的错了?” 田无畏、谷飞齐齐一欠身,道:“教主明察。” 轿中人道:“现在,你们两位觉着应该如何?” 这一句,显然问得大出了两人的意料之外,两人同时怔了一下,对望一眼,谷飞才缓缓说道:“教主的意思,可是要属下们提供些意见?” 轿中人道:“不错,我问你们目下的情形应该如何对付他们?” 谷飞道:“铁成刚和伍元超,都是列入一等才慧,练的是一等魔功,在他们那一批速成人手中,以他们两人的成就为最高。” 轿中人冷哼一声,道:“就因为他们的成就太高了,咱们才有很多的伤亡。” 谷飞道:“派在武家堡中的大夫、助手,必能对此事有所解释。” 轿中人道:“这个,我会派人查明。” 谷飞一欠身,道:“至于现在对付强敌的办法,自然要生擒铁成刚、伍元超,以教规处死,不过,彭长家该问个什么罪,属下不便妄论。” 轿中人道:“这也用不到你管,铁成刚和伍元超,既是出自你训练之下,就由你负责把他们擒来见我。” 谷飞道:“属下领命,不过……” 轿中人道:“你还不过什么?” 谷飞道:“护法身份和各堂、分舵,都没有直接隶属关系,属下是否可以调动他们的人手。” 轿中人冷岭说道:“除了公主等一行和我的从卫之外,这场中之人,都听你调动……” 谷飞一欠身,接道:“谢教主。” 轿中人接道:“慢着,我要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受到教规制裁。” 谷飞道:“属下明白。” 轿中人道:“好!你们去吧!” 谷飞、田无畏齐齐一欠身,转身而去。 谷飞脸上有些得意地说道:“田兄,没有想到吧!这是因祸得福。” 田无畏道:“谷兄擒到了两人之后,再行夸口不迟。” 谷飞道:“听说,咱们这些金牌的护法之中,以你田兄的成就最高。” 田无畏一怔,道:“什么?你要我先出手?” 谷飞道:“自然不是要你田兄一人出手,我会命两位武功高强的人,和你一起出手。” 田无畏长长吁一口气,道:“谷兄既得了教主的面谕,确可以命令兄弟了,只不过,兄弟有一件事,想奉告谷兄。” 谷飞道:“兄弟洗耳恭听。” 田无畏道:“谷兄如若觉着兄弟的武功还不错,似乎是用不着兄弟先上了。” 谷飞笑一笑,道:“田兄,铁成刚、伍元超的武功不错,如若派几个武功较差的人上去,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田无畏道:“兄弟上去,一定能够胜吗?” 谷飞道:“以田兄的武功,兄弟相信能够抵挡住铁成刚和伍元超了。” 田无畏道:“如是兄弟不幸败了,谷兄在咱们这一伙金牌护法中,还能派出什么人呢?” 谷飞笑一笑,道:“田兄,兄弟急欲立功,所以,我不打算派出第二批人手,我一下子就要成功。” 田无畏道:“好吧!谷兄既是如此打算,兄弟就只好从命了。” 谷飞道:“多谢田兄合作……”语声一顿,接道:“这么办吧,田兄自己选两个人?” 田无畏道:“用不着,如若谷兄希望兄弟先上,那也用不着兄弟选人了,谷兄随便给兄弟派两个人就是了。” 谷飞笑道:“看来,田兄是有些冒火了。” 田无畏道:“不敢,谷兄请派人,兄弟要开始攻上突岩了。” 谷飞道:“好吧!田兄先上,只要你稳住突岩,兄弟就派人接应你。”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要兄弟一个人先上?” 谷飞笑一笑,道:“那突岩只不过丈余方圆大小,如是人手众多,反有着一种碍手碍脚的感觉,所以,田兄可以先行上去,只要能稳住,兄弟就派人接应。” 田无畏点点头,道:“好吧!谷兄之命,兄弟不得不从了。” 谷飞笑道:“哪里,这是教主的令谕,兄弟只不过是代表传达一声罢了。” 田无畏不再答话,举步行到了峭壁之下,仰脸向上望去。 206 谷飞快步行近田无畏的身侧,低声说道:“田兄,登上了突岩之后,想法子招呼兄弟一声………” 田无畏冷冷接道:“只怕兄弟那时候,已经没有说话的工夫了。” 谷飞笑一笑,道:“以田兄的武功,足可独拒两人……” 田无畏冷笑一声,未再答话,却突一提气,直向突岩上面冲去。 他武功卓绝,实为武林中有数的高手,全身直冲到了突岩之上。 铁成刚早已蓄势戒备,田无畏未曾接近突岩,破山刀已挟着一片刀光,直罩过去。 田无畏早巳有备,右手扬处,一阵金铁交鸣,竟把铁成刚的破山刀,弹震开去。 铁成刚未料到这蓄势一刀,竟被人封挡开去,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人好强大的内劲。 就这么一瞬工夫,田无畏已双足踏实的站在了突岩上。 白天平身子一侧,冲了过来,长剑一震,闪起了三朵剑花。 铁成刚一挫腕,收回了破山刀,双手平握刀柄,准备再次出手。 伍元超也从一侧绕了过来,准备合击。 田无畏右手挥动,借腕上的金色护腕,挡开白天平的三剑,低声道:“谷飞奉令,指挥这一阵攻势,诸位是否能抵御得住呢?” 白天平道:“这倒不劳费心,但对阁下,咱们应该如何?” 田无畏双手挥动,寒芒闪飞,不知何时,他手中已多了两把短刀。这人的能耐,实是不得不叫人生出敬佩之心。 铁成刚破山刀风卷残云一般,刀速本极惊人,但在田无畏两把短刀的封闭之下,铁成刚手中的破山刀已然无法施展。 白天平剑势一紧,道:“阁下可是准备和咱们决胜负吗?” 田无畏道:“你们亮出真本领把我逼下去,天皇教主目光如电,如不假戏真做,只怕无法瞒得过他。” 两人谈话的声音很低,在刀光剑影、金铁的交触声中,别人是无法听得到。 白天平剑招一紧,攻势加速,剑芒飞舞,已然是攻向田无畏的主力。 田无畏一面挥刀封架,一面说道:“你这样锋芒毕露,不怕暴露出身份吗?” 白天平道:“就算我引起他们的怀疑,也比让你们占上了突岩的好。” 田无畏短刀快如闪电,封挡住白天平和铁成刚的攻势,一面说道:“换伍元超来,你最好别再出手。” 白天平心中一动,故意卖个破绽,让田无畏一刀刺中,刀芒沾上衣面,才仰身退开。 洪承志冷笑一声,长刀一摆,就要攻上。 白天平故意一个踉跄,拦住了洪承志,低声道:“洪兄,不要出手,咱们还不到出手时间。” 伍元超已抢步而出,长剑飞取田无畏。 剑影刀光,电掣芒飞,整个突岩上,都已经被寒芒罩住。 两条人影,跃上突岩,一把月牙刀,和一对虎头钩同时攻出,希望能拨开那笼罩在突岩上的寒芒,找一处立足之地。 但突岩上的搏杀太过激烈,已然无法分出敌我的兵力,但觉一团寒芒涌了过来,硬把两人给逼了下去。这两人武功虽然高强,但因足下无处着力,在那寒芒冲击之下,生生被逼摔了下去。 谷飞眼看突岩上搏战激烈,刀光剑影,连成一片,已然无法分出敌我,两位金牌护法,都无法抢登上去,心中大是懊恼,忖道:“象这样不胜不败,打到几时才休。” 尽管他心中急怒交迸,却又想不出个适当的方法出来。 彭长家吁一口气,道:“久闻田无畏是本教中杰出的高手之一,今日才见他的身手,果然是非同凡响。” 白天平道:“他似是有意在帮助咱们。” 彭长家道:“何以见得?” 白天平道:“他要全力求胜,就算一时间,不能把伍兄和铁兄击败,但他至少可以把两人逼退离去,让出一些地方,让别人抢上突岩。” 彭长家道:“原来却也没有什么破绽,但你这样一说,看来却是这么回事了。” 白天平道:“他武功高强,如是一上来,就败了下去,不但要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也无法帮助咱们拖廷时间了。” 但闻谷飞的声音,由崖下传上来,道:“田兄,请把两人逼退两步,让出一些地方,兄弟派人助你,如是万一不成,田兄也不用再打下去,快请退下,咱们想别的办法对付他们。” 田无畏高声道:“谷兄训练这两位杀手,武功十分高强,兄弟全力抵御,尚不可败,如是想逼退两人,那就不是易事了。” 两人的声音,都是内功传出,听得十分清晰。 但听谷飞的声音,又传了上来,道:“那就请田兄退下来吧。” 田无畏道:“不行,他们刀剑交攻,十分凌厉,兄弟无法抽身了。” 突岩上完全被闪飞的剑芒掩遮,谷飞也无法看到悬崖上情形。 谷飞千思万想却未想到会成这样一个局面,一时间,竟想不出处置之法。 这时,天皇教集聚在悬崖下面的人手愈来愈多,而且,已布成了重重包围的阵势。 只听田无畏高声叫道:“谷兄,兄弟已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谷兄何不自己上来,咱们联手拒敌,立刻可以控制全局。” 谷飞一提真气,道:“田兄,最好能给兄弟腾出一个落脚的地方。” 田无畏低声说道:“让他上来,最好把他引入山洞之中。” 手中短刀一紧,果然把伍元超和铁成刚逼退了一步。 就这一瞬间,谷飞巳登上了突岩,手中蛇头判,封开了铁成刚手中的破山刀。 金铁大震声音中,铁成刚的破山刀,生生被封挡开去。谷飞借势踏进一步,双脚落实,蛇头判伸缩如电,连攻了七招,铁成刚立时被攻的险象环生,手中破山刀只有招架的份儿。 谷飞哈哈一笑,道:“田兄,你看要几招能收拾那姓伍的?” 田无畏道:“大概十招成了。” 谷飞道:“好,兄弟也在十招内,取铁成刚的性命。” 白天平冷眼旁观,已明显的看出了铁成刚和伍元超的危急,立时说道:“退回洞中。” 铁成刚连番苦斗之后,又遇上谷飞这等高手,几招硬拚,已震的手腕发麻,当先向洞中退去。那洞很小,两个人无法同时退入。伍元超奋起余力,攻出三剑,稳住退势,掩护铁成刚当先退入洞中。 谷飞冷笑一声,道:“伍元超,你还不弃剑受缚,真要自寻死路吗?” 喝声中,一式“铁树开花”,蛇头判幻起三点寒芒,点了过去。 伍元超虚晃一剑,陡然一缩身子,人已迅入了石洞之中。他早算好了方位,虽然是头未回顾,但却取位很准。那洞口很狭小,铁成刚守在洞口,放过伍元超,挥刀挡住洞口。 谷飞冷哼一声,铁成刚手中破山刀挥舞不易,出刀一挡,竟然未挡住飞来寒芒。冷锋掠着面颊扫过,划了一道血口。 谷飞打出了暗器之后,身子一侧,人也冲入了洞中。 白天平一扬手,接住了暗器,翻腕打了出来,寒芒一道,反袭谷飞。 谷飞自己的暗器,自是懂得收发之术,一抬手,竟然也把暗器接住。 铁成刚刀势斜劈,斩向谷飞,希望把他逼出洞外。但谷飞早已有备,蛇头判突然伸出,硬把铁成刚的破山刀给封住。金铁大震声中,谷飞人已欺到了铁成刚的身前,左手一抬,一拳击向铁成刚的前胸。 这一拳不但攻势奇幻,而且,快速如电,铁成刚如不向后退避,就无法避开这一拳,以那谷飞的功力,这一拳,非把铁成刚击毙当场不可。形势迫人,铁成刚本能的向后退了三步。 谷飞哈哈一笑,人已冲入石洞。 洪承志一侧身,越过了铁成刚,正待挥刀击出,突然田无畏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谷飞,放下手中兵刃。” 谷飞怔了一怔,道:“田兄,这是什么时光,你开的什么玩笑?” 田无畏道:“在下说的很认真,谷兄,莫以等闲视之,再不放下兵刃,休怪兄弟下手了。”手中的刀锋,已然逼在了谷飞的背心要害。 谷飞感受到那刀上蓄满了真力,森森刀气,直砭肌肤。心中震动了一下,放下了蛇头判。 田无畏一上步,左手短刀寒芒,逼上了谷飞的咽喉,缓缓说道:“从此刻起,谷兄最好是听兄弟的话,利刃无情,别要它割断了你谷兄的脖子。” 207 谷飞脸色灰白,勉强笑一笑道:“田兄,刚才的事……” 田无畏冷冷接道:“住口……”目光一掠伍元超道:“快去挡住攻上突岩的人。” 伍元超一闪身,跃出洞口。铁成刚道:“我也去。”脸上的鲜血也未拭去,人已冲出洞外。 这时,已有三人登上突岩,但脚步还未站稳,伍元超已疾冲而至,剑如轮转,横里扫向三人。铁成刚也疾快的冲了出去,大刀一挥斜里劈出。 两人刀剑并施的全力猛攻,一举间,把三人迫下了突岩。 谷飞冷冷地说:“田无畏,他们瞧到了你的举动。” 田无畏道:“没有瞧到,就算瞧到了,那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处。” 谷飞道:“田兄,如是他们禀告了教主,只怕教主会立即下令,抢登突岩。” 田无畏道:“最好,他们抢不下突岩,一旦抢登上来,那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兄弟可能要先要了你谷兄的命。” 谷飞杀人无算,有笑面阎罗之称,但他自己却很怕死,在田无畏利刀威迫之下,竟然变得十分畏惧,轻轻叹一口气,道:“田兄,咱们多年相处,纵然有些不和的地方,田兄也不用如此啊!” 田无畏笑一笑道:“谷飞,你可是想和我谈谈条件吗?” 谷飞道:“兄弟一向敬重田兄。” 田无畏道:“谷兄想和兄弟谈话不难,但必得答允兄弟一个条件。” 谷飞道:“什么条件?” 田无畏道:“谷兄替兄弟杀一个人。” 白天平、洪承志,各执兵刃,望着两人,等待局势的变化, 彭长家却远站在一丈开外。 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杀什么人?” 田无畏道:“吴飞娘。” 谷飞呆了一呆,道:“吴飞娘,田兄不是故意刁难兄弟吧?” 田无畏微微一笑,道:“这要你谷兄决定了,你如不愿,兄弟只好先把你杀了。” 谷飞叹口气,道:“我也许不是吴飞娘的敌手,但和她动手相搏,至少可以晚死一会儿,是吗?” 田无畏道:“生死大事,你谷兄一向想的比咱们透彻,那也用不着兄弟再多说了。” 谷飞道:“兄弟答应了,就决不改变。” 田无畏道:“既不后悔,那就把此药吞下。”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谷飞怔了怔,道:“这是什么药物?” 田无畏道:“不管什么药物,吃下去,总比被兄弟一刀杀了的好。” 谷飞道:“田兄,看来,兄弟这笑面阎罗的外号,是被人白叫了。” 田无畏道:“为什么?” 谷飞道:“讲阴险、毒辣,兄弟似乎都不如你田兄,兄弟还有什么面目,当得笑面阎罗之称?” 田无畏右手微微一加力,刀锋已陷入了谷飞的肌肤之中。 谷飞一张嘴巴,道:“田兄这药是立刻毒发而死的药物吧?” 田无畏道:“不错,那也比一刀杀死的好。” 谷飞道:“所以,兄弟宁可死在毒药之下。” 田无畏道:“谷兄是识时务的人。”屈指一弹,把药物弹入了谷飞的口中。 谷飞闭上嘴巴,一语不发。 田无畏突出左掌,在谷飞前胸拍了两下。 谷飞脸色一变,道:“田无畏,你欺人太甚了。” 田无畏道:“谷兄把药物含在口中,不肯吞下,岂不叫兄弟失望。” 谷飞叹口气,不再多言。 田无畏道:“谷兄一生杀人无算,但谷兄自己却是十分怕死。”出手一指,点了谷飞两处穴道。 谷飞靠在石壁上,缓缓说道:“田兄,现在可以把药物作用,告诉兄弟了吧?” 田无畏道:“可以,这是迷失本性的药物,以谷兄这付身手,如是被药物毒死,未免是可惜得很,所以,咱们要借重谷兄的武功,拒抗来敌。” 谷飞道:”你们要我杀死天皇教中人?” 田无畏道:“不错,在下知道,你对教主有着无比的畏惧和忠诚,决不敢在教主的眼皮子下,杀伤天皇教中人,不过这一点,你谷兄可以放心……” 谷飞怒道:“田无畏,你这么做法,不怕教规的制裁吗?” 田无畏道:“如是我害怕了,怎会如此做呢?” 谷飞叹口气,道:“田兄,你干脆点了我的死穴算了。” 田无畏笑道:“那怎么行?等一会,你服的药性发作之后,你就不忠于教主了,天皇教配此妙药,教主一看你的神态就会清楚。” 谷飞道:“这药物可有解药?” 田无畏道:“有!但要看你谷兄能够支撑多长时间了。” 谷飞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田无畏道:“如是谷兄守护突岩,撑到天皇教人撤走,咱们念你拒敌之功,自然不会加害,而奉上解药了。” 谷飞冷冷说道:“如是教主亲自出手,别说在下抵挡不住,你田兄只怕也无能抵挡吧?” 田无畏道:“不是你能否挡得住,而是你根本就不敢出手。” 谷飞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神采,道:“谁说我不敢出手?” 田无畏道:“谷兄说的是,就算教主亲身临阵,你实也不必怕他。” 谷飞哈哈一笑,道:“要他们进来,我一人守护那片突岩,足足可以应付了。” 田无畏行了过去,举手在谷飞的身后拍了一掌,道:“谷兄,请出手吧!”一面低声对白天平道:“要他们退回来。” 谷飞伸手捡起了蛇头判,大步向外行去。 伍元超、铁成刚刀剑并举,又把两个登上突岩的人,逼了下去,才双双退回石洞。 白天平一直冷眼旁观事情变化,直待谷飞提着蛇头判,站在洞外突岩上,白天平才回顾了田无畏一眼,道:“田堡主,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得在下有些目不暇给。” 田无畏道:“重要的是,在下这些设计,是否对你们有些帮助?” 白天平道:“帮助很大。” 208 田无畏点点头,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白天平啊了一声,答不出话来。 田无畏接道:“别认为我们已经胜了,以后的敌势,愈来愈强。” 彭长家道:“田兄的看法,可是教主要亲自出手?” 田无畏道:“如是他们败的次数太多,他很可能亲自出手,这地方存放的药物,不能落入别人的手中,所以,天皇教中人,不管已牺牲了多少,教主决不会下令撤走。” 彭长家道:“教主积威之下,谷飞早已心生敬佩,自然不敢阻止教主。” 田无畏正待答话,突闻谷飞大声喝道:“下去。” 蛇头判三缩三伸,把两个刚刚登上突岩的人,生生给逼了下去。 崖下之人,无法看到洞中情形,但谷飞站在突岩上,情势就大不相同了,站在远处的人,可以清晰看到谷飞。只见他横判而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难渡的气势。 白天平轻轻咳了一声,道:“田堡主,咱们是敌是友,在下已经有些无法分辨了。” 田无畏笑道:“不用去分辨它,只要看他的作为就行了。” 白天平道:“田堡主的药物很灵吗?” 田无畏笑一笑,道:“谷飞已然出手对敌,白少侠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呢?” 白天平道:“在下不是怀疑,只是觉着事情来的大突然了。” 田无畏不再多作解释,话题一转,道:“白少侠,玄支下院中的道长们,还可以支持多久?” 白天平道:“大概还可以支持三日左右吧。” 田无畏道:“丐帮弟子,会不会和玄支下院中人,合作一处?” 白天平道:“这个,在下也无法预料。” 田无畏道:“白少侠,是否相信我田某人?” 白天平道:“就目下的情势而言,在下似是没有怀疑田堡主的理由了。” 田无畏叹口气,道:“无名子道长,是白少侠的什么人?”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是家师。” 田无畏道:“他对你提过田某人吗?”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没有提过。” 田无畏道:“二十年前,有一位身犯色戒,被无名子逐出师门的人,白少使是否听令师提过?”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你是……” 田无畏接道:“我就是那个被师父逐出门墙的人,这件事,大伤了师父之心,从此,不肯再收弟子,但他老人家又不忍坐视武林的劫难,二十年后,又造就了你这样一位后起之秀。” 白天平黯然一叹,道:“师父对小弟隐约的提过此事,只是说的很含糊。” 田无畏黯然一笑,道:“我被逐出师门之后,更难自拔,二十年来,做了不少坏事,近几年中,才深深悔悟,这中间,自然有着很多内情变化,但大都是不为人齿的事,不说也罢。” 白天平恭恭敬敬的一抱挚,道:“后进师弟,白天平见过师兄。”一屈膝,就要跪下。 田无畏伸手拦住,道:“惭愧,惭愧,我不配做你的师兄,而且,我巳被逐出师门,师父没有令谕下来,我也不敢再自称是他老人家的弟子,江湖上,对我田某人的传说虽多,但却绝无人知晓我的出身。” 白天平道:“师兄才气纵横,误陷风月陷阱,造成大憾,必是受人的诱惑所致了。” 田无畏道:“那只怪我定力不够……”苦笑一下,接道:“老人家养育十几年,此恩此情,田某一直深铭肺腑,但江湖形势,变化太大,我一人之力,也难扭转,今日形势,已到了正邪存亡的关犍时刻,武当玄支下院的剑士们,身中奇毒,难过三日劫危,单凭丐帮之力,纵然精锐尽出,也难是天皇教的敌手,一旦丐帮崩馈,那就是整个武林大难临头。” 白天平道:“师兄的意思是……” 田无畏摇摇头,笑道:“别叫我师兄,我已经没有这个身份了。” 白天平道:“只要你曾在恩师门下,小弟就该叫你一声师兄。” 田无畏叹口气,道:“叫我一声田兄吧!师父已把我逐出门墙,咱们不能再伤他的心。”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田无畏微微一笑,道:“兄弟,如不是为了使你对我减去一些怀疑,我也不会说出师门的名讳了。” 白天平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田无畏道:“这地方,最适合咱们以少拒众,天皇教的高手,虽然巳十之七八集中于此,但他们没有法子联合出击,只有分派人手,连环的攻袭,那对咱们是一件大大有利的事。” 洪承志道:“田兄之意,可是说借此险地,和他们决战。” 田无畏道:“谈不上什么决战,咱们只是完完全全的防守,只希望能够吸引住天皇教大部分的实力在此,给丐帮弟子一个机会。” 白天平道:“咱们如能吸引住天皇教大批高手,丐帮弟子能够击溃天皇教的防守吗?” 田无畏叹口气道:“兄弟,千万不能低估天皇教的实力,就小兄所知,不但丐帮难以匹敌,就以少林寺强大的力量,也未必能胜过天皇教……”语声微微一顿,道:“教主早知道武当派,玄支下院中的剑士,是一股不可轻估的力量,他很想借重这批剑士之力,用以开拓江湖,这真是应了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了。武当派因为有了这一批优秀的剑士,而成了天皇教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白天平道:“但他们没有收服那一批剑士。” 田无畏道:“不错,万花堂选了百名美女,旨在诱惑那批玄支剑士,但那批玄支剑士,不但武功精深,而且,还有着森严的纪律,他们很少离开过玄支下院一步。” 白天平道:“无法对玄支下院中人下手,只好改对武当门下弟子下手了。” 田无畏道:“不错,他们改对武当本院中的弟子下手,竟然一举成功。” 白天平道:“小弟见过玄支下院的剑士,那真是人人都具备了一个剑士的气势,满怀正义,个个端庄,每人至少都有三十年以上的火候。” 田无畏点点头,道:“万花堂失败之后,天皇教主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所以,他亲身赶来。”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天皇教主赶到此地的时间,并非很久了。” 田无畏道:“不过数日时光……”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为了防止武当玄支下院中人反击,天皇教主也作了准备,把天皇教中精锐高手,也都调集于此,小兄和谷飞也都在此一措施下,调到此地。” 209 白天平道:“天皇教,对玄支下院中的剑士们,似乎是有着很多的顾虑。” 田无畏道:“不错,玄支剑士,一直是他顾忌的强敌之一,看他这一次的部署,如不能把玄支剑士收为己用,势必要把他们全数歼灭不可。” 白天平点点头,道:“小弟还有一事不解,请教田兄。” 田无畏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田兄怎知小弟的出身呢?可是从剑招瞧出来的?” 田无畏道:“老人家自号无名,其武功造诣,亦如无名之水天上来,任何人,也瞧不出他的剑路变化,小兄见到了袁老前辈,承他相告,才知道你是承继老人家的衣钵弟子。” 白天平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师兄身在绿林,心存仁侠,单是这一份善心,已足可功过相抵了。小弟日后,如能见得师父,必将恳求老人家,允准师兄再归师门。” 田无畏神情激动,双目中泪光隐隐,沉吟了一阵,道:“贤弟的盛情,小兄是感激不尽,袁老前辈也这么告诉我,但得恩师一语允准,小兄死而无憾,只是恩师性格,小兄十分清楚,外和内刚,老人家决定的事,只怕很难有改变的可能。” 白天平笑道:“恩师虽然淡薄名利,不太管江湖中人,但他老人家也不会坐视门下弟子,用他传授的武功为害江湖。” 田无畏呆了一呆,接道:“这一点,小兄还未想到。” 白天平道:“田兄一心向善,暗行仁侠之事,只恐早已为师父侦悉了,所以,他一直未多管你的事情。” 田无畏道:“惭愧啊!惭愧,如非兄弟提起,小兄竟未能想到。” 但闻几声厉喝,和兵刃撞击之声,登上突岩的两个大汉,又被谷飞击落悬崖,但这两人武功亦甚高强,谷飞虽把两人打下突岩,但自己也受了一点刀伤。 白天平低声道:“田兄,谷飞伤的不轻,咱们要不要换他下来?” 田无畏道:“此人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如非十恶不赦之徒,小兄也不会给他服下迷乱神志的药物。”谈话之间,又是一个大汉,飞上突岩。 谷飞蛇头判攻势凌厉,形如疯狂一般,但那登上突岩的大汉,亦非弱手,手中一把雁翎刀,极尽奇离幻怪。交手十余招后,执刀大汉突然一刀奇招,斩下谷飞一条左臂。 谷飞本有能力救助这一条左臂,但他却舍弃不救,一判刺入那大汉前胸,飞起一脚,把那大汉踢下突岩。 目睹这等惨烈的搏斗,白天平也有些怦然心动,长长吁一口气,道:“田兄,这药物如此恶毒,竟能使人忘去了本身的痛苦。” 田无畏道:“这是烈性的亢奋毒丸,据说,服下之后,一个人的行血在药性的催迫之下,不停的加速,脉穴偾张直欲迸裂,只有流血,才会使他减少去穴脉膨胀的痛苦,身受魔功训练的人,都服有这种药物,只不过,那是慢性的毒药,谷飞服用的是急烈的一种。” 白天平道:“配制这些药物的,可是这位副教主吗?” 田无畏道:“也不是他一个人,不过,这人很重要,你们是否已经杀了他?” 彭长家道:“他还活着,只是被点了穴道。” 田无畏道:“快去解他的几处穴道,要他亲自瞧瞧这等惨烈的经过,也许能唤回他一些人性。” 突然间,铃声破空掠过突岩。但见谷飞的身子一摇,倒摔下去。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田兄,这暗器大约是天下最厉害的暗器了。” 田无畏道:“小兄对此化费了不少的心血,但还未想出破解之法,飞铃不但构造的极是灵巧,而且,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力道……”突然回头望着副教主,接道:“华副教主,认得在下吧?” 华副教主点点头,道:“田堡主。” 田无畏道:“可惜你来的晚了一步,未能瞧到你手配药物的恶毒。唉,毁在药毒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 那华副教主忽然叹口气,道:“我是奉命办事。” 白天平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既能调配毒药,也能调制解药。” 华副教主道:“自然能够。” 白天平道:“你受天皇教主之命,为了什么?” 华副教主叹口气,道:“情非得已……” 白天平道:“最多是杀了你吧!但如华副教主不肯和咱们合作,我们一样可以杀你。” 但见人影一闪,两个年轻人,同时跃上了突岩。这两个年轻人,穿着一色一样的衣服,手中也拿着一样的兵刃。那是两把又窄又长的剑。两人的窄剑,都已经出鞘,看起来,比平常的剑,还要长一些。 比平常的剑长约有六寸左右,那长出的一截,颜色也有些不同,三尺光亮的窄剑上,有六寸长的一截乌黑的剑尖。 洪承志人已抢先行出了洞口,准备迎击敌人。 伍元超和铁成刚,都正在坐息,除了白天平自己要出手之外,也只有让他出手了。 洪承志虽然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但他却是刀法大家,眼看那两截乌色的剑尖,立刻停下了脚步。 但闻田无畏高声道:“小心了,那是两把碎心剑。”一面抢出洞口,接道:“洪兄弟,快请退回。” 洪承志从没有听说过“碎心剑”这样名词,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田无畏已越过了洪承志,挡住两人,冷冷说道:“两位请留步。” 两个人穿着一般的黑色劲装,头上横勒着一条白色的带子。 同时,扬起了窄长的剑,指向了田无畏的前胸。突岩的面积很小,两柄长剑举起,剑尖距田无畏,也不过一尺左右。 田无畏很镇静,冷笑一声,道:“两位要联手攻袭吗?” 两个黑衣人没有讲话,突然右臂一伸,窄剑点向前心。 田无畏一侧身,以快速灵巧的身法,由两剑之间,穿了过去。双掌疾起,拍向两人。 两个黑衣人剑势落空,左掌突然退出,各自接下了田无畏的掌势。诡异快速的变化中,硬拼了一掌。 田无畏身躯疾转,一个翻身,如影随形般,紧贴在左面黑衣人的身侧。 原来,两个黑衣人霍然分开,田无畏已无法兼顾两人。 两个年轻的黑衣人,未说一句话,但窄剑忽扫忽点,攻势却极为凌厉。 田无畏施出了突穴斩脉的手法,紧贴在一个黑衣人的身边,使一柄长剑,无法发挥出威力。但另一个人的窄剑,却如灵蛇的刁钻穿刺,几乎不顾同伴的安危,攻向田无畏。 洪承志看了一阵,道:“白兄,奇怪啊!他怎么不亮出兵刃封架,一味闪避,兄弟去替他下来。” 白天平一把拉住了洪承志,道:“洪兄,不可造次。” 洪承志奇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我那师兄,一身武功,在小弟之上,决不在小弟之下,他这样不肯硬拼,必有原因,洪兄当可看出,那贴身相搏,比之亮兵刃封挡敌势,要困难得多了。” 洪承志道:“兄弟想不通,为什么不能用兵刃封挡?” 白天平道:“我看那窄剑上有些古怪。” 洪承志道:“你是说剑上那一截不同的颜色?”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 洪承志道:“颜色既是不同,自然是有些古怪了。” 210 白在平道:“怎么说法?” 洪承志道:“剑尖处有一截颜色不同,自然那一截是经过淬毒了。”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如是这样简单,我那师兄,岂不早已亮兵刃了吗?” 两人交谈之间,黑衣人一剑刺向田无畏的前胸。 田无畏已抓住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右腕,挥剑一挡,双方交触在一处。 但闻啪的一声,两柄窄剑撞在一处。前面那一截颜色不同的剑尖,突然碎裂,化成了片片飞芒。 白天平虽然觉得这窄剑有些古怪,但却没有想到,这截剑身,竟然会暴成一片飞芒,不禁失声而叫。 两个黑衣人,在飞芒激射下,同时身中数片。同时,撒手丢了窄剑,倒摔下突岩。 田无畏在挥剑封挡另一柄窄剑时,人已躲在了那黑衣人的身后,躲过了一劫。 眼看两个黑衣人的身子跌下突岩,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厉害,厉害。” 突然飞身一跃,闪入洞中。但闻铃声破空,划过了突岩。 白天平低声道:“田兄,没有伤着吗?”田无畏道:“只要中上了一片,人就立刻死亡,伤着了还能和兄弟说话吗?” 白天平道:“可怕呀!可怕,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田无畏道:“那窄剑叫做碎心剑,用剑的人,被称作敢死剑士。” 白天平道:“唉,如非师兄早明内情,只怕小弟和洪兄,都难逃这一劫难。” 田无畏道:“我最担心的事,就是这一批敢死剑手,想不到,他们竟真的来了。” 白天平道:“田兄,施用碎心剑的敢死剑士,共有多少人?” 田无畏道:“好的是这批人不多,总共有十三个人。” 白天平道:“十三去二,还有十一个人,如是他们一个拚一个,也还罢了,怕的是他们在群殴、搏杀之中,突然出现,震裂碎心剑,不知要伤到多少人了。” 田无畏道:“他们的用心,也是如此了,准备在群搏、混战之中,派出敢死剑士,一举间,伤了咱们很多人,但我未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的沉不住气,对我们也派出了敢死剑士。” 白天平道:“暴露一下这敢死剑士也好,使我们事先有一份警惕之心,问题是,咱们要如何才能把这消息传出去,使丐帮中人,有所准备?” 洪承志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道:“江湖上原来还有这样多的麻烦,看来,一个人的武功高强,也不是无往不利。” 白天平道:“洪兄说的是,武功要佐以机智,才能使武功发挥出很大的作用,以洪兄而言,就算十三个敢死剑手,全部出手,围斗你洪兄一个,但也未必能把你洪兄击败,现在,他们只要派出一个人,就可能和你洪兄同归于尽了。” 田无畏望了望洪承志一眼,口虽未言,但神情间,却流现出不信之情。 好在洪承志没有发觉,白天平缓行一步,拦在两人之间,道:“田兄,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田无畏道:“咱们连伤了两个碎心剑手,当可使他们震惊一下,对我的背叛天皇教,更使教主震怒异常,所以,他忍不下去,如是我推断的不错,他们此刻,也还在商量对付咱们的办法。” 白天平道:“他们会不会再遣派高手,攻上突岩?” 田无畏道:“天皇教主决不会就此善干罢休,他忍不下这口气,也不愿在他的属下面前,丢这个人。” 白天平道:“此地存粮,足可供咱们一段时间食用,如是咱们凭仗这一片险地固守,可以使他们多遭伤亡,问题是,很多消息,咱们必须要传出去。” 洪承志道:“咱们闯出去如何?” 田无畏摇摇头,道:“不容易,他们集于此地的高手,不下数百位,何况教主和教中几位顶尖人物,都在此地,一旦被他们困住了,脱围不是易事。” 白天平道:“田兄之意,可是要咱们长守此地?” 田无畏道:“这地方,自然也无法长守,要离开,也要在入夜才行,而且,还得有一番详细的计划……”沉吟了一阵,道:“不瞒兄弟说,在这断崖下面,小兄还布置了一支伏兵,但在天皇教高手云集之中,这些人,很难发挥作用,如是夜暗之中,声东击西,必可扰乱他们的布置。” 目光突然转到华副教主身上,道:“华大夫,你本是一代名医,犯不着置身于江湖是非之中,如是咱们能离开此地,定然放你离去,埋名隐姓,远避他乡,以你精湛的医术,不论行向何处,大概都可以找一口安稳的饭吃吧!” 华大夫苦笑一下,道:“阁下可是觉着我很留恋这个副教主的位置吗?” 洪承志道:“我瞧你很留恋这个副教主位置。” 华大夫道:“我妻女老母,都在他们手中,我这个副教主,只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 白天平道:“咱们为人如何?是否值得相信,你该已从咱们的谈话中听出来了?” 华大夫点点头,道:“看来,诸位都是英雄人物了。” 白天平道:“英雄人物,倒不敢当,不过,咱们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华大夫道:“阁下的童思是……” 白天平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咱们决不勉强,不过,咱们希望你华大夫,能够据实回答咱们一切问话。” 华大夫道:“你说吧。” 白天平道:“对付玄支下院的剑士的药物,是不是经你手配制?” 华大夫道:“药物早经配好,由在下手中发出。” 白天平道:“有没有早经配制好的解药?” 华大夫道:“有,不过,那配制好的解药,不在华某处收存。” 白天平道:“谁正谁邪,谁好谁坏,你已经看的很清楚了,是吗?” 华大夫点点头。 白天平道:“那解药收存何处?” 华大夫道:“教主那里,解药共有一百粒,都是对症之药。” 白天平一皱眉头,默然不语。 田无畏道:“华大夫医学精博,是否能够自行配制解药呢?” 华大夫沉吟了一阵,道:“可以,这里有很多种毒丸,毒毒相克,可以配出一种解药,只是还缺少两味药引,此地无法取得。” 白天平道:“很难找的药吗?”华大夫道:“不难,是两味很普通的药。” 自天平道:“好!大夫有此一念,救了数十位武林中的正义剑士,功过足可相抵了。” 华大夫摇摇头,道:“我只怕不能和诸位同行了。” 洪承志道:“为什么?” 华大夫道:“一则,在下和诸位同行,可能牵涉到我家人的生死;二则,我的武功不足以自保,万一在途中发生了意外,岂不是前功尽弃。” 白天平道:“那么大夫有什么高明的办法呢?” 华大夫道:“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我把解药配好,交给你们,届时,你们找来药引,就可以给他们服用了。” 白天平心中暗道:“你如是下了一剂催命药,我们岂不都要变成凶手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配好成药带上,那是最好不过,但药归药,人归人,大夫非去走一趟不可了。” 华大夫道:“如是途中遇险,在下身遭不幸,那将如何是好?” 白天平道:“我们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如是你非死不可,那也是没有办法,如是不幸,咱们都死了,那是皇天无眼,谁也不能怨谁了。” 华大夫道:“看来,你们是不太信任我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目下情势,变化万千,咱们相交不深,我想信任你也没有法子信任你了。” 华大夫沉吟了一阵,道:“既是如此,只有随你们去安排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华兄,白少侠他们是正人君子,兄弟可是出身天皇教,他们下不得手的,我可以下手,他们做不出的事,我能做得出来,华兄如是想给兄弟我耍花招,那就别怪兄弟手下无情。” 211 华大夫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铁成刚冷哼一声,道;“白兄弟,这小子靠不住,咱们先打断他两条腿。” 华大夫脸色一变,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白天平右手一探,扣住了华大夫的脉穴,道:“大夫,告诉我们,带些什么药物,丑话说前面,咱们一起死了,那没有话说,如是被我们冲过险区,到了玄支下院,你指明带的药物少了几样,无法配制解药,那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铁成刚道:“那时刻,杀你一千刀,还不让你死。” 华大夫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告诉你们带哪些药物。” 田无畏、洪承志留在洞口,白天平、铁成刚、伍元超、彭长家,都一起随着华大夫,行入后洞。 在华大夫指点下,铁成刚和伍元超,把应用之物,打成了两个小包袱。 这两个包袱中,各分装所有需用的药物。只要有一个能带入玄支下院,找到两味药引,就可以配制解药。 白天平为人细心,分散药物之后,又要那华大夫说出配方。 铁成刚手执破山刀,怒目而视,这对华大夫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白天平一连问了三次,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华大夫,你非江湖人,我们本不愿以对江湖人物的手段对付你,但现在,情形好像是有些不行了。” 铁成刚道:“什么事?” 212 第二十五回协力突围说服娇娃 华大夫也神情庄严地缓缓说道:“阁下什么事?”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你告诉三次配方,每次都不相同,是何用心?” 华大夫呆了一呆,道:“都不同吗?” 白天平道:“阁下可要我背出来给你听听?” 华大夫突然微微一笑,道:“一共三十八种药物,你都能记得吗?” 白天平道:“你用心听着。”口齿启动,连续说了出了华大夫三个不同的配方。 华大夫脸上呈现出敬佩之色,道:“阁下果然是高明得很,佩服,佩服。” 白天平道:“大夫,这三个配方,全都是假的吗?” 但闻两声厉啸,传了过来,转头看去,只见洪承志手执长刀,鲜血由刀上滴下。 原来,又有两人飞上突岩,洪承志拔刀击出,一刀把两人腰斩四截。 田无畏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刀法,像电光一样,只一闪,人已横尸刀下,不禁看的一怔。 他很想开口问问洪承志,这是什么刀法,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华大夫叹口气,道:“何玉霜才慧绝伦,过目不忘,能熟记老夫讲过的每一种药物,但阁下之才,似在何玉霜姑娘之上。” 白天平道:“华大夫,天皇教作恶多端,大夫似是用不着再帮他们了。” 华大夫道:“不错,天皇教确实不好,不过,他们待我不错,再说,我也不能拿着妻女作为赌注。” 白天平道:“老前辈……” 华大夫苦笑一下,接道:“白少侠,我无法帮你们的忙,我立过重誓,这一生决不背叛教主。” 白天平道:“大夫,你……” 华大夫叹口气接道:“我要去了,不过,我可以指点你们一条路,何玉霜可解他们之毒。”突然闭目,口鼻中涌出鲜血。 白天平左手抓起华大夫的衣领,右手一掌,按在华大夫的背心之上,一股内力,直透内腑。 强劲的内力,逼住了华大夫发作的毒性,也托起他一口将要散失的真气。 白天平沉声道:“大夫,你……” 华大夫接道:“我口中早含有致命的毒药,天下没有解它的药物,我应该早死,但我很怕死,所以,我尽量在拖延时间……”长长吁一口气,道:“你太聪明了,我发觉诡计难逞,更不愿身受苦难。” 铁成刚大声叫道:“你配这些药物,是真的还是假的?” 华大夫道:“半真半假,我无法再说了,就算我现在真的希望告诉你们,我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铁成刚叹口气,道:“你这不是坑人吗?” 华大夫道:“天皇教中用毒高手很多,但我是首座,承我衣钵,能够配制解药的,只有一个何玉霜。” 白天平道:“她是你的弟子吗?” 华大夫道:“不是,但她很聪明,学习配毒,和你们练武功一样,想学到某一种至高的境界,不是人人都可以办到,需要一种很高的智慧才行……” 吐出一大口黑血,接道:“何玉霜很聪明,我不愿这一手配毒的本领失传,所以,就传给了她。”言罢,双目一翻,气绝而逝。 这毒性太强烈,就这一阵工夫,华大夫的脸色,已然变成了一片紫色。 白天平放下了华大夫,长长叹一口气,道:“真是善泳者死于水,像他这种配毒、用毒的高手,竟然死在自己配制的毒药之下。” 铁成刚道:“咱们替他分了这半天的药物,敢情都是假的。” 白天平站起身子,道:“带上吧!我想这些药物还有用处,至少,对天皇教的影响很大,他们一时间,没有毒物耍了。” 铁成刚道:“可是,也无法救玄支下院的剑士们。” 白天平叹道:“何玉霜,何玉霜,怎生想个法子,把她生擒,带她配制解药。” 田无畏摇摇头,道:“办不到,兄弟,何玉霜武功成就不在你我之下,更难得的是,她的飞铃手法,就算咱们能把她诱入埋伏,也无能收拾住她。” 白天平缓步向外行了几步,道:“那何玉霜和天皇教主之间,是什么样一个关系?” 田无畏沉吟了一阵,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密切,但决不是父女关系。” 彭长家道:“其实,何玉霜和教主之间,虽然有些关系,不过,这些关系还无法掩盖两人之间的仇恨。” 田无畏道:“他们之间有仇?” 彭长家道:“是的,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少,连何玉霜本人也不知道,整个天皇教中人,也不过三五个人知道罢了。” 田无畏道:“彭兄,就是三五个人之一了?” 彭长家道:“不错,所以,我一直明白自身有一种可怕的危险,有一天,我会被天皇教主灭口。” 白天平道:“老前辈,天皇教主和何玉霜之间,有些什么仇恨,还望见告,这对玄支下院的剑士,帮助太大了。何玉霜如若相信了天皇教主是她的仇人,定然会帮忙解救玄支下院剑士们的危难。” 彭长家苦笑一下,道:“何玉霜生性很冷傲,咱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而且,也不可能使她静静地听我们述说经过。” 白天平道:“只要晚辈能知晓内情,还可有机会说给她听。” 彭长家双目盯注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忽然啊了一声,道:“你和何姑娘相处得不错吧?” 白天平道:“我们见过几次面,也动过几次手。”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这只是几个人知道的秘密,也只有天皇教主的亲信,参与其事,我虽然追随天皇教主的时间很久,也曾被他列入亲信的人物,但一则受我本身的条件限制,二则,我觉悟的太早,所以,到现在也只混到一个总巡主的身份,也正因为我在教主的亲信中,是武功较差的一个,但也因此保全了性命。” 白天平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彭长家道:“因此,我没有被派加入暗杀何若天夫妇的事。” 白天平道:“何若天是……” 213 彭长家道:“何玉霜的父亲,那时,何玉霜已远离父母的膝下,随她的师父学艺。” 白天平道:“何若天夫妇被杀的事,难道何玉霜就一点也不怀疑吗?” 彭长家道:“那时候她太小,不过五六岁吧!何况,教主那次下山,计划的周密无比,别说是何玉霜那点年纪,就是第一等老江湖,也瞧不出什么,更妙的是,当时,他摆下了很多鲜明的物品,使得何玉霜有着很深刻的记忆,当时,又不点破,使得何玉霜年纪渐长,逐渐由记忆中发出疑点,不停的追索下去……” 白天平接道:“追索下去,追出些什么事?” 彭长家道:“追出些杀害她父母仇人的身份。” 白天平道:“那是些什么人?” 彭长家道:“都是些江湖上的名人,但都是正大门派中人。” 白天平道:“这是天皇教主的安排?” 彭长家道:“是的,那是一种嫁祸的安排,何玉霜一步一步的追,天皇教主也一点一点的透露,就这样也使得何玉霜姑娘内心充满着仇恨、杀机……” 白天平急急接道:“何玉霜可是杀了不少的人?” 彭长家道:“说起来,这倒也是很奇怪的事了,在下一直听说着何玉霜要报仇,但却一直没有听说她杀过什么人。” 白天平道:“那为什么?” 彭长家道:“这中间的内情,我就不大明白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何玉霜身侧有一位五旬左右的老妪,武功十分高强,不知是什么人?” 彭长家道:“你说是那位吴飞娘?” 白天平道:“不错,那位姓吴的老妪。” 彭长家道:“那位吴飞娘,不知是什么个出身,何姑娘一出现,她就一直跟在何姑娘的身侧……”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对何姑娘的事,在下只知道这么多了。” 白天平道:“够了,多谢彭老的指教。” 彭长家笑一笑,道:“白少侠,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白天平道:“原来的打算,咱们准备等到天色入夜之后,突围而去,但目下情况变化,咱们又不能不改变主意了。” 彭长家道:”白少侠,可是准备要见见何玉霜何姑娘吗?” 白天平道:“不错,为了玄支下院中数十名第一流的正义剑士,咱们非得一尽心力不可。” 彭长家道:“白少侠如何安排?” 白天平目光转到田无畏的身上,道:“田兄,咱们要如何安排?” 田无畏沉吟了一阵,道:“你准备现在去呢?还是晚上去?” 白天平道:“天色入夜,固然是行动方便一些,但咱们到哪里去找何姑娘呢?” 田无畏道:“问题就在这里,现在固然可以看到她,但这中间的重重阻难,只怕是很难渡过……”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情势逼人,在下不得不冒险一试了。” 田无畏道:“你试图什么?” 白天平道:“想法子接近一下何玉霜。” 田无畏道:“你要生擒她?” 白天平道:“在这么多高人维护之下,自无法生擒她了,在下只想传一个信给她。” 田无畏道:“约一处会面的地方?” 白天平道:“不错,不过,最好是只能让她一个人知道,别让那吴飞娘和她的从婢知道了。” 田无畏道:“兄弟,有把握吗?” 白天平道:“没有,不过,我自己想一想,应该有几分希望。” 田无畏望望天色,道:“如是兄弟心中有一半把握,咱们现在就应该冲出去了。” 洪承志向下瞧了一眼,道:“看来,他们似乎已不准备再攻了。” 田无畏道:“适才洪兄那一刀把他们震住了,天皇教主,也觉着事非寻常,遣人上岩,只有使他们送命的份。” 洪承志道:“所以,他们改变了作法,准备把咱们生生困死此地了。”田无畏道:“天皇教主不会是这样容易气馁的人,咱们的力量,固然使他们大出意外,但这暂时的平静,只是他在召集部下研商对策的空隙。” 白天平道:“至少,咱们使天皇教集中于此的精锐暂时无法抽人别用。” 田无畏道:“此刻也是咱们突围离此的大好机会。”行近突岩,向下望去。 白天平、洪承志都跟了过来,分立在田无畏的两侧,向下瞧去。只见悬崖之下围集的人手,都已经向后撤走七八丈远。那三顶正对突岩的小轿,已然不见。吴飞娘和何玉霜,也失去了踪影。 白天平叹口气,道;“田兄,糟了,何玉霜也不见了。” 洪承志道:“看来,那位何姑娘在天皇教中也很重要,所以,她也去参与机要的会商了。” 白天平道:“如是无法见她之面,玄支下院中的剑士,就无法获得解药了。” 只听彭长家叹口气,接道:“我在想,是不是天皇教主因在下的叛变,而心中动疑,先下手为强……” 田无畏接道:“你是说,他对何玉霜姑娘下手。” 彭长家道:“照他的为人而言,他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田兄,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可要赶去助她一臂之力?” 田无畏摇摇头,道:“就算咱们要为她帮忙,也不是现在能帮得上。” 白天平道:“那要如何才能帮得上忙呢?” 田无畏想了想道:“天皇教主,早已把自己完全神化起来,这时候,众目睽睽,他决然不会伤人,但如到天色入夜,那就很难说了……” 语声一顿,突然回头望着白天平,道:“小兄没有和何玉霜动过手,但我听说她武力很高,可惜一直没有和她动过手,兄弟和他试过招法,不知她高明到什么程度?” 214 白天平点点头,道:“武功不错,功力招法,都和小弟在伯仲之间。” 田无畏道:“真有这么高明吗?” 白天平道:“是的,田兄可是觉着兄弟的话,有些夸张吗?” 田无畏道:“兄弟,真要能在功力、招法上,和你平分秋色,就算是天皇教主想杀她,也不是那样简单了。” 白天平精神一震,道:“怎么?你是说,天皇教主比我们的武功,并非是高明很多,是吗?” 田无畏道:“一个人的武功,到了某一种境界之后,就要面临到一个人体能的极限,除了师父那等人物,已超越体能的极限的修为之外,当今之世,只怕很难再找出超越体能的极限人物,所以,何玉霜如能和兄弟你的武功相若,天皇教主就无能杀害她了。”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个就……”突然脸上一红,住口不言。 田无畏接过话题,道:“为了救助玄支下院中一批优秀的剑士,所以,咱们不得不想法子冒险了。” 白天平道:“这要田兄设计一下了,咱们应该如何去突围?” 洪承志道:“最重要的一件事,咱们要想法子见到何玉霜。” 田无畏道:“如若咱们把实力分散,就算见到了何姑娘,也没有办法接近她的身侧。” 白天平道:“田兄的意思是……” 田无畏道:“咱们几人集中在一起,如是一旦遇上天皇教的拦截,咱们可以分头拒敌,那就给你一个机会,去见见何姑娘……”语声一顿,接道:“记着,你要想法子暗中通知她,不能让别人听到。” 白天平道:“这一点,小弟明白。” 田无畏道:“好!各位请准备一下,咱们立刻行动。” 白天平道:“田兄,要不要分配一下各人的位置,和拒敌方法?” 田无畏道:“自然需要……”目光一掠洪承志,接道:“洪兄刀法绝世,请站正面的方位……”目光又转到伍元超和铁成刚的身上,接道:“两位还能撑下去吗?” 铁成刚道:“你只管吩咐,咱们已大部恢复了。” 田无畏道:“好!那么两位就请分守左右翼。”长长吁一口气,道:“兄弟,你和彭老走在中间,能不出手,最好保持着体能,接近了何玉霜时,你就全力杀出,设法子传出心声。” 白天平点点头,道:“小弟遵命。” 田无畏道:“我居中接应,咱们不能和他们停下决战,不能动逞强好胜之心,要边战边走,找敌人最弱的地方攻袭。” 白天平道:“田兄,小弟很担心一件事……” 田无畏道:“飞铃,是吗?” 白天平道:“不错,咱们这等布置,正是飞铃发挥威力的阵势。” 田无畏道:“据我所知,天皇教主也练了一种暗器,但不是飞铃,擅长飞铃的人,似乎是只有一个何姑娘,兄弟,我了解你的为人,你心中有上五分把握,大约只说三分话,所以,一看到何玉霜,你就越众而出,迎向她去。” 白天平道:“试试看罢。”田无畏道:“另有一件,在下向诸位提供一二浅见,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洪承志道:“什么事?” 田无畏道:“我觉着,咱们应除去脸上所有的伪装、面具,堂堂正正的以真正面目见人。” 白天平道:“田兄说的是。” 铁成刚、伍元超、白天平、洪承志,全都取下了面具。 彭长家叹口气,道:“今天我不是死亡,就是新生。”也除下了脸上的面具。 洪承志豪气振发,哈哈一笑,道:“洪某人初入江湖,就遇上这样的大搏杀,也算赶上热闹了。”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一场大劫难,不论胜败如何,对江湖、对人生,都是一场很大的悲哀。” 洪承志微微一笑,道:“白兄,话是这么说法,但如没有一点豪壮之气,那岂不是未战就先胆怯了吗?” 田无畏道:“兄弟,这位洪兄说得不错,咱们如若没有一点豪气,又怎能对付这样的群匪围攻大战呢?”望望天色,接道:“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白天平低声道:“洪兄,咱们冲向东南方位。” 洪承志一点头,道:“诸位都准备好了吗?” 铁成刚、伍元超齐声应道:“都好了。” 田无畏道:“可以冲下去了。” 白天平道:“慢一点。” 洪承志道:“白兄还有什么高见?” 白天平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咱们得推举一个人,主持大局,才能运用自如。” 洪承志道:“田兄熟悉敌情,该由田兄主持其事。” 田无畏点点头,道:“好!洪兄如此说,兄弟也不推辞了,咱们下去吧。” 洪承志一提气,飘身而下。铁成刚、伍元超、田无畏、白天平、彭长家也紧随着飘身落下突岩。 围守在突岩下的天皇教中人,都已撤退到七八丈外,做梦也未料到,田无畏等竟然会冲下突岩。只听一阵竹哨之声,传入耳际,原来席地而坐的人,突然挺身而起。 洪承志手执长刀,直向正南方位上奔了过去。 他动作奇快,四五个手执兵刃的大汉,还未排成阵势,洪承志人已冲到,长刀一挥,惨叫声中,有两人摔倒在地上。他刀法凌厉,未让对方阵势布成,已然挥刀冲过。 伍元超、铁成刚,布守两翼,长剑和破山刀并起齐出。 借洪承志攻出刀势的余威,伍元超剑伤一人,铁成刚也活劈了一个大汉。 一接触,眨眼间,死伤了天皇教中四人,一行人已疾快的冲了过去。 但这一阵工夫,天皇教也用竹哨传出了消息。但见刀、剑在日光反射下,闪起了一阵阵的寒芒。四面八方,十几位天皇教中的人手,直奔过来。 215 洪承志目光一转,发觉围来的人手,至少有百名左右。 这些人中,有一行穿着很特殊的衣服,奔行的速度,也比别人快速很多,一转眼间,已由数十丈外,奔行到几人的身前。 田无畏沉声道:“停下来,不击杀这批杀手,咱们很难过去,他们会像冤魂一样,紧追不舍。” 洪承志一收长刀,停下了脚步。不待田无畏咐咐,铁成刚、伍元超,立刻站到了自己的方位,一左一右。 这本是一个向前奔冲的阵势,但如停下来拒敌,那就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四个方位中,只有三个方位有人。彭长家迅速的还补了后面的空隙。 他长年戴着入皮面具,一旦取了下来,反而觉着有些面目陌生的感觉。 所以,接近他们身侧的天皇教中弟子,竟然认不出他总巡主的身份。 就这一阵停留的工夫,天皇教中人,已有七八十位,围在几人的周围。 大约他们也觉着洪承志的利害,所以,虽然接近到几人身侧,却没有立刻扑了上去,只是团团把他们围住。忽然间,人墙分开,一队衣着怪异的年轻人,越众而出。 这一行有一十二人之多,每人都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 落日幻起了满天红色的云霞,和这十二人的红色衣服,相映成一片夺目的红影。 红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就给人一种刺目的感觉,红得像鲜血一样的衣服,在性命相搏的战场上,更给人一种血的感受。十二个红衣人,每人都佩带着两件兵刃,一把长刀,和一把短剑。 迅快的散布开来,十二人,把洪承志等布成的方阵,团团围了过来。 恒闻咔咔一阵轻响,十二个红衣人手中的长刀,一齐出鞘。 洪承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光,长刀缓缓举起。 田无畏低声道:“洪兄,且慢出手。” 洪承志道:“为什么?” 田无畏道:“这座方阵牵一发而动全身,洪兄一出手,方阵的作用,也立刻生出变化。” 洪承志道:“田兄的意思呢?” 田无畏道:“要他们出手。” 洪承志道:“咱们采守势。” 田无畏道:“不错,咱们采守势,洪兄守住前方,那是最要紧的大门……”放低了声音,接道:“洪兄,只要你照顾一方,这些人凶狠绝伦,只管痛下杀手。” 洪承志一点头道:“小弟明白了。” 田无畏目光一掠白天平道:“兄弟,你也不能闲着,找出可以下手的机会时,就立刻下手。” 白天平低声道:“田兄,中间的地方太狭小一些,最好能把这座方阵,扩展一下。” 田无畏打量了一下四面的形势,果然把方阵,向外扩展了很多。 这虽然使地方广阔了很多,彼此之间照应,却也减少了很多。前后左右之间,留下了很多的空隙,自然,那要守在中间的田无畏和白天平把它弥补起来。 这方阵不奇怪,也没有什么玄妙的变化,但却是很实用的一座阵势,你有多大的武功,就可以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这时,十二个红衣人,已然在方阵四周布成了四道冲击的队形。 每一队三个人,每个人都已经举起了长刀。 洪承志、伍元超、铁成刚、彭长家,也都举起手中的兵刃。 白天平居方阵之中,可以从容的打量一下四周的敌人。 只见布成四条单行,准备冲击的红衣人,脸色逐淅在变化。 由略带苍白的脸邑,变成了深红脸色。 血红的衣服,配上一张赤红脸,看上去,给人一种凄厉的恐怖。 突闻一声尖厉的啸声,传入耳际,当先而立的四个红衣人,突然向阵中冲来。 红影一闪,刀光如电射而至。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双方的兵刃,互撞于一起。 田无畏手中两把短刀,随着侧进的身躯,划出两道寒虹,当当两声,把突进的长刀,封架开去。 原来,这方阵最弱的一环,竟然是彭长家,被红衣人长刀突入,几乎冲破了方阵。 伍元超和铁成刚,虽然把敌人全力一刀给封挡开去,但已感觉到对方刀上的压力沉重。 第一拨红衣人攻出一刀,未能伤敌,立刻向下退去。第二拨红衣人的长刀,像狂风一样,及时而至。 就这样,十二个红衣人展开猛烈的冲击,他们连绵不绝的进攻,每一个人,只攻出一刀,就转向后面。这是武林中很少有的搏杀,长刀招招落实,而对方又非挥兵刃封架不可。 因为,只要有一个方位的人,移开了身躯,方阵立刻就遭到了破坏。 伍元超、铁成刚,连对二十余刀之后,已感觉双臂酸麻起来。 白天平目光转动,发觉洪承志仗着奇奥的刀法,独守一方,尚有余裕。 彭长家得田无畏之助,亦可稳稳的把住了方位。铁成刚和伍元超,原本应该还能支掌下去,但两人适才恶斗,耗力、受伤,消耗了不少体能,已无法再承受连番的冲击压力。 白天平为难的是分身乏术,无法同时援助铁成刚和伍元超。 他本是极端聪明的人,略一沉思,立刻闪身而出,长剑挥展,接下了攻向铁成刚的刀势,一面沉声说道:“铁兄,快去助伍兄一臂之力。” 铁成刚正感不支,白天平适时而至,接下了强敌刀势之后,长长吁一口气,回头望去,只见伍元超在对方长刀连番冲击之下,已呈不支之状。顾不得停下喘息,大喝一声,挥刀而上。 两个人,轮流接下对方的长刀冲击之势,都获得了适当的休息。这一来,顿时保持了平静的局面。 白天平手中长剑,和对方厚重的长刀对敌,亦感十分吃力,心中不停的忖思着,如何才能取胜对方。他想从对方的刀法中,找出破绽。 但这些红衣人,虽然三人一组,连环攻袭,但他们的佳妙配合,却是浑如一体,很难找出破绽。又恶斗了数十招后,白天平才找出了三人合击的刀法中,有一丝可乘之机,当下高声说道:“田兄,咱们要不要杀死这些人?” 田无畏道:“杀。” 他杀字出口,白天平已跃飞而起,暗运内力,贯注剑身之上,滑开了一柄长刀,剑尖正迎向一个疾冲而上的大汉小腹。 这是他早巳看准的方位,算好了时间,最好的办法,果然是剑未落空。 那向前跃起攻击的第二个红衣大汉,正好撞上了剑尖。由于前面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看到白天平的长剑时,剑尖深入了半尺多,左右一搅,红衣人登时肚破肠流。 这当儿,突闻砰然一声大震,那第三个红衣人,竟然撞在了第二个红衣人的背后。 长剑刺穿第二人的后背,扎入了第三个红衣人的前胸之中。 三尺青锋,活活穿着两个人,白天平不得不一松手,丢下了长剑。 这时,白天平忽有所觉,这般人的心智和武功,极不配合。 至少,那第三个红衣人,不必再为此牺牲。 216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另一个红衣人,却悄无声息的欺了过来,一刀刺向了白天平的左肋。 田无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急急叫道:“兄弟小心。”白天平心中警觉时,已自不及,匆匆一吸气,硬把左肋移动了一寸。 虽只有一寸之差,但已经避开了要害,刀过左肋,肌裂皮绽,鲜血淋淋而下。 但从表面上看,白天平伤的不轻,事实上,除了未伤着筋骨之外,伤得的确很重。 白天平一转身,人已欺到了那红衣人的怀中,左手一记“飞杵撞钟”,蓬然一声,击在那大汉前胸。这一掌伤后击出,力道仍十分强大。 但闻那红衣人啊呀一声,身子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原来,这一掌,击中心脏,震断心脉,直待倒在地上之后,七窍才涌出血来。 田无畏短刀飞舞,进攻红衣人,一面说道:“兄弟,不可太逞强好胜,快些想法子敷药止血。” 白天平道:“大哥,兄弟只是一些皮肉之伤。” 田无畏道:“你伤的不轻,血染半身,不要太任性,快些调息。”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发觉半身衣服尽为鲜血染湿,也不禁心头骇然。一面运气止血,一面取出身上的刀伤药,包起了伤口。 奇怪的是,另外三个方位上的红衣人,明明看到,这面一个很大的空隙,却似视若无睹一般,没有一个人肯填补过来。 白天平包好了伤势之后,伏身由两具尸体上抽出了长剑。 忽闻洪承志大喝一声:“杀!”刀光连闪,三个红衣人,一瞬间,已被腰斩六段,横尸刀下。 没有人看清楚那是什么刀法,只觉它快如一抹突然而至的闪电,心生警觉,已然斩腰而过。 田无畏眼看着两人,都已斩去强敌,手中的短刀一紧,施出了一路怪异的刀法,一面传音对彭长家道:“彭兄,用手中长剑,刺你右面的空档,兄弟替你拒封来敌。” 彭长家道:“好!”呼的一剑,刺向右面空档。 妙的是,红衣人中之一,突然身子一转,正好撞上了彭长家的剑尖。 彭长家长剑一挺,洞穿了那红衣大汉的后背前胸,田无畏快刀如闪,也削去了一个人的脑袋。 十二个红衣人,片刻间,死去了大半,联攻的威势,立刻大为减弱。尽管减弱,但余下的红衣人并未停下。 田无畏沉声说道:“兄弟,把他们一齐搁下。”喝叫声中,双刀又刺倒了一个。 白天平、洪承志,刀剑毒招频施,片刻间,十二十红衣人尽都死于几人的刀剑之下。 围在几人周围,不下百位以上敌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直待十二个红衣人全数死去,才响起一声阴沉的冷笑,道:“田无畏,你真的敢背叛本教吗?” 不知何时,三顶小轿,已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几人身前一丈开外,拦住了几人的去路。声音由正中一顶小轿中传了出来。 田无畏怔了一怔,道:“是教主,恕在下手执兵刃,不便见礼了。” 白天平很想看清楚那位天皇教主是什么样子,但那轿上垂着一重厚厚的垂帘,无法看到轿中景物。 只听那居中小轿中,又传出那冷厉的声音,道:“田无畏,很多人都告诉我你靠不住,要我早些把你除去,但我念你一身武功,成就不易,而且,人又极富才智,想不到,你仍然是背叛了我。” 田无畏肃然说道:“这些年来,我已经为你做了不少的坏事,心负愧疚,手沾血腥,我谈不上背叛你,只能说我觉悟了,但匆匆十余年,已不知铸下了多少大错……” 轿中人大声喝道:“住口。”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为什么?我既然觉悟了,回头是岸,也不会听你大吼,老实说一句话,天皇教中弟子,只要他们神智是清醒的,又能够自主,谁会真正听你的话。” 轿中人道:“你胆大妄为,今日如不能把你处以教规,对本教的声威影响太大了。” 田无畏吸一口气,道:“教主最好能自己出手,但不知你是否有此豪气?” 轿中人冷冷说道:“田无畏,你还不值得本教主亲自出手。” 田无畏道:“教主如不出手,但总要有一个出手的人吧?” 但闻居中小轿传出声音,道:“劳请崔老出手一次,生擒叛徒,以教规处置。” 右面小轿,软帘启动,一个白髯垂胸的老者,缓步行了出来。这老者生像很怪,个子不高,脸色铁青,稀疏几根头发,但一部白髯,却飘扬前胸。因为他个子太矮,看上去,那长垂的白髯,几乎已垂到了小腹之上。 但最奇怪的是那老者的一双手臂,长过双膝,十个手指,又黑又长,而且,都留着很长的指甲,那指甲都卷在了一处。他穿着一身黑色服装,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闪闪生光。 这时,正是晚霞已尽,黄昏将至的时刻。 黑衣老人望望十二具横躺地上的尸体,道:“很难得,能够一举杀死十二个魔功训练下的本教弟子的高手,这世上还很难找出几个人。” 白天平已包起伤势,敷过药物,正在闭起双目调息。洪承志身躯一横,拦在了白天平的身前。 黑衣老人行到离几人七八尺处,就停了下来,道:“哪一个是田无畏?” 田无畏吸一口气,缓步行了出来,道:“在下便是。” 黑衣老人双目闪起两道冷芒,盯注在田无畏的身上,道:“你是本教中的弟子?” 田无畏道:“不是,只能说在下是天皇教主的合伙人。” 黑衣老人点点头,道:“好狂妄的口气,单是这一句话,就该处死了。”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阁下在天皇教中是什么身份?”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老夫是专管清理叛徒,处以门规的人。” 田无畏道:“在下在天皇教中时,怎么从未见过阁下?”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用不着套交情,你自己束手就缚呢?还是要老夫动手?” 田无畏道:“在下不会束手就缚,江湖上本就是合则留,不合则去,在下加入天皇教,为教主立了不少汗马功劳,如今在下要去了,教主竟遣阁下来杀我,等阁下一旦要离去时,教主只怕也—样不会放过阁下的。” 黑衣老人冷笑定一声,道:“你想挑拨吗?” 田无畏道:“在下说的是事实。” 黑夜老人沉吟了一下,道:“你说完了没有?” 田无畏道:“说完了。” 黑衣老人道:“可惜这付身手了。” 田无畏道:“嗯!阁下的意思是……” 黑衣老人道:“因为你就要死了,老朽要杀你。” 田无畏已确定难免一场恶战了,仰天大笑三声,道:“在下自入江湖以来,虽然也曾身经几次凶厉的搏杀,但还未曾逢过敌手……” 黑衣者人冷哼一声,打断了田无畏的话,道:“今天,你很幸运的遇上了。” 田无畏看那白天平运息仍未醒来,心中暗道:“拖廷时间,对我们似乎是利多害少了。”心中念转,冷笑一声,道:“在未动手之前,很难说咱们是鹿死谁手。” 黑衣老人叹口气,道:“是你!田无畏,不信,你可以试试了,天色愈黑,对老夫愈是有利,你不用拖延时间了。” 田无畏道:“为什么天黑之后,对你有利?” 黑衣老人道:“老夫练成了夜光眼……”声音一变,接道:“田无畏,老夫不但给了你警告,而且,也给了你充分的时间,现在,你小心,老夫出手了。”右手一探,疾向田无畏衣领上抓去。 217 田无畏一吸气,退后三尺,避开了一抓。哪知黑衣老人的右手,如影随形一般,紧追着田无畏的身躯移动,有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田无畏在身躯移动中,连换了五种身法。但五种身法,都无法摆脱那双魔手。 暗暗吸一口气,田无畏突然停下了脚步。脚步停下,右手的短刀,已由胸前翻起,护住了前胸。 也许是刀势太慢,或是田无畏计划未周,只觉衣领一紧,咽喉要穴一麻,身躯向旁侧摔去。他身躯麻木,无力闪避,这一跌被摔的十分结实。 这时,天色大暗,洪承志几人只觉出田无畏被人摔了一跤,都未看清怎么摔的。 洪承志突然一横长刀,道:“在下领教。” 黑衣老人道:“可以,但你要报名上来。” 洪承志道:“在下洪承志。” 黑衣老人道;“好!你出手吧!” 但闻一声大喝道:“慢着,咱们还未打出一个结果。” 洪承志转眼望去,只见田无畏不知何时,已挺身而起,短刀平架胸前。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很好!你能借老夫一摔之力,震开被锁的穴道,倒也算得高明人物。” 田无畏道:“阁下能练成附影掌法,使在下大开了一次眼界。” 黑衣老人微微一怔,道:“你认识附影掌法?” 田无畏道:“认识附影掌法,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黑衣老人道:“但在武林同道,能够知道这附影掌法之名的人,老夫还未遇到。” 田无畏道:“今天,你遇上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听说那附影掌法,练到了至高的境界之后,它本身就完全没有了招术变化,一切都依附在对方的掌势变化之上。” 黑衣老人听人和他谈起附影掌法,心中似是极为快乐,忘记了出手对敌的事,微微一笑,道:“不错,这附影掌法到了相当火候之后,不但没有了自己的招数,身法也随着对方转动,那才是炉火纯青的境界。” 两人大谈武功,似乎是已忘了敌对之事。 田无畏长长吁一口气,道:“阁下的附影掌法,到了什么火候?” 黑衣老人道:“老夫这掌法,大约已有了七成火候。” 田无畏道:“七成火候,那已是很大的成就了。” 黑衣老人道:“不敢,不敢,还得数年之功,才能上窥奥密。” 田无畏道:“七成火候,已算登堂入室了,只要下点工夫,不难步入大成之境。” 黑衣老人突然叹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为难啊!为难。” 田无畏道:“可惜什么?又为难什么?” 黑衣老人道:“可惜咱们谈的这样投机,但在下却又非要杀你不可,这不是很为难的事吗?” 田无畏道:“原来如此。” 黑衣老人道:“但咱们谈的这么投机,老夫实在不忍杀你。” 田无畏道:“说的不错啊!” 黑衣老人道:“老夫倒想起了一个办法,不知你是否答允?” 田无畏道:“说说看吧!” 黑衣老人道:“你回天皇教中,由老夫在教主面前替你求情,不再惩罚你就是,而且,把你拨入老夫手下听差,以后,咱们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田无畏道:“在下也有一个办法。” 黑衣老人道:“什么办法?” 田无畏道:“你也离开天皇教,咱们常年在一起,岂不是可以无拘无束了。” 黑衣老人摇摇头,道:“不行,老夫不能叛离教主。” 田无畏道:“很可惜的是,我也无法重回天皇教。” 黑衣老人道:“看起来,咱们只好分个生死出来了。” 田无畏回目一顾,白天平已由调息中清醒了过来,心中顿感一宽。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黑的难见两丈外的景物。天皇教人众多,但也只能瞧出黑影在迅快的移动。 彭长家突然发觉了情势有异,急急说道:“诸位小心,快找一个可以存身的地方。” 洪承志、恢成刚、伍元超等,已然缩成了一个小圈子,彼此之间,已可互相的照应,听得彭长家的话,不禁齐齐一呆。 铁成刚一向说话最直接,急道:“找一个存身地方,那是什么意思?” 彭长家道:“天皇教的弟子,正在四面移动,他们似乎在争取时间,布置什么阵势,就我所知,有一种专用各种毒砂、毒水的暗器高手,白昼之间,咱们还可以闪避,如是天色太暗,目难见物,就算有第一等武功的人,也无法闪避开这等暗器。” 铁成刚道:“咱们可以冲出去。” 伍元超道:“但白兄的伤势……” 他心中对白天平,一直有一份很深的歉咎,是以一直存着以死谢罪的心情,无形之中,对那白天平,生出了一种特别的关心。 白天平道:“我伤势不碍事,咱们可以行动了。” 这时,田无畏和那黑衣老人,已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搏杀,但见人影闪动,带起了一片呼吁的风啸。夜暗中,无法瞧出两人搏杀的情形,但只听两人移动身形时带起的疾风,已知双方搏杀得紧张异常。 洪承志叹口气,道:“天色太暗了,敌人众多,真不知向哪一个方向攻出才对?” 彭长家道:“他们似是已布置妥当了,如不是田兄和教中二老中一人搏杀凶厉,使他们无法施放暗器,只怕他们早已行动了。” 白天平经过这一阵调息后,体能已大部恢复,凝神四下瞧了一阵,道:“洪兄,你看田兄还能支持得住吗?” 洪承志道:“他一对短刀,奇招连出,已把那老小子的攻势封住,三五十招之内,决不会落败。” 白天平道:“正南方三丈外,好像是有不少人聚集于一处。” 洪承志凝目望去,低声道:“不错,似乎是有不少人集在一起。” 白天平道:“好!洪兄请守在这里,兄弟攻过去。” 洪承志道:“你伤势未愈,还是我来。” 218 白天平道:“不要紧,我已好了大半。”突然一长双臂,一式“潜龙升天”,直飞两丈多高。 散布在周围的天皇教中弟子,似是一直在注意着白天平的举动,看见有人飞跃而起,立刻,响起了几声吼叫。十几道冷芒寒光,突然间,疾射而出,奔向身在空中的白天平。 白天平心中全无轻敌之念,早已有了戒备,一收双腿,右手长剑撒下了一片剑光。 但闻一阵轻微的波波之声,近身暗器,全被剑光击落。 白天平收卷的双腿,突然一伸,头下脚上,直向人群聚集处冲了过去。人还未落地,手中长剑已疾快的施展开来。寒芒闪动中,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 白天平长剑有如一道长虹般,射入了群匪之中。夜色掩护下,没有人看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剑法,但却看到了效果,七个天皇教中弟子横尸地上,另有八个人受了创伤。 远处的人,看不到,近处的人,却看得心惊胆颤,魂飞魄丧。 这一剑的威势,连死带伤十几个人,实在叫人害怕。 白天平脚落实地,横剑而立。但他周围,已然没有一个活人。 活的人,固然是早已跑开,就是身受重伤的人,也爬到了七八尺外。这一剑,简直使死者瞑目,活者亡魂。 白天平目光扫掠了周围的尸体一眼,冷冷说道;“哪一个还不怕死,请上来试试。”他连喝三声,竟然无一人敢出面应战。 白天平仰天大笑三声,举步向前行去。笑声直冲霄汉,有如龙吟一般。原来,他惦记着玄支下院中剑士的生死,心中无限忧愁。借三声大笑,发泄出心中的忧苦、悲伤。 笑声甫落,突见人影一闪,一老一少疾飞而至。 当先一人,手执长剑,身着玄色劲装,正是何玉霜。何玉霜身后,紧随着吴飞娘。 白天平目睹何玉霜突然现身,心中大喜,见吴飞娘紧随身后,又不禁为之一呆。忖道:这吴飞娘紧随不舍,得想个法子把她摆脱才成。 只听何玉霜冷冷说道:“果然是你。” 白天平道:“姑娘似乎是早已知在下在此了?” 何玉霜道:“我只是有些怀疑,想不到怀疑成真,你真是勇敢得很,全不把生死事故在心上。”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姑娘可是觉着在下非死不可?” 何玉霜道:“你能逃不逃,那不是自己找死?” 白天平道:“姑娘觉着能够杀了在下吗?”一面暗施传音之术,道:“何姑娘,在下有要事奉告,可否找一个无人之处,咱们仔细的谈谈。” 何玉霜突然一扬长剑,刺了过去。 白天平未得回答之言,不知她是否答允,只好挥剑封架。 何玉霜长剑疾变,快如电闪,片刻间,一连刺出了八剑。 白天平长剑挥展,封开了八剑。八次长剑相击之声,太过快速,场外之人,只听到一声金铁交鸣。 何玉霜一面挥剑击出,一面施展传音说道:“往西面走。”手中长剑,展开快攻,一剑快过一剑。 白天平又接了十二剑后,突然,转身向正西奔去。 何玉霜娇声叱道:“哪里走!”一提气,飞跃而起,疾向前面追了过去。 吴飞娘沉声道:“公主,穷寇莫追。”飞身而起,疾追过去。 但闻一阵金风破空之声,一道寒芒,直飞过来。吴飞娘挥杖一挡,寒芒微偏,掠着发边而过。 就这微微一怔神间,白天平和何玉霜两人巳奔出七八丈外,夜色中,踪影不见。 白天平疾奔如飞,何玉霜紧追不舍。两人奔雷闪电一般,片刻间已然奔出数百丈外。 虽然,有很多天皇教中弟子,但因何玉霜紧追身后,无法出手拦阻。 不大工夫,两人已奔出了天皇教弟子的布守圈外。 白天平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道:“何姑娘……” 何玉霜收不住脚步,身形一错,越过了白天平,打个转,才回过身子,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白天平道:“在下有事,想求姑娘帮忙。” 何玉霜道:“什么事?我能够帮上忙吗?” 白天平道:“普天之下,你是唯一能帮上忙的人,只是你肯不肯帮忙?” 何玉霜道:“想不到我还有这么重要,说吧。”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道:“玉霜,救人要紧,咱们先去玄支下院……” 何玉霜摇摇头,道:“不行,不把话说清楚,我不会去。” 白天平急道:“这地方够隐秘吗?如是咱们说了一半,天皇教中人赶了过来,那岂不是一场很大的麻烦?” 何玉霜道:“那咱们就找个地方谈谈。” 白天平无可奈何,道:“咱们到哪里去呢?” 何玉霜道:“随便找个地方谈谈。” 白天平道:“这附近,姑娘比在下熟悉一些,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何玉霜道:“你不怕我把你带入了陷阱之中吗?” 白天子道:“不怕,咱们两入之间,必得有一个信任对方才行,姑娘不肯信任在下,在下只好信任姑娘了。” 何玉霜没有说话,举步向前行去。白天平紧随身后,转了几个弯子,到了一片草丛之中。 何玉霜道:“这里很安全了,你有什么话说?” 白天平道:“贵教中一位副救主,擅用药物,管制着贵教所有迷魂药物……” 何玉霜接道:“有这一个人,他现在何处?” 白天平道:“死了。”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什么人杀了他?” 白天平道:“没有人杀死他,是他自己咬破了口中预藏的奇毒,毒发而死。” 何玉霜道:“他死去之前,可有什么遗言?” 白天平道:“他说姑娘聪明绝世,已经得他真传,是唯一能救玄支下院中剑士的人。” 何玉霜道:“你把这些话都告诉我,不怕我出卖你。” 219 白天平道:“在下相信姑娘不会。” 何玉霜道:“你凭什么这样相信我?” 白天平道:“我只是相信你罢了,说不出什么理由。” 何玉霜道:“哼!要是玄支下院的剑士,用不着我帮忙了,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白天平道:“何姑娘……” 何玉霜道:“告诉你,我不会去。” 白天平道:“数十个天下第一流剑土,就让他们死在奇毒中吗?” 何玉霜道:“那与我问干?” 白天平道:“何姑娘,天皇教的作为,你已经十分清楚,何况,天皇教主还是杀你父母的仇人……” 何玉霜道:“你胡说,我义父为什么要杀我父母?” 白天平道:“你义父,就是天皇教主?” 何玉霜道:“不错,他一直对我很好,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 白天平道:“这件事,彭长家很清楚,姑娘如是愿意听,我们会请他和姑娘谈淡……” 何玉霜道:“谁是彭长家?” 白天平道:“你们贵教中的总巡主。” 何玉霜叹口气,道:“他现在何处?” 白天平道:“他没有跟我来,这个人,不但是贵教中的元老,而且,也是天皇教主的心腹密友……” 何玉霜道:“他既是我义父的心腹,为什么还会背叛我义父?” 白天平道:“他看得太多了,你那位教主义父,手段也愈来愈恶毒,如是有一点人性的,就不会再追随他了。” 何玉霜道:“你用尽办法,可是想说服我,背叛我义父?”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姑娘,在下之言,句句出自肺腑。”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白天平道:“救人如救火,不能拖延太久。” 何玉霜道:“我知道,你们先回玄支下院中去,我会尽快的赶去。” 白天平道:“不论你是否肯答应为他们疗治毒伤,但在下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回信。” 何玉霜道:“我答应你。” 白天平突然抱拳一揖,道:“玄支下院,乃天下剑士中最精锐的一批剑士,他们身系武林正邪的消长安危。” 何玉霜点点头,道:“不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我不便留此太久,咱们就此别过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姑娘,太晚了。” 何玉霜道:“你是什么人?” 但见火光一闪,一个身着天蓝色劲装的少年,站在一丈开外。 何玉霜脸色一变,道:“是你!” 蓝衣少年笑一笑,道:“不错,我早就对你有了怀疑,今夜里总算是被我找出了证据,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何玉霜道:“你不要误会……” 蓝衣人笑一笑,道:“我一点也不误会,何姑娘,你只有两个选择……” 何玉霜道:“我……” 蓝衣人道:“一个是答应我的婚约,一个是听候教主的处置,你必须立刻决定,我们的时间不多。” 白天平手握剑柄,但却忍着没有出手,回头望着何玉霜。 蓝衣人冷笑一声,道:“玉霜,你不用打什么主意,我有两个从卫,形影不离,大概你心中早已明白,他们都停身在一丈开外,只要我出声一叫,他们会立刻施放紧急信花,那时义父会大驾亲到。” 何玉霜道:“大哥,咱们慢慢的谈谈好吗?你一身武功成就,并不在我之下,你还怕什么?” 蓝衣人道:“你的飞铃,听说你最近又练成了几种最难练的手法,对吗?” 何玉霜道:“你对我的事知道的很清楚啊!” 蓝衣人道:“不错,很早之前,我都留心了呢!” 何玉霜道:“大哥,这些年来,咱们相处不错,一向以兄妹之礼相待,一下子要改变这种称呼、身份,岂不是大突然了。” 蓝衣人笑一笑,道:“你是收的养女,我是收的养子,义父也从来不避讳这些,这一点,你心中早已明白,再说老人家也早有这份心意,只不过,他没有开口罢了。” 何玉霜道:“养父不会,如若他真有此心意,早就告诉我了。” 蓝衣人道:“你一直面罩寒霜,好像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欠你三百两银子似的,以他老人家的身份,自然是不会说了。” 何玉霜道:“大哥,咱们不谈这些了,武林儿女,也不太受世俗礼法束缚,不过,你这样威胁我答应婚约,未免太卑下了。” 蓝衣人微微一笑,道:“玉霜,你觉着我在逼你,是吗?” 何玉霜道:“是……” 蓝衣人道:“如是没有这个逼你的机会,咱们就不能谈这件事,咱们相处数年以来,你每次对我说话,不是低着头,就是仰着脸,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语声一顿,接道:“今晚是机会,所以,你除了答应婚约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义父得到消息之前,能把我和两个从卫杀死,不让他传出信花。” 何玉霜道:“咱们武功相若,我如何能杀得死你?” 蓝衣人道:“所以,你只有答应婚约一途。” 何玉霜道:“我如答应了,你会相信吗?” 220 蓝衣人道:“不会完全相信。” 何玉霜道:“那我答应了有什么用?” 蓝衣人道:“我知道你的为人,只要你答应了一句话,在心理上,你就会有一个很大的约束,自然,你如答应了,也不会再吝惜交换一件信物?” 何玉霜道:“你想得可是真周到啊,但不知你要什么?” 蓝衣人道:“你胸前挂了一个翠玉牌……” 何玉霜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怎么能够轻易送人。” 蓝衣人道:“那只不过是用来作一件信物罢了,日后,咱们成了夫妻,自然是还要还你。” 何玉霜一时间,真还被他缠得没有法子,这人纠硬不吃,而且,早已熟思在胸,绝不让步,闹的何玉霜颇有六神无主之感。 白天平冷眼旁观,只觉插口不好,不插口,何玉霜已显然没有了应付之法。 只听何玉霜低声求道:“大哥,你不能这样逼我,至少,你该给我两天时间,让我仔细的想一想,好吗?” 蓝衣人道:“我不明白,你准备想什么?” 何玉霜道:“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兄妹之间,会有这些事,我也没有想到你作哥哥的,竟然会对妹妹存下了如此的用心,这一点,来的太突然了。” 蓝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答应你多想几天,不过,你得答应我另一个条件。” 何玉霜道:“说吧!不太为难时,我都会答应你的。” 蓝衣人道:“杀了这小子。”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杀了他?”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阁下动手呢?还是要令妹动手?” 蓝衣人道:“玉霜,咱们两人合力出手。” 白天平道:“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要拉一个女人出手,不觉得有失风度吗?” 蓝衣人道:“这是我们兄妹的事,和你阁下无关。” 白天平道:“怎么和我无关呢?你们两兄妹,要研究杀我的办法。” 蓝衣人道:“玉霜,咱们联合出手吧!杀了他,咱们就好商量了。” 白天平暗暗提聚了功力,运气戒备,却不再插口多言。他要看何玉霜,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只听何玉霜长长叹一口气,道:“大哥,这件事办不到。” 蓝衣人道:“舍不得杀他吗?” 何玉霜道:“我杀不了他。” 蓝衣人道:“为什么?” 何玉霜道:“他武功比我高。” 蓝衣人突然一翻腕,长剑出鞘,寒芒一闪,刺向了白天平。 白天平一闪避开,并未还击。 何玉霜道:“住手!” 蓝衣人哪里肯听,手中剑招一剑紧过一剑,攻势凌厉至极。 白天平感受到快速剑势的压力,不敢再行托大,唰的一声,长剑封挡对方的攻势。 蓝衣人一口气攻出二十七剑,白天平全都轻巧的化解开去,但仍未还击一剑。 何玉霜脸上是一片茫然无措的神色,望着两入挥剑搏杀,不知如何劝说。 只听蓝衣人冷冷喝道:“玉霜,你如再不出手,我就要他们施放信花,召请助拳人了。” 何玉霜心中陡然间生出了怒火,口中却应道:“好!咱们两人攻他。”突然挥剑进招,连攻三剑。这三剑的猛锐,比之那蓝衣人凶狠十倍,迫得白天平连退带封,才算把三剑躲过。 蓝衣人甚感满意,微微一笑,道:“玉霜,义父常说,你武功成就,比我高明,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何玉霜借攻出三剑的机会,人已闪到蓝衣人的身侧,道:“你怎么不出手了?” 蓝衣人一挺长剑,道:“对!咱们并肩上。”挥手一招“风起云涌”,闪起一片剑芒,攻了过去。但他剑至半途,突然停了下来,身子摇了两摇,摔倒在地上。 原来,就在他起手攻向白天平时,何玉霜陡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蓝衣人道:“霜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玉霜一伸手,又点了蓝衣人的哑穴,道:“这不能怪我,你逼得我非出手不可。” 蓝衣人哑穴被点,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急得面红耳赤。 何玉霜叹口气,道:“我本来不想伤你,但你太不知进退了,你平常装的一本正经,才受到我的尊重,想不到你今天才露出狰狞的面目。” 蓝衣人有口难言,就算能舌粲莲花,也无法解说。 白天平道:“他两个从卫现在何处?咱们还未查清楚,你点了他的穴道,岂不是要露出破绽。” 何玉霜双目深注白天平,答非所问地道:“告诉我一件事,天皇教主,真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吗?” 白天平道:“不错,此事出自彭长家之口,十有八九不会假了。” 何玉霜道:“你可以走了,这地方由我来善后。” 白天平道:“玉霜,玄支下院中有数十位剑士,等你救治。” 何玉霜道:“等我查证了我父母的死亡原因之后,再去救玄支下院的剑士。” 白天平道:“恐怕是来不及了。” 何玉霜道:“来不及也得等下去。”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玉霜,你……” 何玉霜突然下了泪来,道:“白兄,别太逼我,除了我能证实我父母确实伤在教主的手中之外,我不能背叛他。” 白天平心头震动,大感失望,暗道:在那石洞之中,她对我的表现,似是十分有情,但目下的情形,好像有了很大的转变。 但闻何玉霜低声道:“白兄,你可以想法子走了。” 白天平道:“玉霜姑娘,在下很失望,也很痛心。” 何玉霜道:“快些去吧!我想他们会很快的找来此地。” 白天平有些黯然,也有些凄凉地望了何玉霜一眼,道:“女人的心,海样深,真叫人无法预测啊!” 何玉霜低声道:“你最好委屈一些,走得隐秘一点,别让人瞧出了你的去向、破绽。” 白天平未再多言,一伏身,疾窜而去。 望着白天平远去的背影,何玉霜忍不住举起衣袖,拭去眼眶中涌出的泪水。 低头看去,只见那蓝衣人闭着双目,躺在草地上,显得很安详。 221 轻轻叹一口气,伸手解了蓝衣人的哑穴,何玉霜缓缓说道:“大哥,你都看到了。” 蓝衣人道:“嗯!我看得很清楚。” 何玉霜道:“小妹应该如何呢?” 蓝衣人呆了一呆,道:“什么事应该如何?” 何王霜道:“这么看来,你并非是真的关心我了,你只是喜欢我的美丽。” 蓝衣人精神一振,道:“这是什么话,我对你说的话,字字出于肺腑。” 何玉霜道:“这话当真吗?” 蓝衣人道:“如有一字虚假,天诛地灭。” 何玉霜道:“他们告诉我,说天皇教主就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蓝衣人道:“什么?这个,不太可能吧?” 何玉霜道:“小妹心中也很怀疑,但他说的活龙活现,小妹不能不信了。” 蓝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师妹,如若要小兄说一句凭良心的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大哥觉着有些可能。” 蓝衣人四顾了一眼,低声说道:“可能的很,义父的为人,小兄比较清楚,而且,小兄也听过这一传说。” 何玉霜啊了一声,道:“你也听过?” 蓝衣人道:“是的,我也听过。” 何玉霜道:“真是该死,你能听到了这个传说,为什么我就未听到过呢?” 蓝衣人道:“这并不奇怪,这件事,任何人都避忌着你,谁又敢告诉你?” 何玉霜道:“大哥听说得很详尽吗?” 蓝衣人道:“经过之情,小兄倒是听过,但详细之情,还不太了解。” 何玉霜道:“大哥,是否可以把经过之情,仔细告诉小妹呢?” 蓝衣人道:“自然可以………”身躯挣动了一下,住口不言。 何玉霜心中明白,一抬手,解开了蓝衣人的穴道。 蓝衣人站起身子,捡起了地上的兵刃,笑道:“师妹,在未淡令尊、令堂被害之前,咱们先谈谈关于咱们的事。” 何玉霜道:“咱们有什么事?” 蓝衣人道:“小兄想知道,你为何心向外人,一下子点了我的穴道?” 何玉霜道:“你不是他的敌手,而且,他也正要告诉我关于父母被杀的事。” 蓝衣人道:“好!这个小兄信了,还有咱们婚约的事,霜妹是否答应呢?” 何玉霜突然觉着一股怒气,由心中直冒上来,但却强自压了下去,道:“大哥,你如对我是真的有情,这时间,就不该和我谈这些事情,你该明白,我此时的心情,又怎么会谈到个人的事?” 蓝衣人沉吟了一阵,道:“不论你心中多么悲苦,但这件事,非得先决定不可,你要知道,此事的成败,关系着我们的生死存亡,小兄要冒这个险,必得有些代价,是吗?” 何玉霜道:“大哥的意思,可是说要小妹答应了你的婚约,你才肯帮我这个忙,是吗?” 蓝衣人道:“霜妹一定要这么一个问法,小兄也只好直说了,霜妹如不答允小兄的婚约,只怕是小兄有些为难了。” 何玉霜道:“好吧,要谈条件,咱们就谈一个清清楚楚。” 蓝衣人道:“对!小兄也是这么一个想法,咱们谈它个清楚,大家才能放开心情,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施为。” 何玉霜道:“你能帮助我什么?” 蓝衣人道:“调查你父母的死因、内情。” 何玉霜道:“然后呢?” 蓝衣人道:“如是两位死去的老人家是我岳父母的话,我自然应该替他们报仇。” 何玉霜道:“如是杀我父母的仇人,真是义父教主,你将如何?” 蓝衣人道:“朋友有远近,亲戚有厚薄,如若咱们的关系密切一些,我自然应该维护你。” 何玉霜道:“义父教主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合咱们两人之力,也未必是他敌手,何况,他身侧还有二老护法,这个仇如何报法?” 蓝衣人道:“这诚然是一个问题,不过,师妹是否想到了,你如是一个人单枪匹马,那就困难更多了。”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好吧!说说你的条件。” 蓝衣人道:“第一,你答应我的婚约,必须要给我一个保证,使我能相信,被人杀害的,真是我的岳父岳母。” 何玉霜道:“你要我如何一个保证法?” 蓝衣人道:“这个,要师妹你自己想了,不过,最能使小兄信任的,自然是你的人。” 何五霜头一晕,道:“你说什么?” 蓝衣人笑一笑,道:“师妹不要误会,小兄只是说出内心的话,如是师妹不同意,那又另当别论。” 何玉霜道:“这个法子不行,我何玉霜岂是任人轻贱的人,除了正式嫁娶之外,别想碰我一下。” 蓝衣人道:“师妹说的是,小兄太冒失了,不过你总得给我一点保证吧。” 何玉霜道:“如何一个保证法,我一直想不出来,还是你自己说吧!” 蓝衣人道:“好!我如说错了,还望师妹不要见怪。” 何玉霜道:“不会见怪,你说说看吧!” 蓝衣人道:“既然师妹不愿以身相许,那咱们就来个形式如问?” 何玉霜道:“什么形式?” 蓝衣人道:“我们先来个花堂行礼,拜个天地如何?” 何玉霜道:“拜天地?” 蓝衣人道:“不错,小兄保证不伤害到师妹,而且还可以立下重誓,在替岳父、岳母报仇之前,决不沾师妹之身。” 何玉霜道:“唉,这说法,也不能算不合理。” 蓝衣人道:“小兄提的事,自然是很合理了。” 问玉霜道:“你能不能让我想想?” 蓝衣人道:“你要想好多时间?” 何玉霜道:“总得要两三天吧!” 蓝衣人道:“为什么要这样长的时间呢?” 222 何玉霜道:“因为我要想得仔细一些。” 蓝衣人叹口气,道:“霜妹心中大概明白,咱们没有办法等下去。” 何玉霜道:“师兄的意思是……” 蓝衣人接道:“义父耳目灵敏,咱们只怕没法骗过他三四天。” 何玉霜道:“如是咱们没有办法骗过他,只怕现在巳被他发觉可疑了。” 蓝衣人道:“这一点,小兄可以想法子应付,但霜妹如是不肯给小兄一点保证,这就很难说了。” 何玉霜道:“大哥,不要这样逼迫我,给我一天时间好么?” 蓝衣人沉吟下一阵,道:“好吧!由此刻算起十二个时辰内,你给我答复。” 何玉霜无可奈何地道:“好!” 蓝衣人果然不再多言,吸一口气,转身而去。 何玉霜目睹那蓝衣人背影远去,突觉心底泛起来一股怒火,忍不住对那蓝衣人的去向啐了一口。 她并未追那蓝衣人而去,也未重回来路,转了一个方位,疾步而去,去的正是玄支下院。 有了一次经验,何玉霜变的更为小心,奔行之间,突然隐入了树后草丛中,默查是否有人在暗中追来。 这一次,没有人再追过来。何玉霜一口气行到了玄支下院的门外。 只听一阵冷笑,道:“臭丫头,竟敢单人匹马的找上门来。” 何玉霜目光转动,道:“不要误会,我有要事求见,围墙外不是说话之处,可否让我进入围墙再谈。” 那冷笑声音应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何玉霜道:“是!如是你们看到了后面有人追来,最好把他杀死。” 那人冷哼一声,道:“就让你混进来,何惧之有,你请来吧!” 何玉霜飞身跃入了围墙之中。 只见人影一闪,出来一个满头白发,身着百结鹑衣的老叫化子。 何玉霜打量了那老叫化子一眼,道:“你是……” 老叫化道:“老夫袁道。” 何玉霜一欠身,道:“老前辈号称丐仙?” 袁道道:“正是老夫。” 何玉霜道:“晚辈久仰大名,今日有幸拜会。” 袁道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别给老夫来这一套,你这丫头,可就是会放飞铃的人吗?” 何玉霜道:“雕虫小技,算不得什么!” 袁道道:“看来,你是个很谦虚的人,说,半夜跑来要干什么?” 何玉霜道:“找人。” 袁道道:“谁?” 何玉霜道:“白天平回来没有?” 袁道道:“你要见他,有什么重要的事?” 何玉霜心中有些不耐,但却忍着胸中的怒气,说道:“谈一谈关于这玄支下院中人的生死问题。” 但见人影一闪,白天平疾掠而至,一抱拳,道:“在下来晚了一步,未能接待姑娘,望姑娘见宥。” 衰道突然飞身而起,人影一闪不见。 何玉霜目睹袁道消失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道:“袁老前辈,在江湖上声誉卓著,也是天皇教主心中最畏惧的人物。” 白天平担心玄支下院中剑士的安危,话题一转,道:“玉霜,你此番前来,可是答应替他们疗治伤势了?” 何玉霜摇摇头,道:“还没有。” 白天平大感失望,但却强自控制着激动的情绪,道:“玉霜,那你来这里的意思是……” 何玉霜有些黯然地说道:“不替玄支下院中的道士们医病,我就不能来看你了吗?” 白天平道:“他们已经感受药物的威胁,内腑中起了某样变化,如若不能及时救治,这一批天下最好的剑士,可能就要断送在药物的折磨之下了。” 何玉霜道:“你自私的只管想你的事,就不管人家心中的痛苦了。” 白天平道:“你有什么苦恼?” 何玉霜道:“我要报杀父母的大仇,又有谁肯助我呢?” 白天平道:“区区在下。” 何玉霜道:“这话当真吗?” 白天平道:“千真万确,如若口不应心,要我不得好死……” 何玉霜气得一跺脚,道:“谁要你起誓了!” 白天平道:“姑娘,事有轻重缓急,在下希望姑娘,先答应疗治这批剑士,这些人,不但是一股维护正义的力量,也是姑娘报杀害父母之仇的大援,公谊上,你替武林中做了一件大好之事,私情上,他们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你想想看,这一股力量,对你的帮助有多大。” 何玉霜道:“白兄,你好像快要说服我了。” 白天平道:“在下句句都是出自肺腑的真诚之言,希望姑娘相信。” 何玉霜叹口气,道:“白兄,疗毒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我们要一些时间,这一段时间,我们无法阻挡天皇教的反击。” 白天平喜道:“玉霜,你答应了?” 何玉霜道:“看起来,我是非要答应你不可了。” 白天平一个长揖,道:“多谢姑娘。” 何玉霜道:“天皇教主很精明,我们用药的副教主死去了之后,他也知道我对药物上有了很大的成就,所以,我一旦失踪,他们可能会想到我背叛了天皇教,一旦他们知道我在玄支下院中,就会想到了我在替玄支下院中的道长们疗伤。” 白天平道:“他们知道了,又会如何?” 何玉霜道:“会全力攻打玄支下院。” 白天平道:“这样吧!玄支下院的剑士们,虽有毒发之征,但他们还没有失去抗敌之力,如若情形需要,咱们就分批疗治,留一半抗拒敌人的攻袭,一半疔治毒伤。” 何玉霜道:“别想得这样轻松,如若天皇教真的要全力攻打这玄支下院,就算院中剑士全部动员,也未必能抗拒得住。何况分出一半人手。” 白天平道:“玉霜,我想,我们非得冒险一下不可……” 何玉霜接道:“我不反对冒险,但冒险也要经过一番算计,如是我们的胜算大,这个险自然是应该冒,如只是一半对一半的机会,也可以咬牙一战,就小妹了解的情况,咱们的胜算,不足两成。” 白天平道:“玉霜,就算是九对一的机会,咱们也不能坐视玄支下院的剑士们毒发而死,是吗?” 何玉霜道:“是的,所以,我才来。” 白天平道:“那只有冒险一试了。” 何玉霜道:“就算是九对一的冒险,咱们还有一成胜机,那机会由何而来?” 白天平被她说的一愣,苦笑了一下,道:“请教姑娘。” 何玉霜道:“小妹觉得,那是由精密的算计而来的。” 白天平道:“说的是。” 何玉霜道:“对天皇教的实力,我有十之七八的了解,但咱们有多大的实力,小妹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白天平道:“袁老前辈在此。” 何玉霜道:“我知道,他是天皇教主最畏惧的人物之一,他老人家在此,对天皇教主,有着很大的震慑作用,但不知除了他老人家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白天平道:“丐帮中人……” 何玉霜道:“有多少?” 白天平道:“大概有五六十人。” 何玉霜道:“是不是丐帮中最精锐的弟子?” 白天平道:“大概是吧!他们来此的人,都是些高明的人。” 何玉霜道:“什么人?” 白天平道:“是些什么身份我不清楚。” 何玉霜道:“他们帮主是否在此?” 白天平道:“在这里。” 何玉霜道:“那位副教主在死去之前,没有告诉你用的是什么药物?” 白天平道:“在下这方面的修养不够,但我们已把他收在那山洞中的药物,拿回来很多,姑娘也许能从那些药物中,找出疗治他们的办法。” 何玉霜道:“试试看,运气好,我也许很快的找出办法,解去他们身中之毒,但解毒过程,最怕天皇教全力攻袭,是一齐服药,还是分批疗治,这要看情势才能决定,但事前,咱们必须要有一套安全的布置。“ 白天平道:“玉霜,你说的这么慎重,我们自也不能掉以轻心了,我立刻想法子找丐帮中人来,目前,似乎只有以他们作为主力了。” 223 第二十六回妙手解毒追查真凶 何玉霜望望白天平臂上的纱布,低声道:“你伤的重吗?” 白天平道:“不算太重,但失血不少。” 何玉霜道:“别太逞强,受了伤,就要多休息一下。” 白天平道:“敷过药后,已大见好转,目下情形,也无法让我休息,但我会小心一些……”语声一顿,接道:“玉霜,我心目中有很多的事情想请教,但此时此情,却叫我无法开口,你也无暇对我多作解释,所以,我只先问一件重要的事情。” 何玉霜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关于飞铃,它似乎超越了暗器的应有的威力和规范。” 何玉霜点点头,道:“是的!那是因为它构造的精妙,和一种特殊手法,造成它奇异的威力。” 白天平道:“想来,那构造之巧,定然十分神奇了。” 何玉霜道:“飞铃的威力,在它制造的精巧,但那种发出的巧劲,如果无人传授,也不是苦练就能有成,而且,这中间也要有一点天份才行。” 白天平道:“天皇教中,有几个人,会用飞铃这等暗器?” 何玉霜沉吟了一下,道:“不多,大约只有三个人。” 白天平道:“姑娘可否见告是些什么人?” 何玉霜道:“传授我飞铃的师父,和他的一位晚辈,正式可以用此物的,只有三个人,不过……” 白天平道:“不过什么?” 何玉霜道:“听说我那位小师妹,除了飞铃之技,不在我之下外,还练会了一种补助飞铃,可以自己出手,也可以由她的从婢相助。” 白天平道:“那定然威力很大了。” 何玉霜点点头,道:“那是迹近神奇的威力了,一只飞铃,已足以使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为之手忙脚乱,如若真有补助的飞铃,就算是天下第一等高手,也无法避过那飞铃的威力了。” 白天平道:“玉霜,你说说看,那飞铃的威力,能不能伤到我?” 何玉霜双目盯注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那要看用什么手法了。” 白天平道:“飞铃的手法,还有很多种吗?” 何玉霜道:“不错,最厉害的一种手法,叫作日月交辉,两只飞铃是阳面手法打出,两只是阴面手法打出,在一个人的武功成就中,不可能闪避开去。” 白天平担心的也就是这飞铃的霸道,他亲眼看到过那飞铃的厉害,那真是像神话一样的威势,杀人于不知不觉之间,如若那还不是最厉害的手法,这最厉害的手法,确已超过一个人所应具有的能力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玉霜,飞铃的威力,确是可怕得很,在下如非亲眼看到,别人告诉我,也难以相信了,所以,在下对飞铃的事,十分担心,也希望多了解一些。” 何玉霜道:“对飞铃的事,我了解的很多了,你只要问的不太离谱我大概都可以答复你。” 白天平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你那位师妹的手法,比你还要高明一些?” 何玉霜道:“我们两个人的手法,大约在伯仲之间,不过,她如有补助的手法,那就可能比我的日月交辉更厉害了。” 白天平道:“这个,这个……”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 何玉霜奇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天平道:“在下不便出口。” 何玉霜道:“不妨事,你尽管请说吧。” 白天平道:“如若你那位师妹的手法,比你还高明,那岂不是一个很厉害的杀手了。” 何玉霜接道:“如若她要杀人,大概是很少有人能够拦阻她的。” 白天平道:“玉霜,你既然知道了,咱们就应想法子阻止她。” 何玉霜道:“好的是,她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 白天平道:“不喜欢是一件事,但她具有杀人的能力,她可以随手杀人。” 何玉霜道:“不错。” 白天平道:“玉霜,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防止这件事,因为,她一旦出手,伤的人,必然是咱们这方面的高手,也许是在下,或是袁老前辈。” 何玉霜一颦柳眉儿,道:“手在她身上长着,除了杀了她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白天平道:“用不着杀人,只要想法于使她失去了伤人的力量,那就行了。” 何玉霜道:“你可是要我暗算她吗?” 白天平道:“唉!玉霜,这不是暗算她,如是杀死了我,你心中定然也十分不安了。” 何玉霜叹口气,接道:“你让我想一想看,使用什么法子才好……” 突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丐仙袁道,突然飞身而入。 紧接着人影闪动,洪承志、铁成刚、伍元超、彭长家等,鱼贯而入。 彭长家半身浴血,似是受伤很重,铁成刚、伍元超,也都满身伤痕,血透衣衫。 只有洪承志完好无恙,但衣服却溅满了血迹。 袁道回顾了铁成刚等一眼,道:“你们伤的不轻,快些坐下休息一下。”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了三粒药物,分给了彭长家、铁成刚、伍元超等人各一粒。 三人之中,以彭长家的伤势最重,服下药物后,立刻坐下调息。 洪承志轻轻叹息一声,道:“天皇教中人,不但有很多武功高强之辈,那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更非一般江湖上人物能及,在下刀下死伤了数十人,仍不能拒挡住他们悍不畏死的攻势,如非袁老前辈及时而至,只怕在下等很难平安到此了。”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天皇教中还有追来的吗?” 袁道道:“丐帮中人,和天侯七英,及武当派中一些忠贞弟子,都已撤到了玄支下院,目下,我们已集中了不少人力,虽还不足和天皇教一决胜负,但防守玄支下院,大概可以应付了。” 何玉霜道:“只怕应付不了。” 袁道冷哼一声,道:“还有老夫呢!” 何玉霜道:“老前辈虽然是名满武林,但天皇教中,还隐藏了不少实力。这一次诸位能突围面出,老前辈又现身出来,也提高了天皇教的警觉,估们再动手,必将全力以赴,老前辈一人之力,也是独力难支大局。” 白天平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之事,低声道:“洪兄,天皇教二老之一情形如何?” 洪承志道:“高明的很,我全力施为,才算把他击败,冲出了一条血路出来。” 何玉霜双目眨动了一下,道:“你击败了二老之一?” 洪承志道:“天下极少有人能逃过我那一刀,那老二逃过了,只削下他一片衣襟。” 何玉霜冷冷说道:“这话当真吗?” 洪承志道:“姑娘可是不信在下的话?” 何玉霜道:“你们能杀出重围,回到玄支下院,虽然,三个人都受了伤,但这份能力,也足以叫人震惊了。” 洪承志道:“其实,天皇教中人,也不见有什么特别杰出的武功。” 何玉霜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缓缓说道:“他们带的药物还在吧?” 洪承志道:“幸未遗失。”取下包裹,递了过来。 224 何玉霜接过包襄,道:“你们布置一下人手,如是我的推想不错,天皇教很快就会集中实力,向这里攻来。” 白天平低声道:“目下,已有很多的人手,布置在玄文下院外面,天皇教一有行动,他们立刻可以传入警讯。” 何玉霜道:“问题不在传入警讯,而是,你们能不能挡住天皇教中全力的攻袭。” 白天平道:“你如肯给我们一些指点,我们就可以省去了不少麻烦。” 何玉霜道:“我要先找出玄支下院剑士中的什么毒,然后,才能决定如何下手疗治,如是运气好,一个时辰内,我就可以找出来,如果运气坏,一下子找错了路,也可能要十二个时辰或者更多一些。” 白天平道:“姑娘的意思的……” 何玉霜道:“我的意思很简明,在我找他们身中什么毒物这一段时间中,我没有分心别处的能力,如是你们没有办法,拦阻天皇教中人的攻势,我的安危可以不管,但玄支下院这一批剑士,也要全军覆没了。” 丐仙袁道道:“小丫头,你放心,老叫化在这里,至少可以保证你安全无恙。” 何玉霜道:“老前辈,我何玉霜的生死,不算什么,但这一批剑士,要服药解毒,必需要有一段时间,天皇教中人拥了进来,这一批玄支剑士,都将作刀下之鬼了。” 袁道还未来得及答话,突然一阵呼喝之声,传了进来。 白天平脸色一变,道:“什么人?” 洪承志突然手握刀柄,道:“小弟去会他一会。” 只听一阵兵刃交击之声,一条人影,疾如天马行空一般,飞入了院中。 丐仙袁道双目耸动,飞身面上,道:“先吃老夫一掌。”呼的一掌,遥遥击出。 来人脚落实地,右手一扬,竟把袁道一掌接下。这一掌接实,只震得来人身不由已的向后退了五尺。 何玉霜急急喝道:“住手。” 袁道依言停手,何玉霜娇躯一闪,人已到了来人的身前。 只见来人长发散披,手执藤蛇杖,正是常和何玉霜走在一起的吴飞娘。 何玉霜神情肃然,冷冷地道:“你受伤重吗?” 吴飞娘道:“不重,霜姑娘,老身听人说,你可能到了这里,老身有些不信,但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来了。” 何玉霜道:“飞娘,我想问你件事,希望你不要骗我。” 吴飞娘道:“什么事?” 何玉霜道:“你是我义父派往我身边,监视我的人呢?还是我们何家留下来的忠仆?” 吴飞娘道:“都不是,老身是受人之托,照顾你的人。” 何玉霜道:“受人之托,什么人托你的?” 吴飞娘道:“这个,老身不便奉告。” 何玉霜道:“我想知道,我父母怎么死的?” 吴飞娘一皱眉头,道:“你怎么忽然间问到这上面来了?” 何玉霜道:“我想知道谁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吴飞娘道:“这个,老身无法奉告。” 何玉霜冷冷说道:“飞娘,表面上,你只是一个照顾我的从仆,但你管我的事情太多了。” 吴飞娘道:“老身纵然有冒犯姑娘之处,我也是一片好意,玉霜,需知我一向是个谨慎的人。” 何玉霜道:“也很小心,也很阴沉,所以,你一直在管我,监视我……” 吴飞娘接道:“胡说……” 何玉霜冷冷接道:“飞娘,看看你的态度,像一个从仆的样子吗?” 吴飞娘道:“老身本来就不是从仆的身份。” 何玉霜道:“那你是什么身份?” 吴飞娘道:“我是保护你的保姆,奉命保护你的安全。” 何玉霜道:“我长大了,用不着你保护了,也用不着你再多管我的事,念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你可以走了。” 吴飞娘道:“这么说来,你决心留在这里了?” 何五霜冷冷说道:“不错,而且,你也要留在这里。” 洪承志长刀一挥,道:“对!你也得留在这里了。” 吴飞娘冷笑一声,道:“天侯七英,和无数的丐帮高手,也未能拦住老身,就凭诸位几人之力,就能把老身留下吗?” 洪承志道:“不用太狂,咱们立刻就可证明。” 吴飞娘冷冷说道:“玉霜,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答应了,老身愿承担起一切错误,不让教主追问到你。” 何玉霜道:“够了,飞娘,就凭你这两句话,就可以证明你和那教主的关系了。” 吴飞娘冷冷说道:“不知死活的丫头。”忽然一扬右手,一道碧青的光华,飞了过来。 何玉霜疾退一步,还未来及拔剑封架,斜里飞起了一道寒芒,挡开了青光。 是洪承志的长刀,一举封架开吴飞娘手中藤蛇杖。 不再等吴飞娘第二次出手,洪承志的长刀,已展开了疾快的攻势。 吴飞娘冷哼一声,藤蛇杖幻起丁一片蒙蒙青光。扩及到一丈四五尺外,想把那洪承志圈入那一片青光之中。但洪承志的长刀,有如激射的寒电一般,凌厉无匹的划出了一道寒芒,硬把吴飞娘手中的藤蛇杖封拒一面,有些施展不开。 何玉霜右手已握到了剑柄之上,准备随时出剑抢救那洪承志的性命。但是洪承志纵横自如的刀法,竟把吴飞娘奇形兵刃藤蛇杖硬给封住,心中大大吃了一惊,低声对白天平道:“这人的刀法,好生高明。” 白天平道:“是的!他还未用出全力,如若他用出全力,只怕那吴飞娘还无法挡住他一刀。” 何玉霜道:“吴飞娘武功高强,在天皇教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白天平淡谈一笑,道:“玉霜,如若双方都单凭武功,以决生死,不用下毒手段,天皇教虽有高手,我们也未必害怕。” 何玉霜道:“时间宝贵,我先检查一下这些药物。” 白天平道:“玉霜,这些玄支剑士,都已深得了剑术神髓,他们不但继承了武当剑法的精奇,而且,也承担了这次江湖劫难的大任,你能把他们由药毒中解救出来,不但武当派对你感激万分,就是整个江湖中人,无不对你心存崇敬了。” 何玉霜叹息一声,低声道:“白兄,别忘了我是个女人,荣耀、名誉,对我已无法再构成太大的诱惑了。” 白天平道:“那你……” 何玉霜接道:“替我父母报了仇,我就削发为尼。” 白天平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何玉霜凄凉一笑,道:“我太孤独,我本是天皇教中的公主身份,我周围还有很多的从人,平常之日,对我很敬重,但他们竟然是奉派在我身侧监视我的人,所有的亲友、故旧,一下子都变成了敌对的强敌,这样的人事变幻,实叫人活的无味。” 白天平道:“江湖上本多诡诈,姑娘为何不把心胸放宽一些。” 225 何玉霜苦笑一下道:“放宽一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亲友故旧,如何能放宽胸怀?” 白天平道:“姑娘,你如能疗治好武当门中剑土,受到的尊仰、敬慕,又岂是天皇教中公主所能及得?” 何玉霜道;“我会尽力,你不用对我用太大的心思。”提起药物,转入后面大殿中去。 两个小道童,及时迎了上来,恭敬稽首一礼,转身带路。 袁道目注吴飞娘已完全为洪承志凌厉的刀势,封住了攻势,目光才转注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天平,你说那丫头能不能找出解毒之药?” 白天平道:“很难说,不过,她已经答应了我们,自然会用心去找。” 袁道道:“天平,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能沉得住气。” 白天平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义父有什么吩咐?” 袁道道:“刚才玄支下院外院,有一场激烈绝伦的搏杀,丐帮中人,奋力迎敌,战死了一十八个,伤了二十三个人,这数字,是丐带调集在这里的人手一半。” 白天平道:“这个,平儿不知道。” 袁道道:“申帮主亲自督战,丐帮弟子用命,才算把强敌击败。” 白天平道:“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平儿竟然不知道。” 袁道道:“唉!我看过了丐帮的搏杀经过,他们都已尽了全力,不过,仅凭丐帮弟子,已无法阻挡住天皇教的攻势。” 白天平道:“申帮主的身体如何?” 袁道道:“也中了毒,不过,是一种慢性的毒药,现在,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 白天平道:“目下,唯一的希望,就是靠何玉霜了,希望她能找出药物的配方。” 袁道道:“我闯荡江湖五十年,从未遇上过像今日这样严重的情势,唉,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你那位牛鼻子老道师父了,他只要还活着,老叫化非得找到他痛痛快快的骂他一顿不可。” 白天平不敢妄论师长的事,只好一转话题,道:“丐帮伤亡如此之重,咱们得想个办法。” 袁道道:“你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白天平道:“刚才攻入丐帮防守区域之内的,不知是天皇教中什么人?但我相信,他们还未遇上天皇教中第一等杀手。” 袁道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天皇教中真正的杀手,不死不休,如是他们能为丐帮中人,奋力击退,那就不会是第一等杀手。” 袁道道:“丐帮伤亡很大,但申三峰没有一句不满之言,而且,下令征调附近丐帮高手赶来助拳,但我觉着,这一战如若以丐帮为主力,打下来,只怕要使丐帮中精锐尽失,还未必能阻止天皇教的攻势。” 白天平道:“义父说的是,所以,请义父下令把丐帮中人,全数调入这道院中来。” 袁道道:“那不是自己放弃了险要可守之地……” 白天平接道:“是的,平儿就是这个意思,玄支下院,地方不大,咱们集中人力,可以活用,但最重要的是义父你,平儿和洪兄,也可以救危、援难,平衡局势。” 袁道笑道:“你这些主意,可都是跟牛鼻老道学的吗?” 白天平一欠身,道:“平儿承恩师指点,也不过得他老人家十之一二罢了。” 只听洪承志大喝一声,刀光如闪电横空,吴飞娘骇然疾退,已自不及,被一刀砍下了一条左臂。 袁道出手如风,点了吴飞娘六处穴道,止住流血,道:“先把她放下去,听候何姑娘的发落。” 两个佩剑道人,由暗影中闪了出来,抢起吴飞娘,退了下去。 洪承志长长吁一口气,道:“这妇人武功之高,大出了在下的意外。” 白天平道:“她能冲过重重拦截,深入下院,自然是有非常的武功了。” 洪承志道:“她手中兵刃,忽软忽硬,变化无端,迫得我非伤她不可。” 袁道点点头,道:“老夫欣见下一代武林中双奇并秀,你们守在这里,老夫走一趟,要他们全都撤退到这里来。”飞身而去,跃出下院。 这时,伍元超、铁成刚,都已调息完毕,缓缓站起。 但彭长家却仍然静坐如故,显然,他伤势沉重,一时无法调息过来。 白天平简略的说明眼下的形势及处境后,接道:“如若我们无法疗治好玄文下院剑士,只怕难能抗拒天皇教大批人手的攻袭,不知三位,对比事看法如何?” 洪承志道:“天皇教中,有这样多的高手,实叫人防不胜防,在下也觉着,咱们应该把力量集中,固守这个玄支下院,全力保护何姑娘,替那玄支下院的剑士疗伤。” 铁成刚道:“白兄弟,何玉霜是天皇教中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天皇教中一向受尽了尊宠,只怕她不肯真心替武当剑士疗伤。” 白天平叹口气,道:“铁兄的顾多虑甚是,不过,咱们目下已无法选择,除了何玉霜之外,当世之中,只怕无人能够疗治玄支下院的剑士了。” 伍元超道:“白兄和她谈妥了吗?” 白天平道:“谈妥了。” 铁成刚道:“如若她趁机会,毒杀了这一批剑士,白兄又作何打算?” 这一问,问得很意外,白天平伤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果真如此,咱们也不能放过她,那就只好杀了她,替玄支剑士报仇了。” 伍元超道:“我想这倒不会,如若无法证明她药物有效,咱们也不会把全部玄支下院的剑士,交给她医疗,她真要下毒,也不过只能毒死一两个玄支剑士罢了。” 白天平道:“咱们小心一些就是……”话题一转,接道:“两位伤势如何?” 铁成刚道:“一些皮肉之伤,经过这一阵坐息,已经恢复了大半,激烈的搏杀,难免伤口迸裂,不过,总是可以行动了。” 白天平道:“伍兄呢?” 伍元超道:“白兄请放心,在下等自会尽力。” 白天平道:“两位伤口上,可要再敷些药物吗?” 伍元超道:“那倒不用,不过,咱们还要再多休息一下。” 白天平道:“两位请进入室内休息一下吧。” 伍元超回顾了彭长家一眼,低声道:“铁兄,咱们把彭老也扶进去吧!” 铁成刚道:“理当如此。”两人抱起了彭长家,行入殿内。 洪承志忽然叹口气,道:“白兄,你离开之后,一阵好杀,杀软了兄弟一双手。” 白天平道:“洪兄辛苦了,如若不是洪兄,今日之局,恐怕铁、伍两兄,和彭老都很难保全……”语声微顿,接道:“洪兄,那一位田无畏,到了何处?” 洪承志道:“他单独突围而去,行向不明。” 白天平道:“适才在下和何姑娘谈到了彼此的实力,据那何姑娘说,天皇教的实力,强过了我们很多,如若他们全力攻袭,我们很难抵拒得住,所以,小弟向袁老前辈请示,如其分守院外,倒不如把实力集中在玄支下院中来,这样,范围缩小,咱们对四周的形势交化,也可以预以监视。洪兄,这一次,咱们对抗强敌,主要的是要仗凭你和洪兄和我义父,及兄弟了,咱们三个人能否拒挡住天皇教的攻势,不但关系着武当派的存亡,而且,关系着整个的武林大局。” 洪承志道:“我知道………”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天皇教中,也确有很多的高手,这一次,我们突围而出,迫得兄弟一连三次,用出了‘日月合一刀’。” 226 两人谈话之间,袁道一片衣襟飘风之声,落在两人身前。 但见人影闪动,先后十几条人影,鱼贯而至。紧随在袁道身后的正是丐帮帮主申三峰。 接下去一连串丐帮的高手,黑、白双卫,王安奇和莫宗元,龙、虎二总巡,游一龙和黄一虎。另外有六个七袋弟子,紧随身后。 白天平目光一转,发觉了丐帮中人,除了申三峰之外,所有的人,都受了伤,不过,伤势都不算太重。 紧随在丐帮之后的,是天侯七英。 天侯七英中,也有大半数受了创伤,血透重衣。 只看这些人的伤势,就可想到了适才搏斗的激烈。 申三峰急行一步,握住了白天平的右手,道:“老弟,你好吧!” 白天平微微欠身,道:“帮主好。” 中三峰道:“老弟,我不太好,中了慢性的毒,这几天,已然开始发作。” 白天平道:“吉人天相,以帮主的仁义豪风,必可以渡此劫难。” 申三峰笑一笑,道:“但愿如此,江湖上劫乱正殷,申某人还不是死的时候。” 言下之意,已隐隐透出心声,丐帮要全力担负这一番重责任。 申三峰目光转到了袁道的身上,道:“袁老前辈,在下已传出快谕,调集本帮中十八长老赶来助阵。” 袁道道:“贵帮十八长老,都已到退休之年,如何还能让他们冒此风险?” 申三峰道:“敌势太强大,非本帮弟子所能抗拒,只好再麻烦他们一次了。” 白天平低声道:“贵帮适才一战,伤亡很大。” 申三峰道:“我丐帮以忠义帮规相传,为忠为义的事,一向死而无憾。” 袁道道:“申帮主,这些年来,丐帮对江湖上的事务,参与很多,而且也伤亡很大,江湖上九大门派与丐帮相较,那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白天平道:“武当派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几乎是倾巢之危。” 袁道道:“想起来,我就有些恼火,少林寺那些和尚是干什么的,到现在还看不见他们有什么行动,难道一定要天皇教中人,逼上少林寺,他们才肯出手?” 申三峰笑一笑,道:“看到了武当派这些遭遇,使我心中生出了很大的警惕,也许,少林寺也有他们的苦衷,少林、武当两个门户,一向被尊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任何一个准备图谋江湖的人,都会先行对两大门派下手。” 袁道哦了一声,道:“这也有些道理。”语声一顿,接道:“贵派中的人手,都已经调回来了吗?” 申三峰道:“我已下令,把本帮中人,分由原守的方位,退人玄支下院。” 袁道道:“那很好。” 说话之间,又有一批人手,跃入院中,来人是天侯七英。 天侯老人侯瑜,腰系短剑,手提长刀,一马当先。身后紧随着六位兄弟。 白天平目光转动,只见追魂剑韩山、三手剑何刚、寒煞剑苗雨田,衣衫破损,血迹处处,似是都受了不轻的伤。 侯瑜看到了白天平,心中甚感激动,抢上一步,道:“老弟,听说你身陷重围,咱们要合力去救,但却为敌势阻止,而且袁老也不肯放我们前去,想不到,你竟然回来了。” 白天平道:“多谢关心,适才诸位力拒强敌……” 侯瑜接道:“好一场搏杀啊!老朽身经百战,从未有过这样的厉害搏杀,我们七个人合力拒敌,还被伤了三个。” 白天平道:“天皇教用药物控制了人性,使他们无死亡之惧,一个个勇往直前,奋不顾身,实是可怕。” 侯瑜道:“说的是啊!老弟,我剑如骤雨,不知道劈死了他们多少人,但他们一波接一波的猛攻不停,实在叫人杀的寒心。” 韩山道:“我们兄弟中虽然伤了三人,但他们连死带伤,有三十九个,天皇教也该寒心了。” 白天平道,“可怕的是,天皇教就是不怕伤亡,再让他们多死一些,他们也不在乎,所以,这一点,吓不住他们。” 侯瑜道:“天皇教中人,都是劫掠各大门户中人组成,以药物迷住他们本性,他们不怕死,也不吝惜伤亡。” 白天平道:“老前辈说的是,咱们不能眼他们拼,诸位久战之后,体能未复,还望能多休息一下。” 这时,丐帮中人大都撤入玄支下院,还有些武当弟子,也退了回来。 申三峰一面指令未受伤的丐帮弟子,布守三处,一面把受伤的人,抬入大殿中养息。 天侯七英也在白天平劝说下,行入一座厢房中坐息。 看丐帮布置妥当,白天平低声对洪承志道:“洪兄,你也该坐息一下了,你一路杀过来,耗费的真力不少。” 洪承志确有着疲倦的感觉,但却摇摇头,笑道:“兄弟还能撑得住,倒是白兄臂上的伤,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袁道道:“你们两个都去休息吧!有老夫在此就行了,有事情我会招呼你们。” 洪承志还要出言推辞,但却被白天平一拉衣衫,退了下去。 白天平坐息片刻,但他心有所念,哪里能安静得下来,悄然起身,直奔向何玉霜停身之处。 这是大殿里面一座特别的静室,木门紧闭,两个小道士守在室门两侧。 白天平低声道:“何姑娘在房里吗?” 两个道童都认识白天平,齐声应道:“在!” 白天平轻推木门,行了进去,只见静室木案上,高燃着两支儿臂粗细的巨烛,照得一室通明。 这些药物,有粒,有粉,各种不同的颜色。 白天平放轻脚步,停到了木案之侧,低声道:“姑娘……” 何玉霜抬起头,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可找出一点眉目吗?” 何玉霜点点头道:“瞧出一点眉目,不过要找两个人来试试。” 白天平道:“玄支下院中的剑士们?” 何玉霜道:“是的,他们中的毒,自然要找他们试试了。” 白天平道:“如是药物不对,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何玉霜道:“可能会死,也可能变成很重的毒伤。” 227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去先跟他们谈谈,请他们派两个人来。” 何玉霜冷哼一声,道:“站住。” 白天平已转过身子,闻言一怔,回过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何玉霜道:“吩咐不敢当,不过,我看你似是很为难。” 白天平道:“事关生死,自然是一件大事了。” 何玉霜冷冷说道:“在我的看法中,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我是来救他们的,不是来这里拿他们试验药毒的。” 白天平道:“话是这么说,他们已然中毒,再要他们冒生命的危险试药,对他们而言,那该是一桩很大的事了。”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你总是替别人想,不愿别人受一点委曲,难道我就一点儿也不委曲了,是吗?我不要管这种事,我要走了!” 她说走就走,丢下手中的药包,转身向外行去。 白天平吃了一惊,急急说道:“姑娘,这怎么行?” 何玉霜道:“为什么不行?我不是大夫,也没有悬壶济世,我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也用不着向谁请命。” 白天平抱拳一个长揖,道:“姑娘,千不看,万不看,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姑娘就忍受一些委曲吧!” 何玉霜紧绷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笑容,道:“你这人最不会说话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玉霜,这时刻,关系太大了,你不能再施小性子,你如真的救了玄支下院的剑士,心中感激的,又何止是武当一派,天下武林同道,都会感激你相救之情。” 何玉霜轻声道:“我从小孤独惯了,用不着别人感激,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几人,别人感激我,我不稀奇,我要知道的是你的心……”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我怎么了?” 何玉霜道:“你不感激我,是吗?” 白天平道:“在下陪何姑娘来此,除了十分感激之外,还有一份荣幸之感。” 何玉霜道:“这话当真吗?” 白天平道:“字字句句出自肺腑。” 何玉霜叹口气,道:“但愿你心口如一。” 白天平道:“姑娘不信,可要在下起誓。” 何玉霜道:“那倒不用了,你帮我一个忙,试验药性。” 白天平道:“好!在下去请两个剑士来。”快步行了出去。 片刻之间,白天平带着两个身着道袍,神情萎靡的剑士,快步行了进来。这两个剑士的年龄,都在四十以上,五十以下,虽然精神不佳,但身上仍然佩着长剑。两个剑士,双目无神,但举步行动之间,仍然有着剑术大家的气度。 何玉霜望了两人一眼,缓缓说道:“有一件事,我想事先说明,那就是我目下还无法确定解毒的配方,是否正确,所以,必须先要找两个不怕死的试验一下。” 两个佩剑道人道:“我们两个人,就是不怕死的人。” 何玉霜道:“诸位服用的毒药,是一种综合之毒,不知内情的人,无法配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毒解毒,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是我配毒稍有错误,两位将立刻死在奇毒之下。” 两个佩剑道人点头微笑,道:“是的!姑娘只管放心试药,我们死而无憾。” 何玉霜道:“两位的豪壮之气,十分可敬,哪一位先试?” 两个道人同时向前上一大步,道:“我来。” 何玉霜道:“先后都是一位,两位猜拳决定吧,” 左首道人回顾了右首的道人一眼,道:“师弟,小兄先来如何?” 右首道人一欠身,道:“小弟遵命。” 左首道人道:“姑娘,要在下如何试验,请下手吧!” 何玉霜伸手取过一粒丸药,道:“这是用九种毒粉混制的药物,如是平常之人吃下去,立刻就要毒发死亡。” 左首道人点点头,道:“多谢姑娘指教。” 何玉霜道:“服下这粒药物之后,请听我指示动作。” 左首道人接过药丸,想也未想,就吞了下去。 何玉霜道:“闭目运气,行开药力,随时把内腑中的变化告诉我。” 左首道人依言闭上双目,行开药力,白天平全神贯注,望着那道人的反应。何玉霜也是全神集中,不敢稍有疏忽。 但闻那眼药道人说道:“此刻,贫道感觉到内腑中一股热力,直向丹田下面沉去。” 何玉霜点点头,道:“再继续说下去。” 服药人道:“现在丹田已有反应。” 何玉霜道:“什么反应?” 服药人道:“丹田中有一种热力,直升上来,分向四肢百骸行去。” 问玉霜道:“很好,心和胃感觉如何?” 服药人道:“没有不适的感应。” 何玉霜道:“一有反应,立时说出。”一面由怀中取出一个皮夹,由夹内取下一枚银针。 那服药人闭上双目,不再多言。足足过了一盏热茶之久,仍无反应。 白天平有些不大放心的低声说道:“玉霜,他没有事吧?”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你不会自己瞧吗?” 白天平碰了一个钉子,未再多言。 又过了片刻工夫,只听那服药人道:“姑娘,情形有些不对了。” 何玉霜大为紧张地说道:“哪里不对了?” 服药人道:“我觉着心脏开始麻痹,全身酸软,人已经不能支撑,好象要倒下去了。” 何玉霜手起针落,由前胸直刺下去。服药人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白天平早已蓄势戒备,看那人要倒下来,立刻伸手去扶。却不料何玉霜的动作,比他更快,右手一伸,抓住了服药人的身子。白天平却一下子抓住了何玉霜的玉手。 何玉霜没有动,白天平却像是抓住了烧红的烙铁一般,忽然放手。 何玉霜缓缓把服药人放了下去,仰卧在地上。 白天平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怎么样了?” 何玉霜道:“配错了药。” 228 白天平道:“这人的性命是否可以救活?” 何玉霜道:“不知道。”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姑娘是不是还要配制解药?” 何玉霜道:“是,我说过,这只是一次试验,虽然毒倒一个人,但收获不小。” 白天平道:“那位副教主,临死之时,教在下记了不少的药方,不知道是否该背给姑娘听听?” 何玉霜道:“你如有此记忆,早该背给我听了。” 白天平开始背诵起来。他虽然不懂药物配方,但他的记忆,却是十分惊人,竟然背的全无错误。 何玉霜很用心的听着,听完之后,才缓缓说道:“你怎么不早些背给我听呢?” 白天平道:“这很重要吗?” 何玉霜没有立刻回答,却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天皇教主确是大有问题的人,这位一向为他亲信的人,虽未正式背叛了他,但却把疗治的配方融化其中,只是你对药物一道,了解的不多,所以,无法听懂罢了。” 白天平道:“想不到那位老前辈竟还是一位有心人了。” 何玉霜道:“但你们却不解他的苦心,活活的把他逼死。” 白天平道:“我们并非有意,而是他自嚼口中奇毒而死。” 何玉霜黯然说道:“我不是责怪你们,而是觉着你们保住了他的性命,天皇教很快就可能烟消云散了。”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姑娘的意思是……” 何玉霜道,“事情很明显,天皇教所以能纵横无敌,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组织严密,他们所以能楚材晋用,原因是仗凭这些药物,而他,却是掌握全教中药物总配方的人。” 白天平道:“咱们知道他很重要,很可惜,我们无法救他,我们原想保护地一起离开的。” 何玉霜道:“正因为你们有这样一份心意,所以,他才肯把这些配方隐秘,借你之口,传送给我。” 白天平道:“那位前辈也算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了。” 何玉霜道:“他不只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而且也是很重情义的人,天皇教主对任何人,都有一份防范之心,唯独对他,却能真诚相处,这就是他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又无法改变自己的原因。” 白天平道:“姑娘也许只说对了一半。” 何玉霜奇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就在下等所知,那位老前辈对天皇教主有着极端的不满,他所以不敢背叛天皇教主,是因为他妻儿的性命,都掌握在天皇救主的手中。” 何玉霜道:“这件事,他倒没有对我提过……”语声一顿,接道:“告诉你白兄一个好消息,玄支下院的剑士们有救了。” 白天平道:“这是天下之福,姑娘之功。” 何玉霜黯然说道:“我不敢居功,我只想知道父母被害的经过。” 白天平点点头道:“此中之情,那位彭总巡主很清楚,他正在坐息,等他醒来之后,姑娘再和他谈谈吧!” 何玉霜一面提笔开了两味作引子的草药,一面要人准备了一大锅开水。只见她把各种毒粉,放入了开水之中,然后,再把药引投入。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毒毒相和,竟变成了解毒奇药。 另一个剑士,先行试饮了一杯,坐息片刻出了大汗后,竟然是毒性全解。玄支剑士,一个个饮下了数十种毒物调和的药水,果然,全数解除了身中之毒。 何玉霜立刻间,受到了神明一般的敬重。 计点玄支剑士,除了部分伤亡之外,余下的大部分无恙。 白天平暗中吩咐他们,先去坐息一下,然后饱餐一顿,准备应变,因为,天皇教随时可以大举攻来。 这时,玄支下院群道中,心目中最敬重的两个人,第一个是何玉霜,再就是白天平。但见群道个个稽首,分向两人行礼之后,才鱼贯退了出去。 片刻之间,室中只余下了两个人,白天平和何玉霜。 望着白天平脸上泛现出的笑容,何玉霜缓缓说道:“白兄,小妹幸未辱命。”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你没有感觉到吗?他们对你的敬重,那该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何玉霜嫣然一笑,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看来,正邪之间,那倒不完全在死亡上的区别了,活的人,也是大大的不同。” 白天平道:“是!他们恩怨分明,对于救命之恩,永记心中,他们不说出口,但内心中那份感激,却是诚形于外,至少,你能领略到这份救人的快乐。” 何玉霜道:“我领受到了。” 白天平低声道:“当真是多谢你了,我也一样快乐。”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狡黠一笑,道:“你怎样也会快乐?” 白天平道:“因为,我有你这样知己,因我的劝说,你做了一件拯救武林第一流剑士的大事,我以此为荣。” 何玉霜道:“你以我为荣……” 白天平道:“是的!何姑娘,我以你为荣,你不但给于那批剑士延续的生命,也给予他们挽救武林大劫的力量……” 何玉霜接道:“我也感觉得到这份荣耀,也体会到这份快乐,但它对我却不见得有什么特别帮助……” 白天平道:“玉霜,他们心中对你的感激,也就是你的力量,他们会全力助你为父母报仇。” 何玉霜忽长长叹一口气,道:“白兄,谢谢你给了我这些安慰,但我心中一直有着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白天平道:“什么结?” 何玉霜道:“在我记事以来,天皇教主一直对我不坏,在我的感觉之中,一个人对他的亲生儿女,也不过如此,他知道我对你有情,只是暗中点我几句……” 白天平接道:“我明白了。” 何玉霜奇道:“你明白什么?” 白天平道:“咱们这一次见面,姑娘对我冷淡了很多,原来是受了你那位义父的影响。” 何玉霜道:“白兄,我很惭愧,自我记事以来,我一直受他的教养之恩,我不能不受他的影响。” 白天平道:“孝之一宇,乃人伦大道,这方面,在下无法反驳……” 何玉霜接道:“戴了一顶孝字帽子,你就不敢说什么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为害江湖,非得伏诛不可,事为之公,他和你之间的恩情,应属私情,玉霜,你是亲身经历的人,他对你如何?只有你自己心中明白,因此,在下不便多所置喙,应该如何,只有你自己选择了。” 何玉霜道:“如若他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你们杀他、剐他,我都不管,但如他不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我就大感为难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229 何玉霜道:“我替你们医好了玄支剑士,那就等于和他为敌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玉霜,这件事,在你心里结了一个结,如若打不开这个结,只怕你心中一直会很难过………” 何玉霜接道:“不论你们把天皇教主说的如何坏,但他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义父,他待我恩情深重。” 白天平道:“我去看看那彭总巡主,是否清醒了,他追随在天皇教主身侧,对他为人,知之甚深,也许,他能够解去你心中之疑。” 何玉霜道:“但愿如此,我也希望能解去了心中之负担,要不然……” 白天平人已转身,准备离去,闻言停下了脚步,道:“要不然怎么样?” 何玉霜道:“你们会有很大的伤亡,唉!如是撇开了我和天皇教主的父女关系,对天皇教中的作为方法,我也是极端的不满,但我有什么法子呢?我不能说服他,也不能改变他………” 白天平心中一直想着另一件事,接道:“你是说,我们会有很大的伤亡?” 何玉霜道:“不错,但我不能再告诉你们为什么了,我已经替你医好了玄支剑士,总不能再让我把天皇教赖以自保的隐秘,也泄漏给你吧!女人啊!女人,真是最无用的人了!” 白天平听得一怔,道:“这话什么意思?” 何玉霜道:“为什么我不能影响你投入天皇教,却跟你跑到玄支下院中来?” 白天平肃然说道:“因为你早已不满天皇教的作为,也不忍心看江湖上生灵涂炭,所以,你帮助我们。” 何玉霜摇摇头,道:“我没有想得这样深远,我只觉自己好笨,笨得让我自己生气。” 白天平道:“姑娘冰雪聪明,何笨之有呢?” 何玉霜道:“我觉着自己已被你牵着鼻子走,我每次都想反对你,但每次都被你取得胜利。”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姑娘怎的会存此想法呢?” 何玉霜道:“为什么不?咱们相遇以来,我从没有一次影响到你。” 白天平道:“以后,就会了。”转身行了出去。 彭长家经过了一阵坐息之后,伤势大见好转,人也清醒了过来。 白天平行过去,欠身一礼,道:“老前辈,身体好一些吗?” 彭长家道:“好多了。” 白天平低声道:“何玉霜姑娘配制出来解毒药物,解了玄支下院中剑士之毒。” 彭长家道:“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 白天平道:“不过,有一件事,还要请彭老证明一下。” 彭长家道:“可是关于她父母被害的消息?” 白天平道:“不错,她对那天皇教主,心存着很深的愧疚,此中的隔阂如是不能打通,只怕她无法和咱们合作。” 彭长家道:“有一件事,老夫也有些困惑不清。” 白天平道:“什么事?” 彭长家道:“照那天皇教主的性格,对任何人事的容忍,都有一定的限度,但他对何玉霜却是十分宽大,甚至她犯了叛教大罪,也未追究。” 白天平道:“他谋害故友,只留下这么一位侄女,心中有愧疚,所以,才对何姑娘有着很大的容忍。” 彭长家道:“照他的为人,应该是没有这份气度,他谋害何姑娘的父母,又是千真万确的事,但对何姑娘的这份容忍,却又叫人想不明白。” 白天平神情肃然地说道:“彭老,这中间会不会别有原因?”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这一点,我想不明白,天皇教主,容忍了违背他个性的事,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白天平接道:“彭老,此事重大,彭老要用些心思,多多推敲一番。” 彭长家道:“何姑娘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接去学艺,可能是天皇教主对她师父有几分顾虑。” 白天平道:“这倒也有道理。” 彭长家道:“唉!天皇教主的生性作为,在下都极了然,所以,当年我们几个共同追随他闯荡的朋友,一个个都爬上了高位,但一个个都摔的粉身碎骨,天皇教主,欲想杀一个人时,必为他制造一个该死的理由。” 白天平道:“老前辈采取了中庸之道……” 彭长家笑一笑,接道:“所以,我才一直活到现在,我不喜高位,不抢大功,但也不太疏远他,就这样,我保住了自己这条命……” 白天平接道:“彭老,何姑娘要找你谈谈。” 彭长家点点头,道:“好吧!你要我说什么?”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有什么说什么。” 彭长家接道:“老弟,这中间,有很大的差别,因为,老朽无法说的很清楚,有很多谎言,用心至善,就算是说出了口,也是无伤大雅。” 白天平道:“何玉霜很聪明,如若说的谎言,只怕也无法骗得了她,再说,咱们与天皇教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实话实说,不尚虚伪,老前辈知道好多,就说好多,应该如何,由何姑娘去判断了。” 彭长家道:“说的是,这些年,在天皇教中混,老朽学会了自保的办法,几乎忘去了堂堂正正的做人之道。” 白天平道:“好了,老前辈,咱们见何姑娘去。” 只听一声轻轻的叹息,道:“用不着惊动两位,贱妾理当就教。” 随着应话之声,何玉霜缓步行了进来。 彭长家一欠身道;“公主……” 何玉霜还了一礼,道:“别这样叫我,我是何玉霜,已不是天皇教中的公主了。” 彭长家道:“公主明辨是非,弃暗投明,实天下武林之幸。” 何玉霜道:“别这样捧我,我想和你谈谈我父母的事,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彭长家道:“老朽知道的,尽数奉告,不知道的决不妄加一言。” 何玉霜道:“先父母,是不是死在天皇教主的手中?” 彭长家道:“千真万确。” 何玉霜道:“他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 彭长家道:“这是一个疑问!到现在为止,在下还没有想出来,不过,有一件事,只怕姑娘还不知晓。” 何玉霜道:“什么事?” 彭长家道:“令尊是一个举世少见的美男子,他活在世上时,受着无数的美女包围。” 何玉霜道:“哦!我竟有这样一个风流的父亲?” 彭长家道:“姑娘,这是真话。” 何玉霜道:“就算是吧!但这和天皇教主杀我父母有关吗?” 彭长家道:“老夫说不出来,不过,老朽觉着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应该告诉姑娘。” 何玉霜道:“我母亲呢?那也该是一位绝世的美人了。” 彭长家道:“令堂很美,但恕老朽直话直说,令堂之美,并非是令尊周围的美女中最美的人。” 何玉霜道:“你是说,在我爹的周围,还有比我娘更美的女人?” 彭长家道:“是的,老朽正是此意。” 230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古往今来,有很多侠士英雄,常常困于一个情字,而不能自拔,难道我父被杀,和那些女人有关吗?” 彭长家道:“这个,老朽不敢胡言乱语,要凭姑娘的智慧判断。” 何玉霜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是何等重大的事,岂能凭臆断而定凶手。” 彭长家微微一笑道:“那杀害令尊、令堂的凶手,确是天皇教主,但他为什么要杀害令尊令堂,是否和那些环绕在令尊身侧的美女有关,那就不清楚了。” 何玉霜道:“先不谈那些女人的事,你又怎知天皇教主,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呢?”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者朽早年是教主的心腹之一,不瞒姑娘说,杀害姑娘双亲一事,在下也是参与人物之一。” 何玉霜双目精芒暴射,凝注在彭长家的身上,道:“你手上,也沾有我父母的鲜血?” 白天平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彭长家竟然参与了杀害何玉霜父母之事,假若何玉霜忍不住心头怒火,突然出手,一举击毙了彭长家,那就成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结了。 心中念转,暗中却运气戒备,如是何玉霜真的出手,那就挡她一招了。 何玉霜双目中虽然杀机闪动,但她幸好还忍了下去,未曾出手。 只听彭长家道:“老朽没有沾染姑娘父母身上的血腥。” 何玉霜道:“你自己承认了,是杀害我父母凶手,为什么还要狡辩。” 彭长家道:“因为我是所有参与人中武功最差的一个,所以,我只是担任把风工作。” 何玉霜道:“除了天皇教主和你之外,还有些什么人参与这场围杀。” 彭长家道:“所有参与的人,除了老朽之外,大都被天皇教主毒死了。” 何玉霜啊了一声,道:“这也算死无对证的事了。” 彭长家道:“如娘如是心存此想,那就没有办法解说了,不过,在下可以答允姑娘一件事……” 何玉霜接道:“什么事?” 彭长家道:“你如能使那天皇教主和我对质,老朽愿和他当面辩明此事。” 何玉霜眨动一下双目,滚下两行泪水,道:“天皇教主对我父母下手之前,定然先把你们召集于一处了。” 彭长家道:“是的!那是初更时分,我们集合在一处荒野之中。” 何玉霜道:“你们有几个人?” 彭长家道:“连老朽在内,共有十八人。” 何玉霜道:“现在,你们还有几个活着的?” 彭长家道:“连天皇教主和老朽在内,大约还有一个人活着。” 何玉霜道:“你和天皇教主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彭长家道:“还有一个人,姑娘和他常常相见……” 何玉霜接道:“是谁?” 彭长家道:“江副教主,都叫他和合老人的那一位。” 何玉霜道:“和合老人,他那样和气、仁慈,怎么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呢?” 彭长家道:“姑娘对他了解的只是一个表面,其实,老朽宁可和天皇教主那样的人物往来,也不愿与和合老人交往。” 何玉霜道:“你是说那和合老人很阴险是吗?” 彭长家道:“阴险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他那一副和和气气的笑容……” 白天平接道:“一个人终日里带着和和气气的笑容,有什么不好?” 彭长家道:“那是一副千锤百炼的笑容,就算他一连杀死十个人,那笑容仍然不变……”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就算他做了一件最无耻的事,被人瞧见了,任何人都会有无颜见人的感觉,但他不会,甚至连脸也不红一下,而且,仍然是那样一付和气的笑容,只要你瞧到他,别人告诉你,他刚刚杀了一个人,你决不会相信。”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说的也是,谁要告诉我,江副教主杀了人,打我两个耳光,我也不信。” 彭长家道:“他脸上一贯的笑容,固然是叫人难分真假,但最恶毒的,还是他那卑下的手段,他能忍,忍到他有利的时间,突然会对你下手,而且,决不会留一点给对方报复的机会,如是照他的意思办理,只怕你何姑娘,早已经死去十几年,哪还会活到现在。” 问玉霜道:“江副教主有这么厉害,实叫人不敢相信。” 彭长家道:“教主很毒辣,但他没有江副教主那份笑里藏刀的阴险……”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在下必须说明了。那就是姑娘这条命能保下来,完全是教主的力量,我们十八人聚会,江副教主坚决建议,把姑娘也给除去,但教主却一力主张,留下姑娘的性命,因此,两人之间,还有一番争执。” 何玉霜道:“教主为什么要留下我的性命呢?” 彭长家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 何玉霜道:“难道这中间还会有什么内情?” 白天平道:“不管如何,姑娘已可确定那天皇教主是杀害你父母的仇人,为害武林的大奸巨恶。” 何玉霜道:“唉,说了这许多,我还是不敢相信江副教主是凶手。” 彭长家叹口气,道:“姑娘,在下说的句句真实,如有一句虚言,天诛地灭。” 何玉霜心中确有些不信,但听到了彭长家立下重誓,不得不信了。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前辈的话,晚辈相信。不过,此事重大,晚辈也不能贸然从事。我相信,咱们聚集在玄支下院的事,天皇教主已经知道,自然,也会联想到你彭老,可能泄露我父母被杀的隐秘。” 彭长家道:“很可能。” 何玉霜道:“天皇教主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不会不作准备。” 彭长家点点头,道:“这些年,天皇教主本有对你下手的机会,但他不肯下手,这中间,也许有些内情。” 何玉霜道:“这一点,我心中一直很困惑,他为什么能容我十几年,从小长大,照他平日的为人,绝不会有这份气度,所以这中间,定有着某一种原因。” 白天平道:“玉霜,对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你是否还有怀疑?” 何玉霜道:“没有。”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不杀你,也许有些原因,不过,这已是枝节小事了。” 何玉霜道:“和合老人江堂,在我记忆之中,是一位终日笑容满面,不发脾气的长者,说他是如何阴险的人,实在难以叫人相信。” 彭长家道:“唉!这些年来,江堂的火候,愈来愈深,这十年来,从没有听他大声说过一句话。” 伺玉霜道:“是的,他总是那么笑容迎人,一派仁厚长者之风。” 彭长家道:“有一件事,咱们整个天皇教中,也很少人知晓,那就是笑面阎罗谷飞,就是江副教主的师弟,他们艺出一门,据说他们那一门工夫,笑的越是和善可亲,越是功力深厚。” 何玉霜道:“原来,谷飞是江堂的同门。” 彭长家道:“这是一件很大的隐秘,教中知晓此事的人,实是不多。” 何玉霜道:“谷飞的阴险、冷酷我很清楚,杀人于笑语轻声之中。” 彭长家道:“那是谷飞的火候不够,才会被人发觉,如是他火候到了江堂的境界,那就不会被人能够轻易发觉了。” 何玉霜道:“听彭老之言,那江堂是教主最亲信的人了?” 彭长家道:“不错。” 何玉霜道:“在他口中可以问出天皇教主不少隐秘吧?” 彭长家道:“我一直有个怀疑,咱们天皇教中的实权,恐怕早已操在江堂的手中,教主只不过是一个名义,至少,两人是一个分权而治的局面。”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你是说,江堂副教主,已取代了教主的地位吗?” 彭长家道:“老朽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也并非全无根据。” 何玉霜道:“愿闻高论。” 彭长家道:“当年和教主,同时闯荡江湖的,一共七人,目下还活着的只有三个。” 何玉霜道:“哪三个人?” 彭长家道:“教主、江堂,和我三个人。” 何玉霜道:“算起来,你是仅余的元老之一了。” 彭长家道:“论资格我早该弄个副教主干干了,但我有自知之明,如若我干了副教主,只怕已活不到现在了,七个人,死了四个,留下两个最能干的人,和一个最差的人活着,这中间,不完全是靠运气吧!”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你可否说清楚一些。” 彭长家道:“明白点说,这中间有着很大的智慧,江堂够强,强的可以和教主分庭抗礼,所以,他可以没有事情的,我安于现状,苟安于总巡主的职位,明哲保身,没有人会顾虑我,所以,我也可以活下去,极刚极柔,都可以一样无伤。” 何玉霜道:“看不出来,你原来是这样一个大智若愚的人。” 彭长家道:“如我锋芒太露,此刻尸骨早寒。” 231 何玉霜道:“这几年来,我在义父身侧,总没有听他提到过你。” 彭长家笑一笑,道:“因为,我是那么微不足道,最好他们想不起我,我的职务,使我用不曾参与教中的机密,就算有机会参与,我也从不提什么主张意见。” 何玉霜道:“看来,你是个很狡猾的人。” 彭长家道:“可以这么说,狡滑和智谋,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叫法,但姑娘是否知道,我对此事,付出的代价。” 何玉霜道:“愿闻其详。” 彭长家道:“我的资质并不太差,这些年来,我也有很多的机会,求登更高一层的进境,但我放弃了,我一直不让自己的武功,有什么特殊的成就,就这样的平庸,才保下了自己的性命。” 何玉霜道:“原来,你如此的老谋深算。” 彭长家道:“我自知武功无法保护自己的安全时,只好用点心机了。” 何玉霜道:“你的事不用再谈了,我想多了解一些江堂的事。” 彭长家道:“说气度、威严,也许江堂还不如教主,但如论智略雄图,江堂计决不在教主之下,一山并容二虎,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白天平道:“玉霜,对令尊令堂被害一事,是否还有些疑问呢?” 何玉霜道:“我希望多了解一些内情,白兄,我义父养育了我十几年,要我一旦和他翻脸成仇,是问等重大的事,我不能有一点疏忽,也不能有一点大意。” 彭长家道:“姑娘还有什么疑问,只管请问,老朽知无不答。” 何玉霜道:“彭老知道护教二老的底细吧?” 彭长家道:“这个么?略知一二。” 何玉霜道:“护教二老,何时加入了天皇教,他们是什么身份?” 彭长家道:“护教二老出现于天皇教,不过十年左右,但他们的来历,却一直是一件很大的隐秘,除了教主之外,大概无人清楚他们的来龙去脉。” 何玉霜道:“如是江副教主真的能和教主分庭抗礼,单是护教二老的力量,就可以把江堂置于死地了,对吗?”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姑娘问的是,护教二老诚然武功高强,不过,江堂掌握了教中大部分的杀手、新锐。” 何玉霜道:“果真如此,教主更应该除了他才是,怎能纵容于他,由他坐大。” 彭长家道:“双方实力,大小不同时,小的一方,必为大的一方吞噬,但如双方的实力很接近时,这就会保持了个微妙的共同均衡,因为,双方心中都明白,没有一举击溃对方的把握,勉强出手,可能会两败俱伤。” 何玉霜道:“彭老,你说江堂掌握了天皇教中的杀手和新锐,但不知有何凭据?” 彭长家道:“姑娘,此事天皇教中有地位的人,心中都很明白,江堂是专以训练杀手的负责人,而且,训练出来之后,也就由他的亲信掌握、运用……”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常常和江副教主接近吧?” 何玉霜道:“我见过他很多次,每次,他都很和蔼,看上去,也很仁慈。” 彭长家道:“这不只是姑娘的看法,天皇教中不知内情的人,都是这样的看法,尤其是近几年来,天皇教中人,凡是见到江堂的人,无不觉着他很仁慈。” 何玉霜道:“一个人能装作这样久,不为人发觉吗?” 彭长家道:“姑娘,大奸和大贤,本就是一线之差,也都是具有大才大慧的人……”沉吟了一阵,接道:“姑娘,你知道江副教主那血煞四卫吧?” 何玉霜道:“我知道,听说他们武功很高强,常随江副教主,寸步不离。” 彭长家道:“他是副教主的身份,在天皇教的范围之内,为什么会带着血煞四卫,形影不离?”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这个……” 彭长家道:“因为,他怕遇上刺客,不得不随时防备。”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教主的行踪,又为什么那么神秘?” 何玉霜道:“难道他们在互相提防吗?” 彭长家道:“正是如此。” 何玉霜道:“原来如此,我还认为他们一个是故作神秘,一个是故作排场。” 彭长家道:“所以,老朽想到了天皇教主和副教主之间,可能已引起了某种程度的摩擦。” 何玉霜道:“你是说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 彭长家道:“不错。他们可能已经开始了自相残杀之局,现在,他们所以还没有动手,那是因为一致对外,和咱们冲突的原因。” 何玉霜道:“唉,这么说来,江副教主的实力,在天皇教中,也足以和教主抗衡了。” 彭长家道:“话虽如此,但教主也不是省油的灯。” 何玉霜道:“那很好,我先去找江堂。”转身向外行去。 彭长家急急叫道:“公主,请留步……”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了何玉霜的去路,道:“你到哪里去?” 何玉霜道:“去找江堂,我要他证明一下,我父母的死亡内情。” 白天平道:“江堂能和教主分庭抗礼,那岂是简单人物?” 何玉霜道:“我知道他不简单,不过,他也想不到我会对他下手……” 彭长家道:“姑娘,请听老朽一言,你如去见江堂还不如见教主来的安全一些。” 何玉霜道:“为什么?” 彭长家道:“江堂笑里藏刀,最喜欢暗算别人,姑娘想和他互较心机,岂不是……” 何玉霜冷哼一声,接道:“不问江堂,难道要我去问教主吗?” 彭长家道:“姑娘,急也不在一时,老朽之意,咱们要有一番计划,然后再行动不迟。” 何玉霜道:“什么计划?太久了,我等不及。”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点,还望姑娘三思……” 何玉霜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义父,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岂能轻易为敌?” 彭长家道:“所以,姑娘想证明这件事,要去问江堂?” 何玉霜道:“正是如此。” 彭长家道:“姑娘不肯相信老朽的话?” 何玉霜道:“你背叛了天皇教,自然可以设词陷害教主了。” 彭长家霍然站起身子,道:“走,咱们去见江堂去。”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你好像很激动!” 彭长家冷冷说道:“老朽说的句句实言,姑娘不肯相信,老朽已好带姑娘去求证一番了。” 何玉霜叹口气,道:“这件事太重大,我不能造成终身大恨。” 白天平也有些冒火了,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在江堂口中求证不可了。” 何玉霜道:“是的!我不想冒一点险。” 白天平道:“姑娘不想冒一点险,那只有我们冒险了。” 何玉霜道:“你们也没有冒什么险,我只是求证一下。” 白天平道:“好吧!姑娘救了玄支下院的剑士,我们感激不尽。” 何玉霜道:“那倒不用感激,我救他们是为了你。” 白天平道:“想不到啊!在下在姑娘心目中,还有这么重的份量。” 何玉霜道:“你,简直连一点良心都没有。” 白天平柔声道:“姑娘,在这一段时间中,在下对姑娘处处迁就……” 何玉霜道:“那不是为了我,那是因为你要我救那些玄支剑士,现在,他们的毒解了,我还有什么重要?”言罢,泫然欲泣。 白天平叹口气,道:“玉霜,你心中念念不忘深重的养育之恩,那也是一片孝心……” 何玉霜流下泪来,道:“你明白就好了,我不是故意别扭,我只是要求证这件事。” 白天平道:“你准备怎么做?” 何玉霜道:“我去问问江堂。” 白天平道:“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你也要去?” 白天平道:“是的!我陪你去。” 何玉霜道:“你知道,那很危险。” 白天平道:“所以,我才要陪你同去。” 何玉霜道:“你明知危险,却还要陪我同去。” 白天平道:“如是没有危险,在下就不用去了。” 何玉霜很感激,也有些感伤,黯然叹息一声,道:“你身上伤还未好,跟我去,万一打了起来,只怕对你不好。” 白天平道:“不要紧,一点皮肉之伤,在下还能忍得住。” 彭长家突然一挺胸,道:“我也去。” 232 白天平道:“彭老,你的伤很重,去了只怕不妥。” 彭长家道:“那江堂狡滑得很,而且,是一位极善谎言的人,如是我不去,无法当面揭穿他的谎言,你们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道:“白兄、彭老,在下也去凑凑热闹如何?”随着大笑之声,洪承志大步行了进来。 白天平道:“洪兄肯去,对我们大有帮助,不过,洪兄一走,这里岂不是少了很大的实力?” 洪承志道:“玄支剑士,毒性已解,目下正在进食饱餐,这群剑士,对天皇教施下毒物一事,大感激忿,大部分的人,主张立刻去找天皇教中人,放手一拚,但幸为袁老拦阻。” 白天平道:“天皇教实力,已大部分集中于此,这是一场决战,不可轻进误事,有害大局。” 洪承志道:“袁老前辈劝说之下,玄支剑士已大部安静下来。” 白天平道:“那就好了。” 洪承志道:“防守玄支大院的人,已加入了玄支剑士这批生力军,实也用不着在下了。” 白天平道:“好!既然如此,咱们欢迎洪兄同往一行。” 何玉霜道:“为我的事,劳动诸位,我心中极是不安。” 洪承志哈哈一笑,道:“见外了,白兄曾和在下提到何姑娘。”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他说我什么?” 洪承志道:“说姑娘是一位才貌绝世的人……” 何玉霜嫣然一笑,接道:“他胡说,别信他的。” 洪承志道:“在下一见么……” 何玉霜接道:“失望的很,不如闻名多了,是吗… 洪承志笑一笑,道:“一见之下,才知道白兄把姑娘的美丽、才能,只说了一半。” 何玉霜道:“我哪有那么好!都是他胡说的。” 白天平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何玉霜道:“你笑什么,你倒替我胡吹,要我日后怎么见人?” 白天平道:“那你就尽量做得好一点就是。” 何玉霜道:“我就是这个样子,只怕是很难学好了。” 洪承志望了白天平一眼,接道:“那只有让白兄学着适应姑娘了……”笑一笑,转过话题,接道:“何姑娘,咱们几时动身?” 何玉霜道:“两位还要准备一下吗?” 洪承志道:“不用了,咱们随时可以行动。” 何玉霜道:“那很好,小妹想立刻动身。” 彭长家道:“慢着,姑娘如是不带老朽同往,只怕再去上十位高手,也是无法让江堂说出实言。” 何玉霜道:“这么说来,非要带彭老去不可了。” 彭长家道:“不错,姑娘如是不带老朽同往,只怕会徒劳无功。”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就请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彭长家道:“咱们这样去,也不行……” 何玉霜道:“那要如何?” 彭长家道:“你姑娘在天皇教中的身份,他们也许不敢拦阻,不过,白、洪两位,势必要遭到重重的截杀。” 何玉霜道:“你的意思呢?” 彭长家道:“咱们都装扮成姑娘的从人,对方虽然心中有所疑,但看在姑娘的份上,也不会强行盘问,咱们可以平安的通过重重截杀。” 何玉霜道:“彭老高明。” 在彭长家的指导下,白天平、洪承志,都经过了一番改装。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请稍停片刻,在下去禀报义父一声。” 何玉霜道:“你去吧!” 白天平见到了丐仙袁道,说明内情。 袁道沉吟了片刻,道:“二十年前,我见过江堂这小子两次,他对我一直是必恭必敬,满脸笑容,但我看这小子,就不是好东西,果然在二十年后,成了罪魁祸首。” 白天平道:“那江堂的武功如何?” 袁道道:“听说很高明,但他没有和我动过手,不过,他的忍耐工夫,大约是天下第一了,有一次,我迫他动手,辱骂他祖宗三代,他竟然一直带着笑容,坐着不动。” 白天平道:“这人的阴森,当真是很可怕了。” 袁道道:“你和洪承志两人联手,大概是天皇教中人,还拦不住你们,为了防患未然,咱们约定一个时限,过时,你们还不回来,我就带人去接应你们。” 两人约好时限和传讯之法,白天平才告退而去。何玉霜、洪承志、彭长家,早已在门口处相候。 洪承志低声道:“袁老前辈怎么说?” 白天平道:“老人家要咱们小心一些,而且,也规定了联络信号,如是咱们在一定的时间内不回来,他就带人去迎接我们。” 洪承志道:“老人家准备怎么接应我们?” 白天平道:“我们已约好了通讯之法。” 洪承志道:“希望咱们几人,能够把事情办好,用不到老前辈出马。” 白天平道:“咱们尽力而为吧!” 何玉霜道:“两位都扮作了天皇教中人,如若情势能不动手,两位就不要轻易出手。” 白天平道:“好,咱们听姑娘招呼。” 四人离开了玄支下院,行不过百丈左右,立刻有八个黑衣人由暗影中闪身而出,拦住了几人去路。 何玉霜神情严肃,冷冷说道:“你们认识我吗?” 八个人一欠身,道:“认识公主。” 何玉霜道:“你们是哪一堂中人。” 为首的黑衣人道:“咱们是江副教主的手下。” 何玉霜道:“那很好,我正要见江副教主,他现在何处?” 为首黑衣人道:“江副教主就在距此不远的一座茅舍之中。” 何玉霜道:“去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见他。” 为首黑衣人一欠身,道:“属下领命。”转身疾奔而去。 白天平和洪承志,尽量的耐着性子,站在何玉霜的身后,一语不发。 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那黑衣人才匆匆奔了过来,道:“江副教主,恭候公主的大驾。”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和洪承志等一眼,道:“咱们去吧!” 彭长家完全改了一付形貌,他本是天皇教中最熟识的人,但此刻,却无人能认识他。在那黑衣人带路之下,四个人行到了一座茅舍前面。 这时天色将明,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色,但茅舍中还燃着灯火。 一个全身灰衣的半百老者,面团团如富家翁,带着满脸微笑,站在茅舍门口。 何玉霜一欠身,道:“晚辈何玉霜,见过副教主。” 江副教主微微一笑道:“公主请进,老朽在此候驾多时了。” 何玉霜道:“怎敢劳动副教主。” 江堂道:“公私两面,老朽都理当迎驾,姑娘请吧!” 何玉霜一步跨进门,江堂立刻紧随身后。 两个年轻人,立刻由门后闪了出来,希望堵在门口,但白天平和洪承志的动作更快,一跨步二人已进入了茅舍,竟然抢先两人一步,反而把两个人堵在了大门里面,彭长家紧随着行了进来。 江堂回顾了两个年轻人一眼,脸上满是笑容,轻轻说道:“给我闪开。” 两个人像火烧似的,突然向后退出了三步。 江堂先让何玉霜落了座,然后自己坐下。这庄茅舍小厅中,只设有两个坐位,白天平,洪承志、彭长家,只好在何玉霜身后侍立。 江堂望了白天平等一眼,笑一笑,道:“你们也是咱们天皇教中的吧?” 白天平道:“不错,咱们都是彭巡主的属下。” 江堂道:“在下好像没有见过几位。” 233 第二十七回阴险狡诈误入绝地 白天平道:“副教主权重位高,自然是不认识我们这小人物了。” 江堂道:“只怕不是天皇教中人,如是天皇教中人,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很大的本领……” 洪承志忍不住道:“什么本领?” 江堂哈哈一笑,道:“过目不忘,现在我已确定两位不是天皇教中人了。” 何玉霜道:“人是我带来的,不论什么事,都由我担起来。” 扛堂笑一笑,道:“有公主这一句话,那就够了。” 何玉霜道:“我来晋见副教主,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请教。” 江堂道:“什么事?” 何玉霜道:“关于家父家母的事。”她一面说话,一面留心江堂的脸色神情。 只见江堂脸上的笑容依旧,当真是已做到了完全不动声色的境界。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听了什么人的挑拨,忽然口出此言。” 何玉霜道:“我不是听了什么人的挑拨,我只是听说这件事,希望由你副教主口中证实一下。” 江堂笑道:“姑娘说的是,如是有什么事,在下自然可以证实,如是无中生有的事,要我如何奉告呢?” 何玉霜道:“咱们一件一件的说,家父、家母,是不是身遭凶死,为人杀害?” 江堂道:“令尊、令堂,是被人杀害而死。” 何玉霜道:“凶手呢?” 江堂道:“凶手早已被教主和在下联手擒住,处以乱刀分尸而死,此事是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知晓的人不少,教主没有告诉过公主吗?” 何玉霜摇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江堂道:“唉!这样的大事,教主应该早些告诉你才对。” 何玉霜道:“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法子说出口?” 江堂道:“怎么会呢?凶手早已伏诛,你已长大成人,他早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何玉霜道:“但他为什么不肯说呢?” 江堂道:“也许是因为教主不愿再触及伤心往事,叫人听了难过。” 何玉霜道:“他不说内情,岂不是要我疑神疑鬼吗?” 江堂道:“说的也是啊!他这么拖廷下去,岂不是要你误会吗?” 何玉霜道:“我已经误会很深了。” 江堂道:“此事简单至极,姑娘去问问教主,必可了解真象,造成今日的误会,实是话未说明,一旦说清楚了,公主自会了解教主的苦心了。” 何玉霜道:“我想不出他会有什么苦心,这样重大的事,不肯说出来,除非他心中有愧。” 江堂道:“公主,这话就大大的不对了,教主对你,爱护备至,除了不是生身之父外,哪一点不是爱护有加?” 何玉霜道:“是不是因为他心中负疚?”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你这些话,如被教主听到了,不怕他伤心吗?” 何玉霜似已被江堂说动,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彭长家突然哈哈一笑,道:“公主,不要为江副教主的谎言所惑,你为什么不追问他谁是杀你父母的凶手呢?” 何玉霜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该死,重要的事,我竟然一句也未问。” 江堂双目缓缓转注到彭长家的脸上,道:“你是什么人?” 彭长家笑一笑道:“副教主虽然是极善作伪的人,不过,你如知道我是谁后,也要大吃一惊了。” 江堂嗯了一声,道:“听你的口气,似是和我很熟识了。” 彭长家道:“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江堂道:“你易了容,又故意把声音改变成怪腔怪调,是吗?” 彭长家道:“不错!” 江堂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教中的总巡主彭长家,一个很受教主冷落的人。” 彭长家哈哈一笑,道:”江堂,当年咱们追随教主,平起平坐,但自教主创出了天皇教后,咱们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你江堂贵为副教主,手握大权,和教主分庭抗礼,咱们这些老朋友,难得见上一次面了。” 江堂没有发作,反而点头说道:“老弟,这些年来,教主对你是太冷淡了些,老朋友嘛!虽然职司有别,但私情上实也该照顾一下。” 彭长家冷笑一声,道:“江副教主,咱们相识数十年,别人不清楚你,彭某人却是了解得很,咱们现在,都还活着,江兄是凭仗自己的武功和实力,升到了副教主的职位,兄弟么,也就是凭了那份冷淡,才保住了性命,这一点,江兄大约心中早已明白了。” 江堂的脸上,一直展露着笑容,不置可否。 彭长家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昔年老友,大都故去,当年咱们同时闯荡江湖的人,如今屈指计算,也就余下了咱们两个人,那些人,怎么一个死法,江副教主比兄弟更清楚了。” 江堂仍然带着满脸笑容,道:“这一点,我也是有些怀疑,有几位故旧老友,确实死的不明不白,此间事了,咱们一起去看看教主,问个明白。” 彭长家道:“江副教主,这件事可能吗?” 江堂道:“老朋友嘛!大概没有什么关系。” 彭长家道:“我能活这么多年没有事情,就是因为我很少说话,副教主,数十年体验、经历,难道还能被几句花言巧语瞒过去?” 江堂道:“彭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兄弟可以担保……” 彭长家冷冷说道:“副教主,够了,在下不会相信教主,更不会相信你……”语声一顿,接道:“就拿当年咱们对付何若天夫妇那件事……” 江堂接道:“彭兄,何若天是教主的金兰义弟……” 彭长家接道:“我知道,但何若天夫妇,确实死于教主的谋杀之下。” 江堂笑容一敛,但又立刻恢复,缓缓说道:“彭兄,对此事,好像很清楚?” 彭长家道:“江副教主又何尝不清楚呢?” 江堂道:“哦!” 彭长家道:“彭某人这点武功,还不足担任杀手的要务,只能干干把风的工作。” 江堂道:“你是参与杀害教主金兰兄弟的人,此事教主是否知晓?” 彭长家道:“副教主,好汉做事好汉当,用不着这样藏头露尾吧!” 讧堂啊了一声,未再多言。 彭长家冷冷说道:“如若在下的记忆没有错,当年对付何若天夫妇的杀手中,你副教主是主要的杀手之一。” 江堂笑一笑,道:“彭总巡主,这等大事,岂可随口胡说。” 彭长家道:“我说的很真实,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江堂道:“唉,何姑娘,一个可以出卖他故友长上的人,这种人的话,如何能够相信?” 何玉霜道:“江副教主的意思呢?” 江堂道:“我没有什么意思,我觉着这件事,已超出我这副教主身份的职权,我看,咱们还是去见见教主,由他处置这件事。” 何玉霜道:“教主现在何处?” 234 江堂道:“如是公主要见他,咱们立刻可以去见教主。” 何玉霜淡淡一笑道:“我想先和副教主谈清楚,然后,再去见教主不迟。” 江堂仍然是满脸笑容,道:“公主,还准备和我谈些什么?” 何玉霜道:“我想请教副教主说明一件事,是否参与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江堂道:“姑娘要在下答复吗?” 何玉霜道:“不错,我希望你能有一个肯定的答复。” 江堂道:“唉!我说的话,姑娘肯相信吗?” 何玉霜道:“那要看你如何说了。” 江堂道:“我可以告诉姑娘,绝无此事。” 何玉霜道:“我也可以回答副教主,我绝不相信。” 江堂脸上的笑容,突然收起,冷冷地说道:“那么公主的意思是……” 何玉霜接道:“我只想求证一下,你们杀死我父母的经过。” 江堂道:“公主既然不肯相信我的话,说了也是白说。” 何玉霜道:“江副教主,我对你很敬重。” 江堂道:“这个我知道,我也一样。” 何玉霜道:“以你这样的身份,应该是敢作敢为了。” 江堂道:“姑娘说的是。” 何玉霜道:“所以,你应该说实话。” 江堂道:“我说的本是实话。” 何玉霜道:“那么你为什么不说明,如何杀害了我的父母?” 江堂道:“姑娘不相我的话,难道一定逼我说谎吗?” 何玉霜道:“你本就说的谎言,我要你说实话。” 江堂道:“姑娘,我尊重你是公主。” 何玉霜道:“我也尊重你是副教主的身份。” 江堂道:“所以,在下希望你留点余地,不要逼人过甚。” 何玉霜道:“江副教主,这话就很奇怪了,我一直耐着性子,没有发作,不知道何处逼人过甚?” 江堂道:“词锋、口气,无一不咄咄逼人。” 何玉霜道:“这只是你副教主的看法了。” 江堂笑一笑,道:“是的,姑娘,我是副教主的身份,咱们这天皇教中,除了教主外,我还想不出有谁比我的身份高些。” 何玉霜道:“我是教主亲口封的公主身份,这一点,超然出乎天皇教的制度以外,教主也没有告诉过我应该听从何人的令谕。” 江堂笑一笑,道:“所以,姑娘想要知道的事,应该听从教主的咐咐。” 何玉霜冷冷说道:“我会亲自向教主求证,不过,我希望能在你这里先得到一些真实经过的答复。”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你不觉着自己这做法有些过份吗?” 何玉霜道:“我倒没有这样的感觉,如若你副教主实话敢实说,我还要向你讨取杀害父母的血债。” 江堂淡淡一笑,道:“长家兄,何姑娘这般来势汹汹,想来,都是你挑拨的了。” 何玉霜道:“副教主,不用移恨别人,有什么话,只管对我何玉霜说。” 江堂道:“姑娘,我应该把你拿下,交给教主治罪。” 何玉霜正待发作,却听到白天平的传音之术,道:“姑娘,彭老说,最好能跟他一起去见教主,虽然是危险一些,却可以一下子求得真相。”长长吁一口气,压下去升起的怒火,何玉霜淡淡一笑,道:“副教主,你觉得这件事,应该向教主求证一下?” 江堂是何等老奸巨猾,笑一笑,道:“我并非害怕你何姑娘的飞铃利害,不愿和你动手,而是因为你是教主的义女。” 何玉霜道:“这个,你不用顾虑,但我也不愿和你动手,因为,你总是副教主的身份。” 江堂道:“那很好,姑娘能顾全大局,足见高明。” 何玉霜道:“不过,我要你副教主委屈一下……” 江堂奇道:“要我委屈一下?” 何玉霜道:“是的,我要带你去见教主。” 江堂哈哈一笑,道:“好厉害的反客为主手法,姑娘,被带去见教主的不是我,而是姑娘和你的从人。” 洪承志早就在强自忍耐,闻言一挺胸,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物,也敢妄言拿人……” 江堂双目寒芒暴射,盯注在洪承志的身上,道:“你是什么人?”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我不会欺骗人,但也不愿告诉你真话,那就无法奉告了。” 江堂目光一转,望着彭长家道:“这些人,可都是彭兄的手下?” 彭长家道:“算是我的属下,但并不是……” 江堂接道:“既然算是,为何不是?彭兄,我是副教主的身份,我随时可以把你擒来,处以教规。” 彭长家笑一笑,道:“墙无百日不透风,你也用不着装下去了,何姑娘只是问她父母被杀的事,你说说何妨!” 江堂道:“彭长家,好像是你一手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彭长家道:“不管你怎么想,事实总归是事实,你要不要我把当年之事,很仔细的说它一遍。” 江堂突然哈哈一笑,道:“何姑娘,你一定要我承认吗?” 何玉霜道:“我不是要你承认什么?我只是求证当年的经过。” 江堂道:“好吧!就算当年我们杀害了你的父母,彭长家和老夫,都是凶手之一,那又如何?” 这一次,何玉霜倒是平静的很,长长吁一口气,道:“副教主,为什么你们要杀害我的父母呢?” 江堂道:“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奉到了教主的令谕。”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奉到了教主的令谕?” 江堂道:“不错。姑娘不信,伺不问问彭长家?” 彭长家道:“副教主说的不错,不过,这中间稍有出入。” 江堂道:“什么出入?” 235 彭长家道:“教主下令,要咱们围杀何姑娘的父母,事前,也曾徵询过咱们的意思,江兄不知道是否还敢承认?” 江堂道:“老夫做的事,一向认帐,有什么不敢认的,你只管请说。” 彭长家道:“当时集会之人,有两种主张,一种主张放过他们,一种主张非杀了他们不可,江兄赞成哪一种?” 江堂道:“老夫为人,一向慈和,自然是主张放过他们了。” 彭长家微微一呆,道:“江兄,你也真敢说出口啊!” 江堂道:“我一向皂白分明,既然何姑娘苦苦逼问,也只好说个明白了。” 彭长家叹口气,道:“高明,高明,江兄,你真是唱做俱佳,好叫兄弟佩服。” 江堂冷冷说道:“彭兄,你不用怀恨挑拔,这件事,咱们也解决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去见教主问个明白。” 何玉霜道:“教主一定要见,不过,不是现在。”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的意思是……” 彭长家接道,“公主的意思,只是想证明这件事情,罪魁祸首既是教主,她自然会先找教主算帐。” 江堂道:“哦!” 彭长家道:“所以,副教主也用不着替教主隐瞒什么了。” 江堂叹口气,道:“彭兄,你可是已经把经过之情,告诉何姑娘了?” 彭长家道:“不错,我已把当年详情,告诉了公主。” 江堂道:“你既然说过了,实也用不着我再说一遍了。” 彭长家道:“如是公主完全相信了在下,那也用不着再来求证了。” 江堂道:“你是说,要兄弟证明这件事?” 何玉霜道:“不错,你只要证明这件事,我自会斟酌处理。” 江堂道:“好吧!公主想证明什么?” 伺玉霜道:“教主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是想知道这件事的经过呢?还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何玉霜道:“自然是知道的愈详尽愈好。” 江堂点点头,道:“好!先说令尊吧!你父亲是一位世间少见的美男子,他具有了一种奇怪的魅力,任何女人看到他,都会情不自禁,姑娘必需先接受一个事实,令尊是一位十分风流的人,由于他本身的优越,和他的行迹不检,在他手下,不知坏了多少女人的名节。” 何玉霜道:“你胡说,我爹怎会是那样的人?”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你是要听真相啊,还是只想知道什么人杀了你的父母?” 何玉霜道:“我……我自然是想知道真相了。” 江堂道:“好!你既然是想知道真相,那就只有听我说明内情了。” 何玉霜道:“你说吧!不过,我希望你说实话。” 江堂道:“令尊的风流韵事,数不胜数,咱们实在也用不着无中生有。” 何玉霜道:“我娘呢?难道就不管他了?” 江堂道:“令尊不但是一个举世无匹的美男子,而且,还有着很好的武功,就有那么多女孩子情甘献身,就在下所知,毁在令尊手下的女孩子,不下数十人,因此而死的女孩子,也有十人以上。” 何玉霜道:“我爹真是这么一个可恶的人吗?” 江堂道:“这要看怎么一个解释了,令尊没有勉强过一个女孩子,都是她们心甘情愿的献身,事后,含愤而死,也是自作孽,这责任,实不能记在令尊头上……” 何玉霜道:“不要再谈我爹了,我娘呢?她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你要听真话呢?还是听假话?” 何玉霜道:“我自然要听真话。” 江堂道:“如是姑娘要听真话,江某人就据实而言……”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令堂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一身武功,倒也不错,只可惜,她太愚了一些。” 何玉霜道:“我娘哪里愚了?” 江堂道:“她如不是愚人,令尊一生中,都被美女环绕、包围,你娘怎的还要和他守在一起?” 伺玉霜道:“那是我娘的事,和局外人无关。” 江堂突然叹一口气,道:“何姑娘,那些美女不是大户小姐,就是一方雄主千金,这些人,大都有父母兄妹,就算她个人认了,别的人岂不找他报仇。” 何玉霜道:“但那些人,为什么没有动手,却由你们出手杀了他?” 江堂道:“那些女子中,难道就没我们的亲人至交吗?” 何玉霜呆了呆,道:“你受到了什么伤害?” 江堂道:“我一个近亲堂妹,就伤害在了令尊的手中,固然是她自己该死,但令尊如能看在我的份上,放她一马,她也不会含悲自绝了。” 236 何玉霜道:“这么说来,你真是应该找我爹算帐了。” 江堂道:“咱们隐藏此事,只是怕伤害姑娘之心,因为令尊玩世纵情的罪恶,不能加诸姑娘的身上。” 何玉霜道:“但教主呢?他又为什么非杀我爹不可?” 江堂道:“教主杀你爹,至少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身为这一组合中的首脑人物,对令尊放荡行径,既无约束之法,只有设法把他杀了,以谢罪武林,至于第二么,在下就不清楚了。” 何玉霜心疼如绞,忽略了下面两句话,接道:“我爹真是有如此罪恶,你们杀他应该,但为什么你们不明火执仗,把他明正典刑,却要暗夜施袭?” 江堂道:“姑娘,有一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因为咱们都是你爹的好朋友。” 何玉霜道:“好朋友,你们竟忍心取他之命……”语声一顿,接道:“我娘呢?她没有什么罪恶,她只是懦弱了一些。” 江堂道:“她出手卫护你爹,伤了我们两人,只好把她也杀了。” 何玉霜道:“原来你们用的围攻。” 彭长家突然接口道:“你何不问问教主杀害令尊、令堂的第二个原因,至于令尊的行径,并非如江副座所言……” 江堂冷笑一声,接道:“彭长家,当年你也是参与此事的凶手……” 彭长家接道:“不错,这一点,在下早已告诉何姑娘了。” 江堂道:“不知道告诉她多少内情?” 彭长家道:“江堂,用不着打哑谜,有什么话直来直往。” 江堂道:“如是我记忆不错,当年主张斩草除根的,杀死何夫人的,也是你彭兄的建议。” 彭长家笑一笑,道:“江堂,姓彭的说的话,绝对算数……” 江堂道:“彭兄承认?” 彭长家道:“栽脏的事,姓彭的不愿认,也不想认,坚主杀死何夫人的,是你江堂……”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要不要我揭穿你为什么要杀死何夫人?” 江堂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完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冷漠的寒霜。 彭长家冷笑一声,道:“江兄,你怎么不笑了,你笑不出来了,是吗?” 江堂道:“彭长家,你如要信口雌黄,我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彭长家道:“你心中慌了,是吧!因为,你怕我说出来。” 江堂道:“好!你说吧!你敢不敢站出来说给何姑娘听?” 彭长家道:“我有什么不敢!”大步行了出来,接道:“何姑娘,你爹是美男子,你母亲也是一个绝色的美女。” 何玉霜叹口气,道:“我的家,怎会这样复杂。” 彭长家道:“姑娘,不能怪他们,你爹和你娘,身体都得自父母,上天赋给他们一个美丽的形貌,与人何干?”哈哈大笑一阵,道:“你爹有很多女人追,你娘同样也有很多的男人追在她的周围……”脸色突然转变的十分严肃,一字一句地接道:“咱们这天皇教中,有很多人追你的母亲,江堂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江堂笑一笑,道:“彭长家,你没有吗?” 彭长家道:“在下有自知之明,不敢参与。” 江堂点点头,道:“说的也是。”突然扬手一掌,推了出去。 一股强烈的掌风,直撞过去,击向彭长家。 白天平横行一步,右手一挥,接下了江堂的掌势。两股强烈的掌力撞在一起,白天平身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强大的反震之力,使得江堂的身子,也微微震动了一下。他立刻警觉到,这是有备而来,这个看似教中弟子的人,竟然是第一流的好手。他明白自己这一掌之威,寻常人物,立时会被震碎内腑,当场咯血而死。 但这一掌,被人接下之后,强大的反击之力,竟能把自己的力道给挡了回来,这自然非同小可。微微颔首,江堂淡淡一笑,道:“何姑娘,这两个不是天皇教中人吧?” 何玉霜道:“江副教主,可是觉着这件事,十分重要吗?” 江堂道:“重大极了,如是你把外人勾结进来,对本教危害,岂不是十分重大吗?” 彭长家突然叹一口气,道:“江兄,可否听兄弟一言。” 他忽然变的客气起来,连也故狡猾的江堂,也无法猜出他的用心何在,不禁一呆。但他立刻浮现出一股笑容,道:“彭兄有何高见,兄弟洗耳恭听。” 彭长家道:“江兄和我,都是参与杀害何氏夫妇的凶手,但咱们都情非得已!” 江堂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啊!如若当时谁不参与,教主决不会饶了他。” 彭长家道:“咱们被逼出手,情非得已,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这—点,兄弟早已对何姑娘说明白了。” 江堂道:“何姑娘怎么说?” 彭长家道:“何姑娘说,冤有头,债有主,当年咱们参与围杀何氏夫妇的人,是足有一十八位之多,何姑娘也不能去找每一个人报仇。” 江堂道:“每一件事,都有罪魁祸首,这件血案的祸首,自然是教主了。” 彭长家道:“是!何姑娘也是这样的看法,这件血案,她只想求证一下事实,然后,找罪魁祸首算帐。” 江堂长长叹一口气,道:“如若真问起事情经过,个中有一段极大的隐秘,只怕你彭兄还不知道。” 彭长家道:“什么事?” 江堂道:“当年参与围杀何氏夫妇的一十八人,如今还有几个活的?” 彭长家道:“如若兄弟的记忆不错,似乎是还有咱们两个活的。” 江堂道:“严格点说起,只有一个半还活着,咱们十八人,四个人死于何氏夫妇之手,但却有十二个死在教主的手中,至于你彭兄,能够保下性命,固然是你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知道的事情太少,所以,你只能算半个人。” 彭长家道:“至少,兄弟对教主杀害何氏夫妇的事,知晓得很清楚吧!” 江堂道:“不!你也是知道一半。” 237 彭长家道:“有这等事,在下倒未听过了。” 江堂道:“这件事,知道的本就不多……”目光一掠何玉霜,接道:“姑娘听到了此言之后,还望能保持镇静,别太激动。” 何玉霜道:“你说吧!我受得了。” 江堂道:“令尊英俊潇洒,令堂美丽绝伦,姑娘揽镜自照,就可以瞧出令堂当年的大部容色,令尊风流韵事,固然是招来了很多的忌恨,但令堂的美丽,也是祸起萧墙的原因。” 何玉霜道:“你是说,教主杀害我父母的原因,和我娘有关?” 江堂道:“是的!令堂的美色,令教主倾倒,借令尊风流之名,出手围杀,我们的目的,只在令尊,但想不到,令堂的贞烈,竟然要舍身相护,就这样,不得不连令堂一起杀了。” 何玉霜心情激动,全身也微微颤动,但她却强自忍耐,道:“什么人杀了我父亲?” 江堂道:“这个,很难说,我们是数人围攻,令尊似乎是先中了教主的一剑,以后,被我们乱刀劈死。” 何玉霜道:“我母亲呢?也死在乱刀之下吗?” 江堂道:“是的!姑娘,那是一场混战,我们十八人合攻他们。” 何玉霜道:“什么人杀中我母亲第一刀?” 江堂道:“这个,在下没有看清楚,不敢妄言。” 何玉霜冷冷说道:“是不是你,听说本教中,除了教主外,以你的武功最高。” 江堂道:“这话不错,教主武功,过去比在下高明,但现在,是否还高过我,这就很难说了。” 何玉霜道:“你口出如此狂言,难道就不怕教主知道吗?” 江堂道:“何姑娘,我们十八人合作闯荡江湖,目下只有三人活着,教主除外,能活的只有我和彭兄,彭兄是大智若愚,叫人忽略了他,在下没有彭兄那份才气,只有以武功对武功,实力对实力了。” 何玉霜道:“你的实力,可是已然能在教中和教主分庭抗礼了。” 江堂道:“谈不上什么分庭抗礼,但教主心中明白,如是杀了我这个副教主,天皇教下至少一小半人数,会叛离本教,这就是我的保命方法,和彭兄有着显著的不同。” 何玉霜道:“哼!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如是教主一举把你杀死,你这些忠心属下,自然会听受教主之命。” 江堂道:“看来,何姑娘对在下的实力,还有些怀疑,对教主,还有一分偏爱。”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咱们教主是一位思虑很周密的人,姑娘能够想到的,教主自然是早已想到了。”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我谁也不偏袒,你们都是我的仇人。” 江堂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姑娘不是外人,也是咱们教中公主身份,这是自相残杀的局面,不是合力对外,姑娘先找教主呢?还是先找在下报仇?” 何玉霜道:“两个人都要找。” 江堂道:“那很好,姑娘是否现在可以选一下呢?” 何玉霜点点头道:“冤有头,债有主,如若我要找人,自然是应该先找教主,不过,很不巧的是我先碰上了你。” 江堂笑一笑,道:“姑娘,在下并没有逃避。” 何玉霜笑道:“也许,我们最后要有一场拚杀,不过,你既非罪魁祸首,似乎是用不着首当锐锋。” 江堂又恢复满脸和气的笑容,道:“姑娘这么镇静,看来是早已受过高人的指教。” 何玉霜道:“用不着什么人指教我,大悲大伤之后,总会自然平静下来,因为,我要报仇。” 江堂道:“姑娘的报仇原则如何?” 何玉霜道:“报仇就是报仇,还有什么原则不原则的!” 江堂道:“报仇有三种,姑娘准备如何一个报法?” 何玉霜道:“你先说说看,哪三种方法?” 江堂道:“一是分辨是非的报法,姑娘应该先了解令尊是不是该死?然后,姑娘再替他报仇……” 何玉霜道:“第二种呢?” 江堂道:“第二种么,范围小一些,只杀罪魁祸首,从者不究。” 何玉霜道:“还有第三种,又是什么?” 江堂道:“大开杀戒,不分首从,凡是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体诛绝。” 何玉霜道:“你们十八人,死了十五个人,余下还有三人,对吧?” 江堂道:“不错。” 何玉霜道:“彭长家是不是只担任把风的工作,没有下手?” 江堂道:“也不错,彭兄深谋远虑,似乎是早已想到今日之事了。” 何玉霜道:“彭长家我可以不究,至于你,你自己说,算不算是罪魁祸首呢?” 江堂道:“这要看你姑娘的看法了。” 何玉霜道:“我的看法?” 江堂道:“不错,在下参与了围攻令尊、令堂的直接行动,而且,也是对他们的主要人物,姑娘要找我报仇,在下觉着并无不对之处。” 何玉霜道:“江副教主倒是想得很开啊!” 江堂微微一笑,道:“想不开又能如何?在下总不能怕死,跪地求姑娘饶命吧!” 何玉霜神情冷厉,沉吟不语。 238 彭长家低声说道:“姑娘,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应先找教主报仇。” 何玉霜心情已逐渐冷静下来,闻言缓缓说道:“彭老的意思是……” 彭长家道:“是的,先找教主,不过,姑娘应该先和副教主取得协议。” 何玉霜点点头,道:“江副教主,彭老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江堂道:“听到了。” 何玉霜道:“副教主准备如何?”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说要在下答允不管教主的事?” 何玉霜道:“我要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江堂道:“天皇教一致对外,如若有人侵犯咱们教主,咱们自然不能坐视,不过,姑娘的情形特殊,你这是报私仇,而且,姑娘也是咱们自己的人,公情私谊,这件事,咱们都可以置身事外。” 何玉霜道:“有一件事,江副教主应该明白。” 江堂道:“在下洗耳恭听。” 何玉霜道:“我杀了教主之后,一样会找你江副教主算帐。” 江堂道:“应该,应该。” 何玉霜道:“副教主如此大方,叫人有些莫测高深了。” 江堂笑一笑,道:“在下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对令尊之死,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份惶惑不安。” 何玉霜道:“为什么?” 江堂道:“因为,令尊生前,和在下很谈得来,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何玉霜道:“很好的朋友,你会杀了他……” 江堂接道:“没有法子的事,教主之命,一向森严,在下如不答允,只怕会死在教主手下了。” 何玉霜突然微微一笑,道:“副教主,我想求证一下你说的话,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江堂道:“自然可以,不过,帮人忙的事,一定要有一些条件,是吗?” 何玉霜心中一震,暗道:这人的阴险、精密,果然是无微不至,我还未提出条件,他已预留退步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我想劳动你副教主的大驾,咱们一齐去见过教主,然后,把当年杀害我父母的事,说个明白。” 江堂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要在下去和教主对质吗?” 何玉霜道:“实事求是,如是想把一件事,查个明白,必需要有追查到底,水落石出的精神,才能把事情查个明白。” 江堂道:“这事情有些困难,他是教主的身份,我是副教主,要我们面对面的争辩这件事,在下很难从命。” 何玉霜道:“不用你反抗他,我只是要找出来,什么人是杀害我父母的主凶罢了。” 江堂道:“姑娘,在下可以不管你去找教主报仇的事,大丈夫一言既出,决无反悔,但我没有答应同姑娘去和教主对质,这一点,希望你姑娘明白。” 何玉霜道:“就算教主是杀害我父母的主凶吧!但你也是重要的元凶之一。” 江堂道:“姑娘,这么一转话题,似乎先要找在下算帐了。” 何玉霜道:“不幸的是,咱们先碰上了江副教主。” 江堂哈哈一笑,道:“那也好,久闻姑娘的飞铃绝技,近日中,又有很大的进步,这茅屋小,只怕姑娘施展不开。” 洪承志突然大上一步,道:“对付你,似乎还用不着何姑娘出手。” 江堂镇静的点头一笑,道:“看起来,你们是有备而来。” 洪承志道:“这是龙潭虎穴,咱们如是全然无备,也不敢闯进来了。” 江堂道:“你是什么人?” 洪承志道:“恕不奉告。” 望望洪承志手上的长刀,江堂缓缓说道:“有一个豪勇无比的人,闯过了本教无数杀手的拦截,大概就是你阁下了?” 洪承志道:“江副教主既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那是最好不过,区区已见过贵教中不少的高手,但还没有见到一个武功特出的高人,今日有幸,会到副教主。” 江堂道:“听你口气,咱们是非要有一场搏杀不可了?” 洪承志道:“领教副教主的高招。” 江堂道:“好!你既然看上了江某,在下只好奉陪了,不过,阁下是否会觉着这室中很狭小呢?” 洪承志道:“不论在哪里,都是一样。” 江堂道:“用兵刃还是拳掌?” 洪承志一扬手中长刀,道:“在下手中有刀,阁下也亮兵刃吧!” 江堂道:“好像有十几年,我都设有用过兵刃对敌了?”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阁下,用不着太托大了,在下手中的长刀,已会过天皇教中不少的高手。” 江堂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的刀法很凌厉,不过,武功一道很精博,有些人成就在兵刃上,有些人成就在拳掌之上,所以,阁下不用太顾虑了。” 洪承志道:“这么说来,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堂道:“不用客气。” 洪承志冷哼一声,右手一挥,一道寒芒,直劈过去。 江堂身形突然一闪,灵捷无比的避开了洪承志一刀。 洪承志微微一怔,道:“好身法。”长刀回转,唰唰唰连劈三刀。 这三刀快速绝伦,幻起了一片银芒。凌厉的刀风,逼得何玉霜和白天平都退到厅中一角。 洪承志刀法展开,有如冷电飞虹,满室中尽都是森寒的刀气。 但江堂不知施用的什么身法,竟然在那飞旋的寒芒中穿来穿去,在绕身匹练似的刀光中,安然无恙。忽然间,江堂右手一挥,当当两声金铁大震,竟把洪承志的长刀封开。 这一挡之势,力道奇猛,竟然把洪承志的长刀,硬封开去。 洪承志疾退两步,收住了长刀。 239 江堂本有借机反击机会,但他并未反击,反而向后退了三步。 洪承志目光凝注在江堂双手之上,看他用什么东西,封开了自己的长刀。但见江堂长袖垂遮,掩去了双手。 洪承志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用的什么兵刃?” 江堂淡淡一笑,答非所问地道:“后生可畏,阁下这点年纪,竟然逼的我把手中兵刃亮了出来。” 洪承志心中也有了很大的警觉,暗道:“这人武功之高,乃天皇教中从未遇过的敌手。”当下冷笑一声,道:“阁下这副教主的身份,看来,果然是名符其实。” 江堂道:“客气,阁下有什么高见,区区洗耳恭听。” 洪承志道:“咱们还没有分出胜败。” 江堂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决个胜负?” 洪承志道:“区区正是此意。” 江堂道:“那很好,咱们到外面去吧!”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这一次,白天平和何玉霜都未阻拦。茅舍外面是一片空旷的草地。 江堂的茅舍外面,本来有很多的从人,但此刻却只有两个站在门口。 洪承志手提长刀,选了一片平坦的草地,道:“阁下,在下很少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希望咱们能放手一战。” 江堂笑一笑,道:“年轻人,这地方不是扬名立万的地方,也不是比武试招的地方,所以,阁下也用不着施展堂堂正正的打法。” 洪承志道:“副教主的意思是……” 江堂道:“你有多大本领,就施展多大本领,能有多凌厉的招数,就用出多凌厉的招数,这是一个各展所能,以命相搏的地方。” 洪承志冷冷说道:“我明白了,你要施展什么奇招了?” 江堂笑一笑,道:“世人大都说江某人笑里藏刀,你阁下的看法如何?” 洪承志道:“天皇教中人,无法以好恶度之,阁下能再三提醒,各以所学求胜,是一个有着豪壮性格的人。” 江堂哈哈一笑,道:“朋友,那是仁侠英雄的行径,阁下把江某人估计的太高了。” 洪承志怔了一怔,道:“这么说来,你是别有图谋了?” 江堂哈哈一笑,道:“年轻人,你自己想想吧!”身子一闪,右手疾向洪承志的头上劈去。 洪承志长刀一横,一式“分水断流”,截向江堂的右臂,一面大声喝道:“见不得光亮的三等小人,这一记暗袭,全无一点副教主的气势了。” 江堂身子一闪,突然三个倒翻,掠出去了三丈多远。有如天马行空一般,冲到了白天平的身侧,左手一探,一股劲力,疾向白天平击去。 白天平冷哼一声,身子一闪,长剑同时出鞘,点了过去。 江堂未等身子落地,忽然悬空打了一个跟斗。身子掠着彭长家身前五尺左右处飞过。 就在那身子飞掠的同时,一道白芒,闪电一般飞了出去。像是暗器,又像是一道闪电、飞虹。 人影掠出了两丈外,彭长家才大叫一声,身子向前倒下。 白天平虽然是心中早已有备,但江堂却全未表露出一点杀机,心中的防范渐松,却不料,江堂突然会对彭长家下了毒手,而且,势道奇怪,白天平大出意外之下,救援不及。 彭长家的前胸和后背,同时涌出了鲜血,不知江堂用的什么兵刃,一下子洞穿了彭长家的身躯,伤口在心脏要害,看伤势,就算华陀再世,也无法救得活了。 这一击,表现出了江堂的阴险狡诈,也表现出了他具有的武功。因为,直到彭长家倒摔在地上,白天平等无法确知,江堂那挥手一击的白芒,究竟是什么兵刃。 白天平抱起了彭长家的身躯,失声道:“彭老,你……” 彭长家拼耗着最后一口护心元气,说道:“我不行了,江堂阴险成性,不可信任,小心他……”他伤的太重了,一句话没有说完,人已气绝而逝。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放下了彭长家的尸体,道:“阁下的手段,不但很恶毒,而且,也很卑鄙。” 江堂仍然是满脸笑容,淡淡说道:“有一句俗话,无毒不丈夫。” 何玉霜的双手已各握了一枚飞铃,冷冷接道:“江堂,那就是你的看家绝技,破云斩了。” 江堂笑一笑,道:“想不到姑娘还记得我这招不成气候的玩艺。” 何玉霜道:“我早该提醒他们的。” 江堂道:“破云斩比起姑娘的飞铃绝技,那是不堪一提……” 何玉霜双手缓缓杨平,道:“你可要试试我的飞铃?” 江堂突然敛起笑容,肃然而立,道:“姑娘准备和在下,在极短的时间中,一决生死了?” 何玉霜道:“我要替父母和彭老前辈报仇。” 江堂道:“当今之世,只有区区在下和教主,知晓你父母被杀的经过,其中内情,十分复杂,如是在下死于你飞铃之下,你只好去问教主了。” 河玉霜心中一动,握在手中的飞铃,无法击出。 江堂淡然笑一笑,接道:“在下若中了姑娘的飞铃,姑娘也将同时尝试在下的双手并发的破云斩,我想,那该是一个同归于尽的局面,只好让杀害你父母的元凶,逍遥事外了。” 何玉霜道:“你……” 江堂道:“我说的很真实,希望你姑娘能相信我的话。”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别造次出手,逼他拚命,那破云斩有如驭剑一般的威势,咱们得先了解一下,才能放手一拚。” 江堂道:“阁下倒是明白人,破云斩,未必能对付飞铃,但飞铃也一样无法对付破云斩,区区相信,那是同归于尽的一拚。” 洪承志长刀一举,道:“阁下还有未施展出来的武功?” 江堂笑一笑,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洪承志道:“咱们动手之间,阁下并未全力施展了?” 江堂笑一笑,道:“阁下,咱们还未到全力拼命的时候。”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希望咱们在一场的搏杀之中,你能全力施为。” 江堂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洪承志道:“因为,我们即将在一场搏杀中,分出胜负。” 江堂似是对洪承志这番话有些畏惧,脸色一变,道:“这又何苦呢?何姑娘要替她父母报仇,心怀大恨,不计一切,有时间,不惜舍命一拚,但阁下和我江某人,似是用不着这等穷凶极恶的一战吧?” 洪承志冷冷说道:“咱们既然动上手了,就总要分个胜负出来,阁下武功高强,是我洪某人生平仅遇,如若不能全力一搏,只怕无法分出胜负了。” 240 江堂叹息一声,道:“看阁下的刀法很像中州大侠洪士高的刀路。” 洪承志呆了一呆,道:“你认识洪士高?” 江堂点点头,道:“不错。” 洪承志道:“他现在何处?” 江堂暗里长长吁一口气,尽量维持着神情的镇静,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洪士高并没有死,还好好的活在人间。” 洪承志道:“在下之意思是,你可否带我去看他?” 江堂淡淡一笑,道:“去看看他?” 洪承志道:“是的……” 江堂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洪承志道:“源出一门。”答的很妙,轻着一鞭,不着痕迹。 江堂道:“阁下也姓洪,是吧?” 这一句话单刀直入,洪承志点点头,道:“不错。” 江堂道:“你是不是洪士高的后人?” 洪承志暗里一叹,道:“是!” 江堂微微一笑,道:“所以,咱们这一场搏杀,应该停手了。” 洪承志道:“你的意思是……” 江堂哈哈一笑,道:“我如杀了你,你见不到亲人了,如是你杀了我,没有人带你去见他,所以,咱们这场搏杀,只好停止了。”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你要认输吗?” 江堂道:“咱们还未分出胜负,老夫为什么要认输?” 洪承志黯然一叹,退后三步。 白天平心头震动,身子一闪,冲了出来,道:“江副教主,在下姓白,领教高招。” 江堂双目盯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戴着人皮面具?” 白天平笑一笑,道:“不错,副教主,就算在下取了面具,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的地方。” 江堂道:“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道:“咱们动手搏杀,分个生死。” 江堂道:“你有把握能胜过老夫吗?” 白天平道:“没有,不过在下相信至少可以打个平分秋色。” 江堂道:“老夫相信你的话,不过,有几件事,老夫不得不先说明白。” 白天平道:“在下洗耳恭听。” 江堂道:“洪士高的囚居之处,只有在下一个人知道,如是在下不幸伤于你阁下之手,只怕,天下再也无人知道这件事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呢?” 江堂道:“他自然知道,不过,你就算用尽天下酷刑,他也不会说出洪士高的下落。” 白天平暗暗叹一口气,道:“这人的狡诈、恶毒,果然厉害,很小的一件事,但却叫人生出了很多顾虑。”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就这一件事?” 江堂道:“还有何姑娘的事,如是江某人不肯和她在教主面前证实很多事,别说教主的花言巧语,可以骗过你们,认为他不是凶手,而且,可以动以养育之情,要你们自行火并。” 白天平心中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果然被对方用上了。长长吁一口气,道:“阁下的言语之中,真是极尽威胁之能事,但不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 江堂笑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双方合作了……” 白天平接道:“合作?合作对付哪一个?” 江堂道:“如若咱们合作了,对付什么人不言而喻,似乎用不着说出。” 白天平道:“咱们合作的重要条件,是要先见到洪士高,再要你到教主面前证明了这件事。” 江堂道:“阁下不觉着这条件太过苛刻一些吗?” 白天平道:“阁下有什么公平办法呢?”一面拖延时间,一面暗暗忖思,希望能想出江堂一番说词是真、是假,破绽何在。目睹了江堂的真实武功之后,白天平已感觉到,留下此人,天皇教随时可以死灰复燃…… 只听江堂呵呵一笑,道:“在下的意思是,如若是我和教主对质,对诸位并不太好。” 白天平还未想到如何处置江堂的办法,随口接了一句,道:“两位对质,对我们会有什么不好呢?” 江堂道:“老实说,在下如若真和教主对质,只怕诸位也很难分辨出真假来。” 白天平道:“看来,江副教主,对咱们估算的很低了?” 江堂道:“阁下不相信江某人的话吗?” 白天平道:“完全不相信。” 江堂道:“可惜,这件事,无法试过。” 白天平暗道:任你老奸巨猾,只要你敢和教主对质,我不信我们会听不出一点眉目。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如是阁下愿意和贵教主对质,咱们是乐意一试。” 江堂笑一笑,道:“阁下如若坚持,何姑娘和洪世兄又不肯同意在下的意见,在下倒愿一试,不过嘛……” 白天平接道:“不过什么?” 江堂道:“有个条件。” 白天平道:“我们为求真象大白,只要不是太苛刻的条件,咱们都可能接受。” 江堂道:“天皇教主如若不讲理,下令属下出手杀在下以灭口,那将如何是好呢?”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以阁下这身成就,自保是绰有余裕了。“ 江堂笑道:“无论如何,在下总是副教主的身份,无法和教主动手。” 白天平道:“阁下的意思呢?” 江堂道:“如若阁下能保证在下的安全,江某倒愿和教主对质一番了。” 白天平道:“这个,在下只怕……” 何玉霜接口道:“只要你答应和教主对质,我可以答应你的安全……” 白天平低声接道:“玉霜,你………” 何玉霜接道:“我要求证一下父母的真正死因,需要查明内情……” 白天平道:“玉霜,这件事……” 问玉霜接道:“你不用想说服我,事情已经到了此等境界,如若无法查明我父母的死亡内情,我是死不瞑目,你不用多管我了。”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老狐狸当真是一计连着一计,几句话就把局势改变了,大家都看着他杀死了彭长家,但他提出一个洪士高,就使整个局势完全改观了…… 洪承志似乎是已经忘去了替彭长家报仇的事。 何玉霜也被江堂一句话改变了仇恨的观念。 白天平有着一种孤掌难鸣的感觉,一时间呆在那里,想不出适当的措词。 江堂目光转注到洪承志的身上,道:“洪世兄,看来,只有先委屈你一下了,先和教主对过质后,再带你去看洪大侠了。” 洪承志道:“那也只有如此了。” 白天平只听得暗暗心焦,忖道:先去和天皇教主对质,如若引起了什么冲突,洪承志自然会全力维护这江堂的安全了。 四个人,一个人死在江堂的手下,另外两个人,被人家三言两语就拉了过去。 白天平虽然瞧出了这是个有计划的安排,但白天平却又无法劝说。因为,两人的题目都很大,都是为了长辈,忍一忍,咽下了口中的话。 只听江堂长长吁一口气,道:“何姑娘,洪世兄,你们三位一起来,两位虽然和老朽有约定,但在下感觉中,总是不够完整。” 何玉霜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江堂道:“最好,让这位朋友,也答允在下,和两位一体行动。”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你愿不愿意同去?” 白天平明知故问地道:“到哪里去?” 何玉霜道:“和江副教主同去见过教主,求证我父母被害的经过。”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道:“看来,在下只有同往一行了。” 241 第二十八回阵前反正火并杀手 何玉霜道:“你既然要同去,那就答应江堂的条件吧!” 白天平笑一笑,道:“好!在下答应。” 江堂道:“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如是三位的意见不能协调,那就减去了很大的力量。” 白天平道:“江堂,阁下之能,区区是不得不佩服了,你杀了我们的同伴,还要我们答应保护你的安全。” 江堂道:“每一件事,都有条件,是吗?如若在下不能和教主对质,不能带这位洪世兄去见洪士高,他们两位自然不会保护我的安全了。” 白天平冷冷说道:“我见过不少心地阴毒的人物,但那些人,比起你江堂来,那就瞠乎其后,有如小巫之见大巫了。” 江堂道:“表面看去,世上有很多不平之事,其实,这是很正常的情形,因为,每个人的智慧不同,其处理事情的结果,也就各有不同了。”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善恶有报,只看迟早,你也不用太高兴了。” 江堂道:“老夫只相信自己的智慧、判断,命相风水之说,老夫是从来不信。” 白天平暗暗吁一口气,忖道:我们本是找他报仇的,想不到这头狐狸几句话,竟能把整个局势,扭转了过来,这一随他去见教主,岂不是由他安排,送我们进入陷阱之中? 但见何玉霜和洪承志,脸上都是期望之色,此刻要说服他们,自非容易的事,说不定还会激忿两人,只好忍下不言,只有暗中留心,保持冷静,应付变化。 只见江堂微微一笑,道:“何姑娘,咱们现在就走吗?” 何玉霜道:“你真敢去见教主?” 江堂道:“我既然答应姑娘了,有什么不敢呢?” 何玉霜道:“教主现在何处,你知道吗?” 江堂道:“自然知道!“ 何玉霜道:“好,咱们立刻就去。” 江堂表现干脆得很,笑一笑,道:“在下带路。”转身向前行去。 何玉霜回顾了彭长家的尸体一眼,黯然一叹,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抢前一步越过了洪承志,低声道:“洪兄、何姑娘,咱们要小心一些,别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中,而不自知。” 何玉霜嗯了一声,道:“白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天皇教中人一向狡诈,但彭长家死了,知晓我父母被杀经过的,只有江堂和教主两个人了,不去向他们求证,又向谁求证呢?”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咱们已经知道了你父母被杀的大致情形,余下的应该是报仇了…… 何玉霜低声接道:“你不是想见那天皇教主吗?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见他很不容易,洪兄武功高明,就算咱们进入了他们预设的埋伏之中,凭咱们三个人的力量,也可以和他们硬拼一场。”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说的也是,不过,希望你能把握到自己的情绪,一旦动手时,能够全力施为。” 何玉霜点点头,道:“我明白,我不会误事。” 白天平目光转到到洪承志的身上,道:“洪兄,兄弟希望你不会受江堂所惑……” 洪承志接道:“白兄放心,大是大非之间,兄弟自会有所决定。” 白天平道:“洪兄,江湖上多险诈,希望洪兄能提防一二。” 洪承志道:“多谢白兄关心。” 洪堂虽然知道三人在后面交谈,但却一直没有回头望过一眼。 白天平道:“两位请记着一句话,如是情势有变,和人动手时,咱们要尽量集中一处。” 洪承志点点头,没有答话。 江堂带着三人,曲转在小径之中,足足走了有十几里路,到了一座山谷处。那是一处很险要的谷口,两侧峭壁,高达十余丈,谷中生满了青翠的苍松。 望望这险要的形势,洪承志、何玉霜都不禁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江堂回目一笑,道:“敝教主为人一向十分小心,三位心中可是有了顾忌?”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这地方很险要。” 江堂笑一笑,道:“咱们是一样的机会,至于情况如何变化,那要看诸位的手法了。”他的话很暖昧,使人有着莫测高深的感觉。 白天平皱皱眉头,道:“阁下的意思是……” 江堂接道:“我没有什么意思,目下咱们彼此都心有顾虑,所以,咱们很难取得什么协议,那就要看临场应付的变化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欲言又止。 江堂一笑,举步向前行去。白天平、洪承志、何玉霜,鱼贯相随而行。 这山谷形势险要,不但引起了白天平的多心,连何玉霜和洪承志,也生了警惕,暗作戒备。深入谷中百余丈,地形突呈开阔,四面峭壁耸立,形成了一个盆地。这片盆地,大约有数百亩大小。三幢茅舍,耸立在盆地中间。谷中静悄悄的,听不到人声,也不见一个人踪。 白天平道:“这地方很静啊!” 江堂道:“这才叫人莫测高深。” 何玉霜道:‘不必打哑谜,我们要见教主。” 洪承志道:“教主是否在此?” 江堂道:“自然在了,三位看到那座茅舍了吧?” 何玉霜道:“教主一向很爱排场,怎会这样不见从卫人踪?” 江堂笑一笑,道:“看来公主对教主还不了解。” 何玉霜道:“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还不太久,自然说不上了解。” 江堂笑道:“教主早已在那座茅舍中候驾了,咱们快去见过。” 何玉霜呆了一呆,道:“江副教主,可是早已遣人来报告了教主。” 江堂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他是教主,在下是副教主啊!” 何玉霜道:“江堂,这是一个陷阱,对吗?” 江堂诡秘一笑,道:“姑娘,别想的太坏。”不再理会二人,加快脚步,行到了茅舍前面。他并未立刻奔入茅舍,却站在茅舍前面等候三人。 何玉霜为了要和江堂谈话,本已追在最前面,但她觉着情势不对时,却放缓了脚步。她必须和白天平、洪承志商量一下。 孤军深入绝地,何玉霜也觉着可能中了人家早布好的圈套,尤其对白天平,更有一份很深的歉疚。眨动了一下美丽的大眼睛,何玉霜缓缓说道:“白兄,父母被杀之仇,使我失去了平衡,无法冷静的判断事情,这是一处绝地,也可能是一个早布好的死亡陷阱……” 白天平本是三人中最为持重、冷静的人,但此刻,反而豪情万丈地说道:“玉霜,就算是陷阱罢,你几时见过,一群老鼠能困住几只大猫。” 242 洪承志道:“唉,白兄,咱们说过的,用谋行略上,在下应该听从白兄的决定,想不到言犹在耳,我却已忘去……” 白天平接道:“洪兄,这怎能怪你,骤闻亲讯,任何人也无法按撩下激动的心情。” 洪承志长长吁一口气,道:“也好!只要天皇教主在此,至少,咱们有机会和他面对面的拚一场。” 白天平道:“走!咱们去见识一下他们作些怎样安排?” 何玉霜叹口气,道:“白兄,不是小妹临敌情怯,咱们身陷绝地,遇事应该镇静一些,不能再有丝毫的差错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只要两位能够控制着悲伤激动之情,在下相信咱们可以应付这场搏杀。” 洪承志道:“听你的,白兄,兄弟再不作主意就是。” 三人忽然放慢了脚步,缓缓向茅舍行去。而且,行近茅舍一丈左右处,就停了下来。 讧堂笑一笑,道:“三位,商量好了吗?” 洪承志望了望白天平,闭口不言。何玉霜也不说话,似是有意让白天平应付大局。 白天平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可以请教主出来了。” 江堂道:“老弟,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一教之主,是何等身份,难道三位还要教主亲迎不成?” 白天平道:“咱们既非拜见,也非求见,咱们是报仇而来,在你们天皇教徒眼中,他是教主,但区区看来,他不过只是一个危害武林的大奸巨恶罢了。”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高,如若那茅舍之中有人,自是应该听得很清楚。 江堂道:“好伶俐的口齿,好尖锐的词锋。”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启禀教主……” 茅舍中传出一个冷厉的声音,打断了江堂的话,接道:“不用传话了,我听得很清楚。” 江堂恭敬地说道:“教主明察。” 茅舍中又传出那冷厉的声音,道:“霜儿,你背叛了天皇教吗?” 何玉霜并没有立刻答话,回顾了白天平一眼,说道:“白兄,我……” 白天平接道:“礼不可废,你要先尽了作义女的礼数。” 何玉霜点点头,遥对茅舍盈盈一礼,道:“玉霜给义父请安。” 茅舍中人冷笑一声,道:“暂时撇开私情,老夫问你,是不是背叛了天皇教?” 何玉霜道:“女儿由彭总巡主和江副教主口中,得知了昔年父母被害经过,因此,特来向义父求证一下。” 茅舍中沉静片刻,又传出那冷厉的声音道:“玉霜,江堂和彭长家告诉你父母死亡的经过,但不知可曾说出,他们为什么会有此遭遇吗?” 何玉霜道:“先父母俱已仙逝,他们已无法争辩,玉霜难作评断,目下,玉霜想先找出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再查内情是非。” 茅舍中突然哈哈一笑,道:“好!好!我养了你十几年,对你宠爱有加,想不到,你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何玉霜道:“玉霜说的是理,正如义父所说,未渗入义父女的私情。” 茅舍中人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追查内情,进入茅舍中来吧!我拿证据给你瞧瞧。” 何玉霜道:“什么证据?” 茅舍中人道:“你父母的遗书。” 何玉霜呆了一呆,顿有不知如何应付之感。 白天平突然接道:“教主肯赐何老前辈遗书,似也用不着要何姑娘进入茅舍去取……” 茅舍中人接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在下白天平。” 怛闻砰然一声,一个黄巾包裹,由茅舍中投了出来。何玉霜快步行去,准备伸手去捡。 白天平沉声喝道:“玉霜,不可造次。” 何玉霜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如若那包袱中只是令尊的遗书,怎会有这样大?”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白天平笑一笑,接道:“玉霜,如是令尊真有遗书,他早该给你瞧了,因为,他一直是你的义父,你看过父母遗书,岂不是可以尽扫心中的疑虑。” 何玉霜道:“白兄说的是,但这包袱会是什么呢?” 白天平道:“如若在下的推断不错,这包袱可能是可以致人死命的暗算。” 何玉霜道:“我不信。” 白天平道:“你不信,难道……” 何玉霜接道:“不要说什么理由给我听,我义父没有理由害死我。” 白天平道:“姑娘怎会有此看法。” 何玉霜道:“因为,他平常对我,一直是爱护备至。” 白天平道:“姑娘也许说得有理,不过,在下觉着,姑娘已经背离了天皇教。” 茅舍中人,一直没有答话,顿使人有着莫测高深之感。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接道:“姑娘,你如一定要看,希望能小心一些。” 何玉霜点点头,大步向前行去。接近那黄色包袱五六尺时,突然停下来。 白天平缓缓举步,行到了何玉霜的身后,全神戒备。 何玉霜一抬腕,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左臂一探,挑开了黄色的包袱。现出了一个墨绿、描金的小箱子。 小箱子写着朱砂红字,写的是“机要文件”。 何玉霜扬了扬柳眉儿,道:“白兄,你好像推断错了。” 白天平也有些意外之感,但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略一沉吟,道:“玉霜,小心的挑开箱子看看。” 何玉霜道:“唉!你太多疑了。”行近两步,伸手抓起了描金小箱子。 白天平大吃一惊,道:“玉霜,你……” 何玉霜接道:“这只箱子,我在义父处见过,确是收藏重要文件的箱子,我还以为是天皇教的机密,想不到竟是我父母的遗书。”伸手去掀木盖。 斜里疾飞来一股暗劲,正击在小木箱上,立时把小木箱击出了八九尺远,撞在一个岩石上,但闻砰然一声,火光迸射,笼罩了六七尺方圆大小。 243 何玉霜呆了一呆,道:“真的是一个阴谋。” 白天平道:“那横飞的火光,蓝芒闪动,看上去,似是有毒,如若在那毒火的范围之内,沾染身上,就算不死,也要有一场很大的灾难。” 何玉霜轻轻叹息一声,道:“人心之难测,当真是可怕的很。” 抬头看去,只见江堂仍然站在那茅舍门前,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何玉霜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义父,这木箱,是你老人家设下的阴谋吧?” 茅舍中一片静寂,不闻声息。 何玉霜皱皱眉,望着江堂,道:“江副教主,我义父不在那茅舍中?” 江堂摇摇头,笑道:“不太清楚,你自己怎么不进去瞧瞧?” 何玉霜怒道:“江堂,你还要耍什么花招?” 江堂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吗?确然不知道教主是否还在茅舍,姑娘既是不敢进去看看,在下就代姑娘瞧瞧吧!”举步行入了茅舍。 像投入大海的泥牛,江堂进入之后,竟然也没有了消息。 如若这也是一个陷阱,该是天下最简单的阴谋了。但却使白天平等束手无策。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兄,咱们要不要进去?” 白天平道:“不可轻进。” 何玉霜道:“那该如何?” 白天平道:“在下倒有一点浅见,只怕说了出来,姑娘不会同意。” 何玉霜道:“不要紧,白兄,只管请说。” 白天平道:“放把火,烧了这座茅舍!” 何玉霜又是一怔,道:“烧了这座茅舍?” 白天平道:“不错,这座茅舍中,有些什么恶毒埋伏,咱们无法预料,以其冒险,何不先下手为强?” 何玉霜道:“如是我义父真在那茅舍中呢?” 白天平道:“就算他真在茅舍中吧!但他已经暗算过你,而且,几乎要了你的命。” 何玉霜叹口气,道:“我不能下手,但我不阻止你们下手。” 白天平道:“此地距离茅舍太近,你既不愿下手,那就请后退一些。” 何玉霜点点头,向后退去。 只听茅屋中又传出那冷厉的声音,道:“霜儿,看起来,你还有一些孝心。” 何玉霜道:“义父,你还在茅舍中吗?” 茅舍中人道:“你快些行入茅舍中来。” 何玉霜叹口气,道:“恕女儿不孝,无法遵命了,义父如是想见霜儿,何不行出茅舍一会。” 茅舍中突然又沉寂下来,再无回答的声音。 何玉霜缓步向后退出,一面说道:“两位请下手吧!看来,我们父女之间,已情尽义绝了。” 白天平回头望了洪承志一眼,道:“洪兄,有何高见?” 洪承志道:“对江湖中事,兄弟外行得很,全凭白兄做主。” 白天平点点头,道:“咱们已身陷绝地,不论咱们如何措施,都难免一场生死之战了。” 突听何玉霜道:“白兄,看来,被你不幸言中了。” 白天平转头望去,只见入山口处,正缓缓进来三行杀手。来人分着三种不同颜色的衣服,一行穿白,一行穿红,一行穿黑。 每一行十二个人,白衣的佩剑,黑衣人佩刀,红衣人的手中兵刃最奇怪,形如展翼之鸟,长逾两尺。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玉霜,那穿着红衣的,用的什么兵刃?” 何玉霜神情凝重,缓缓说道:“好像是天皇教主提过的飞鹰杀手。” 白天平道:“飞鹰杀手?” 何玉霜接道:“我只是听说过,天皇教中,训练了一批最厉害的杀手,叫作飞鹰杀手,大概就是这一批人了,他们都是年轻的高手组成,由教主亲自训练而成,我没有见过这些人,无法评断他们的成就,不过,就记忆所及,这些人不但武功高强,那飞鹰兵刃中,也有着很多古怪变化,听说是天皇教主,云集天下的名手巧匠,化费了数年之功,才设计出这种飞鹰兵刃。” 兵刃打造成展翼欲飞的鸟型,实也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怪事,自然是有它奇异的作用。 白天平陡然间,感觉到一种极大压力,洪承志、何玉霜,能否生离此地,似乎都和自己的措施有着极大的关系。长长吁一口气,道:“玉霜,你在天皇教中的身份不低,能不能想想看,那飞鹰兵刃,有什么特异之处……” 何玉霜摇摇头,接道:“我不知道,天皇教中人,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似乎是天皇教主自己一人知晓的隐秘,我所知道的,大概是除他之外最多的三五人之一了。” 这时,三行来人,已到了十丈处,可以清晰的看到了。 洪承志手握刀柄,道:“白兄,兄弟去迎杀他们一阵,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白天平道:“不可轻易出手……”目光流转,打量四下的景物。 只见那茅舍左侧,正南方向,靠近崖壁处,有两座高大的巨岩,形同门户。 白天平低声道:“洪兄、玉霜,咱们不能暴露在强敌的四面台击之下。那峭壁之下,有两座高大的突岩,可以掩护咱们抗拒强敌。” 洪承志想到昨天一番搏杀,和适才对江堂动手情形,倒也不敢太过自负,点点头,道:“那地方易守难攻,至少咱们可以避开他们四面合击的群攻。” 白天平道:“走!”当先飞身而起。 这时,何玉霜、洪承志,都已明白,白天平确然比他们冷静很多。两人内心之中都有一种惭愧的感觉,感觉到造成目下这个局面的,都因为自己任性行事的结果。 三人都用出了全力,几个起落,已到了那悬崖下面。 打量过四周的形势之后,白天平忽然微微一笑,道:“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替咱们留了这样一处好地方。” 何玉霜目光转动,只见那两座巨岩夹峙之下,形同一道门户,巨岩和崖壁衔接着,又有一处丈余宽窄,八九尺深的石洞,可以藏身。 洪承志道:“两位,先请在此坐息片刻,兄弟先打头阵。” 244 白天平道:“咱们三人一齐去迎敌。”一字排列在突岩的出口之前。 这时,那行入谷中的三行杀手,环守在茅舍四周,并没有立刻向三人攻击的样子。 洪承志低声道:“白兄,看样子,他们似是要和我们泡上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还未决定,如何对付咱们之策。” 何玉霜道:“小妹很惭愧……” 白天平道:“敌人太狡猾,任何人,都会在那样的诱惑下,身难自主。” 何玉霜道:“咱们试一下吧?” 白天平道:“如何试法?” 何玉霜道:“打出两只飞铃。” 白天平知道那飞铃的利害,道:“这距离行吗?” 何玉霜道:“太远了些。” 白天平道:“姑娘身上有几枚飞铃?” 何玉霜道:“十二枚。” 白天平道:“姑娘的飞铃,是咱们今天仗以对敌的利器,不可轻易浪费,在最有效的距离之下,再行出手。” 何玉霜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白天平回顾了洪承志一眼,道:“洪兄,小弟已决定不作突围逃走的打算,准备和天皇教中精锐在此决一死战!” 洪承志哈哈一笑道:“咱们如是胜不了人,他们也不会放咱们走!” 白天平道:“洪兄说的是,不过,兄弟觉着,咱们尽管有决战之心,但也用不着硬拚。” 何玉霜道:“唉,为小妹一时不忍,使两位陷于绝境,实叫小妹难安。” 洪承志道:“姑娘,亲情重如山,在下也是被骗而来,真正受拖累的,应该是只有白兄一个。”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咱们今天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让天皇教中人,开开眼界。” 洪承志豪壮地说道:“可惜,天皇教主和江堂两人,未必肯亲身领教。” 白天平道:“天皇教人数虽然众多,但第一等的杀手训练不易,只要咱们能击溃这些人,不怕两人不现身……” 何玉霜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一块玉佩,道:“白兄,这个给你。” 白天平接过玉佩,仔细看了一阵,道:“这是块玉佩。” 何玉霜道:“好好替我保管,我如不幸战死此地,你就带着这块玉佩,去找一个人。” 白天平道:“什么人?” 何玉霜道:“我师父。” 白天平笑一笑,把玉佩璧还何玉霜,道:“希望我们都不会死,一旦你战死了,在下活命的成份,只怕也绝无仅有了。” 何玉霜低声道:“白兄,我为父母报仇,战死此地,并无不安,你应该为江湖大局保重。” 白天平笑一笑,道:“不错,天皇教的罪恶,还要你向武林揭发,你怎可轻易言死……”语声一顿,低声接道:“玉霜,你应该为我珍重。” 听起来,这该是普普通通的话,但却胜过千言万语的美丽誓言,谈淡一句话中,表达了同生共死的情意。 何玉霜身躯震动了一下,缓缓说道:“天平,答应我,你也要为我活着。” 白天平点头一笑,道:“咱们三人同命,谁都不可轻易言死,谁都不可轻身涉险。” 洪承志笑一笑,道:“他们来了。” 抬头看去,只见那红、白、黑三队杀手,已鱼贯向前行来。 三种服色不同的杀手,分成了三个方位。 江堂突然由三队杀手后,越众而前。 白天平已快速说出了拒敌之法,何玉霜退到了白天平和洪承志的身后一丈左右处,白天平和洪承志,却一左一右的站在了两边。三个人,布成了一个二前一后的三角形。 江堂望了三人布成的迎敌之势,心中暗暗一动,忖道:这等布阵之法,就算把何玉霜飞铃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了,真是各自发挥出他们之长。心中念转,口中已缓缓说道:“老夫奉教主之命而来。” 洪承志、何玉霜,都不再答话,肃然而立。 白天平却笑一笑,道:“你身为副教主,大约已无可酬劳你的职位,除非,他把教主让给你。” 江堂淡淡一笑,道:“阁下言重了,江某人从无争名、夺位之心。” 这几句话,说得很高,似是有意让别人听到。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江副教主,咱们的协议如问?” 江堂道:“什么协议?” 白天平故意低声道:“咱们合力对付了贵教主,你出掌天皇教,自成江湖上一派门户,不再故意和武林同道为难。” 江堂道:“你满口胡说八道些什么?” 白天平道:“不要紧,你只要设法把他诱来此地,咱们合力对付他,只要把他杀死,教中群龙无首之时……” 江堂冷笑一声,接道:“白天平,你不觉着这等挑拨的手段,有些太过卑下吗?” 白天平怒道:“江堂,你这人反反复复的,全无男子气概,你怕天皇教主,咱们却不怕他,只要你能按计划行事,将他诱来此地,余下的事,那就不用你管了。” 江堂冷冷说道:“咱们教主,英明得很,阁下这点挑拨手段,如何能使他相信。” 只听一个清冷的笑声,远远的飘了过来,道:“江兄弟,咱们相处了这些年,我怎会受人挑拨,不过,这小子,挑拨咱们兄弟的情意,留他不得,你最好能把他杀了。” 声音从远处飘来,一眼间不见人踪,单是这一份传声的功力,就足以吓人。 江堂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白天平冷然笑一笑,道:“你脸上怎么没有了笑容!” 汀堂一脸冷肃神色,缓缓说道:“老夫实在没有想到,你这小子如此恶毒?” 白天平低声道:“副教主,难道你真的改变了心意?” 讧堂突然提聚真气,回身拍出两掌,道:“你真的要帮助我除去天皇教主吗?” 白天平道:“不错。” 江堂道:“好!教主现在茅舍之中,三位可以过去找他。” 白天平道:“江堂,世界上的便宜,似乎你一个人想占完,是吗?” 江堂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咱们要对付天皇教,还要仗凭阁下帮忙才成。” 江堂道:“我能帮什么忙?” 白天平道:“江堂,不对付贵教主也行,那么阁下先对付我们三个了,你出手吧!” 江堂又恢复满脸笑容,道:“好吧,你说说看,咱们如何一个合作法?” 白天平道:“合咱们四人之力,先把天皇教主杀死。” 江堂道:“然后,你们三位,再合力对付我一个?” 白天平道:“此地有三十六位杀手,你还怕人单势孤吗?” 245 江堂道:“哦!三位原来是怕他们三十六位杀手,合力围攻,想和在下合作,分散实力,对吗?”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如若你能使那些杀手的实力对消,咱们四人之力足可以杀死天皇教主。” 江堂笑道:“那用刀的人,在下见过了,虽然有些门道,但阁下的武功,老夫却是不太相信。” 白天平道:“你何不试试看?” 江堂道:“老夫正有此意。”突然欺身而上,迎面拍出一掌。 这一掌,表面上平淡无奇,但掌势中却含蕴着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 掌势距白天平还有两尺左右,那股暗劲,已然先行触及到白天平的前胸。白天平对江堂的阴险,早有戒备,感觉到一股暗劲近身,立刻一吸气,疾退五尺。幸好他应变知机,这一吸气疾退,卸去了江堂的暗袭内劲。 江堂未再乘势进袭,淡然一笑,道:“看来你比那洪兄的武功,要差上一截。” 白天平表面上虽是神情平静,怛内心却是大为震骇,忖道:“这人不知用的什么掌力,竟然如此怪异。”不论他有如何的修养,究竟白天平还是年少气盛的人,在江堂讥笑之下,激起了好胜之心,暗中调息一阵,陡然欺身而上,攻出一剑。 他自得金剑道人传授“乾坤一绝剑”后,在剑法上,步入另一个境界的成就,这一剑飘然而至,到了江堂身前尺许左右时,江堂仍然无法确定白天平攻击的真正部位。对一个武林高手而言,这是一件使人十分惊骇的事。 江堂无法封解剑势,只好也向后退避三尺,微微一笑,道:“好剑法。” 白天平争回了一口气,立时恢复了冷静,微微一笑,道:“夸奖,夸奖。” 江堂道:“阁下准备和江某合作的事,还算不算?” 白天平道:“大丈夫出口之言,怎会不算。” 江堂道:“那很好,两位少年英雄,剑绝、刀奇,足可以和他身侧二老抗拒。” 白天平道:“咱们如是抗拒二老,何人对付天皇教主呢?” 江堂道:“区区不才。” 白天平道:“那三十六位杀手,难道由何姑娘一人对付吗?” 江堂道:“我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一阵。” 白天平道:“听说那一队飞鹰杀手,乃教主亲自训练而成,岂肯听你之命。” 江堂道:“你知道的事真还不少,不过,老夫在天皇教中,身为副教主,难道全没有一点调度之术?” 白天平听到一个术宇,心中已知指挥这些杀手,必须有一种特殊的办法才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指挥。 只听江堂轻吁一口气,道:“老夫极有诚意和各位合作,但老夫担心的是,你们却没有真诚之心,只不过是随口言来罢了,到时,把老夫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又将如何?” 白天平心中暗道:如若能和他合作,先对付了天皇教主,未尝不是一件有利的事,倒是不妨合作一下。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老奸巨猾,为人阴沉,咱们和你合作,只怕受你之骗。” 江堂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如是咱们这般相互猜忌,如何能够合作得成。” 白天平道:“阁下只要拿出诚意,咱们先合力对付天皇教主,等他伏诛之后,再解决咱们之间的事。” 江堂道:“这对诸位,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希望三位能够守约。” 何玉霜突然接道:“江副教主,先杀了教主,对阁下而言,既是一件大为不利的事,阁下为什么如此热衷?” 江堂道:“姑娘问的有理,老夫如不说出原因,三位是很难相信了。” 何玉霜道:“我等洗耳恭听。” 江堂道:“教主已对我生出了怀疑,对付三位之后,老夫一样难免身受教中刑戮之苦,这就是老夫和三位合作的原因了。” 何玉霜道:“原来如此。” 江堂道:“当年追随教主,闯荡江湖的人,只余下了老夫一人,单是此事,他就不会放过老夫了。” 何玉霜道:“至少彭长家不是死在教主的手中。” 江堂道:“是在下杀了彭长家,不过,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语声微徽一顿,接道:“再一个就是你了,只不过,你背叛天皇教,比他对你下手的时间早了一些。” 何玉霜道:“我不信。” 江堂道:“刚才茅舍外面的毒火诡计,已是证明,追随他多年的故旧好友,都难免杀身之祸,对姑娘,他还会顾忌什么?” 何玉霜道:“他对我百般爱护,从未有过疾言厉色,刚才谋害我,也许因为我背叛他,引起了他的怒火。” 江堂道:“公主真是教主的好女儿,只可惜教主对你的用心,你却是一无所知……” 何玉霜接道:“空口无凭,你能举出证据,我才相信。” 江堂道:“现在,只怕是没有时间了。” 白天平抬头看去,果然见三行杀手,缓缓向前逼来。 三顶小轿,紧随在三十六位杀手之后。在三顶小轿之后,紧随着八个身着黄衫的少年。八个人,一般的衣服,每人都佩着两把长剑。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何姑娘,见过那八个佩带双剑的人吗?” 何玉霜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江堂道:“看来,你义父告诉你的事情,并不太多。” 何玉霜道:“关于教中之事,他很少告诉我什么。” 江堂已移动脚步,行了过来,和白天平等并肩而立。 洪承志、何玉霜,都知道江堂的忽然倒戈,对自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所以,都未阻止这件事情。 江堂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八个身着黄衫,佩带双剑的人,才是天皇教中真正的精英,尤其那八个人的成就最高。” 白天平道:“他们可也是服用药物,迷乱了神志?” 江堂摇摇头,道:“没有,他们不但没有服用迷药,而且,还服用千年人参等助长功力的药物。”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不怕这些人叛变吗?” 江堂道:”这八个人,号称八太保,每人都是他的儿子……” 白天平接道:“难道他们连是不是生身之父,都无法弄清楚吗?” 江堂道:“也许八太保都知道天皇教主不是他们生身的父亲,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从小都被教主收在膝下,抚养长大,他们没有接触过另外的慈爱,他们心目中记得的,只有一个给他们关顾爱护的父亲。”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一个要练成上乘武功的人,不但要有良师教导,而且,本身的禀赋、骨格,都很重要,天皇教主选了八个人,难道,八个人都是上乘之材吗?” 江堂抬头看去,只见那三顶小轿,突然在七八丈外停下,连那些杀手,也停下未再逼进,点点头,道:“他们还在布置,准备一举间,把咱们全部歼灭,不过,这也给了咱们一个多知些内情的机会……” 语声一顿,接道:“天皇教主,在这方面的准备,十分周密,而且,也下了很大的工夫,他们选择这些人时,都是两岁以上的婴儿,事先都已经过了严格的选择,两年时间中,抱回来百位以上的婴儿,再由他亲自选定,由最基本的奠基做起,金中选宝,才中选才,一百多位婴儿,一面培养,一面淘汰,最后,才选了这八个,单在这方面,他就化了多年工夫。” 何玉霜道:“那些淘汰的婴儿呢?” 246 江堂道:“大概是死了,他要造就第一流的人才,不够标准的人,自是不愿再费心血,但也不能留下祸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杀了。” 何玉霜道:“好恶毒的手段,那些孩子们,人事不解,只因具有了练武禀赋的骨格,竟不幸殒命。” 江堂叹息一声,道:“江湖上都说我江某人笑里藏刀,手段毒辣,但如和教主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难及万一了。” 白天平道:“但这些孩子们,大都是聪慧之人,自幼相处,虽然年纪幼小,但也不能说全无记忆,只要咱们能提醒往事,使他们捕捉到儿时一些记忆……” 江堂摇摇头,接道:“这一点,教主想的比咱们还要周到,他们是个别培养,直到六七岁后,才十中选一的,找出了八个人,这才把他们集中一处,其他百位以上儿童,根本没有再见过。” 白天平道:“那些教养、照顾他们的人,可以作证。” 江堂接道:“天皇教主不会留一个活口,这些人的教养、练武,连我都不知道他们隐于何处,知道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了。” 白天平还想再问,那三顶小轿,已然如飞而来。 江堂苦笑一下,又道:“记着,老夫如是先死了,对你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三顶小轿,在三丈左右处,停了下来,每一顶,相距有五尺距离。三队杀手,三十六个人,已布成了围堵之阵。八个身着黄衫,背插双剑的少年,四前四后,只护住中间的小轿。 江堂道:“白兄弟,瞧见没有,那八太保,除了教主之外,连教中二老,也不放在眼中了。” 白天平抬起头,仔细打量了那身着黄衫佩带双剑的八个少年一眼。 只见八人年纪相若,都在十八九岁左右,每人的神情间,都透着一股精悍和冷傲之色。 只听那居中小轿中,传出平和的声音,道:“江副教主。” 江堂竟然不由自主的一欠身,道:“属下在。” 何玉霜道:“这是我义父的声音吗?” 江堂道:“是的,教主会变音之术,只怕姑娘还不知道吧?” 居中小轿,传出了一阵呵呵笑声,道:“江堂,你知道的本教之秘,大约都告诉他们了,是吗?” 江堂道:“是的,因为教主太多疑了,在下数十年身历、目睹血淋淋的悲惨往事,不能不叫在下寒心得很。” 轿中传出一声清朗的笑声,道:“江堂,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两句话吗?” 江堂道:“什么话?” 轿中人道:“你脑后有反骨,决不会安于你目下之位,但你也很有才华,只要你没有明显的背叛我的事实,我就会容忍你。” 江堂淡淡一笑,道:“现在,我算不算明显的背叛呢?” 轿中人道:“你自己算算看吧!如是你觉着不算叛教,你就过来认罪。” 江堂道:“我过去任你宰割,是吗?” 轿中人道:“你想的太多了,唉!我虽是一教之主,但咱们相处了数十年的情义,仍然存在,只要你没有造成太大的错误,我都可以原谅你。” 江堂道:“教主的意思,是希望江堂回来?” 轿中人道:“只要你肯回来,我决定既往不咎,不过,你要将功折罪。” 江堂道:“要我干什么?” 轿中人道:“你自己决定吧。” 但闻江堂哈哈一笑,道:“教主,他们这里有三个人,我随便杀一个人,就可以将功折罪吗?” 轿中人道:“好吧!只要你杀一个人,就可以证明你的忠诚了。” 江堂也似是有意的拖延时间,笑一笑,道:“如是属下被他们杀死了呢?” 轿中人冷笑一声,道:“江堂,我已经给你悔过的机会了,但你执迷不悟,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江堂道:“教主,咱们相处了数十年,我对你十分清楚,我亲眼看到你杀死了追随你几十年的属下,血的教训,铁的事实,你想想,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轿中人未再答话,但布守在四周的杀手,却缓缓向前逼来。 江堂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你们认得我吗?”一面呼叫,一面挥手在面前舞动了一阵。 那向前逼进的杀手,突然停了下来。 江堂冷冷说道:“你们记着,我是负责把你们训练有成就的人。” 当先而行的四个白衣杀手,手已握住剑柄。但看到了江堂的手势之后,却突然趑趄不前。 何玉霜低声说道:“白兄,这些杀手,真的认识他?” 白天平道:“他阻止那些杀手向前冲进的,是他打出的手势,并非是他的喝声。” 何玉霜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这时,洪承志也行了过来,低声道:“白兄,如是江堂真的和他们动上了手,咱们是不是要接应他呢?” 白天平道:“等他有不支之徵时,咱们再出手接应他……” 语声一顿,接道:“他来此之前,还没有和咱们合作的诚意……” 洪承志道:“你是说,他和咱们合作,是出于一时心动。” 白天平道:“兄弟正是此意。” 洪承志道:“这等重大之事,岂能如此草率的决定?” 白天平道:“依兄弟看,江堂的原意是要我们和天皇教主手下的精锐、实力,拚得互有伤亡时,他好从中取利,然后,再调动他的心腹、高手,分头出击,坐收渔利,但看到、感觉到天皇教主已对他生出怀疑之后,已知处境之危,不得不临时改变,先行背离了。” 洪承志道:“这人反反复复,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先让他们自相残杀而死。” 白天平道:“江堂武功高强,我们目前极需他的帮助,生死同命,眼下,他决不会动什么歪点子。”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听白兄的。” 言下之意,似是白天平的决定,仍有甚多的疑问,但却忍下未问。 白天平也知道他心中有疑,但目前情势,双方已剑拔弩张,实也无暇解释。 洪承志退回原位之后,何玉霜也疾快的退后一丈,守候原地。 突然间,右面小轿的垂帘启动,一个形如僵尸的枯瘦老者,缓步行了出来。 他走路的姿势很怪,两条腿似乎是根本不能打弯,但举步一跨之间,就是七八尺远,三五步,已到了江堂的身前。 江堂一揖,道:“仝老,久违了。” 枯瘦老人冷笑一声,道:“咱们十天前还见过面。” 江堂笑一笑,道:“仝老说的是,兄弟跟仝老认识十几年了吧?” 枯瘦老人道:“少跟我拉关系,我仝化只听教主一人之命。” 江堂道:“这个兄弟知道。” 仝化道:“知道就好,左右二老,在教中身份超然,只对教主一人效忠,你敢背叛天皇教,已失去了副教主的身份了。” 江堂抬头望望天色,道:“仝老的意思是……” 247 仝化道:“我的意思很明显,你束手就缚呢?还是咱们打上一架?” 江堂重重的咳了一声,道:“仝老一定要和兄弟动手吗”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高。 原来,他和白天平等早已约好,由白天平和洪承志对付左右二老,他对付天皇教主,如今是仝化出手,自然应该白天平或洪承志等对付。但白天平和洪承志都闻而不动。 江堂一皱眉头,暗暗骂道:这两个小娃儿,竟也是十分奸滑之徒。心中虽然生气,但他心中却明白,面对的强敌,十分可怕,一不小心,就可能伤亡在对方手下,只好振起精神。 只听仝化冷笑一声,道:“江堂,你先出手呢?还是老夫先出手。” 江堂道:“仝老,你练的僵尸神功,在下只怕不是敌手。” 这一句话,似是搔到了仝化的痒处,微微一笑,道:“老夫掌下,很难留下活口,你不如束手就缚吧。” 江堂道:“教主口甜如蜜,心狠如刀,兄弟如是束手就缚,也无法留下活命。” 仝化道:“这个么?老夫可以代你向教主求情,留下你的性命。” 白天平暗暗忖道:这江堂真是能屈能伸,他似是等待什么,故意拖延时间,不惜在口舌间低声下气。 但闻江堂呵呵一笑,道:“仝老,教主想杀的人,非死不可,所以,要在下重回天皇教,决无可能了。” 仝化道:“那只是一条路走,你我在武功上分个生死出来。” 江堂道:“但在下自知难是仝老僵尸神功的敌手。” 仝化道:“那你准备如何?” 江堂道:“在下希望、仝老能够退下,换别人动手。” 完全是一派商量的口气,仝化似是被江堂吹捧的话拘住,一时间,颇难作主,沉吟了一阵,道:“换谁呢?左老小伤未愈,不能请他出手,老夫如若退下,难道要教主亲自出手不成?” 江堂道:“那最好了,他是教主,我是副教主,我们之间,有什么冲突,应该由我们两人解决才是……”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仝老,你看到那身着黄衣,背插双剑的人了吗?” 仝化回目一顾,道:“早看到了。” 江堂故作神秘地道:“你平常没有见过他们吧?” 这几句话,声音很低,就是站在附近的白天平,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仝化点点头,道:“不错,很少见过他们。” 江堂道:“仝老想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仝化怒道:“江堂,没有什么可神秘的,天皇教这么多人,老夫怎能个个知晓?” 江堂道:“仝老,天皇教再多人,本来也和你无关,不过,那些黄衣人有些不同。” 仝化道:“还不是和别人一样,老夫瞧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同之处。” 江堂道:“教主对两位,已经不太信任,所以,调用了他亲自训练的杀手,作为他身侧的护从。” 仝化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江堂道:“事实俱在,难道仝老还不肯相信吗?” 望望那些黄衣人,仝化皱皱眉头,道:“就算他调来亲信从卫,那也没有什么不对。” 江堂道:“那证明了一件事,教主对两位,已经动摇了信心。” 仝化冷哼一声,道:“江堂,咱们不谈这些了,目下重要的是,你是否准备和老夫动手?” 江堂笑一笑,道:“仝老武功高强,在下怎是敌手,所以,能够不动手,咱们最好是不动手了。” 仝化道:“好!那你就跟我去见教主吧!” 江堂道:“二老身份特殊,教主对两位一向重视,希望仝老能放在下一马。” 仝化摇摇头,道:“不行,你如不肯束手就缚,那就只好和我动手一战了。” 江堂道:“仝老一定要和在下动手吗?” 仝化道:“如不和你动手,老夫又如何向教主交代呢?” 江堂道:“好!仝老一定要动手,那就请罢!” 仝化右手一探,疾向江堂抓去。这一击的,速度不快,但却笼罩了江堂半身数处大穴。 江堂一闪身,退避了七八尺远,才算把这一招避开。 仝化大喝一声,攻势突然一变,双掌连环劈出。 这一次,江堂也不再闪避,左右双手,指点肘撞,硬封仝化的攻势。双方短兵相接,近身肉搏,掌指攻势,更见险恶。但见指点、掌影,交错飞闪,片刻之间,已然搏斗了七八个回合。 忽然间,双方一齐向后退闪,成僵持之局。 仝化冷冷说道:“江副教主,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江堂道:“仝老一再迫逼,在下也不得不全力施为了。” 仝化突然右手一探腰间,摸出了一把蛇头阔口的短剑,道:“江副救主,亮兵刃吧!” 江堂一皱眉头,道:“仝老,咱们不是拼命,何苦亮出你多年不用的兵刃呢?” 仝化道:“那是因为你江副教主太高明,拳、掌之上,只怕在千招以上也无法分出胜败,说不得只好以兵刃比个高下了。” 江堂一直以弱者的姿态出现,轻轻吁一口气,高声道:“仝老,听说你那蛇头阔口短剑中名堂很多,能射出七种不同的毒针,是吗?” 仝化道:“不错,老夫已然十几年没有用过兵刃了。” 江堂把声音提得很高,似是有意让白天平等听到。 他点出对方兵刃的优点,用意在白天平或洪承志一人,出面接替他和仝化动手,白天平也听懂这个意思,但他却装作不懂。江堂心中尽管恼火得很,但却没有法子。 但闻仝化冷笑一声,道:“江堂,你再不亮兵刃,老夫要出手了。” 右手一探,蛇头阔口剑,冷芒森森的指向了江堂的前胸。 江堂一闪身,避开了仝化的剑势。仝化一击不中,剑势一转,一道寒芒,疾射而出。江堂脚还未站稳,寒芒已到身前。 这兵刃的恶毒,就在暗器紧连在招术之后取敌,就算是一等武林高手的人,如是不知道兵刃特性的人,也很难闪过这等间不容发的暗器追袭。 但江堂确有非常的武功,心中又早已有了准备,右手一挥,突然在面前闪起了一片寒芒。但闻波的一声轻响,一枚长遍四寸的钢针,跌落在实地上。 江堂吁一口气,道:“仝老,你好毒辣的手段。” 仝化冷笑一声,道:“江堂,听说你练成了一种‘破云斩’,何不施展出来,让老夫见识一下。” 江堂突然放声大笑了一阵,道:“仝化,你当真要和我拚命了。” 仝化道:“不错,你是否愿和老夫放手一搏?” 江堂似是也动了怒火,道:“咱们要不要助拳的人?” 仝化道:“不要。” 江堂道:“好吧!仝老一定想和在下拚个胜败出来,江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咱们这一战定要拚个生死出来。” 仝化道:“好!咱们不死不休。” 江堂突然脸色一整,厉声喝道:“如是有人插手助拳呢?” 仝化道:“第一个,老夫就不饶他。” 248 江堂轻轻吁一口气,道:“仝老,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回头扫掠了白天平和洪承志,道:“两位请给在下一个面子,在下和这位仝老动手,不死不休,希望两位都不要出手助拳。” 他的目光中,包括了很多的质问,白天平、洪承志,却未置可否。 仝化也回头对那居中的小轿一抱拳,道:“禀告教主,老朽和江堂一战,各凭所学,一决胜负,生死不论,教主不用派遣援手助战。” 居中小轿中一片静默,未传出一点声息。 仝化回过身子,冷冷说道:“现在,咱们可以动手了。”突然欺身而上,蛇头剑迎面刺来。 江堂一指点出,直袭仝化的右肘,身子却疾快的向一侧避去。仝化冷哼一声,蛇头剑展开疾攻。 江堂指点、掌切,突穴斩脉,一直封锁仝化的攻势,更能巧妙的避开了蛇头阔口剑。这蛇头阔口剑的厉害处,就是蛇口中那些暗器,只要它的蛇口对准人,一按机簧,那蛇口毒针就激射而出。 仝化一连攻出了几招,都被江堂封住,中途撤招。而且,江堂巧妙的闪避身法,一直避开了仝化的蛇头剑的阔口,不让它有射出毒针的机会。 仝化连连被江堂封住攻势,不禁心头火起,大喝一声,蛇头剑突然一变,幻起了一片剑影。江堂目睹仝化全力施为,不敢大意,身躯疾转,飞起了两道寒光。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人一接之后,霍然分开。凝目望去,只见江堂左袖破裂,臂上也被划了一道血口。仝化更惨,前胸上,衣服裂成了一道十字破口,鲜血由前胸渗了出来。 江堂冷冷说道:“仝化,你见识过了吧!” 仝化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突然身子摇动起来。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他受了伤?” 江堂冷笑一声,道:“只怕会要了他的命……” 话声甫落,仝化胸脚涌出鲜血,倒摔在地上。 仝化没有说出一句话,就这样死去,那支伤过无数高手的蛇头阔口剑,也跌落在他的尸体面前。威名赦赫的教中二老之一,就这样死在江堂的手下。 不但白天平和洪承志看得心头震骇,就是那坐在轿中的天皇教主,也看得心头震骇不已,只不过,他坐在轿中,别人无法瞧到他的神情。 左侧小轿垂帘飘动,一条人影,疾射而出,直向江堂扑了过去。 不知道江堂是有意,还是无心,身子一闪,避到了白天平的身后。 那扑出小轿的人影,在江堂的停身处一点实地,身躯忽然转动,直向白天平冲去。 人还未到,一道寒光,直射而出。 白天平长剑挥起,幻起了一片剑花,当的一声,挡开了一把双尖两刃短刀。 封开了一击之后,白天平突然反击,长剑闪起了朵朵剑花,反逼过去。 左老手中短刀疾挥,不退反进,竟然硬接白天平的剑势。但闻一阵金铁交鸣,闪起了一串火星。 左老完全是一副拚命的姿态,封开了白天平的剑势之后,突然直欺而进,两刃短刀,直取白天平前胸。白天平突然长剑一震,化一道长虹射出。 这一剑威势之大,十分惊人,左老似是自知无法避过这一剑,纵身向旁侧身避护过去。 白天平剑势忽然一转,闪电般追袭过去。左老短刀疾挥,回身一封。 剑如电闪,一闪而至,左老回刀封挡,已自不及。剑势由后背洞穿前胸,鲜血喷出,尸体栽倒。 江堂笑一笑,道:“好凌厉的剑势。” 白天平道:“夸奖了。” 江堂道:“这一剑之威,举世无匹,在下确是初次见到。” 白天平目光转动,不见天皇教主有所动作,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左右二老,似是天皇教主的长随亲信,但他竟然是无动于衷。 还剑入鞘,回顾了江堂一眼,道:“天皇教主,似是并不关心左右二老的生死。” 江堂笑一笑,道:“这就是天皇教主,你们该明白了,凡是和他亲近的人,他都想一一杀死,左右二老,并不例外。” 何玉霜道:“看来,他果然是一个险恶之人。” 江堂道:“姑娘现在明白了,还不算太迟。” 但见居中小轿垂帘启动,缓步行出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人。 只闻天皇教主之名,却是从未见过,白天平不自觉,凝目望去。 看上去,紫袍人只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留着飘垂胸前的长髯。 自然,天皇教主不止四十多岁,只是精深的内功,使他克服了岁月的痕迹。 他似是全身带着一种威严,每向前行一步,那威武逼人的气势,就增强了一分。 白天平、江堂,在那股无形的气势逼迫之下,都不自觉的提聚了功力戒备。 在两人六尺左右处,停了下来,那些身着黄衣,背插双剑的年轻人,并排站在紫袍人的身后。 紫袍人目光转动,望望左右二老的尸体,道:“江堂,二老追随我很多年,但他们决想不到,竟会死在本教中副教主的手中。” 江堂道:“我只杀死一个。” 白天平接道:“另一个,死在白天平的剑下。” 紫袍人道:“我知道,你是第二个该死的人。”目光转注到江堂的身上,接道:“江堂,你练了一种什么斩的,能够以气驭刃,施展时化一片寒虹,斩人于数丈外,是吧?” 江堂道:“不错。” 紫袍人道:“所以,使你变的很狂妄,竟敢背叛天皇教。” 江堂哈哈一笑,道:“教主,很多人没有背叛你,相反的他们对你还很忠实,但他们现在何处呢?他尸体已寒,甚至死无葬身之地。教主,我看的太多了,咱们几十个人,在一起闯荡江湖,创了天皇教,但目下,我该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人,他们不是死于对敌搏杀,而是死于你的阴谋、诡计之中。” 紫袍人神色平静地说道:“江堂,如是我记忆不错,那些人,大半是死于你的手中。” 江堂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听你的命令行动罢了。” 紫袍人笑一笑,道:“这些事,我本不想和你争辩,但我觉着,在你死去之前,应该让你多知道一些事物。” 江堂道:“你说吧!” 紫袍人道:“那些人所以会死,固然是在我的令谕之下,但他们都死在你平日的挑拨之下,你怕他们和你争权夺势,所以,你一一清除……” 江堂道:“你简直是胡说。” 紫袍人冷冷接道:“你说他们该死,我只是点点头,他们就人头落地,我虽然明白了你的心,但却没有阻止你……” 江堂接道:“你为什么不劝阻……”话出口已知说漏了嘴,想改正,已自无及。 江堂是一个极富心机,生性阴沉的人,但显然,他比起天皇教主,仍然有着一段很大的距离,天皇教主只要几句话,就使那江堂在不知不觉中,承认了罪状。 紫袍人哈哈一笑,道:“江堂,你承认了是吗?要杀那些人的,是你,不是我。” 江堂冷冷一笑,道:“教主,你那份阴险,用不着说什么,只要你想做的事,你只要暗中示意一下,那就可以由别人下手了。” 紫袍人笑一笑,道:“江堂,这些争辩,很没有意思,咱们用不着再争下去了,你杀那些人,是为了怕他们爬过你的头上。” 江堂道:“他们都了解你的为人,你怕他们揭露出你的过去。我原想,你会留下我,但我后来发觉,你不会留下任何太了解你的人……” 紫袍人脸色一变,道:“住口……” 249 江堂道:“你怕了,是吗?” 紫袍人又恢复了冷静,淡淡一笑,道:“江堂,我们之间,似乎是应该有一个了断,数十年来的恩恩怨怨,以及你梦寐以求的心愿,今天,你可以求证一下了。” 由两人这一番对话之中,白天平听出了一些内情,两个人都是阴险、恶毒人物,基于一种相同的利害,杀去了相处数十年的朋友。 江堂冷笑一声,道:“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过,你可觉着太早了些吗?现在,不因飞鸟未尽,而且,来的都是大鹏、飞鹰,致命的猛禽。” 紫袍人目光一掠白天平和洪承志,道:“江堂,你是说他们两位吗?” 江堂道:“就是这两位年轻人吧!他们在刀剑上的成就,不见得比你差。” 紫袍人道:“所以,你有了他们的支援,就明目张胆的背叛我了?” 江堂道:“左右二老很忠实,他们不问教中事务,只对你一人效忠,可是有什么用?他们还不是要死在你的手中……” 紫袍人道:“你!还有那位姓白的,我正要替他们报仇。” 江堂哈哈一笑,道:“教主,你本来可以救他们的,但你却不救他们,像左右二老这样的人,对你而言,确是一对忠于你的鹰犬,但你却眼看着他们死,不施援手。” 紫袍人道:“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他,右老被你说动了,所以,他该死,右老死了,左老就非死不可,他们本是一对,义结金兰,同生同死的兄弟。” 江堂笑一笑,道:“教主,你可以救他们的话,只要你动动口,我知道,你亲手训练的黄衣从卫,是你耗尽心血培育的人才,他们只要出手,就可以救下左右二老的性命。” 紫袍人道:“现在,你仍然可以试试他们的威力如何?” 江堂道:“这似是必然的一战,你用不着客气了。” 紫袍人笑一笑,道:“江堂,一旦动上手,你很少有生离此地的机会,所以,事先我想应该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咱们数十年的相处,我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江堂道:“那是因为我掌握了天皇教中不少的力量。” 紫袍人道:“你认为你在天皇教建立起很多的新人势力,我一直不清楚吗?” 江堂道:“我很小心,也很谨慎,自然你也可能听到一些风声……” 紫袍人接道:“我不但听到了很多的传说,也作了很多的布置,你安排的援手,不能及时赶到,你心中应该明白了。” 江堂皱皱眉头,默默无语。 紫袍人笑一笑,道:“不过,你现在还有机会,你们杀害了左右二老,但也暴露了你们的实力。” 江堂道:“教主的意思是……” 紫袍人接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有机会,替自己安排一下……” 江堂接道:“如何一个安排?” 紫袍人道:“他们有两个人,你选一个杀了他,可以将功折罪。” 何玉霜道:“还有我。” 紫袍人谈淡一笑,道:“玉霜,你真的要和我拼命吗?” 何玉霜道:“我要替父母报仇。” 紫袍人点点头,道:“这是人子之心,应尽的孝道,我也不能阻止你,不过,什么人杀了你的父母,你知道吗?” 何玉霜道:“我知道,是你,还有江堂。” 紫袍人道:“谁告诉你的?” 江堂一挺胸,道:“我!不知道教主的意思如何?” 紫袍人道:“不错,看来,你把以往的隐秘,全都告诉了别人吗?” 江堂道:“不错,教主,在下觉着已经没有什么隐秘可言了。”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那很好,你是否告诉了何玉霜,什么人砍向了他母亲第一刀?” 江堂道:“教主,这有什么不同?她母亲死在乱刀之下,第一刀和第二刀,都是一刀罢了。” 何玉霜道:“我要替父母报仇了。” 紫袍人道:“玉霜,你很像你的母亲,所以,这些年来,我对你十分纵容,孩子,至于你要替父母报仇,你那点本领,实在很难如愿。” 何玉霜双手握着飞铃,缓缓举起。 白天平沉声说道:“玉霜,不要自乱了章法。” 何玉霜长长吸了一口气,放下双手。 紫袍人目注江堂,笑道:“你死定了。” 江堂冷肃地说道:“教主可要放手和在下一搏吗?” 紫袍人笑一笑,道:“你不用激我,该我出手时,用不着你出言相激。”右手一挥,一个全身黄衣,背着双剑的少年,一跃而至。 他动作快迅,随着紫袍人的手势,像一阵疾风般,冲到了江堂的身前。 江堂对这些黄衣年轻人,丝毫未存轻视之心,肃容而立,全身的衣服,都鼓了起来。显然,他已运集了全身功力,准备迎击强敌。 白天平目睹那黄衣人的快速身法,心头微微一震,暗道:看来,天皇教主亲手调教出的人物,果非小可。 那黄衣人来如狂风,但一下子停了下来却似钉在地上的本桩一般,肃立不动。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江堂,你自绝了吧!他们的剑法很恶毒。” 江堂双目盯注在那黄衣人的身上,全神贯注,全不理会紫袍人。 紫袍人突然一摆头,道:“杀!” 黄衣人应手出剑,两道寒芒一闪,二龙出水般,剪了过去。 江堂大喝一声,双袖齐扬,闪起了两团光圈。一阵金铁交鸣,寒芒顿消,两人又成了一个相峙的局面。 以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眼力,竟然也未能看清楚两人搏杀的情形。 但听那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双方在一次交接之中,至少硬拚了五招。 黄衣人双剑交错前胸,脸上是一片激忿之色,似是对江堂接下自己的扑击之势,甚为恼火。 一次交手之后,江堂的脸色,更是沉重,显然,这些黄衣少年的武功,比他预料中更强一些。 只见紫袍人右手举起,轻轻一摆,另一个黄衣人缓缓向前行动。 行至最先出手的黄衣人身侧时,停了下来。 江堂神情凝重,道:“教主不但把他们调教成第一流高手,而且,也教会了他们群打群攻。” 白天平心中忖道:处此情境,江堂既无法指责我们背约,又无法喝令我们出手,但此人武功高强,如若真的先被杀去,我们实力减去甚多。心中念转,人却疾快的行前五步,和江堂并肩而立。 江堂回目望了白天平一眼,目光中充满着感激之情。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两位要联手而战吗?” 250 白天平道:“在下目睹这些黄衣杀手的高明手法,不禁有些手痒,也想领教一二。” 紫袍人道:“我有这样多从卫杀手,你们注定要以寡敌众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教主如若要下令他们全部出手,那也未尝不可,可惜的是这里的地形,不太适合大规模的围击。如是教主下令,要你所有的手下,一齐攻袭,也未必能收到很大的效用!”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诸位选择了这样一个地理形势,似乎就是准备逃避、保命了?” 白天平道:“教主不觉这方法用得很可笑吗?彼此搏命动手,不是一般的江湖比武定名,你如是想激我们答允让你尽出天皇教中高手,围杀我们,岂不是白日作梦?” 紫袍人道:“你叫白天平?” 白天平道:“不错。” 紫袍人点点头,道:“似乎是很多事,都由你而起……” 白天平接道:“这么说来,天皇教很看得起在下了?”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天皇教看得起的人,一向是难活很久。” 白天平道:“唉!在下就是有些不信邪。” 紫袍人道:“那很好,不信,你可以试试。”一挥手,接道:“全力施为。” 两个黄衣剑手,齐齐发出一声厉啸,分向白天平和江堂扑了过来。 江堂右手一挥,全力打出一记劈空掌,左手大袖拂动,一道寒芒,自袖底飞射而出。 白天平震动长剑,闪起了一道寒虹,向右首—人迎了过去。 两个黄衣杀手,四支长剑,有如两把利剪一般,合击过去。 攻向江堂的一人,首先遇到阻碍,吃江堂一记劈空掌力,一阻向前冲奔之势,左袖中飞闪而出的寒芒,紧随着卷袭过去。 黄衣人本是攻势,但瞬息变化,使他由攻势变成了守势,不得不改换招式,以迎那江堂的攻势。 白天平和另一个黄衣杀手的搏斗,更是凶险至极。 那黄衣人双剑卷至,白天平竟然挥剑硬接。就在双方剑势将要接触之际,黄衣人忽然一转,双剑忽由两侧攻进,剑起如电,合剪过去。 白天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招,那是同归于尽的一套,那两道交错而至的长剑,有如巨剪合击,纵长八尺内,都笼罩在剑光的范围之内。 在这等威力合击之下,白天平无法退避,也无法向上飞跃,封挡攻势,也只能封挡一面。唯一的办法,只有向前面冲。 这不过是一刹时间,白天平当机立断,挥剑直向前面冲去。 这一击乃白天平全身功力所聚,势道快如闪电。但白天平心中也明白,就算这一击,能把黄衣人刺毙剑下,但也无法避过那黄衣人,双剑向内曲斩之势。 这双剑内合的一击,完全封死白天平后退、上腾和左右闪避之路,只留下前面一个空档,那是唯一的出路,也是那黄衣人的血肉之躯。 不论如何计算,白天平可以一剑洞穿那黄衣人的心脏要害,但他也无法避过那黄衣人的合剑一击。这是与敌皆亡的打法,任何人在这样一个处境之下,都无法自保。 洪承志扫掠全场,也看出了情势不对,但他已无法救援。何玉霜发出一声尖厉的惊叫。 只听一声闷哼,和紧接着的一声金铁交鸣,场中形势,已然平静。 何玉霜丢下了手中飞铃,双手蒙在脸上。 她不敢看场中的凄凉景象,双尸并伏,血溅五步,一个是胸腑洞穿,一个拦腰斩作了两断。她也不忍看,心中情郎的悲惨死状。 只听一个清朗声音,传入了耳际,道:“玉霜……” 声音入耳,何玉霜已停住了哭声,那声音太熟了。放下了蒙面双手,果然,面前站的是白天平。 他脸上仍带着汗水,嘴角间却挂着微微的笑意。 何玉霜道:“你没有死?” 白天平道:“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何玉霜道:“真是令人难信。” 白天平道:“我是死里逃生。” 何玉霜道:“不太可能,告诉我你是怎么逃过那合击的一剑?” 白天平道:“有三分幸运,但最重要的是义父送了我一对龙凤金环,我已经戴了很多年,今日救了我的命。”一面说话,一面扬起双腕,金环映日,闪动着金色的光芒。 何玉霜若有所悟,哦了一声。 洪承志横身移来,挡在了白天平的身后。 原来,白天平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想到了腕上的金环,右手暗劲,推出长剑,双手却分向左右推出,迎向长剑。剑发如箭、洞穿了黄衣人的前胸,双腕却分向双剑上迎去。 这是很危险的封挡,如是一个方位不准,双腕都将被利剑斩断。那对金环坚硬无比,竟然当的一声,震开了那黄衣人的合击双剑。就这样,使得白天平逃过了生死一劫。 何玉霜低声说道:“白兄,你要珍重,不能死,也下能受伤。” 白天平道:“玉霜,你也是一样。” 何玉霜点点头,未再多言。 这时,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那和江堂动手的黄衣人,也倒摔在地上。 搏杀了黄衣人之后,江堂胆气一壮,哈哈一笑,道:“教主,听说,你这些弟子,都是你精心训练而成,但他们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紫袍人点点头,道:“你们才杀死了两个人,用不着太嚣张。” 江堂道:“教主的意思,是要他们全数死了。” 紫袍人有着无比的镇静,两手互击三掌,道:“刀卫出手。” 十二个穿着黑衣的大汉,刷的一声,抽出长刀。十二把精钢长刀,日光下闪动着耀目的光辉。 黑衣刀手,很快的布成了一个合击的阵势。洪承志挥刀一挑,挑起了白天平的长剑。 白天平伸手抓住了剑柄,道:“玉霜,你退后一些,必要时再打出飞铃,咱们今天的处境,可能要战上一日夜。” 巨岩夹峙的山谷,不过丈余宽窄,江堂和洪承志两个人并肩一站,已无法容下另一个人。白天平只好退了一步,站在两人身后五六尺处。 江堂沉声说道:“洪少兄,这一场搏杀,是拚命保命的一战,一旦出手,就不可刀下留青。” 洪承志笑一笑,道:“江副教主最好也不要保留,敌人众多,个个都是高手,你已经回头无路了。” 江堂道:“这倒不用洪少兄提醒。” 洪承志道:“江副教主别忘了,目下咱们是生死同命的局面,咱们只有四人,对方不知有多少高手,轮番攻袭,咱们多耗费一分气力,就多增加一分危险,江副教主,如若有办法阻拦住这些黑衣刀手,最好是早些施用出来。” 江堂还未来得及答话,黑衣刀手已发出了攻势。 251 但闻一声震耳大喝,六个黑衣刀手,分成两组,分向江堂和洪承志攻了过去。 六把精钢长刀,在六个黑衣人飞跃扑攻之下,有如六道划空而过的闪光。 家传刀法冠绝武林的洪承志,也不禁看得暗暗惊心。用刀名家,目睹三刀合击的威势,如若再稍有迟疑,或是站在原地,等候变化,这一击的威势,定非自己所能承受。 心中念转,人已飞腾而起,挥刀迎了上去。四道刀光,悬空交接,响起了一串金铁相击之声。 白光敛收,四个人,一齐由空中跌落下来。 双方这一次交接,似乎是都未沾光,四个人跌落实地,震飞起一片尘土。 那说明,在悬空一接之中,三个黑衣刀手,虽是以众击寡,但他们仍未占到优势。 但足落实地,三个人立刻又挥刀攻了上来。几乎在同时,洪承志也挥刀迎击过去。 原来,四人都是用刀名手,在一招接触之中,都已了解到自己,无法让人先机。 四柄长刀,交织成一片绵密的光幕,刀光闪闪,幻起了一团森森寒气。 由外面看去,已然无法分辨敌我。四人暂时维持了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另一面,江堂和三个施刀的黑衣刀手,也展开了亡命的搏杀。 江堂未飞身迎击三人的刀势,因而使三人的刀势,发挥了凌厉绝伦的威力。 江堂双手挥动,施出了袖中藏刃“弯月刀”,但仍然无法封住三把长刀的合击之势。 但闻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江堂在三把长刀进攻之下,翻滚而出。 但三个黑衣人经江堂藏于袖中的“弯月刀”一封之后,势道也减弱了不少。 江堂挺身而起,道:“三位,好凌厉的刀法。” 三个黑衣人六道目光,盯注在江堂的脸上,轻挥着手中的长刀。 似乎是,他整个人和神智,都处于一种摇摆不定的情况之中。 白天平很注意江堂和三个黑衣人对敌的举动。冷静的观察之后,白天平发觉了一些隐秘,似乎是那黑衣人,在江堂一阵轻微的手势之下,一直无法出手攻击。 双方相持了片刻工夫之后,三个黑衣人突然齐齐一声大喝,举刀攻出。 三把长刀,分由三个不同的方位,攻了过来。江堂冷哼一声,疾向旁侧一闪,避开了正面,右袖拂动,一道月华般的寒芒,卷飞而出。 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被寒芒腰斩两截。鲜血溅飞,横尸当地。 这当儿,突闻洪承志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忽然间化作了一条长虹。这是刀法中至高成就“日月合一刀”。刀如匹练,环空一绕,立时溅飞起一片血雨。 三个大汉的身躯,忽然间,分作了六截,倒摔在地上。 江堂突然纵声而笑,道:“好刀法。”笑声中,双手挥动,又是两道寒虹卷飞而去。 又是两蓬血雨飞出,余下的两个黑衣大汉,也突然分成四截,倒摔在地上。 江堂长长吁一口气,道:“教主,你应该明白了。” 紫袍人道:“明白什么?” 江堂道:“你这些杀手,已不足以威胁我们了。” 紫袍人道:“不要紧,我的手下很多,死上十个八个,影响不大。”说话间,举手一挥,道:“杀!” 余下的六个黑衣人,突然举起了手中长刀,第二次冲杀上来。仍然是分成两组,每三人攻向一人。 洪承志拟是已经杀红了眼,大喝一声,挥刀迎了上去。刀光和刀光,悬空一触交错而过。又是一招“日月合一刀”。 寒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虹。一阵血雨,飞洒而下。半空中残肢横飞,洒落一地。 洪承志落着了实地之后,衣衫飘飞,身上被划了四五道口子,隐隐带着血丝。 紫袍人两道目光,缓缓转注到洪承志身上,道:“很凌厉的刀法。” 洪承志道:“夸奖,夸奖。” 紫袍人道:“一个人锋芒太露了,对他本身而言,不会有什么好处。”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教主似乎是看上在下了。” 紫袍人道:“看上你,你只有两条路走!” 洪承志冷冷说道:“哪两条路?” 紫袍人道:“一条是你投入天皇教下,一条是死,江堂已背叛了天皇教,以你的刀法而论,可以任本教副教主。” 洪承志冷冷说道:“副教主如是干得很有味道,那江堂也不会背叛你了。”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老夫杀人,一定要那个人有该死之道。” 洪承志道:“照教主的说法,那江堂早已该死了。”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老夫不用杀他,只要他用尽了气力之后,他自己就会自绝了。” 洪承志道:“江堂似乎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人。” 紫袍人道:“老夫和他相处很久,对他了解得也比诸位深些。” 洪承志道:“不谈江堂的事,我们到此之前,也没有存有人助我们的希望,江堂助我们,出了我们的意外,如若你教主觉得在下还可以造就,在下倒也可在贵教中出任一个职务。”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讨价还价了,看来,你确有进入本教的才能,说吧!你想干什么?” 洪承志道:“只怕你不肯答应。” 紫袍人道:“如论用人的气度,老夫自信还有这份能耐。” 洪承志冷冷说道:“我想干天皇教主。” 紫袍人脸色一变,道:“你敢戏弄老夫?” 洪承志冷冷说道:“我说得很认真,你可是不相信在下的话吗?”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好!你今天和江堂结果一样,死定了。”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阁下,这句话,我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但江堂仍然好好的活着。”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我说你死定了,不过,我希望你慢慢的死。” 两人谈话之间,突闻几声惨叫传来,只见那和江堂动手的三个黑衣人,早已横尸当场。 但江堂也受了伤,全身有七八处伤口,血!染红了他大部分的衣服。 紫袍人对死亡似是看得很淡,死的可算天皇教中第一流的高手,但紫袍人对这些死亡者,并没有任何一点惋惜的样子。 洪承志轻吁一口气,道:“阁下对目前横尸你眼前的门下,似乎是没有一点怜悯之意。” 紫袍人笑一笑,道:“他们学艺不精,死于你们之手,本也不算什么遗憾的事,何况,我还会替他们报仇。”突然一举右手,接道:“剑卫待命出手!” 252 十二个白衣剑手,刷的一声,抽出了长剑,缓缓向前逼来。 江堂突然向后退了五步,道:“我撑不住了。” 白天平一上步,填上了江堂的位置,道:“阁下伤得很重吗?” 江堂道:“伤的虽是皮肉,但失血太多,我必须及时调息,才能保持体能。” 白天平道:“希望你副教主不要倒下去,咱们的人力不多。” 江堂道:“阁下放心,只要给我一个时辰的养息,我就可以保持下再战的体能。” 白天平道:“玉霜,帮助江副教主包扎一下伤势。” 江堂道:“不用了,何姑娘还是替他们掠阵,老朽自身带有药物,只需要一个时辰的安静坐息。” 白天平道:“这山岩之后,有一片可以容身之地,阁下去坐息一下吧。” 江堂道:“好!两位也用不着和他们拼命,时间对咱们有利。” 白天平道:“闹下可有什么安排吗?” 江堂道:“有安排,而且,也应该见到效果了,想不到的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白天平道:“阁下也不用为此烦心了,安心养伤去吧!” 江堂转过身子,行了过去。 这时,十二个白衣剑土,已经逼到白天平和洪承志的身前。 相距还有五尺左右时,停了下来。 白天平缓缓移动身躯,靠近了洪承志,道:“洪兄,咱们距离近一些,刀和剑,结成一道连锁。” 洪承志也觉出目前的情形,十分严重,稍有失错,就可能全军覆没,身子也缓缓向白天平移近了一步,道:“白兄,有一件事,兄弟一直想不明白,想请教白兄。” 白天平道:“什么事?” 洪承志道:“天皇教主似是有意的牺牲他的部下,左右二老,和那些黑衣刀手……” 白天平接道:“邪道中人,一切作为,都非咱们所能预料,这一点,我也无法完全想通,不过,他们这些人的武功,都不是靠天份和苦练而成,有很快有很大的成就,必也有他们的缺点,天皇教牺牲他们,自有原因,只不过,咱们无法找到这些原因罢了。” 说话之间,白衣剑手已然发动攻势。 十二个白衣剑手一齐攻出,十二把寒芒闪烁的长剑,分别攻向两人。白天平、洪承志,刀剑并举,迎接攻势,一连串金铁交鸣声中,十二把长剑,尽被封挡开去。 十二个白衣剑手,第一轮攻势被封挡开去,第二轮攻势立刻出手。 洪承志、白天平,刀、剑配合,和十二个剑手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这是武林中人难得一见的搏杀,十二个白衣剑手,连绵不绝的冲击之下,仍无法冲破白天平和洪承志联手结合的阵势。 紫袍人冷笑一声,突然发出了两声轻啸。 十二个白衣剑手,如奉纶旨一般,突然展开急攻。 那是不顾生死的猛扑,剑剑都是进攻招数,全然不管本身的安危。 白天平、洪承志剑刀疾如星火,连伤了四个白衣人。但仍然无法阻拦住十二个白衣剑士的攻势。十二把剑运转如轮,攻势猛烈绝伦。 洪承志刀势被两柄长剑封住,另一柄长剑,却突然疾如流星,斜里刺了过来,直中洪承志的左臂。 这时,洪承志刀被封出门外,抽刀自救,已自无及。白天平大吃一惊,顾不得自保攻敌,长剑由下反起,当的一声,震开了则向洪承志前胸的一把长剑。 救了洪承志,但白天平自己的门户却完全敞开。两把长剑乘隙而入,刺中了白天平的右腿。 就这一瞬工夫,洪承志已抽回长刀,大喝一声,施出了“日月合一刀”法。 刀光如划过长空的一道闪电,分开了近身的剑势,穿射而出。 两声惨叫,传入耳际,血雨溅飞中,两个白衣剑手的人头,飞摔出七八尺外。 白天平强忍伤疼,吸一口真气,挥剑击出。 这是“乾坤一绝剑”招,剑光如狂风卷至,三个白衣人应声被斩成六段。但这些悍不畏死的白衣剑手,并未被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绝剑、绝刀震慑,余下七人,仍然是狂攻猛扑。 白天平眼看着这些白衣剑手的疯狂,亦不禁暗暗惊心,一咬牙,第二次施出了“乾坤一绝剑”招。凌厉的剑势,如风卷残云一般,横里一绞,又有三个白衣剑手,被活斩剑下。 洪承志也第二度施出了“日月合一刀”。余下的四个白衣剑手,又有两人伤亡刀下。 而最后两个白衣剑手,先被白天平一剑刺死一人,洪承志也挥刀腰斩一个。 十二个白衣剑手,不大工夫,全部就歼。 白天平吸一口气,纳入丹田,道:“教主,十二个剑士,都已死去,看来教主非要亲自出手不可了。”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两位似乎是很希望老夫出手了。” 白天平道:“阁下既不能和我们罢手,只有一战了,既然是决定打了,早晚都得一拚。” 紫袍人看看白天平和洪承志,被鲜血染红的衣服,缓缓道:“两位的伤势如何了?” 白天平道:“伤的不算太重,咱们自信还能够支撑得住。” 紫袍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两位想必早已听那江堂说过老夫的武功了?” 洪承志道:“听过他。” 紫袍人道:“他说老夫的武功如何?” 洪承志道;“平常得很。” 紫袍人冷然一笑,道:“你立刻就可以尝试到老夫的武功滋味了。” 洪承志口中虽然很托大,但心中却谨慎得很,右手一抬,刀横前胸,摆出了“日月合一刀”的出手姿势。 紫袍人陡然收回了向前行进的脚步,道:“你用那一招刀法,伤我刀卫、剑手,可是叫作‘日月合一刀’吗?” 洪承志心头一震,道:“不错,你既能认出来,在下也不用否认其事了。” 紫袍人哈哈一笑道:“有人告诉过老夫,说那‘日月合一刀’,是天下刀法中最厉害的刀法,今日,老夫算是一开眼界了。” 洪承志为了对付刀卫、剑手,数度施出了‘日月合一刀’。 当下冷然一笑,道:“阁下不惜驱使手下的刀卫、剑手送命,只是想用他们的鲜血,见识一下那‘日月合一刀’法,是吗?” 紫袍人点点头道:“老夫可以告诉你,他们的血未白流,人也役有白死。至少,老夫已瞧出你那‘日月合一刀’的变化了。” 洪承志心中一震,口中却冷冷说道:“你瞧出来又能怎样?” 紫袍人脸色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姓洪的,至少,你那日月合一刀,已无法伤得老夫。” 洪承志道:“阁下何不试试?” 253 紫袍人冷冷说道:“你那日月合一刀,乃天下至刚至猛的刀法,老夫虽然已找出了对付你的办法,但那也需要全力施为,双方硬拚之下,自然要有一个人死亡。” 洪承志道:“阁下的意思是……” 紫袍人道:“老夫觉着像你这样人才,死了未免可惜……” 语声一顿,接道:“但如你能答允投入本教,老夫不但可以保全你性命,有可使你祖孙、兄妹一家团圆。” 洪承志道:“我祖父……” 紫袍人接道:“中州大侠洪士高,对吗?” 洪承志道:“不错,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紫袍人道:“令祖和令妹,都已被我下令收押,除了老夫之命,能在午时之前传到,可以救他们出来之外,任何人无法下令放人。” 洪承志道:“过了午时之后呢?” 紫袍人道:“过了午时之后,你就可以看到他们的人头了。” 洪承志呆了呆,道:“我不信。” 紫袍人道:“信不信是你的事,不过,如若咱们现在动手,你自然看不到令祖和令妹的人头了,因为,先行死去的是你。” 洪承志道:“我如杀死你呢?” 紫袍人道:“老夫如无把握,不会出手,利害得失,你自己要多想想了。” 白天平冷冷说道:“阁下想的虽然周到,可惜忘了一件事。” 紫袍人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还有区区在此,只要咱们能学到你天皇教中百分之一二,就可以联手对付你天皇教主。” 紫袍人心头微微震动了一下,他确然没有想到,白天平和洪承志联手的事。但他在一怔之后,立刻恢复了平静,道:“你们如若觉着联手能够胜我,两位何不联手一试?” 白天平目光转动,打量了紫袍人一眼道:“教主当真有一对二的决心吗?” 紫袍人冷冷说道:“老夫是何等身份的人,岂会和你们说笑不成。” 白天平长剑斜斜指出,脚下不丁不八,冷冷说道:“在下先来领教。” 紫袍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右手一转,一股暗劲,直涌过来。 白天平感觉到一股潜力直逼过来,立时一抬头,长剑直向暗劲迎了上去。 两人还未接实,已然有反应。白天平似是身受重击,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五步。 那紫抱人袍袖颤动,也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洪承志大喝一声,人刀合一,化作一道白芒,直向那紫袍人冲了过去。 紫袍人怒哼一声,遥空拍出一掌。 那冲向紫袍人的白芒,似是遇上一股强大的阻力,忽然向旁侧一偏。白芒敛收,人影重现。但洪承志仍然冲近了那紫袍人身侧三尺以内。 紫袍人一连两招,发出了强大的内力,封住了白天平、洪承志的刀剑攻势,但脸色也变的一片通红。 洪承志突然一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紫袍人一上步,人已逼近到洪承志的身前,道:“你找死。”右手一挥,迎胸劈去。 但见白天平大喝一声,忽然跃飞而起,化作一道寒芒,直射过去。 紫袍人固然一掌可以击毙了洪承志,但也无法逃过白天平这全力的一击。 形势逼人,迫得那紫袍人不得不先求自保,一吸气向后退了三步。 他避开了白天平身剑台一的一击,但也同时失去了击毙洪承志的机会。 这一招交手变化,无一人不是全力施为。 白天平落在了洪承志的身侧,低声道:“洪兄,你伤势如何?”口中说话,胸口却不停起伏,连连喘气。 254 第二十九回天皇教主失着受制 显然,白天平这一击,也用尽了全力。 忽然间,铃声破空,四枚飞铃由两人头顶掠过。 有如流星下坠一般,四枚飞铃在接近那紫袍人时,忽然间向下坠落。 这等奇妙手法,当真是罕见的手法,只瞧得白天平暗暗佩服不止。 四个黄衣人突然冲了上去,闪起四道冷芒,直向四枚飞铃上面撞去。 兵刃还未和飞铃相接,四个人已冷哼一声,倒摔了下去。四枚飞铃盘旋飞过,带起一片铃铃之声。 这时,紫袍人带的从卫,除了两个穿黄衣的人,还站在身后不远处,其余的人,已全都死去。 紫袍人对那四枚飞铃,似是极为忌惮,眼光一直盯在身后面去的飞铃身上。 如若洪承志、白天平此刻没有受伤,联手而出,正是对付紫袍人的大好时机,可惜的是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在一旁运气调息。 但闻铃声入耳,四枚掠身而去的飞铃,重又转了回来。它们旋转飞动,绕了一个大弯子。 紫袍人冷笑一声,右手突然飞出一团黑影,迎着两枚飞铃过去。 他似是知道那飞铃的厉害,黑影出手,立刻向旁侧闪开八尺。 日光下,只见几缕细如牛毛的银线,一闪而逝。 那迎向飞铃的一团黑影,在接近飞铃之后,突然张开,化成了一片黑网。 飞蛾投火一般,两枚飞铃,钻入了黑网之中。 四枚飞铃,分由两面绕了回来,紫袍入兜中了左面飞铃,右面两枚飞铃,却掠着身前机而过。如若那紫袍人,不是早已闪避开去,这两枚飞铃正好飞过头顶。 紫袍人暗运内力一收,黑网落了下来。抖开黑网,滚落出两枚飞铃。一抖长袖,黑网又收入了衣袖之中。 白天平虽在运气调息,但双目却一直瞧着紫袍人,看他袖中飞出黑网,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无怪他穿件长袍,用处在收藏的东西多些。 这时,那远去的飞铃,突然又折了回来,紫袍人长袖一抖,发出了一片黑网。 两枚飞铃,尽入了那紫袍人的黑网之中。飞铃的旋飞力道,在几度折转之后,已然消退了不少,被那紫袍人用袍一兜,便收入了网中。 但这一阵工夫,也给了白天平和洪承志调息复元的机会。 紫袍人举步向白天平等行来。 白天平一上步,横剑拦住了紫袍人,道:“阁下,你错过了一个机会。” 紫袍人冷哼一声,道:“什么机会?” 白天平道:“我们受了不轻的内伤,有一个很短的时间内,无法抗拒任何人的攻击。” 紫袍人点点头,道:“小丫头及时打出了四枚飞铃,救了你们的性命。” 白天平道:“事情就有那么巧法,四枚飞铃使你失去杀死我们的机会。” 紫袍人道:“你错了,目下为止,我仍具有杀死你们的机会。” 白天平笑一笑,道:“这个,要看怎么说了,至少,咱们还可以拚一场。” 紫袍人点点头,道:“你们的成就,出了我意外很多,所以,我已经下了决心。” 白天平道:“阁下决心如何?” 紫袍人道:“杀死你们。” 白天平道:“在下等也下了决心。” 紫袍人道:“你们下了什么决心?” 白天平道:“我们决心要杀死你。” 紫袍人突然仰天大笑。 白天平也放声笑了起来。 紫袍人道:“住口,你笑什么?” 白天平道:“你笑什么?” 紫袍人道:“老夫说你们白日做梦。” 白天平道:“在下等觉着并非是不可能的。” 紫袍人道:“不可能,不信你就试试。” 何玉霜突然接口说道:“不可能,别忘了还有我。”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霜儿,你当真敢和老夫动手?” 何玉霜道:“你杀了我的父母是不是?” 紫袍人道:“不错。” 何玉霜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咱们之间,义父义女的情意,也因此断绝了。” 紫袍人道:“就算把你加上,也一样无法胜我。” 何玉霜道:“别忘了我的飞铃。”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一手能打出四只飞铃,成就不能算低,不过,我早已准备好对付飞铃的法子……”目光一掠白天平道:“对飞铃,我自信了解的比他要多些,如是你打出飞铃,真能伤害到我时,相信也是姓白的,先死在飞铃之下。” 何玉霜呆了一呆,默然不语。 飞铃虽然是绝毒的奇厉暗器,但它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弹射而出的毒针,笼罩的范围太广,可能伤了白天平,也可能伤紫袍人,但以两者相论,白天平受伤的成分大些。 白天平横剑当胸,暗中提聚真气,口中却沉声说道:“玉霜,你准备好飞铃等我全力一击,如是我不敌他,伤在他的手中,你立刻打出飞铃。” 正在运气的洪承志,突然睁开了双目,道:“暂时别用飞铃,白兄如是一击不能胜敌,还有区区在下。”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白天平道:“洪兄用不着出手,你要留下有用的性命,帮助何姑娘清理善后。” 洪承志道:“白兄,咱们一见如故,生死同命,如是咱们两人要留下一个人,白兄活着,比兄弟有用多了,这一阵让给我吧!” 紫袍人神情凝重,望着两个人,竟然迟疑着不敢出手。他见识过那洪承志的“日月合一刀”,也见识过白天平的“乾坤一绝剑”,他不惜牺牲了相随亲信,用心就在试探出两人的武功成就。 他自信可以对付乾坤一剑剑或日月合一刀,但他却无法同时接下两人连绵的攻势。所以,他不敢轻易的出手。 白天平摇摇头,道:“洪兄,天皇教主,准备先对付在下,洪兄又何必抢在兄弟前面呢?” 洪承志道:“咱们为什么要他选择,为什么要由他决定,我偏不让他如愿。” 白天平道:“你受伤比我重。” 洪承志道:“我经过这一阵调息,伤势早已恢复大半,自信还有一击之能。” 白天平道:“洪兄,咱们不用争了。” 洪承志道:“白兄如若让给兄弟,咱们就不会争了。” 白天平道:“洪兄,准备给兄弟接应。”飞跃而起,一剑刺出。 这一招剑势迅快,剑气笼罩紫袍人前胸上五处大穴。紫袍人右手屈指连弹,指风缕缕,连绵而出。白天平手中的长剑,竟然被那连绵而至的指风弹震开去。 白天平心头骇然,暗道:这人的武功,似巳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紫袍人屈指弹开了白天平的剑势,人也同时跃飞半空,冲向了白天平。 这不过极短的一瞬,白天平剑势走偏,紫袍人已然冲近了白天平的身侧。 两人的身躯,都在空中,闪避不易。紫袍人有准备而发,白天平却应付不易,紫袍人左掌探出,掌势印向白天平的前胸。白天平眼看掌势近身,但却无法闪避。 眼看白天乎就耍伤在对方的掌下,横里一道寒芒,突然疾射而至。 是何玉霜。 她一直留心着白天平的处境,眼看紫袍人施出弹指神通,震开了白天平的长剑,一瞧情形不对,陡然飞跃而起,疾扑过去。 这一剑的及时,全出了紫袍人的意料之外。但他却有非常的武功,身悬半空一吸气,身子忽然上升三尺。这一来,固然是让过了何玉霜的一剑,但他同时失去了重伤白天平的机会。 白天平飞跃的力量,已然用尽,半空中无法变换招式,急施千斤坠,使身子落着实地。 紫袍人却在避开何玉霜的一剑之后,拍出一掌。 掌势未中何玉霜,但掌风余力却扫中了何玉霜的左腰。何玉霜半身一麻,劲力顿失,由空中直跌下来。紫袍人内力深厚,虽是掌力的余力,但已使她消受不起。 洪承志斜里飞来,刀交左手,右手一托,轻轻接住了何玉霜。 何玉霜道:“我好像被扫中了腰间穴道。” 洪承志放下何玉霜,低声道:“不碍事吧?” 何玉霜一提气,活动一下双臂,道:“好了,只是被他掌风余力扫中,一下子聚不起真气。” 洪承志道:“这人武功太高明,我们不能有一点疏忽,姑娘调息一下,我要替白兄掠阵。”转眼望去,只见白天平长剑挥洒,寒星点点,剑影纵横,攻向紫袍人。 紫袍人掌力雄浑,每出一招,都有着极为强大的潜力涌出,白天平的剑势,每每被那强大的潜力,震的向旁偏移,取位不准。 但白天严的武功很博杂,剑路变化多端,虽然剑势变化,对那紫袍人构不成威胁,但他回剑自救,也常常把那紫袍人的攻势,封到门外。 紫袍人的掌力愈来愈强,颇有速战速决之意,但白天平却斗的很油,连封带避的拖廷战局。 就这样双方搏杀了五十余招,仍然维持不胜不败之局。 紫袍人不耐久战,冷哼一声,章法突变。但闻掌风呼啸,招招如风雷并至一般。 白天平提聚真气,长剑闪转如电。 但紫袍人的掌力太过强猛,白天平被那旋转掌力,震得衣袂飘动,步履不稳。 自习武以来,白天平从未遇到过威力如此强大的敌手,虽然,仗凭着巧妙的闪避身法,和那灵活的剑势,勉强支持,但随时有伤在对方手下的可能。 255 洪承志眼看白天平的处境,立时一提丹田真气,大声喝道:“白兄,请下来休息片刻,让兄弟接手一战。” 白天平虽然听到洪承志的喝叫之声,但他却无法开口。 因为稍一疏神,就可能会伤在对方的强大掌力之下。 何玉霜目睹白天平那险象环生的处境,忍不住说道:“洪兄,去助他一臂之力,事关江湖大局,也不用顾及江湖上的规矩了。” 洪承志大喝一声,挥刀攻上。紫抱人冷笑一声,掌力扩展,把洪承志也圈入了掌力之内。 但洪承志出手之后,使得白天平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何玉霜眼看两人联手之后,仍然未占优势,天皇教主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内力,绵连的掌势,有如长江大河一般,一直是步步逼攻。 突然间,何玉霜想起了江堂,想他这一阵调息,应该已恢复了体能。此人狡猾绝伦,不能不防他一招。手中控制两枚飞铃,转身行入岩后。 江堂似是早已坐息醒来,一见何玉霜,立时站起了身子,笑道:“何姑娘,前面战况如何了?” 何玉霜道:“天皇教主的从卫,已然伤亡将尽,现在他已亲自出手,白兄、洪兄,都在拚力苦战,你如能够出手,应该出手了,这是你唯一对付他的机会了。” 江堂伸展一下双臂,道:“好!在下这就过去看看。”缓步行了过去。 这时,白天平和洪承志正在和那紫袍人,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两人刀、剑交织成一片寒幕,希望能把天皇教主圈住。但紫袍人掌力如狂风、巨浪一般,两人的刀、剑,常被逼到一侧。就这样,暂时保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何玉霜望了三人的搏斗形势一眼,道:“江副教主,你准备出手吗?” 江堂道:“白天平和洪承志的配合,愈来愈密了,但教主还未全力施为。” 这些年,教主的印象、权威,已经深入他心中,不自觉间,又出了教主二字。 何玉霜低声道:“你如出手,能不能把他一举搏杀?” 江堂摇摇头,道:“他似是有意在拖廷时间,所以,我出手,他只要梢为增强一下掌势,就可以封锁了我的攻势。” 何玉霜冷冷说道:“原来你自己要一人对付教主,如今有两个人帮助你,难道还不能够对付他?” 江堂道:“他好像已练成了心分二用之术了。” 何玉霜道:“什么叫心分二用之术?” 江堂道:“心分二用之术,就是他同时能施展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武功,对付两个不同的敌人,而且各具威力。” 何玉霜道:“原来如此。” 江堂道:“所以,就算我出手,也是没有办法能够胜得了他。” 何玉霜道:“照你这样的说法,那你是不准备出手了?” 江堂道:“不错,我们三个人合力施为,但在他心目中,还是一对一的局面,这一点,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何玉霜道:“那要如何?” 江堂道:“如若三人合击,还不如用车转大战的方法对付他了。” 何玉霜道:“白兄、洪兄,都受了伤,他们现在都是在勉力苦撑,你应该想法子替他们下来。” 江堂笑一笑,道:“姑娘,有一件事,你应该明白。” 何玉霜道:“什么事?” 江堂道:“至少,我和白天平、洪承志,是平等的,我们三个人,不论死了谁,都是一样的损失。” 何玉霜略一沉吟,道:“我知道,所以,你们三个人要相互支援,不能有任何一个人受到损伤。” 江堂还未来及开口,何玉霜已大声叫道:“住手。” 白天平、洪承志,各自攻出了一刀、一剑,跃退八尺。 紫袍人也未追袭,冷笑一声,道:“两位可是休息片刻再战吗?” 何玉霜目光一掠江堂,道:“你可以出手了。” 江堂笑一笑,道:“姑娘呢?你一直保持体能,未受损伤,何不先挡一阵?”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江兄,目下情形,大家生死一体,你如还想运用心机,那就未免太过险恶了。” 江堂冷冷说道:“司马宽已经练成了分心之术,就算咱们合力围攻,也是一样无法胜他。” 何玉霜道:“你说施用车轮大战,可以胜他,是吗?” 江堂道:“那是唯一的对敌办法,但能不能胜他,目下还言之过早。” 紫袍人天皇教主司马宽突然哈哈一笑,道:“江堂,你有些意外,是吗?” 江堂道:“不错,我确未想到,你竟练成了分心之术。” 司马宽道:“这几年来,我如不是埋首苦练武功,岂会让你在天皇教中,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江堂道:“但你也未料到会有白天平、洪承志这样两位年轻的高手,和你为敌作对?” 司马宽淡淡一笑道:“我巳试验过他们的武功了,这两个年轻的高手,确然都很可爱,所以,我手下留情,没有伤害他们。” 江堂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司马宽道:“我想把他们收为己用。” 白天平道:“阁下不觉着想的太如意了?” 司马宽道:“你对天皇教知道的太少,老夫想杀的人,从来没有人能逃过老夫的手下,但老夫想收用的人都是最为杰出的高手,因此,老夫希望能把你们造就出来,日后接替老夫霸业。”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阁下想的很好啊!” 司马宽道:“老夫想到的事,就能做到……” 洪承志冷冷接道:“只怕这一次,阁下是难以如愿了。” 司马宽道:“为什么?” 洪承志道:“咱们真如不是你的敌手,宁愿战死,也不投降。” 司马宽哈哈一笑,道:“年轻人,有很多事,却非你想的那样容易,老夫若没有收伏你的把握,只怕你早已血溅当场了。” 江堂长长吁一口气,道:“你也许真有这份能力,不过,仍有很多地方,在下想不明白,不知可否请教?” 司马宽道:“只管请说。” 江堂道:“你随身带的人,都是教中精锐之士,但你却似有意的要他们死于刀剑之下。” 司马宽道:“那是因为老夫对他们太过失望了,我化了无数心血,训练出来的人手,竟然是不堪一击,这岂不是叫老夫心灰吗?” 江堂道:“所以,你借人之刀把他们全数杀死?” 司马宽道:“留下既是无用,倒不如要他们死了干脆。” 256 江堂道:“人人都说江堂心地毒辣,但如比起你司马教主来,真是叫我惭愧。” 司马宽微微一笑,道:“江堂,你可以出手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候你。” 江堂心中忽生出了畏惧之意,道:“为什么你不先对付两个年轻人,白天平和洪承志?” 司马宽道:“老夫已决定了收用他们,所以,只好先杀你了。” 江堂哦了一声,道:“但他们会帮助我,我们是生死同命。” 司马宽道:“江堂,用不着来这个,就算你们三个人一齐上,我也能杀了你,留下他们两个。” 江堂道:“这倒是叫人难以相信了……” 何玉霜突然说道:“江副教主,你不是说过,你们三个人一起上,跟一个人上没有区别吗?” 这时,司马宽已欺身过来,一掌拍向江堂的前胸。 江堂挥掌招架,立刻反击,拳、脚并出,抢攻了三招。 一面攻敌,一面高声叫道:“两位快些出手,如是等我江某人伤在他的手下,两位的取胜机会就更小了。” 白天平、洪承志,都有着无比的困倦,希望能借机会运息一阵。 但听得江堂呼救之言,两人又拿不定主意应该如何? 但闻何玉霜说道:“别听他的,他说过,对付已练成分心之术的天皇教主,两人合击,和一人相搏效果完全一样。” 江堂高声说道:“何姑娘,如若在下死在对方的手下,对三位有百害而无一利。” 何玉霜道:“我们不会让你死。” 江堂急声道:“但如你们不加援手,很难支撑过五十招。” 何玉霜道:“那很奇怪了,你不是说过,司马宽练成了分心之术,就算咱们全力合击,也无法胜得了他。” 江堂道:“话是不错,不过,多一个人,就可以多一份力量,至少可以缠住他一只手,使在下少一份威胁了。” 何玉霜冷冷说道:“江堂,此时何时,你还耍什么花招?” 江堂道:“不是在下耍花招,事实上,司马宽的成就太高……” 他这里分神说话,一个失神,被司马宽击中了一掌。江堂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不敢再多说话。 司马宽却哈哈一笑,道:“江堂,你受伤不轻吧?” 江堂不再答话,全心全意运掌反击。 司马宽冷冷接道:“江堂,困兽之斗,能有多大希望,三十招内,我要你死在我的掌下。” 江堂仍然是一语不发,挥掌抢攻。 司马宽掌势一紧,逼的江堂团团乱转,确已呈不支状态,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抖动,似是已成了强弩之末。但江堂已紧闭着嘴唇,一语不发。 不用江堂再叫,何玉霜已看出江堂难再支持。转头看去,只见白天平、洪承志,都正在闭着双目运气调息。如若江堂不幸落败,白天平、洪承志都会遭到危险。 何玉霜发觉了危险之机,立时一震长剑,加入战圈。一出手就全力施为,攻势凌厉无比。 江堂所受的压力,果然大见减轻。这一来,江堂的危机顿解,双方又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司马宽冷哼一声,道:“玉霜,我无伤你之心,你竟有伤我之意,那就别怪我这做义父的不客气了。” 何玉霜道:“铁证如山,你是杀死我父母的仇人,咱们誓难两立,不共戴天。”口中说着,手中剑却展开了一轮狂攻。 司马宽冷笑一声,分出一只左手,对付何玉霜。 虽然分心术能使一个人同时用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武功,对付两个人,但少去了一只手的合击,总是减少了很多的威力。 江堂减少了很多的威胁,但也使他的精神消散了不少。 他本已受了很重的伤,精神稍一松懈,立刻支持不住,脚下一软,向外栽去。 司马宽冷笑一声,右手一抬,一掌拍下。掌势未到,强猛的掌风,已逼到了江堂的前肩。 这江堂也非好与人物,一脚外滑,已知不对,右手扬动,一道寒芒,横里斩去。 司马宽这一掌本可把江掌立毙掌下,但在击毙江堂之后,自己也很难逃过江堂那横里斩击。任何人都不会在绝对的优势之下,和敌人作两败俱伤的一击。司马宽不顾伤敌。一挫腕,收回了右掌。 江堂忽然大喝一声,双手挥动,两道寒光,一先一后的飞卷而出。 何玉霜感觉到那狂卷的寒光,带着强厉的冷森之气,立时向后退开。 这是江堂在身受重伤之后,发动的全力一击,交互相击的寒芒如剪,笼罩了一丈方圆大小的地方。 何玉霜跃退两丈开外,仍然觉着寒气砭肌。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凌厉的一击,真是雷霆万钧之势。 何玉霜并未被吓的迷糊起来,立刻还剑入鞘,双手分握着两枚飞铃。 她心中明白,这等排山倒海的一击之后,必然会有一个人伤在那凌厉的一击之下。 但见一道碧芒,在白光中腾飞而起。 一阵盘玉交击的脆鸣响起,碧光敛收,寒芒消失。一切耀目的光芒,消失不见。 凝目望去,只见司马宽肃立当地,江堂却倒了下去。 司马宽右手中执着一把色泽碧绿的玉剑,长约一尺五寸。江堂全身裕血,人已晕倒在地上。 司马宽左臂,前胸处,也缓缓透出了鲜血。显然,司马宽也受了不轻的伤, 何玉霜暗中运力,双目盯注在回马宽的身上,随时可以打出飞铃。 司马宽双目盯注在江堂的身上,看注了一阵,缓缓说道:“想不到,你也练成了飞月三式。” 江堂口齿启动,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司马竟道:“人到死时方知,现在我要同你几句话了。”举步向江堂行了过去。 何玉霜右手一抬,冷冷喝道:“站住。” 这一次,司马宽真的停下了脚步。 何玉霜道:“再往前走一步,就要再接我四枚飞铃。” 司马宽道:“你要替他报仇?” 何玉霜摇摇头,道:“不是,但你目前还不能杀了他。” 司马宽道:“为什么?” 何玉霜道:“我有很多事,还不明白,要留他一口气和你对质。” 司马宽冷冷道:“玉霜,我对你容忍,已经到了最大的极限。你如还不知进退……”突然飞身而起,手中玉剑,化作一道碧光,直向白天平冲了过去。 何玉霜大喝一声,右手飞铃疾快出手,人却横里移动,迎向司马宽。她一面疾快的移动身躯,一面拔剑击出。 司马宽动作很快,何玉霜虽然早有戒备,仍然有着应变不及之感。 人到了白天平的身前,长剑仍未完全出鞘,只好以血肉之躯,迎向那司马宽的玉剑了。 碧光一道,直袭向何玉霜的前胸要害。眼看何玉霜就要伤在那碧光之下,忽然由身旁伸出了一只手来。 但闻砰然一声,封开了司马宽的剑势。日光映照之下,但见这手腕处闪动着金光。 借白天平金环一挡之势,何玉霜的长剑已然出鞘。 司马宽目光一掠白天平腕上金环,冷哼一声,道:“原来,你是靠这只金镯救人保命。” 白天平长剑也已出鞘,淡淡一笑,道:“戴个金镯子,算不得什么丑事,阁下乃一教之主,暗中偷袭,不觉着有失身份吗?” 司马宽哈哈一笑,道:“白天平,看来,你比这位姓洪的狡猾多了。” 白天平道:“在下如不早醒片刻,只怕早已死在你玉剑之下。” 257 司马宽好整以暇的,突然抬头望望天色,笑道:“你看到江堂了吗?” 白天平道:“阁下也受了伤,衣裂肉绽,鲜血涌出,实也不算全胜之局。” 司马宽淡淡一笑,道:“你们该联手合击的,但你们失去了这个机会。” 白天平道:“眼下还不知鹿死谁手,司马教主不觉着高兴得早了—些吗?” 司马宽道:“看来你已经恢复了几成功力,来!本座让你先机。” 白天平艺业博杂,适才和洪承志合攻天皇教主中,已然连换了十余种剑法,但均难见功效,那时,司马宽还是一只空手拒敌,未见动用兵刃,此刻,他手中有了一柄玉剑,自然是威力倍增了。 他不知那玉剑的奥妙所在,但能和百练精钢撞击,可以证明它坚逾精钢。 司马宽弃了五金兵刃不用,选了一把碧玉剑,那碧玉自是有可贵之处。 白天平自知一般剑法,已无法克敌致胜,而且一旦被人缠上,反将被逼成缚手缚脚。于是,他决心全力一拚,吸一口气,捧剑而立,准备施用“乾坤一绝剑”,全力一博。他心中明白这一剑的威力,如若再无法伤敌,那只有被人杀了。 这是天下最具威力的一招剑法,架势摆出,已然流现出一股威武、森厉的剑气。 司马宽原本轻松的神情,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手中的玉剑,不停的微微晃动。 日光下,只见流出一片碧光。 白天平全身的功力,已然凝聚起来,准备出手一击。突然,不见了司马宽的身影,只见一片碧光流动。白天平呆了一呆,收起了欲发的剑势。 因为,这全力一击,如若无法找出攻袭的目标,必将是空耗真力,反授敌以可乘之机。 司马宽整个的人,都隐失在一片碧光之中,那一柄小玉剑,在日光映照之下,竟幻起了一团丈余大小的流动碧光。 此刻,白天平才明白,那碧玉剑神妙的作用,它不但坚逾精钢,本身还能散发宝气玉光。 自然,那也要很多条件的配合,日光的映射,和司马宽本身的深厚内力。 何玉霜突然娇喝一声,左手的飞铃,电射而出,直向那一团碧光中飞去。 这飞铃本是一种精巧设计的特殊暗器,它自然有回旋的能力,兵刃挥动带起金风,都有着助它的变化。飞铃划起了一片破空的铃铃之声,投入一片碧光之中。 只听一阵金玉互击交鸣之声。一阵铃铃作响,两点银光,突从那一片碧芒中飞了出去。 白天平心中暗道:那飞铃之内,含有剧毒之物,兵刃阻挡,立刻射出,但不知司马宽是否受到了伤害。 但见那碧光闪转,那扩散的范围,愈来愈大,证明了那司马宽并末受到什么伤害,至少,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情势愈来愈觉诡异,司马宽一直把碧光扩散成一个广大的光圈,不知道用心何在? 幸好,这时,洪承志醒了过来。 打量了四周的形势一眼,洪承志低声说道:“白兄,江堂死了?” 白天平道:“不知道他是否死了。” 洪承志目光一掠那扩大的碧光,缓缓说道:“那人是司马宽吗?” 白天平道:“是!” 洪承志道:“白兄和他动过手吗?” 白天平道:“没有,他手中一把碧玉剑,扩大成一团碧光,不知道用心何在?” 洪承志双目盯注在那一团碧光上,瞧了一阵,道:“白兄,这司马宽武功高强得很,咱们除了全力一击之外,似乎难是他的对手。” 白天平道:“兄弟的‘乾坤一绝剑’,必须攻向预定的目的,如今那司马宽手中的玉剑,展布成一片碧光,他本人隐身何处,无法预料,兄弟这剑招,就无法攻出了。” 洪承志道:“兄弟这‘日月合一刀’,也是和白兄剑法相同,咱们无法找出他存身之处,就无法攻击了。”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现在,咱们只有坐以待变了。” 洪承志目光凝注在那飞转的碧光之上,缓缓说道:“白兄,咱们分伺在左右两侧,只要那司马亮一有空隙,咱们就立刻攻过去。” 只听铃声盈耳,那被碧光击飞的飞铃,突然又转了回来。 何玉霜低声道:“两位请向后退开一些。” 洪承志、白天平,也未再多问一句话,缓缓的退开了五步。 何玉霜又从袋中摸出两枚飞铃,双手一振,又是两枚飞铃投出。 白天平、洪承志,虽然不懂飞铃,但两人也听出声音不同,这两个飞铃的响声,和过去不同。 那司马宽似是也有警觉,忽然间有了行动,但见一团碧光滚动,直向三人停身之外卷来。 一阵金铁交响,飞铃的旋转之势缓了不少。但见黑影一闪,飞铃忽然消失。 紧接着,那被黑影吸收的飞铃,突然滚了出来,击在一块山岩之上,化作了一片碎粉。 白天平突然长啸而起,剑化一道长虹,直向司马宽卷了过去。 这是“乾坤一绝剑”,天下最威猛的剑法。 森森的剑气,突然飞起了一道碧光,迎着剑势一绞。但闻一阵金玉交鸣之声,传入了耳际,白天平挟一阵啸空金风,由司马宽身侧掠过。 光影敛收,人影出现,只见白天平打个踉跄,几乎倒摔在地。 但见白天平左肩前胸处,鲜直淋淋,湿透了衣衫。 司马宽也吃了亏,头上的绾发玉簪,也被剑势震断,一头长发,披了下来。 面颊上,裂了一道口子,鲜直涌了出来,流在衣服之上,看不出创口有多深多长,已为鲜血弥满。 但因司马宽先为江堂所伤,所以,他虽然受伤比白天平轻,但两人的感受,却是在伯仲之间。 司马宽双肩摇动了一阵,冷笑道:“年轻人,好剑法,那是我看到剑法中最高明的一剑,只可惜,你的火候差了一些。” 白天平道:“如果我火候再深一些呢?” 司马宽道:“这一剑的结果,就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了。” 白天平道:“就拿现在说吧!咱是否已分出胜败了?” 司马宽道:“分出来了。” 白天平道:“你胜了,是吗?” 司马宽道:“我胜的很惨,如若咱们再拚一招……” 白天平道:“那会怎样?” 司马宽接道:“那会使你命丧当场,也使在下的伤势重些。” 白天平道:“那就够了,何姑娘和洪兄会替我报仇。” 但闻洪承志大声喝道:“白兄,在下此刻就可以出手,何用等到为你报仇。” 司马宽忽然伸手在玉剑的柄上扭动了一下,倒出了一粒药物,吞入口中。 原来,他玉剑柄上,还有活动机关。 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药物,司马宽服用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片艳红之色。 何玉霜手中又握了两枚飞铃,冷冷说道:“你可要再试试飞铃的威力?” 司马宽淡然一笑,道:“老夫早已在思索对付飞铃的办法,这些年来,下了不少的工夫,你如不信,咱们就再来试试。” 洪承志长刀已摆出了出手的架势,提聚了全身功力。 “日月合一刀”,出手之前,冷森的刀气,已然直逼过去。 司马宽点点头,道:“洪士高梦寐以求的刀法,看来,你已练成了。” 洪承志道:“你认识家祖?” 258 司马宽道:“我不但认识令祖,而且,还对‘日月合一刀’有些了解。相信对付这一刀,比对付乾坤一绝剑,要省事多些。” 洪承志冷冶说道:“在下不太相信。” 司马宽道:“年轻人,你可要和本座赌一下吗?” 洪承志道:“赌什么?” 司马宽道:“赌一赌胜负。” 洪承志冷哼一声,道:“怎么一样赌法?” 司马宽道:“我如败了,我交出天皇教的全部隐秘,和我教主的令牌,如是你败了怎么说?” 洪承志道:“杀剐存留,任凭于你。” 司马宽笑一笑,道:“言重了,对你和那姓白的年轻人,老夫忽生出一付偏爱之心……”语声一顿道:“年轻人,你重不重信诺?” 洪承志道:“无信不立,男子汉大丈夫,一言如出,岂有不重信诺之理!” 司马宽道:“你如败于我,那就拜我门下。” 洪承志道:“这个,这个……” 只听白天平高声说道:“洪兄,不可答应。” 司马宽冷哼一声,道:“你如想拜在老夫门下,老夫也决心不收你了……” 但见躺在地上的江堂,一挺而起,接道:“司马宽,我明白你的用心了。” 答非所问,司马宽冷冷说道:“你还没有死掉?” 江堂道:“你司马宽没有死之前,在下怎敢逾越,你如肯死,在下一定追随就是。” 司马宽仰天打个哈哈,道:“好!你们能够动手的,那就一齐上吧!” 江堂长长吁一口气,道:“司马宽,今日形势,非同往常,大约你也看出一些内情了。” 司马宽道:“什么内情?” 江堂道:“白天平、洪承志和区区在下,每个人都可以和你打个秋色平分,再加上何姑娘的飞铃,今日情势,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大概你心中明白了。” 司马宽冷冷说道:“你该死,背叛我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得下去,至于白天平、洪承志、何玉霜等三个人,老夫还不准备杀死他们,天皇教中老一代的人,已经太老了,应该由一些新人接替他们了。” 江堂道:“所以,左右二老,和你这些从人,都是你有意的要他们死于刀剑之下的了?” 但闻洪承志大声喝道:“江前辈闪开。” 江堂果然应声退开了五尺。 洪承志大喝声中,飞身而起,刀如经天长虹,直对司马宽冲了过去。 司马宽疾挥手中短剑,立时闪起了一团碧光。 凝目望去,只见洪承志前胸衣服破裂,鲜血涌了出来。 司马宽又增加了两处新伤,鲜血如注。 江堂一皱眉头,正待飞身跃攻过去,但见司马宽马步稳定,站的稳如泰山。立时又打消了出手之意。 何玉霜望了受伤的司马宽和洪承志一眼,低声道:“江副教主。” 江堂接道:“别这样叫我,我早已不是副教主了。” 何玉霜道:“江老前辈。” 江堂道:“不敢,姑娘有什么吩咐?” 何玉霜道:“司马宽和白天平动手,两人都受了伤,和洪承志动手,也是两人都受了伤,是怎么回事?” 江堂道:“那是剑、刀气所伤,所以,并非是真正的兵刃所伤。” 何玉霜道:“司马宽受了两次伤,为什么还不倒下去?” 江堂道:“他伤的不够重。” 何玉霜道:“白天平和洪承志呢?” 江堂道:“伤的不轻,但也不足以致命。” 何玉霜道:“江前辈,他们两个人还能打下去吗?” 江堂道:“看样子,得要调息一阵才行。” 何玉霜道:“司马宽呢?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江堂道:“有!姑娘心中可是在怀疑他为什么不借机出手杀死两人,是吗?” 何玉霜道:“是!” 江堂道:“司马宽不是仁慈的人,他所以迟迟不肯出手,那是因为我们还好好的站在此地,他低估了咱们的实力,先用咱们剪除左右二老,和那些杀手,也许他是希望咱们战到筋疲力尽之时,以便下手,但他错了一步,这就叫一着失错,满盘皆输。” 双方相距甚近,江堂和何玉霜的交谈,自然也被司马宽听得甚是清楚。 司马宽忍不住冷冷说道:“武功跨越了某一种境界,兵刃出手,必然见血,本座受伤数处,但都是皮肉之伤,本座没有输,也不会输。” 江堂不理会司马宽,却对何玉霜道:“白天平的剑招、洪承志的刀法,都是世间绝技,他们所以不能杀了司马宽是因为他们的火候不够、功力不足,司马宽手中的玉剑,又是一件绝世奇珍,但他也无法一举杀死两人,因为,他全力出手一击时,必会留给他们杀死他的机会。 何玉霜道:“他服下了一种药物,必有作用,咱们不能等而视之,待他功力全复。” 江堂道:“姑娘的意思呢?” 何玉霜道:“咱们出手,是你先,还是我先?” 江堂道:“在下也低估他了,我不知道他练成了分心术,也不知道他有这寒玉剑……” 何玉霜接道:“等他气力全复时,决不会饶过咱们,为什么不在他调息时出手?” 江堂道:“分心术到了纯熟境界,不畏合攻,只有他在全力攻人时,才有破绽,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不肯先败,他的用心是,使咱们四人全无攻袭他的能力时,他才取咱们的性命。” 司马宽道:“江堂,你确实很渊博,但你也只猜对了一半,现在,我要取你性命。” 江堂提一口气,凝神待敌。司马宽也缓缓举起了手中玉剑。 这时,胸前鲜血未止的洪承志,突然大喝一声,挥刀击出。 像闪电一般的快速,仍是那一招‘日月合一刀’。在司马宽这等高手之前,洪承志只有施展日月合一刀,才可以和对方一搏。 司马宽手中的玉剑,忽然一转,划起了一道碧光,寒芒、碧光一触,银虹偏掠直飞去两丈开外。司马宽仍然站在原地,脸上是一片很严肃的神色。似乎是,司马宽的身子,又增加了一处伤势。 但供承志却直飞到两丈开外时,砰然一声,跌摔在地上。这一下,跌的很重,摔得洪承志半晌爬不起来。 但司马宽,并没有再出手追袭。只是静静的站着。 何玉霜快步奔了过去,恃手扶起了洪承志,道:“洪兄,你伤的很重吗?” 洪承志手中的长刀,也跌落在地上。 洪承志的生性很强,明明是受伤很重,但挺身而起之后,却能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何玉霜低声道:“洪兄,到后面去休息一下。” 洪承志道:“把刀捡给我。” 何玉霜道:“你,你还能用刀吗?” 259 洪承志道:“能!只有刀在手,我才能振作起来,姑娘请捡给我。” 何玉霜应了一声,伸手捡起长刀,交给了洪承志。大约洪承志的伤势不轻,接过长刀之后,立刻用刀拄地,闭上双目调息。 何玉霜未再打扰洪承志,却站在他面前。 司马宽目光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天平,你还能出手吗?” 白天平道:“一个人,在未死亡之前,都有出手的能力。” 司马宽道:“好!咱们再拚一招试试。”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玉剑。 白天平也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凝神待敌。这时,场中的人,除了何玉霜外,司马宽、江堂、白天平、洪承志,都受了不轻的伤。几个人都是血透衣裤,变的像血人一样。 江堂突然叹一口气,道:“司马宽,你的伤也不轻。” 司马宽冷冷说道:“至少,我还能杀死你们几个人。” 江堂道:“那倒未必,你身上受了数处伤势,不会比我们轻,只不过,你咬牙苦撑罢了。” 司马宽哈哈一笑,突然加快脚步,向白天平冲了上去。 白天平一提气,长剑如闪电掠空,洒射而至。这一剑,提聚了他全身的功力。 司马宽在迎向白天平的剑势时却身子一折,忽然跃向一侧。 白天平来势太快,剑芒所及处,宽及一丈。司马宽并未停步,回剑一挡,碧光白芒,一错而过。 司马宽忽然跃起,疾如流星一般,奔入那停在一侧,启帘以待的小轿之中。轿帘垂下,轿夫抬起了轿子,立即如飞而去,仅余的两个黄衣从卫,护着轿后而行。 江堂望着那如飞而去的小轿,直待消失不见,才摇摇头,叹一口气,目光转注白天平的身上。这时,白天平和洪承志,已在何玉霜的扶持下,盘膝而坐,运气调息。江堂突然举步对着白天平行了过去。 白天平脸色惨白,全身浴血,人已似疲累到无法支持的地步。 但何玉霜却保特着完好无恙,冷冷的望了江堂一眼,道:“站住,再往前走,我就要用飞铃对付你了。” 江堂停下了脚步,道:“这位白兄,伤势如何?” 何玉霜道:“不轻,也不太重。” 江堂道:“姑娘可有法子助他早些复元吗?” 何玉霜道:“就算有灵丹妙药,现在也不宜施用,让他坐息一阵之后,再作道理。” 江堂道:“那位洪兄呢?” 何玉霜道:“他已坐入禅关,你最好不要去惊动他。” 江堂淡淡一笑,道:“姑娘,必需尽快使两人清醒过来,咱们不能在此地停留。” 何玉霜道:“为什么?” 江堂道:“司马宽并没有败,但他却忽然退走,这中间定有阴谋,如是在下推断的不错,不出顿饭工夫之内,必有天皇教中第二批杀手赶来。” 何玉霜道:“只要司马宽不亲自赶来,有你我两人,足可应付。” 江堂道:“姑娘,在下也受了伤。” 何玉霜道:“我知道,但你在白天平和洪承志两人的拚命卫护之下,早已经元气恢复,而他们两人,却正在需要调息的时间。” 江堂又借机向前行进了两步,道:“就算咱们能拚命挡住敌势,但恐怕无暇顾及到两人,那时,顾此失彼,见死难救。” 何玉霜似是已经被江堂说动了心,呆了一呆,道:“那要如何才好?” 江堂道:“在下本来安排了一批援手,但他们没有及时出现,因此,在下猜想,他们可能已遭了毒手。” 何玉霜道:“哦!” 江堂道:“所以,咱们必须要尽早的离开此地。” 何玉霜道:“他们两位呢?目前正是坐息紧要关头,如何能行动?” 江堂道:“姑娘,咱们一人一个,抱着他们离开如何?” 何玉霜摇摇头,道:“不行。” 江堂道:“姑娘,如是枯守于此,咱们只有死亡一途,单是饮水、食物一项,咱们就无法解决。”口中说话,人却又向前行了一步。 这时,江堂距离白天平只不过四五步的距离。 何玉霜叹口气,道:“饮水、食物,那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话还未完,江堂已突然出手一拉,抓住了正在坐息的白天平。 何玉霜大吃一惊,道:“不能动他。”左手长剑,疾棘而出。 江堂一闪身,避开长剑,举掌按在白天平的头顶之上,接道:“姑娘,如再摇动一下剑势,我就会先杀了白天平。” 何玉霜呆了一呆,果然不敢再动。 江堂冷冷说道:“现在,一切听我吩咐。” 何玉霜收了长剑,道:“你要干什么,用心何在?” 江堂道:“我要你们由现在起,都听我之命行事,不得有任问抗命的举动。” 何玉霜心中暗道:狼子野心,全无道义,我倒是忘记防范于他了。 但把柄已落人手,只好暂由人摆布,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心中念转,还剑入鞘,道:“江副教主,你要知道,司马宽还未除去,至少,他们两位,都还有利用的价值。” 江堂道:“我不会伤害他们,但你也不要太激怒我。” 何玉霜道:“好吧!你吩咐,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堂道:“现在,咱们应该想法离开这里,你抱起那个姓洪的。” 何玉霜道:“不行,他们坐息正入紧要之处,如受惊扰,只怕会岔了真气。” 江堂冷冷道:“疗伤运息,和一般坐息不同,快些抱起来。” 何玉霜无可奈何,轻轻咳一声,道:“洪兄,你小心一些,我要抱你起来了。” 洪承志闭目静坐,未回答何玉霜的话。 但何玉霜相信洪承志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话,伸手抱起了洪承志。 江堂也伸手抱起了白天平,一转身,道:“走!”放步向前奔去。 何玉霜紧追在江堂的身后,道:“咱们要到哪里去?” 江堂道:“姑娘跟着在下走,不会有错。” 何玉霜道:“我要知道,咱们走到哪里去” 260 江堂放开了脚步,奔行极速,未理会何玉霜的问话。 何玉霜心中恨极,但却怕他伤害了白天平,只好强自忍住。 江堂对这里的地形、似是极为熟悉,直奔向一座山坡,才绕向一侧奔去。 何玉霜心中暗作盘算道:一到地头,我就先出剑制住他。她心中打好主意,也就未再多问一言。 江堂绕过了一座峰腰,闪进了一座山洞之中。何玉霜紧随身后,追了进去。这座山洞,只不过丈余深浅,眨眼间,已到了尽头。 何玉霜还未来得及出剑,江堂已霍然转过身子,笑道:“姑娘,你最好别打坏主意,别忘了白天平还在区区手中,如是一剑刺中了白天平,对姑娘而言,那将是一件大憾事。” 一语道破了何玉霜心中的打算,发生了极大的吓阻作用,使得何玉霜不敢出手。 但何玉霜冰雪聪明,冷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伤你,目下咱们的处境,命运一致,四个人,都无法逃过司马宽的毒手,怎能再分散实力?” 江堂微微一笑道:“姑娘,杀过了司马宽之后呢?”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我就报了父母之仇。” 江堂道:“在下呢?” 何玉霜道:“你还要怎样?” 江堂道:“不杀在下了吗?”语声一顿,接道:“就目下处境而言,我是咱们之间最苦的一个,司马宽不会放过我,诸位也可能杀了我。” 何玉霜道:“你很多疑。” 江堂道:“不是多疑,而是老夫已觉出情势不对……” 何玉霜接道:“什么地方不对?” 江堂哈哈一笑,道:“放下洪承志,让他们好好坐息一阵,咱们才能合力拒敌。” 何玉霜略一沉吟,放下了手中的洪承志。 江堂退后了两步,放下了白天平,道:“咱们目下的处境,必得通力合作,是吗?” 何玉霜道:“是!” 江堂道:“这就是了,但在下觉着,咱们合力对付了司马宽之后,还得有一场自相残杀,是吗?” 何玉霜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请说出来就是,用不着再动心机了。” 江堂道:“我要一种保证,咱们合力对付了司马宽之后,咱们之间的恩怨,也完全一笔勾销,从此不再提起。” 何玉霜道:“你心中害怕了……” 江堂道接:“怕不怕是另一件事,但最重要的是叫在下觉着不值。” 何玉霜道:“你的意思呢?” 江堂道:“我的意思是,姑娘不肯划平了咱们之间的纷争,在下将来也难免一死,那何不现在就死。” 何玉霜道:“你既然贪生怕死,多活上一天也是好的!” 江堂道:“话是不错,但如在下现在要死,至少还有三位陪陪在下。” 何玉霜长剑出鞘道:“你要杀人?” 江堂道:“好说,好说,在下不愿杀人,但也不愿留下将来想杀我的人。” 何玉霜道:“原来,你把我们带来此地,只是想加以谋害。” 江堂道:“只要你姑娘肯承诺一言,咱们杀了司马宽之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去,在下才能和诸位忠诚合作。” 何玉霜道:“这个,这个,我答应就答应吧。” 江堂道:“很难叫人相信!” 何玉霜道:“答应了,你也不肯相信,那有什么法子。” 江堂道:“我希望得到一个很确实的保证。” 何玉霜道:“要我用什么一个很确实的保证。” 江堂道:“白天平的性命,或是你的性命。” 何玉霜道:“你先杀了我们是吗” 江堂道:“那倒不是,在下有一把毒刀,刺伤人后,除了我本身保有解毒药物,别无药物可解。” 何玉霜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先让你刺上两刀?” 江堂道:“是的,如果刺在不重要的地方,要三日后,毒伤才会发作。” 何玉霜道:“你是否已经刺了白天平一刀?” 江堂道:“没有,在下在未得到两位同意之前,决不会下手。” 何玉霜道:“你问我是否同意?” 江堂道:“不错。” 何玉霜道:“我有什么权力,能决定白天平的命运。” 江堂道:“那么,姑娘是否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呢?” 何玉霜道:“我自己可以,不过,你要保证白天平和洪承志不受伤害,要他们早些夏元。” 江堂道:“这个,在下自会尽力,因为,我们的命运一致。”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你要刺我什么地方?” 江堂道:“这个,要姑娘自作决定了,腿上,还是臂上。” 何玉霜左手一伸,卷起衣袖,道:“你动手吧!” 江堂道:“姑娘豪气得很,不过,刀上剧毒强烈,只要轻轻一点,见血就行,不会让姑娘痛苦。” 何玉霜道:“我既然要你下手,随你下手就是,斩断一条臂,和刺上一刀,井无不同。” 江堂叹口气道:“姑娘,在下实在是不忍下手,但是形势逼人……” 何玉霜道:“用不着假慈悲了,你只管下手吧!“ 江堂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日光下,那把匕首闪动着蓝色的寒芒。 何玉霜卷起袖管,露出一条粉白、玉润的手臂。 江堂举起手中的毒刀,道:“姑娘你小心了。” 何玉霜一闭双目,道:“只管出手吧,不用多问了。” 江堂举起毒刀,轻轻在何玉霜臂上划了一刀。刀势不深,鲜血顺臂而下。 何玉霜睁开双目,望了臂上的伤势一眼,缓缓道:“果然伤口不大。” 261 江堂道:“在下的话,说一句是一句,决不会言而无信。” 何玉霜秀眉一扬,似乎要发作,但是话到口边时,又突然忍了下去。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下有几句话,希望姑娘能够相信。” 何玉霜道:“什么事?” 江堂道:“在下参加了围杀令尊、令堂之事,乃是奉命行事,这一点,希望姑娘谅解。” 何玉霜道:“还说这些干什么?我已经被你毒刀刺中,今后是生是死,完全要操诸你的手中,这些事,还用解说吗?” 江堂微微一笑,道:“老夫只是想把事情说明,姑娘心中不要把老夫看成第一个杀父仇人就是。” 何玉霜心中气忿至极,只觉一步失错,满盘毕输,连连被对方抢去先机。 但幸好她学会了忍耐,暗中咬牙,未再接口。 江堂抬头望了洪承志一眼,道:“何姑娘,你解开这位洪兄的穴道了吗?” 何玉霜道:“解开了。” 江堂道:“那很好,咱们谈的话,他一定听得很清楚了。” 何玉霜点点头,道:“嗯!” 江堂突然伸手,抓起白天平的左臂,轻轻划了一刀。 何玉霜怒道:“江堂,你这阴险卑下的老匹夫。” 江堂一皱眉头,道:“姑娘,你这话难听呀!难听。” 何玉霜道:“以你为人的恶毒,就算把最恶毒的咒言,加在你的身上,也不足以形容出你的卑劣。” 江堂哈哈一笑,道:“姑娘,这就叫险恶江湖,如若老夫能占优势时,不占优势,能够控制大局时,不控制大局,岂不是拱手让人先机吗?” 举步行到了洪承志的身前,道:“洪少侠,你听着,何姑娘和白天平,都被毒刀划伤,如若没有我独门解药救治,他们至多可以活过三十六个时辰。” 洪承志睁眼望了江堂一眼,重又闭上双目。 江堂道:“你们三人,情同骨肉,他们两位既然中了毒刀,你阁下大约也不会独善其身了。” 果然,洪承志被他说动,自己伸出手来。 江堂笑一笑,道:“这真是不好意思,老夫只好成全你了。” 伸手又在洪承志的左臂上划了一刀。 何玉霜道:“江堂,你很满意了吧!” 江堂道:“唉!现在,倒叫老夫很担心另外一件事了。” 伺玉霜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招出来了?” 江堂道:“这倒不是花招,而是和三位直接有关的事。” 何玉霜道:“请说吧。” 江堂道:“那解毒药物,不在老夫身上,如是老夫被人杀死,岂不也误了三位的性命。” 只听一个冷冷声音道:“这不是你真正的用心吗?” 江堂回头一顾,看那说话的正是白天平,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醒来多久了?” 白天平道:“很久了,看到你在何姑娘和洪兄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江堂哈哈一笑,接道:“你既然早醒了,为什么不出声劝阻?” 白天平道:“我看你兴致很高,不忍打断了你的兴头。” 江堂道:“可惜的是,你们都已被毒刀划伤,现在,纵然是心存悔意,只怕也有些悔恨不及了。” 白天平道:“在下本可出手阻止他们不上你的当,而且,在下清醒之后,也足有反抗的力量,但我没有阻止。” 江堂道:“哦!为什么?” 白天平道:“因为,我们不怕死,用不着替自己留什么退路,如是你该杀,就算你用毒刀划了我们,也一样置你于死。” 江堂呆了一呆,道:“杀了我,你们就只有等待毒发而亡。” 白天平道:“勇者无惧,我们只问是非,不管安危,你阁下如若无该死之罪,那就用不着在我们身上施用毒刀,如是你的罪非死不可,就是你在我们身上施用了毒刀,也一样无法阻止我们杀死你。” 江堂道:“你们算过了代价没有,我一条命,换你们三个人?” 白天平道:“我们不会去计较,也不用去计较这些。” 江堂沉吟一阵,道:“白少兄,如若你说的不是恫吓之言,咱们的想法,却有些大不相同了。” 白天平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你不会相信我们的想法。” 江堂沉吟不语。 白天平也不再说话,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过于约半个时辰左右,突然江堂的声音,传入耳际:“白少兄,白少兄……” 白天平睁开了双目,道:“江副教主有何见教?” 江堂道:“天皇教主,找过来了。” 白天平道:“在哪里?” 江堂道:“还在百丈之外,在下已用石块堵了洞口,如是他们不细心,很难找到我们。” 白天平道:“不用存侥幸之想,他们找上来,咱们就准备放手一战。” 江堂突然从身上摸出一个玉瓶,打开瓶盖,道:“这瓶里是解毒药物。” 何玉霜目光一转,只见那玉瓶用朱砂写了一个毒字,不禁一皱眉头,道:“是毒药?” 江堂道:“不是,在下身上的药物,一向使别人无法推断。” 何玉霜接过玉瓶,但却又不知如何措施才对,回顾了白天平一眼。 江堂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放心食用吧!这是真正的解药!”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玉霜,倒出来三粒丸药,收在身上,把玉瓶还给江副教主。” 何玉霜似是忽然间变得温柔起来,倒出三粒药物,把玉瓶还给了江堂。 江堂一挥手,道:“姑娘收藏着,瓶中的丹丸,不但可以疗治我刀上之毒,凡是奇毒,都可解得。”言罢,也不待何玉霜答复,转身向外行去。 何玉霜道:“你要往哪里去?” 江堂停下脚步,道:“天皇教中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也许他们会找上此地。” 何玉霜道:“你不是用石头堵上了门吗?” 262 江堂道:“不错,但如他们查得仔细一些,就可以找出堆砌的痕迹。” 何玉霜道:“如是他们找到了,你又有什么办法阻拦?” 江堂道:“在下早选了一处险要所在,一旦他们找来此地,在下自信可以在那地方拦住他们。” 白天平道:“不用阁下一人拦阻,在下已经完全调息复元了。” 江堂苦笑一下,道:“看来,白少侠似乎还未完全相信在下。” 白天平微微一笑,默不作答。江堂也不再多言,大步向外行去。 三人各自服下药丸,目睹江堂的背影消失,何玉霜才低声说道:“白兄,江堂真正的用心何在?” 白天平道:“这人阴沉难测,目下还不知道他用心何在,不过,看他神色,似乎是不像在作伪弄假了。” 何玉霜道:“他会不会逃离此地?” 白天平道:“这个,很难说了,不过,他已经和天皇教主,成了生死对头,就算他再回去,司马宽也不会放过他了。” 何玉霜道:“他如把我们三人作为礼品,送给司马宽,也许可以保下性命。” 白天平道:“如是他只求一时之快,司马宽也许会答应他,不过,他们彼此之间,都很明白,难以再处下去。”忽然一跃而起,道:“不好!他们用烟熏之法,逼咱们现身。”话刚落口,一片浓烟,已涌了进来。洪承志仍在运气调息,被熏得连连咳嗽不止。 何玉霜道:“哼!又是江堂闹的鬼。” 但见人影一闪,江堂飞跃而入,道:“姑娘不要误会,这不是在下干的。” 白天平已站起身子,道:“咱们要如何脱离此间的危险?” 洪承志只好停下调息,站了起来,顺手抓起长刀道:“走,咱们出去,拚他们一个够本,两个就赚一个……” 江堂道:“咱们拼他们十个人,也不够本,司马宽有的是人,他们心中是在这样打算。” 这时,浓烟渐增,快要充满了整座的石洞。 白天平道:“江前辈,这不是办法,浓烟呛人,如若咱们还不离去,只怕很快就要被活活呛死了。” 江堂道:“众位请尽量忍耐一下,闭住呼吸,老朽的判断,他们还没有发现咱们的形踪,如若他们发现了,就不用施放烟熏了。” 何玉霜道:“万一他们不停的放烟,咱们能支持多少时间?” 江堂道:“如若他们不停的放烟熏,咱们至多能撑半个时辰。” 何玉霜道:“我瞧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如若三位都不愿留此,咱们就设法出去。” 洞中浓烟,更是强烈,四人已然无法承受,尤以洪承志最为痛苦,不停的咳嗽。 何玉霜一直守在洪承志的身侧,不停的用双手扇着浓烟。 洪承志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但他内心之中,却有着无比的感激。 263 第三十回飞龙八煞救兵天降 江堂长长吁一口气,突然伏下身子,向前蛇行而去。 白天平挥手扇开了眼前的浓烟,低声说道:“咱们跟着他走,洪兄最好用绢帕包住嘴巴!”伏下身子,紧随在江堂身后。行到洞口,果然见洞口巳被石块拦阻。 那石块堆砌的十分整齐,显然,江堂用了不少工夫。浓烈的烟气,就从那石缝中涌了进来。 江堂道:“外面烟气,似是很浓,三位要小心一些。” 双手连环伸缩,片刻间,已把砌好的石壁,搬开一个大洞。 一大股烟气,疾涌而入。 但这一阵浓烟过后,洞外烟气突然间转趋淡薄。隐隐间,可见有一行黑衣人,行了过来。 江堂突然叹一口气,道:“如若咱们再忍受片刻,那就不致于暴露形迹了。” 何玉霜道:“怎么回事?” 江堂道:“他们放火的用心,只不过是想逼咱们暴露形迹,总算叫他们如愿以偿了。” 何玉霜探头望去,烟气已消减了很多,景物已清晰可见。这浓烈的烟气,似乎是由人控制着,很快的就稀薄下来。何玉霜已清楚的看到那一行逼来的黑衣人。 既能看到别人,对方自然也能清楚的看到了他们。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他们已经看到咱们了。” 江堂苦笑一下,道:“白少兄,你是否已经完全复元了?” 白天平道:“在下已经复元了十之八九,只余下一点皮肉之伤,实也算不得什么了。” 江堂道:“洪少兄呢?” 洪承志伤势比较重一些,体能也未恢复,但他生性好强,缓缓说道:“在下的伤势还未复元,但还有拒敌之能。” 何玉霜双手各握一只飞铃,道:“江副教主,能认出这些人吗?” 江堂道:“认得出来。” 何玉霜道:“他们是属于哪一堂中人?” 江堂摇摇头,道:“司马宽不放心任何一个人,所以,天皇教中真正的高明杀手,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何玉霜淡淡一笑道:“他们一行人,我先杀死他们两个如问?”双手一扬,就要放出飞铃。 江堂道:“姑娘且慢,你看清楚他是八个人吗?” 何玉霜道:“不错,是八个人。” 江堂道:“他们带的什么兵刃?” 何玉霜道:“长刀一类的兵刃。” 江堂道:“有没有红色的刀穗?” 何玉霜道:“有!很长的刀穗。” 江堂道:“是不是红颜色的?” 何玉霜仔细瞧了一阵,道:“是红色。” 江堂道:“那是飞龙八煞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中的名堂,果然是多得很,什么叫飞龙八煞?” 江堂道:“八个身披鳞甲的人。”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人还能披上鳞甲吗?” 江堂道:“他们穿着一种特异的衣服,刀枪不入,岂不等于披了鳞甲?”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江堂笑一笑道:“听说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蛇皮做成,兵刃、暗器,都难伤它。” 白天平道:“司马宽给了他们这样一身衣服,自然是很信任他们了?” 江堂道:“不错,他们对司马宽,有着绝对的忠实。”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你江副教主,完全没有办法影响他们了?” 江堂道:“是的!在下无法影响他们。” 白天平道:“对付飞龙八煞,咱们有什么可行之策?” 江堂道:“他们全身都在刀枪不入的衣服包守之下,只有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咱们只有对付这两处下手,个中的困难,不言可喻了,五年前飞龙八煞曾经奉命,拦杀少林寺四位高僧,激战了三个时辰之久,四位少林高僧全数被杀死当场。” 白天道:“飞龙八煞呢?是否受伤了?” 江堂道:“其中两人,受了内伤,事后司马宽把受伤人换了下来,然后,飞龙八煞就未再在江湖上露面,这五年来,他们可能在一处很隐秘的所在,苦练武功。司马宽的厉害之处,就在他能隐秘的安排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杀手,那不但对武林道上发生了很大的威胁,就是对天皇教中人,也构成了很大的威胁,因为,没有人能够预测出天皇教主,究竟控制了多少实力,隐蔽了多少高手,所以,教中曾有一次叛变行动,司马宽调动了稳秘的高手,予以拦劫,使那一次背叛的行动,完全毁灭,从此之后,天皇教中,无人敢再背叛了。” 何玉霜道:“你敢。” 江堂道:“我也不敢,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忍气吞声。” 何玉霜道:“听说天皇教中人手,大部分都为你掌握,此事是真是假?” 江堂道:“表面上看去,我确然控制了大部分天皇教中人,但真正的高手,却又不在我控制之下,所以,我只是表面好看而已。”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这股力量,也算极为庞大,人手众多,这也是司马宽不敢杀我的原因。” 白天平道:“江副教主,眼下,咱们要如何对付飞龙八煞?” 原来,两人谈话之间,飞龙八煞已然行近到六七丈处。 江堂道:“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打他们的双眼,一个是凭藉深厚的内力,震伤他们的内腑。” 洪承志突然睁开双目,道:“他们真的能刀枪不入吗?” 江堂道:“是!在下亲眼所见,他们一个人,可以对付一个武功比他们高过五成的人,但如他们两人合起来,威势又增加一倍,八个人结合一处,大约可强过他们十数倍的力量。” 洪承志道:“就算他们穿的是铁甲、钢衣,贯注内力的刀势,也该把他们斩断洞透了。” 江堂道:“唉!洪少兄,很快咱们就可以证明了。” 洪承志没有再多说话,却凝目望着逐渐接近的飞龙八煞。 白天平低声道:“江前辈,咱们要如何对付他们?” 江堂道:“咱们守在一处险要所在,不让他的冲过来就是。” 何玉霜道:“这么说来,我的飞铃对他们也没有用处了?” 江堂道:“姑娘的飞铃,是由一种机簧的暗器,激射而出,才会伤人,是吗?” 何玉霜道:“是!” 江堂道:“除非你能射中他的眼睛。” 何玉霜摇摇头,表示不能。 洪承志挺身而出,道:“在下去会他们一阵。” 江堂冷冷接道:”这不是逞强的事,咱们四个人中,以你目下的伤势最重,你必须利用机会调息,须知咱们四个人,任何人也不能损失。” 白天平道:“在下伤已复元,我去试他们一阵。” 何玉霜道:“你外伤还未全好,动手难免使伤口迸裂,由我去吧!” 江堂道:“我知道他的们剑路,还是由我先打头阵,诸位请观察一会再说。”大步迎了上去。 这时,八煞已然逼到丈余左右。 白天平低声道:“洪兄,江堂说的不错,你应该保重身体,这一场决斗中,你是主要的人手,不能逞一股豪强之气,造成不可收拾之局。” 264 洪承志不再多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白天平、何玉霜同时拔出长剑,挡在石洞口处。 江堂已和八煞接触,打在—起。原来,八煞—见江堂,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两把剑分由两侧攻上。 但见左首黑衣人身子一侧,整个身躯直向江堂怀中欺去。 这等打法,可算绝无仅有的打法,似乎把全身都当作兵刃,用身体直向江堂身上撞去。 江堂一闪身避开黑衣人,双袖挥动,两道寒芒由袖中射出,斩向另两个向前逼进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勇往直前,似乎是全无顾虑,对那寒光闪闪的兵刃,也似是完全不敢在心上。 但闻波波两声,江堂袖中飞出的两道寒芒,分斩在两个黑衣人的身上。但两个黑衣人对那中身寒芒,竟似全不理会,右臂挥击,震开了中身弯刀,双剑并进,迎头劈下。 江堂一挫腕,收回袖中弯刀,左右双手,迎面挥击,封开了两柄长剑,右脚飞起,踢向左首黑衣人的小腹。 那黑衣人明明有机会闪避开去,但他却不肯闪避,身子一侧,用左腕硬承受江堂一脚,右手长剑,却像闪电一般,劈了下去。 这等不顾自身安危的打法,不但给了敌人很多困扰,而且,也可使自己的武功增强了一倍有余。 江堂飞出的一脚,踢中了左首的黑衣人,凌厉的一脚,震得那黑衣人向旁侧退了两步。但那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仍然划中了江堂,剑锋及处,划开了江堂前胸的衣服,衣裂、肉绽,鲜血涌出。 江堂疾退三步,望了望身上的伤势一眼,大声喝道:“飞龙八煞,如果配合了司马宽的武功、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先除去这八个人,咱们就算掌握了一半致胜的机会。” 口中喝叫,人却挥刀攻上,尽展生干所学,两把弯刀,雷掣芒飞,全力拦阻七煞攻势。 但冲过江堂的一个黑衣人,已和白天平、何玉霜等动上了手。白天平剑招奇幻,连换了三种剑势,刺中那黑衣人三剑。果然,锋利的剑芒,无法伤得那黑衣人。 只听江堂接道:“我挡住他们七个人,你两人早些想法子先杀了他们一个,咱们不能力歼八煞,只有分别取他们的性命。” 白天平也觉着事态严重,这等全身不畏刀剑的人,实是不好对付。如让他们八煞联手,那等威势,又何止增强八倍。江堂说的不错,必须要及早除去八煞。 心中念转,低声对何玉霜道:“姑娘,他们有护领保护咽喉,全身只有两处,一是双目,一是双手,你稳住他的剑势,我专攻他的双目。” 何玉霜应了一声,剑势忽变,长剑专找对方的剑势,和握剑的双手。这一来,果然把那黑衣人的剑势封住。白天平长剑翻飞,点点剑芒,专找那黑衣人的双目。 黑衣人的长剑,完全被何玉霜缠住,无法护救。白天平剑势灵活,连攻了十一剑,都是刺向那黑衣人的双目。黑衣人避过了十剑,但却无法避过第十一剑,被白天平一剑刺入右眼。 剑势深入半寸,痛得那黑衣人惨叫一声,丢了手中长剑,向脸上掩去。 何玉霜长剑左右转折,又斩下那黑衣人的双手。白天平飞身而起,一脚踢中那黑衣人的前胸。 这一脚力道奇猛,那黑衣人身不由已的滚落悬崖。 他连受重创,再经这一摔,虽然奇衣护身,也难保住性命了。 两人合力收拾了一个黑衣人。但江堂在七人的围攻之下,却是连受重伤,全身浴血。 白天平目光一转,发觉江堂整个变成了一个血人。吃了一惊,暗道:他身上至少被斩伤五剑,才会流出如此多的鲜血。心中念转,人已飞扑而上。 长剑疾展,幻起了一片寒芒,接下了五个黑衣人。和这些人动上了手,白天平才知道厉害。 原来这些黑衣人,身着刀枪不入的衣服,不畏本身受伤,白天平一剑斩去,他们只要一侧身,或是一偏,仗身上奇衣,刀枪不入。硬接下长剑,手中的兵刃,却疾如流星一般,硬向白天平攻去。这等打法,三分武功,能发挥十成威力。 白天平封开了两人剑势,躲开了一侧,却无法避第四人的剑势,左腿被刺中了一剑。 幸他武功高强,身法灵活,及时让避,左腿只是受了皮肉之伤。 —伤势虽然不重,但肉绽皮裂,鲜血淋漓而下。 这就是使白天平心中明白了江堂何以在全身鲜血时,还能苦撑下去。 他身上的伤口虽多,但都不是足以致命的轻伤。 但这时不顾失血的苦战下去,自非良久之策,白天平一面挥剑抢攻,一面说道;“咱们退入山洞,守住洞口。” 江堂这一次,确然全力以赴,但他心中明白,决无法再苦撑下去。过多的失血,已使他感到真力不继。听得白天平的招呼,立萌退意,弯刀疾攻三招,封开了三把近身长剑,闪身进入山洞。 白天平大奋神威,长剑疾展如幕,接下了七煞剑势,人却缓缓向山洞边退去。洞口狭窄,两侧都是坚石峭壁,白天平没有了受敌人侧攻之忧,长剑忽然一变,专攻敌人的双目。这一招,果然非常有效,立刻把七煞强猛的攻势给阻止。 何玉霜很恨江堂,但此刻,却又帮他拭去身上的血迹,替他敷上药物。 忽然间,响起了一个很沉重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你还年轻,这世间有着太多的事物,你还没有见过,为什么一定硬要拼命!” 那声音有点熟悉,不但是白天平熟悉,何玉霜、洪承志,都熟悉的很。 是天皇教主司马宽到了山洞外面。他换了一身全新的衣服,全身已看不到受伤的痕迹。 就是这样一分心神,白天平又被刺中了一剑。 忽然间,司马宽打出了一个手势,喝令他们住手。 攻向白天平的飞龙七煞,果然停了下来。 司马宽轻轻叹息一声,道:“玄支下院的剑士们很勇敢,而且,在剑术上确有根深的造诣,只可惜,他们中毒之后的体力,还未完全恢复,所以,他们的功力,打了很大的折扣。” 白天平一直静静的望着司马宽,不说一句话。 司马宽接道:“天皇教有很多的高手,所以,玄支下院的武当剑士们,破围而出的希望不大。” 白天平仍然忍住,不说话。 司马宽道:“因此,你们不要期望玄支下院中,有人会来救你们,你们只能凭着自己的力量,江堂伤的很重,洪承志也伤的不轻,你也有很多的伤口在流血。” 白天平咬着牙,仍然不答一言。 司马宽笑一笑,道:“你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活下去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一条是死在这座山洞中……”语声顿了一顿,道:“江堂是一个很阴险的人,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们相信他的话,那真是可怕得很……” 江堂突然挺身坐了起来,接道:“住口。” 司马宽淡淡一笑,道:“江堂,你害怕了,是吗?” 江堂冷冷说道:“怕!我怕什么?” 司马宽道:“因为,你死定了,白天平、洪承志、何玉霜都可以活下去,只有你,我决不会饶过你。” 江堂道:“和你再合作和死亡,在下宁可选择死亡。” 司马宽哈哈一笑,道:“那很好!你既然有这等决心,那就请出来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江堂道:“什么机会?” 司马宽道:“我给你先行出手三招的机会,如是你能伤了我,你就可以走了。” 江堂整个人,似乎是都有了很大的转变,竟然一挺胸,大步向外行去。一面高声说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就算我江堂今日死于你司马宽的手中,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有一点英雄气概。” 司马宽道:“江堂,你一向笑里藏刀,阴险的很,想不到,今日竟有这样英雄气概。” 江堂人已冲到洞口,颇有慷慨赴死的精神,但却被白天平伸手拦住,道:“江前辈,你是阅历丰富的人,怎会这样轻举妄动?” 江堂道:“白少兄的意思呢?” 白天平道:“咱们守住这座洞口,就算司马宽和飞龙七煞合力进攻,他们也无法冲得进来。” 司马宽谈淡一笑,接道:“白天平,老夫已尽了最大的心力,对你容忍,你一定要和老夫作对,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一挥手,沉声说道:“你们轮替冲击。” 265 飞龙七煞立刻行动,七个人拌成了一个长行,向前冲了过来。 白天平封开了第一个人,第二个人立刻挥动长剑攻到。七个人轮番冲击,每人攻出一招,立刻就向后退去。但这一招却是他全身的功力所聚,剑上威力沉重异常。 白天平接下了一轮攻势之后,只觉双臂发麻,手中长剑已有把握不易之感。 何玉霜娇叱一声,侧身而上,长剑一举,接下了一剑。 何玉霜连接下了三剑之后,已然面红耳赤撑不下去。江堂及时而上,接替下何玉霜。 这七个不畏刀剑的人,分成七波,不停的向前冲击,有如被涛巨浪一般。 江堂接下了一波攻势后,全身的伤口,都被震裂,鲜血由各处伤口中涌了出来。 白天平提了一口真气,正特接替下江堂,突见一团黑影,由峰腰直滚而下,砰然一声,爆裂出一团浓姻。那浓烟快速的扩大,散布了数丈方圆。 司马宽冷冷喝道:“咱们走!”带着飞龙七煞,转身而去。 浓烟掩布了整个洞口。江堂忍着全身伤痛,道:“快些退入洞中,这浓烟有毒。” 但闻浓烟中,传入来一个声音,道:“这烟中如是有毒,诸位早已被烟毒迷倒了。” 江堂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田无畏。”随着答话之声,闪入了一条人影。 白天平低声道:“大师兄。” 田无畏道:“此刻不是谈话的时光,咱们快些走……”语声一顿,接道:“你们的伤势如何?能否行动?” 江堂道:“可以行动。” 田无畏望了坐息的洪承志一眼,道:“这位洪少兄如何?” 洪承志挺身而起,道:“多承关注,兄弟已调息好了。” 田无畏道:“这烟中无毒,很快即会被司马宽看出内情,咱们的时间不多,得快些离开此地。” 白天平道:“如何一个走法?” 田无畏道:“悬崖上垂下了绳索,登上峰腰,有一道小径,小兄带路。” 浓烟中飞身面起,抓住了垂下的绳索,当先而上。白天平、江堂、何玉霜、洪承志,鱼贯而上。 果然,在山腰之间,有一道荒草、丛林掩蔽的小径。田无畏斩断了绳索,当先向前行去。 田无畏道:“你们想到哪里?” 白天平道:“目下已到决战时刻,小弟希望能够回到玄支下院。” 田无畏道:“好!我带你们回到玄支下院去。” 白天平道:“这几日师兄都在何处?” 田无畏道:“那晚上咱们分手之后,小弟招集了一部分心腹人手,原想多集一批人手,助你一臂之力,却不料,弄巧成拙,反被司马宽诱入一片绝地,大肆搏杀了一阵,小兄的心腹属下,十伤八九,只余下不足十人,破围而出。”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师兄那武家堡中,有一位金萍姑娘,可曾随着师兄,同来此地?” 田无畏点点头,道:“来了。” 白天平道:“金姑娘现在何处?” 田无畏道:“领小兄的残余人手,托护于玄支下院。” 江堂突然接道:“兄弟奉命攻打玄支下院,但我一直按兵未动,但不知此刻情形如何?” 田无畏道:“江兄的属下,巳和玄支下院的剑士,交手几次。” 江堂道:“他们伤亡如何?” 田无畏道:“玄支下院的剑士,大约是武林中最优秀的剑士了,双方搏杀数阵,贵属下伤亡甚众。” 江堂叹口气,道:“看来,这又是司马宽的阴谋,他是有意把我江某人在教中的实力,耗消于武当剑士之下。” 白天平道:“师兄,到过了玄支下院吗?” 田无畏道:“去过了,也见过袁老前辈。” 白天平道:“玄支下院的剑士们,是否也伤亡很大?” 田无畏道:“如若比起天皇教的死伤,那是小巫见大巫了,小兄离开之时,玄支剑士,不过伤约七人,死了三个。” 江堂道:“区区的手下呢?” 田无畏道:“连番冲杀,天皇教有了不少的伤亡,照在下的估计,大约十倍于玄支剑士。” 江堂叹息一声,道:“司马宽确然是恶毒得很。” 田无畏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兄弟,袁老前辈希望你尽快回去。” 白天平道:“他老人家一直很关心我。” 田无畏低声道:“老人家似乎有什么难言苦衷,没有对我说明,也许他还是不太信任我。” 白天平道:“哦!这一点,要师兄多多原谅……” 田无畏笑一笑,接道:“我怎敢怪他老人家,小兄悄然离开了玄支下院,就希望能找你回去。一则是怕你伤在司马宽手中,二则是袁老前辈似乎有重要事情找你。” 白天平忽然叹一口气道:“师兄,你看双方这一战,几时才能结束,胜败如何?” 田无畏道:“本来形势,天皇教是必胜之局,但你和这位洪兄一搅,再加了何姑娘疗冶好玄支剑士的毒伤,使这批天下最优秀的剑士,参与此战,胜负之势,当下还无法断言。”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天皇教还有很大实力了?” 田无畏回顾了江堂一眼,道:“司马宽要借这一战,排除异己,先把阁下的亲信除去。“ 江堂道:“他不会如愿以偿。” 田无畏道:“很遗憾的是司马宽已经做到了,阁下掌握的亲信,百名精锐,尽伤在玄支下院的剑士手中。” 江堂呆了一呆,道:“我己经交代过,未得我之命,不许出手,他们怎会和玄支下院的剑士们拚了起来?” 田无畏道:“详细内情,在下不知,但我看到了阁下的精锐亲信,已然十死八九。” 江堂深叹一口气,道:“看来司马宽,早有计算了。” 田无畏道:“副教主,无论如何,司马宽的才慧、武功,都比你江副教主高明。” 江堂道:“但咱们适才和他一番搏杀,也使他失去了一部分苦心培育出来的精锐,逼得他调出飞龙八煞。” 田无畏道:“司马宽却也有很大的损失,所以,在下才感觉到,咱们有一半胜敌的机会。” 江堂叹息一声道:“打蛇打头,擒贼擒王,如若咱们能集中全力,收拾了司马宽,树倒猢狲散,司马宽如是死去了,整个的天皇教,立刻就会瓦解。” 田无畏道:“江副教主说的不错,不过,想杀死司马宽谈何容易,一则他本身的武功,极为高强,再者,他一向小心,身侧随时都有保护的从卫。” 江堂双目盯注在田无畏的脸上瞧了一阵,道:“田兄,似乎是故意潜隐于天皇教中,是吗?” 田无畏道:“以司马宽的精明阴沉,岂客人在眼中揉下砂子,当时兄弟投入天皇教,是全心全意投入,也替天皇教建了不少的功劳。” 江堂道:“现在,田兄又何以背叛了天皇教呢?” 266 田无畏道:“一则司马宽不能容人,二则,天皇教为恶太多。” 江堂道:“至少,司马宽待你不错,他曾和江某说过本教中,日后能够继他掌理大局的人,你田兄列入第一人选。” 田无畏道:“这个么,在下倒也听过。” 江堂道:“你自己也知道,日后可能是司马宽的继承人,怎的竟然也生出了背叛的心” 田无畏道:“因为,在下对这天皇教主的地位,并未放在眼中。” 江堂叹息一声,道:“看来,一个人能勘破了名利之关,才能保持冷静。” 田无畏似是不愿和他多谈,加快了脚步,向前行去。 走了半个时辰,翻越过了数重山岭,已可见玄支下院。 这时,几人居高临下,把玄支下院的四周情势,看的十分情楚。只见玄支下院的四周,布守着不少劲装疾服的汉子,个个佩着兵刃,但却都还远躲在四五丈外,隐藏在大树山石之后。 江堂打量玄支下院的情形之后,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不错,属于我的精锐,已丧失殆尽了。”当先飞跃而下,接道:“咱们走吧!”不再隐蔽身影,堂堂正正的举步向前走去。 白天平、田无畏、洪承志、何玉霜等,鱼贯随在身后行去。 江堂一现身,立刻有八个劲装疾服的大汉,奔了过来。 这些人都佩着兵刃,但却未拔刀出手,一见江堂,立时拜伏于地。 江堂一挥手,示意八人站起了身子,道:“你们起来。” 八个人中,有四个身上带伤,站起身子,垂手站在一侧。 江堂道:“死了一十六个领队?” 一个左臂包裹白纱的大汉一躬身,道:“是!二十个领队,被玄支下院的剑士,杀死了十六个。” 江堂苦笑一下,道:“咱们还有多少人?” 受伤大汉道:“二十四队,原本每队一十二人,现在,能够动手的,每队不足半数了。” 江堂道:“好,你去把他们全都召集过来。” 八个人应了一声,转身欲去,但却又突然停了下来,道:“如是召集他们全集于此,岂不是撤了包围。” 江堂道:“不错,撤了包围。” 八个人未再多问,就转身而去。 白天平道:“看来,这些人,确都是你的心腹,他们只听你之命行事,不问举动是否违背教规。” 江堂道:“如若我没有这一点实力,司马宽早就下手杀了我。” 八个人行动很快,只不过片刻工夫,已召集齐环围于玄支下院的人手。 白天平暗中数了一下,大约有八十余人,有一小半,都受了伤。 江堂吩咐八个领队,道:“你们计算残余,编成八队,尽量使八队的实力平均。” 八领队应了一声,重新分编人手。 江堂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麻烦白少侠,去通知玄支下院一声,要他们分出一面,交给我和属下把守,玄支剑士,也可抽出些人手,和敌人决一死战。” 白天平道:“好!我们先去安排一下。” 江堂道:“如是玄支下院中的武当剑士,不放心我们,请在下院外,划出一部分区城,让我们先挡司马宽的锐锋。” 白天平道:“这个,我想玄支下院中人,不会坚拒诸位于千里之外,也不会使诸位,先挡锐锋。” 江堂道:“唉!正邪不同之处,就表现在患难之间……”目光转注到何玉霜的身上,接道:“何姑娘,你放心,如若在这场搏杀中,我能留下性命不死,我会还给你一个公道。” 何玉霜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白天平当先而行,直入玄支下院。 但见数十个佩着长剑的玄支剑士,肃立迎宾。丐仙袁道,也带着天侯七英,及丐帮帮主申三峰、铁成刚、伍元超,迎于玄支下院大门以内。 白天平抢先一步,正要对袁道行跪拜大礼,袁道已伸手抓住了白天平的右臂,道:“孩子,你一身都是伤。” 白天平道:“多谢义父关注,平儿这点伤,还撑得住。” 只听一声:无量寿佛,接道:“贫道等拜谢白少侠救命之恩。”数十位玄支剑士,个个合掌躬身。 白天平道:“不敢当,在下只不过略效微劳,不敢当救命二字。” 数十位玄支剑士,只以合掌躬身代替回答。 袁道长长吁一口气,道:“孩子,听说你见到了天皇教主!” 白天平道:“是,他叫司马宽,武功高强,平儿、洪兄和江堂,都是伤在他的手中。” 袁道一皱眉头,道:“司马宽,五十年来,江湖上从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白天平道:“义父,平儿有一件紧要之事请命,还望义父裁决。” 袁道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江堂被司马宽逼得无路可走,已决心和咱们联手合作了。” 袁道道:“我知道,江堂这个人,阴险毒辣,不可交往,这人的话,不能相信。” 白天平道:“孩儿不是信任他,而是觉着目前,他还有很大的实力,而且,愿为先锋,抗拒天皇教,咱们只要给他一个声援,在玄支下院前面,划出一块地方,由他们固守,这可使玄支剑士省去了不少气力。” 袁道道:“这件事,老叫化也不便做主,还得请玄支下院的院主决定了。” 玄支院主一欠身,道:“敝掌门现在此地,贫道怎能做主。” 袁道道:“闻钟道长伤势好了吗?” 只见玄支院主回首躬身,一个长髯飘飘的道人行了出来。正是闻钟道长。 白天平一抱拳,道:“掌门人……” 闻钟摇摇头,道:“几位之言,贫道都听到了,对江湖上事,贫道自知难和袁老相比,这件事,请袁老做主决定就是。” 袁道道:“好吧!你们都这么看重老叫化,老叫化倒也义不容辞了……” 目光一掠白天平,接道:“去告诉江堂,要他带着人手,布守在玄支下院的大门前面,不论天皇教主多么狡猾,这里的山川形势限制了他,非逼他在庙前面决战不可,除非,他放弃攻打玄支下院。” 白天平道:“义父,要不要告诉他,情况紧急时,咱们会给他支授?” 袁道道:“这句话自然要说,而且,还要说得夸张一些,告诉他,我带一批江湖高手到此,丐帮中也有很多长老精锐赶来,配合上天下无敌的玄支剑士,天皇教已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 白天平一躬身,道:“平儿记下了。”转身向外行去。 267 看他全身伤势处处,袁道很想叫他回来。但话到口边,却又忍了下去。 江堂似是正等得十分焦急,白天平行出庙门不远,江堂已匆匆迎了上来,道:“白少兄,他们怎么说?” 白天平道:“很欢迎江副教主弃暗投明。” 江堂苦笑一下,道:“谈不上弃暗投明,在下是为形势所迫。” 白天平道:“这个么?在下倒未说的很清楚。”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要江副教主,率领人手,布守在玄支下院前面。” 扛堂点点头,道:“那很好,在下愿率领手下,先挡锐锋。” 白天平道:“江老,袁老前辈说,他会及时遣派出人手,支援阁下!” 江堂道:“能这样对我,在下已经很满意了,请白少侠扫报袁老前辈,就说我江堂会尽力而为。” 白天平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怜悯之情,道:“江老,要不要我在这里陪你。” 江堂道:“不用,不用,白少侠已见识过司马宽了,他那一身武功,如论单打独斗,咱们都非他之敌,袁老前辈的武功虽然高强,但也未必能胜过司马宽。” 白天平道:“这个我知道。” 江堂点点头,道:“白少侠,司马宽随时可以发动攻势,在下也该布置一下了。” 白天平道:“晚辈告辞。”转身直回玄支下院。 江堂调动人手,片刻间,在玄支下院前面,布成了拒敌之阵。 这一片辽阔,没有一处隐蔽的地方,江堂带着人手,就布置在全无掩蔽的空地上。 但距离庙门十丈以内的树木,都已为武当门下伐去,那是说,天皇教中人如若想进攻玄支下院的大门,十丈以内也无掩蔽之物。这辽阔的地形,将形成一种硬碰硬的搏杀。 江堂布置了属下,再对玄支下院走来。 袁道当先迎了上去,道:“江堂,你想干什么?” 江堂道:“在下想请武当门下,答允在下两个请求。” 袁道道:“说给我听也是一样。” 江堂道:“在下请求他们给我们准备一些饮水、食物。” 袁道点点头,道:“可以。” 江堂道:“第二件事,在下希望属下伤势特别严重的,准予进入玄支下院疗冶。”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你一向视人命有如草芥,此时怎的会忽然关心起你的属下来了?” 江堂道:“唉!其实,你们是否愿意为他们疗伤,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他们避入此地之后,动手搏杀的人,已然见不到伤亡,听不到呻吟,那可以增强他们对敌的勇气。” 袁道道:“好!老叫化答应了。” 268 第三十一回盲目杀手往事成谜 江堂像是完全变一个人似的,一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江堂如能生离此地,必将重重报答你老人家。” 袁道道:“那倒不用了,我老叫化也用不到你报答。”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只是晚辈一番心意,我知道这心意实现的机会不多,晚辈告辞了。”一抱拳,转身而去。 袁道仔细想了一想,觉着江堂说的十分有理,回到玄支下院之后,立刻叫人备了一些食物、饮水送过去。这些人连番恶战之后,个个都有着饥渴交作之感。玄支下院的剑士们送上饮水、食物,使得全体饥渴交迫的人,都生出了十分感激之心。 江堂当先食用,然后,再分给各组壮士食用。出人意外的是,竟没有人向玄支下院攻击。 半日时光,匆匆而过,直到天将上灯时分,仍未见天皇教中有人攻来。江堂下令属下分批坐息,尽量保持体能精神。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钩弯月,冉冉由东方升起。 江堂刚刚坐息醒来,白天平和洪承志,双双赶到。 江堂淡淡一笑,道:“两位神情好多了。” 白天平和洪承志,经过了坐息,疗伤、更衣之后,已然容光焕发,精神大好。 洪承志轻轻咳了一声,道:“江前辈,你可要移驾玄支下院中休息一下?” 江堂道:“不用了,我经过了一番生死恶战之后,已觉出生命的可贵,这些人,都是我的属下,我以前,不知爱护他们,现在,我要和他们生死与共,不再忽略他们了。” 白天平道:“闻钟道长要咱们进来一粒疗伤丹丸,请江前辈服用。” 江堂道:“惭愧,惭愧,但又却之不恭。” 白天平双手捧上一粒丹丸。 江堂一手接过,一口吞下,笑一笑,道:“请白少侠转告武当掌门,就说江某人无以为报,我会率领属下,和强敌决战于此,这地方,也就是我江某人的埋骨之地。” 白天平道:“江前辈,你真的变了!” 江堂道:“是非全存一念间,在下只不过是了解了是非。” 白天平道:“江前辈,武当掌门人,曾和在下义父相商,觉着你们日夜暴露烈日风露之下,太过辛苦,希望你们到玄支下院中休息一下。” 江堂摇摇头,道:“盛情心领了,我和我这些属下,都是两手沾满了血腥……”突然间口气一变,道:“来了,他们果然要用夜攻。” 白天平抬头看去,只见几道火光,疾快的向玄支下院行来。 洪承志道:“我知道他们会夜间来袭,想不到他们竟然来了,而且,明火执仗而来。” 江堂苦笑一下,道:“两位请回玄支下院去吧,要他们多准备些火把,一旦天皇教冲过我们这一道防守之线,立刻高举火把,然后拒敌。” 白天平道:“为什么,难道天皇教中,特擅夜战?” 江堂道:“司马宽训练了一批盲目杀手,专以夜间攻敌。”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这个人,好像是什么事都想得很周到。” 江堂道:“司马宽本来不是一个很平凡的人,这人思虑周密,事事有备,请转告袁老前辈,千万不可轻视于他。” 几人谈这一阵话的工夫,来人已到了二十丈内。原来有两支火把带路,此刻,却突然停了下来。 同是出身天皇教,彼此之间,自然是了解很深。未待江堂下令,八位领队已然自行开始了布置,但见人影闪动、步履声响,霎时间,布成了一座拒敌阵势。 白天平运足目力望去,发觉江堂属下布成的阵势,是一座四方阵形,百名左右的属下,齐集于一处。原来是一道长方形的防敌阵势,此刻却收缩了很多。 白天平低声道:“江前辈,用这等方阵的形势拒敌,不会太过集中吧?” 江堂道:“这些盲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手法残酷至极,他们练了一种盘腰斩的手法,凌厉、恶毒,十分难于闪避。” 白天平道:“真有这样厉害的盲人?” 江堂苦笑一下,道:“两位很快就可以看到了,我们方阵布守,虽然勉可防守那盲人队的攻袭,但对阻拦他们渗入玄支下院的力量,却是很少,这一点,请两位奉告袁老前辈。” 白天平道:”江前辈放心,这句话咱们一定带到。” 扛堂道:“盲人听觉敏锐,但它视觉最差,他们已习惯了听风辨位,出刀奇快,常人在听觉上,绝对无法强过他们。” 白天平道:“江前辈的意思是……” 江堂道:“有所长,必有所短,听觉敏锐是他们的优点,但他们没有视觉是他们的缺点。” 白天平道:“江前辈的意思,可是要我们以己之长,对敌之短?” 江堂道:“不错,所以,你们要多准备火把,以加强视力。” 白天平点点头。 江堂接道:“和敌人动手时,弄出各种音响,以扰乱对方的听觉。” 白天平点点头,道:“多谢指教。” 江堂道:“两位去吧!要武当下院中多准备一下。” 白天平道:“这些盲人,人数是否很多?” 江堂道:“大概不少,但确实的数字,别人都不太知道……” 语声一顿,接道:“这一战,事关天皇教的存亡,司马宽必将全力以赴。” 白天平道:“江前辈,除了这些盲人杀手之外,还有些什么人物?” 江堂道:“飞龙八煞,也是他精锐之一,如若这些人,混入了盲人杀手之中,其发挥出的效用,又何止十倍力量。” 白天平道:“江前辈,司马宽似是早知道你可能带人背叛,但他竟然投出手拦阻的意思,所以,他似是早已不把天皇教中这股力量,放在心中了。” 江堂道:“这一点,我还未曾想到,听君一言,如梦初醒……”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看来这一次围攻武当,在司马宽言来,是一石二鸟之计,希望把天皇教中的旧人,和武当门下,拚个同归于尽。” 白天平道:“看来,大致如此了。”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听说,他还训练了一批女性杀手,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一批力量,从来没有在讧湖上出现……” 突然间,一阵兵刃撞击的金铁交鸣之声,传入耳中,打断了江堂未完之言。 紧接着两声惨叫,传了过来。 江堂摇摇头,道:“看到了吗?这些盲人手段多么毒辣,你如若误认他们是残废人,那你就要先吃大亏了。”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江堂的属下,已被斩毙了两个,一个被拦腰斩断,一个被生生劈作两半。 洪承志道:“这些人似是一攻即止。” 江堂点点头,道:“他们是一种很奇怪的攻势,一攻即退,他们还有一套合作的截击办法,那是三个人配合的搏杀术,专以杀人为主。” 洪承志道:“原来如此,在下倒要试试。” 269 白天平低声道:“洪兄,不可造次,咱们先要看出他们出手的方法之后,想出了破解之法,然后再作主意。” 洪承志站立未动,双目却凝注在正南方位上。现场中整个的沉寂下来,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忽然间,寒光一闪,两把长刀像旋风一般,卷了进来。 布守方阵的人,也似乎是早有戒备,双刀双剑,一同举起,迎向两把单刀攻去。 一阵兵刃交击声过后,两把卷入的长刀,突然又退了回去。 这一次,白天平和洪承志都看的十分清楚了,两个人两把刀,在一次交接之后,突又向后面退去。 这时,江堂这方面防守的很好,虽被他们冲入五六尺远,但却没有伤人。 江堂据在方阵之间,八个领队各守一个方位,整座的方阵,布置的四面都可以拒敌。 原来,玄支下院,距离江堂据守之处,还有段很长的距离。 白天平、洪承志,和江堂守在一起。 对这些盲人剑手的厉害,八领队都有着很深的了解,所以,他们都约束属下,不许讲话,也尽量避免发出声音。阵势还在不停的变动,只是彼此都用手势招呼。 白天平看完了四周形势之后,低声对洪承志道:“洪兄,请回玄支下院,告诉我义父一声,要他多准备一些火把,和铜锣应用,如铜锣不足,就以金属的用器代替,派出一些人手来,帮助江前辈,对付这些盲人剑手。” 洪承志道:“白兄请去,兄弟去斗斗他们,看看盲人剑手,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白天平道:“很厉害,他们目不能视物,看不到搏杀和流血的惨状,也能够镇静下心神,全心运剑,攻出的剑势特别凌厉。” 洪承志道:“兄弟心中有些不服,明眼人,会不如瞎子。” 白天平道:“这不是服不服的事,有一弊必有一利,司马宽的聪明,就是用其所长,藏其所短……”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已经瞧出一点门道,正在寻思对付他们的办法。” 洪承志道:“好!兄弟去一趟……” 话未说完,突闻金风破空,紧接着响起一阵金铁相触之声。 似是很多枚制钱,飞入了方阵,相互撞击。就在钢铁相击声中,十几道寒芒,闪电一般,卷入阵中。 紧接着响起了连声惨叫,和兵刃相击的声音。敢情,那飞入方阵互相撞击的铜钱,竟然是指引这些盲人剑手的信号。 兵刃相触声中,盲人剑手鱼贯攻了上来。八领队已亲自出手,阻挡盲人剑手的凌厉攻势。 江堂没有夸奖这些盲剑手,他们的攻击确实凌厉至极,出剑辛辣,招术诡异,不过片刻工夫,江堂的属下,已被放倒了廿几个,八领队也有一个被腰斩两截。 白天平暗中检点盲剑手只有三个死亡,有几个带伤苦撑,不肯退下。片刻之后,又发觉了他们一种可怕的力量,那就是悍不畏死的勇气。轻轻吁一口气,道:“江老,咱们也出手吧!不出手不行了。” 江堂道:“是!死伤太大,会影响到我们整个士气。” 白天平看他口中虽然连说出手,但却始终不动,心中大感奇怪,低声道:“江老,咱们要几时出手?” 江堂道:“再等片刻吧!” 这时,四个盲人剑手,已然深入方阵,将近中心,距离江堂白天平等停身之处,已不足一丈。 白天平心中一动,忖道:原来,他是等到这些人攻入中心之后,再行出手。 心念转动之间,但见寒芒闪动,一串银光,疾射而出。 这些银芒,发出在兵刃交击之中,影响了那些盲人的听觉。 只听几声闷哼,四个盲剑手,倒下了两对。白天平恍然大悟,暗暗忖道:原来,江堂早已成算在胸。 但闻江堂低声说道:“白少兄,这些盲剑手太勇猛,我们如是硬和他们拚,胜算大小。” 白天平道:“我明白,这等人命换人命的关头,是各凭本领、手段,算不得什么卑下的事。” 江堂道:“白少兄能够了解就好了。” 白天平未再多言,双目却凝注在场中的形势变化。 只见那四个身中暗器的盲剑手,身手一阵抽动,立刻气绝。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那暗器上淬有毒药?” 江堂道:“不惜,而且是一种很厉害的毒药。”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看他们手法的残酷,实在也应该用狠毒的暗器对付他们。” 江堂低声说道:“白少兄,有一件事,是否有些奇怪?” 白天平道:“什么事?” 江堂道;“刚才毒发动攻势的制钱交触之声。” 白天平道:“那是一种信号,在下倒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之处?” 江堂道:“什么人发出的信号?”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指挥他们的人啊!” 江堂道:“什么人指挥他们?” 白天平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江堂道:“我一直在推想那人在什么地方?终于被我想通了。” 白天平道:“那人在什么地方?” 江堂道:“在盲人群中。” 270 白天平道:“你是说,这些盲人剑手中,有很多不是瞎子?” 江堂道:“司马宽果然是厉害的,咱们要把这些人,完全当成瞎子,那就吃大亏了。” 白天平抬头望了那些列队相峙的盲剑手一眼,低声道:“江老,可是说这些盲人中,有很多不是瞎子?” 江堂道:“白少兄,我只能说他们那些人中,有很多不是瞎子,但究竟有好多人不是瞎子,在下也无法断言了。”口中和白天平说话,暗中已用手势,传下了令谕,整个的方阵又开始变动。 全阵虽然都在变动,但势道很缓,几乎是听不到一点声息。 白天平突然发觉了这些人动作都很熟练,似乎是对这座方阵训练得十分熟悉。只见很多人缓缓把身子蹲了下去,然后,交错移动。 原来看上去,摆得很密的人,似乎是一下子减少了很多。 白天平忽然明白了这阵势变化的用心,使各人发挥所长,分攻入阵人的上中下三路。 这一座小小的方阵,竟也有这么多的变化。显然,江堂也早已有了准备。 白天平突然低声说道:“江老,兄弟请命,去试试看这些盲人剑手的威力如何。” 江堂点点头,道:“可以,白老弟有兴致,尽管出手,兄弟会下令,要他们尽量配合。” 白天平道:“江老这方阵,可以随时变化吗?” 江堂道:“不错,任何一座阵势,如若无法灵活的运用,那就不能算是一座好阵势。” 白天平一点头,缓缓向前行去。这座方阵,周围不过三四丈大小,布置了七八十个人之多,但白天平一路行去,却没有拥挤的感觉。白天平移动方阵前端,尽量接近那些盲剑手。 凝目望去,只见那些盲剑手,并不是静止状态,也缓缓在移动身躯。只见他们布成了三路纵队。 双方,似都在调整攻守的阵势。 白天平运足目力,希望能看出对方的人手多少,但却一直无法数得清楚。约略的估算,那些盲人剑手,总在五六十人之上。 人数上,纵然未多过江堂的属下,但也相差不远。 忽然见盲人群中,有几个举手一挥。金风破空,几点寒芒,直向方阵中飞了过来。 射入方阵之后,突然自然撞击。六点寒光,发出了三声脆鸣。 那不像金铁,撞击之后,碎裂成一片片粉末碎屑落下。敢情,那竟是翠玉做成。 余音袅袅中,三路纵队的盲剑士,已然发动了攻袭。三行人手,直向前面冲来。 白天平身躯横移,迎向了一队盲剑手。另外两队,各保持七尺的距离,快速的向前冲去。 但见寒芒闪动,一圈剑影,眷袭过来。白天平长剑疾出,当当当,一连接下了对方三剑。 那当先面攻的盲剑士,攻出三剑被人封闭之后,已知遇上了强敌,身子一滚,突然侧翻过去,剑光护身,冲入左面人群,白天平长剑变招,想先拦住对方,一道寒光,已然疾如冷电一般,急射而至。 这一剑来势凶恶,认位奇准,剑势直刺白天平的前胸。白天平感觉到身后,两侧,都是江堂的属下,无法闪避,只好挥剑硬接下一剑。这一剑,用足了八成功力。手中忽感大震,显然,那盲剑手的功力不弱。 一剑硬拚,盲剑手却借白天平剑势震动之力,忽然间飞腾而起,升高了一丈七八,直向方阵中翻去。未容白天平多想,第三个盲剑手,又疾攻而至。 这人还未近身前,就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威胁。他很高大,手中的长剑,似乎也比一般的长剑宽大一些。出手的招法,也大出了用剑常规,呼的一剑,横里挥来,竟然是横扫千军的式子,把长剑当作了铁棍、大刀使用。 白天平和两个盲剑手过招之后,已知道这些人非同小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当下一咬牙,长剑竖立,护住身子,直欺而入。 这人力大剑重,但白天平动作灵巧快速,两剑相触时,白天平已欺近他前胸半尺,剑势上威力大减。被白天平一剑封闭。左手如闪电一般,推了出去,击中那大汉的前胸。 那大汉身子搏动了一下,竟然停下来,未倒下去。 白天平微微一怔后,突然又劈出一拳。这一拳,又击中那大汉前胸。 白天平用了更大的气力,拳势比第一招更加威猛。那大汉连中两拳之后,身子突然倒了下去。 虽然击倒了敌人,白天平仍是暗暗震惊不已,第一拳,他用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那大汉竟然能挺住不倒下去。强大的反震之力,使得白天平感觉到这大汉有着一身横练工夫。第二拳,白天平用足了十成功力。 忽然间寒芒闪动,一个枯瘦矮小的汉子,突然一剑刺来。 那汉子矮得出奇,似乎只有前面那大汉一半高矮,一剑平刺,只及白天平的小腹。 白天平挥剑拨开,心中忽生警觉,暗道:看他们这些人员编组,显然都是费过了一番心直调配,一个特别高大的汉子之后,忽然间配了这么一个矮小的人。 那矮小人剑势快速,一上手连攻七剑。他剑势都攻在中下盘,封避都不容易,白天平虽然没有被闹得手忙脚乱,但这矮子连攻了七剑,竟使白天平没有还手的机会。 忽然间,两侧寒芒闪动,两把长剑,分由左右攻了过来。 大约这些盲人剑手,也知道遇上了劲敌,已开始群殴。 这三人的个子,也配得很好,一个矮,一个适中,一个特别高。三个人,三把剑,分攻向三个方位。 一个剑招盘旋,攻上白天平的头腰,一个个子适中,专攻白天平的中盘。那矮子专攻下盘。剑剑都在白天平的小腹、双腿之上。白天平立刻被闹碍手忙脚乱,长剑挥转如轮,封挡三人的剑势。 后面的盲人剑手,绕过三人,直向方阵之中冲去。 白天平心神微分,左腿中了一剑,衣裤裂开,鲜血涌出。 那特高大汉,剑势一紧,刷的一剑,泰山压顶般,直劈下来。 白天平默运真力,左手一抬,刷的一声,封开了那大汉的长剑。右手长剑疾如闪电,穿胸刺出。 这一剑快如闪电,那大汉想闪避,已自不及,长剑一闪,穿胸而过。一股鲜血,喷了出来,那高大的身躯,砰然倒摔于地。 白天平一击得手,人却突然向后退了五步,避开了那矮子的下盘攻势。 这等高手过招。生死都系于一发之间,任何一方稍有疏忽,都可能丢了性命。 白天平腕上的龙凤金镯,帮了白天平的大忙,任何人都想不到,白天平左腕竟能封挡剑势,只要那些微之差,就给了白天平可乘之机。这些盲人剑手耳目灵敏,但眼睛都无法看到,不知白天平左手上戴有金镯。 但白天进退之间带起的风声,却指示了他的位置。 那矮小个子身子灵活无比,一长身,直对白天平冲了过去。 白天平左手一挥,挡开了那矮小个子的剑势,长剑斜里划出,一剑把那矮小个子,斩作两段。 但这一刻工夫,整个的战场,已然起了很大的变化,那些盲目剑手,已然分头冲进了方阵之中,展开了一场惨烈绝伦的搏杀。 白天平目光转动,发觉那些盲剑手,攻势锐利无比,布守在方阵中的江堂属下,初时尚可以苦撑,默不出声。但搏杀了一阵之后,形势大变,惨叫呼号之声,继之而起。 271 这些盲人不但剑法凌厉,而且,十分剽悍,勇往直前,剑剑落实。 虽然是夜色幽暗,无法看清楚场中的详细情形,但约略的计算,江堂的属下,已伤亡过半。 这些盲人剑手如此的厉害,倒是大出白天平的意料。 但闻江堂大声喝道:“瞎眼鹰犬,盲目爪牙,好恶毒的剑势。” 喝声未落,人如大鹏展翅,疾飞而下,双袖挥展,两道寒芒激射而出,两个盲剑手,应声倒了下去。 白天平大喝一声,剑如长虹,疾射而出。目睹江堂属下的惨重伤亡,不自觉的引起了怒火杀机,大喝一声,施出了“乾坤一绝剑”。这一剑威势绝伦,剑光过处,立时有两个盲目剑手,倒摔了下去。 尽管江堂和白天平威风八面,但两个人实在太少,无法阻挡住那些盲剑手的疯狂攻势。江堂的属下,纷纷倒下。激烈的搏杀中,使得白天平和扛堂都体会到这群盲剑手中,确有着不少眼睛未瞎的人。因为,他们受到了暗器的攻袭。 一个盲者,可以练成第一等剑手,但决无法练成暗器的手法。 因暗器一道中,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要目力过人。 但奇怪的是,两人都无法从那群搏杀的盲剑手中,分辨出哪一个是假装瞎子。 显然,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他们虽非盲者,但是已习练了盲者的举止形态。在动手搏杀中,很难看出他们的真假。 江堂全力施为,一口气搏杀了三个盲剑手,已然累的头上见了汗水。但自己的属下,却已有一半倒摔在地上。余下的,虽还在奋力苦战,但显然已无法阻止那四面扑攻而上的盲剑手。纵是江堂生性冷酷,但目睹属下的惨重伤亡,也不禁黯然神伤。 白天平忍不住了,高声说道:“江副教主,这不是要他们迎敌搏战,而是要他们在接受屠杀,为什么不下令,要他们撤离此地?” 江堂道:“撤往何处,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立足之地,站不稳,只有倒下去了。” 白天平叹息一声,手中剑势加紧,劈倒了一个盲剑手。 但闻江堂冷哼一声,双手疾挥,袖中弯刀交错而出,腰斩了一个盲剑手。但江堂左胯被刺了一剑。 手中弯刀飞旋如轮,拦住了四个盲剑手的攻势,江堂缓缓说道:“白老弟,我受伤不轻,但我没有时间疗伤,也不忍再目睹追随我多年的旧属,受此屠杀,我要尽最后一点力量,替他们报仇。” 白天平道:“江老,再支撑片刻,我想法子去请援手。” 江堂苦笑一下,道:“等不及了,我的人已死去十之七八,我无颜再活下去,也不忍再活下去。” 白天平道:“想不到啊!这些盲剑手,竟然如此厉害。” 江堂道:“老弟,我忽然觉着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可惜,没有机会了。” 白天平道:“江老,再多忍耐片刻,玄支下院中人,一定会接应咱们。” 江堂道:“白少兄,你退回去吧!玄支下院中人来的机会不大……”语还未完,突然亮起了一片火光,五支火把,照亮了搏杀现场。 二十四名玄支剑士,各举着寒光闪闪的宝剑。火光一亮,立时,挥剑攻上,和那些盲剑手展开搏杀。二十四名玄支剑士,加上五个手举火把的剑土,左手高举火把,右手执着长剑自保。 比起那些盲剑手的人数,诚然少了很多,但这二十四名天下第一流的剑手,却有着无比的威力,他们两人一组,合成了十二小组,分头截杀。 凌厉的剑招,佳妙的配合,再加上一股豪壮的气势,受伤不退,不畏死亡,立刻把流动屠杀的盲剑手的攻势拦住。 这真是天下第一等的剑手,除非是他们支撑不住倒下去,除此之外,不论受了多重的伤,都不会停手休息,也听不到一声呻吟。 白天平和江堂,都是身履凶险,见过大阵仗的人,但却从未见过,这么坚强的剑士。 如是一组中有一人倒下,另一个人立刻会找另一组中落单的剑士配合。 他们尽量的保持两人一组的合击,使凌厉的剑法,因佳妙的配合,而发挥到极致。大概这是江湖上极为罕见的激烈战斗,连江堂也看得呆在了当场,忘记出手。不过一顿饭的工夫玄支剑士已完全控制了大局,将那些盲剑士逼出了方阵。但闻剑风丝丝,骨断、肉裂的声音,传入耳际,听不到一声呻吟,听不到一声呼喝。 江堂的属下,有了很大的伤亡,百多个人,只余了三十多个活的,八领队死了六个,余下的两个,也都受了伤,三十多个活人,能够皮肉无损的,几乎找不出一个。 最好的也被划一剑,能够轻伤再战的人,也就不过十几人了。 冲入方阵,大肆屠杀的盲剑手,也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在玄支剑士的全力合击之下,也已经伤亡殆尽,近百名的盲剑手,倒下八十几个,十之八九是死伤在玄支剑士的手中。 只余下十六个盲剑手,结合成一个剑阵,负隅顽抗,抵拒十八名玄支剑士的猛攻。 六个倒下的玄支剑士不算,十八个活着的,每人也都有两三处剑伤。 这真是一场近乎残酷的恶故,双方两百余人,参与了这场恶斗,一场恶战下来,竟然十死八九。余下的,也几乎是全都受了伤。放眼搏杀现场,很难见一个完好无伤的人。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之声,两名玄支剑士,以凌厉无匹的剑势,直冲入十六个盲剑手结成的剑阵之中。鲜血飞洒中,一组冲入剑阵的玄支剑士各中了数剑。 但这一阵所留下的空隙,却给其他玄支剑士的机会,十几支长剑,有如激射的怒瀑一般,直冲而入。 一连串闷哼、惨叫,剑光下,仅余的十六个盲剑士,全都倒了下去。 身历数百战,杀人无数的江堂,眼看到玄支剑士的豪勇,也不禁为之一呆。 直待十六个盲剑手,全倒了下去,两个首先冲入阵中,身中数剑的剑士,才一声未发的倒了下去。紧接又有两名玄支剑士,还剑入鞘,手捧长剑而坐,闭上双目,气绝而死。 十六个顽强盲目剑手,倒下去的代价,是四个玄文剑士的死亡,尚余下十几名玄支剑士,也都是满身伤痕。他们没说一句话,也没有对死去的同伴,表现出哀伤的样子,只是流现出无比的崇敬之色。 二十四名剑手,投入了这场搏杀之中死去了十个。 活的人,伸手抱起了十具尸体,直对玄支下院中行去。 江堂很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他说不出口。 只觉在这些剑士的大勇之前,说什么千思万谢之言,都是多余的赞美。 他们无悲伤,无忧苦,完完全全是一个剑士的本色。 轻轻吁一口气,江堂缓缓说道:“白少侠,你看他们如何?” 白天平道:“什么事?” 江堂道:“这些剑士们,似乎是把他们的生命,都已溶化在整个剑道中了。” 白天平道:“是!他们的灵魂,已与剑术合而为一了。” 江堂道:“唉!他们是天下最好的剑士,他们心中没有自己,没有痛苦,甚至也没有死亡的威胁,有的就是他们的理想,心存正义,舍身为人,唉!见到了这些剑士,使在下惭愧得很。” 白天平道:“江前辈心存此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江前辈已付出了够大的代价,整个武林同道,不但会忘去你过去的错失,而且,都会很感激你的为人。” 江堂淡淡一笑,道:“白少侠,谢谢你的鼓励,想不到,我做了大半辈子的坏事之后,能在将近暮年时,突然觉醒过来,看到了这些玄支剑士的为人,使我痛悟前非,也使我知道了是非二字的定义。” 白天平道:“江前辈,你付的代价够大了,你为武林正义贡献出来的力量,已经足可抵偿你因错误造成的损害。” 江堂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了,那就是在这场搏杀中保全性命。” 白天平道:“江前辈也该休息一下,请和晚辈暂入玄支下院,以避敌锋。” 江堂苦笑一下,道:“白少兄不要误会,在下并非怕死。” 272 白天平真的茫然了,轻轻哦了一声。 江堂道:“我要留下有用的性命,补偿何姑娘的损失,让她手刃杀父的仇人。” 白天平道:“江老,对何姑娘父母之死,在下心中一直有很多的怀疑,不知江老可否见告?”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论一个死去之人的是非,在下本是不便妄说,但目下的情势,似乎也不便隐瞒了。” 白天平道:“江老,我希望听到真实的内情,隐恶扬善,固然是人的美德,但是非必得划分清楚,是吗?” 江堂点点头,道:“如论何姑娘先人的功过,确叫人有着是非难辨之感,他一生别无恶性遗迹,心地仁慈,从不轻易杀人,但他犯了江湖上最大的淫戒……” 白天平道:“那……” 江堂接道:“他犯的淫戒,和别人有些不同,别人是持刀逼迫,但他却是女孩子自动的投怀送抱,甘愿献身……” 目光盯注在白天的脸上,瞧了一阵,才缓缓接道:“他和白少侠一样的英俊,但他却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那是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动心的气质。” 白天平道:“那是为什么呢?” 江堂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了,不过,事实确是如此。” 白天平道:‘为什么会如此呢?” 江堂道:“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实很可爱。” 白天平道:“可爱到什么程度?” 江堂道:“死了,我亲眼目睹那些女孩慷慨死亡的勇气,那真像一个剑士赴死一样。” 白天平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堂道:“更奇怪的是何姑娘的母亲,她姿容绝世,美绝无匹,但他竟然甘愿忍受那些女孩子对丈夫的纠缠。” 白天平啊了一声。 江堂道:“何夫人有着过人的气度,但他们夫妇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何夫人也该负一些责任。” 白天平道:“此话怎么说?” 江堂道:“如是何夫人管理得严格一些,也许可以避免这次悲剧。” 白天平道:“这些事,和天皇教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汉堂道:“司马宽爱上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再见到了……”突然住口不言。 白天平回头望去,只见何玉霜轻装佩剑,缓步行了过来。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何姑娘。” 何玉霜道:“江老,我想请教一件事。” 江堂道:“什么事?” 何玉霜道:“关于我爹的事。” 江堂道:“令尊的事?” 何玉霜道:“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所以请教扛老。” 江堂道:“在下知无不言。” 何玉霜道:“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江堂道:“我们杀的,我也是凶手之一。” 何玉霜道:“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了我的父母吧?” 江堂道:“为女人。”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双目,突然滚下来两行泪水,道:“什么样的女人,可是和我的母亲有关吗?” 江堂道:“这个怎么说呢?” 何玉霜道:“不要紧,你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要明白,我是否应该为他们报仇……”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一定要问吗?” 何玉霜道:“不错,我不但一定要问,而且,我希望知晓真实的内情。” 江堂道:“那就恕老朽直言了。” 何玉霜道:“晚辈洗耳恭听。” 江堂道:“今堂是一位好人,她不但具有了女性温柔的美德,也有着过人的忍耐。对令尊的风流韵事,一向是不闻不问。” 何玉霜道:“我爹呢?” 江堂道:“令尊的为人,功过就很难评论了。” 何玉霜道:“我要知道的是真实内情。其他的,老前辈不用顾虑。” 江堂道:“就为人处事而言,令尊并无缺点,但他太风流了一些……” 何玉霜接道:“只此一样,那已经很够招过伤身了。” 江堂道:“有一点,老朽必先说明,那就是令尊并没有强迫过什么人,至於一般女孩子,自甘献身,但求春风一度,也不能怪到令尊的头上。” 何玉霜黯然一叹道:“子不论父过,我爹的事,我已经知晓了十之七八,我想,对娘的事,再多知道一些。” 江堂道:“令堂是一位很好的人,不但是他的朋友爱戴她,就是他的仇人,也不会太恨她。” 何玉霜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杀害她呢?” 江堂道:“为了令尊,她全力维护令尊的安全,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何玉霜道:“唉,我父母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距离。” 273 江堂叹口气,道:“姑娘,从宽些说,令尊也不算太坏的人,在下觉着,只是对女色,他无法控制自己。” 何玉霜叹口气,道:“如是我娘厉害一点,对我爹多加管束,也许会好一些。” 江堂道:“管不住的,姑娘,你爹一生中,不知道带走了多少颗少女的心,有一件事,老朽告诉姑娘后,你就可以明白你爹的为人了。” 何玉霜道:“晚辈洗耳恭听。” 江堂道:“你爹死去之后,咱们把他的尸体收起来,葬於一处浅山之旁,但一夜之间,竟然有七个少女,在他坟前自绝而死。” 何玉霜呆了一呆,道:“这话当真吗?” 江堂道:“千真万确。” 何玉霜道:“世上竟有此等事,难道她们都疯了吗?” 江堂道:“她们没有疯,但她们已和令尊有过肌肤之亲,令尊之死,使她们觉着一切都成了泡影,只有以死相殉。” 何玉霜道:“唉!就算我爹还话着,她们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甘为侍妾?” 江堂道:“令堂的性格,温柔、纯厚,令尊如若真要娶个侍妾,令堂就算心中不愿,但表面上,决然不会反对。” 何玉霜道:“我不信,我娘就那样令人欺侮,忍气吞声!” 江堂道:“令堂的一身武功,决不在令尊之下,她所以忍气吞声,并非是怕令尊,而是她太过喜爱令尊。” 何玉霜叹息一声,道:“可惜,这件事,我竟然没有一点记忆。”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令尊、令堂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多了,详细的内情,似乎也不用说下去了。” 何玉霜道:“爹爹罪有应得,但却连累了母亲受苦,但他们总是我的父母,我爹娘的坟墓现在何处?” 江堂道:“不敢欺瞒姑娘,本来是葬在一处浅山之下,但因一夜间,有七个少女吊死在他的坟前,又激怒了司马宽,下令把那坟墓毁去。” 何玉霜道:“我爹娘的尸体呢?” 江堂道:“这个,在下就不太清楚了。” 何玉霜道:“你可是不愿说?” 江堂道:“听说是被弃尸荒野,毁去坟墓,详细的内情,在下确然不知,所以不敢妄言。” 何玉霜道:“司马宽,似乎是很痛恨我的父母?” 江堂道:“司马宽不会痛恨你的母亲,他痛恨的是令尊。” 何玉霜道:“江前辈,他为什么这样痛恨我的父亲?” 江堂道:“这个,大概和令堂有关吧?” 何玉霜道:“江前辈,你好像有什么顾忌,不愿畅所欲言。” 江堂道:“唉,姑娘,在下觉着,有很多事,似乎是不用再追究了。” 何玉霜道:“别人可以不问,我是他们的女儿,一定要问个清楚。” 江堂道:“天皇教主司马宽,对令堂原有一段密切的交往,但他未料到令堂会对令尊那样情深如海,甘愿生死与共。” 何玉霜道:“这就可以构成我报仇的原因了。” 江堂点点头,道:“不错,以今日情势而言,不论姑娘是否要报仇,天皇教和武当派玄支下院,已构成了势不两立的局面。” 白天平道:“八龙加上这些盲剑手,天皇教中还有些什么凶神恶煞?” 江堂道:“应该还有,司马宽低估了玄支剑士的力量,本来准备一举灭了武当本观中主力,或为己用,或予搏杀,然后,再扩大进行统治江湖的阴谋,但他算计错误,只注意到三元观的本院,忽略了玄支下院中人,虽然阴谋得逞,制服了本院中人,但却未料到真正的精锐剑士,居於玄支下院。” 白天平道:“江老,晚辈的意思是,天皇教是否会再打下去?” 江堂道:“会,这一战,是他数十年准备的结果,就算明知得胜不易,但只要他还有一分机会,他就会赌下去。” 白天平道:“难道他还有训练更厉害的人物吗?” 江堂道:“这个难说,我不知道他还有些什么人物,目睹了情势变化之后,我才发觉我们一直在他的蒙骗之下。” 白天平道:“那是说,你愈来愈感到司马宽难以了解了。” 江堂道:“我是这么想法,现在想来整个天皇教,都是一个掩人耳目的组合,所以,他明明知道我在教中发展势力,却装作不问,因为,他把真正的实力隐藏了起来。” 白天平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堂道:“最重要的一件事,请白少侠先通知玄支下院中人,司马宽一出面,就把他围起来,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逃走,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杀了司马宽,天皇教就会瓦解。” 白天平道:“我听义父说,江湖上,没有司马宽这个人物,他可能是另外一个人,假冒司马宽的名字。” 江堂道:“这个……在下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当年我们一同在江湖上闯荡时,他自号老大,我们也就这样叫他,很久之后,他才告诉我们的姓名。”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他可能不是真叫司马宽了。” 江堂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突然疑目沉思了良久,道:“袁前辈说的可能不错,司马宽身份可疑。” 白天平道:“江老想起了什么?” 江堂道:“当年他和咱们在一起时,日夜都戴着一顶帽子。” 白天平道:“戴一顶帽子?” 江堂道:“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很多人会戴一顶帽子。” 白天平道:“戴一顶帽子的用心,是不是在掩饰什么?” 江堂道:“脑袋。” 白天平道:“对!只能够掩遮住头上的事物,江老可曾发觉,过他头上有什么隐秘?” 江堂道:“没有注意,当真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274 白天平道:“有这样一件线索,那就行了,不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江老,请把你的人手,撤回到玄支下院去吧!他们已无法和人对阵搏杀,一旦再有强敌攻来,他们只有接受宰割的份了。” 江堂苦笑一下,道:“白少侠,好意心领了,我的人手,已然十去七八,还余些人,大家都觉着活的无味得很,所以,他们都已准备战死。” 白天平道:“江老,这份生死与共的义气,实叫人感动,不过,你应该瞧瞧,他们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江堂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白天平接道:“江老,我们之间,如若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面对死亡之时,天皇教主对失去价值的人,弃之不顾,咱们却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受伤的人。” 江堂道:“他们撤回玄支下院,武当剑士们能容纳吗?” 白天平道:“他们会欢迎你们的。” 白天平道:“白少侠,要不要再去和玄支下院中的人商量一下?” 白天平道:“不要商量了,在下就可以做主,江老请带他们进入玄支下院去。” 江堂黯然一叹,带着伤痕累累的属下,直奔玄支下院。 白天平望望清地横陈的尸体,轻轻叹息一声,道:“玉霜,司马宽奴役了这许多身具缺陷的人,为他卖命,造成如此浩劫,这人的罪恶,真是如山如海,罄竹难书了,单是这一桩罪恶性,就死有余辜了。” 何玉霜道:“这人很恶毒,但也很可怕,山藏海纳,不知他有多少招,多少实力?” 白天平望着夜空,低声说道:“玉霜,这是一个机会,咱们如若无法在这一场机会中,杀了司马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何玉霜道:“白兄的意思是……” 白天平接道:“玉霜,我想晚一辈的应该把这个责任承担起来。” 何玉霜道:“怎么一个承担法?” 白天平道:“我想,咱们尽量保持体能,联合洪兄,合咱们三人,全力搏杀司马宽。” 何玉霜道:“可以。” 只听一声轻笑,道:“两位,别忘了还有在下。” 白天平回头看去,说话的竟是江堂。怔了一怔,道:“江老,你……” 江堂道:“武当派究竟是正大的门派,玄支剑士,也是最好的剑士,所以他们很善待我的属下,我目睹他们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白天平道:“江老,你自己不要休息一下吗?” 江堂道:“不要紧,我这点皮肉之伤,还忍受得住……”轻轻吁一口气,接道:“白少兄,你说的不错,如若这一次,我们不能除掉司马宽,以后,只怕很少有机会杀死他了,那将替武林留下很大祸患。” 白天平道:“以江老之见,咱们应该如何?” 江堂道:“咱们应该想法子找到司马宽,过去,我一真担心一件事……” 白天平道:“什么事?” 江堂道:“我担心没有一股力量能够阻止司马宽训练的属下,但我见到了玄支剑士之后,心情有了很大的转变,这批玄支剑土,是可阻止司马宽的属下,咱们可以放手对付他了。” 白天平道:“司马宽会再出现吗?” 江堂道:“司马宽太狡猾,咱们要他出现,只怕得用上一番心机才行。” 白天平道:“江老是否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江堂道:“成竹倒是没有,不过,在下对他了解很深,咱们得有过一番计划才成。” 白天平道:“这要请江老多多费心了。” 江堂道:“不杀了他,我不但食不知味,席难安枕,也无法消去心中这一股怨愤之气。” 突闻一声厉啸,几条人影,疾飞而来。 江堂的属下撤入了玄支下院之后,这条路上,已然再无防守之人。来人一路无阻的到了身前。 白天平斜退了两步,凝目望去,只见来人一排并立站着三个。 中间一人,身着黄袍,年约五旬,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左右两侧,却是两个年约廿六七的少妇。 这三人不伦不类,一眼间,无法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身份。 白天平暗暗一皱眉头,正想喝问,江堂已冷冷说道:“你还没有死?” 黄袍人道:“你江兄不死,兄弟怎敢死在你的前面。” 江堂冷哼一声,道:“你能忍了四五年,不露面一次,当真叫人有意外之感。” 黄袍人道:“我只是被派往别处罢了。” 江堂道:“怎么样?你准备和我谈谈呢?还是准备动手一战?” 黄袍人道:“在下听凭江兄吩咐,江兄想谈谈,兄弟奉陪,想动手,兄弟也自当遵命。” 江堂轻轻吁一口气,道:“老兄,当年咱们相处得还不错吧?” 黄袍人道:“不算太环,但也不算很好,听说,把兄弟逼走的事,是你江兄的主意。” 江堂道:“司马宽告诉你的?” 黄袍人道:“不错,教主把我遣往别处,据说也是你江兄的意思。” 江堂道:“司马宽的为人,你应该是很清楚了,只是咱们各存猜忌,他才会居中统驭。” 黄袍人淡淡一笑道:“过去的事,不谈也罢,兄弟比番前来,是和你江兄谈一件事。” 江堂道:“请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黄袍人道:“教主要你立刻和兄弟回去。” 江堂哈哈一笑,道:“你放眼瞧瞧,这地上的尸体。” 黄袍人道:“我早瞧到了。” 江堂道:“这些人,都是追随我多年的属下,也是帮他司马宽打江山的人,现在,却大部份死於他的盲剑手剑下。” 黄袍人道:“这些盲剑手,死亡也非少数。” 江堂道:“他们没有占到便宜,几乎是全军覆没……” 黄袍人接道:“可是你江兄的力量?” 275 第三十二回僵尸毒功大举反击 江堂淡淡道:“不是,是这位白少侠,何姑娘和玄支剑士的力量……” 黄袍人脸色一变,接道:“教主说的不惜,你果已背叛了天皇教。” 江堂冷冷说道:“齐坤,司马宽的为人如何?你应该很明白了,眼下是你摆脱天皇教的机会,兄弟和我一些属下,都已由恶梦中醒来,我们已得到了武当掌门人,和袁老前辈的佑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错过今宵,你就很难再遇上这样好的机会。” 齐坤笑一笑,道:“江堂,看来,你是很难悔悟了。” 白天平突然接上说道:“江老,这姓齐的是干什么的?” 江堂道:“天皇教中的护法之一……” 齐坤笑一笑,接道:“江兄,看来,你的消息真是不太灵通,两年之前,兄弟已受了副教主的封赠。” 江堂道:“副教主,江某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齐坤道:“用不着要你知道,教主早巳料定你有这一天。” 江堂冷哼一声,道:“姓齐的,如论对天皇教的汗马功劳,我姓江的比你强过百倍,但我也难免为鸟尽弓藏的下场,你姓齐的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齐坤哈哈一笑,道:“江堂,你虽然一开始就是天皇救中人,追随教主,同打天下,但你对天皇教知道的太少,念在咱们昔年相处的情份之上,我对你再进一次忠言,现在,你如肯改变主意,齐某保你一身无事,如不肯听我良言相劝,立刻就叫你尝试背叛的滋味。” 江堂突然间转变的十分平静,笑一笑,道:“我们见识过盲剑手,也见识过八龙,和那些司马宽训练出来的年轻刀客、剑手,那也不见得有特别的地方……” 齐坤冷冷接道:“但你没有见识过兄弟带的人手。” 江堂道:“这几年,你突然失踪不见,原来是帮司马宽训练杀手去了。” 齐坤道:“江堂,你总算明白了。” 江堂冷喝了一声,道:“你替他训练出的什么杀手?” 齐坤道:“毒人,听说过没有?” 白天平听得一呆,道:“什么叫毒人?” 齐坤道:“后生晚辈,不配和老夫说话。” 何玉霜怒道:“齐坤,你好狂的口气。 齐坤笑一笑,道,“何姑娘,你具有令堂的血统,娇艳秀丽,无美不具,此番,本座奉命来此,教主有一赏赐。” 何玉霜道:“什么赏赐?” 齐坤道:“你!教主已答允在下,只要能把你生擒回去,就把你赐给了在下。” 何玉霜道:“呸!你在做梦。” 齐坤肃然说道:“我说的很真实,很快,就可以让你明白了。” 江堂道:“姓齐的,你真的相信吗?” 齐坤笑一笑,道:“很多人听到了教主的话,在下无法不相信了。” 江堂道:“姓齐的!看来,咱们是无法两立了。” 齐坤道:“你只有一条路,重归天皇教,否则只有死!” 江堂仰天大笑三声,道:“齐坤,你出来,在下倒要见识一下,你这几年有些什么特殊的成就。” 齐坤道:“你还不配和我动手……” 江堂怒道:“好狂的口气!你有多少斤两,别人不知道,我姓江的清楚的很。” 齐坤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江兄不信,何防试过。” 右手一挥,身侧一个少妇,举步向前行来。 夜色迷蒙,远远看上去,那少妇生的甚是标致,直到缓步出阵,距离较近时,才看到她的恐怖。 一身白衣,长着一张雪一般的白脸。其实,也无法说出这妇人装束的女子那里难看,只是太白了,白的像冰,白的不像人样,全身似是散发一重森森的冷气。 她走得很慢,行近江堂三尺处,停了下来,缓缓举起了双手。 那是一双细白、灵巧的双手,只是手上留了四五寸的指甲。 江堂猛然间感到一股寒意升上心头。 原来,那白衣妇人举起双手之后,给人一重诡异莫测的恐怖。 齐坤哈哈一笑:“江堂,你认出来没有?” 江堂确实认不出来,但也感觉这妇人和平常的人,有些不同。 只听一声冷笑,一个宏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绝迹江湖百余年的僵尸毒功,想不到,今夜中又在江湖上出现。”随着那喝叫之声,蓬发褛衣的袁道,突然缓步行来。 齐坤双目转动,望了袁道一眼,脸色忽然一变,颤声道:“丐仙……” 袁道道:“不错,正是老夫。” 齐坤镇静一下心神,道:“老前辈既然能叫出僵尸毒功的名字,想必对这些武功了解的很清楚了。” 袁道道:“听说这僵尸毒功,来自苗疆和湘西僵尸门合集而成……” 齐坤已完全镇静下来,哈哈大笑,接道:“不错,这是苗疆用毒高手,入赘於僵尸门后,二毒合一,创出了僵尸毒功,只是,你还不知道目下这些人的成就,和昔年的又有不同了……” 袁道冷冷接道:“不论什么武功,都有一个先决的条件,那就是讲究功力的深浅,就算是僵尸毒功,也有功力深浅之别。” 齐坤道:“僵尸毒功有些不同。” 袁道道:“老夫倒想听听,有什么不同之处。” 齐坤道:“僵尸毒功本身中蕴有奇毒,只要击中敌人,那人就必死无异。” 袁道道:“问题是你们是否能够击中人。” 齐坤道:“这么说来,阁下对僵尸毒功知晓的并不太多。” 袁道道:“好!你要他们对老夫出手试试看。” 齐坤道:“好!阁下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袁道淡淡一笑,道:“好!要他们出手吧!”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还是由平儿先试试敌势,义父再和他们动手不迟。” 袁道冷冷说道:“你走开,不解僵尸毒功的毒性,难免为毒性所伤了。” 白天平不敢再言,缓缓向后退开五步。 这时,那白衣妇人举起的双手,已然对准了袁道。袁道神情肃然,暗中提了真气,全神戒备。 白天平、江堂、何玉霜,对这僵尸毒功,都不甚了解,几人都睁大眼睛,看双方动手的情形。 但见那白衣女突然一跃而起,整个的人,有如一支利箭一般,笔直的撞了过去。 袁道冷哼一声,劈出一掌。强猛的掌风,带起了一股啸风之声。 那白衣女笔直攻击之势,十分强大,袁道强猛的一掌,把那白衣女攻击之势给拦住。纵身闪避五尺,避过一掌。 那白衣女有如一只巨鸟般,呼的一声,由两人的身侧掠过。 她似乎是把自己的身躯,当作兵刃一样使用,一击不中,由袁道身侧掠过,三丈左右,才停了下来。 276 袁道刚刚转过身子,那白衣女一个翻身,又撞了上来。 白天平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武功,用整个的人,去撞击敌人。 袁道又疾快的发出一掌,掌风如啸,迎面劈去。以袁道的掌力的雄浑,那白衣女连受掌势撞击,竟然全不放在心上,强猛的掌力,无法伤到那白衣女子。 这时,袁道全身的衣服,都已鼓胀起来,似是吹满了气,须发怒张,似是运起了全身的功力。 白天平暗道:看义父的神情,似是十分紧张,好像是运起了全身的功力,应付这白衣女的攻势。 这时,那白衣女子身躯,也愈转愈快,有如穿梭的一般,来回撞击,只见她身子一转,忽然跃起,有如怒牛撞虎,直碰过来。她全身僵挺,双臂前伸,飞跃的速度,却是有如疾风转轮,愈来愈快。到了后来,有如一道线梭一般,飞闪穿梭,简直使人眼花缭乱。 白天平低声道:“江老,何姑娘,这僵尸毒功,看上去也没什么利害之处,但义父却像是应付得十分吃力。” 就是这两句话的工夫,场中搏斗形势,又转变得十分激烈。 但见白影闪动,那白衣女快速的攻势,已然完全把自己化成了一道白影,已然无法分清楚两人。 白天平一皱眉头,低声说道:“江老,情形有些不对,那白衣女的攻势,似乎是愈来愈快,义父年纪大了,我该去替他下来。” 江堂道:“白少侠,请再忍耐一下。” 白天平道:“为什么?” 江堂道:“袁老前辈对僵尸毒功,了解很深,自会有应付之策,何况,还有敌人虎视眈眈,随时会出手攻击。” 白天平道:“那一位白衣女,也是僵尸门中的人了?” 江堂道:“物以类聚,看样子,大概是不会错了。” 白天平道:“我对付那白衣女子,江老对付齐坤,咱们一起出手,不给他们留下机会。” 论江湖经验,江堂自然是强过白天平很多,当下说道:“白少侠,不用太急,咱们应该尊重袁老前辈的经验,看过他们的胜负再说。”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江老说的是。” 回头看去,只见何玉霜双手各握一枚飞铃,正准备出手,立时说道:“玉霜,暂勿出手。” 何玉霜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飞铃暗器,十分珍贵,非不得已,不可出手。” 何玉霜笑一笑,道:“我已经熟记了图样,只要有工匠,我就可以制造出无数的飞铃。” 只听袁道一声怒喝:“躺下。” 砰砰两声,两条纠结在一起的人影,突然分开。那白衣女子身子摇了几摇,仍然站稳了脚步。 袁道虽然像一根石桩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但他神情冷肃,双目圆睁,冷冷地望着那白衣妇人。 但闻齐坤冷冷说道:“老前辈,可是受了僵尸奇毒的暗算吗?” 袁道仍然冷肃的站着,一语不发。 白天平心头大急,还待催问,江堂已抢先说道:“白少兄,不要问他。” 口中说话,人却横里行来,挡在袁道的前面。 白天平若有所觉地道:“他老人家可是中了毒?” 江堂道:“湘西僵尸门的武功,一向别走蹊径,再加上苗疆用毒高手,混入了僵尸毒功之中,中毒势属必然。” 白天平道:“但我义父并未被她击中一次,怎会中毒?” 齐坤冷冷道:“如是他被击中了一次,那就早没命了,还能等候至此。” 白天平回顾了袁道一眼,看袁道双目紧闭,以是正在运气调息,心中大是震动,暗道:看样子,老人家好像真已被毒功所伤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人家已到了百毒不侵的成就境界,区区毒功,如何能伤害到了他。” 齐坤冷冷说道:“目下,咱们正在求证,而且,很快就证明了。” 白天平道:“证明了什么?” 齐坤道:“证明了袁老前辈是否会伤在毒功之下,也想证明僵尸毒功,能不能抵抗那排山倒海一般的雄浑掌力。” 白天平道:“证明了,又怎么样?” 齐坤大笑三声,道:“证明了僵尸毒功不畏重拳厉掌,区区么,就有了七分的把握。” 白天平道:“你有什么把握?” 齐坤道:“大举攻袭,一举间击溃玄支下院中武林高手。” 白天平暗暗忖道:如果这些人,真不怕义父雄浑的掌力,想要制服他们,自非易事了…… 但闻砰然一声,那和袁道动手的白衣妇人,倒摔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见她嘴角和鼻孔之中,都已流出了浓浓的紫血。 齐坤大声喝道:“她怎么了?” 江堂道:“她们还未练成钢铸之身,受了袁老前辈的开碑碎石掌力,被震伤内腑而死。”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如若这些人,都是这点道行,不堪一击,阁下就算有十几二十个随行的高手,那也不过如此了。” 齐坤冷冷说道:“你们也没有全胜,这位袁老前辈,也被毒掌所伤。” 江堂道:“当真吗?”回头望去,只见袁道面色冷肃,闭目而立,果似受伤未复一般。 白天平长剑出鞘,道:“齐坤,这僵尸毒功是否有药可解?” 齐坤笑道:“解药是有,不过只有齐某人一个知道。”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能指令这些僵尸毒人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齐坤道:“老夫这些年来,专门研究控制僵尸毒人之法,除了老夫之外再无他人能控制他们。” 白天平道:“你如是死了,这些僵尸毒人就成群龙无首了?” 齐坤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你能伤了我?” 白天平道:“咱们不妨试试看吧。” 齐坤突然举手互击了两掌。但见人影闪动,数十条白色的人影,飞腾而至。 这些人,全都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一个个直挺而立。 江堂望了那些白衣女人一眼,只见她们一个个面色苍白全无血色。 但远远看去,这些白衣女人,长的都还不错,只是十几个女人,直挺挺的站在一起,那就大不相同了。夜色中,像十几具挺直的僵尸。 齐坤冷冷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带的毒人。” 白天平看那些少女,个个都留着很长的指甲,心中大大的震动一下,暗道:如若这些女人,个个都像那死去白衣女一样的武功,这十几个人一齐动手,那真是很可怕的敌手了。 277 只见齐坤举手一挥,四个白衣少女,突然疾走,分由四面把白天平围了起来。 四个白衣少女,齐齐举起了双手,长长的指甲,对准了白天平。 江堂低声道:“白少兄,先护住袁老前辈,我来对付她们。” 白天平道:“在下对敌,老前辈请护住我的义父。” 但见火光闪动,四支火炬,引着二十四个玄支剑士,大步行来。 江堂见识过这些玄支剑士,知道这些人的利害,眼看大批玄支剑士赶到,不禁心中一喜,低声道:“白少兄,咱们不用争执,由这些玄支剑士对敌,咱们合力保护袁老前辈。” 这时,十几个僵尸一样的白衣女,已然身躯前躬,准备出手。 这是攻敌之前的准备工作,很快就要展开了猛冲。 玄支剑士,很快由两侧绕了上来,在三人身前,布成了一道人墙。 袁道突然睁开了双目,低口道:“平儿,告诉那些老道士们,这些僵尸般的女人们,掌力中蓄有奇毒,不可和他们硬拚掌力,更不能和她们手掌相触。”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四周的玄支剑士,都已听到。 只听一阵唰唰之声,一片剑光耀目,玄支剑士,都已亮出了长剑。 忽然间,响起了几声尖厉的怪叫,十几个白衣少女,突然向前冲了过来。 她们平伸双手,疾如流星,似乎是根本就不把那利剑放在心上。 玄支剑士长剑展布,交错的剑芒,有如一道剑墙。 但闻一阵阵波波之声,白衣少女竟以手指撞向了那些玄支剑士的长剑。 但她们手上的指甲很怪,有如精钢一般,挡开了玄支剑士手中的兵刃。 直到此刻,白天平等才发觉那些自衣少女,手上竟然是带着纯纲精制的指甲套。 玄支剑士,个个功力深厚,剑上的力量奇强,白衣少女的冲击之力,虽然十分强大,但却未能冲过玄支剑士布成的剑墙。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你的伤势……” 袁道霍然睁开双目,道:“不要紧,侵入内腑中一点毒性,都已经被我用内力给逼了出去,我担心的是这些玄支剑士,他们虽然都是极有成就的一流剑士,但内功只怕还无法封闭这些无孔不入的奇毒。” 白天平道:“义父的意思是……”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袁前辈,白少侠,但请放心,贫道自有应对之法。” 谈话声中,但见寒光一闪,突然响起了一声冷哼、尖叫。一付极端恐怖的景象,突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肃立当地,被一个玄支剑士长剑穿心而过。但那白衣少女的右手,也插入了那玄支剑士的前胸。 明亮的火把之下,只见那玄支剑士的脸上,变成了一片紫墨的颜色。 果然,那白衣少女的身上,毒性之深,似是已经到了骇人听闻之境。 但那玄支剑士的力道,也似是已经无坚不摧的境界。 鲜血由剑上滴了下来,落在地上,长剑仍未拔出。 白衣少女似是先中了长剑,被长剑洞穿了心脏,而后,白衣少女的右手,尖厉的指甲,插入了那玄支剑士的前胸。两个人都死了,但留下的凄惨之状,却使人触目惊心。 这悲惨的死法,并没有阻止双方激烈的搏杀,玄支剑士,仍和那些白衣少女们,展开激烈的恶斗。这时,玄支剑士的功力,都已经表现了出来,每一剑,都带起了凌厉的剑气,丝丝破空的风声。 白衣少女那等飞起扑击的攻势,在玄支剑士凌厉剑风之下,完全被截了下来。绵密精厉的剑势,组成了一片剑网。 忽然间,白天平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腥臭之气,直冲入鼻息之中。 那是一股使人欲呕的腥臭之气,含有着强烈的毒性。白天平、江堂,都有些忍不住那等腥臭的气息,但那些玄支剑士,却似是全无感觉,仍然运剑如风攻势猛烈至极。 只听一个玄支剑士高声说道:“二、三两队,全数退下。” 这些玄支剑士搏杀时,勇猛绝伦,但对令谕,却又是绝对的服从。十二个玄支剑士,立刻撤退了下去。 场中应该余下十二个玄支剑士,但一人早已战死,只余下了十一个人,仍然在挥剑猛攻。 人数虽然是减少了一半,但攻势却更见猛烈,群剑结成了一片剑网,不停的收缩。 退下的十二个玄支剑士,立刻闭上双目,开始运气调息。 场中十一个剑士,突然大喊一声,剑势忽然一变。所有的长剑,结成了一道长虹般,卷了过去。 但闻一阵凄凉的尖叫,十几个白衣少女,突然间,都被腰斩两断。这是玄支剑士的绝技,十几个人,把长剑压成了一股剑流,划了过去。激烈的搏杀,一下子完全静止下来。 齐坤呆呆的站着,望着十几具白衣女的尸体出神,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人竟会这样快的完全死去。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玄支剑士的厉害,那是天下第一等剑士。 只听一阵砰砰之声,传入了耳际,十一个玄支剑士,全数倒摔在地上。白天平大吃一惊,伸手抓起一个玄支剑士。只见他脸上泛起了一片深紫色,人已气绝而死。放下了玄支剑士的尸体,白天平霍然拔剑在手。 江堂也有着沉痛的感觉,觉着这些玄支剑士们,每一个人,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高手,他们这样死亡,实叫人痛心。 白天平长剑一指齐坤,冷冷道:“你还有什么可以驱使的人吗?” 齐坤如梦初醒一般,啊了两声,道:“我这些苦心训练出来的人手,都已经被你们斩尽杀绝了?” 白天平一振长剑,道:“现在,该你自己出手了,是吗?” 齐坤道:“你和我动手?” 白天平道:“不错,你训练这些僵尸般的毒人,伤害了这样多玄支剑士,你自己也该付出些代价了。” 齐坤的神智,已然完全清醒过来,冷冷一笑,道:“他们杀死了我全数的手下,老夫也要替他们报仇。”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我们是一样的心意。”忽然一剑,刺了过去。 齐坤冷笑一声,一闪避开。 白天平长剑平胸,一提真气,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哪知齐坤突然转身一跃,放腿向前奔了过去。 白天平想不到这位气焰高涨的人物,竟然会突然间转身逃走,心中又急又气,又觉好笑。提高了音,道:“阁下也是成了名的人物了,怎的就这样落荒而走……” 齐坤人巳到三丈开外,却停了脚步,道:“老夫只要还活在世上,就可能训练出无数的女毒人,对付你们。” 但闻一阵铃铃之声,破空而起。 齐坤呆了一呆,道:“飞铃。” 何玉霜道:“是!飞铃。” 278 铃声由齐坤头顶飞过,好端端的齐坤,却突然倒下去。 袁道突然转头望着何玉霜,道:“这就是飞铃吗?” 何玉霜一躬身,道:“不错,老前辈见笑了。” 袁道道:“很厉害,制造的十分灵巧,只听铃声盈耳,人就倒了下去。” 对这位名重江湖的老人,何玉霜有着极为敬重之心,立刻应道:“这飞铃的威力,全在它制造之巧,和发出时的手法,一种旋转之力,和机簧的弹射,夜色之间,更具有威力。” 袁道道:“那姓齐的小子呢?” 何玉霜道:“死了。” 袁道怔了一怔,道:“真的死了?” 伺玉霜道:“晚辈是这样想,如若他还活在世上,以他在江湖上的地位,绝不会躺在地上装死。” 江堂飞身一跃,落在齐坤的身前,怔头看去,只见那齐坤双目紧闭,早已气绝而逝,不禁摇头叹息一声,道:“死了,似乎是中了一种奇毒而死。” 何玉霜:“我打出的飞铃,本就是毒性最烈的一种。” 袁道道:“姑娘,每一种飞铃,都含有奇毒吗?” 何玉霜道:“不错,每一种飞铃上,都有毒,不过,毒性都不相同,有些毒性,只是让人暂时昏迷一下罢了。” 这时,江堂已和白天平由两侧搜索了几丈方圆的地方,但却未见有人踪。 袁道经过这一阵调息,早已完全复元。望望刚刚回头的白天平,道:“平儿,还有敌人吗?” 白一平道:“没有了。” 袁道道:“玄支剑士,死伤了几人?” 白夭平道:“死了一十二个人。” 袁道道:“这些玄支剑士的武功,个个高明,死於女毒人的手下,十分可惜。” 白天平道:“看来,这天皇教中,似乎有很多使人还无法完全了解的隐秘,每当他们有新的人手出来,咱们必有一些伤亡。” 袁道叹口气,道:“但他们如何能和这些玄支剑士相比。” 白天平道:“是的!这些玄支剑士们死得太可惜了,他们不是死於武功之下,剑术之下,而是死於人的暗算和奇毒之下。” 江堂回头看了白天平一眼,欲言又止。 白天平似是已瞧出了江堂有什么事情想问,低声说道:“江老有什么疑问?” 江堂道:“在下想问问玄支剑士的事,但想一想还不是问的好。” 白天平道:“什么事?” 江堂道:“玄支剑士有多少人?” 白天平道:“确实的数字,在下也不大清楚,大约总有百位以上。” 江堂道:“有这么多……” 白天平接道:“是的,就在下所见,玄支剑士不到百人,也有七八十人之多。” 江堂道:“目下已经死伤了十几二十个人之多了。” 白天平:“不错,玄支剑土,已死伤不少,而且,都不是死於对方的武功之下,而是死伤於毒物和暗器之下。” 江堂道:“这方面,咱们还得注意一下。” 白天平道:“在下也这样想,这些玄支剑士,个个勇猛绝伦,而且,他们不知江湖上的人心险恶,他们直来直往,全以武功退敌,那就使他们蒙受了很大的无谓伤亡。” 江堂道:“白少兄的意思是……” 白天平接道:“这就要咱们及时提醒他们,不能让他死於无谓的暗算之下。”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这样办吧!在下这些属下,出身於天皇教,对天皇教中的鬼蜮伎俩,了解很深,在下觉得,如若能把他们混人这些玄支剑土之中,由他们及时提醒对方以作防范。” 白天平道:“这方法不错,这些玄支剑士,十个剑术精绝,不但是目下江湖上的正义力量,而且,此后数年之间,也将是维持武林正义的一股力量。” 江堂道:“在下也有这样的看法,所以,咱们应该尽力维护他们的安全。” 只听袁道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平儿,还有敌人吗?” 白天平道:“似乎是没有了。” 袁道道:“咱们也回去吧!” 白天平道:“义父请先走一步,平儿和江老,再去检查一下。” 袁道道:“平儿,不用了,咱们先回去淡淡,天皇教不简单,咱们也得有一番详细的计划才行。” 白天平道:“义父的意思……” 袁道接道:“走!咱们回去再谈。” 一行人回到丁玄支下院。袁道先让何玉霜独回宿室,带着白天平和江堂,直入自己的卧室之中。 玄支下院依山而筑,房屋十分宽大,袁道在江湖上辈份很高,极受武林同道的敬重,玄支下院特别派了一名道童,照顾他生活起居。 小道童燃上火烛,奉上香茗后,悄然而退。 袁道掩上了房门,重归座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江堂,你追随那天皇教主很久,但不知对他知晓多少?” 江堂道:“昔年,大家一起闯荡江湖,朝夕常见,也觉不出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当他出任教主之后,才觉出他是心机深沉的人物,但如今和他为敌之后,发觉了在下对他竟是知晓的太少,甚至,全无所知。” 袁道道:“今世武林江湖人物,老叫化自信能知它个十之八九,但我却从未听到司马宽这个人,所以,老叫化感觉到,司马宽,只是一个假名字。” 江堂怔了一怔,问道:“老前辈可是已发觉了什么蛛丝马迹?” 袁道道:“老夫还无法决定他的身份,但老夫只能说司马宽是一个假借的名字……” 白天平接道:“义父,平儿觉着,不论司马宽的真正身份是谁,但这人决不能留在世上,擒贼擒王,咱们能先收拾了天皇教主,才能使这个组合全部瓦解。” 袁道突然伸出右手,食指蘸水,在木案上不停的划动。像是在计算什么,而且,神色严肃,计算的十分认真。 白天平记忆之中,从未见过义父这样的神色,几度想出言询问,但都欲言又止。 江堂却圆睁双目,盯注在袁道的右手之上,似是对那不停挥划的右手,极感重视。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后,袁道才停下右手,叹口气,道:“看来,很像是他。” 江堂道:“久闻老前辈神算之术,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279 袁道道:“多年不弹此调,用起来,颇有生疏之感。” 江堂道:“老前辈推算出一些眉目吗?” 袁道道:“很难令人置信,老夫也有些无法相信了。” 江堂道:“此人是……” 袁道道:“让老夫再仔细的想想再说。”言罢,闭上双目而坐。 白天平低声道:“江老,我义父在算什么?” 江堂笑道:“袁老前辈,被人誉称丐仙,少兄自是知道了。” 白天平道:“这个,晚辈晓得,不过,晚辈不知个中内情。” 江堂道:“老前辈精通推算神数,其灵活无比,故有丐仙之称。”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这个,晚辈从未听过。” 江堂道:“袁老前辈推算神数,自成一门学问,不在一般八卦奇门之中,但他深藏不露,从不轻演,江湖上,也只有限几人,知晓此事,誉称为仙,一般武林同道,只知丐仙之称,却不知他丐仙由来。” 白天平心中忖道:“义父有此奇学,我竟不知,还一直认为他老人家是粗豪人物,想不到老人家竟然是一位风尘奇人。” 只见袁道忽然眼开双目,盯注在江堂的脸上,道:“江堂,你怎知老叫化会推算神数?” 江堂呆了一呆,道:“晚辈本是不知,这些话,都是别人说的。” 袁道道:“什么人说的?” 江堂道:“天皇教主司马宽。”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果然是他了。” 江堂道:“是什么人?” 袁道忽然站起身,举步向外行去,竟未理会江堂的发问。 目睹丐仙离去,白天平心中好奇之念,更为强烈,说道:“江老,我义父一向豪气干云,此刻,怎的竟似性情大变,和往日大大不同。” 江堂道:“听说,袁老前辈的推算神数,极劳精力,所以,极少施展。” 白天平道:“就算是推算神数,真能百试百灵,但也不应似目下情形。” 江堂低声说:“如若他推算出敌人首脑人物,和他是至亲好友,他岂不大感奇怪。” 白天平道:“这个,怎么可能呢?” 江堂道:“这不是不可能的事,白少兄,如若在下没有猜错,目前,袁老前辈,就可能正遇上这个苦恼。”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就我所知,在他老人家交往的人物中,不可能会有司马宽这样的人物。” 江堂低声道:“这个,在下无法断言了。反正袁老前辈正遇上了极大的因扰。” 白天平道:“我去问问他老人家。” 江堂道:“白少兄,不用打扰他老人家了,他理出一个头绪时,自会告诉我们。” 白天平心中虽觉着疑虑重重,但也只好强行忍住。足足等了约一顿饭工夫之久,袁道才缓步行入室中。凝目望去,只见袁道脸上的皱纹堆累,似乎是陡然间老了很多。 江堂站起身子,很恭敬地说道:“老前辈,理出一点头绪吗?” 袁道点点头,道:“大概不会错了。” 白天平道:“义父,他是谁?” 袁道目光盯注在白天平的脸上,道:“孩子,天皇教崛起的时间并不太长,短短几年中,竟然能组织成这样一个庞大的势力,必需要具备很多的条件。” 白天平道:“是!” 袁道道:“第一,他必需要熟悉江湖上的形势,才能把各地散布的武林人物,串连起来;第二,他必需有绝世的才慧、武功,才能把各地雄主,网罗一起,铸于一炉。这样一位人物,自然不会是一位无名之辈了。” 江堂道:“老前辈高见。” 袁道道:“天皇教气候已成,但他仍然隐於幕后,不肯堂堂正正的站出来,那证明地心中有着很多的顾忌,目下江湖上,力量最为强大的正义之力,就是这一批玄支下院的剑士,但他们平日闭门自守,从不在江湖上理身,所以,江湖上对他们知晓不多,连老叫化也是在见过他们的实力之后,才觉出他们造诣的精深,实力的强大,比估计高出何止十倍,那人先选择武当下手,显然,他对武林中情形了解深刻,尤在老叫化子之上……” 江堂突然觉着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逼出了一身冷汗,道:“这人是谁?” 袁道未立刻回答江堂的问话,接下未完之言,道:“他要收罗这一批剑士,所以,用尽方法,逼使武当掌门人就范,然后,准备利用丐帮和各大门派的实力。再一举消灭了他亲手建造的天皇教,那一番大搏杀后,丐帮和各大门派纵然能获全胜,但亦是元气大伤,他再见机施为,制服一批的武林精锐,那时,天下还有什么人和他抗拒!” 白天平道:“这人计划之精密,真是攻守兼具、完美无缺。” 袁道苦笑一下,接道:“但他百密一疏,没有想到你来搅局,但他最大的错误,急於烹杀功臣的时间早了一步,使得多年属下,众叛亲离,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江堂道:“老前辈这一分析,真叫人茅塞顿开,大梦忽醒。” 白天平道:“义父,你老人家说了半天,还未说出那人是谁啊!” 袁道神情严肃,缓缓说道:“平儿,不要问,我已经多年没有用过神算之术了,很可能会有什么错误。” 白天平道:“义父似是有着难言的苦衷。” 袁道突然改变了话题,道:“平儿,请丐帮帮主和武当掌门人,以及天侯七英之首侯瑜来。” 白天平还想问话,但却强自忍下来,没有开口,举步向外行去。 只听袁道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孩子,把洪承志也请了过来。” 白天平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而去。 江堂目睹白天平远去之后,低声道:“老前辈,你好像有很多苦衷?” 袁道道:“我这一生中,经过了不少的凶险,但却没有尝试过痛苦,想不到古稀之后的岁月,竟让我尝试了这种味道。” 江堂道:“老前辈这份痛苦,可是为了那司马宽吗?” 280 袁道道:“为了天皇教主,司马宽只是一个托名,天下根本没有这一个人。” 江堂道:“老前辈,那位天皇教主,可是和你老人家很熟识么?” 袁道神情冷肃地缓缓说道:“很意外,也很伤心……”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也许我真的老了,没有昔年的豪气,也没有了昔年的怒火。” 江堂似是陡然问发觉丐仙袁道,果然老了很多,这短短一日夜间的工夫,袁道似乎是老了很多年。 还是袁道先开口,缓缓说道:“江堂,那何玉霜的武功,是何人传授,你知道吗?” 江堂道:“一位老婆婆,似乎到天皇教中来过,但她除了天皇教主之外,从来不对别的人讲话。” 丐仙袁道道:“你见过那位老婆婆吗?” 江堂道:“见过。” 袁道道:“她是不是满头白发,但却有一张嫩红的脸儿?”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不错,另一个特征是手中执一个黄色的拐杖。” 袁道道:“想想看,她是不是姓唐。”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不错,是姓唐,有一次我听到天皇教主司马宽提到了唐二姑三个字,但他警觉之心很高,那一次之后,就未再听过唐二姑三个字,不过在下看出了一些内情……” 袁道道:“什么内情?” 江堂道:“那位唐二姑,极受天皇教主的敬重,这可能就是天皇教主不杀何姑娘的原因,因为,何姑娘的一身武功,都出於那位唐二姑的传授,他们之间早已有了师徒之情。” 袁道点点头,道:“江堂,你对天皇教,有多少了解?” 江堂道:“这些年来,我以副教主的身份,参与教中机密大事。对天皇的事情,我自信了解得很多,但天皇教主这个人,太过深沉,他在天皇教之外,隐藏了多少的实力,除他之外,大约不会再有别的人知晓了。” 袁道道:“像这些盲剑手,和那白衣毒女,阁下是否早巳知晓呢?” 江堂道:“盲剑手,晚辈早有所闻,齐坤率领的一批人手,晚辈一点也不知晓。”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江堂,如若咱们把天皇教主逼入了绝地之后,那位唐二姑会不会出手助他?” 江堂道:“这件事,晚辈无法预测,晚辈对唐二姑了解得太少……”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老前辈感觉到此事十分重要,何不把何姑娘请来商量一下,我相信何姑娘应该知道。” 袁道道:“希望她不要出手,如若她一定要出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江堂低声道:“老前辈,召请武当掌门、丐帮帮主和天侯老人同来此地,老前辈似是已准备对天皇教展开反击了。” 袁道道:“老叫化确实有这打算,咱们完全处於被动之中。” 江堂道:“能一举除去天皇教主,整个天皇教就等於瓦解了。” 袁道道:“不错,天皇教庞大的实力,完全掌握在天皇教主一个人的手中,如若天皇教主一死,这些力量,可能永远不会再为人发觉,也可能会就此风消云散。” 江堂道:“对于天皇教发动攻势,最好暂时弃置别的不管,全力对付天皇教主。” 袁道道:“老叫化也是这个打算,但那天皇教主,似是极端狡猾的人,只怕不易找得到他。” 江堂道:“这一方面,晚辈可以尽些心力。” 袁道道:“那就有劳你去布置一下了,不过,希望你能够尽快回来。” 江堂道:“晚辈去去就来。”转身行了出去。 片刻之后,江堂就转了回来。不待袁道问话,江堂已抢先说道:“晚辈把所有能够行动的人,都派了出去,他们全混入天皇教中,用暗记告我信号,指出天皇教主的存身之处。” 袁道道:“江堂,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他,而且,不能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 江堂道:“哦!老前辈,我能否问问为什么?” 袁道道:“我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推断,很多年不用的神算术,是否还很灵验。” 江堂叹口气道:“老前辈,晚辈看得出来,你似是有着很大的痛苦……” 袁道叹口气,接道:“老叫化倒希望自己是真的老了,我已经无法再运用神算之术,所以,我错了。” 江堂还想再问,白天平已带着武当掌门闻钟道长、丐帮帮主申三峰、洪承志、天侯七英老大侯瑜,鱼贯而入。这些人,虽都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人,但比起丐仙袁道,不论是声望、辈份,都差上一截。 闻钟当先合掌一礼,道:“老前辈……” 对武当掌门人,袁道也有着适当的尊重,一抱拳,道:“不敢当,掌门人请坐。” 闻钟道长、申三峰、侯瑜、洪承志等,分别落座。只有白天平仍然站在袁道的身侧。 袁道神情严肃,缓缓说道:“老叫化请诸位到此,想和诸位商量一件事。” 申三峰、闻钟道长,齐齐道:“老前辈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 袁道道:“天皇教经过了连番挫折,实力大损,老叫化觉着,已到咱们合力围剿的时刻,所以,请诸位来商量一下。” 申三峰道:“袁老如是早已有成竹,但请下令吩咐就是。” 袁道道:“老叫化倒是想了一下,觉着咱们合力先对付了天皇教主,才是治本的良策。” 洪承志道:“老前辈准备伺时行动?” 袁道道:“立刻行动。” 281 申三峰道:“袁老准备如何分配人手?” 袁道道:“三路合击,丐帮一队,由你率领,为左队……” 目光转注到闻钟道人的脸上,接道:“以玄支剑士为主,作为右队,请掌门人率领。” 申三峰、闻钟道长,齐齐欠身,道:“晚辈等遵命。” 袁道道:“老叫化自己居中,以天侯七英为主,加上洪承志、白天平和江堂,三路并进,分进会合。” 江堂低声道:“老前辈,玄支剑士,应该是这一次攻敌的主力,只怕得加重他们的负担了。” 袁道点点头,道:“掌门人,还有多少位玄支剑士,可以派出攻敌?” 闻钟道人沉吟了一阵,道:“下一代玄支剑士,还没有什么成就,他们只在做奠基的工作,还没有开始练剑……” 袁道接道:“那些人,自然不能派上用场,我们要有成就的玄支剑士。” 闻钟道人道:“要留下十二个玄支剑士,准备守护下院,可以调派出击的,除了伤亡之外,还有五十一名。” 袁道道:“把他们分成五队,由道长率领三队,为左翼主攻,另外两队,请指派一位玄支剑士率领,作机动运用,救援各路。” 闻钟道人道:“这个,贫道遵命办理。” 袁道道:“江堂,你把联络信号说明一下。” 江堂应了一声,仔细说明了潜伏於天皇教中的联络信号。 袁道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我们的目的,是捉天皇教主,沿途之上,有江堂的属下为助,他会给咱们各种信号,指示天皇教主的存身之处,各位尽可能设法,赶往天皇教主的停身之处,集中咱们所有的力量,务求一击之下,把他生擒或是击毙。” 申三峰道:“如是我们遇上了强敌呢?” 袁道道:“那就发出信号,召请援兵。”站起身子,接道:“老朽率领居中一路先走,申帮主和掌门人,请整队之后,即刻跟进。” 袁道道:“老朽几位兄弟,已然整装待发,老朽去招呼他们一声,即刻就可以动身。” 袁道道:“老弟先请吧!咱们在门口见。” 江堂沉声道:“老前辈,咱们就这样出发吗?” 袁道道:“不错,老叫化已决定尽力一搏了,不计胜败,全力以赴。”举步向外行去。 白天平、洪承志,紧随在袁道身后两侧。江堂鱼贯随行身后。 几人到了大门口处,只见天侯七英,早已佩剑等候,何玉霜全身玄色劲装,佩带了所有的飞铃,和天候七英,站在一处。 白天平行了过去,低声道:“玉霜,你不要多休息一下吗?” 何玉霜苦笑一下,道:“你们心存仁侠,舍身搏敌,难道我就不能尽一份心力吗?” 白天平道:“玉霜,我们已有了很完善的准备,人手也可调配……” 何玉霜薄嗔道:“我知道你们的人手够了,我也自知对你们帮不上大忙,但我公则是为武林大局尽力,私则要为死去的父母报仇……” 袁道回过头来,接道:“何姑娘,跟我们一起,老夫对姑娘的飞铃绝技,还有很多借重之处。” 何玉霜一欠身,道:“晚辈遵命。” 老人家开了口,白天平纵然是心中有上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敢开口。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阳光下隐隐可见数丈外的景物。 袁道背手而立,仰望着正东方位太阳初升之前的曙光,缓缓说道:“诸位,咱们这一路,以追杀天皇教主为要务,任务最坚巨,工作最繁重,可能,咱们都会打得十分悲惨,如是有不愿参与这场凶残搏斗的,现在还来得及退出去。” 白天平、洪承志、江堂、天侯七英,个个肃然而立,无人接口,无人多言。 袁道等侯片刻,不见有人答话,才缓缓说道:“诸位既然无人退出,那是说,诸位都有着慷慨赴义的精神了。” 江堂道:“在下是死而无憾。” 袁道道:“好,咱们动身。”当先向前行去。 江堂快行一步,追在白天平的身后,低声道:“我希望两位紧随在袁老前辈身后,以保护袁老前辈为主。” 白天平道:“为什么?” 江堂道:“在下的意思是说,能不让袁老前辈出手,就别让他老人家出手。” 白天平问道:“哦!他老人家这一身武功,还要别人保护吗?” 江堂道:“老人家指挥全军,岂可轻易伤敌,何况,他老人家的行动,似是有些失常了。” 白天平道:“是!我看他老人家内心之中,有着无比的激动,似是已失去了沉静,我们随着左右,免得他老人家受到暗算。” 洪承志道:“不知是什么事,使他老人家如此激动?” 江堂道:“我想和天皇教主有关。” 白天平道:“我有些明白了,他心中怀疑天皇教主,是一位和他相识之人。” 江堂道:“看样子,那人和老人家不只是相识,而且可能是很好,也许,老人家对那人,还有着很深的情意和敬重,所以,才有着肝胆欲碎的悲痛。”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那人会是谁呢?老人家生平最为敬重的人,就是我师父,但这件事,决不能攀在师父身上。他尽量把胸中所知的人,和丐仙袁道,拉在了一起,但他只能找出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和他有着深厚无比的关系,一个是生身之父,一个是传艺的恩师。 在他所知人物中,这两个人,都和袁道有着深最的交情。 其实,除了师父、父亲之外,袁道还有些什么朋友,他根本就不知道。 回头看去,只见群豪鱼贯相随身后,个个精神饱满,神情严肃,一付慷慨赶义的神情。 只见江堂突然加快了速度,越过带头奔行的袁道,低声道:“老前辈请留步。” 袁道停下了身子,道:“什么事?” 江堂道:“前面发现了记号。” 袁道嗯了一声,停下脚步,只见左侧一株古松下,有一块白色的突岩,果然,留有记号。 记号说明是:前有埋伏。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江堂,什么人留下来的,能够瞧出来吗?” 江堂道:“我的属下,先过去瞧瞧。” 袁道道:“老夫也是这个意思,走,走!过去瞧瞧。” 江堂低声道:“慢着。” 282 袁道回顾了江堂一眼,道:“还有什么事?” 江堂道:“既然知道了前面设有埋伏,咱们就该小心一些。” 袁道道:“老叫化子先过去看看如何?” 江堂笑道:“这是在下的事,老前辈是领军首脑,怎可亲身临敌?” 白天平快行两步,道:“我跟你去。” 江堂道:“好!”放步向前行去。 几人停身处三丈外,就是一片浓密的森林,一条小径,沿着林边而去。 如是有人隐身在树林之中,暗算沿着林边小径面行的人,距离只不过一丈左右。 白天平抬头望着那一片原始森林,低声说道:“江老,这里似乎只有一条山径,咱们应沿道而行呢?还是穿林而过?” 江堂四顾了一眼,低声说道:“那留下的暗记,十分奇怪,至此后,不再见任何迹象……” 白天平接道:“不会贵属已被天皇教主发觉,故意逼他们留下暗记,诱咱们进入此地?” 江堂道:“应该不可能,但也不能不提防一二,所以,咱们不可轻易躁进。” 白天平偷眼看去,只见袁道脸上已泛出不耐神情,显是他对两人久久不决的态度,极感不满。急急说道:“江老,我义父似已不耐,老人家一向冷静,此刻,似乎是有些反常。” 江堂道:“我不知道司马宽,究竟是什么人,何许身份,但我知道,此人阴沉凶残,手段毒辣,他不但对敌人如此,就是对自己人,也一样如此,江湖上有逢林莫入的顾忌,咱们没有找出头绪之前,最好不要入内。” 这时,袁道已不耐,大步行了过来,道:“你们瞧出什么没有?” 江堂道:“这片树林十分可疑。” 袁道抬头打量了跟前浓密的森林一眼,道:“这片森林,受山势形态限制,不会太长太宽,咱们穿林而过就是。” 江堂道:“如若这树林中,设下了很恶毒的埋伏,实也占不了很大的地方。” 袁道道:“你是说这片树林内,可能有什么埋伏吗?” 江堂道:“晚辈正是此意。” 袁道道:“就算是这森林内设有埋伏,似乎是对咱们也没有太多的威胁,老夫当先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江堂皱皱眉头,低声道:“老前辈,晚辈之意,咱们再等候片刻,在下相信很可能会有消息。” 袁道道:“咱们的时间不多。” 江堂道:‘晚辈这就设法子和他们联络一下。” 袁道神情严肃地说道:“江堂,我希望咱们愈快愈好,时间拖长,对咱们有害无利。” 江堂道:“老前辈,晚辈觉着,此刻,咱们应慎重一些……” 忽见人影一闪,浓密的树林内,走出了一个劲装大汉。 江堂回目一顾,道:“你过来。” 那劲装大汉,快步行了过来,道:“这片森林之内,设有很多恶毒埋伏……”身子一软,向下倒去。 江堂一伸手,抓住劲装大汉,右手按在那大汉后背上,内力透入,接道:“什么埋伏,快说。” 那劲装大汉道:“他们隐藏在树后,及林叶茂密之处,随时施袭,而且人数众多,防不胜防……” 话到此处,人已不支,闭上双目,气绝而逝。 江堂放下那劲装大汉的尸体,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是恶毒得很。” 袁道冷笑一声,道:“咱们如是不进这片森林呢?” 白天平道:“如是此密不泄,他们很容易把咱们引入森林之中。” 袁道默然不语。 江堂道:“老前辈,咱们现应如何?” 袁道冷哼一声,道:“放把火,烧了这一片森林。” 白天平道:“法子虽然不错,但这把火,不知要烧去多少株千年古树,和那些藏身於森林中的走兽飞禽。” 袁道道:“他们用的暗器细小恶毒,如不用一些恶毒手段,只怕很难对付。” 江堂道:“无毒不丈夫,白少侠,不论多么精深的内功,也无法和那尖利、细小的牛毛毒针对抗,除了放把火,烧它个寸草不留之外,实无良策可想。”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义父、江老觉着此计之外,别无良策,那也只有放火烧了,不过,在放火之前,应该先给他们一个示警。” 袁道道:“好!不教而杀谓之虐,通告他们一声吧!” 江堂提高了声音,道:“司马宽,你诛杀异己,残害伙伴,早已人心背离,如今由丐仙袁道老前辈,会合了玄支剑士、丐帮高手、天侯七英,问罪而来,你已成栅中困兽,网中之鱼,驱使属下卖命,也难逃被擒杀之厄,如是还有几分人性,就该亲自出面,作个了断,以免祸连无辜……”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们决心放火,烧去这片森林,各位埋伏树后及草丛,密叶之中,已然无法自保,如想逃命,只有早些现身,咱们是多年想处的兄弟,只要弃去手中的毒针、暗器,江某人护保诸位的安全。” 这两段话,都用内力送入了森林之中,传出甚远。 袁道也提高了声音,说道:“准备火种,一盏热茶之后放火。” 白天平、洪承志、天侯七英等,都开始准备枯枝、干叶,只有何玉霜和江堂站着不动。 何玉霜缓缓向前行了一步,低声说道:“江老,不知司马宽是否也在这片密林之中?” 江堂摇摇头道:“不会在这里。” 何玉霜道:“如若司马宽不在,咱们就算烧去这片森林,也是於事无补。” 江堂还未来得及答话,突闻深林之内,响起了几声惨叫。 紧接着人影一闪,田无畏缓步由林中行了出来。他手中执着一把长刀,刀上还滴着鲜血。 白天平一躬身,道:“见过师兄。” 田无畏道:“先见过老人家,咱们再谈。”还刀入鞘,先对袁道一个长揖。 袁道冷笑一声,道:“你神出鬼没,连我老人家也有些敌友难辨了。” 田无畏道:“天皇教手段卑下,只要能够胜敌,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晚辈不得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袁道道:“听说这片林中,埋伏了很多施用暗器的高手?” 田无畏道:“谈不上什么高手,只不过,他们施用的暗器十分歹毒。” 袁道道:“哦!” 田无畏道:“弟子戴罪立功,已清除了林中的埋伏。” 袁道道:“他们埋伏的人手不少,你一人之力,怎能清除他们许多?” 田无畏道:“晚辈这些年来,也训练不少死士,目下都已调来此地,这些人,都是晚辈的心腹,适才,我们突然出手,林中埋伏,总共有一十二人,已然全数被杀。” 袁道道:“天皇教主司马宽呢?” 田无畏道:“不在此地,不过,晚辈已知道他的去处。” 袁道道:“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他藏身之地?” 283 田无畏道:“晚辈现身相见,就是为前辈带路。” 袁道道:“那很好,叫你的人手出来,带我去找天皇教主,这人不除,咱们专杀一些喽兵小卒,实也於事无补。” 田无畏又躬身一礼,道:“弟子遵命。”转身发出两声长啸。 但见人影闪动,树林中,行出八个人来。四男四女,分着劲服疾装,男的一身黑,女的全身青。 四个男的,都在三十上下,白天平从未见过,但那四个女的,白天平却认识,那为首之人,正是美婢金萍。 金萍欠身一礼,道:“白爷,还认识小婢吗?” 白天平道:“金萍姑娘。” 金萍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铁爷、伍爷没有来吗?” 白天平怔了一怔,才想到伍元超、铁成刚,竟然未随同前来。 袁道冷哼一声,道:“他们两位么,替老叫化办事去了。” 金萍已然领悟,笑一笑,接道:“老前辈,可是人称丐仙的袁……” 袁道道:“正是老夫,姑娘是……” 几句交谈,袁道己然惊觉这位姑娘不是筒单人物,她虽是个丫头的身份,但她的风度、气质、和那说话的神情的稳健,面对江湖上威名显赫的丐仙袁道,竟然能如此沉着。 袁道是属於那种外拙内巧的人,他表面上朴朴实实,也许有些粗豪,但他的任何决定,都早已经过精密的计算,对眼下这一位为人仆婢的丫头,袁道就有着不同的感觉。 只听田无畏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胆丫头,丐仙二宇,也是你叫的吗?还不快向袁老前辈叩头谢罪。” 一向温柔,对主人十分恭顺的金萍,此刻却突然变的十分冷肃,望也不望田无畏一眼,却笑一笑,对袁道说道:“小女子金萍,在武家堡中……” 田无怪道:“金萍,你……” 袁道一挥手,阻止住田无畏的喝叫道:“姑娘乃大有来历之人,也用不着对老叫化子客套了。” 金萍笑一笑,道:“家师邱仙子……” 袁道双眼圆睁,接道:“她好吗?” 金萍道:“老人家已退隐江湖,不愿再见故旧,就是弟子也没有机会再拜慈颜求教了。” 袁道叹息一声,道:“她派你混入天皇教中,足证还未忘情江湖是非。” 金萍道:“派遣晚辈下山之后,家师就闭关参禅,不再见人,晚辈下山之前,家师修书一封,致奉袁老前辈,匆匆数年,晚辈因身为人婢,行不由已,无法寻访袁老前辈。”伸手入怀,取出书信一封,双手递上。 看那书封纸色,已然变黄,此信果已存有数年之久了。 袁道心中暗道:这丫头,竟然如此沉着。伸手接过书信,启封看去。 金萍身份,突然一变,不禁使白天平惊震莫名,田无畏更是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 袁道捧信细读,脸色数变,似乎是那信中有不少震动人心的事。 折收好信笺收起,把原信又奉还金萍,道:“姑娘可知道信上内容吗?” 金萍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家师曾告诉晚辈,如若老前辈未卷入这插江湖是非,此信就不用奉呈老前辈了。”双手合在信封之上,暗运内力,片刻,双手扬动,两掌合夹的书信,已化作了飞灰。 袁道低声道:“姑娘混入天皇教中,定然是别有用心了?” 金萍道:“两大用心,一个是想找出他的真正首脑,是何许人物,一个想看看他们如何用手术控制属下。” 袁道道:“这两件事情可曾查明?” 金萍道:“没有,到现在为止,我一直没有见过那天皇教主,也没有查出来,他们用什么方法,配制出手术的药物。” 田无畏道:“武家堡只是天皇教中一个分舵,他们自然不会把它视为机要之处。” 金萍笑一笑,道:“至少,咱们武家堡中的实力不弱。” 田无畏道:“实力谈不上,不过,有一度天皇教主对在下确很信任,后来,不知听了什么人的话,对在下,也起了防备之心。” 金萍道:“你是一堡之主,可知道那解药之法吗?” 田无畏摇摇头,道:“不知道。” 金萍道:“你可留心到那些手术制人的大夫吗?” 田无畏道:“这个在下想到了,但却未来得及把他们收服於手下,局势就起了很大的变化,来不及对付他们。” 金萍道:“就我个人而言,你对我们似乎是很宽厚了。” 田无畏道:“姑娘虽然藏匿,但在下也可以瞧出你和常人有些不同,不过,当初我还认为你是天皇教主派来的人,以后,你做了不少事,我才发觉你不是天皇教主的人。” 金萍微微一笑,道:“你这次,把武家堡中的精锐全数带来,不怕堡中有变吗?” 田无畏笑一笑,道:“武家堡中,百名以上的高手,目下,只余下你们八个人,可以和我联手拒敌……” 哈哈一笑,接道:“姑娘,我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现在,姑娘请自定行止,我还要替袁老前辈追查那天皇教主的下落。” 举手一招,带着四男三女,七个属下,快步奔了过去。 金萍没跟着追过去,却笑一笑,望着袁道,问道:“老前辈,可已知晓了天皇教主的身份?” 她一面走,一面说话,逼得袁道也跟着她向前跑去。这一来,群豪立刻跟在袁道的身后,向前跑去。 袁道一面走,一面说道:“目下老夫还不能肯定。” 金萍道:“老前辈,你和天皇教主见过面吗?” 284 袁道道:“匆匆一面,可惜,我们没多谈一会。” 金萍的步履,有如直射而出的流矢一般,但却不见她抬腿举步,和一般的陆地飞腾之法,大为不同。 袁道低声道:“姑娘,你知道了那天皇教主的身份吗?” 金萍道:“只见过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用手术,在人脑上加了一种药物,能够控制一个人,终身一世受他的利用。” 袁道叹息一声,道:“看来,他还是一位很懂医道的人了。” 金萍笑一笑,还未来得及答话,带路奔行的田无畏,突然停了下来。 袁道越众而出,和田无畏并肩而立,道:“你瞧到了什么?” 田无畏道:“天皇教主的停身之处。” 袁道道:“在哪里?” 田无畏伸手指着那悬崖下面一座翠谷,道:“就在那里。” 袁道回顾了江堂一眼,道:“江堂,仔细的看一看,你手下的人,是否还在那里?” 江堂道:“如是他不在那里,咱们岂不是又一场徒劳往返。” 田无畏道:“天皇教主太狡猾,所以晚辈也无法保证他的行踪,不过,这地方,是他苦心布置的所在,只要他没有准备逃走,就会留在这里。” 金萍突然越众而出,道:“袁老前辈,晚辈自从离开了师门之后,就投身于武家堡中为婢,一直都没好好的和人打过一架,这一次,给晚辈一个机会如何?” 袁道道:“什么机会?” 金萍道:“晚辈想当先行入翠谷,为诸位探道,以免咱们同时堕入埋伏之中,应变不及。” 袁道道:“话是不错,不过……” 金萍接道:“老前辈,别人不知晚辈来历,老前辈已然知晓,晚辈虽然不敢说在武功已得真传,至少还有自保之能。” 袁道点点头,道:“好吧!那就由你去吧!” 金萍笑一笑,道:“晚辈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前辈是否可以答允?” 袁道道:“老叫化只要能做得主,就不会叫你失望。” 金萍道:“我想带个帮手同往,但不知老前辈肯否同意?” 袁道道:“你要带什么人?” 金萍道:“白天平。” 袁道微微一怔,道:“好是好,不过……” 金萍接道:“他是老前辈的义子,只要老前辈同意了,他想推辞也无法推辞了。” 未待袁道答话,白天平已快步行出,道:“平儿愿陪从金萍姑娘,先入翠谷探道。” 袁道点点头,道:“好吧……”语声一顿,接道:“女娃儿,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金萍道:“晚辈此行,只是探道性质,人多了,反而不便,有两人已经足够了。” 袁道道:“你们多多小心,只探虚实,不可逞强和敌人交战。” 金萍笑一笑道:“晚辈遵命。”当先向前奔出。 白天平紧追身后,片刻间已行到百丈之外,没入了一片树林之中。 隔绝了袁道等的视线,金萍突然停下了脚步,回目望着白天平,微笑说道:“白兄,是不是觉着很奇怪?” 白天平道:“有何奇怪,在下和姑娘早已相识,联手行动,也可方便一些。” 金萍笑一笑,道:“不怕那位何姑娘心中不乐吗?” 白天平笑一笑道:“何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金萍脸色突然一整,道:“听说你学会了乾坤一绝剑。” 白天平道:“机缘凑巧,得此奇遇。” 金萍道:“以白兄的聪慧,想是早已想到了,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带你来此地吧?” 白天平道:“这个,在下确未想到,不过,姑娘有何用心?在下洗耳恭听。” 金萍似是在筹思措词,沉吟了一阵,才缓缓说道:“你知道那位天皇教主是什么人吗?” 白天平道:“在下只知道他自称司马宽,但是不是真的司马宽,那就不是在下所知了。” 金萍道:“我知道,这世间真有一个叫作司马宽的人,不过,不是天皇教主,他借用了司马宽之名,只是一个托词罢了。” 白天平道:“姑娘似是很了解个中的内情。” 金萍道:“只是知道的比你多一些罢了。” 白天平暗暗吸了一口气,防备敌人偷袭,口中却冷冷说道:“金萍姑娘,有什么事,你可以明说了,咱们的时间很急促。” 金萍道:“白少侠你应该明白这件事……”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明白。” 金萍道:“咱们可不可以合作一下?”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合作,怎么样一个合作法?” 金萍道:“设法把他们分别诱入这片密林之中,然后,一一生擒。” 白天平道:“你是说生擒什么人?” 金萍道:“袁道、江堂、田无畏。” 白天平陡然感觉到一股凉气,由背上直冒起来,全身都生出寒意,缓缓说道:“金萍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金萍道:“我就是我,一个侍候人的大丫头……” 白天萍道:“姑娘的用心是……” 金萍接道:“阁下如是想知道内情,必须要答允我一件事。” 白天平紧张、激动的心情逐渐的平静下来,缓缓说道:“要我先投入天皇教下,是吗?” 金萍道:“不是,天皇教在玄支剑士,和丐仙袁道率领的高手之下,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过被消灭的劫难。” 白天平道:“姑娘,在下确然有些不太了解了,姑娘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金萍道:“听来曲折迷离,叫人很难连在一起,好象是一串珍珠一般,洒落一地,耀眼生花,但它却有一个头,只要我们提起那个线头,它就成了一串的珠链。” 白天平道:“姑娘,要我如何答允你,你才会告诉个中内情?” 金萍道:“答应和我合作。” 白天平道:“你肯相信我的话吗?” 285 金萍点点头,道:“相信,所以,我才带你来此地谈谈。” 白天平笑一笑,道:“好吧!你说说看,咱们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金萍笑一笑,道:“既称合作,自然要推心置腹,肝胆相照。” 白天平道:“至少,我应该先了解什么事吧?” 金萍笑一笑,道:“白天平,这事不能轻易出口,走错了路,可以回头再走,但如说错了话,那就很难收回。” 白天平道:“姑娘,你这样吞吞吐吐,说明了不相信在下,咱们也不用再谈了。” 金萍道:“兹事体大,说出来,如若是你白兄不肯答应,那岂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么。” 白天平越听越觉不对,但他仍然耐着性子没有发作,缓缓说道:“姑娘的意思呢?” 金萍道:“我的意思是,先让你对我生出敬佩之心。” 白天平道:“哪一方面?” 金萍道:“武功。” 白天平道:“说了半天,姑娘只是想和在下打一架,是吗?” 金萍道:“可惜的是咱们的时间不多,要打也就是一两招,就要分出胜负。” 白天平道:“姑娘可是说一两招,就有把握胜过在下了?” 金萍道:“所以,我要你先施展‘乾坤一绝剑’,攻我一招。” 白天平道:“哦!” 金萍道:“如是这一招,你不能胜我,那就证明了你没有胜我之能。” 白天平道:“然后呢?” 金萍道:“自然会对我生出了敬畏之心。” 白天平道:“那也未必,就算‘乾坤一绝剑’不能胜你,我也一定不怕你。” 金萍笑一笑,道:“动过手再说吧!你请出剑。” 白天平心头火起,缓缓举起了的长剑。金萍含笑而立,也抽出背上的长剑。 白天平运足功力,正待挥剑攻出,突然想到陷身武家堡时,金萍的惠助之情,长叹一声,收了长剑,道:“姑娘!算你胜了,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金萍冷冷道:“不行,白天平,咱们时间不多,可以出手了。”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姑娘,这一剑,可能使咱们两个人中,有一个血溅当场。” 金萍道:“你可以放心,那个人,不会是我。” 白天平道:“姑娘,你太狂了。” 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286 第三十三回诡变莫测步步凶险 金萍轻轻一闪,避了开去,白天平长剑收回,却不料金萍长剑突出,随着白天平收回的长剑,剑锋已逼上了白天平的咽喉。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好快的剑法。” 金萍道:“过奖,过奖,这一招叫作‘随风飘’,手中之剑,随着敌人的长剑进退,只要你出剑有路,收剑有序,我就能乘虚而入。” 白天平道:“真是从未听闻的剑法,高明啊!高明。” 金萍道:“白兄,我如一剑把你杀死,那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白天平笑一笑,道:“好吧!你如只是想杀死我,那就可以下手了。” 金萍格格一笑,道:“白兄,天皇教这出戏,已快唱完了,你白兄少年英雄,这一次剿灭天皇教,你白兄应授首功,这一身荣耀眼看就要到手,死了岂不是太过可惜。” 白天平道:“姑娘如是只说这几句话,在下已经听到了,金萍姑娘,如是你要我白某人选择,似乎是就该告诉我详细情形。” 金萍道:“先答应我一句话如何?” 白天平道:“姑娘请说吧!” 金萍道:“你怕不怕死?”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怕,不过,我不想死的糊糊涂涂。”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你闭上眼睛。” 白天平道:“为什么?”口中说话,人却依言闭上了双目。 金萍低声说道:“白兄,你要和我合作,听我之命去行事。” 白天平道:“那要看姑娘告诉我的什么事……” 话未完,突觉后脑一麻,被人点了穴道。 金萍动作快速,点了白天平穴道之后,立刻,抱起了白天平的身子,直向一处密林中行走。 江堂一直望着两人的去处,久久不见动静,心中突生警觉,低声道:“袁老前辈,他们应该有消息了。” 袁道道:“不错,怎么不见动静。” 江堂道:“会不会出了意外之变。” 袁道道:“你说被那司马宽设下的埋伏暗算了?” 江堂道:“这个自然可能,不过,那位金萍姑娘如是想暗中算计白少侠,得手更易了。” 袁道一扬双眉,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田无畏道:“晚辈过去瞧瞧。” 洪承志道:“我和你一起去。” 袁道道:“好,速去速回。” 田无畏、洪承志飞身而起,疾奔过去。 江堂低声道:“白少侠是一位很谨慎的人,而且,武功高强,如是遇上了司马宽的埋伏施袭,咱们早可听得警讯了,晚辈如是料断无错,毛病可能出在那金萍姑娘身上。” 袁道皱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 江堂接道:“晚辈觉着,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再等下去了,不如召集玄支剑士,正面攻了上去。” 袁道道:“左右两面的人手,不知是否遇上了阻拦?” 江堂道:“没有。” 袁道道:“你怎么知道?” 江堂道:“晚辈观察情形,天皇教中人似是已全面撤退,而且,晚辈也派人监视着两侧的举动,如若他们动上手,立刻就会有消息传来。” 袁道回顾了天侯七英等一眼,道:“咱们也上去瞧瞧吧!”当先举步行去。 何玉霜的神色很难看,但这位身经大变的少女,却一直静静的站着,一语不发。 她紧紧追随在袁道的身后,双手中各握着两枚飞铃。 洪承志和田无畏,以极快的速度,奔入一片林木之后,早已不见金萍和白天平的影子。 洪承志四顾了一眼,道:“不在这里。” 田无畏伏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眼,道:“他们在这里停了一下。” 洪承志道:“人呢?” 田无畏道:“走了。” 洪承志道:“人到哪里去了?” 田无畏未立刻回答洪承志的问话,却伏在地上,仔细察看了一阵,道:“可恶的很。” 洪承志愣了一愣,道:“什么事?” 田无道:“两个人的脚印,变成了一个,而且,那脚印是女人的脚印。” 洪承志道:“这表示什么?” 田无畏道:“可能是白师弟遭了暗算,被她带走了。” 洪承志道:“什么人暗算了白天平?” 田无畏道:“不知道,可能是天皇教中人。” 洪承志道:“此地还有什么人的脚印吗?” 田无畏道:“没有了。” 洪承志道:“那一定是受了金萍的暗算了……”语声一顿,突转严厉,道:“那金萍是你的丫头?” 田无畏道:“很惭愧,这多年中,我竟然没有发觉她特殊出之处,也不了解她真正的身份。” 洪承志道:“现在,你知道了吗?” 田无畏摇摇头,道:“不知道。” 洪承志哦了一声,道:“刚才那丫头拿了一封信,那封信上写的什么?” 田无畏道:“不清楚。” 沪承志道:“这么说来,咱们还得回去问问袁老前辈她的出身了。” 田无畏,直:“不用了,就现在的足迹、情势判断,已然十分明显,那位金萍丫头,暗算了白天平,然后,把他带离了此地。” 洪承志回顾了一眼,道:“带往何处?” 田无畏伸手一指前面的密林,道:“就在那树林之中。” 洪承志道:“好!我去搜查一下。” 田无畏急急叫道:“站住。” 洪承志愣了一愣,道:“干什么?” 田无畏道:“白天平受了她的暗算,这丫头的手段,自非小可,你如行入林中,也可能受她暗算。” 洪承志对别人十分自负,但他对白天平,却是中分敬服,略一沉吟,道:“说的是,她能暗算白少侠,也就能暗算我。” 田无畏缓缓说道:“咱们有两个办法,应该如何?请你洪兄决定一下。” 洪承志道:“说来听听。” 田无畏道:“一是咱们立刻归报袁老前辈,调动玄文剑士来此,你该巳知道玄支剑士的威力,无论多么高强的武功,都无法逃避那玄支剑士的围袭。” 洪承志道:“这样,时间上岂不是太晚了一些?” 田无畏道:“在下也想了时效上的问题,所以,还有一个办法。” 洪承志道:“请教。” 田无畏道:“咱们两个人配合,一前一后的搜入林中,就算她隐身施用暗算,至多也只能算计咱们之中的一人。” 洪承志道:“对!事不宜尽,咱们这就进去。” 田无畏道:“我走在前面。” 287 洪承志对田无畏,似是有着一种不服气的味道,一皱眉头,道:“为什么?” 田无畏笑一笑,道:“论落刀威势,你可能比我高明,但如讲临敌应变,我似乎是要强过你了,所以,我应走前面。”举步向林中行去。 洪承志手执长刀,紧随在田无的身后。田无畏步入林中之后,十分谨慎,丝毫不敢大意。 洪承志忍不住低声说道:“这片树林虽然不大,但如咱们这样搜查,只怕也要半天时间。” 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应道:“不用找,我在这里。”二人循声望去,只见金萍站在不远处。田无畏道:“姑娘在武家堡住了两三年,在下竟然不知道来历,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但姑娘的隐蔽功夫,实也高明得很。” 金萍道:“客气,客气,堡主事务繁多,无暇顾及到我这个丫头罢了。” 田无畏道:“往事已矣!不谈也罢,目下的事,还要姑娘给咱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金萍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田无畏道:“敝师弟白天平现在何处?” 金萍笑一笑,道:“我说他去探视敌情了,两位信是不信?” 田无畏道:“不信。” 金萍道:“啊!为什么?” 田无畏道:“因为,那里只留下你姑娘一个人的脚印。” 金萍笑一笑,道:“看来,堡主还是一位很细心的人。” 田无畏道:“姑娘还没答复在下的问话。” 金萍冷冷说道:“我用真真正正的武功胜了他,你们信是不信?” 洪承志道:“不信。” 金萍道:“不信,你就自己来试试。” 洪承志唰的一声,抽出单刀,向前行去。金萍笑一笑,举起了手中长剑。 田无畏伸手拦住了洪承志,低声道:“洪少兄,暂请稍息。” 目光转注到金萍的身上,道:“金萍姑娘,不论你是暗算,或是用真实武功,制服了白天平,但你用心何在呢?” 金萍道:“很简单,他不肯听找之言,从我之意,那就只好制住了。” 田无畏道:“姑娘用什么手法制住了他?” 金萍扬一扬手中的长剑,道:“这个!” 田无畏道:“姑娘的剑术很高明了。” 金萍道:“可以当面试过。” 田无畏淡淡一笑,道:“姑娘,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他?” 金萍笑一笑,道:“可以,他就在那株巨松之后,你们自己去吧!” 田无畏、洪承志,大步行了过去,果见一株老松之后,盘坐着白天平。 洪承志心中大急,快步行了过去,道:“白兄,你……”伸手抓去。 田无畏急急说道:“洪少兄不可造次。” 洪承志也觉出情形不对,手还未触及衣服,已然收了回来。 金萍谈淡一笑,道:“他被一种特殊的点穴手法,制住了穴道,如是两位自信能够解开时,何妨一试。” 田无畏心中暗道:“这丫头口气如此托大,定然是别有所恃了。” 洪承志已大步行了过来,伸手在白天平身上推拿了一阵,竟然全无作用。 金萍道:“那是一种独门点穴手法,我想两位解开他穴道的成份不大。”田无畏一面伸手止住了洪承志再度试行解穴的举动,一面缓缓说道:“姑娘,你知道白天平是我的什么人吗?” 金萍道:“你的师弟。” 田无畏道:“你早知道了?” 金萍道:“在武家堡中,你对他特别纵容,自然是有原因了。” 田无畏笑一笑,道:“这么说来,姑娘也早知道在下的出身了?” 金萍道:“你们都是无名子的门下,对吗?” 田无畏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真是一位有心人,知晓在下出身的人,放眼江湖,并不太多。” 金萍道:“你的武功很高,除了无名子外,别人也很难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田无畏道:“姑娘,此情此景之下,已到了非说实话不可的地步,似乎是,用不着再隐藏什么了。” 金萍道:“我如还想隐藏自己,也不会算计白天平了。” 洪承志道:“你的用心为何呢?” 金萍道:“我不愿彼此打的鲜血淋漓,所以,只好用点手段了。” 洪承志道:“你认为,你暗算了白天平,就可以使这一场搏杀平息?” 金萍目光转注到田无畏的身上,道:“你!怎么说?要不要你这位师弟的性命?” 田无畏道:“我想,那一定有很苛刻的条件。” 金萍道:“这要看你怎么想了。” 田无畏道:“试试看吧,能答应,我再答应。” 金萍道:“其实,简单得很,我希望两位能帮我个忙。” 洪承志道:“什么忙?” 288 金萍道:“听我令谕行事。” 田无畏道:“在下有些不明白了,你是否要帮助天皇教主?” 金萍道:“是!” 田无畏道:“你在武家堡多时,对他的罪恶,早已了若指掌,此人不除,天理何在,姑娘为什么还要帮他?” 金萍道:“田堡主,我想咱们如何辩论,也无法求得一个结果出来,对吗?” 田无畏道:“嗯!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你们是否还要白天平的性命,要他活下去,那就接受我的令谕,如若你们不管白天平的生死,就只好另作打算了。”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金萍姑娘,别忘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伤害到白天平了,他目下情形,似乎只是被你点了穴道,就算是独门手法,只要咱们有时间,相信总可以慢慢的解开。” 金萍笑一笑,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说我用暗算伤了他?” 洪承志道:“不错,难道你是用真实的武功伤了他。” 金萍道:“你可要试试看,我要用对付白天平的同一招武功,来对付你。” 洪承志怔了一怔,道:“那是说,你用的真实武功,对付了白天平?” 金萍道:“亮你的刀吧!我要让你先机。” 洪承志被激起了怒火,手握刀柄,冷冷说道,“在下的刀法很凌厉,只怕姑娘很难接下。” 金萍道:“白天平的武功,不会比你差,但他一样伤在了我的手中。” 洪承志道:“我不信。” 金萍道:“你一出手,就可以证明了这件事。” 洪承志拔刀一挥,横斩过去。但见寒芒一闪,拦腰劈到。 金萍娇躯微闪,避过一剑,右手一抬,长剑突然刺出。 洪承志一刀落空,一收长刀。金萍随着洪承志收回的刀势,长剑一闪,忽然间,逼向了洪承志的咽喉。 洪承志怔了一怔,放下了手中的长刀,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金萍道:“白天平也败在这一招中。” 洪承志道:“只因在下心中存了一分仁慈。” 金萍道:“和人动手,最好别存仁慈之心,多一分仁慈,你就可能会伤在了对方的手中。” 洪承志道:“如是姑娘不信……” 金萍道:“我很相信,用不着再试了。” 长剑微微一紧,剑尖已刺入了洪承志的肌肤。 一缕鲜血,淋漓而下。 田无畏吃了一惊,道:“姑娘手下留情,不可伤人。” 金萍笑一笑,道:“田无畏,现在,咱们之间,已不是主人和丫头的身份了,君子自重,不要自找没趣。” 田无畏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在下早已无此想法,只恨当年目不识人,致不能认出姑娘,说起来,惭愧得很。” 金萍笑一笑,道:“你说的这么客气,倒叫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田无畏道:“姑娘请移开洪承志身上的剑势,有话好好商量。” 金萍笑一笑,道:“田堡主,你想的太轻松了。” 田无畏道:“姑娘,袁老前辈和玄支剑士,很快就要赶到了。” 金萍道:“玄支剑士,确是一支不可轻侮的力量,但除非你不顾及洪承志和白天平的生死……”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接道:“姑娘,这是为了什么?”抬头看去,只见袁道带着天侯七英,和十二玄支剑士及江堂、何玉霜等一大批人赶到。另一侧,人影闪动,丐帮申帮主,和武当派掌门人闻钟道长,也率人赶到。原来,袁道已打出信号,召集各路人马,向此地集中。 金萍身子一转,左手疾出,点了洪承志的穴道:“老前辈,为什么你来得这样快?” 袁道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老夫如是晚来一步,岂不是看不到你暗中算计人了。” 金萍道:“看到了有什么好,你不觉着很伤心吗?” 袁道叹一口气,道:“这些年来,老夫遇上的怪事太多了,所以,谈不上什么伤心了,只不过,我觉着有些奇怪!” 金萍道:“奇怪什么?” 袁道道:“你师父为人,一向谨慎,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金萍道:“你能受骗,我师父就也可能受骗。” 袁道道:“好吧!现在,咱们可以说清楚了,是吗?” 金萍道:“嗯!” 袁道道:“告诉我,你究竟为了什么?” 金萍道:“你知道天皇教主是谁?” 袁道神情肃然,道:“你知道?” 金萍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也不满他的作为,但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袁道道:“你知道,他伤害了多少人?” 金萍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很伤心,但我又不能不帮助他。” 袁道道:“为什么?难道这也是你那师父的意思吗?” 金萍摇摇头,道:“不是,完全是我的意思。” 袁道道:“你!很大的胆子。” 289 金萍道:“情非得已,还望老前辈多多的原谅。” 袁道冷哼一声,道:“原谅,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别人岂能原谅你们。” 金萍哦了一声,道:“所以,晚辈自己也有了准备。” 袁道道:“你准备什么?” 金萍道:“他们都被我用独门手法点了穴道。” 袁道道:“白天平、洪承志,也牵入了这场恩怨之中?” 金萍道:“他们两位,只是晚辈用来对抗玄支剑士的帮手。” 袁道道:“帮手?” 金萍道:“是!我见到了玄支剑士的威力,我想不出对付玄支剑士的办法,只好借重他们两位了。” 袁道笑一笑,道:“你要他们两位帮助你吗?” 金萍道:“他们不会帮我对付玄支剑士,但他们两位却能使你老前辈投鼠忌器。” 袁道冷哼一声,道:“如是老夫不顾忌你的威吓,下令玄支剑士追杀呢?” 金萍道:“你最好别试,我见识过玄支剑士的威力,所有的人,都不能抗拒,所以,我会先杀死洪承志和白天平。” 袁道道:“这个么……” 金萍道:“老前辈,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不是有心要助纣为虐,更不敢故意和你老人家作对,只希望老前辈,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证明几件事。” 袁道道:“你要多少时间,又要证明些什么事?” 金萍道:“我要十二个时辰,在这段时间内,你们不能攻这片翠谷。” 袁道道:“这个,一十二个时辰,是不是太久了一些。” 金萍道:“在晚辈而言,这已是非常紧迫的期限了。” 袁道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想查明什么?” 金萍道:“这个,在未证实前,晚辈不便说,一旦证实,那就非要告诉老前辈不可了。” 袁道回顾了江堂一眼,道:“你看,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堂道:“看形势这片翠谷是一片绝地,也是一处好战场,天皇教主选择此地,很可能准备和咱们决一死战。” 袁道沉吟了一阵,望着金萍,道:“令师一世清白,希望你不要玷污了她。” 金萍道:“我会尽力维护师门清白。” 袁道道:“好吧!既明细节,要我们如何?” 金萍道:“你们驻兵谷口,我先进谷中去问个明白,至迟十二个时辰内,我会带讯出来。” 袁道道:“当真是诡异莫测,告诉我,你是不是去见天皇教主?” 金萍道:“是!” 袁道叹口气道:“难道天皇教主,也会牵入你师门关连之中?” 田无畏突然接道:“金萍,你选白天平和你同来时,可是已有此打算?” 金萍道:“堡主原宥。” 江堂道:“你决心入谷,求证存疑,袁老前辈已经答允,但你是否要把白天平和洪承志交还我们?”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很为难,我相估袁老前辈一言九鼎,但我又不能太过冒险。” 江堂道:“冒什么险?” 金萍道:“我交出白天平和洪承志,如是你们一旦不守信约,那将如何?” 袁道怒道:“老夫一生之中,从未失信於人,难道还会失信於你一个后生晚辈不成?” 金萍道:“好吧!我留下他们两人,但我不能解开他们穴道。” 田无畏道:“我们能不能替他们解开穴道?” 金萍道:“最好不要,我是一种很特殊的独门手法,一旦失手,会造成他们很大的痛苦。” 田无畏道:“这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金萍未再多言,转身直奔翠谷而去。 江堂望着金萍的背影,道:“这丫头,不知要去查证什么?” 袁道叹息一声,道:“她意志如此坚决,查证之事,一定对她十分重要了。” 江堂道:“翠谷中,有着天皇教中余下的全部精锐,她一个人,只怕是能去难回来了。” 田无畏道:“那丫头的剑法诡异,叫人看不出一点来龙去脉。” 江堂道:“能够一下子制住了白少侠和洪少侠,自然非同小可。” 袁道道:“你们如是知道她出身何人门下,那就不足为怪了。” 田无畏道:“她是何人门下?” 袁道道:“八手观音邱仙子的亲传弟子。” 江堂、田无畏,都听得脸色一变,道:“八手观音,当年手诛八凶,找上天下英雄大会,一口气连败了四十八位高手的八手观音!” 袁道道:“当世高手中,只有一个八手观音,那次英雄大会中,我也在场,她连败了四十八位高手中,就有老叫化子一人,我平生中,不服别人,只有对那位八手观音,一身成就敬服莫名,她为人清高自持,虽然,性情稍微有些偏激,但她对是非分的非常清楚,决不会教出胡作非为的弟子。” 江堂道:“但这位金萍姑娘的择恶性固执,实又教人不堪领教。” 田无畏回顾了袁道一眼,低声道:“师伯一生未说过一句不算数的话,既然答应了对方,自然是不能说了不算,现在,咱们先看看白师弟和那洪少侠的穴道,是否能够解开,再作道理。” 袁道点点头,道:“希望金萍那丫头能有一个完全的解释,否则,就算是开罪了八手观音,老夫也不能轻易把她放过……” 口中说话,人却直对白天平和洪承志行了过去。 江堂低声道:“田兄,兄弟有一事不明,请教田兄。” 田无畏道:“什么事?” 江堂道:”田兄看到了他们动手经过,那丫头怎会一下制住了这样两位武林中年轻高手?” 田无畏道:“她如何制服了白师弟,我没有看到,我只见到她制服了洪少兄。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剑法,随着动手刀势的收发,就攻了上来,洪承志就是这样受人所制,一招后,就被人所制。” 290 江堂道:“有这等事?” 袁道道:“很可能,天下如有一个人能参悟对付无名子的剑法,那人就是八手观音。” 田无畏道:“我虽没有见过白师弟如何受制,但想来,和那洪少兄的情形相似。” 几人谈话之间,人已到了白天平和洪承志的身前。 两人都被点了穴道,瞪着眼瞧着几人,却无法开口说话,也不能转动身躯。 田无畏伏下身子,仔细在洪承志身上查看了一阵,伸手施展推宫过穴之法,推解洪承志身上的穴道。 但见洪承志神色一变,似是承受着很大的痛苦,但却又无法出口。 袁道摇摇头,道:“快些住手,八手观音独门点穴手法,岂是轻易能够解的!” 田无畏长吁一口气,道:“袁师伯,难道咱们真的袖手坐待,等上十二个时辰,候她回来,再解去两个披点穴道吗?” 袁道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只有委屈他们一下了。” 田无畏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惭愧啊!惭愧。她混入武家堡数年之久,我竟然不知道她是八手观音的弟子。” 袁道道:“你们武家堡太夏杂,混集了各方高手,谁也无法完全了解他们。”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田无畏急啊了一声,道:“这个,全由她学去了。” 袁道道:“什么事?” 田无畏道:“这位金萍姑娘,在武家堡中的丫头之中,排行甚高,负责管理脑部手术之事,想来,被她知晓了不少的隐秘。” 袁道低声道:“关於在人头开刀的事,你知晓好多?” 田无畏道:“他们那些大夫,在天皇教中,自成一系,直属教主,别人无法干预,所以,弟子对此知晓有限。” 江堂低声接道:“兄弟的手段,可能有欠光明,但很实用,金萍姑娘武功奇高,不论她出身何人门下,但目下情形,咱们无法预测她的行踪,也无法料断她是敌是友,所以,最好的办法,先把她制服住,然后,再作计议。” 袁道道:“如何把她制服住呢?” 江堂低声说出了计划。 田无畏道:“江兄,咱们就这样作了,你要他们准备。” 江堂道:“袁老前辈还未答允。” 田无畏笑一笑,道:“但老人家也没有反对。” 江堂点头一笑,道:“说的是!”立刻下令暗作布置。 丐帮帮主申三峰、武当掌门人闻钟道长,都已带人赶到。玄支剑士的前锋,也都集中了一处。 袁道辈高望尊,自然以他为发号施令之人,为了白天平、洪承志的安全,他无法不忍耐一些,使全部人手,都停了下来。 直等到日过中午,仍然未见动静。袁老心头火起,几度要下令攻袭,但却强自忍耐下来。 江堂冷眼旁观,瞧出了袁道的躁急,低声道:“老前辈,那丫头说过要咱们等上十二个时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多一些。” 袁道道:“难道她真要咱们等足十二个时辰吗?” 江堂低声说道:“老前辈,目下的情势是,咱们只有耐心些等下去,如若咱们全力攻入,很可能激起那丫头的敌对,晚辈这一着苦心安排,也就算自费心机了。” 袁道一皱眉头道:“八手观音,固然是艺业精纯,已达登蜂造极之境,但她一个丫头,能有多大的成就,我不信,咱们制不伏她。” 江堂道:“如若咱们全力施为,对付她也许不难办到,但白天平和洪承志,都是这一代中出类拔萃的人才,两人并未搏战,就被点中穴道,这丫头自是有过人之能,再说,晚辈心中还有一些怀疑……” 袁道回顾了江堂一眼,道:“你怀疑什么?” 江堂道:“我追随天皇教主时日极久,对他本身之秘,虽然了解的不多,但对他身外的事务,却是知道的不算太少,但却从未听闻过金萍的事,所以,晚辈的想法,这不可能是一件早经筹划的阴谋,可能只是一件偶发事件,牵扯出来的一些麻烦。” 袁道闭目沉思了一阵,道:“她要去查证一些事情?” 田无畏道:“不错。” 袁道道:“她这点年纪,自然不会和天皇教主扯上什么关系,何况八手观音那封书信上说的明白,要她混入天皇教中,也是为了武林大局,要她潜伏在天皇教中……” 田无畏心中怦然一动,接道:“袁师伯,八手观音退出江湖已久,怎会对天皇教如此留心?” 袁道呆了一呆,道:“说的是啊!她给我那封信上,有两句词意不明,似是隐含有别的用意。” 田无畏望了袁道一眼,欲言又止。 袁道笑一声,道:“你师父说你心眼太活,阴沉多疑,看来,你这老毛病是永远不会改了?” 田无畏脸上一热,道:“晚辈……晚辈……觉着……” 袁道接道:“你想问问那句话是怎么写的,对吗?” 田无畏道:“正是此意。” 袁道道:“那你为什么不名正言顺的说出来,吞吞吐吐的,自作聪明之态。” 田无畏道:“晚辈怕话说得太直,惹你老人家生气。” 袁道道:“那两句话是说,萍儿年幼,恐难顾识大体,要我多费心机,予以照顾。这代表什么呢?” 田无畏道:“袁师伯,会不会和他的身世有关?” 袁道神色一变,道:“那是说八手观音,早已知道天皇教主是谁了?” 田无畏道:“袁师伯,八手观音老前辈,已退出了江湖,会对江湖中事,如此关心,派遣她关门弟子,混入其中?”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金萍似是已体会到师父的用心,所以,她要去查证一下。” 田无畏道:“师伯,好的想法是,金萍对师父的交代,有了很多的怀疑,所以,她要去查证一下;坏的地方想,这件事,确和她身世有关,她也许不满天皇教主的作为,但她却无法斩断那些错综、绵连的关系。” 江堂突然插口,道:“田兄的意思,可是说那金萍姑娘,和天皇教主,有什么亲情,是吗?” 田无畏道:“不错,咱们不能不多此一疑。” 江堂神情肃然地说道:“江湖上,确有不少父子、母女,对面不相识,因出身不同,有时,会造成父子对阵,母女操戈,但天皇教主和金萍姑娘,绝不会是父女关系。” 田无畏道:“江兄怎能如此肯定?” 江堂道:“很肯定,那位金萍姑娘的年龄,至多不过二十岁吧!但二十年之前,我就和天皇教主司马宽混在一处了,我们做了很多的坏事,但天皇教主,并未留下骨肉子女……” 291 袁道接道:“你们虽然在一起很久,但你对司马宽并不了解。” 江堂道:“那是以前和以后的事,照金萍姑娘的年龄算,那几年,司马宽正应该和我混在一起的时间,这一点,在下可以肯定了。” 袁道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真如此,咱们可以放下一件心事了。” 江堂道:“只是那司马宽来路不明,可能和八手观音有什么牵连。”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就算他和八手观音有什么牵连吧!但他如此作为,咱们也不能轻易的放过他,就算和八手观音为敌,那也顾不得了。” 田无畏道:“对!咱们制住了金萍,再作计议。” 江堂轻轻吁一口气,道:“老前辈,田兄,在下尽力而为,如是那丫头太机警,咱们无法得手时,还望两位能及时出手。” 袁道道:“有备无患,如若那丫头真的不肯听命,那就对付她了。” 田无畏道:“对金萍太过份,会不会开罪了八手观音?” 袁道道:“自然可能,但咱们顾不了那么多啦,她一定要出头,只好连她也算进去。” 田无畏道:“袁师伯,我想到了一件事。” 袁道道:“什么事?” 田无畏低声道:“如若咱们发觉了那八手观音和天皇教主有着特别关系的话,咱们应该如何?”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无畏,你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看你现在一心为江湖正义效力,和昔年被逐出门墙之事,实叫老叫化感慨万端。” 田无畏道:“想起当年之事,弟子十分惭愧,有劳师伯费心了。” 袁道道:“唉,无畏,反正金萍那丫头还没有来,老夫倒想和你谈谈?” 田无畏道:“师伯指教。” 袁道道:“你这一生中,心中最崇敬的是什么人?” 田无畏道:“师父,和你老人家。” 袁道道:“无畏,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心中先有一点准备。” 田无畏怔了一怔,道:“什么准备?” 袁道道:“唉!事情牵扯上八手观音,老叫化确也有点迷惑,但愿别再牵扯上别的人。” 田无畏怔了一怔,道:“师伯的意思是……” 袁道接道:“无畏,目下的情况很复杂,我希望咱们的心理上,都有一点准备。” 田无畏道:“师伯,弟子一直想不明白,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袁道摇摇头,道:“我只能告诉你,咱们心理上要有些准备。” 田无畏还未来得及接口,江堂已沉声喝道:“金萍姑娘来了。” 抬头看去,只见全身青衣、手执长剑的金萍,疾步奔了过来。片刻间,已到了几人身前。 袁道居中而立,两侧站着田无畏和江堂。 金萍停下脚步,抬头望了袁道一眼,道:“老前辈。”她神情平静,叫人瞧不出一点喜怒之情。 袁道冷哼一声,道:“你的点穴手法十分高明,连老叫化也解不开。” 金萍道:“那点穴手法,是家师的独门绝技,除了家师和晚辈之外,别人都无法解开这独门手法。” 袁道道:“你的作为,和令师的信上,有很多不同之处。” 金萍道:“事实上,晚辈就是在奉命行事。” 袁道道:“说清楚吧!你要干什么” 金萍道:“我要查一查那天皇教主的底细。” 袁道道:“查出来没有?” 金萍点点头,道:“查出一部分。” 袁道道:”啊!哪位天皇教主,究竟是什么人?” 金萍道:“老前辈,晚辈还有很多事,没有查明,暂时无法奉告。” 袁道冷笑一声,道:“那你赶来此地的用心何在呢?” 金萍道:“我怕老前辈等得焦急,特地赶来,说明一声。” 袁道道:“好!这件事老叫化谢了,你还有什么事?” 金萍流目四顾,缓缓说道:“老前辈知道了,希望你再等一阵。” 突然间,人影闪动,分由四面八方围上来七八个人。 金萍笑一笑,道:“老前辈,你们安排下了埋伏,是吗?” 袁道一皱肩头,道:“你自己不觉着,太过神秘了吗?” 金萍道:“所以,老前辈设下了埋伏,咱们就算是扯直了是吗?” 袁道道:“就这么说吧。” 那环围在四周的人突然射出了毒粉来。 金萍身如闪电,纵身一跃,已脱出圈外。 江堂大喝一声,纵身而起,挥袖击去。一道寒芒,由袖中激射而出,一道弧形的寒芒,卷飞而去。 她动作快速至极,那一大片四面八方射来的毒粉,竟然无法圈得住她。 田无畏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劈出一掌。金萍娇躯一侧,左手疾挥而出。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金萍借机一收双腿,凌空打了一个跟斗,翻出了三四丈远,轻飘落着实地,笑一笑,道:“老前辈,承教。”转身疾步而去。 袁道叹一口气,道:“这丫头,好一身轻功。” 292 江堂摇摇头,道:“不但轻功超凡绝俗,而且,内功也很强大,刚才我们硬拚了一招,竟然把我全力一刀,硬给封挡开去。” 袁道回顾了田无畏一眼,道:“你和她硬对了一掌,觉着她的掌力如何?” 田无畏道:“掌势很雄浑,我们那一掌,势均力敌,彼此还保持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袁道回顾了江堂一眼,道:“白天平、洪承志穴道未解,咱们应该先要她解去两个人的穴道之后,再算计她。” 田无畏道:“她如若存心和咱们为敌,怎会解去两人身上的穴道呢……” 但闻一连串破空的铃声传来,打断丁田无畏未完之言。 江堂低声道:“飞钤。” 回头看时,何玉霜早已不知去向。 田无畏道:“这是至少一手双铃的绝技。” 江堂道:“恐怕不止双铃。” 袁道道:“是不是何玉霜所出手?” 江堂道:“是她!她一发数铃,可能是对付那位金萍姑娘了。” 田无畏脸色一变,道:“听说何玉霜的飞铃,中人必死。” 江堂道:“不错。” 田无畏道:“如若她用飞铃杀死了金萍,那可能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了。” 江堂道:“什么麻烦?” 田无畏道:“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穴道,就很难解开,而且,这还会开罪八手观音。” 袁道道:“想她不会那么糊涂吧,你们问问她去。” 田无畏抬头看去,只见何玉霜挟持着一个人,疾奔而来。 三人料断的不错,那被挟持而来的人,果是金萍。 田无畏急急问道:“玉霜,她死了没有?” 何玉霜摇摇头,笑道:“活得好好的,只是被我点了几处穴道。” 袁道道:“听说你那飞铃中所含毒针,中人必死,怎会留下活口?” 何玉霜点点头,道:“飞铃因为制造奇巧,打制不易,所以,个中藏针,极为歹毒,见血封喉,中人必死,但晚辈觉着,其中藏针,太过霸道,就更换了一些藏针,但也经过药物淬制,中人之后,全身麻木,一时间,失去反抗之能,否则,以这位能力,晚辈自然不能轻易的生擒於她了。” 田无畏道:“现在,那针上的药物,是否已失效了。” 何玉霜道:“失效了。” 田无畏道:“能不能解开她的穴道,我们要问她几件事。” 何玉霜道:“可以,不过药物作用已失,解开她穴道之后,她就有反击之能了。” 田无畏伸手点了她双臂穴道,拍活她被点的晕穴,道:“金萍姑娘,想不到吧!咱们这么快又见了面。” 金萍缓缓睁开双目,望了田无畏一眼,未作理会,目光又转到何玉霜的脸上,道:“何姑娘,是你用飞铃伤了我,是吗?” 何玉霜道:“是!” 田无畏冷冷说道:“金萍姑娘,咱们很敬重姑娘,也希望姑娘能敬重我们,免得彼此之间,伤了和气。” 金萍笑一笑,道:“田堡主可是在威胁我吗?” 田无畏道:“不是威胁,在下说的很真实,如是姑娘不肯和我们合作,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在下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金萍冷冷说道:“你说吧!我在洗耳恭听。” 田无畏道:“请姑娘先解开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穴道。” 金萍道:“然后呢?” 田无畏道:“交换条件,咱们就放了姑娘。” 金萍道:“好!两命换一命,你们也不算吃亏,把他们两人带过来。” 田无畏吩咐从人,带来了白天平和洪承志。 金萍望望右手,道:“解开我右臂上的穴道。” 田无畏依言解开金萍右臂穴道,但却顺手又点了金萍右腿上一处穴道。 金萍冷然一笑,缓缓说道:“看来,阁下是一位很细心的人。” 田无畏道:“目下的变化太诡奇,在下不得不小心一些。” 金萍右手挥动,连点出三指,拍了五掌,解开了白天平的穴道。 她动作太快,田无畏、何玉霜,虽然看的很细心,但也未看清楚他掌指落着之处。 金萍淡淡一笑,道:“田堡主,看清楚了没有,依法施为,可以解洪承志的穴道。” 田无畏道:“姑娘点出三指,拍了五掌,大约是有意混淆我们的耳目了。” 金萍冷笑一声,又点出三指,拍了五掌,解去洪承志的穴道。 白天平伸展一下双臂,道:“金萍,你找到了证据吗?” 金萍道:“还未齐全……”目光一掠田无畏,接道:“你是否准备变卦?” 田无畏冷哼一声,拍活了金萍身上穴道,道:“姑娘请吧!” 金萍突然叹息一声,道:“希望你们能再耐心的等候一两个时辰。” 袁道高声说道:“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再听姑娘的吩咐了。” 金萍道:“老前辈,晚辈实不愿和诸位冲突。” 袁道冷哼一声,道:“姑娘暗算了白天平和洪承志,难道那是应该的吗?” 金萍道:“晚辈不是暗算,而是堂堂正正的和他们动手搏杀。” 袁道回顾了白天平一眼,看他并未出言反驳,心中大为奇怪,暗道:就算她武功高强,暗算这两个各擅刀剑绝技的人物,也非易事,如是堂堂正正动手,必须一番激烈绝伦的搏杀才是,这丫头如此口气,似是不像是夸大其词了。心中念转,改变话题,道:“你究竟要求证些什么?咱们也不愿和你为敌,更不愿和令师结仇。” 金萍神情严肃,缓缓说道:“晚辈离开师门之时,师父曾经告诉晚辈你老为人正直,菩萨心肠,义侠生性,要晚辈对你老人家多多敬重……” 袁道冷哼一声,接道:“少戴高帽子,老叫化不理这一套。” 金萍道:“理与不理,是老前辈的事情,但晚辈不能不说……”沉吟了一阵,接道:“至於晚辈要查证什么,在未能确定之前,无法奉告。” 袁道道:“为你师父求证呢?还是为你求证?” 金萍道:“奉家师之命,但和晚辈,也有牵连。” 江堂道:“可是查证天皇教主的身份?” 金萍冷笑一声,道:“这和阁下无关,不劳动问。” 江堂碰了一个钉子,只好退下不言。 袁道道:“是不是查证你的家世?” 293 金萍道:“我说过无法奉告。” 袁道冷笑一声,道:“你可以去了,下次,咱们最好别再遇上。” 金萍道:“不论晚辈查证如何,只要求得结果,自然先行奉告老前辈。” 袁道连连挥手,道:“你快走!别让老夫改变了心意。” 金萍谈淡一笑,道:“希望诸位再给我一些时间。”转身疾奔而去。 望着金萍远去的背影,袁道才回头望着江堂,道:“江堂,你瞧出点门路没有?” 江堂道:“晚辈还没有瞧出来什么可疑之处。” 袁道道:“老叫化怀疑那丫头查证之事,可能和她身世有关。” 田无畏道:“但愿她查错了,如是真个查出什么,这一架就非打不可了。”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金萍似是已得八手观音的真传,她在剑术上的成就,决不在你师父之下。”田无畏道:“啊!” 袁道道:“你那牛鼻子师父,和八手观音,纯以剑术上的成就而言,令师以正统自赏,八手观音却别走蹊径,创出了很多奇异怪招,只可惜,她这一身绝世技术,传授的人却不多。” 田无畏低声道:“袁师伯,那位八手观音收过弟子吗?” 袁道道:“有,就老夫所知,连那位金萍丫头,八手观音似乎是收过三个弟子,前面两个,似乎是也被人诱入邪路,不过,八手观音不像你师父那么沉得住气,她亲自下山出手,追杀了两个弟子。” 田无畏道:“那两个弟子,可是都被她杀了?” 袁道道:“是否杀死了,老叫化没有瞧到,但那两人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不见,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田无畏道:“师伯,那位八手观音的背景,并不复杂,朋友也不多……” 袁道嗯了一声,道:“你师父还有老叫化这个朋友,白玉山一位知己,那位八手观音呢?连一位处得来的朋友,也是没有。” 站在一侧的江堂,突然接口说道:“老前辈,咱们是否还要再等她一阵?”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不等了,咱们赶进去吧!” 田无畏道:“如是金萍那丫头帮助对方呢?” 袁道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安排一部分玄支剑士对付她。” 闻钟一稽首:“贫道遵命。” 面对着武当掌门人的身份,袁道辈份虽尊,也不得不一抱拳,道:“掌门人言重了。”目光转到申三峰身上,接道:“申帮主,你对目下情势,有何高见?” 申三峰道:“这个么?由前辈做主了,丐帮中人,一切从命。” 袁道道:“掌门人和申帮主,既然这么看重我,我就自作主张了。” 闻钟和申三峰,齐齐微笑不语。 袁道道:“设法把所有的人手,集中於一路,搜入谷去,这一战,希望能尽歼天皇教中的首脑人物,给武林二十年太平岁月。” 田无畏道:“弟了当先开道。” 讧堂道:“我和田兄同行。” 白天平、洪承志,齐齐抬头望了袁道一跟,欲言又止。 两人想到身受金萍点穴之辱,竟不好意思再开口请命。 袁道似是已瞧出来两人心情,轻轻叹息一声,道:“八手观音的武功,向以奇诡见称,不知她武功之能的人,一下子就会被制。” 白天平道:“那是一种很怪的剑法,有如飘风飞絮,一下子就缠到了身上,叫人防不胜防。” 袁道啊了一声,道:“不错,八手观音,最擅长这样的武功,如影随形一般,一下子就把兵刃,指上了要害。” 白天平道:“平儿就是被她这样制服。” 袁道微微一笑,道:“可以小心应付,但不要害怕,那种怪异的武功,虽然有效,但如早有准备,并非是不可克制。” 白天平道:“平儿受制於一剑,我一直在思忖破解之法。” 袁道道:“想出来没有?” 白天平道:“想出来了。” 袁道道:“那很好,再见到金萍那丫头时,就由你和她动手。” 白天平突觉脸上一热,缓缓说道:“平儿想是想出了破解之法,但却不知道是否有用?” 袁道道:“你在剑法上成就很高,无名子、金剑道人,都是剑上成就卓越的人,你似乎是已得到他们全力的指点。” 白天平道:“平儿很惭愧,虽有良师、奇遇,但却没有什么成就。” 袁道道:“孩子,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如是你那牛鼻子老道师父,肯再在江湖上出现,承继他剑道成就的人,非你莫属了。” 忽然想起来闻钟等也是身着道装的人,不禁哈哈一笑。 田无畏低声道:“师弟,咱们走一起。” 洪承志和江堂走在一起,四个人,分行两面,向山谷走去。 袁道率领着丐帮和武当门下的玄支剑士,以及天侯七英等大批人手,随后跟进。 田无畏脚步微停,和白天平并肩而行,一面低声说道:“兄弟,你觉出哪里不对吗?” 白天平怔了怔,道:“什么意思?” 田无畏道:“小兄总觉着情势有些不对,却又无法说个所以然来……” 白天平接道:“你是指哪方面说?” 田无畏道:“我是说耶位天皇教主,可能是……” 白天平道:“是什么……” 田无畏叹口气,道:“兄弟,这么说吧,我并不能肯定是什么人,不过,一旦遇上了什么意外时,师弟最好能镇静一些。”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师兄的意思是,天皇教主,和小弟有关吗?” 田无畏笑一笑,道:“目下,还不知道,兄弟,以不变应万变,不论情况如何变化,咱们都应该勇敢承受下来。” 白天平望着田无畏,道:“师兄,你说的话,似乎是都有着一种别的含意,小弟确是无法了解,师兄,是否可以说得清楚些?” 田无畏道:“这么说吧,白师弟,如是我们对一个很崇敬的人,一旦发觉了他不是我们心目中那样的可敬人物,你心中有何感觉?” 294 白天平道:“那要看他和我之间,关系的深浅了。” 田无畏道:“白兄弟当今之世,你觉着哪些人和你的关系最为亲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生我者父母,教养我成人的却是师父,对我全心爱护的,是我义父,至於师兄,咱们……” 田无畏哈哈一笑,接道:“别算我这个师兄,我这个作师兄的不成器,你能认我,我就很满意了……”语声一顿,接道:“就拿这些人说吧!如若有一天,你忽然发觉这些人中,有一个,和天皇教主很亲近,甚至是暗中主持的人物,那时,你将如何?”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田无畏道:“兄弟,小兄的意思是说,假如有了这么一件事,那将如何?” 白天平道:“这个么?小弟无法预料,但小弟的感觉中,这些都不太可能。” 田无畏道:“兄弟,你别放在心上,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这时,两人已深入树林数十丈,奇怪的是,竟未遇到任何拦阻。 田无畏道:“看来,他们巳不准备在林中伏击咱们了。” 白天平道:“小弟一直担心,他们会不会逃走了。” 田无畏道:“不会。” 白天平道:“那么,他们准备如何呢?” 田无畏道:“穿过这片树林之后,就是翠谷,大约那天皇教主,准备在那里和咱们决战了。” 白天平道:“师兄,你对天皇教中事,知晓好多?” 田无畏道:“以江堂和天皇教主的渊源之深,仍无法知晓他的底细,小兄怎能知晓……”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来人是田堡主吗?” 白天平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身着青袍,五十上下的年纪,一张死板板的面孔,神情冷肃中带着一股阴森之气。 田无畏道:“不错,在下正是田无畏。” 青袍人道:“你认识老夫吗?” 田无畏道:“虽然未会见过面,但却闻名人久矣!” 青袍人道:“别太自狂,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田无畏道:“久闻教主身侧,有一只豹子,一只鹰,阁下是那只鹰。” 青袍人双目盯注在田无畏的身上瞧了一阵,道:“老夫的行踪,一向隐秘,阁下怎的一眼就瞧了出来?” 田无畏道:“那又何足为奇,阁下虽很少露面,但你的名,早已传入了天皇教中上下各层了。”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应该是分食成果的时候了,在下不得不现身出来了。”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阁下,不觉着这些话,说得有些夸大吗?” 青袍人道:“田堡主有何不同的高见?” 田无畏:“在下觉着,如其说分食二字,倒不如说是困兽之斗。” 青袍人呆了一呆,怒道:“你是说,我们在困兽之斗?” 田无畏笑道:“诸位已被包围,大军压境,诸位如是不肯罢手,那自然是困兽之斗了。”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隐鹰现身,如若没有几分把握,那岂不是很大的笑话吗?” 田无畏道:“袁老前辈望重武林,登高一呼,天下响应,以玄支剑士为主的大批武林高手,已经逼到林外了。”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这个,老夫早已知晓了,这只是一个陷阱,等待着猛兽入网,鱼儿上钩。” 这时,江堂和洪承志等,也从旁则围了过来。四个人,立刻形成了对那青袍人的合围之势。 白天平当先发难,拔剑喝道:“先杀了你这只鹰,再去捉豹。” 那青袍人肃立不动,右手挥展,由袖中飞出一把玉尺。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白天平攻出三剑,尽被封开。 洪承志长刀出鞘,暗中运气,缓缓举起。一股凌厉的刀气,直逼过去。 青袍人忽然转过身子,玉尺平举,护住前胸。显然,那青袍人对洪承志的刀势,有着很大的顾忌,脸色铁青,手中玉尺,平平举起,但看神情,他巳看出洪承志刀法的不凡,不敢有丝毫大意。 白天平低声说道:“洪兄用不着全力和他相拚。” 洪承志沉声说道:“白兄,如不和他硬拚一场,这人气势,只怕是压不下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洪兄摆出的刀势,已使他对咱们有了认识,这一位是天皇教主手下的一只恶鹰……” 洪承志道:“既是一只恶鹰,咱们何不借这个机会把他除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杀鹰、斩豹,岂不把天皇教主给骇住了么?” 洪承志一皱眉头道:“白兄,你这么说,倒叫小弟迷惑了,咱们应该如何?” 白天平道:“如是兄弟的推想不错,在这只恶鹰的身侧,必然有着监视我们的人,咱们不能让他们看出咱们的虚实。” 洪承志道:“总不能不理会这只鹰吧?” 白天平:“把他交给玄支剑士,让他尝尝玄支剑士的厉害。” 两人谈话间,已有两个玄支剑士直奔过来。 这两个道人,面孔冷肃,各执着一柄长剑,奔到了身前,一语不发,就把那青袍人给包围了起来。 青袍人玉尺高举,道:“你们……” 对两个玄支的剑士的奇厉剑法,心中暗惊,忖道:“这些道人的剑法平实、稳健,朴拙实用,看上去,不具花俏,但却是剑剑都攻人必救之处。” 那青袍人手中的玉尺,舞出一团白光,上下飞舞,完全改采守势,竟把两个玄支剑士的猛攻挡住。 白天平回顾了田无畏一眼,道:“师兄,暗豹、隐鹰是两个人吗?” 田无畏道:“不错,是两个人,咱们已经见这只鹰,小心着那头暗豹就是了。” 白天平道:“师兄认识他们?” 田无畏道:“如是人人认识他们,自然也说不上什么暗豹隐鹰了。” 白天平道:“他本是隐秘身份,怎会突然间,现身出来?” 田无畏道:“这说明了天皇教主,准备在此和咱们决一死战了。” 白天平道:“所以,他们不惜把隐於幕后的人,暴露出来。” 295 田无畏道:“大概是如此了……”语声一顿,接道:“他似是还有很多的话,要对咱们说,所以我要玄支剑士,把他困住。” 白天平道:“为什么咱们不听他说呢?” 田无畏道:“唉!如是他把咱们说动了,又将如何呢?” 白天平道:“这个,不可能吧?” 田无畏道:“可能,他如是没有一点把握,怎会现身出来呢?” 白天平道:“小弟想不明白,他用什么方法,能把咱们说服?” 田无畏笑一笑道:“兄弟,咱们向前冲吧!我相信,愈深入,咱们会愈发现很多出人意外的事。” 这时,袁道也率领着大批人手赶到。 望了那青袍人一眼,只见他玉尺纵横,力敌两个玄支剑士,仍然是有守有攻,占尽了上风,但自己却认不出他的身份,不禁一皱眉头,暗道:“江湖上后起的人才不少。” 田无畏似有着很沉重的心事,神情严肃,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似是受了一种感染,也皱着两道眉头,向前行去。紧行两步,追在了田无畏的身后,道:“师兄,我看那只鹰有些不对。” 田无畏道:“哪里不对了?” 白天平道:“他武功的路数……” 田无畏道:“兄弟,别想得太多,世上本有很多武功,都在伯、仲相似之间。” 白天平没有被说服,但他也未再问,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江堂和洪承志联抉行了过来,道:“田兄,咱们还要不要再搜下去?” 田无畏道:“大概天皇教也早准备好了,眼看就是一场火拚,噢!这一战的惨烈,必然是打的情意断绝,骨肉离散。”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情意断绝、骨肉离散,那又是怎么回事啊?”田无畏笑一笑,道:“兄弟,我们心里只要有最坏的打算,免得临时震惊过甚,无法应付。” 白天平道:“师兄,可不可以说的清楚一些?” 田无畏正待接口,袁道已带着几个人,快步行了过来,接道:“快冲过去。” 当先向前奔了过去,白天平和田无畏紧随袁道身后奔去。 穿过了一片浓密的森林之后,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片平整的小崖前面,有着一片数百丈的平原,短草如茵,间以小花,看上去十分俊美的一片翠玉般的绿地,也是一片动手搏杀的好战场。 在那片美丽的平原之上,分摆着十二张本椅,本椅上坐着十二个黑衣人,而且,这些人的脸上都蒙着黑色面纱。十二个人,像十二尊雕刻的木像一般,都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动。 但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件兵刃。这情形,不但十分诡异,而且也十分神秘。 除了那十二张木椅上,端坐的十二个黑衣人外,再无别人。 十二张木椅平排的放着,每人相距,大约三尺左右。山风吹起他们身上的黑色长衫。 袁道在那些黑衣人身前一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田无畏、白天平、江堂、洪承志、何玉霜,分别站在袁道两侧。 申三峰和闻钟道长,带着丐帮弟于和玄支剑士,也都赶到了现场。 田无畏长长吁一口气,低声道:“袁师伯,这十二位黑衣人,可能都是江湖道上很有名气的人物。” 袁道道:“他们面前放着兵刃,显是准备对付咱们的杀手了。” 洪承志觉得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肯取下脸上的面纱呢。 袁道提高了声音,道:“各位,老叫化子袁道,诸位如还活着,那就请站起来和老叫化子说话。”十二个黑衣人端坐不动,没有一人接口。 洪承志长刀一摆,道:“我不信他们连刀也不怕,我先去杀他们两个。” 袁道一挥手,道:“慢着。” 洪承志人已行出两尺,闻言又退了回来。 袁道冷冷说道:“诸位之中,至少有半数都是老叫化的故识,为何不肯回答袁某之言呢?” 十二个黑衣人,仍然静坐不动。 袁道长长吁一口气,道:“诸位,老叫化想不明白,天皇教主有什么能力,使诸位这样情甘效命?” 十二个黑衣人还是没有一个答话。 白天平道:“义父,也许他们都已受了暗算,无法回答。”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好,老叫化子过去瞧瞧。” 白天平抢先一步道:“让平儿出手吧。” 袁道道:“好!小心一些。” 白天平抽出长剑,平举胸前,缓步向前行去。由左向右数,第一个木椅上的黑衣人面前放了一把金背大砍刀。那是一把很少见的大刀,至少有六十斤以上的重量。 袁道高声说道:“平儿,挑开第一个人脸上的面纱,我要看清楚他的身份,是不是老叫化心中猜想之人?” 白天平一面答应,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他走得很小心,任何人,只要一见到那六十斤重的大刀,都该提高一些警觉。行近那黑衣人还有三四尺时,白天平停下了脚步。暗中运气戒备,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黑长入不知是否闭目而坐,对那近身长剑,竟似视若无睹。 白天平长剑接近面纱时,忽然向上一挑。凌厉的剑气,削碎了蒙面黑巾,飘落一地。 好沉着的黑衣人,面纱被挑飞仍然是端坐不动。 白天平凝目望去,不禁为之一呆。只见那端坐的黑衣人,脸色蜡黄,任何人,一眼就可以瞧出他戴着面具。 原来,那黑纱之下,仍然戴着面具,所以,他不在意别人挑去面纱。 袁道微微一怔,道:“平儿,再挑开那脸上的面具。” 白天平应了一声,刷的一剑,削了下去。 那黑衣人右手一探,迅快无比的抓起了大砍刀,横里一封。 当的一声,震开了白天平手中的长剑。 抓刀、出手、封剑,手腕摇挥,刀招绵连,一口气攻出了五刀。 那黑衣人大刀轻摇,全身闪起了一片刀光,封住了白天平的剑势。 田无畏低声道:“师伯,这施刀的是什么人?” 袁道道:“好像是中州大……”突然住口不言。 那黑衣人手中大刀耍的熟极,人坐在椅子上面不动,大砍刀泛起的刀光,连人带椅子,一齐护住。白天平一连攻了十几剑,都被那刀光挡住。奇怪的是,他一直静坐不动。 这人显示了很高明的刀法,和深厚无比的功力,显然具有着封开白天平剑势起身迎敌的能力,但他却一直坐着不动。 田无畏低声说道:“师伯,这人是中州大侠洪士高?” 296 袁道道:“除他之外,当今之世,谁还有如此高明的刀法。” 田无畏道:“想不到啊!” 袁道回顾了洪承志一眼,只见他圆睁双目,正在全神贯注於白天平和那黑衣人的搏杀之中。 一则是两人谈话的声音很低,二则是,洪承志全神贯注於动手搏杀之中,竟然未听到两人的谈话。田无畏道:“师伯,这十二个黑衣人,想来都不是江湖上无名人物了?” 袁道道:“至少有一半是的,不论他们戴上什么样的面具,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但老叫化仍然能由他的身形、气势,瞧出是故人、相识。” 田无畏道:“师伯,咱们应该如何?” 袁道苦笑一下,道:“老叫化心中的震惊和激动,不会在你之下,老实说,我心中纷乱的很,确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置。” 田无畏道:“要不要弟子去挑开第二位黑衣人的面纱?”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等一等,洪士高一直不肯起身反击,不外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无法站起来反击,一个是心中有惭,不愿全力还击。” 田无畏心中一动,低声道:“师伯,设法把天平师弟调下来,让洪承志和他动手如何?” 袁道道:“咱们还未明内情,两人都用的洪家刀法,岂不是要引起一方的震动,也可能吃亏的是洪承志……” 话未说完,突闻洪承志大声喝道:“白兄,住手。” 白天平停下手来,退后了五步,道:“洪兄,有什么吩咐。” 洪承志道:“这人的刀法,和在下有很多相同之处。”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洪承志道:“是!白兄请把这一阵让给兄弟。” 白天平道:“洪兄,这人的刀法,雄浑精奇,虽然他没有还手,但他的刀势中,可以看出他高明的成就。” 洪承志道:“我知道,我早已看出了他的刀路。” 他神情沉重,脸上是一片凄苦之色,显然,他内心有着无比的沉重。 洪承志平剑胸前,缓缓说道:“在下洪承志,领教老前辈的高招。” 黑衣人点点头,仍未开口。 洪承志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可否见告姓名?” 黑衣人摇摇头,仍未答话。 洪承志神情激动,高声说道:“老前辈,你是否姓洪?” 黑衣人仍未答话。 洪承志黯然说道:“老前辈,你可是姓洪吗?” 黑衣人身子微微抖动,但他仍然没有开口。 洪承志神情肃然,冷冷说道:“你要和我动手,是吗?你已经六亲不认了。” 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垂下手中的金背刀,缓缓闭上双目,左手微微摆动,示意那洪承志,去和第二个坐位上的人动手。 洪承志只觉伤心千万,悲痛莫名,忍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黑衣人神情也有些激动,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洪承志哽咽说道:“我出门找你,找到了现在,总算找到了你,想不到你竟然不认我们了!你既然能叹气,就能说话,为什么不肯开口,为什么不肯回答我一句话?” 黑衣人突然厉声喝道:“不要哭,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算什么名堂?” 洪承志道:“你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是吗?” 黑衣人又不说话了。 洪承志突然弃去了手中的长刀,大喝一声,向前扑去。 丐仙袁道高声说道:“停下来。” 洪承志向前奔行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道:“为什么?” 袁道冷冷说道:“他责备你哭哭啼啼,有失男子气概,但他自己呢?却是一点也不像一个作长辈的样子。” 洪承志道:“他是长辈,我不能责备他……” 黑衣人突然冷冷说道:“我没有承认。” 洪承志高声说道:“你也没有否认。” 袁道突然越众而出,行到了洪承志的身前,道:“洪士高,你可以欺骗别人,但不能连自己也欺骗了,是吗?” 洪承志道:“老前辈,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还是由晚辈自己解决了。” 袁道道:“自己解决?他可能杀死你。” 洪士高神情激动,怒道:“臭叫化子,你管的什么闲事!” 袁道哈哈一笑,道:“士高兄,你有些恼羞成怒了,是吗?” 洪士高怒道:“老夫不会为你这个老叫化恼羞成怒。” 袁道道:“洪士高,你既然能够开口,何不和老叫化子谈谈?” 洪士高道:“咱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袁道叹一口气,道:“承志,捡起你的长刀,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我希望你能够自己戒备,免得他突然出手,伤害到你。” 洪承志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袁道道:“中州大侠,当年在武林之中,是何等受人的敬重,是何等的英雄,如今,他自觉无颜再见江湖同道,所以,他遮起自己的脸。” 洪士高突然站起了身子,道:“你这臭叫化子,别人怕你,我却不怕,亮兵刃出来,咱们一决生死。” 袁道哈哈一笑,道:“你果然是洪士高,因你为什么不敢认自己的孙子?” 黑衣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冷冷说道:“臭叫化,我要一刀把你劈死。” 袁道道:“哦!洪兄如若真有这样的自信,你就劈出一刀试试。” 黑衣人突然又坐下下去,道:“我是洪士高,袁兄,你说的不错,我无颜再见天下英雄,无颜再对故友相识,更羞於认自己的儿孙。” 大刀一挥,反向颈上抹去。 袁道道:“不可轻生。”呼的劈出了一掌。掌力雄猛,击中了黑衣人的右臂。 黑衣人回刀自杀,全无戒备,被袁道一掌击偏了刀势。 白天平长剑疾出,一剑横伸,封住了洪士高的长刀。 洪士高冷泠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袁道道:“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洪士高道:“我不怕死,因为我不想活了。” 袁道道:“这么简单吗?” 洪志道:“你有什么痛苦,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晚辈,我们苦苦寻你,想不到,见了面竟不肯认我们。”这洪承志也是心性高傲,对方不肯认他,他竟也不肯称叫对方。 洪士高道:“承志,你不该出来,我不带你在江湖上走动,就是不希望你在江湖上闯荡。你们可以平平安安的在家中过一辈子安乐日子,为什么要跑出来?” 洪承志道:“一个人除了吃饭穿衣、睡觉之外,还有别的事,不知道你对和我们兄妹想过没有?” 洪士高道:“江湖人有什么好?” 洪承志道:“江湖上既然不好,你就不该在江湖走动。” 洪士高道:“你也对我如此无礼。” 297 洪承志冷冷说道:“我已经记不得是否见过你了,也许见过,但我已没有记忆,我们没有承受过你的教训,所以,我们不知道你有意让我们别人江湖……” 洪士高接道:“现在你知道了,还不回去?” 洪承志冷冷说道:“晚了,不但我入了江湖,妹妹也进了江湖,而且,投入了天皇教中。” 洪士高呆了一呆,道:“她进入了天皇教?” 洪承志道:“我出来,就是要找妹妹,自然,也希望找到你。” 洪士高道:“你妹妹现在何处?” 洪承志道:“你为什么不问问天皇教主?” 洪士高呆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袁道冷冷说道:“洪兄,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你准备怎么办?也该有个决定了。” 洪士高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我怎么办?” 袁道道:“洪兄怕不怕死?” 洪士高沉吟了一阵,道:“不怕。” 袁道道:“好!你既然不怕死,为什么还不敢抗拒天皇教?” 洪士高叹息一声,目光一掠另外十一个黑衣人,道:“就是老夫帮助你们,你们也无法见到天皇教主。” 袁道道:“咱们一个一个的来,洪兄请稍坐片刻,老叫化去问问他们。” 洪士高道:“你不用问,他们也不会答应你什么。” 袁道道:“这个老叫化心中有些不服,我倒要试试看了。” 洪士高冷笑一声,未再多言。 袁道大步行到第二张木椅之前,一拱手,道:“你认不认识我这个老叫化子?” 那黑衣人木椅旁边,靠着一柄奇大的长剑,那黑衣人没有回答袁道的话,但却伸手抓起了椅子旁边的长剑。 袁道一皱眉头,道:“你准备和老叫化子动手?” 黑衣人缓缓站起了身子,道:“不错,你亮兵刃。” 黑衣人右手一抬,刷的一声,剑如打闪,直刺前胸。 袁道右手一挥,一道金芒,一闪而逝,当的一声,封开了黑衣人的长剑。 黑衣人长剑挥动,一连刺出三剑。这三剑威势有如巨浪排空一般,硬把袁道逼退了三步。 298 第三十四回杀手自杀直捣黄龙 白天平侧身而上,道:“有事弟子服其劳。”长剑一摆,和那执剑黑衣人打在一起。 但见剑虹如闪,翻翻滚滚,不大工夫,已然搏杀了百余回合。 这一战激烈绝伦,白天平以奇异的剑法,和那黑衣人力拼到百招不败。 但百招之后,黑衣人的剑招,力量愈来愈大,剑上带起的凌厉剑风,逼得白天平步步后退。 洪承志一摆长刀,道:“白兄,请退下,兄弟来接你。” 袁道一伸手,拉住洪承志,道:“不用帮手。” 洪承志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袁道道:“这些人自负甚高,不愿合手对杀,咱们如一对一的打,不致于引起群殴,你一出手,可能引起一场混战。” 洪承志低声道:“老前辈,咱们人数不少于对方,就真混战,亦能如何?” 袁道道:“我要先查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然后,再和他们动手。” 洪承志道:“查不查明,都是一样。” 袁道道:“此事重大,不可乱了步骤。” 他自有种威仪,洪承志心中虽然不服气,但却不敢再言。 这当儿,突然一声长啸,白天平手中长剑,有如一道贯天的长虹一封,疾射而出。 黑衣人挥剑一挡,但他却未能挡开白天平的剑势。只听一声惨叫,白天平的剑势,由那黑衣人的前胸洞穿到后背。鲜血迸出,那黑衣人突然倒摔在地上。 果然,这一剑,正中要害,那黑衣人虽有绝世功力,但也立时倒地死去。 白天平脸色发青,倒提长剑,望着那黑衣人的尸体微微喘息。显然,他这一击,已用去了全身的气力,只要再晚片刻施用“乾坤一绝剑”,恐就没有杀死那人的能力了。 包括洪士高在内,还有十一个黑衣人,二十二道目光,全都投注过来。 袁道点点头,道;“平儿,很累吧?” 白天平大大的喘两口气,道:“这人的内力深厚,每一剑,都带着强大无比的内力,再要缠斗下去,平儿非死于他的剑下不可。” 袁道轻轻吁一口气,缓缓向前行了几步,伸手掀开了那黑衣人脸上的垂面黑纱。袁道经验之广,也不禁骇然退后两步。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那黑衣人脸上一片淡金颜色,竟然瞧不出本来的面目。 袁道长吁一口气,道:“好可怕的手段。” 白天平道:“他们的脸色经过特殊的化妆。” 袁道道:“这就是他们戴着面纱的原因了,他们害怕这付面目见人。” 白天平道:“为什么不洗去?” 袁道道:“如若他们能够洗去,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白天平道:“不是人的脸……” 袁道一皱眉头,接道:“我只听说过武林中,有过这么一件事,但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法,今天又算开了一次眼界。” 白天平道:“义父,这是怎么回事?” 袁道道:“用一种特殊的金漆,使它浸入了肌肤之中,构成了这么一幅怪脸。” 白天平道:“义父,我有些明白了,这些黑衣人,都是江湖中很有名的人物,但他们都被这种金漆,漆成了一张怪脸,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袁道道:“平儿,这只是一种手法、机巧,算不得什么大事,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会甘愿听受那天皇教主之命?”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他们眼看同伴殒命,仍然静坐不动,显然是非出自愿。” 袁道点点头,突然蹲下身子,在那黑衣人身上翻动了一阵,叹口气道:“果然是他……” 就是这一句话的工夫,场中情势,忽然间,有了很大的改变。 原来,那一排并坐的黑衣人,突然站起了身子,竟然把袁道等包围起来。 洪承志手横长刀,白天平也举起了长剑。 袁道暗中一提真气,冷冷说道:“诸位识得我袁道吗?” 十个黑衣人,不再答话,只团团把袁道围住。江堂一举手,带着五个属下,大步行过来。 袁道道:“诸位听着,洪士高和这位老兄,都认识老叫化子,但不知诸位是否认得在下?” 十个黑衣人,没有人答话。这时,一部分玄支剑士,在闻钟道长率领之下,也大步行了过来。 袁道冷冷说道:“诸位虽然不发一言,但老叫化子晓得你们都是武林中有身份的人,而且,大部分,应该和老叫化相识。” 十个黑衣人仍未说话。何玉霜双手各握两枚飞铃,高高举起,随时准备出手。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义父,可以出手吗?”他已吃过苦头,知道这些黑衣人功力深厚,不准备再和他们缠斗了,准备一出手,就施展“乾坤一绝剑”。 洪承志也摆出了日月合一刀的架式。 眼看一场大战,就要爆发,而且,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高手混战。 这当儿,突听一声高喝道:“老前辈,请再忍耐一二,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围上来的十二个玄支剑士,长剑已然出鞘,只待闻钟一声令下,立刻可以出手。 袁道一皱眉头,转头看去,只见说话人正是田无畏。 挥挥手,拦住了玄支剑士和白天平,袁道低声说道:“咱们不抢先机,难道让人家先动手吗?” 田无畏道:“老前辈,晚辈发觉了一件事。” 袁道道:“什么事?” 田无畏道:“他们都不愿动手,虽然把咱们围了起来,但却似是出于被迫的行动。” 袁道没有讲话,只皱了皱眉头。 田无畏接道:“也许这十人之中,有一个是主脑人物,咱们留心一些,就不难瞧得出来。” 衰道哦了一声,道:“你瞧出来没有?” 田无畏仍施展传音之术,道:“晚辈没有肯定,似乎是坐在第九张木椅上的人。 这些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面纱,外面看去,一般模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因田无畏是有心人,一直注意着那些人的举动。 袁道的举动,落入了田无畏的眼中,田无畏立刻明白了袁道的心意,低声说道:“那个人站在南面偏西方位。” 袁道目光转动,果然发觉那正南偏西的方位一位黑衣人,似是有意的站得后面一些。 他手中执着一柄很窄的长剑。 袁道暗暗吁一口气,高声说道:“诸位朋友,洪士高和老叫化子已谈出了一个结果,诸位是亲眼所见,如今他已置身事外……”语声一顿了一顿,不听黑衣人开口,又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这一位死去的朋友,是昆仑派有名剑士许扬,是天下第一等的剑士,他们在剑术上的成就,决不在我们一辈中高手之下,老实说,诸位没有完全取胜的把握。” 这次,黑衣人中,有人开了口,冷冷说道:“袁老叫化子,你是什么意思?” 袁道微微一笑,道:“有人说话就行了,阁下怎么称呼?” 一面凝神望去,果然发现那人,是站在正面的一位。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袁道,我们让一条路,带着你的人去吧!” 袁道笑一笑,道:“你是什么人,声音很熟,过去咱们见过面吧!”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没有见过,咱们也不认识,用不着你乱攀关系。” 袁道道:“阁下认不认老叫化这个朋友,那是你的事,但老叫化却是一定要弄个清楚,你敢不敢取下脸上的面纱?” 黑衣人冷冷说道:“不是不敢,而是在下愿不愿意取下面纱。” 袁道道:“你愿不愿意呢?” 黑衣人道:“不愿意,所以,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袁道道:“有没有一种办法,使你们取下面纱?” 黑衣人道:“有!你把我们杀死之后,我们没有反抗之能,那就随阁下之意了,别说取下面纱,就算是取下我们的人头,咱们也不会反抗。” 袁道神情凝重,冷冷说道:“这么说来,咱们之间,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黑衣人道:“是!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死,咱们之间,毫无和解之望。” 袁道厉声道:“韩方,不论你如何改变自己的口音,老叫化子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黑衣人道:“胡说,谁是韩方,在下根本就不认识他。” 袁道怔了一怔,道:“你真的不是韩方?” 黑衣人道:“不是。” 袁道突然一扬右手,迅如电光石火一般,疾向那黑衣人面纱上抓去。 那黑衣人的动作,也极快速,右手一抬,长剑上扫,斩向袁道的右臂。 袁道右手一挫收回,道:“除了闪电剑韩方之外,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够逃开我老叫化子这一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随便阁下怎么想了,和在下无关。” 299 长剑一挥间,幻起了三朵剑花。 袁道只道他要出手,右手蓄势待敌。但却未料到那站在正东方位的黑衣人,忽然一挥手中的雁翅镏金铛,呼的一声,挟着一股强风,劈了过来。 重大的兵刃,卷起了一股强烈的劲风,逼的袁道连连向后退避,就是白天平等,也被馏金铛带起的劲风,逼的向后退开数尺。这人兵刃的重大,威势之强厉,有如泰山压顶,巨浪撞岩一般。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低声对江堂说道:“江前辈,这人的力气之大,功力之厚,在下是生平罕见。” 江堂神情肃然道:“就在下所知,当今武林之世,有这等神力的人,只有一个。” 白天平低声道:“什么人?” 江堂道:“撼山翁铁玉样。” 白天平道:“这人在武林中很有名气吗?” 江堂苦笑一下,道:“我无法肯定他是铁玉样,但使用雁翅镏金铛的人,有如此神力的,武林中只有一位铁玉样,如若他是铁玉祥,名气之大,可谓人尽皆知了。”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看来这些黑衣人,都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了。” 就这谈几句话的工夫,那黑衣人的馏金铛,已然施展开来,但见金芒流动,带起了大片的劲风,所有的人,都被逼到一丈开外。 白天平估计那镏金铛,至少有百斤的重量,施展开来,力道之强,恐逾千斤,一般的轻兵刃,自是无法和这等沉重的兵刃对抗。 镏金铛的攻势,以对付袁道为主,被逼的节节后退。 丐仙袁道在连连被逼后退之下,不禁心头火起,忽然翻身一跃,退后了一丈多远,双手抱住了一株碗口粗细的松树,用力摇了几摇,大喝一声,用力一拔,生生把一株大树给拔了出来。 这位风尘奇侠,也表现出了他惊人的神力。 这时,那施展镏金铛的黑衣人,也忽然飞跃引起,大鹏展翅一般,直对袁道冲了过来。 袁道大喝一声,挥动手中的巨松,扫向疾飞而来的馏金铛。 但闻一阵波波之声,断枝飞叶,四下横飞。那黑衣人一铛封开了袁道的攻势,立时挥挡疾攻。 巨树飞舞,镏金铛疾转,片刻工夫,双方已交手了十七八个照面。 袁道手中巨松的枝叶,已被那榴金铛击的净尽,只余一条光秃秃的树干。这一来,袁道挥用的更为灵活,一条一丈四五尺长的树干,在他手中当作了一根铁棍,纵送横击,极尽变化之妙。 忽然间,黑衣人铛法突变,金芒敛收,集於一点,挟一股啸风之声,迎头劈落。 袁道大喝一声,横举树身,全力一挡。一阵波然大震,袁道手中的巨松,竟然一折为二。 但袁道早已料到此一着,挥树迎向雁翅铛时,早已经准备了应变之法,树身推出,人却疾快的向后了两步。黑衣人镏金铛一击落空,袁道右手中半截树身,又横里击来。 黑衣人不但神力惊人,兵刃沉重,而且,武功也很纯熟。一挫腕,硬把向下沉落的馏金铛,给收了回来,横里封住了袁道一击。 袁道手中的树身,又被馏金铛一挡之下,被震两断。 袁道弃去手中一截松树,哈哈一笑,道:“铁老儿,咱们不用再打了。”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收了镏金铛,道:“老叫化子,你既然认出了老夫的身份,希望能尽早有个决定。” 袁道道:“决定什么?” 黑衣人道:“上上之策是,你立刻退走,彼此不伤和气。” 袁道冷冷说道:“办不到……” 黑衣人接道:“办不到,咱们只好在武功上一分生死了。” 袁道道:“铁玉祥,三十年前,咱们相交莫逆,后来,你突然失踪不见,老叫化为此事,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找寻你的下落,但想不到你竟然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铁玉样道:“过去的事,都已过去,咱们不用再说了,现在,咱们应该如何?阁下心中应该有一个打算,是吗?” 袁道道:“你要我撒手退走吗?办不到。” 铁玉祥道:“老叫化,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咱们也别谈过去的交情,你不退走,我只好取你性命。” 袁道道:“你可是觉着一定能胜老叫化吗?” 铁玉祥道:“是!咱们之间,彼此清楚,你应该明白,我有杀死你的能力。” 袁道道:“好吧!咱们等一会,就拚个生死出来,不过,在未动手前,老叫化希望你答允一件事。” 铁玉祥道:“请说。” 袁道道:“看在数十年老朋友的份上,请你取下面纱给我看看。” 铁玉祥道:“有什么好看的,虬髯绕颊,依然故我,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比过去更老了一些。” 袁道高声道:“你是不是也变成了一张金色的脸,所以,你不敢取下面纱。” 铁玉祥道:“老夫不是不敢,而是觉着无此必要。” 袁道冷笑一声,道:“铁玉祥,咱们几十年未见面,你竟然变得六亲不认了。” 铁玉祥道:“老叫化子,用不着再乱套交情,老夫变了也好,你老叫化子变了也好,反正,咱们今日见面,已没有什么交情好言,我让你走,已经替你担待了很多,不肯走,那是你的事了。” 袁道道:“铁玉祥,照你这个说法,咱们只有一个办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铁玉祥道:“好像咱们只有这一条路了。” 袁道道:“铁玉祥,你一定要和老叫化手动手一战?” 铁玉祥道:“不错,如是你不走,咱们只有在武功上一分生死。” 袁道缓缓伸手,摸出两个金圈,道:“铁玉祥,老叫化记忆之中,已经有四十多年未动过兵刃了,今日舍命奉陪。” 铁玉祥道:“好!阁下请出手吧!” 洪承志突然向前紧行两步,道:“老前辈,杀鸡焉用牛刀,这人交给晚辈对付。” 袁道一皱眉头,道:“你见过他的馏金铛……” 洪承志道:“见过了。” 袁道道:“威力很大,一般的刀剑兵刃,只怕无法抗拒。” 洪承志道:“他攻势猛锐,刀剑等一般轻兵刃,不易封挡。” 袁道道:“不论你刀法如何精奇,只怕也不易抗拒对方的攻势。” 洪承志道:“所以,我不让他攻我,我先攻他几招,使他由攻变守。” 袁道微微一笑,道:“好吧!你试试看。” 洪承志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摆出了“日月合一刀”的架式。 单是这一招刀式,便带着无比的杀机,铁玉祥立刻全神贯注,蓄势待敌。 洪承志提聚了真气,突然大喝一声,单刀一挥,直劈过去。 这一击疾如闪电,寒光雷奔,直卷过去。铁玉祥大喝一声,馏金铛疾翻而起,舞出了一片金光。 一阵短促的金铁相撞,白芒金光,交错而过。两条人影,也交错奔出了一丈多远。 铁玉祥这右手的镏金铛,突然间跌落在地上,右臂也随着跌落下来。 敢情洪承志一刀,斩落了铁玉祥一条右臂。 铁玉样口中发出惨叫,道:“好厉害的一刀,老夫,老夫竟然破解不了…””喝声中身子摇了几摇,倒摔在地上。 洪士高哈哈一笑,道:“日月合一刀,洪家刀法最精奇的一招,好啊!孩子,老夫虽然没有亲手完成这一刀,但能眼看到你学成此招,也算了却老夫的一桩心愿了。” 洪承志脸色铁青,道:“这一刀耗尽了我的气力。”突然弃去手中的长刀,向地上摔去。 田无畏一伸手,拉住了向地上倒摔的洪承志,道:“洪兄,咱们大事未成,千万不能倒下去。” 洪承志苦笑一下,嘴角间流出了两行鲜血,道:“我好累。” 言罢,闭上了双目。 300 洪士高大步行了过来,伸手从袋中摸出一粒丹丸,道:“吞下去。”投入了洪承志的口中。 袁道冷眼旁观,一直静静站着未动。白天平极度关心洪承志的安危,十分细心,眼看那洪承志吞入口的,是一粒大如鸽蛋之物,不像是什么药物,心中大奇,低声道:“老前辈,你给他服用的什么药物?” 洪士高冷冷说道:“我不会害他。” 白天平一皱眉头,未再答腔。 洪土高突然伸出右手,按在洪承志的背心之上,道:“孩子,运气和我攻入你体内的力道相和,化开药物。” 洪承志嘴角不停的向外流着鲜血,脸色也更见苍白。似是脖子已经无法支持脑袋,整个的头要垂了下来。 这时,那些布守在四周的黑衣人,如若向几人攻袭,那应该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了。但奇怪的是,那些人站着未动。袁道已然暗中示意,调上了十二十玄支剑士,丐帮帮主申三峰,也带着丐帮高手围了上来。 再一动手,即将是一场惨烈的混战。 但铁玉样的死,似是对这些黑衣蒙面人有着很大镇骇作用,虽然各占方位,把袁道等围在中间,却没有一人出手。 袁道打量过四周的形势之后,高声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咱们都在江湖上咤叱风云一时,岁月催人,实该到了退休的时光,但如老德不修,断送了数十年血汗辛苦建立的仁义侠名,那岂不是生不如死吗?” 这番话,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只听得九个黑衣人面纱无风自动,显然内心之中,有着无比的激动。 袁道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老叫化相信诸位投效天皇教中,必有很大的隐痛,但诸位所遇,真还有比死亡更为痛苦的事吗?” 这时,正东方位上一个黑衣人,突然接口说道:“袁道,你知道区区是何许人吗?” 袁道谈然一笑,道:“老叫化的特长之处,只是记忆之力,强人甚多,如是老叫化没有猜错,阁下是江东神刀万得年。” 那黑衣人突然一声大笑,道:“惭愧啊,惭愧。” 突然伸手取下了面纱,露出一张淡金的脸色,接道:“老叫化,再瞧瞧我是何人?” 袁道道:“万得年,老叫化听说用金漆刺入肌肤之中,可以使一个人的肌肤,永远变成了金色。而且,脸上的肌肤,也会逐渐的僵硬,但不知诸位何以会做出此等之事?” 黑衣人叹息一声,道:“老叫化子,难得你还记得故人,天下也不会有人,甘愿如此,自然是情非得已。”突然举起手中长刀一挥,一颗人头,滚飞出七八尺外。 只听一阵连绵的叹息之声,道:“老叫化子,咱们无颜见世人,朝闻道夕死可矣!只可惜,听你的高论,晚了一些。” 只闻金风闪动,掌力破空,九个黑衣人自绝了大半。 这变化大出意外,连见多识广的袁道,也愣在当地,不知如何处置。 这是一幅悲壮的画面,看得人惊心动魄。 袁道呆了一呆,道:“诸位,这又何苦呢?为什么不把有用的性命,用作讨取这个血债,这死法岂不是便宜了别人……”目光转动,忽然发觉还有两个黑衣人,并肩而立,站着未动。 由於这些人的衣着完全一样,再加上那一张蒙面的黑纱,所以,在连绵自绝之下,那两个黑衣人,是不是原来站在正南方位,暗中指挥行动的黑衣人,连袁道也没法肯定了。 目下的情况是,十二个黑衣人,已经死了九个,还除了三个人。 一个是洪士高,正在以本身的内力,贯注在洪承志的内腑,另两个黑衣人,一个手中执着一柄长剑,一个手中执着两支判官笔。 袁道只觉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了上来,忍不住,流出泪来两行泪水。 丐仙袁道,竟然会流出泪来,如若是传扬江湖之上,那真是一件天大的笑话。但唇亡齿寒,只有他这样年龄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心情上的痛苦。 虽然,他还没有一一认识这些人的身份,但洪士高、铁玉祥等,都是他昔年的朋友,自裁的九个人中,可能大半都是他的故识,也许九个人全认识,至少是认识大半。 两个并肩而立的黑衣人,各举着手中的兵刃,没有行动,也没有说话。 袁道仔细看去,隐隐可以发觉,那两个黑衣人,从蒙面黑纱中透出的目光,直盯在那些尸体之上。显然,这两个黑衣人,也被这等悲惨的变化,惊得心神惶惶不安。 洪士高缓缓收回按在洪承志背上的右手,叹口气道:“老叫化子,很悲惨,是吗?” 袁道道:“不错,只不过,这些人为什么要死?” 洪士高道:“他们无颜见人,被你老叫化子这么一吼,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袁道道:“唉!老叫化如是不叫穿他们呢?” 洪士高道:“如是不揭穿他们,对你老叫化,那将是很不利的事。” 目光一掠仗剑而立的玄支剑士,接道:“只怕你带的这些人手,要失去很多精英。”一顿,接道:“唉!其实,我已经想穿了这件事情……” 袁道道:“慢着,慢着,咱们一件一件的说。” 洪士高道:“好!你老叫化子先问。” 袁道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死,既然要死了,为什么不找他们报仇?” 洪士高道:“两个字,可以概括,他们惭愧,怕见人,也不愿见人,怕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袁道道:“一个人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些事情。” 洪士高道:“唉!声誉有时间重于一个人的生死,他们怕你揭穿了他们的身份。” 袁道叹口气,道:“这是自惭而绝了,那是说,他们已经知道加入天皇教,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了。” 洪士高道:“大家都是跑了大半辈子江湖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是非之分吗?” 袁道道:“既是有是非之分,他们又为什么加入天皇教呢?” 洪士高冷笑一声,道:“老夫加入天皇教的事,原因很多,你想知道什么?” 袁道道:“好,咱们简单点说,我问你答。” 洪士高道:“任何一个人,加入天皇教,大都是受到逼迫,原因不外三个……” 袁道道:“请教。” 洪士高道:“一是为人,二是为已,三是为天下苍生。” 袁道道:“第二点,不用说了,但第一和第三点,老夫就不明白了,洪兄可否解说一下,为人,为什么?” 洪士高道:“为亲属、家人、妻子儿女,大部分人,都会牺牲了自己。” 袁道道:“这个,老叫化明白了,你是为了家人子女。但为天下苍生就叫老叫化不明白了。” 洪士高道:“老夫举一个例子说吧!如若你袁道遇上了一件事,关系着五百条人命,你是否会拂袖而去,置之不理?” 袁道道:“那要看是什么样子的五百个人了。” 洪士高道:“自然是五百个无辜的生命了。” 袁道道:“这个,老夫自然是不能不管了。” 301 洪士高道:“这就够了,就老朽所知,我们这十二个中,有大部分人,就在这样一个局面下,屈服在那天皇教主之下了。” 袁道道:“这个,当真是一件很难选择的事,不过,老叫化还是有些不明白。” 洪士高道:“哪些不明白?” 袁道道:“就算他们当时受迫,无法反抗,屈服在他们的压力之下,但事后,为什么不谋补救之道!” 洪士高道:“如何补救呢?除了自绝而死之外,根本无法反抗。” 袁道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以他们身手之高,只要联合出手,对付天皇教主,并非难事。” 洪士高道:“对付天皇教主!你老叫化想的太简单了,咱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天皇教主。” 袁道道:“难道这些年,你们都没有见过他吗?” 洪士高道:“自然是见过,但他不会同时和我们两个人见面。” 袁道道:“洪兄,以你的看法,那位天皇教主,究竟是何许人?” 洪士高道:“这个么?兄弟也无法肯定说出来他是什么人,不过,老朽相信一件事,那就是,他定会认识我。” 袁道道:“哦!” 洪士高道:“所以,老朽推想,那位天皇教主,不但和咱们很熟识,而且,定然也和你老叫化很熟悉了。” 袁道道:“这人会是谁呢?倒叫老叫化子有些不明白了。” 洪士高道:“他一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不让我们瞧出他的真相。” 袁道道:“洪兄,你没有仔细的看过他吗?” 洪士高道:“自然是看过了。” 袁道道:“洪兄,如若咱们见到了那位天皇教主,你能够很肯定的认识他吧?” 洪士高道:“这个,要看在什么场合了。” 袁道道:“认识一个人,还要在一定的场合中吗?” 洪士高道:“是!” 袁道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合?” 洪士高道:“他每次和我们见面,不是在一个幽静的房间中,就是在一个隐秘的山洞中,孤零零的一盏灯,一个空空的房间,除了他之外,别无他人。” 袁道道:“你们在大白天,没有见过他吗?” 洪士高道:“自然是见过。” 袁道道:“大白天,难道他也要点一盏灯?” 洪士高道:“就算是大白天,布置成一个黑暗的房间,也不是太难的事。” 袁道道:“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洪土高道:“永远穿着一身青衣,死板板的面孔,他留给我们的印象,是那一袭青袍,在一盏孤灯下木然坐着。” 袁道道:“那是说,不论什么人,只要他穿着那一身青袍,坐在一盏灯下,都可能是天皇教主了。” 洪士高道:“那也不是,他的声音,他的形貌,咱们很自然的就会认识他了。” 袁道摇摇头,叹口气,道:“这么说来,只要换一个场合,只要换一件衣服,你们就无法认识他了?” 洪士高道:“如若在另一个场合,见到他,也可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但那要时间。” 袁道道:“唉!你们和天皇教主相处了这许久的时间,竟然连他是什么人,一点也没有印象了。” 洪士高道:“老叫化子,他用变音术和咱们谈话,你怎么会想得到,他是何许人物……”放低了声音,接道:“别人心中是否早知道了,兄弟不明白,但在下心中一直怀疑一件事情。” 袁道道:“怀疑什么?” 洪士高道:“怀疑他是一位最受武林同道尊重的人。” 袁道道:“什么人?” 洪士高道:“无名子道长。” 忽然间,像是被人重重在前胸打了一拳,袁道顿觉有些眼冒金星。 定定神,摇摇头,袁道缓缓说道:“你说他是无名子?” 洪士高道:“我只是这样想,但也并非全无根据,当今之世,除了无名子外,还有什么人,有能力造成武林中一次这样大的劫难?”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白天平距离很近,他仍然听得十分清楚。 声音微微颤抖,白天平缓缓说道:“你是说,我师父……”洪士高接道:“谁是你师父?” 白天平道:“无名子。” 洪士高目光转到了白天平的身上,道:“你是无名子的门下?” 白天平点点头,道:“他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一世清高,教忠教孝,教我们如何做人…”” 洪士高道:“哦!武林中,没有不尊重无名子道长的人,但他可能是天皇教主!” 白天平道:“你有什么根据,说他是天皇教主?” 洪士高道:“老朽如若能找出证明,也不会保留如此之久了。” 302 白天平道:“老前辈,家师为人正直,满怀救世仁慈,他怎会做出这等事情?” 洪士高道:“若非他这样的人,什么人又有能力,把江湖搅成一个天翻地覆的局面?” 白天平道:“不能因为天皇教主的武功太高,就说他是家师无名子了。” 洪土高道:“你这样咄咄逼人反问老夫,是何用心?” 袁道突然插口说道:“天平,静一静,有话咱们慢慢的说。” 白天平道:“义父,家师为人如何?别人不太清楚,你老人家明白,他如是暗中组成了天皇教,不会教出平儿这样的徒弟了。” 袁道道:“这个么,老叫化子明白,不过天下事,有很多大出人的意外,老叫化了解你师父,也了解洪士高,洪士高不是轻易说话的人,他既然敢说你师父就是天皇教主,也不会全无根据,咱们何不问个清楚一些。” 白天平道:“义父,平儿决不相信我师父会是天皇教主。” 袁道道:“我也不愿意相信,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不信归不信,事实归事实。”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听义父的口气,似乎是也对师父怀疑了。” 袁道道:“平儿,你这么问我,义父也不骗你了,老实说,我已经早就怀疑了。”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义父怀疑我师父,是天皇教主?” 袁道道:“不错。” 白天平道:“我不明白,义父怎会有此怀疑?” 袁道道:“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你师父,确确实实是有些可疑,所以老叫化对洪士高的话,并不觉着惊奇。” 洪士高道:“到底还是老姜辣。” 白天平黯然叹一声,道:“义父,平儿实在是想不通,我不知道如何才好,我信任义父的话,但我也信任师父,平儿想不出,他为什么要组织天皇教,在武林道上,他老人家受尽了尊敬,为什么会不惜受人唾骂,组成天皇教。” 洪士高冷冷说道:“年轻人,不可遇事固执,听听老人家的话,不会有错。” 白天平道:“阁下年纪够大了吧!但阁下怎么会投身入天皇教中呢?” 洪士高怒道:“老朽投身入天皇教中,那并非只是为了老朽个人的生死。” 白天平道:“那是为别人了?” 洪士高道:“不错,老朽为的家人,为了天下武林同道,所以,我投入了天皇教中。” 白天平冷冷说道:“为什么不说你自己为了怕死。” 洪士高道:“老朽如若怕死,怎会不和你们动手?” 袁道一拱手,道:“平儿,用不着和洪老前辈争执这些事了,咱们希望了解的是你师父是否是天皇教主?” 洪士高道:“老叫化,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先和这年轻人,说个明白出来。” 白天平道:“在下也希望能和你洪老前辈说个明白出来,在下对你羞辱家师一事,一直耿耿於怀。” 袁道心中暗暗忖道:洪士高说出无名子是天皇教主,自然是有他的证据,何不先让他说出内情、证据。心中念转,也就未再阻拦两人。 但闻白天平追问道:“老前辈,家师在武林中乃是极受敬重的人,淡泊名利,飘然世外,以他老人家那样的人,怎会去做天皇教主?” 洪士高道:“老夫也是这么一个想法,所以,当初我也不信,但这些年来,我亲身经历,所见所闻,就不能不信了。”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你可以找出证据,证明家师是天皇教主了?” 洪土高道:“我如不能证明令师是天皇教主,怎敢随口胡说!”’ 听说他握有证明,白天平不禁一呆,道:“你有证明?” 洪士高道:“不错。” 袁道的赞同,洪士高的坚持,白天平内心中也开始了动摇,缓缓说道:“好!你说说看吧!” 洪士高道:“老夫投入天皇教中时,曾和他有过一番交手。” 白天平道:“啊。”洪士高道:“他在第十招内,击落了我手中长刀,当世高人,只有你老叫化和无名子,才有过份能耐。” 袁道道:“老叫化子不成。” 洪士高道:“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有此能耐呢?” 袁道道:“无名子。” 洪士高道:“这是证据之一。” 白天平道:“义父,武当金剑道长,未死之前,也可能有此能力!” 洪士高道:“金剑老道,和老夫交称莫逆,如非来这武当山和他聚晤,也不会撞上这件事了。” 袁道道:“洪兄,这只是证明了那人的武功很高……” 白天平接道:“对!但那不能证明就是我师父。” 洪士高道:“好,咱们说第二件事,无名子椎发的玉簪,可是一根红线玉?” 这一下,白天平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无名子的椎发玉簪,确然是一支红线玉,那是极为少见的奇玉,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之后,白天平才吁一口气,道:“不错,我师父用的是一根红线玉,但这样奇玉,并非是一人所有,就算你见到了红线玉簪,也不能证明他是我师父。” 洪土高怒道:“你这小子,说什么你都不信,难道存心和老夫抬杠吗?” 白天平叹口气,道:“在下并非和老前辈抬扛,我只是太过震惊了。” 洪士高冷冷说道:“年轻人,江湖上的险变,诡诈万端,岂是你这等年轻人,能够了解。”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义父,我师父为什么要组织天皇教,为什么要造成江湖一场劫难呢?” 洪士高道:“这个么?要去问你师父了。”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义父,你相信吗?” 303 袁道道:“我不相信也不行了,那红玉譬,乃世间极为罕见之物,如若洪士高看到了那根红玉簪,八成就是你师父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呢?义父,他是那样受人尊重,为什么还要组织天皇教?” 袁道神情肃然,冷冷地说道:“咱们就要去问问他,为什么他要组织天皇教……”语声一顿,接道:“洪兄,你敢不敢去问天皇教主,问个明白?” 洪士高道:“可以,我拚受一身过,敢打皇上皇,老夫忍受了这么多年,今日也该发泄一次了,走!我带你去见天皇教主。” 袁道道:“慢一下,还有两位同道,未问清楚,不知他们的心意如何?” 转头望着两个黑衣人,道:“两位作何打算?” 两个黑衣人齐声应道:“咱们愿意追随两位,去问个明白。” 洪土高道:“袁兄,你认识他们两位吗?” 袁道笑一笑,道:“两位,可愿取下面纱,以真正面目和老叫化见面?” 两个黑衣人右手已取下面纱,袁道凝目望去,只见那两个黑衣人的脸色,一片金黄,而且,看上去完全一样。由面形上,已然无法分辨,袁道有些幽伤地说道:“好恶毒的手段啊!” 洪士高道:“一种金漆,使一个人脸上的肌肉,完全僵硬,把每人的脸,变成一个样子,因为僵硬了的肌肉,可以随意修改。” 衰道道:“那岂不会使一个人的肌肉死亡吗?” 洪士高道:“可悲的也就在此了,我们必需以内功,把血行逼到脸上,以保持肌肉免於死亡,虽然如此,亦因各人的修为不同,内功深浅不一,而有深浅之伤,可怕的是外面看不出来,内部却血肉伤坏,但天皇教主会适时的送上药物,必要时,还可以开刀取浓,想想看,这是什么样的日子。” 袁道道:”可悲啊!可叹……” 这时两个金面人突然齐声说道:“老叫化,咱们原是故识,但我们这脸上的金漆,遮去了我们本来的面目,也掩去了我们的是非之心,我们只在想着,办完了天皇教主的事情,替我们除去这脸上的金漆,但刚才听到老叫化子一番义正词严的话,使我们觉着很惭愧,咱们原想助阁下一臂之力,看来,似乎是也用不着了,希望袁兄也别再追究咱们的身份了,咱们先走一步。” 突然,回手一掌,自碎天灵要穴而死。这两个的动作极为快速,袁道想救援,竟未来得及。 洪士高轻轻叹一口气,道:“袁兄,让他们走巴,他们这些年来,不论身心,都受了很大的折磨,这些年来,死亡对他们实是一种解脱。” 白天平吁一口气,道:“义父,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袁道摇摇头,道:“这个么,你不用问了,他们以生命作代价,付出的够重了,他要咱们保证他身份的隐秘,自然也不用再揭穿了。” 白天平叹口气,欲言又止。 这时,洪承志突然站起了身子,望着袁道道:“老前辈,在下已恢复了大部分功力,可以行动了。” 袁道点点头,转望着洪士高道:“洪兄,天皇教主,对你们寄望很大,他希望这一场搏杀中,使我们精锐尽伤,至少,也该使我们折伤大半,我相信这变化大出了他意料之外,你洪兄改变心意,其他的全部自绝……” 洪士高接道:“我相信,他未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袁道道:“洪兄,除了你们这一道拦阻我们的埋伏之外,还有些什么埋伏?” 洪士高道:“不知道,我们对天皇教主了解的太少,所以,不知道他的安排。” 袁道道:“那么,天皇教主,是否在这处山谷之中?” 洪士道:“在!” 袁道道:“如若洪兄有什么不便之处,只请告诉我们一声,天皇教主的宿住之处。” 洪士高哈哈一笑,道:“咱们十二个人,死了十一个,我还有什么顾虑的了?” 洪承志道:“爷爷,你为什么不取下面纱?” 洪士高双手乱摇,道:“孩子,这一个,不行,你们知道我是洪士高就行了。” 洪承志道:“你老人家既然敢背叛天皇教主,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去去,和他见面?” 洪士高道:“这个么,你就不用管了。” 袁道低声道:“承志,别逼他。” 但闻洪士高大声说道:“老叫化,选几个不怕死的,跟我开道。” 袁道哈哈一笑,道:“自然,老叫化是头一份了。” 田无畏道:“老前辈,我算一份。” 洪承志、白天平、何玉霜、江堂等都开了口。 袁道道:“要不了这么多。” 闻钟道长道:“老前辈,诸位已够辛苦了,不如这一阵给贫道和玄支剑士。” 袁道道:“这个,少不了你们,我想,咱们还会有一阵激烈的搏杀,除了你们以及玄支下院的剑士之外,只怕别人也很难能支持得下来,你不用争什么,先把玄支下院的精锐,全都集中一道,紧随我们身后上去!” 洪士高望了那玄支剑士一眼,道:“听说武当派玄支剑士,才是真正承受武当正宗剑法的弟子。” 闻钟道长脸上一热,道:“玄支剑士,是以习剑为主,集中於玄支下院,故号玄支,他们心无旁骛,所以,剑道上的成就,比本院中强了一些。” 洪士高道:“但愿他们真如道长所言,都是很有成就的剑士。袁兄,咱们走吧!” 袁道高声说道:“慢一步,等老叫化子调配一下人手……” 目光转注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希望,你能沉住气,听我令谕行事。” 白天平黯然一叹,道:“平儿明白。” 袁道道:“好,你算一个。” 何玉霜道:“老前辈,天皇教主是我的义父,我对他记忆很深,不论他如何改变,我都可以认得出来。” 袁道点点头,道:“除了姑娘认识天皇教主之外,咱们还要借重你的飞铃,不过,咱们得先谈好,姑娘要听老叫化的令谕,我要你打出,你就打出,不用问对方是什么人了。” 何玉霜道:“晚辈遵命。” 洪承志道:“晚辈也算一份吧!” 袁道道:“好!唯一的条件是,不得老叫化的命令,不可出手。” 洪承志道:“晚辈明白。” 田无畏和江堂齐声说道:“我们……” 袁道一挥手,道:“你们最受重用,走在老叫化子前面。”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追上了洪士高。 袁道回顾了天侯七英和丐帮帮主一眼,道:“两位,各率精锐,往来接应,保护两翼,清除残敌,救助伤亡。” 申三峰、侯瑜,齐声应道:“我等遵命。” 袁道目光又斜注到闻钟道长的身上,道:“我相信天皇教主,不只这点布置,也许,他还留有一部分强大的实力,和咱们决一死战。” 闻钟道:“贫道明白,我会带玄支剑土,全力以赴。” 袁道点点头,道:“你们记着,除非老叫化不下,你们不得出手。” 群豪点点头。 袁道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诸位听着,鸟无翼不飞,老叫化子承你们抬受,使我主持此事,如是老叫化子万一不幸,那就由丐帮申帮主代我老叫化主持大局。” 举步追上洪士高,接道:“洪兄,你带路吧!” 洪士高叹口气,道:“袁兄,看你这份豪壮之气,好叫在下惭愧。” 304 袁道苦笑一下,道:“希望你没有说对,老叫化也没有猜对,如若真的那人是无名子老牛鼻子,今日这一战,恐将是很悲惨的一战。” 洪士高道:“实在说,除了无名子之外,兄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这样一份能耐,翻手云、覆手雨,把武林搅成这样一个天翻地覆的局面。” 袁道突然想到了金萍,急急说道:“老叫化子倒想请教洪兄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洪土高道:“什么事?” 袁道道:“你可曾瞧到一位丫头过去?” 洪士高点点头,道:“瞧到了,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少女。” 袁道道:“对!你们为什么不出手拦阻她呢?” 洪士高道:“因为,她身怀令牌,咱们不能拦阻。” 袁道还未及答话,突闻金风破空之声,疾飞而至。抬头看去,只见一团寒光,挟着一股劲风而至。 白天平长剑疾出,迎向那团寒光拍去。 但闻洪士高大声喝道:“不可造次。”双手挥动,一团黑影,卷飞过去。 一则是白天平的警觉之心很高,二则是洪士高出手极快。白天平一挫手腕,收回了长剑,未和那飞来的寒芒相触。洪士高打出的一团黑影,已卷了过去。 那团黑影的去势虽然十分疾急,但却似极为柔软之物,双方相触之下,那团黑影,忽然间遮住了那团白芒,向一侧飞去。但闻蓬然一声大震,那黑影裹着的白芒,突然间,爆裂出一团火光。 一片片碎裂的黑影,满天飞舞。那是洪士高身上的衣服,他身上少了一件黑色的长衫。 原来,洪士高把身上一件长衫脱下,当作暗器,打了出去,及时把那团白芒卷住,摔出了八九尺外。就是那一摔之力,救了群豪的性命。 那团白芒,竟然是一包很强烈的火药,如若不是洪士高及时用衣衫把那包火药卷飞出八九尺外,那一摔之力,至少可使举剑封击那团白芒的白天平,身受重伤。 袁道两道冷厉的目光,投注在道旁一座大岩之后,冷冷说道:“出来,你这只老火鸦。” 但见大岩之后,行出一个身着黑衫,身背大红葫芦的矮瘦老者,缓步行了出来。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那老者一头黄发,留着山羊胡子,脸上都是皱纹,看年纪,至少在花甲以上。 轻轻吁一口气,矮瘦老者缓缓说道:“老叫化子,你还记得常山故友吗?” 袁道冷冷说道:“你这只老火鸦,不躲在树巢上,飞到这是非之地做什么?” 老火鸦叹口气,道:“我老人家这把年纪了,难道这是在江湖争名夺利不成,可惜我老人家,没有法子,不得不再卷入是非中了。” 袁道嗯了一声,道:“你是说,有人逼你重出江湖了。” 老火鸦道:“不错,是被人家给逼出来的。” 袁道道:“啊!” 老火鸦道:“老叫化,刚才,我老火鸦是手下留情,可不是你们真的能逃过我的火器。” 袁道冷冷说道:“我知道你老火鸦火器上的厉害,不过,老叫化想不到你老火鸦竟然会作别人的奴才。” 老火鸦笑一笑,道:“作奴才的人很多,又不是老火鸦一个人。” 袁道道:“想不到啊!你老火鸦对这份奴才的职份,似是十分留恋。” 老火鸦道:“客气,客气,就算我老火鸦作了别人的奴才,也不会是丢人的事。” 袁道冷哼一声,道:“你这人没廉没耻的,作了别人的奴才,似乎是感觉到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 老火鸦道:“作奴才嘛!要看给什么人作,如是人家比老火鸦强的多,就算作了人家的奴才,也不算丢人啊!”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奴才就是奴才,难道奴才还要分等级不成了?” 老火鸦道:“年轻人知道什么?奴才不但要分等级,而且要分很多等级,大奴才,中奴才,小奴才,还有一种是奴才的奴才。” 袁道道:“你是什么人的奴才。” 老火鸦道:“老火鸦吗?只能算是奴才,但老火鸦手下的人,那就是奴才的奴才了。” 袁道道:“唉!一个人作了奴才,竟然还洋洋自得,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老火鸦道:“臭叫化子用不着出我老火鸦的丑,不管是奴才也好,奴才的奴才也好,反正,你们别想通过老火鸦这一关。” 袁道道:“老火鸦,你真的要和老叫化子作对吗?” 老火鸦道:“自然是千真万确了,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袁道道:“老叫化子领教你的火器。” 白天平道:“杀鸡焉用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件事,让平儿试试吧!” 袁道道:“你要试?” 白天平道:“是!” 袁道道:“好吧!老火鸦如是你胜了这一仗,老叫化再出手,如是你败了,要不要放咱们过去?” 老火鸦道:“好吧!如是老火鸦真的败了,放你们过去就是。” 袁道道:“天平,你试试,不过,老火鸦这一身火器,极尽恶毒之能事,你可要多多小心一些了。” 白天平刷的一声,抽出长剑。 袁道举手一挥,道:“没有事的人全都给我退开去。” 洪承志、洪土高、田无畏等都依言向后退去。 白天平长剑横胸,高声说道:“老火鸦,你先出火器呢?还是在下先攻出一剑?” 老火鸦道:“你是后生晚辈,老火鸦不好意思占你光,咱们一起出手吧!” 白天平道:“那很好,阁下小心了。”一提真气,长剑缓缓递了出去。 长剑的去势很慢,但任何人都看出剑上含蓄的力道,强大无比。 老火鸦冷冷说道:“好小子,你这剑法,老火鸦很眼熟啊!” 喝声中,右手突然一挥,八点红光,疾射而出。 白天平缓缓递出的长剑,突然变的十分快速,一挥手间,幻起了一片护身剑幕。 但闻一阵波波轻响,那击中剑幕的红光,突然间,暴闪出一片火光,一团大火,团团把白天平包了起来。 但闻一声长啸,那熊熊的火光中,突然间,暴闪出一道寒光,直对老火鸦射了过去。 这一击大出了老火鸦的意料之外,匆忙中,老火鸦忽然举起左臂一封。一道寒芒,由左臂疾射而出,当的一声,封开了白天平的剑势。但白天平带着一身熊熊大火,却使得着老火鸦惊吓莫名。 他身上带的都是火器,如是不小心被火点燃,那可是无法收拾的事。 白天平冷笑一声,长剑一振,连人带剑又冲了上去。 老火鸦暴退三步,大声喝道:“反了,反了,虎无伤人意,人有伤虎心,老火鸦不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喝声中,忽见白芒闪动,白天平一道剑风,直击过去,这是乾坤一绝剑。 老火鸦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剑光已然擦体而过。 血雨溅飞中,老火鸦发出了一声惨叫,被生生斩作两断。 白天平击毙老火鸦之后,疾扑向一个土堆之上,就地滚了起来。 洪承志、田无畏疾奔过去,兵刃掘起砂土,把白天平埋了起来,才把身上火势熄去。 袁道神情冷肃,双目凝注在白天平的脸上,缓缓说道:“孩子,你的伤势如何?” 白天平摇摇头,道:“伤势不太重。” 洪承志道:“白兄,兄弟现在才发现了一件事。” 白天平道:“什么事?” 洪承志道:“白兄的豪勇,实非兄弟所及了。” 白天平道:“洪兄夸奖了。” 洪承志道:“是真的由衷的赞美,兄弟觉着如是在下受到同样伤害,我决无法施出那剑的威势。” 袁道缓步行到了埋住白天平的土石堆前,缓缓伸手,扒开了堆在白天平身上的沙土,道:“孩子,站起来给我看看。” 何玉霜快步行了过来,两道目光,凝注在白天平的身上,脸上是一股痛惜的神色,但她却咬着牙,一语未发。 白天平缓缓站了身子,立刻看到了他只有四处烧伤。前胸、后背、和双腿。 伤处的大小不同,大的有一个手掌大小地方。火烧的伤势,不见血,伤口泛起一片白色。 何玉霜望着白天平的伤势,低声道:“白兄,痛吗?” 白天平道:“一点点痛。” 305 洪士高突然飞起两脚,把老火鸦的尸体,踢飞出两丈开外。 但闻砰砰两声,老火鸦身上的火器,爆成了一团烈火,炸的尸骨无存。 袁道叹一口气,道:“这老火鸦一辈子施用火器,想不到自己的尸体,也被火器炸碎。” 洪士高道:“老火鸦用的火器上面有毒,这位小兄弟的伤势,只怕是很难医治了。” 袁道、何玉霜,脸色一下都变的阴沉起来,但都忍下去没有说话。 白天平笑一笑,笑道:“几处小火伤嘛,算不得什么。” 何玉霜低声道:“要不要我替你敷一点药?” 洪士高道:“不用了,被老火鸦所伤,岂是一般的药物,能够救得!” 何玉霜道:“那要如何才能疗好他的毒伤?” 洪士高道:“这个么?除了老火鸦自己之外,别人都不晓得。” 何玉霜道:“但老火鸦已经死了。” 洪士高道:“本来说不该杀死他的,如今只有等机会了,看看有没有治他火毒的药物……” 袁道忍不住了,冷冷接道:“等什么机会?” 洪士高道:“人。” 袁道道:“什么人。” 洪士高道:“天皇教主,老火鸦对天皇救主的忠诚,已到生死不移之境,如若他要把这一手艺业传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传给天皇教主了。” 袁道道:“洪兄,老火鸦知道天皇教主的身份吗?” 洪士高道:“大概知道吧!如是全然不知,以老火鸦那样的人怎会对天皇教主那样的忠诚。” 袁道道:“洪兄,帮个忙,见到天皇教主时,千万要留下活口。” 洪士高冷笑一声,道:“怎么,改变了心意,还要和他谈谈条件?” 袁道道:“心意如旧,留下了他的活口,另有两个原因。” 洪士高:“可否请教?” 袁道道:“一是,我要证明一下他的身份,看他究竟是什么人?第二么,要替这孩子保留一份希望。” 洪士高仰天打个哈哈,道:“老叫化,你认为我会帮你和天皇教主动手?” 袁道道:“为什么?” 洪士高道:“因为我败在他手下两次。” 袁道道:“所以,你怕他了?” 洪士高道:“谈不上怕他,但败军之将,不足以言勇。” 袁道道:“好吧!你可以不动手,但至少,你不能再帮助天皇教主吧!” 洪士高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了。” 洪承志突然接道:“咱们洪家的人,就是这样没有原则,没有决心吗?” 洪士高看也不敢看洪承志一眼,别过脸走,望着远处一座山峰出神。 袁道看他只是逃避天皇教主一人,也就未再多言。 对付天皇教主,袁道心中早巳有了安排,根本未把洪士高计算在内。 这一阵谈话的时间,何玉霜仍然掏出了药物,洒在白天平的伤口处。 袁道轻轻挥手,道:“走!” 群豪又鱼贯向前行去。 袁道抢快一步,和洪士高并肩而行,道:“洪兄,咱们还要过几道埋伏,才能见着天皇教主?” 洪士高道:“我看,已经没有埋伏了。” 袁道道:“那是说,咱们很快就可以见到那位天皇教主了?” 洪士高道:“见到他有什么好,只怕有不少人要横尸当场,溅血五步。” 袁道道:“不错,但这一次的伤亡,至少可以使江湖上平静一些时日。” 洪士高不再多言,快步向前行去。 也许天皇教主认为,十二位高手,和老火鸦的绝毒火器,足以阻止群豪,途中,果然再无埋伏。 绕过了一个山峰,只见一道翠谷,在两座山壁夹峙之下,向里延伸而去。 洪士高停下脚步,道:“天皇教主,就在这个翠谷之中。” 袁道哦了一声,洪士高道:“这是一道绝谷,深入五十丈,折向北转,有一片数十亩大小的盆地,天皇教主就在那里等候诸位。” 袁道道:“洪兄,对那天皇教主,似是有着很大的畏惧。” 洪士高怒道:“老叫化,我带你们到此,也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参与此事?” 袁道笑一笑,道:“你对天皇教主,怕到这等程度,连见一面的勇气,也没有吗?” 洪士高冷冷说道:“臭叫化子,看来你不把洪某置於死地,是不甘心了。” 袁道正容说道:“老实说,此情此景,你和老叫化走在一起,还安全一些。” 洪士高沉吟了一阵,突然举步向前行去。 翠谷折转,眼前出现了一片平原。青草如茵,开放着很多不知名的山花,好一片幽静的山谷。 广大的草原中,寂静无声,不见一个人影。 洪士高一皱眉,道:“就在此地,怎的不见一个人?” 袁道冷冷说道:“会不会又跑了?” 洪士高道:“不会……” 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接道:“不错,这是三十年江湖恩怨总结之地。” 袁道转头望去,只见东、北两处崖壁间,四处山洞中,鱼贯行出了数十个人来。 接口说话的是一位穿黄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广场之中。想是他早已藏身在花草之中。 袁道一挥手,道:“在下袁道,朋友怎么称呼?” 黄袍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如是不幸战死於此,说了姓名何益,如是你们死於老夫之手,知道了老夫姓名,也无法传扬出去。” 袁道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天皇教主?” 黄袍人哈哈一笑,道:“你见过天皇教主吗?” 袁道道:“没以,不过,老叫化早知道他是谁了!” 黄袍人道:“你既然认识他,又何必问老夫是不是天皇教主?” 袁道道:“一个人,利用面具、药物改变他的容貌,并非难事,如是他又改变了声音,那就很难分辨了。” 黄袍人道:“你看区区像不像天皇教主呢?” 洪士高突然接道:“你不是。” 黄袍人道:“洪士高,你虽然和那天皇教主相处时日甚久,但你并不认识天皇教主,是吗?” 洪士高道:“一个人的面形、声音,可以改变,但他的气质和风度,却是改变不了。” 这时,那由崖壁间山洞中行出来的人,已然围了过来,和袁道等形成了对峙之局。 田无畏、洪承志、江堂等和随行的玄支剑士,都已兵刃出鞘,一场惨烈绝伦的混战,一触即发。 袁道望望黄袍人,道:“姑不论你是什么身份,老叫化想先知道一件事。” 黄袍人道:“什么事?你说吧!” 306 袁道道:“你能不能控制目前的局势?” 黄袍人道:“能又怎样?不能又如何?” 袁道道:“如是你能控制局势,似乎咱们之间,用不着一场混战。” 黄袍人道:“你的意思是……” 袁道道:“老叫化的意思是,咱们两个先来一场生死之搏。” 黄袍人道:“只有咱们两个人动手,不用别人助拳,是吗?” 袁道道:“不错。” 田无畏一闪身,越过了袁道,道:“袁师伯,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一战先由弟子来吧!”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好吧!” 田无畏举步而行,逼近黄抱人,道:“阁下认不认识田某人?” 黄袍人冷冷说道:“田无畏,天皇教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天皇教主?” 田无畏道:“天皇教主对我不错,但天皇教主又是谁呢?在下替教主效力很多,但在下一直没有见过天皇教主。” 黄袍人道:“你很想见到天皇教主吗?” 田无畏道:“不错,在下觉着替一个人卖命十年,一直没有见过他的真正面目,实在是一大憾事,所以,在下非得求证一下不可。” 黄袍人道:“你要求证一下什么?” 田无畏道:“我只要见识那天皇教主究竟是什么人?” 黄袍人道:“可以,你心中的怀疑,很快就可以揭穿了。” 田无畏道:“这么说,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天皇教主了?” 黄袍人道:“很快就可以见到了,不过,这要有条件。” 田无畏道:“什么条件?” 黄袍人道:“表现出你对教主的忠诚。” 田无畏道:“如何一个表现法呢?” 黄袍人道:“袁道带了很多人来,只要你现在能杀死一个,我就立刻可以让你见到教主了。” 田无畏笑一笑,道:“好苟刻的条件。” 黄袍人道:“你可选择一个人,那对你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田无畏道:“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在下觉着,还有一个别的办法。” 黄袍人道:“什么办法?” 田无畏道:“咱们先打一架,如是在下幸胜了,是否也可以见到天皇教主呢?” 黄袍人道:“你要和老夫动手?” 田无畏道:“是!” 黄袍人道:“好!你出手吧?” 田无畏笑一笑,道:“阁下小心了。”突然扬手,打了过去。 这一拳去势不疾,缓缓击出。 眼看着那拳势将近前胸,黄袍人才突然一翻右手,疾向田无畏的右腕上扣去。 田无畏冷笑一声,腕一沉,避开了黄袍人一抓之势,握拳的五指,突然张开,五指如刀,疾向黄袍人的小腹刺去。 黄袍人一侧身子,避开田无畏五指一击,右手一掌拍落下来。这一掌势如迅雷,拍向了田无畏的掌势。这一掌攻势快速,收掌和落掌困难百倍。 田无畏一招封空,还未来得及变招应敌,不料那黄袍人突然飞出一脚。 这一脚,来的无声无息,田无畏的武功,竟然未能闪避得开。但闻砰然一声,踢个正着。田无畏身不由己的,被一脚踢得滚出去八九尺远。 黄袍人冷笑一声,一扬右腕,一道寒芒,自袖中疾射而出。 眼看田无畏就要伤在那寒芒之下,洪承志突然大喝一声,举刀推出。 但闻砰的一声,那射向田无畏的一把飞刀,被洪承志一刀封架开去。 田无畏大声叫道:“无影脚。” 黄袍人淡淡一笑,道:“不惜,无影脚,只恐怕你知晓得晚了一些。” 田无畏一挺而起,道:“就算在下中了一记无影脚,也要不了田某之命。” 身子摇了两摇。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原来,这一脚踢中了田无畏左肋,震伤了田无畏的内腑。 袁道点点头,道:“无影脚、连环拳,阁下是江南大豪黄上因。” 黄袍人冷笑一声,道:“不错,想不到你老叫化还有这份眼力。” 袁道道:“想不到,阁下也是武林中一代大豪,竟然作天皇教主的奴才。” 黄上因冷冷说道:“老叫化,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老叫化一旦作了天皇教主,能不能用得我黄某人为你效力?” 袁道道:“你既然作别人的奴才,也能作老叫化的奴才。” 黄上因怒道:“臭叫化子,你是吊死鬼擦粉,死要脸了。” 袁道哈哈一笑,道:“黄上因你自己说吧!当今武林之世,什么人可以用你,你又甘愿为什么人作为奴才?” 黄上因正待答话,突然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凝神而立,装出一付全神倾听的样子。足足过了有一刻工夫之久,才恢复常态,冷笑一声,道:“老叫化,你是否要见天皇教主?” 袁道道:“不错,老叫化赶来此地,就是要见他一面。” 黄上因道:“你准备如何见他?” 袁道道:“就算要见太上老君,老叫化也没奴才相,我要见他,也用不着什么礼节。” 黄上因道:“两种办法,一种是你们凭本领打过去。” 袁道道:“还有一种呢?” 黄上因道:“还有一种么?那就是你带着另外三个人,同去见他。” 袁道道:“好!但不知哪三个人?” 黄上因道:“白天平、丐帮帮主申三峰、武当派掌门人闻钟道长。” 袁道道:“好!老叫化倒要见识一下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回头招呼丁申三峰和闻钟道长,三人低声计议了一番。 申三峰道:“老前辈觉着应该如何见他,在下无不从命。” 袁道道:“擒贼擒王,如果咱们能见着天皇教主,也许可以免去一场群战群殴的搏杀。” 申三峰道:“老前辈,他指名咱们四个人,显然是对咱们很熟识了。” 袁道道:“老叫化早已有个不祥的预感,看来,这预感很可能会证实了……”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请转告属下,如是咱们去过一个时辰,还无消息,叫他们全力抢攻,各施杀手,尽屠这山谷中的敌人,以免留下后患。” 闻钟道长、申三峰,各自依言交代了代理自己的人。袁道也吩咐了江堂、洪承志和天侯七英。 安排好应变之事,袁道才对黄上因一拱手,道:“黄兄,请带路吧!” 黄上因冷笑一声,转身向前行去,一面说道:“老叫化,你不怕自己陷入埋伏之中吗?” 袁道哈哈一笑,道:“老叫化早已安排好了后事,就算是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之祸,也不会影响大局。” 黄上因道:“咱们几十年不见了,你老叫化仍不失豪壮之勇。” 袁道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叫化就是这付德行,就这钢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改了老叫化子的生性。” 申三峰突然接口说道:“黄兄,那天皇教主究竟是何许人物?值得你黄兄这等人物,替他效力?” 黄上因道:“你们就要见到了,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白天平脸上是一片愁苦之色,内心中的痛苦,似是更甚于他伤势的痛苦,锁眉闭口,一语不发。 袁道凝神看去,只见沿途中所站之人,一个个面色冷肃,不见一点笑容,似乎是所有的人,都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黄上因几人到了一处小洞口处,停了下来,道:“到了,就在这座山洞之中。” 袁道一侧身,举步向前行去。 黄上因挥手拦住了袁道,道:“且慢。” 袁道道:“怎么样,难道还有什么规矩不成?” 黄上因道:“不错,有很多的规矩。” 袁道冷然一笑,道:“不管什么规矩,都是你们订的,遵不遵守,似乎是咱们的事了。” 黄上因道:“如是诸位不遵守,那就不用在下带路了!” 袁道道:“已经到了山洞口处,你带不带路,咱们也会一样进去。” 黄上因道:“老叫化子,你何不进去一下试试?” 袁道冷冷说道:“难道这山洞之中,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黄上因道:“天皇教主本来可以离开此地,他所以会留下来,那是因为他已经准备见你们了,不过,见面的法子,有两种,任你们选择一样。” 袁道道:“听起来很别致,你说说看吧!哪两种法子?” 黄上因道:“一种是兵不血刃,咱们和和气气的走进去,见到他。” 袁道道:“还有一种呢?” 黄上因道:“天皇教主确然在这座山洞之中,只要你们能够冲入这座山洞,就可以见到他了。” 袁道道:“咱们选前面和气的方式呢?” 黄上因道:“那就请解下你们身上的佩剑。” 袁道道:“除了佩剑之外呢?是否还要搜身一番?” 黄上因道:“那倒用不着了。” 袁道道,“好!你们除去佩剑。” 其实,佩剑的只有两个人,除了武当派的闻钟道长之外,就是白天平了。 严重的火伤,使白天平显然有些狼狈,但他一直精神很好。 闻钟道长、白天平,依言解下了佩剑。 黄上因淡淡一笑,道:“老叫化子,见到了教主之面,希望你老叫化能按撩下一腔怒火,先把事情了解了,再发作不迟。” 袁道道:“老叫化已经年过古稀,这一点修养还有。” 黄上因道:“那就好,在下带路了。”举步向前行去。 袁道、白天平等,鱼贯随在黄上因身后行入山洞。 这座山洞很深,走了三四丈远,带路的黄上因,却突然停了下来。 深入三四丈,转了两弯子,山洞中已然黑了下来。 轻轻咳了一声,袁道缓缓说道:“黄兄,怎么不走了?” 黄上因道:“老叫化,兄弟想奉告你一件事。” 袁道道:“说吧!” 黄上因道:“这地方,叫作生死口。” 袁道道:“你说清楚些好吗?” 307 黄上因道:“埋有一大批火药,火药一燃,在此的人,都将尸骨无存。” 袁道道:“包括你黄兄和天皇教主在内?” 黄上因道:“如是你们要逞强好胜,硬闯进来,黄某不会奉陪,自然,也不会伤到天皇教主。” 袁道道:“这是威胁吗?” 黄上因道:“兄弟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让你小心一些。” 袁道道:“我知道了。” 黄上因道:“知道就好。”突然举手互击三掌。 但见光华闪动,一面山壁突然裂开一道门户。 黄上因道:“诸位请进吧!” 袁道当先举步,直行而入。 这是座很宽敞的石洞,布置也很古雅。一个全身青色道袍,木簪椎发的人,端坐一张木椅之上。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牛鼻子,转过身子来,你既然约我们来了,为什么还装模怍样的,背对着我们?” 白天平、申三峰、闻钟道长,都睁大了一对眼睛,看着那青袍道人的背影。 武林之中见过无名子的人不多,但任何人,都已在心理上,承认他是武林中最受敬仰的第一高人。 袁道叫出牛鼻子老道时,所有之人都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每个人心中,都希望见到无名子,但每个人又都希望,这位搅得江湖上天翻地覆的人不是无名子。 那青袍道人并未转过脸来,却冷冷地说道:“袁道,你早已猜到是我了吗?” 袁道道:“老叫化馨香祈祷,希望不是你,但事实上很不幸,竟然是你!” 青袍道人道:“我是谁?” 袁道道:“你是老叫化生平中第一敬重的人,天下武林同道一向公认的第一剑道名家无名子,对吗?” 青袍人缓缓转过身子,淡淡一笑,道:“袁道,现在,你应该称我为天皇教主。” 看清楚了此人的面目之后,果然竟是无名子。 袁道轻轻吁一口气,道:“牛鼻子,你诓了我大半辈子,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呢?” 无名子道:“墙无百日不透风,贫道能骗你这么多年,已非易事了。” 袁道道:“所以,你告诉老化子,你要求仙证道,不再在江湖上走动了,害得老叫化子,还依依不舍的伤感了一阵,苦苦劝说你仙道无凭,如其追求那无渺的传说,为什么不替武林建立数十年太平生涯,想不到,你竟是反道而行……” 无名子淡淡一笑,接道:“老叫化子,贫道想请问你一件事。” 袁道道:“你请说吧!” 无名子道:“这些年来,除了天皇教在武林中闹的很凶之外,还有些什么江湖凶人在闹事吗?”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你可感觉到,一个天皇教,闹得还不够吗?” 无名子道:“我只是问你这中间的道理安在,并非是让你评论是非。” 袁道道:“老叫化瞧不出这中间,有什么大学问。” 无名子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袁道道:“听听无妨。” 无名子道:“那是因为我把天下所有的凶恶宵小之徒,全部集中在天皇教中了,所以,别处再无坏人。” 袁道道:“你一个人把所有坏事做完了,别人也没有什么坏事可做了。” 无名子道:“老叫化,这和贫道说的道理,完全不同。” 袁道道:“五十步与百步之差,老叫化子看来没有什么两样。” 白天平一直在强行按耐着心中的激动,此刻,再也忍受不住,道:“义父,让平儿和师尊讲几句话,行吗?” 袁道道:“行!你说吧!不过,你要小心一些,你师父外表是仙风道骨,内心中可是充满阴狠毒辣,当心他会突然出手杀了你。” 白天平道:“平儿身受毒火之伤,已然开始发作,就算没有人杀我,大约也是活不了多久。”缓缓向前行了几步,对着无名子大拜了三拜,道:“平儿见过师父。” 无名子也真的沉得住气,笑一笑,道:“你站起来说话吧!” 白天平站起身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弟子被老火鸦毒火所伤,只怕活不多久了,如若言语间有冒犯之处,还望师父多多担待。” 无名子道:“老火鸦的毒火,不可拖延时间,我先替你疗治好毒火之伤再说如何?” 白天平道:“不用了,弟子羞见武林同道,实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还是让我死了的好。” 无名子笑一笑,道:“那也好,说说看是什么,竟然是如此伤痛。” 白天平道:“弟子从师学艺,师父教导弟子的,都是忠、孝、仁、侠之道,但师父所作所为,却似乎完全背道而驰。” 无名子道:“哦!” 白天平道:“弟子很惭愧,因为我是你的门下。” 无名子道:“可惜的是,事实早成……” 白天平接道:“弟子恨刚才未死于老火鸦的毒火之下,否则,也不会揭穿师父这一付虚伪的面目。”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你对我,竟然有如此之深的恨意吗?” 白天平道:“师父名满天下,被誉为武林中第一高人,想不到,你竟是一个伪君子,叫弟子如何不肝肠寸断?” 无名子古井不波的笑一笑,道:“那你打算如何呢?” 白天平道:“弟子多活一刻,就多一份煎熬痛苦,最好的办法,速求一死。” 无名子道:“你和我动手一搏?” 白天平肃容说道:“这个么?弟子倒未存有此心,只是弟子觉着愧为门人,师父把我调教出一身武功,弟子既无法把它由身上除去,只有死于师父之前,把师父一生苦心调教的还给师父了。”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你要以身殉道,替我赎罪了。” 白天平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无名子一皱眉头,奇道:“你笑什么?” 白天平道:“原来师父也知道自己满身罪恶,两手血腥。” 无名子道:“人家都那么说了,我自己也只好承认了。” 白天平道:“那是说,师父明明知道错了,仍然要错下去?” 无名子道:“哦……” 白天平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昨日,咱们在山谷之中,和江堂、洪承志等,苦战天皇教主,除了他不少精锐手下……” 无名子笑一笑,道:“嗯!” 308 白天平道:“那人是不是你?” 无名子道:“你既是在场之人,自然应该认出来是不是为师了?”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不大像,因为,他该受点伤。” 丐仙袁道大声喝道:“牛鼻子老道,你究竟在闹的什么鬼?” 无名子挥挥手,道:“你们先坐下来,咱们还有一个时辰的光景,可以很仔细的谈谈。” 袁道四顾了一眼,道:“你能骗了我数十年,老叫化竟然一点也不知你的作为,单是这一点能耐,就足以使老叫化愧见天下英雄了。”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你现在访对我很了解了?” 袁道道:“不错,你隐藏了数十年,终有自行暴露面目的一天……”心中突然一动,口气忽变,道:“老道士,你昨日和自己的徒弟打了很久,怎么不取他的性命?” 无名子道:“因为和他动手的人,不是我。” 袁道怔了怔道:“老道士,你在玩的什么花招?那人不是你,是谁?” 无名子接道:“假天皇教主,” 袁道奇道:“那么谁是真的天皇教主?” 无名子道:“我!” 袁道道:“我明白了,所谓天皇教主,只不过是徒具虚名的傀儡,你才是真正的幕后人物,对吧?”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老叫化子,咱们交往了数十年,你对我竟是如此的陌生。” 袁道道:“老道士,此刻何时,岂还是打哑谜的时间?你有什么话,何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是敌是友,作一了断。” 无名子笑一笑,道:“老叫化,你这火爆的脾气,几时才能改过来?” 袁道道:“老叫化这一辈子也改不了啦,你别希望老叫化子会对你和颜悦色。” 无名子道:“老叫化,你非得耐心一些不可,此事曲折婉转,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明。” 袁道回顾了申三峰和闻钟道长一眼,道:“你们二位有何高见?” 申三峰道:“在下听凭老前辈的决定。” 闻钟道长道:“贫道很惭愧,对江湖中的事物,知晓有限,应该如何,也要老前辈裁决了。” 袁道点点头,道:“无名子,你都听到了吧?” 无名子道:“听到了。” 袁道道:“丐帮实力庞大,不在少林派之下,武当门下的玄支剑士,应该是目下江湖中最好的剑士了,这些人,都已聚集到翠谷之内,今天之局,已非言语所能解决,咱们要的是真正的内情,和天皇教主的性命,自然,我们也准备付出很大的代价和牺牲。” 无名子叹息道:“老叫化,我说不出内心有多少歉意,也未想到,我当年手创的天皇教,会引起这样轩然大波。” 袁道道:“你是世外高人,长年啸傲烟云,不理人间是非,怎会创出天皇教,为害江湖?” 无名子道:“老叫化,你还记得五十年前,咱们在一起聚会中说的话吧!” 袁道道:“五十年前,在哪里?” 无名子道:“在黄鹤楼头,除了你老叫化子之外,还有天南一剑、东海二老。” 袁道连连点头,道:“不错,那是一次很有名的聚会,极受当时武林同道的注目。” 无名子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几句话吗?” 袁道道:“老叫化子还记得。” 无名子道:“能不能再说一遍给贫道听听?” 袁道道:“那时,老叫化年轻气盛,江湖上又乱成了一团,曾经弹剑长啸,自恨手中长剑不够锋利,无法杀尽江湖上为非作歹之人。” 无名子道:“就算你宝剑锋利,但大江南北,广袤万里,你一人一剑,又如何能够杀尽天下的坏人呢?唯一的办法,就是组成一股武林正义力量,合数十百人之力,大家不计牺牲的去对付敌人,才有望使江湖归于宁静。” 袁道道:“你组织天皇教,难道也算一股正义的力量吗?” 无名子道:“我想要招集一批正义侠士,要他们不惜死亡的和江湖上恶人搏杀,不知要有多少人,因此伤亡。” 袁道道:“这和你组织天皇教有什么关系?” 无名子道:“那时,我忽发奇想,如若是把一群坏人,集中于一处,要他们自相残杀,岂不是既可除恶,也可以不用好人去拚命了。” 袁道一皱眉头,道:“你想的倒是不错啊!” 无名子道:“不是只想想,而是贫道已经开始这样做了,我很快组成了天皇教,自然,那样庞大的一个组合,贫道一人,也无此力量,只好联合了几位武林名家相助。” 袁道道:“老叫化和你是数十年的老朋友,你为什么不请老叫化子帮助?” 无名子道:“你太耿直,只恐你不屑为这等曲折谋人的事。” 袁道道:“这么说来,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做好事了?” 无名子道:“贫道确有此想法,而且,我们都是全力以赴,数十年来,江湖上一度风平浪静,没有纷争,你认为那是一种很自然的吗?” 袁道沉声说道:“难道那是你牛鼻子老道的功劳?” 忽然想起身侧的武当掌门人,也是道长装束,不禁尴尬一笑。 但闻无名子接道:“贫道虽不敢说是我的功劳,但我却为此花了不少的心血,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袁道道:“老叫化子却是从未听你说过。” 无名子道:“贫道觉得袁兄不适宜知晓这方面的事情,而且,此事,也要隐秘进行,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 袁道道:“就算你说的不错,但天皇教,不但对武林正义没有什么帮助,反而助长了恶人的威风,这一点,以你之能,难道就先未想到吗?” 无名子道:“袁兄,这只是最近的事,贫道放手天皇教,已经有一二十年了。” 袁道道:“那么,现在是什么人领导着天皇教?” 无名子长长叹息一声,道:“袁兄,名义还是我,但二十年来我一直未过问教中的事……” 袁道的心情,逐渐的乎复了下来,缓缓接道:“像洪士高、老火鸦等这等高手,都是你昔年请来帮忙的人了?” 无名子道:“不错,这些人,都是昔年我请来的人,但我宣布过,停止天皇教活动之后,也曾经要他们各归原籍,恢复本来的姓名。” 袁道道:“他们加入天皇教之后,就不许用本来的姓名吗?” 无名子道:“是的,加入了天皇教之后,我们都改用了假名,或用假号。” 袁道道:“你组成天皇教的用心,十分光明正大,并无不可告人之处,为什么却要用假名、假号?” 无名子道:“袁兄,如若以贫道和你袁兄之名,成立一个武林组合,你想想看,会有绿林道中人物,来参加这个组合吗?” 袁道道:“嗯!” 无名子接道:“所以,我们都用了一个假名、假号,而且听起来越奇越好。” 袁道道:“这就是你成立那组合的用心了,是吗?” 无名子道:“不错。” 袁道道:“取名天皇教,是否也别有用心呢?” 无名子道:“自然是有,惩治恶人,必然有很残酷的手法,残酷得要他们害怕,要他们提心吊胆,生恐违犯,但我必须要借一个名目出来,几经深思,才想到应用天皇二字……”语声微微一顿,道:“我们供奉的是玉皇大帝,为神中之君,我们也借玉皇大帝的神威之下,立下了很严酷的规戒,困难的是,必须要他们相信我们是一个绿林邪道的组合,所以,那严酷的规戒中,有很多违背世道人性的事,却又未列入管制,千句归一句,我们的用心只是借玉帝之名,造成一种控制的力量。” 袁道道:“你这个心愿完成了没有?” 无名子道:“我们组成天皇教,不过十年的工夫,已把江湖上的巨恶匪盗,收罗了十之八九,二十年江湖上平安岁月,不能不归功于我们创立天皇教的成就。” 袁道道:“只可惜,你太仁慈了,当你心愿已偿,决心摆脱这个邪恶组合时,未把那些余下的恶徒凶人,一举杀光,被他们借尸还魂,以致于天皇教在武林中,造成了一杨浩劫。”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这也许是我失策之处,但我离去之前,曾把十三个武功最强的魔头,囚入一座山洞之中,我虽然没有杀他们,但他们也无法活得下去,因为我封闭了那山洞唯一的出路,照我的估算,他们活不过三十日。” 袁道道:“除了那十三个魔头之外,还有很多人,你可曾施以禁制?” 无名子道:“那十三个很有名的魔头,也是天皇教的主力,他们南征北剿,伤残了不少同道,老实说,他们那十年之中,杀的坏人,只怕不在任何一个江湖大侠之下,所以,我不忍杀他们。” 闻钟道长道:“他们已有向善之心,前辈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自新的机会。” 无名子道:“难的是,他们是生具恶根的人,虽然帮了我不少的忙,但我知道他们并非是真的天皇教之徒,非得把他们制服不可。” 袁道道:“那又如何会造成今天这等局面呢?武当整个门户,几乎为之覆亡。”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武当伤亡虽众,但总算还保留了门户没有覆灭,其他的几个门户更惨了。” 袁道道:“什么门户?” 无名子道:“峨眉、青城,首先遭殃,全派都已被人控制了,昆仑派也被控制了一半,少林正在内争。” 袁道一皱眉头,道:“如此厉害吗?” 无名子道:“是的!” 袁道道:“那十三个魔头,究竟是死了没有?” 无名子道:“如若死了,他们怎会有这样大的气候。就因为他们没有死,所以才造成今日这场风波。” 袁道道:“那位天皇教主,又是什么人呢?” 309 无名子道:“是当年我组成天皇教时,一个跟随我的茶童,他常年追随于我,自然我也传了他一点武功,他生性很聪明,但却生具恶性。模仿的能力,又强过常人很多,原本,他也是藉藉无名,我解散天皇教之前,已瞧出他的心术不正,所以,早就把他遣走,但当十三魔头脱困后,找到了他。十三魔头武功基础既好,又对我的武功了然甚多,十三人合力造就,短短三年工夫,把那位茶童,造就出了一身武功,更妙的是,十三魔头要他江湖流浪,召集一批绿林盗匪,重组天皇教,其实,十三魔头却在背后操纵,就这样,齐头并进,天皇教由上、下两层开始发展,十三魔头一面利用他发展江湖实力,一面却要他假扮我的身份,一一引诱昔年和我合作组成天皇教的名宿,个别加以制服,加上禁制,洪士高等,都是被害之人……” 袁道接道:“那些人,就是刚才拦我们的人,但他们究竟是谁呢?” 无名子道:“袁兄,何必一定要问得太清楚呢?” 袁道道:“他们为武林大局的安定,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个个都是武林中的重大功臣,有什么不能说的?” 无名子道:“当年我们投身入天皇教中,都定下宏誓大愿,只求武林中宁静下来,不计本身名利,所以,我们都把自己的面目隐藏了起来。”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那时,他们就没有把姓名出身报出去,此刻,他们身受控制,被人利用,内心中已痛苦莫名,目下又都死去,似乎是更不应该说出他们的姓名出身了。” 袁道道:“在下亦无意公开他们的身份,不过,老叫化相信他们之间,十之八九都该认识我老叫化子才对。” 无名子道:“大概是吧!贫道曾经听他们谈过袁兄……”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有一点贫道可以奉告,这些人,不但大部分你都认识,而且,他们对你都十分敬服,觉着你这一生中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是武林中真正的大侠士、大英雄。” 袁道道:“没想到,他们还会这么样夸奖叫化子。” 这时,站在一侧的白天平,突然身子摇动,摇摇欲倒。 无名子目光一掠白天平,缓缓说道:“老火鸦的火毒攻心,是武林中很难救治之伤,你要再不允为师的替你解毒,再过上一个时辰,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时,毒伤正在溃烂,那份痛苦,真叫人肝肠寸断。但白天平却咬着牙苦苦忍下,一言不发。 袁道道:“不论咱们相持下去,会是一个什么局面,但白天平的伤势,应该先把他救治好再说。” 无名子道:“贫道也是此意。” 袁道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平儿,咱们要死,也该死在那轰轰烈烈的搏杀之中,你先把毒伤疗好再说。” 白天平点点头。 无名子道:“平儿张口。”屈指一弹,一粒丹丸,飞入了白天平的口中,道:“咽下那粒丹药,再运气调息一阵。” 白天平没有答话,但却依照无名子的吩咐而行。 摇摇头,无名子有些黯然地说道:“袁兄,你好像对我的话,并不相信,是吗?” 袁道道:“不错,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但我对你的为人,却是越来越糊涂了,老实说,老叫化对你,确然有些不相信了。”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袁兄,就目下情势而言,贫道似乎是用不着和袁兄解释这么多了。” 袁道冷冷说道:“你把我们召请来此,分散了我们的实力,可是准备一场决战,把我们一网打尽?” 无名子道:“决战,必须有一场决战,不过,这一场决战,不是你我,而是我和那一十三位魔头的决战。” 袁道微微一皱眉头,道:“听起来,倒是很像啊!” 无名子道:“因为,我说的句句真话,希望你能够相信……” 袁道接道:“如是老叫化子不信呢?” 无名子道:“那也请袁兄稍稍忍耐一下,因为,很快就可以证明了。” 袁道道:“证明什么?” 无名子道:“十三魔头,很快就可能脱困而出了,那时,诸位目睹耳闻,就可以证明了。” 袁道道:“你是说、那十三魔头,也在此地了?” 无名子道:“不错,贫道费了不少的功夫,才算把他们困入一座山洞之中,幸好贫道离开时,还留了一部心腹,他们虽然早已屈服在十三魔头之下,但他们对贫道,还保持了适当的忠诚,贫道到此之后,和他们取得联系,承他们之助,贫道借他们开会的时间,把他们困了起来。他们虽然是被困山洞,但我相信,以十三人合手之能,再有一个时辰工夫,立刻就可以破困而出了。” 袁道道:“咱们要不要准备一下?” 无名子道:“这就是贫道把你们请来的原因了。” 袁道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光明正大的面对着玄支剑士们说出来呢?” 无名子道:“因为,贫道怕你们见面之后,不问三七二十一的动手就打,那就是一场很大的麻烦。” 袁道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无名子道:“咱们应该有多一些时间谈谈,可惜的是,目下的情况太紧急,贫道已经无法在口头上,取得袁兄的信任,只有在行动上,取得袁兄的信任了。”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不是老叫化对你多疑,事实上目下情形波谲云诡,老叫化也没有法子保证什么了。” 无名子道:“所以,我也很为难。等十三魔头破困而出之后,贫道以行动证明就是。” 袁道道:“那十三魔头,现在囚禁于何处?” 无名子道:“就在这山洞后面一截。” 袁道道:“你能把他们囚禁起来,为什么不把他们制服呢?” 无名子道:“一则是他们的气候已成,贫道一人之力,老实说,也无法制服他们;二则是,贫道如是把他们一一杀死了,只怕要留下一桩千古疑案。” 袁道道:“十三魔头之外,还有一位天皇教主……” 无名子道:“他是十三魔头的人,也是贫道当年的长随。” 袁道道:“我知道,他现在何处?” 无名子道:“和十三位大魔头集于一处,也被贫道关入后面了。” 袁道道:“老道士,有一位古怪精灵的小丫头,也混了进来,怎的不见她人在何处?” 无名子道:“谁?” 袁道道:“金萍。” 无名子一皱眉头,道:“贫道未曾见过她。” 袁道还未来得及开口,突闻一声轻笑,道:“老前辈找我作甚?” 只见守在山洞一角处的一个佩刀武士,突然缓步行了过来。 一面走,一面取下人皮面具收好,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赫然竟是金萍。 袁道冷冷说道:“小丫头,说实话吧,你来此用心何在?你师父是否也在此地?” 金萍笑一笑,答非所问地道:“这地方人太多,随便用点心机,就可以躲起来了。” 无名子双目盯注在金萍的脸上,道:“袁兄,她是何人门下?” 金萍冷冷一笑,道:“化身秀士,你装的很像啊?” 无名子道:“小丫头,胡言乱语,你在说些什么?”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袁道暗用真力,接下一击,道:“老道士你急什么?先说清楚再说。” 无名子道:“这丫头胡言乱语,徒乱人意,留她不得。” 金萍笑一笑,道:“你怕我揭穿了你的身份,露了你的底子,是吗?” 无名子喝道:“胡说。”扬手处,一道寒芒,电射金萍。 金萍右手一抬,一道寒芒,盘空飞舞,当的一声,震开一把短剑。 凝目望去,只见金萍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金柄短剑。 这把剑,只不过一尺六寸左右,但剑身明如秋月,泛起了耀目的光辉。 白天平服下药物后,伤势立见好转,眼看金萍又出面作梗,立时,回手一抬腕,抽出长剑,道:“金萍姑娘,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咱们在这里又碰头了。” 金萍脸色一变,道:“白天平,你究竟是聪明,还是笨,连我也有些糊涂了。”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萍道:“没有意思,你自己为什么不动动脑筋呢?” 白天平道:“动动脑筋,动什么脑筋?” 金萍道:“我的白相公,你就不会想一想吗?” 白天平道:“在下已经想得很用心了。” 金萍道:“白天平,你平常很聪明啊!今天,怎么会傻傻的。” 白天平道:“不是在下傻,而是姑娘太聪明了。” 金萍摇摇头,目光转到无名子的身上,道:“化身秀士,看来咱们两个人之间,非得有一个溅血而死才行。” 无名子道:“你一个后生晚辈,江湖大事,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似乎是用不着这样费心了。” 金萍摇摇头,道:“阁下,这么多高手在场,难道会允许你一手掩尽天下的耳目吗?” 无名子道:“我不明白,你这小丫头,在说些什么。” 金萍道:“袁老前辈,你懂不懂?” 袁道道:“老叫化子很迷惑,被你们这一老一少给闹糊涂了。” 金萍道:“唉!江湖上无怪是道消魔长,原来,糊涂人太多了。” 袁道道:“小丫头,你鬼鬼祟祟的,忽隐忽现,老实说,老叫化子虽然知道你的来历,但我心中实也有些不信任你。” 金萍苦笑一下,道:“因为,我一下子找到了病根,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以,你们不能接受了,是吗?” 袁道道:“小丫头,不要转弯抹角的,干脆说明白吧。” 金萍道:“可以,目下的无名子,就是十三魔头中的化身秀士。” 无名子突然收了手中长剑,叹息一声,道:“袁兄,你相不相信这个丫头的话?” 袁道道:“目下的形势,有如雾里沙滩云里烟,者叫化实也被闹的看花了眼。” 无名子道:“袁兄,你如是相信这丫头的话,贫道也不用动手了。” 袁道笑一笑,道:“道兄,你不动手,总不能让那丫头杀死你吧?” 无名子正容说道:“袁兄如是不信贫道之言,这一战贫道甘愿认输,不再打下去了……” 袁道道:“你是有道高人,竟也会心灰意懒,垂头丧气吗?” 无名子道:“天下人全都误会了贫道,我也不放心上,但如袁兄也不能谅解贫道,那就叫贫道伤心了。” 袁道道:“老叫化子几时在你的心目中,有如此大的份量?” 无名子道:“相交以心,贫道素来不喜把相处之情,挂在口头上。” 袁道道:“原来如此。” 无名子道:“应该如何?还望袁兄作个决定。” 袁道微微一怔,道:“什么决定?” 无名子道:“是否该杀了这个丫头?” 袁道大感为难,目光转注到金萍的身边,道:“小丫头,你究竟在闹的什么鬼,再不据实说来,可能会丢了一条小命。” 金萍冷笑一声,道:“袁老前辈,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要我怎么说呢?” 袁道道:“你说他不是无名子?” 金萍道:“他来来就不是。” 袁道道:“那他是……” 金萍道:“是化身秀士假扮的,我已经说了好多遍,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呢?” 袁道道:“姑娘,老夫和无名子相处了数十年,对他的一举一动,细微末节,都记忆的十分熟悉,怎的竟然未发觉他是假的?” 金萍道:“正因为你们太熟悉了,所以,才不容易发觉他是假的。” 袁道道:“胡说,这是什么道理?” 白天平突然接道:“姑娘,如果他是假的,那么真的家师何在?”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家师也很赞佩无名子前辈的胸襟开阔,如不是他已逃避俗事,只怕正身陷危境。” 白天平道:“此言之意……” 金萍接道:“简明得很,十三魔只出现一个化身秀士,还有十二魔哪里去了,他们很可能正在围攻无名子前辈。” 袁道怔了一怔,道:“有道理。” 310 举手一挥,申三峰和闻钟道长开始移动身形,布成了合围之势。 袁道道:“化身秀士,早闻你易容术绝妙天下,老叫化子今日算见识了,果真是高明得很。” 无名子道:“老叫化子,你不再多想想吗?” 袁道道:“想什么?” 无名子道:“想想贫道和这位小丫头,哪一个值得信任。” 袁道道:“这个,这个……” 无名子道:“我不明白,咱们相交了几十年,你竟然不肯信任我,却信任一个小毛丫头。” 金萍苦笑一下,道:“化身秀士,你不但易容术高明得很,而且,还是一位极善做作的人。” 无名子道:“小丫头,贫道如若不给你足够的时间,只怕要引起老叫化子的怀疑,由现在开始,贫道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一下子把心中所有的话全说出来。”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我只问你一件事。” 无名子道:“好!姑娘请说。” 金萍目光突然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白兄,这要你帮忙了。”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我……帮什么忙?” 金萍道:“你和你师父相处多年,记不记得你们之间的往事?” 白天平道:“记得。” 金萍道:“那很好,你找一件很小的事,但要记忆得很明白,问问他。” 白天平道:“问他什么?” 金萍道:“问问你这位假师父,看他是否知道这件事?” 白天平恍然大悟,啊了一声,道:“好!但我要想想看。”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平儿,你要问什么?” 白天平道:“我在想一想,那一件事,对我和师父都有着很探刻的记忆才行。” 无名子道:“对!你想明白,那些琐碎小事,也许师父记不得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一定会让师父有深刻记忆的事。” 无名子道:“那很好,你问吧。” 金萍突然接口说道:“白兄,你要记着,化身秀士,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他不但会装作,也会猜想,你如是提的事情太过简单,他只想想就能应付了。” 无名子道:“小丫头,你还有什么挑拨手段,一齐用出来吧!” 金萍道:“我不用挑拨,只要实话实说就是了。” 无名子道:“平儿,快把这丫头给我杀了。” 白天平道:“师父,徒儿觉着她的话,并非是全无道理……” 无名子怒道:“怎么,你也觉着为师是假的吗……”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师徒,日夕相处十余年,为师的如是假的,你怎会瞧不出来?” 白天平已被金萍说动,虽然,他心中仍然是半信半疑。因为,无名子给他一粒疗治火毒的丹丸,那是确确实实的对症之药,一下子,正在扩散的火毒,完全消退。 如若是化身秀士,应该不会给他这一粒药物。但金萍说的更叫人无法不信。 只听无名子怒声喝道:“平儿,你出不出手?” 袁道冷冷接道:“不能出手,平儿,一切由我担待……” 无名子厉声喝道:“老叫化子,你是诚心和我过不去了,连我管教徒儿的事,你也耳从中干预!” 袁道微微一笑,道:“这是大破绽,无名道长,从来不发睥气。” 白天平接道:“师父,记得徒儿在咱们居住之处,植了一棵桃树,徒儿离山那一年,结出了三个桃子,徒儿摘下来,奉献给师父,师父却把徒儿教训了一顿。” 无名子点点头,道:“我记得,教训你的几句话是,要你心存忠厚,不可赶尽杀绝。” 白天平道:“话是不错,不过,你是化身秀士无异了。” 无名子怔了一怔,道:“为师说错了什么?” 白天平道:“因为,我根本没有植下一棵桃树,所以,也不会结出三个桃子来。” 无名子道:“我哪里记得这许多…”” 袁道冷笑一声,接道:“够了,化身秀士,用不着再装下去了,你如是识趣一些,应该解除身上的伪装,挺身而出……” 无名子冷笑一声,道:“想不到百密一疏,功败垂成……” 目光盯注在金萍的身上,接道:“你这小丫头,败坏了老夫全部计划。”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化身魔,果然是你。” 无名子哈哈一笑,道:“申三峰,你们丐帮中,有一大部分长老,已被咱们控制了,你这帮主,也难以干得多久了。” 申三蜂冷冷说道:“就算是丐帮全被你所控制,申某人也不会向阁下求饶。” 闻钟道长振剑长啸,发出了招呼玄支剑士的暗号。 袁道冷冷说道:“化身秀士,你已黔驴技穷,再下去,咱们就是真刀真枪的拚了,阁下那点微末之技,难道要拒挡我们的合击之力吗?” 化身秀士目光转动,眼看四周人手,都已蓄势戒备,如若这等江湖上第一流高手合力一击,威势之大,决非自己所能抗拒,不禁心生怯意。 他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缓缓说道:“诸位,是否想见见那真正的无名子?” 袁道道:“他现在何处?” 化身秀士道:“就在这翠谷之中。” 袁道道:“你们十三魔头,还有一十二人未见现身,想是正在……” 化身秀士冷冷接道:“围攻无名子,老实说,只要无名子被我们搏杀之后,诸位就算想和我们对抗,只怕是也没有这份能力了。” 白天平突然大喝一声,挥剑攻出三招。 化身秀士长剑闪动,封开三剑,却未还手。 袁道道:“平儿,冷静一些,咱们先要见到你师父。” 白天平星目圆睁,道:“化身秀士,如是我师父受到伤害,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化身秀士淡淡一笑,道:“如是无名子授首身死,诸位想生离此地,也非容易的事!” 袁道道:“化身秀士,你不用色厉内茬,目下情势很明显,单是老叫化子一人,就不是你能抗拒,何况还有武当掌门和丐帮帮主,你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带我们去见无名子道长。” 化身秀士沉吟了一阵,道:“可以,不过,在下一直以无名子的身份发号施令,除了少数人外,大家都知道我是无名子,眼看就要把你们引入绝地,想不到功败垂成,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揭开了隐秘,在下可以带你们见见真的无名道长,不过,你们都要弃去手中兵刃。” 白天平道:“咱们敌对相处,我们为什么要弃去兵刃?” 化身秀士道:“这是条件,如是不肯答应,在下宁可战死于此……” 金萍冷笑一声,接道:“他在故意拖延时间,咱们不用和他多费口舌了。”突然欺身而上,挥剑攻出。她剑路怪异,三剑攻势,迫的化身秀土连退了三步。 白天平也挥剑夹攻,双剑翻飞,逼的化身秀士手忙脚乱。金萍手中短剑,突然虚空划出一剑,暴出空门。 化身秀士忽然急急攻出一招,抵隙而入,刺向金萍前胸。 却不料金萍划出的剑势,忽然一翻,倒削过来,斩下了化身秀士一条右臂,齐肘而落,鲜血如注。 白天平急急叫道:“姑娘手下留情。”长剑疾挥,封住了金萍的剑势。 金萍道:“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道:“一个人扮装一个人,扮装到如此相像的境界,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在下想见识一下。” 金萍道:“你还是有些不放心,是吗?” 白天平道:“是!所以,在下想看看。” 金萍短剑一插,剑尖已指到化身秀士的脸上,道:“你自己挑去面具呢?还是要我划开你的脸?” 化身秀士强忍伤痛,伸出左手,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那是一张削瘦的脸,五十五六的年纪,脸色苍白,满带倦意。 白天平冷冷说道:“看来,你这人的易容术,当真是高明得很。” 化身秀士道:“夸奖了。” 白天平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师父?” 袁道一皱眉头,道:“因为,他要借你师父之名为恶,用你师父之名,召集了很多旧部。” 白天平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袁道道:“化身秀士,现在,你准备作何打算?” 化身秀士道:“诸位不是要见那真的无名子吗?” 袁道道:“不错。” 化身秀士道:“现在,我带你们去见他。” 袁道道:“现在走吧!” 化身秀士道:“条件是,你们都要留下兵刃。” 袁道道:“老叫化如是不答应呢,” 化身秀士道:“那很容易,区区在此,诸位可以把我杀了。” 袁道道:“化身秀士,你吃了豹胆熊心,连死也不怕了。” 化身秀士冷冷说道:“这是唯一的条件,要不然,你们把我杀了,等候他们杀了无名子之后,再和你们见面。” 袁道回顾了化身秀士一眼,道:“好吧!你眼下如是真的想死,咱们也只好成全你了。” 化身秀土一闭双目,道:“这个……” 金萍道:“我来,他不怕死,应该怕疼。”手起一剑削下了化身秀士一只左耳。 断臂之疼,已使化身秀士有着难以忍受之感,这一剑削下左耳,顿使那化身秀士,全身疼的一颤。 金萍冷冷说道:“化身秀士,如是你先死了,十二魔如愿以偿,也不会很感激你,得到的名利,你也无法享受了。” 化身秀士冷哼一声,道:“小丫头,你想说服老夫吗?” 金萍道:“我不想说服你,只是想把个中的内情、利害,代为分析一下罢了……”语声一顿,接道:“他们在围攻无名子老前辈,很可能已经得手了,以十二魔的武功,一拥而上,那无名子前辈,虽然是当世第一高人,只怕也非敌手,何况,你们事先早已有了很周密的计划。” 化身秀士冷冷望了金萍一眼,没有接口。显然,他已被金萍说的心生信服了。 金萍道:“他们不会现身救你的……” 化身秀士道:“为什么?” 金萍道:“你在十三人中,可能是功劳最大的一个,一旦你们统治了武林,必然要以你为……” 化身秀士接道:“这个,咱们早就商量好了,不用你费心。” 金萍道:“但你如死了,自然不用再拥你为头了。” 化身秀士道:“哦!” 金萍道:“这就是他们不会出手授助你的原因。” 化身秀士沉吟不语。 311 金萍短剑一扬,道:“现在,我要割下你一只右耳。” 化身秀士道:“且慢。” 金萍停下剑势,道:“什么事?” 化身秀士道:“老夫并非被你说服了,只是觉着……” 金萍接道:“只是觉着我的话很有道理,是吗?” 化身秀士道:“所以,老夫答允,带你们去见见我那十二位伙伴。” 金萍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时,山洞之外,已展开了激烈绝伦的搏杀,田无畏、江堂、天侯七英等,带着玄支剑士和丐帮高手,杀了过来。天皇教埋伏的弟子,也一拥而出,阻拦群英的攻势。 但玄支剑士,锐不可当,剑剑夺命,招招追魂,不大工夫,已把天皇教中弟子,杀伤过半。 化身秀士举步跨出山洞时,天皇教中的武士,已然伤亡到无法阻止玄支剑士和丐帮弟子的进攻。 化身秀士长长吁一口气,道:“玄支剑士的成就,似乎是都达到武林中一流剑土的境界,唉!看来,我们精密的计划,都要毁在这批剑士手中了。” 袁道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喝令他们住手吧!这等残杀,连老叫化看了,也有些触目惊心。” 闻钟道长喝住了玄支剑士,申三峰也喝住了丐帮弟子的猛攻。 袁道四顾了一眼,只见尸横遍野,血染草谷,约略估算,伤亡要在百名左右。 这凄惨景象,连化身秀士,也看的有些心头凛然。 申三峰叹一口气道:“化身秀士,看到没有,这些横陈遍野的尸体,都只为了十数人的野心、狂妄,造成了这场悲惨绝伦的杀劫。” 化身秀士淡淡一笑,道:“如是诸位肯退一步想,也许可以免去这场杀劫了。” 袁道冷冷说道:“你们十三魔头,当年追随无名子老道士,为讧湖正义,效力很大,诸位都已对武林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勋,如若就此退隐,诸位必会在武林中留下来千古美名,但诸位晚节不保,这一来,把诸位费时十年,好不容易治理江湖的平静局面,一下子,又掀起无边风波。” 化身秀士道:“这不能全怪我们。” 袁道道:“那要怪谁?” 化身秀士道:“无名子。” 袁道道:“无名子,他怎么样了?” 化身秀士道:“他对我们许下的诺言,不能兑现,我们只好背弃他了。” 白天平道:“我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过你们。” 化身秀士道:“他不敢提我们,他对我们有太多的愧疚。” 袁道道:“老叫化从来不听一面之词。” 化身秀士道:“如若无名子还没有死,我们可以和他当面对质。” 袁道道:“好!如是无名子老道,确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在下一样要他有个交代。” 化身秀士道:“我不信,你老叫化子,真的有能力公正处理此事吗?” 袁道道:“老叫化不惧强暴,主张正义,只要你们能说出一番道理,老叫化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化身秀士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这时,江堂、田无畏等,都鱼贯行了过来,目睹化身秀士满身鲜血,断臂缺耳,不禁为之一怔。 这时,化身秀士已恢复本来面目,场中人,大都不认识他。 十三魔数十年前,纵横江湖,血腥满手,杀孽深重,后被无名子所收服,成了一股维护正义的力量,他们隐名行侠,江湖上认得他们之人,已经不多了。 江堂虽是天皇教中要人,但他从未见过化身秀士。 田无畏低声说道:“江兄,认得这个人吗?” 江堂摇摇头,道:“不认识。” 田无畏道:“你能不能识得出真正的天皇教主?” 江堂道:“认识,不论他变化万千,我都能认得出来。” 田无畏道:“江兄,看来情形很复杂,那位天皇教主,似乎也不是真正的主事人物。” 江堂点点头,道:“看来,事情确已有了变化。” 田无畏道:“江兄,那位真正的天皇教主,会不会已经逃走了?” 江堂道:“看情形,他似是准备在此和我们决一胜负,他应该是不会走了。” 但闻化身秀士冷冷说道:“袁道,这些人,都要去吗?” 袁道道:“情势如此,老叫化无法阻挡,不过,你可以放心,老叫化既已许下了主持公道的诺言,决不会说了不算。” 化身秀士道:“要他们站在五丈之外,不许距离过近。” 袁道回顾了申三峰和闻钟道长一眼,道:“请两位下令吧!” 化身秀士目睹玄支剑士和丐帮中人,果然都退出了数丈之外,才举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只许你们四个人跟我进去,但我不限制哪四个人。” 袁道道:“我们只有五人同行,多一个也不行吗?” 化身秀士道:“不行,连你算上,只能有四个人。” 袁道道:“那地方距此多远?” 化身秀士道:“就要到了,要哪四个人进去,可以决定了。” 袁道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你师父在那里……” 白天平接道:“所以,平儿非去不可了。” 袁道道:“金萍姑娘……” 金萍低声接道:“老前辈,这人阴沉得很,如非晚辈,只怕不易揭穿他的恶毒、阴谋。” 袁道啊了一声,道:“这个……” 闻钟道长低声说道:“老前辈,贫道在外面等侯就是。” 申三峰道:“哪里话,袁老前辈虽非我丐帮出身,但他一向自称老叫化子,和丐帮多少可以拉上一些关系,有他老人家在场,是可代我丐帮,作任何决定了,所以,还是申某人留在外面的好。” 袁道道:“申帮主说的倒也有理,道长不用客气……”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金萍突然加快了速度,追上了化身秀士,并肩而行。 化身秀士目光一掠金萍,心中顿然一跳。只觉这女孩子心狠手辣,无事做不出来,不禁一皱眉头,道:“什么事?”不用金萍开口,他已经先问起来了。 金萍道:“我想问问你,耍的是什么花招?” 化身秀士道:“你是说……” 金萍接道:“我们明明五人同行,为什么只能四个人进去?” 化身秀士道:“因为,那地方很小,只可以再加四人。” 金萍冷冷说道:“那地方可以容下十二魔和无名子老前辈动手相搏,就不能多容我们一个人了,是吗?” 化身秀士道:“是!” 金萍冷笑一声,道:“我倒有一个办法。” 化身秀士道:“什么办法?” 金萍道:“我想可以把你减少一些?” 化身秀士道:“哦!” 金萍道:“我把你身上的肌肤,减少一些。” 化身秀士怔了一怔,道:“这个么?只是对在下的条件吗?” 对金萍,他似由内心之中,生出了一种畏惧。 金萍微微一笑,道:“既然是条件,那是可以还价了。” 化身秀士道:“这是自然了。” 金萍回头,道:“诸位老前辈,我们都可以进去了。” 袁道回顾了金萍一眼,目光十分奇异,不知是嘉许,还是赞赏。 金萍仗剑紧追在化身秀士的身后。 化身秀士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垂首而行,一付唯命是从的神情。 白天平心中忖道:“恶人还怕恶人磨,这化身秀士,似是被金萍吃定了。” 行到了一堵高大的岩石前面,化身秀士停了下来。 金萍道:“怎么不走了?” 化身秀士道:“到了。” 金萍道:“在哪里?” 化身秀士道:“就在这大岩下面。” 金萍一皱眉头,道:“这样大的巨岩,如何能推移得开?” 化身秀士没有答话,伸手在大岩石上,击了三下。但见那巨大的岩石,突然开始移动,片刻间,现出一道门户来。立时可闻喝叱之声,传了上来。 化身秀士道:“就在这道门户之内了。” 金萍道:“你带路。” 化身秀士口齿启动,欲言又止,举步向下行去。那是一道斜向地下通去的级梯。金萍仗剑紧追在化身秀士的身后。袁道、白天平等鱼贯而行。 这座级梯不深,不过两三丈左右,已到一座很大的敞厅之中。 厅中尸体、残肢处处,似是已经过了一阵激烈的搏杀。 四盏垂苏宫灯,挂在敞厅四角、中间吊着一颗很大的夜明珠。灯火珠光,映的满室生辉。 只见无名子盘膝坐在中间,白玉山、黄凤姑,分别坐在他的两侧。十二个衣着不同,肥瘦各异的老人,团团把三人围住。每个人,都是盘膝而坐,兵刃放在身前,似是都在运气调息。 白天平大喝一声,道:“师父、爹爹。”奋身向前冲去。 袁道一把拉住了白天平,道:“你疯了。” 白天平道:“我……” 袁道道:“他们虽都已战到筋疲力尽的境地,但并未歇手,此刻,正是以内功修为在拚命,你要冲上去,惊扰到你师父,心神一分,很可能被人乘虚而入。” 白天平定定神看去,果见围坐四周的十二个人,各出一手,遥指坐在中间的无名子。 无名子神情很平静,但眉宇间,却流现出很浓重的困倦之色。 白玉山、黄凤姑,更是面如死灰,盘坐在无名子两侧,几乎把身子,靠在无名子的身上。 遥遥望去,几乎已无法分辨两人是生是死,白天平全身微微的抖动,几次想冲扑上去,但最后,都忍了下来。 袁道突然伸出一手,按在化身秀士的后背之上,道:“能不能喝令他们住手?” 化身秀士道:“不能。” 袁道冷冷说道:“不怕老叫化子先毙了你吗?” 化身秀士道:“双方都正以数十年精修的内力互拼,任何一方,先行住手,就可断送了性命。” 袁道道:“咱们一起喝令他们停手如何?” 化身秀士道:“不能巧到那样恰到好处,任问一方收势略慢时,都可能受到伤害。” 袁道冷冷说道:“咱们总不能让局势永远这样僵下去。” 化身秀土道:“除非有一种力量,能够同时拒抗到双方的压力,把双方分拒开去。” 袁道冷冷说道:“化身秀士,他们十二个人,合手和无名子一人动手,老实说,胜负应该已分了出来,死皮赖脸的打下去,实也无味得很。” 化身秀士提高了声音,道:“话是不错,不过,咱们都没有把他们分开的能力。” 金萍冷冷说道:“十三魔头之中,以你化身秀士,诡计最多,不论他们胜负如何?你是死定了。” 化身秀士呆了一呆,道:“你们自负侠义道中人物,说话算是不算?” 金萍道:“咱们女孩子家,也不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用不着和你这种人,讲什么信义、仁德。” 化身秀士对金萍畏惧已极,大声喝道:“袁道,这些事,你管是不管?” 袁道冷冷说道:“你要肯和老叫化子合作,老叫化子才会管。” 化身秀士道:“好,你们这等人物,竟然也是说了不算。” 袁道道:“化身秀士,你如真肯和咱们全力合作,十三魔伏诛之时,老叫化担保留下你一条命来。” 化身秀士道:“我……” 金萍冷冷说道:“目下的情势已很明显,十三魔一齐出手,连无名子老前辈也对付不了,如今,我们大批人手赶到,十三魔死期已至,能保下你一条命,已是你的幸运了,难道还要提别的条件不成?” 化身秀士冷冷说道:“你要我出卖多年的知己好友。” 金萍冷冷说道:“你自己算算这笔帐吧!不论死活,你都无法保存下你这十二位同伴,你如是不肯答允我们合作,那就先把你宰了。” 化身秀士道:“说说看,你们的条件如何?” 袁道道:“很简单,只要你喝令他们住手,老叫化保你不死。” 化身秀士道:“他们虽然全神贯注动手,但耳目还有用,谈了这样多的话,他们怎会不知,自然,也不可能听我的话了。” 袁道道:“尽其在我,你只管和我们合作就是。” 化身秀士道:“可以,你老叫化子,一定担保吗?” 袁道道:“一定担保。” 化身秀士提高了声音,道:“诸位兄弟听着,咱们已无反抗的机会,不如就此住手,袁大侠已答应和咱们谈谈了。” 十二个环围在无名子周围的人,似乎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仍然全神贯注在无名子的身上。 化身秀士叹一口气,道:“不行,他们已经听到了我们的交谈之言。” 金萍手起剑落,竟然把化身秀士拦腰斩成两断。这举动,大出了场中群豪的意外,全都为之一怔。 袁道沉声说道:“你为什么一剑把他杀死?” 金萍道:“晚辈委身于天皇教中,就是要打听出来他们的内情……” 袁道接道:“那你为什么要把化身秀士杀死?” 312 金萍道:“十三魔头之中,这个人最是阴险,如若不把他杀了,那是很大的一个祸患。” 袁道道:“杀了他于事何补?” 金萍笑道:“老前辈,至少无害,他既然无能喝止十二魔头,早已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所以,杀了他,不值得怜惜。” 袁道道:“咳!你这丫头,难道不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吗?” 金萍道:“晚辈知道,咱们既然杀了化身秀士,那就一不作二不休,一口气把十二魔全数杀死,岂不是斩草除根了。” 袁道双目凝注在金萍的脸上,瞧了一阵,欲言又止。 金萍笑一笑,道:“再不施下毒手,尽歼十二魔头,只怕无名子老前辈,也支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袁道道:“如何一个下手法?“ 金萍道:“交给我如何?” 袁道道:“交给你,你要如何处置?” 金萍望望化身秀士的尸体,道:“晚辈自有良策,不用前辈担心。” 白天平道:“你可是要杀了他们?” 金萍道:“就算是杀了他们,那又有什么不对?”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不杀了他们,他们会杀了你的师父。” 白天平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袁道却缓缓说道:“你可知道,他们都正在运集功力拚斗,心神无暇旁分,如若一旦有人出手,伤害到他们,那一股反击之力,强大无匹,那将是他们本身功力所聚,你自问能够承受得了吗?” 金萍道:“晚辈自有妙策,不劳前辈费心。” 袁道道:“好吧!你出手试试。” 金萍突然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有一件事,晚辈想事先说明。” 袁道道:“什么事” 金萍道:“就晚辈的看法,目下十二魔已然陷于欲罢不能之境,但他们仍然稍占优势,无名子老前辈也已出尽了全力在抗拒十二魔头,还要分心暗中照顾那另外两人的安全。” 袁道道:“我知道。” 金萍道:“所以,晚进处置的手段,可能会过激一些。” 袁道道:“你是说,要取他们的性命。” 金萍道:“晚辈正是此意。” 袁道道:“令师武功,别走蹊径,以阴柔见称于世,想必你已尽得真传了。” 金萍道:“晚辈愚昧,所得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袁道道:“你说了半天,似是还未说出你的用心?” 金萍道:“晚辈的意思是,我处置此事的手段,可能会狠辣一些,希望诸位不要见怪!” 袁道皱皱眉头,道:“能不能留下他们性命?” 金萍摇摇头,道:“只怕机会不大。” 袁道道:“你尽量仁慈一些,何况,老叫化还有事情要问他们,十二魔头,如是全数死了,那岂不是留下了一桩千古疑案。” 金萍神情肃然,道:“诸位往后退,晚辈要下手了。”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短剑。 袁道挥挥手,白天平和申三峰等,都退后了五步。 金萍长长吸一口气,突然放步疾行,绕着十二魔转动起来。 但见她愈转愈快,那些环围着无名子而坐的魔头,一个个倒了下去。 这不但使得申三峰等惊奇不已,就是见多识广的袁道,也没有瞧出她用的什么手法,把十二魔头制服,倒了下去。 需知他们正运集了全身的功力,和无名子的内力对抗,任何攻向十二人的袭击,必然会引起他们凝聚在身上功力的自然反击。 但出人意外的是,金萍使十二魔全数倒了下去,却未引起任何一个人的反击。 轻轻吁一口气,袁道缓缓说道:“丫头,你用的什么方法,把他们十二个人,全制服了?” 金萍道:“雕虫小技,不值识者一晒,老前辈不用再问了。” 但闻白天平道:“义父,我知道。” 袁道怔一怔,道:“你知道什么?” 白天平道:“我知道十二魔头,一个个倒下去的原因。” 袁道道:“说说看,他们是怎么回事?未见反击行动。” 白天平道:“因为,他们是先中了毒,毒性突然发作,使他体内真力消失,自然是不会再有反击之力了。” 袁道道:“对!这一定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之药。” 金萍道:“老前辈一语道破。” 袁道道:“无名子老道如何?他是否也中了毒。” 金萍道:“大概是吧!” 只见无名子口齿启动,但却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来,人已经倒了下去。 白玉山、黄凤姑,也跟着倒了下去。 袁道回顾白天平一眼,道:“去请田无畏、江堂等全都进来,数十年江湖上纷争的恩怨,希望能在此结算清楚。” 他语意双关,请援手于不知不觉之中。 白天平应声退下。 金萍道:“袁老前辈,可知晓晚辈用的什么毒吗?” 袁道道:“不知道。” 金萍道:“三日醉仙散,三日之内,解救不易,但如过了三日,不用解救,就可以醒过来了。” 袁道道:“姑娘的意思是,咱们先等三日了。” 金萍道:“只怕诸位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袁道道:“为什么?”忽觉一阵头晕,摇摇欲倒摔了下去。 申三峰、闻钟道长,都有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身子一歪,倒摔地上。 这药物的恶毒之处,是在中毒时,全无感觉,一有感觉,人就倒摔在地上。 白天平奔出室外,说道:“田兄,江前辈,请进去……”说完两句话,人却忽然倒了下去。 田无畏大吃一惊,一伸手抓住了白天平,道:“师弟,怎么回事?” 白天平已然闭上双目,无法回答田无畏的话了。 田无畏心头震动,回头把白天平交给了何玉霜,道:“玉霜,好好照顾他,准备飞铃,必要时,助我们一臂之力。” 何玉霜接过白天平,田无畏已和江堂带着天侯七英,冲了进去。 玄支下院的院主,缓步来到何玉霜的身侧,道:“何姑娘,白少侠的伤势如何?” 何玉霜黯然说道:“不知道,他似乎是中了一种迷毒。” 院主低声道:“是否要贫道下令玄支剑士们冲入石洞?” 何玉霜摇摇头,道:“不用了,看看田无畏如何处置。” 玄支院主应一声,退了下去。 他们对白天平设谋相救一事,有着无比的感激,对他的生死,自是也特别关心了。 何玉霜抱着白天平,缓步向前行去,右手却握着飞铃。 这时,洞中的形势,已有了很大的变化。金萍利用极短的时间,把袁道和申三峰、闻钟道长等,移集于一处。田无畏、江堂,带着天侯七英等,和金萍对峙而立。 金萍冷冷说道:“听着,哪一个再敢向前走一步,我就先杀无名子。” 田无畏道:“金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萍道:“你眼睛不瞎,以你的才慧、智能、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了。” 田无畏道:“在下是看出来,但仍有很多不解之处。” 金萍道:“你不觉着,这样一个人,很笨吗?” 田无畏道:“姑娘,把他们制服,不予杀害,想来定然准备和我们谈谈条件了。” 金萍笑道:“最重要的人,已入我的手中,就是你们想反抗,我也不怕了。” 田无畏道:“咱们愿意先听听你姑娘的条件。” 金萍冷冷说道:“就目下情势而言,你们已经无法和我说条件了。” 田无畏道:“就算咱们处在绝对的劣势之下,但和姑娘谈谈的本钱,总还是有。” 金萍道:“就凭你吗?” 田无畏道:“玄支剑士、丐帮弟子,再加上天侯七英,这也算一个堂堂阵容了。” 金萍道:“但袁道、无名子,都已落入了我的手中,难道还不能控制你们?” 田无畏道:“咱们会尽力救人,如果是实在救不了,咱们就算愿意束手待毙,你姑娘也不会放了他们,对吗?” 金萍道:“田无畏,我知道你的口才很好,但希望你别太卖弄,姑娘我不吃这个。” 田无畏道:“在下说的很真实。” 金萍道:“好吧,咱们就谈一谈。” 田无畏道:“姑娘先说,你如何才肯放了袁老前辈和我师父?” 金萍道:“那很简单,只要你们答应和我合作。” 田无畏道:“合作……” 金萍道:“不错,事实上,强弱之势,已经十分明显,这合作二字,不过是好听一些罢了。” 田无畏道:“姑娘,你在武家堡做了几年的丫头,真的委屈了,单是这份忍耐的能力,就非常人能及,果然是大将之才。” 金萍道:“夸奖,夸奖。” 田无畏道:“所以,姑娘也不用客气了,怎么吩咐,咱们洗耳恭听。” 金萍道:“好吧!你这么谦虚,我也不客气了,你们想救无名子,只有一个办法。” 田无畏道:“姑娘请说。” 金萍道:“由现在开始,诸位都听我之命。” 田无畏道:“天皇教已然瓦解冰消,难道姑娘还想重组天皇教?” 金萍笑一笑,道:“天皇教不会被消灭,只不过,要重新换一批人。” 田无畏道:“这些人巳死伤了十之八九,你到哪里再找这样多的人?” 313 金萍道:“你们,一批新的天皇教徒。” 田无畏道:“姑娘是……” 金萍道:“天皇教主。” 田无畏道:“姑娘不觉着年纪太过轻了一些吗?” 金萍道:“有志不在年高,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愿不愿答应,别忘了无名子、袁道、闻钟道长、申三峰、白天平等,生死都在我掌握之中。” 田无畏叹口气,道:“这样多江湖上一流高手,怎会栽在你这个丫头手中?” 金萍格格一笑,道:“事实如此,你不信也不行了。” 田无畏冷冷说道;“在下心中还是有些不信。” 金萍道:“阁下的意思是……” 田无畏道:“你背后还有人?” 金萍道:“你是揣测呢?还是言有所本?” 田无畏道:“就目下情势而论,再加上一半揣测。” 金萍淡淡一笑,道:“田无畏,你不用多费心机了,就算你猜对了,又能如何?” 田无畏道:“咱们还有足够一拚的力量,数十位玄支剑士,任何一位,都可以和你姑娘动手一战,他们低估了玄支剑士,致使教中精锐尽失。” 金萍道:“醉仙散无色无味,不论什么人,只要吸入少许,就要中毒晕迷,除我之外,三日内无人能救。” 田无畏道:“三日后呢? 金萍道:“那要看我用的什么毒了,如是三日醉仙散中,再加上一点什么奇毒,如不施救,一百天也不会醒过来。” 田无畏道:“我明白了,但在下也希望姑娘明白,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迷倒了袁师伯和白天平。” 金萍道:“请教。” 田无畏道:“袁师伯是一位心存仁义的大侠,白天平小师弟,心中的顾忌太多,如若他们两个人主持大局,你姑娘这要挟,他们就非接受不可。” 金萍道:“你不接受?” 田无畏笑一笑,道:“我在天皇教中很久,知晓人性的卑劣,如是接受了你的要挟,那种可悲的后果,比不接受更坏。” 金萍道:“你准备如何?” 田无畏笑一笑,道:“我要尽玄支剑士之能,先把你生擒制服……” 金萍接道:“他们不会有生擒我的机会。” 田无畏道:“就算是把你杀死吧!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金萍道:“杀了我谁能救得了袁道和无名子?” 田无畏道:“不用救他们,三日后,他们会自己醒来。” 金萍道:“我已经在醉仙散中混了别的毒物。” 田无畏道:“这虽然是可能,但咱们也得赌一赌,万一他们一睡不起,毁了天皇教,想必他们在九泉之下,也死得瞩目了。” 金萍道:“田无畏,你先死……” 田无畏冷笑一声,接道:“金萍,在下还不想死……” 金萍冷冷说道,“只怕由不得你了。” 田无畏道:“试试看吧!在下不是像家师和袁师伯那么正派的人,姑娘如是想施用些什么手段对付在下,尽管请便。” 金萍冷笑一声,突然飞跃而起,手中剑光如轮,攻出三剑。 这三剑,疾如飘风,一剑快过一剑。 田无畏挥剑接架,全身闪飞起一片寒芒。但闻一阵金铁交鸣,金萍三剑攻势,全被封开。 田无畏举手一招,两个玄支剑士,突然飞身扑上,两柄剑,疾如流星,分左右把金萍围了起来。 三个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恶斗。双方面,你来我往,搏斗得十分激烈。 金萍的剑法很诡异,奇招百出,攻势奇幻绝伦,但两个玄支剑士,却以稳健、正宗的剑法,对付金萍的诡变剑招。 片刻工夫,双方已搏斗了五十余合。金萍凌厉诡异的攻势,竟然全被两个玄支剑士给压了下去。 田无畏冷冷说道:“天下剑道高手,无出玄支剑士之右,现在,你应该相信了。”金萍大喝一声,忽然刺出一剑。这正是两个玄支剑士合击出剑的空隙。 但闻一声冷哼,一个玄支剑士,忽然伸出左臂,硬把一剑接下。这一剑是直刺,洞穿了那玄支剑士的左臂。但另一个玄支剑士,却以迅快如电闪的速度,一剑斩向了金萍的握剑右腕。 这叫苦肉连环剑法,是玄支剑士,最奇厉的合搏剑招之一。 金萍撤回手中的剑势,已自无及,只有一咬牙,撒手放开长剑。 但那中剑的玄支剑士,却突然一举右手长剑,刺向咽喉。金萍一低头,右手屈指弹出。一缕指风,击中了那玄支剑士的右腕脉穴。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金萍由胜中落败,经过了几番变化。 314 第三十五回巾帼女枭恩怨交错 另一个玄支剑士,对同伴的伤亡,视若无睹,右手长剑,却是疾如流星一般的攻了过去。 金萍一仰身疾退五尺,忽然间一挥手,一团白芒飞出。 那玄支剑士右脚提起,一脚还未踏出,突然仰面倒了下去。 江堂突然一扬右手,一道寒芒卷飞而出。 金萍冷然一笑,道:“住手。” 右手扬动,一道紫光,疾飞而出,当的一声,击在江堂的弯月刀上。 田无畏举手阻拦住第二批玄支剑士的攻势,冷冷说道:“小丫头的武功,如此高明实叫人意外。” 金萍道:“你不用口是心非,玄支剑士的武功,我已经领教过了,他们高明得很。” 田无畏道:“你能同时对付两位玄支剑土,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金萍接道:“你们的人手很多,对付了两个之后,可以再上四个。” 田无畏道:“不错,如是姑娘能够同时对付四位玄支剑士,咱们会遣出八个人同时攻袭。” 金萍道:“哼!以多为胜,诸位也不觉有失侠义气度。” 田无畏冷冷说道;“金萍姑娘,你不觉着自己的手段很卑下,真是土匪高喊捉强盗了。” 金萍道:“不要逼得我无路可退,逼我下令发动埋伏。” 田无畏道:“姑娘发动什么埋伏?” 金萍道:“这座山洞之内,早已埋藏了可观火药,只要我传出令谕,或是败于你手,失去了抗拒之能,有人会立刻点上火引。” 田无畏道:“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结果?” 金萍道:“山崩洞塌,在此之人,没有一个会留下性命。” 田无畏道:“包括你金萍姑娘在内吗?” 金萍道:“不错。” 田无畏道:“如果你姑娘,被炸个粉身碎督,那岂不是也做不了第三代天皇教主了吗?” 金萍笑一笑道:“说的是啊!我做不了第三代,但有人可以接替我做第四代教主。” 田无畏道:“谁?” 金萍道:“我既然赶来,就早已作好了准备,你如不信,可以试试。” 田无畏道:“就算你说的实情,但这一爆之下,你也尸骨无存,对你而言,又有何益?” 金萍道:“但这一爆,也爆去了举国的武林精锐,再也无人能压制第四代天皇教主的崛起。” 田无畏心头凛然,叹口气,道:“金萍,你小小年纪,为什么竟然会如此迷恋于权势之梦……” 金萍苦笑一下,道:“我不要权势,我又能要到什么?” 田无畏怔了一怔道:“金萍,你这点年纪,但却似受了不少的委屈,也有些愤世嫉俗,是吗?” 金萍冷冷说道:“田无畏,这不是咱们叙说家常的时间,你觉着应该如何?可以作一个决定了。” 田无畏道:“此事重大,应该让我有多想想的时间,同时,在下也希望你姑娘能多想想。” 金萍道:“我已想了太久的时间,绝无悔改。” 田无畏突然一挥手,道:“金萍,你这辞坚决神态,全无商量余地,那是逼我一拚了。” 金萍道:“你如何一个拚法?” 田无畏道:“我下令四位玄支剑士,围攻于你,何姑娘以飞铃监视四周,其他的人,以极快的行动,先把家师、袁师伯等人抱出这座石洞……” 金萍道:“你要留下四个玄支剑士,陪我死于此地。” 田无畏道:“还有区区,以姑娘武功之高,咱们能奉陪而死,那实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了。” 但闻江堂高声说道:“还有区区奉陪。” 金萍突然格格大笑起来。 田无畏道:“姑娘笑什么?” 金萍道:“我笑你们原本也是在天皇教中,天皇教中出来的人,怎也有这样悍不畏死的勇气!” 田无畏道:“咱们是痛悟前非,重新做人,勘透了生死之关,姑娘却是刚刚向权势中迷恋。” 何玉霜突然举步而行,越过田无畏,道:“田兄,让我对付金萍姑娘。”双手各握两只飞铃,接着:“姑娘,你见识过飞铃吗?” 金萍冷笑一声,道:“见识过了。” 何玉霜道:“我左右双手,各握飞铃两枚,你如能够一下闪避开去,小妹甘愿束手就戮……” 金萍身子缓缓向后移动,突然伸手一把,掀起了无名子,道:“如是我闪避不开,只好借这位无名道长,替我挡一挡你的飞铃威势了。” 何玉霜微微一笑道:“姑娘,飞铃中含蕴奇毒,中人必死,” 金萍接道:“无名子是白天平的师父,我不信你敢杀死他的师父。” 何玉霜道:“以姑娘的聪慧,定会知道,那飞铃虽然恶毒,但我既然打出去,就有收回的能力。” 金萍冷冷说道:“你敢打吗?” 何玉霜道:“我为什么不敢?” 金萍道:“打死了无名子,白天平一辈子不会谅解你。” 何玉霜道:“打不死无名子,我会要了你的命。” 金萍道:“试试看吧!” 一面说话,一面又伸手抓住了袁道的身体。她左右双手,各举一人,都是武林中最受敬重的人物。 何玉霜缓缓举起了双手,冷冷说道:“你小心了。” 金萍神情冷肃,道:“你出手吧!” 何玉霜双目圆睁,秀眉耸动,冷冷说道:“金姑娘,就算我打死了两位老前辈,我也要和你赌一赌了。” 田无畏知晓飞铃中含毒强烈,见血封喉,中人必死,心中暗暗吃惊,忖道:这两位姑娘,如若斗上了气,只怕真的会把两位老人家的性命,给拖了上去,那就是大大的划不来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两位姑娘,暂请住手,听我一言如何?” 何玉霜两手高举飞铃,正待发出,闻言又停了下来。 金萍冷笑一声,道:“田无畏,你还有什么花样?” 田无畏道:“在下想和姑娘,作最后一次谈判。” 金萍道:“你说吧!我在听着。” 田无畏道:“姑娘,现在还未造成大错,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金萍道:“你劝我放了他们,希望我束手就缚?” 田无畏道:“不错,姑娘,就算你如愿以偿,当上了第三代天皇教主,对姑娘又能如何?” 金萍道:“天下精锐,尽集于此,如若我能度过此关,当上了天皇教主,岂不是可以称霸天下!” 田无畏道:“就算姑娘称霸天下,又将怎样?” 金萍道:“那是空前绝后的武林大业,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梦求此事,都难以实现,在我手中实现了,岂不是一件大事吗?” 田无畏道:“好吧!现在就算姑娘已是霸主天下的盟主,你要做些什么?” 金萍道:“我要,我要一呼百诺,主裁江湖上黑白两道的纠纷,我要一言九鼎,无人敢不听我的令谕。” 田无畏道:“听起来,很神气,也确然叫人向往,不过一个人真到了那等境界,有了绝对的权势,但却没有了朋友,没有了亲人。” 金萍冷冷说道:“那时间,会有一大批的清客,追随在我左右,承我颜色,他们会想尽办法,使我欢乐。” 田无畏道:“那些人都是讨好你,奉承你,但他们不是你的朋友,不会和你说真心话,一个女孩子家,对权势迷恋如此之深,实叫人有些不敢领教了。” 315 金萍笑一笑,道:“田无畏,我们不谈这些了,你如心中顾虑到无名子和袁道的生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田无畏接道:“什么办法?你说吧!” 金萍道:“你是个很会办事的人,武功也不错,你如肯作我属下,不但可救了他们两人的性命,而且,还会受到我的重用。” 田无畏道:“姑娘这么看得起我田某人,倒叫田某甚觉意外。” 金萍道:“我在你手下,做了不少时间的丫头,你也该在我手下,尝试一下做仆从的味道。” 田无畏道:“你放了家师和袁师伯,田无畏愿追随左右,听候差遣。” 金萍笑一笑,道:“你把我当作三岁小孩子了,就凭一句话,就想救了无名子和袁道?” 田无畏道:“自然是有条件了,但不知那是些什么条件?” 金萍道:“第一要绝对听我之命行事,为了不使你心存二意,所以,必须要施下禁制才成。” 田无畏道:“什么样的禁制?” 金萍道:“这倒不用你费心,我早已想好了。” 田无畏道:“好吧,那么姑娘可以吩咐了,田某愿意舍弃一切,请放家师和袁师伯……” 金萍冷冷说道:“我可以放了无名子和袁道,保证他们性命不损,但我不能替自己留下祸害、劲敌。” 田无畏吃了一惊,道:“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要他们变得没有了记忆、想不起过去的事,他们才能过得很快乐,很平安。” 田无畏打了一个寒战,但也因此想到神医向魁,立时问道:“金姑娘,咱们天皇教,有改人思想之能,为什么教中仍有背叛之徒?” 金萍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改造。” 田无畏道:“为什么?” 金萍道:“武家堡,原本是天皇教中主要基地,也是专以用来改造人心人脑的地方……” 田无畏接道:“由号称神医的向魁主持,是吗?” 金萍道:“你见过向魁?” 田无畏道:“见过,他在武家堡留住了不少时间,但却不知他何时离去。” 全萍微微一笑,道:“田无畏,咱们谈的废话够多了,我想知道,你作何决定?” 田无畏正容说道:“家师和袁师伯,在江湖上,乃是极受敬重的人,他们的生死,对天下武林同道,都构成一种极大的负担。” 金萍道:“别说的太远,我要的是你的决定。” 田无畏道:“对我田某人,更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压力,在下愿以自己的性命,换回两位老人家的安全……” 金萍接道:“你决定救他们两人之命,那就不妨先劝劝武当门下的玄支剑士,要他们放下兵刃。” 田无畏摇摇头,道:“姑娘错了,田某人个人的生死,可以让步,但天下武林的安危,田某人就不敢做主了。” 金萍道:“什么人能做主?” 田无畏道:“没有人能做主,如是一定要找一个人出来,那就是袁师伯。” 金萍道:“为什么不选无名子,不论武功、才慧,无名子都高过袁道很多。” 田无畏道:“一个人在江湖上的威望、武功、才慧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他的作为,家师内涵仁慈,一心想消弥江湖祸乱,一直躲在幕后,不像袁师伯堂堂正正的惩奸除恶,受天下武林同道拥戴。” 金萍点点头,道:“可惜,这样两个人,都落在我的手中,你们总不能不救他们吧?” 田无畏道:“事关武林中正邪命脉绝续,他们两个,如若口中能言,只怕早已拒绝你了。” 金萍道:“你究竟怎么决定?” 田无畏道:“不会接受你的条件,但我们会尽力施为,救下四位老人家的性命。” 金萍道:“你们救不了。” 田无畏道:“我们只求尽到心力。” 金萍冷然一笑,道:“田无畏,敢动手,你就试试。”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姑娘,当年田某人一步走错,被家师逐出门墙,我年少气盛,不思悔过,反而变本加厉的投入了天皇教中,这一错十余年,如今想来,真如钢针刺心,伤疼极深,姑娘大错未铸,回头是岸,以你成就,必是这一代巾帼女杰。”金萍冷笑一声,道:“我苦心筹划了数年之久,不惜屈入武家堡作为丫头,岂肯被你三言两语,轻易说服?” 田无畏道:“在下无意说服姑娘,不过,此事重大,还请姑娘三思。” 何玉霜冷冷说道:“我作天皇教中的公主,但这些年来,我一直不知我那教主义父,竟然是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他名为教主,表面上却也很排场,但他日子却过得很苦,每一件事,他无法真正的作得了主,既怕属下背叛,又怕正大门户中人合力攻剿,我想不出,这有什么好处,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 金萍冷笑一声,道:“你太低估了你的义父,他追随十三魔,故意装的唯命是从,实则骨子里,早已学会了十三魔的大部份武功,一身兼有十三魔武功之长,虽然专精不足,却博学有余,今日这一场十二魔火拼无名子的恶毒阴谋,也是他一手安排而成。” 江堂心头凛然,道:“教主现在何处?” 金萍道:“他会来,而且很快就到,不过,他已经不再是天皇教主了。” 田无畏也有些莫测高深了,缓缓说道:“不是天皇教主,是什么人?” 金萍冷笑一声,道:“他是天皇教主驾前的第一护法。” 江堂道:“那么谁是天皇教主?” 金萍道:“我!” 田无畏突然叹一口气,道:“神医向魁,是什么身份?” 金萍道:“副教主。” 田无畏道:“姑娘早已取得天皇教主的身份?” 金萍道:“不错,不过,包括天皇教主在内,也不知晓,我利用他和十三魔之间的默契,暗中指挥大局。” 田无畏道:“你本有加害白天平的机会,为什么不肯下手?” 金萍道:“我……我……我那时,还个愿引起人的怀疑,只因还未安排好整个的形势。” 田无畏道:“现在安排好了吗?” 金萍道:“太急促了一些,如是再多两天时间,那就完全改现。” 江堂高声说道:“在下和天皇教主相处甚久,知他生性,怎肯屈居你一个女孩子之下。” 金萍道:“他是不肯,但已由不得他了。” 316 田无畏道:“你和神医向魁合作,暗中对天皇教主下了手?” 金萍道:“还是你聪明一些。” 申三峰突然接道:“向魁也不是轻易服人的人。” 金萍道:“向神医道如神,改面换心,无所不能,但只有一样事,他无法应付。” 申三峰道:“什么事?” 金萍道:“死亡,一个人如是死了,他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是无法施展。” 田无畏道:“你制服了向魁?” 金萍道:“我只是用他对人的办法,加诸他的身上罢了。” 江堂道:“玩火者必自焚,在下为天皇教出力极大,但却也被天皇教主,列入了牺牲名单之中。” 金萍道:“那是我的意思。” 江堂道:“是姑娘的意思……” 金萍接道:“不错,这中间变化千万,一言难尽,听起来动人得很,也惊险得很。” 田无畏道:“姑娘可是想利用口舌之利,说一番动人经过,借机会等候援手?” 金萍道:“也不错,不过,我说的是近十年的江湖秘辛,关系眼前情势,今后的江湖大局,就算你知道我借机待援,也无法不听下去。” 田无畏道:“看来,不幸被你姑娘言中,巾帼女枭,真叫咱们男子惭愧得很。” 金萍道:“夸奖,夸奖。”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金萍,你可以用口说,但你别想有行动,只要姑娘一有举动,我就会打出飞铃。” 金萍道:“何玉霜,有机会我会先杀了你。” 何玉霜道:“等你援手赶到,咱们总有一拚。” 田无畏道:“金姑娘,说下去,目下已是势难两立的局面,只要你一句话,扣不住我们心弦,就可能引起我们全力群攻。” 金萍心中一震,表面上却故作镇静地说道:“个中变化千头万绪,只怕我说不完,援手已到,你们该选一些重要的听。” 江堂道:“在下想知道,天皇教主,为什么牺牲他多年追从的属下。” 金萍道:“是我要他如此,借玄支剑士和白天平、袁道之手,把你们这一群老迈奸猾的人,完全送死,但也会拚去一部玄支剑土的实力,十二魔和无名子,拚个同归于尽,化身秀士召来无名子昔年的故友助手,再拚了袁道和天侯七英,这一代武林精英,那就算完全死尽,新一代天皇教的武士们,会起而代之,成为统一江湖之局。” 江堂道:“姑娘的打算不错,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玄支剑士的伤亡不大,我们也好好的活着,无名子等前辈一班故友,既未受姑娘所困,咱们实力也未受很大的损伤。” 金萍冷冷说道:“所以,我只好亲自出手了。” 江堂道:“就算姑娘亲自出手了,对我们又能如何?” 金萍道:“我虽然援手未到,但我控制着袁道和无名子的性命,谅你们也不敢出手。” 田无畏冷冷说道:“姑娘,请你再仔细想想,我们如若全力出手,你最多有杀死一个人的机会。” 金萍道:“如若我杀死袁道,你们会不会终身遗憾?” 田无畏道:“不论杀死谁,你只有一个机会,杀死一个人之后,你可能死在何姑娘的飞铃之下,也可能死在玄支剑士的剑下。” 金萍道:“我希望你阁下也算算这笔帐,我能杀死一个人,也许可能杀死两个人。我金萍一条命,换上两条命,而且,都是武林中第一等的高手,那也是死得瞑目了。” 田无畏道:“金萍姑娘,你如是死了,就算你得到胜利,又有些什么代价?” 金萍道:“这是一场豪赌,但值得赌一赌,赌过这一场之后,我就会登上天下盟主的宝座。” 田无畏笑一笑,道:“姑娘,不要逼人过甚,我们不希望赌这一场,但如姑娘逼人过甚,我们也只好赌一赌了。” 金萍道:“赌不赌,要由阁下选择了。” 田无畏道:“这样吧!姑娘请放了家师和袁老前辈等,咱们立刻撤走……” 金萍接道:“撤走……” 田无畏道:“是!等姑娘的援手赶到,咱们再作一次决战。” 金萍道:“你不觉着,这样太过便宜阁下了吗?” 田无畏道:“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而且,一次决战下来,双方谁胜谁负,都已经算得很清楚了……”语声一顿,接道:“如是姑娘胜了,天下只怕再无人能阻止你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了。” 金萍道:“如是我们败了呢?” 田无畏道:“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身任武林盟主,姑娘也可以死去这条心了。” 金萍道:“这个办法不好,算起来,我太吃亏。” 田无畏道:“那么姑娘请说个办法吧!” 金萍微微一笑,道:“我的办法更简单,只要你们退出此地,给我两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如何?” 田无畏道:“你要两个时辰的考虑?” 金萍道:“不错。” 田无畏沉吟了一阵,突然放声大笑,道:“姑娘,我看,咱们只有放手一拚了……” 目光一掠何玉霜接道:“何姑娘,你记着,只要有机会给你打出飞铃,你就打出飞铃。” 何玉霜应了一声,双手各举飞铃,蓄势待发。 金萍冷笑一声,道:“田无畏,你根本就没有求和之心。” 田无畏道:“我们可以诚心求和,但咱们不愿上当。” 金萍道:“上什么当。” 田无畏道:“咱们给姑娘两个时辰的时间,那就是等于给了你下手的机会。” 金萍道:“什么机会?” 田无畏道:“你从向魁那里学来了不少医药奇术,有两个时辰的光景,你可以把他们再动手脚。” 他心中虽然明白,但却无法说的清楚。 其实,也用不着说清楚,申三峰、江堂等,都是老江湖了,一点就破。 金萍虽然被揭穿了心中之秘,但她表面上,仍然能保持着镇静,淡淡一笑,道:“不论你们用什么兵刃、暗器,如敢出手攻击,不是杀死无名子,就是杀死袁道。” 田无畏双手执着长剑,圆睁虎目,盯注在金萍的身上。只要一有空隙,田无畏就可能疾攻而上。 闻钟、江堂、申三峰,也都各人凝聚功力,准备随时一击。 金萍也感受到这些人,都提聚了全身功力,稍有空隙,立时将承受四面八方的攻势。她双手各抓住一个武林高手,准备用身躯封挡敌方攻势。 这一来,双方成了一个微妙的对峙之局。 317 金萍无法再腾出手作别的用处,田无畏等也不敢攻向前去,生恐一招攻出,伤到了无名子或袁道。 双方,对峙了将近一顿饭工夫之久。 申三峰低声道:“田老弟,咱们不能就这样和他对峙下去呀!”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我知道,但谁肯冒这个险,谁愿意担当杀死这两位老前辈的罪名呢?” 申三峰道:“这件事很麻烦,但咱们等下去,又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田无畏道:“没有人能料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但拖下去对咱们不利,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申三峰道:“如是拖下去,有害大局,那决非袁老和无名道长的心意。” 田无畏道:“他们如若能够行动,或是能够说话,自然吩咐咱们应该如何,可惜,那丫头制住了他们的穴道。” 这时,闻钟道长带领的玄支剑士,也逼近了金萍身侧。 对田无畏等,金萍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还可以看出一些门路,但对这些玄支剑士们,却是有些莫测高深了。他们大半生中,都在玄支下院,苦练剑术,根本未在江湖上走动过。 他们没有江湖上的经验,也没有江湖上的习气,他们心中只有是非,只知听命行事。 金萍不惧田无畏,但却对玄支剑士,有着很大的畏惧。 申三峰高声说道:“田老弟,由在下出手如何?” 田无畏道:“申兄如是能够放开胸怀,那就只管出手。” 申三峰道:“好!由老叫化来。” 缓缓扬起了右手。 申三峰冷冷说道:“金萍,你要袁老前辈和无名道长,哪一个人死?” 金萍道:“任你选择。” 申三峰道:“如是老叫化真有选择之权,老叫化愿意杀掉无名道长。” 金萍道:“那很好,我也觉着应该先把无名子杀了。” 申三峰一侧身,忽然拍出一掌。果然是一掌拍向无名子。 金萍身子一转,无名子忽然转向一侧,迎上来的竟是袁道。 申三峰劈出的掌势,忽然间,变拍为抓,一把扣向金萍的腕穴。 也只有金萍在转动两人之时,才会露出这么一个空隙。究竟,老姜要比嫩姜辣一些。 金萍眼看上当,手中抓着一个人,而且,又持续了很久,双腕已耗力很多,转动不够灵便,眼看申三峰五指搭上腕穴,无法避开。 申三峰一招成功,加了一成快速,右手已快要搭上金萍的腕穴。 却不料金萍突然飞起一脚,踢向申三峰的左腿关节。 以她功力面言,这一脚如被踢中,申三峰非得当场断去一腿不可。 但申三峰如若移身闪避,那即将扣上金萍魄穴的右手,必将失去准头。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申三峰当机立断,双腿微曲一侧,避过了关节要害,右手五指加速,一把扣住了金萍的腕穴。但金萍的一脚,也踢中了申三峰的左腿。 一阵剧痛,有着骨折肌裂的感觉。但申三峰却咬着牙,使出千斤坠,足踏子午桩,宁以腿断骨折,也不向后退一步。五指收合,紧抓住金萍的右腕。 双方面为势所迫,都绽放出很多的空门。 金萍冷笑一声,道:“找死。”左手忽然放开了无名子,一掌拍向申三峰的顶门要害。 申三峰全力抗拒身体上的痛苦,对迎面而来的掌势,实已无能闪避开去。 眼看那一掌,就要申三峰溅血当场,忽然间斜里伸过来一道剑光,横里拦阻了金萍的掌势。 如是金萍这一击不及时收住,那就要先撞在剑刃之上。 这丫头的武功,已到了收发随心之境,一咬牙,硬把发出的左掌给收了回来。 就这一瞬工夫,申三峰强大的内力,已然集于右手,五指紧收,金萍顿觉全身一麻,右手中的袁道,也抓不住。 刚才出剑的,正是田无畏,救了申三峰断臂之危,及时抱住了无名子。 何玉霜疾行两步,接住了袁道。 闻钟道长疾行而上,长剑探出,指向了金萍前心要害。 申三峰虽然制服了金萍,但他左腿之疼,只痛得他大汗淋漓而下,口中说不出话。 天侯七英之首的侯瑜,经验老到,一上步,点了金萍两处穴道,申三峰才突然放了右手。一连后退数步,仍然站立不稳,一跤跌摔在地上。申三峰虽未呼疼出声,但却疼的忍不住长长吁一口气。 闻钟看金萍的穴道被点,立刻收回长剑,却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递给了申三峰,道:“申帮主,这瓶丹丸,内服,外用,可解疼生肌。” 申三峰接过丹丸,道:“多谢道兄。”打开瓶塞,倒出了一粒丹丸吞下。 田无畏等抢过了袁道和无名子后。连出掌指,拍了两人数处穴道。 但见两人,双目紧闭,仍不清醒。 田无畏放下袁道,缓步行向金萍,冷冷说道:“姑娘,你能够说话吗?” 金萍道:“能又怎样?” 田无畏道:“姑娘的武功,确很高明,只可惜对敌的经验差一些。” 金萍道:“你们以多为胜,算不得英雄人物。” 田无畏道:“金萍,交出解药,免得在下动手。” 金萍道:“你要动什么手?”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姑娘,别人是正人君子,也许下不得手,我田某人在天皇教中混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姑娘如是不信,咱们这就试试。”突然,伸出长剑,刷的一声,挑破了金萍身上的衣衫, 金萍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田无畏道:“我要挑完你身上所有的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你如何自处。” 金萍道:“你不觉得这手段太卑下吗?” 田无畏道:“姑娘如是不肯交出解药,在下也只好如此了。” 长剑挥处,又是三剑,又削去了金萍身上几片衣服。 金萍心中大急,道:“住手。” 田无畏道:“姑娘,决定了没有?” 金萍道:“好!我拿出解药,但咱们一件事只限一件,你们不能再用同样的手段威胁我。” 田无畏道:“姑娘只管放心,对付人的方法很多,咱们不会只用这一个方法。” 金萍道:“你叫何姑娘过来。” 何玉霜行了过来,道:“什么事?” 金萍道:“我前胸有一个布袋,拿出来。” 318 何玉霜忖道:“原来如此,勿怪她无法叫男人拿了。”心中念转,右手却探入了金萍的前胸。 果然,在前胸处,摸出了一个黄色的布包。何玉霜没有打开,却随手交给了田无畏。 田无畏接过黄色布袋,道:“诸位请尽量后退一些。” 他叫别人后退,自己却反向金萍行去,接道:“如是这布袋中,有炸药一类的东西,那就要请姑娘陪陪我了。” 金萍道:“为什么不要他们离远一些。” 田无畏道:“小小一个布包而已,就算填满了药物,又能装入多少呢?” 金萍未来及答话,洞外忽然传入了呼喝之声。 田无畏沉声说道:“闻钟道长,想法子把他们阻拦于洞外十丈之处。” 闻钟道:“来的什么人?” 田无畏道:“大约是神医向魁,和一班天皇教中的隐秘人手。” 闻钟道:“如何处置?” 田无畏道:“道长就下令玄支剑士,格杀勿论。” 闻钟道:“好!贫道这就去了。”转身向外行去,一面招呼玄支剑士同往。 这时,坐在一侧的申三峰,突然站了起来,道:“田兄,老叫化拼着断一条腿,才算把这丫头制伏。”单足一跃,人已落到了金萍身侧,一掌拍下。 田无畏举手封住,道:“申帮主,再给小弟一点时间,好吗?” 申三峰道:“什么时间?” 田无畏道:“我一直不相信,这位金萍姑娘,有争取天下武林盟主的野心。” 申三峰道:“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难道你还不信?” 田无畏道:“我是有些不信,所以,请帮主给兄弟半个时辰,我如再问不出什么?就交还前辈任凭处置了。” 申三峰道:“好!给你半个时辰,老叫化在洞外等候。”转身向外行去。 田无畏举手一招,道:“何姑娘,天平师弟情形如何了?” 何玉霜道:“还未清醒……” 白天平一跃而起,接道:“小弟真气畅通,体能尽复。”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你陪我留此,问问金萍姑娘……” 一掠群豪,接道:“各位对我,也许不太信任,但天平却是金字招牌,诸位暂时退避洞外,我要问问金萍,这丫头出身不同,咱们不要有太多人卷入纷争。” 原来,江湖上有一个规矩,凡是在场目睹施刑的人,而不出手拦阻,都可能被卷入这场恩怨之内,如是身不在场,自然可以推得干净了。 申三峰等群豪应了一声,大步行出洞外。室中只余下田无畏、白天平和金萍三个活人。 无名子、袁道、白玉山、黄凤姑,都已经被带出山洞,余下的都是尸体。 田无畏回顾了金萍一眼,道:“姑娘,现在,你准备怎么办了?” 金萍道:“你准备怎么办?” 田无畏道:“反正,我们要得罪姑娘了,是吗?” 金萍道:“是又怎样?” 田无畏道:“所以,咱们心中也没有了什么顾虑,只要能逼你姑娘讲出实话,咱们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金萍道:“你想怎么对付我?” 田无畏道:“很难说,只要你说实话,什么方法,我都可以用……”目光一掠白天平,道:“师弟,你出手,还是由我出手。” 白天平道:“师兄出手吧!小弟可以从旁相助。” 金萍道:“你敢对我下手?” 白天平道:“我为什么不敢,只要田师兄一声令下,我立刻可以要你性命。” 田无畏道:“好吧,天平,先削下她的鼻子,再斩下她的耳朵,她一定会变的很丑。” 金萍尖声叫道:“慢着,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付一个女孩子?” 田无畏道:“姑娘,你对付别人的手段,比咱们毒辣百倍了。” 金萍道:“你们要知道什么?” 田无畏道:“全部的内情。” 金萍道:“事实摆在跟前,似乎是也用不着我说得太多了。” 田无畏道:“那是姑娘的感觉,咱们还是要知道全部的祥情。” 金萍道:“我如不说呢?” 田无畏道:“玄支剑士,丐帮高手,会在石洞外面,布成一道拒敌之阵,就算是向魁带人赶到,也冲不过玄支剑士的拦阻,这中间有几分把握,大概你姑娘心申明白了。” 金萍忽然叹息一声,道:“我说出内情之后,你们要准备怎样对付我?” 田无畏道:“都要看你有几分罪行了,如是你罪大恶极,咱们决不会放过你。” 金萍道:“如是一点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说?” 白天平叹息道:“姑娘出身于正大门派,为什么竟为权势所迷,姑娘请说吧!如是你说的句句实言,在下做主,饶你不死。” 金萍道:“当真吗?” 白天平道:“在下斗胆做主,但答应了姑娘,决不会反悔。” 金萍目光一掠田无畏道:“你能做得主吗?” 田无畏淡淡一笑,道:“金萍,你现在是何处境,想不到仍然不忘挑拨之言。” 金萍微微一笑,道:“白天平,你真能做主放了我?” 白天平道:“是!不过,我不能再留下你一身武功!” 金萍道:“你可以废我一身武功,但有一个条件,你要答允。” 白天平道:“什么条件?” 金萍道:“我如没有了武功,人人都可以取我之命,自然得有个人保护我了。” 白天平道:“你要什么人保护你?” 金萍道:“你!” 白天平道:“我!这个……” 319 田无畏道:“你想嫁给我这位师弟吗?” 金萍道:“哼!他废了我一身武功,我自然要他服侍我一辈子。” 白天平摇摇头,正想拒绝,田无畏突然说道:“好!我代师弟做主,答应了这门亲事,不过,已有何姑娘在先,你只能做二房了。” 金萍道:“三房、四房,我也不放心上,只要他答应就好。” 田无畏道:“亲事,我可以代师弟做主,不过,你如是不诚心和咱们合作,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金萍侧耳听了一阵,道:“向魁是否已率人赶到?” 这时,洞外已传来了兵刃相击之声。 田无畏低声道:“是,向魁似是已率人赶到,双方已动上了手。” 金萍道:“快去告诉他们,向魁手下三十六鬼,兵刃中暗藏古怪,千万不可和他们兵刃相触。” 田无畏道:“三十六鬼用的什么兵刃?” 金萍道:“刀,看上去,和一般的鬼头刀没有不同,但那是特制的兵刃,中间有一段是空的,和人动手时,在兵刃相撞之下,刀中会射出极细的一线毒水,那致命毒水,可以便肌肤立刻溃烂,而且,痛彻心肺……” 田无畏道:“好恶毒的设计。” 金萍道:“同时,那鬼头刀中,还藏有毒烟,只要有人闻得少许,立刻就会中毒倒下。” 田无畏道:“这个,得去通知他们一声了。” 金萍道:“你去。” 田无畏回顾了白天平一眼,快步而去。整个的山洞中,只余下了白天平和金萍两个人。 轻轻吁一口气,金萍突然说道:“白天平,你相不相信田无畏?” 白天平道:“他已改邪归正,为江湖正义效力,自然可以信任了。” 金萍道:“我看他靠不住,你要对他多多小心一些。” 白天平道:“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田无畏在天皇教中混了很多年,知道的隐秘,应该是比我多上十倍、百倍,但他却故作不知。” 她说的合情合理,只听得白天平怦然心动。 金萍接着道:“他发觉了玄支剑士的强大实力,这一战中,必获大胜,但他未料到十三魔重又出世,也未料到无名子在此地,十二魔虽已全数就歼,但无名子的九位故友,也死于自刎之下……” 白天平道:“金萍,有没有办法救醒我师父,只要他老人家一醒,事情立刻就可以弄个明白了。” 金萍道:“只有一个办法,能使他早些清醒过来。” 白天平道:“什么办法?” 金萍道:“放开我。”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姑娘,这个,你不觉着太过分吗?” 金萍道:“除我之外,没有人能救醒无名子和袁道,如是我不幸被杀了,他们就永无清醒之日。” 白天平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却有些理由。” 金萍道:“那就快放开我。”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行。” 金萍道:“你这人怎么言而无信。” 白天平道:“我没有对你许诺什么,谈不上言而无信。” 金萍道:“你说我说的有理。” 白天平道:“不错,我是说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没有说应该如何。” 金萍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白天平道:“好!为了先证实姑娘是否有救治之能,所以,咱们要求证一下。” 金萍道:“如何一个求证之法?” 白天平道:“家师和我袁师伯,请姑娘先选一人救醒,然后,我再解姑娘的穴道。” 金萍道:“哼!想不到你比田无畏还要难缠,我如救不醒无名子,岂不是被你笑为无能,快去把他带来。” 白天平心中忖道:“这丫头说话真真假假,真叫人莫可预测,但她穴道被制,我如小心一些,谅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心中念转,人却奔出洞外,洞外,正展开激烈的搏杀。 刚动手时,玄支剑士和丐帮弟子,吃了很大的亏,幸得田无畏及时通知,玄支剑士和丐帮弟子,都改变了打法,才算把强敌挡住。 白天平无暇细看场中搏杀情形,抱起了无名子,奔回石洞。 他心中觉着,这些迷离、诡秘和恩恩怨怨,只要无名子清醒过来,立刻就可以弄个清楚。 无名子双目紧闭,似是睡熟了一般,白天平抱着他奔行,他竟一无所觉。 白天平看得有些黯然神伤,想不到这位被武林中誉为第一高人的无名子,竟也被摆弄到如此境地。 放下了无名子,白天平道:“姑娘,解药何在?” 金萍眨动了一下眼睛,道:“解开我右臂穴道。” 白天平道:“为什么?” 金萍道:“药物放在我前胸肚兜儿上一个小口袋中,你如何去拿?” 白天平站起身子,道:“好,我去请何姑娘来。” 金萍道:“慢着。” 白天平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金萍道:“救人要紧,你还顾虑到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动手吧!” 白天平突然感觉到这个人,有些正邪难分,明明是一件使人尴尬的事,但她却又能曲解折转的,说出了一番歪理。轻轻吁一口气,白天平把右手伸到了金萍的前胸,却突然停了下来。 金萍道:“解开两个对襟扣子啊!” 白天平道:“唉!姑娘,我还是解开你右手穴道,你自己取吧!” 金萍冷笑一声,道:“时间宝贵,寸阴如金,柳下惠能坐怀不乱,主要是心未及邪,你这人,怎么连一点正大的气派也没有?” 白天平道:“这个,这个,这个和正大气派何关?” 金萍道:“你解开我的衣扣啊!” 白天平道:“我……我……我……” 金萍道:“你什么,你不敢解,是吗?” 白天平咬咬牙,解开了金萍身上的衣服。伸入前胸,果然在红肚兜内的口袋中,找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了几粒淡红色的药物。 金萍道:“一粒就行了。” 白天平未理会金萍的话,却留下了四五粒在手中。 他不但要救无名子,也要救活袁道、白玉山和黄凤姑。 320 金萍冷冷说道:“白天平,你听到没有,我要你留下一粒。” 白天平道:“听到了,不过,我要留下四粒,因为我要救四个人。” 金萍道:“你可知道,这药物怎么施用吗?” 白天平道:“知道,有药物,难道还不会给他们吃下去吗?” 金萍道:“吃下去,那只有使他们早些死亡。” 白天平道:“真的吗?” 金萍道:“不错,不信你就试试。” 白天平道:“你这药物,既然不能服用,取它出来作甚?” 金萍道:“这是对症之药,但你不会用,就可能要他的命。” 白天平道:“能不能告诉我,如何一个用法。” 金萍道:“可以,但要先听我的话,把药物放回去,留下一粒,我就告诉你施用之法。” 这威胁的后果太严重,白天平竟然不敢自作主意,只好把瓶盖合好,依言故人金萍指定之处。 金萍笑一笑,道:“现在,用手指把丹丸捏碎。” 白天平道:”姑娘,此事关系重大,希望你不要愚弄我。” 金萍道:“我如是使无名子断气而死,你自然不会放过我了。” 白天平道:“姑娘知道就好。” 金萍道:“那就照着我的话做。” 白天平依言捏开了手中的药丸。 不待白天平开口问,金萍已抢先说道:“把药粉吹入鼻孔之中。” 白天平略一犹豫,依言把药粉吹入子无名子鼻孔之中,道:“还有什么?” 金萍道:“药物太厉害,必须要一段时间,才能清醒过来。” 白天平道:“要多久时间?” 金萍道:“至少要吃一盏热茶的时光……” 白天平道:“哦,” 金萍道:“你真的相信,无名子清醒之后,一切事务,都可迎刃而解了,是吗?” 白天平道:“不错,在下是这么想。” 金萍道:“看来,你要很失望了。” 白天平道:“在下从师学艺很久,对师父之能,我相信比你姑娘清楚。” 金萍道:“好!咱们不谈这个,谈谈你我之间的事。” 白天平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金萍道:“你答应娶我的事,现在可是后悔了?” 白天平道:“我不亲手废你武功,自然就不算约定了。” 金萍冷笑一声,道:“这一场江湖纷争,可以很快的结束,使武林重归平静,不过,那必须有我合作。” 白天平道:“你如不肯合作呢?” 金萍道:“那就很难说了,至少这些动乱,还会继续下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我想有一个办法,可使你姑娘永远无法再兴风作浪。” 金萍道:“什么办法?” 白天平道:“杀了你!” 金萍道:“办法很高明,不过,杀了我你会后悔……” 只听无名子打了个喷嚏,突然睁开了眼睛。 白天平忽然拜伏于地,道:“白天平叩见师父。” 无名子挥挥手,道:“起来,我有话问你。” 白天平站起身子,道:“师父指教。” 无名子回顾了金萍一眼,道:“你认识她吗?” 白天平道:“弟子认识。” 无名子望着金萍,点点头,却回头对白天平道:“你父亲,黄姑娘,都无恙吗?” 白天平道:“他们都还在晕迷之中。” 无名子道:‘唉!好惨烈的一战……” 语声一顿,接道:“天平,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白天平道:“不是,田无畏师兄,和袁师伯、丐帮、武当掌门人,都在山洞外面。” 无名子道:“告诉我,你们怎会找到此地,沿途的经过如何?” 白天平仔细说明了来此经过,巨细无遗,说得十分详尽。 无名子叹息一声,点点头,道:“天平,先解开这位姑娘的穴道。” 白天平道:“这丫头精明得很,而且也滑溜得很。” 无名子道:“我知道,你解开她的穴道。” 白天平无可奈伺,举手一掌拍活了金萍右臂的穴道。但右手五指一合,立刻又抓住了金萍的腕穴,道:“姑娘,交出解药。” 金萍道:“什么解药?” 白天平道:“刚才你给我的解药。” 金萍笑一笑,道:“你自己取吧!” 白天平怔了一怔,怒道,“姑娘,你当真要在下动手吗?” 金萍道:“不错。” 白天平道:“我要用长剑挑破你身上的衣服,我会招呼别的人,来取出你身上药物。” 金萍道:“你自己不是取过了吗?” 白天平道:“那是情非得已。” 无名子道:“天平,我要你解开金姑娘的穴道。” 白天平道:“弟子知道。” 挥手两掌,拍活了金萍的穴道,道:“姑娘,希望你别耍出什么花招来。” 金萍道:“你师父比你明白多了,他知道,我如不用出三日醉仙散,无法解他之危。” 白天平望望金萍,冷冷说道:“姑娘,不可得寸进尺。” 金萍微微一笑,站起身子,弹弹身上的灰尘,笑道:“白天平,你师父在这里,似乎没有你讲话的余地了。” 白天平冷哼一声,但却忍下未言。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姑娘可以说了。” 金萍忽然流下泪来,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些年来,我受了无数的委屈,无数的屈辱,人人都把我看成下流女子。” 无名子笑一笑,道:“不要哭,你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就是。” 白天平看愣了,呆呆的站在一侧,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萍道:“就拿你这位徒弟说吧!他从来也没有把我当作一个朋友看待……” 白天平道:“咱们本来就不是朋友。” 金萍道:“你听听,这就是你徒弟对我态度。”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天平,不可对金萍姑娘无礼。” 白天平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无名子道:“能有今日这样一个局面,全是金萍姑娘之功。”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这个……” 无名子道:“她不但救了为师的性命,而且,也救了你父亲的性命。” 白天平道:“弟子知道了。” 无名子道:“好吧!快去向金萍姑娘致歉。”站起身子,行向洞外。 白天平望着无名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回头望去,只见金萍脸上是一股很奇异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在下有些迷惑了。” 金萍道:“为什么不问我?” 白天子道:“在下向姑娘请教了。” 金萍道:“请教?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白天平道:“那要如何?” 金萍正容说道:“白天平,你看我是不是淫荡下流那一等人?” 白天平道:“在下瞧不出来。” 金萍脸色微变,道:“以你师父对我的态度吗?” 白天平点点头。 金萍道:“以你师父在武林中地位身份,他怎会对我如此?” 白天平道:“这正是在下不解之处。” 金萍道:“想知道吗?” 白天平又再点点头。他对金萍,已有些莫测高深,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但闻金萍说道:“你师父对我亏欠的太多了……” 白天平接道:“我师父怎么会亏欠你很多呢?” 金萍叹道:“白天平,你如果想知道内情,为什么不肯说几句好听的话呢?” 白天平道:“要我如何求你?” 金萍道:“讲几句好听的话。” 白天平摇摇头,道:“要我讲什么好听的话?” 金萍道:“这些话,你自己不会想吗?难道,这些事情也要我教你不成?”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姑娘,矫情作伪的事,在下做不出来,姑娘如是想要在下说些敬佩之言,那姑娘必须先要做一些叫在下敬佩的事。” 金萍道:“好!我告诉你几件事,你听听看,是否值得敬佩!” 白天平道:“在下洗耳恭听。” 金萍道:“我牺牲了自己,为武林争得了天皇教中的隐秘,这是不是值得叫人敬重的事?” 白天平道:“姑娘牺牲了什么?” 金萍道:“牺牲了一个女儿家清白的身躯,才获得这些隐秘。”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牺牲了清白身躯,这真是一个很大的牺牲。” 金萍道:“值得吗?”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姑娘,你为什么不早讲出来呢?” 金萍拭去了脸上的泪水,道:“早讲出来,我讲给什么人听?” 白天平道:“这个……” 金萍冷冷接道:“我一个女孩子,总不能见人就说我牺牲了清白的躯体,要人家怜悯我同情我。” 白天平道:“这话也对。” 321 金萍道:“所以,我只有哑子吃黄连,苦在心中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一个女孩子家,如是身躯不清白了,还有何颜生于人世?” 白天平道:“那要看她是为什么牺牲的。” 心中一动,忖道:“她是不是处子之身,关我什么事情?” 金萍缓缓接道:“白天平,你当真不在乎吗?”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是说,整个的武林同道,都会为姑娘这份牺牲,而感到敬佩。” 金萍道:“咱们不要谈别人,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白天平道:“我们有什么谈的?” 金萍道:“我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你已经明白了。” 白天平道:“嗯!” 全萍道:“我问你,现在,你会不会娶我呢?” 白天平道:“如若这是条件,在下很难答应。” 金萍叹息一声,道:“白天平,你不是不在乎我是残花败柳么?” 白天平道:“是不在乎。” 金萍道:“那又为什么嫌弃我呢?” 白天平苦笑一声,道:“金萍姑娘,你不觉着,这些事太过突然吗?” 金萍冷冷说道:“对你而言,虽然是有些突然,但我却是早存此心了。” 白天平道:“我怎么一直不知道呢?” 金萍道:“你应该知道!你在武家堡中躲避了很多的凶险,那不是你的运气特别好,而是我在暗中帮忙。”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姑娘,在下只想请教一件事,如是我说错了,还望你姑娘多多指点。” 金萍道:“不敢当,请说吧。” 白天平道:“姑娘似是一心要嫁给在下,是吗?” 金萍道:“不错。” 白天平道:“这中间有什么原因吗?” 金萍道:“有。” 白天平道:“不完全是为了喜欢我吧?” 金萍道:“不是。” 白天平道:“那么姑娘又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 金萍道:“自然是有原因了。” 白天平道:“姑娘,在下希望知道原因何在?那决不会是因我生的英俊了?” 金萍道:“私心相喜,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自然还有别的原因,使我赖着嫁给你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如真嫁给我,我也敢要。” 金萍嗯了一声,道:“这话当真吗?” 白天平似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当真了。” 金萍凝目沉思了一阵,突然叹息一声,伸手从怀中取出玉瓶,道:“去救袁道,你父亲、黄姑娘。” 白天平强行压制内心的喜悦,不使它形诸于色,伸手接过玉瓶。 金萍交出玉瓶、药物之后,转过身子,行入壁角,盘膝坐下,闭上双目,似是在运气调息。 白天平缓步行出洞外,只见玄支剑士,和丐帮弟子,都有着很大的死伤,一个全身白衣的老者,带领数十个黑衣执刀大汉,布成了一座方阵。 闻钟道长脸色沉重,申三峰也在两个丐帮弟子的扶持下,面对强敌而立。田无畏守在袁道身侧。江堂满脸冷肃之色,凝注着那座方阵。天侯七英聚集于一处,低声商议。何玉霜双手各握两枚飞铃,俟机而动。 白天平无暇细看场中形势,急步奔到田无畏的身侧,道:“师兄,给他们服下解药。” 田无畏应了一声,夹起袁道,吹入鼻孔一粒解药。 白天平又取出两粒解药,分别吹入白玉山和黄凤姑的鼻孔中。 突然间,白天平想起了铁成刚和伍元超,似是已经很久未见两人之面了。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仍不见两人何在? 田无畏低声说道:“师弟,你没有瞧到刚才那一战,时间不长,但却激烈绝伦。” 白天平道:“伤了不少玄支剑士?” 田无畏道:“那些黑衣人,剑上有机簧,射出的毒针,劲厉无比,玄支剑士,都是死于那毒针之下,如非申帮主及时喝止,就更不堪设想了。” 白天平道:“这是天下最精锐的剑士,怎能如此损耗,但不知有多少伤亡?” 田无畏道:“不到一半,也有十之三四了。” 白天平突然感觉一阵心疼,道:“师兄,你为什么不喝止呢?” 田无畏道:“玄支剑士太勇敢,身中针伤,一语不发,而且,仍然向前冲奔,直到毒发倒下,申帮主瞧出不对,才大声喝退,已然伤亡许多了。” 白天平道:“那带头的可是神医向魁?” 田无畏点点头,道:“是!” 白天平道:“他们既然射倒了很多玄支剑士,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呢?” 田无畏道:“玄支剑士的剩悍、勇猛,也使他们心中产生了很大的畏惧。” 白天平道:“所以,双方暂成对峙之局。” 田无畏道:“是!如果这是天皇教中最后一股实力,对峙下去,对咱们有利无害。” 白天平道:“师兄,金萍姑娘她……” 田无畏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金萍满怀忧思。” 田无畏道:“她对你说些什么?” 白天平道:“她举动很奇怪,似乎是要嫁给我。” 田无畏道:“你答应了没有?” 白天平道:“没有正面答应,但我也没有拒绝。” 田无畏道:“师父在场吗?” 白天平道:“师父似是有意的避开。” 田无畏道:“兄弟,这些私情,小兄本是不该多问……” 白天平接道:“自己师兄弟,怎的客气起来了。” 田无畏道:“那我就直言了,详细内情,请师弟告诉我一声。” 白天平淡淡一笑,说明了详细经过。 田无畏道:“这么说来,金萍是忍受了不少的委屈。” 白天平道:“小弟也这样想,而且,事情似是和师父有关。” 田无畏点点头,道:“对此事,师弟处理得很好。” 这时,袁道忽然一挺而起,道:“好丫头,我老叫化也给算计了。”他功力深厚,服下药物之后,最先清醒了过来。 白天平道:“义父。” 袁道道:“那丫头呢?” 白天平道:“金萍姑娘?” 袁道道:“是!叫她过来,老夫要问问她用心何在?” 白天平道:“义父,可是要知道事情详细的经过?” 袁道道:“是!我要问个明白,这丫头的用心何在?” 白天平道:“平儿也觉得很奇怪。” 322 袁道忽然冷静下来,缓缓说道:“好!仔细说给我听听。” 白天平很仔细的说了经过。 袁道一皱眉头,道:“有这等事?你师父呢?” 白天平道:“不知道,他老人家出来一转,忽然消失不见了。” 轻轻吁一口气,袁道缓缓说道:“看来,这中间似是交错了很多恩怨,老叫化也被搞糊涂了。” 白天平道:“义父,你认不认识神医向魁这个人?” 袁道道:“认识。” 白天平道:“看情形,暗中操纵天皇教的,是神医向魁。” 当下把玄支剑士,苦战向魁属下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袁道冷哼一声,道:“真的是年头变了,老叫化要去问个明白。”举步向外行去。 白天平急急叫道:“义父,多小心,他们刀中,藏有毒针。” 袁道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举步行出洞外,直对向魁行了过去。 这时,闻钟道长率领着玄支剑士,已然分别埋伏在石岩之后,双方对峙,谁也投有攻袭。 袁道行到距离向魁两丈开外处就停了下来,道:“向魁,请出来答话。” 神医向魁排众而出,道:“老叫化,找我吗?” 袁道道:“不错,向魁,你医术精湛,深为武林同道敬重,怎么竟会是天皇敦中的幕后人物。” 向魁道:“在下不但医道精湛,而且,用毒之能,也有过人的成就。” 袁道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向魁,老叫化一向很敬重你的为人,但我没有想到,你竟是一个表面君子的伪善人物。” 向魁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很多……” 袁道道:“老叫化就是对你一个人认识不清罢了,我想不出,老叫化还看错了什么人?” 向魁哈哈一笑,道:“老叫化,你看对了什么人?无名子还是金萍姑娘?” 袁道怔了一怔,忖道:“无名子神秘莫测,不知道他干些什么?金萍这丫头鬼鬼祟祟,敌友莫辨,这两个人,果然都是无法预测的人。” 丐仙在江湖上所以受人敬重,除了他武功高强,和侠肝义胆之外,就是他屈服于道理的生性,当下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向兄指点,老叫化对无名子和金萍二人,确也是有些不太了解,这方面,不知向兄可否明示?” 向魁似乎未料到他会有此一求,怔了一怔,道:“这个么?这个么……” 沉吟了一阵,接道:“其实,事情已到了非明朗不可的境地,但向某人不愿由我口中说出全部内情……” 袁道一皱眉头,接道:“你们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向魁道:“这个,要你老叫化去查了,在下么,恕难奉告。” 袁道道:“好吧!咱们不谈这些事,老叫化问你,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 向魁道:“玄支剑士,武功高强,如是我们不杀他们,难道要坐以待毙不成?” 袁道道:“向魁,你是不是天皇教中人?” 向魁道:“是!” 袁道道:“你是天皇教主?” 向魁冷冷说道:“现在还不是。” 袁道道:“原来那位天皇教主,是怎么回事?” 向魁道:“天皇教未主盟武林之前,真正的天皇教主,决不会出面。” 袁道点点头,道:“你这么说,老叫化倒是有些明白了。” 向魁道:“哦!你明白什么?” 袁道道:“目下把武林搞得天翻地覆的天皇教主,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向魁道:“很多次的武林往事,积累的轻验,武林霸业难成,所以,我们改用了隐于幕后的办法,大业未就,真正的主事人,不会出面。” 袁道道:“你自称我们,想来,那些事也有你一份?” 向魁道:“不错,向某只不过是一个附随骥尾的人罢了。” 袁道道:“那首脑人物,未来的天皇教主是谁?” 向魁道:“你不觉着,自己问得太天真了吗?” 袁道怒道:“当今武林之世,有什么人,什么事,老叫化不能说的,不能问的?” 向魁道:“你可以说,也可以问,但咱们可以不说实话吧!” 袁道一皱眉头,道:“这倒也是……”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向魁,老叫化子已清醒了过来,十三魔已全数就歼,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后援?” 向魁道:“没有什么后援,但就凭我这三十六位属下,也可和你们拚个胜负出来。” 袁道冷笑一声,道:“擒贼搞王,如是咱们先把你向魁杀了,这些人失去了主宰之能,还会有什么人能使他们听命行事?” 向魁淡淡一笑,道:“谁能杀了老夫?” 袁道忽然一上步,人已冲到向魁身前,道:“我!老叫化子。” 这时,两个相距,只不过丈许距离。以袁道的功力,这时如若全力发出一掌,向魁无论如何无法避开。 轻轻吁一口气,向魁缓缓说道:“老叫化,你现在就算一掌能把我打死,但也必然会死在我的毒针之下。” 袁道道:“与汝皆亡,老叫化今年已过了古稀之年,至少比你的年纪大了很多。” 向魁道:“以你老叫化的声望,和在下相偕而亡,老实说,向某人并不吃亏。” 袁道道:“好,咱们就试试吧!”右掌扬起,蓄势待发。 向魁高声说道:“慢着。” 袁道道:“你怕死?” 向魁道:“向某人倒非怕死,只是觉着这样死得不值。” 袁道哈哈一笑,道:“丐仙袁道杀了你,还有什么不值?” 向魁道:“在下觉着,向某人不是单纯的和你拼命,才会死得满意。” 袁道笑一笑,道:“你要怎么样,才会死得满意。” 向魁道:“我要争取武林盟主之位,我要明白到底什么人在利用我?” 袁道道:“闹了半天,你也不知道背后的人物是谁?” 向魁道:“还不太清楚。” 袁道道:“那么,你们这些行动,都是受何人指挥?” 向魁道:“一颗印章。” 323 袁道道:“越说越玄了,一颗印章,就能要你神医向魁卖命?” 向魁道:“自然,那颗印章,显示过它的威力……” 袁道道:“小小一颗印章,有什么威力可言?” 向魁道:“这就非阁下所知了,咱们是身临其境的人,自然比你老叫化清楚。” 袁道道:“以你向魁在武林中的身份,老叫化相信你不会说谎,你如此说老叫化是有些相信了。” 向魁道:“江湖上的人都说你面严心善,不擅心机,但我看你老叫化,倒是聪明的很。” 袁道道:“夸奖,夸奖。” 向魁道:“不是夸奖,在下是由衷之言,这些话我说给别人听,别人决不会相信,但你却相信了。” 袁道道:“你说得出来,老叫化就只好相信了。” 向魁叹口气,道:“老叫化,你幸好听信了在下的话,逃过一劫。” 袁道道:“逃过什么一劫?” 向魁道:“你如不信那印章有什么威力,定然是要试试了。” 袁道道:“试又怎样?” 向魁道:“必为印章所伤。” 袁道道:“有这等事?” 向魁道:“你最好别试。” 袁道道:“老叫化确实不信,拿给老叫化子瞧瞧?” 向魁道:“兄弟一向不打诳语,袁兄不试也罢。” 袁道道:“只可惜那印章不知现在何处?如是知道了,老叫化定要看看。” 向魁道:“你一定要见识吗?” 袁道道:“不错。” 向魁道:“好!要不要我拿给你见识一下?” 袁道冷笑一声,道:“向魁,你可是故弄玄虚?” 向魁道:“哼,一个人不可口硬心虚,你要是不敢见识,也就算了。” 袁道笑一笑,道:“我真的有些不信,你拿给我瞧瞧吧!” 向魁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白绢,递了过去,道:“看吧!这一道圣谕上,就盖有神印,你拿去瞧瞧吧!”右手一挥,把白绢投了过来。 袁道并末立刻伸手去捡,双目盯注在那白绢之上,仔细瞧了一阵,忖道:一方白绢,还会有什么古怪不成? 凝注片刻,发觉那白绢并无变化,伸手捡了起来。展开看去,只见那白绢上龙飞凤舞写了几行行书,白绢一角处,盖了一方朱砂红印。 袁道没有细看白绢上的字迹,大略的扫了那绢帕一眼。轻轻扬了扬手中白绢,道:“就是这一方绢帕吗?” 向魁道:“不错。” 袁道笑一笑,道:“武林之中,有一种迷魂帕,那上面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人如是闻到了那香气之后,就会倒了下去。” 向魁道:“袁兄觉着这绢帕上,也是迷魂药物吗?” 袁道道:“你向魁配制的药物,自然也应比一般的迷魂药物高明一些了。” 接着又哈哈一笑,道:“向魁,你借一个印章,用药物的力量,造成神奇事迹……” 向魁怒道:“老叫化子,圣章不可侮。” 袁道道:“老叫化根本不相信这么回事……”突然双手一松,白绢飘落实地。 原来他拿着自绢的手指,突然间麻痹起来,竟然无法捏住那白绢。 向魁冷冷说道:“报应,老叫化子,你还能捏死一只蚂蚁吗?” 袁道愤怒的举起右手,但觉掌指麻痹,竟然不听使唤。 袁道心头一震,暗道:完了,这向魁不知在绢帕上涂的什么药物,如此恶毒。 只听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叫道:“向魁,救救我。”随着那喝叫之声,一条人影,疾奔而至。 向魁道:“你怎么了?” 那人影来势快速,已然冲到了向魁的身前,道:“我毒性发作。” 向魁道:“怎么可能!” 忽然寒光一闪,鲜直喷洒,溅飞起四五尺高。 耳际间只听到向魁的声音,道:“你……”尸体己跌落实地。 那是金萍,出手一剑杀了向魁之后,忽然转身,奔向了袁道。 白天平、田无畏双双大喝道:“贱婢敢尔。”两人喝叫的声音虽大,但因距离过远,硬是救援不及。 喝声中,袁道已和金萍双双倒了下去。但见尘土飞扬,遮去了视线。 324 第三十六回各藏隐秘专横霸道 田无畏忽然伸手一抓,抓住了白天平道:“师弟,情势不对。” 白天平也瞧出情势不对了,才一下子收住了脚步。 但见一团人影,滚了过来,耳际间,响起金萍的声音,道:“两位快伏地滚避……” 白天平、田无畏同时伏倒地上。几缕银芒,由飞扬的沙土中,穿了过来,由两人身上飞过。 如是两人未及时听到金萍的招呼,伏地滚避,势非伤在银针之下不可。 这时忽听江堂大声喝道:“咱们为什么不用暗器,以牙还牙?”喝声中,抽中弯刀,当先飞出。 双方之间,被金萍不停撒起的尘土,隔阻了视线,彼此都无法看得到景物。 江堂挺身大呼,引起了天侯七英和丐帮弟子,纷纷以暗器还击。 但也引起对方毒针集中向江堂攻袭。数十缕银线,循声而来,射中江堂。 忽然间,铃声划空,数枚飞铃摇曳飞来。 白天平、田无畏和金萍带着袁道,在群豪暗器掩护之下,滚下洞外的大岩石之后。 飞扬起的尘土逐渐消失,双方已清晰可见。 但见飞铃带着啸声,飞入敌阵之中,掠空而过,每一回旋,必有数人,横尸送命。 奇异的回旋力道,使飞铃重又飞回何玉霜手中。 三道飞铃攻袭,使得三十六鬼手,伤亡过半。 余下之人,眼看同伴,在飞铃攻袭下,死亡如此之惨,心中大生畏惧。 不知何人,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而起,直向一侧奔去。一起群效,十余人分向四下奔窜。 闻钟道长大声喝道:“除恶务尽,为死难者报仇。” 玄支剑士,有十余人死在三十六鬼手毒针之下,一听闻钟道长令下,立时分途截杀。 刹那间,十余处展开了激烈的恶斗。局势发展得快速、混乱。 田无畏快步奔行到江堂的身侧,低声道:“江兄……” 江堂手扶在一座岩石之上,双目圆睁。田无畏连叫数声,不闻相应,伸手一摸,江堂应手而倒。 原来,他早已身中了数枚毒针,气绝而逝,只是他右手扶住岩石,维持了身躯的平衡。 这平衡很微弱,田无畏出手一碰,他就立刻倒摔在地上。 田无畏轻轻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天皇教内情诡异,看来,有很多隐秘,要永成千古疑案了。” 金萍放下了丐仙袁道,飞身一跃,到了田无畏的身侧,冷冷说道:“田无畏,你不用假慈悲了。”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姑娘,我自己也不愿再装下去了。” 白天平听得一呆,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田无畏道:“事情很简单,我们在场的人中,胸中各藏有一些隐秘,一个人保留一点,那就使得事情,留下了很多的空白,也使得整个的局势,晦暗不明了。” 白天平道:“师兄,你也隐藏了很多的隐秘,是吗?” 田无畏点点头,道:“不错……”目光一顾金萍,接道:“但如论隐藏的隐秘之多,只怕,这个金萍姑娘,超过咱们任何人了。” 只听一阵轻轻的叹息,无名子缓缓由一座小岩后行了出来,接道:“应该由我算起。” 白天平奔了过去,道:“师父……” 无名子摇摇手,道:“平儿,你先冷静下来,在事情没有完全澄清之前,可能还有变化。” 田无畏道:“因为,大家各自保留了一些隐秘下来,日积月累,再没有一个人,能知道全部内情。” 这时,玄支剑士,已然大获全胜,杀死了向魁带来的全部人手。 申三峰跛着一条腿,在丐帮长老弟子们护卫之下,行了过来。 天侯七英、何玉霜等以白天平为主,站在一处。 江堂带来的天皇教中弟子,已死伤十之八九,江堂一死,更失主宰,还有八人,守在江堂身侧。 白天平突然高声喝道:“慢些说,我们先把袁老前辈,我的义父救起来,只有他老人家,才是是受敬重的武林大侠。” 金萍道:“他中了毒,向魁已死,只怕没有人能救他了。”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你是说,他没法可救了?” 金萍道:“至少,现在没有法子,在场之人,都无能救他。” 白天平道:“姑娘,要如何才能救他?” 金萍道:“这是碰运气的事情……” 申三峰接道:“吉人天相,我相信袁老前辈,不会死去。” 金萍冷冷说道:“你有法子救他,那就快请出手。” 申三峰道:“老叫化没有救他的能力,但我相信一定有人能救他。” 金萍冷冷说道:“我知道向魁能,但向魁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人能,那得慢慢的找了。” 闻钟道长双掌合十,当胸而立,道:“贫道觉着正邪两道中的不少著名人物,都牵涉到天皇教中,现在,已到了水落石出之境,实也不会再保留什么了。” 金萍道:“你心中有什么隐秘,何不先说出来。” 闻钟道长道:“贫道很惭愧,我昧于江湖形势,坐井观天,不知道武林中的变化,几乎使武当派沦入万劫不复之境。” 金萍道:“这就是你的隐秘吗?” 闻钟道长道:“贫道本无什么隐秘可言,只是觉着有些愚昧罢了。” 金萍道:“你倒是很客气啊?” 闻钟道长道:“就算是愚昧的人,也有清醒的一天。” 金萍道:“现在,你清醒了吗?” 闻钟道:“是!贫道现在自觉清醒了,不再拘泥于小节。” 金萍道:“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闻钟道:“也好!贫道觉着如其让流毒贻害武林,倒不如操刀一割,不问他的盛名如何,昔年在江湖上功业如何。” 金萍道:“你言有所指,是说的无名子了。” 闻钟道:“不论是谁,包括你姑娘在内,如若无法把局势澄清,贫道只好下令玄支剑士,一体诛绝了。” 金萍道:“哦!” 闻钟道长道:“贫道说的够明白了吧!” 金萍点点头,道:“很明白了,但不知场中之人,有几个肯和你联手合作。” 闻钟道长道:“贫道心意已决,不论是否有人合作,武当派也要全力以赴,就算战死于此,也是在所不惜。”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道兄,天皇教早在咱们丐帮和贵门中派了奸细,所以,对咱们的行动一直了如指掌,老叫化很赞成道兄高见,我丐帮全力支持。” 在场中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武当和丐帮,联手合作,顿使阴晦不明的形势,有了很开朗的发展。 金萍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你怎么说,如是有人要杀你师父、师兄,你帮谁的忙?”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我……我自会维护义父、师兄的安全了,不过……” 金萍不让白天平再接下去,说道:“那就好了,目下情形,你们师徒的实力,弱了一些,我也帮你们一臂就是。” 闻钟道长急道:“少侠,武当派多亏你舍命相救,才得免沦亡之途,本派自贫道以下,都敬重你白少侠的为人……” 白天平苦笑一下,接道:“道长,请暂时忍耐一下,江湖上这场风波是非中人,都云集于此,我相信很快就可能查证个水落石出,如是道长小不忍,恐怕就形成大乱了。” 325 闻钟道长叹口气,道:“看过了目下形势,贫道只能相信两个人。” 金萍接道:“哪两个人?” 闻钟道长道:“姑娘放心,贫道决不会信任你姑娘。” 金萍冷哼一声,道:“我也不稀罕你信任。” 闻钟目光一掠袁道,接道:“贫道只信任袁老前辈和你白少侠。” 金萍冷笑一声,道:“好啊!徒弟的气势,已经盖过师父了。” 无名子一直肃然的站着,没有开口。 白天平却冷冷说道:“金萍姑娘,你闹够了吗?” 金萍道:“你说什么?” 白天平道:“你忽敌忽友,一下子挑拨离间,一下子又舍命救人,你究竟用心何在?” 场中人,都觉着这位金萍姑娘很可怕,正邪难分,但却不似白天平说的如此透彻。 这一问,正是场中群豪人人心中之疑,所以,立时鸦雀无声,凝神静听。 但闻金萍叫道:“白天平,你说我桃拔离间,可有证据?” 白天平应道:“有,刚刚你还在挑拨我们师徒和武当、丐帮动手……” 金萍接道:“话是你说的,你要帮你师父、师兄,可有此事。” 白天平道:“有……” 金萍接道:“既然是有,怎能说我挑拨离间?” 白天平道:“你断章取义,划分敌友,这办法十分高明。” 金萍似是被白天平一语道破心事,立刻默然不语。 白天平叹口气,道:“金萍,你如再从中捣乱,闹得别人敌友难辨,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金萍道:“笑话,不客气,你又能怎样?” 白天平道:“我要何姑娘用飞铃对付你,玄支剑士合力围攻你,不信你就试试?” 金萍呆了一呆,笑道:“果然是很毒辣的法子。” 白天平冷冷说道:“金萍姑娘,你最好安静下来,在下相信,很快就可以找一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金萍嗯了一声,道:“好吧!我倒要见识一下,你用什么方法,理出这千头万绪的事?”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突然行到无名子的身前,恭恭敬敬的一个长揖,道:“师父,请先救义父。” 无名子点点头,道:“他可是看过一张圣谕后,才中毒倒下?” 白天平道:“是!” 无名子道:“救治不易,那圣谕上的奇毒,可以使一个人永远昏迷不醒。” 白天平道:“以师父之能,定然可使义父还魂重生。” 无名子摇摇头,道:“平儿,为师没有这份能力,那圣谕印章,确有其事,不过,就为师所知,它不会立刻置人于死地,只要你义父不绝气,总有救治机会。”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师父也是束手无策了?” 无名子道:“为师的确是无能为力。” 白天平道:“那件圣谕的来历,师父可知晓内情吗?” 无名子道:“我也曾身受其害,晕迷了七日之久……” 白天平失声而叫道:“师父也是被害人……” 无名子道:“他们告诉我只有七日,这七日,铸下了可怕的大错。” 白天平道:“师父……” 无名子淡淡一笑,接道:“你们不是想知晓内情吗?” 白天平道:“师父如是为药物所迷,就算真有什么错失,那也有可原谅之处。” 无名子笑一笑,道:“平儿,幸好师父有这一段时间中毒的迷失,如是没有这一段时间的迷失,只怕目下已非这种情况了。” 白天平心头震动了一下,他最为害怕,担心的事,似乎是就要出现了。 只听无名子接道:“你可知道,真正在暗中操纵天皇教的人是谁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平儿不知。” 无名子道:“我!平儿,你是否觉着很失望。” 白天平定定神,道:“不是失望,弟子只觉着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无名子道:“是真的……” 田无畏接道:“师弟,小兄也是暗中主持天皇教的要角之一。”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师兄,你只是天皇教中一位分舵主罢了。” 田无畏道:“那只是表面的看法,事实上,暗中主持大局的,为兄也是其中之一。” 这时,不但白天平听得有些心头震骇,就是闻钟道长和申三峰也都十分震动。 白天平按耐下心中的激动之情,道:“师兄,此时此情,咱们似乎是也用不着再隐瞒什么了?” 田无畏一笑,道:“小兄巳决心坦然说出胸中之秘,但不知师父……”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无畏,说出全部内情吧!不用顾虑了。” 田无畏道:“师父,暗中主持天皇教的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人,好像是师父?” 无名子点点头,道:“是!” 田无畏道:“另外三个人,又是什么人呢?” 无名子道:“洪士高,你在何处?” —块大山岩的后面,缓缓走出来一身紫袍的洪士高,道:“牛鼻子老道,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也扯出来?” 无名子道:“事情已到了水落石出的时间,你为什么要心存逃避!” 洪士高回顾了紧随身后的洪承志一眼,道:“老夫将使他们以我为耻。” 洪承志心情激动,剑眉耸扬,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白天平心中一阵剧疼,但却强自忍了下去,道:“师兄,还有两个人是什么人呢?” 田无畏道:“这个小兄就不清楚了,我们有种约定,只要你能符合了约会的记号,却是从来不问你的出身来历。” 白天平道:“哪有这样神秘的组合呢?” 326 田无畏道:“就是如此,我们每一次集会时,都穿着特制衣服,和特别的帽子,谁也无法发觉对方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如是每一次的人,完全不同,你们怎能看得出来呢?” 田无畏道:“那只是一种感受上的力量,却无法明显的说出来。” 白天平道:“什么人发起组织这一个神秘的组合呢?” 田无畏道:“问问师父,我想,他应该清楚内情。”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洪士高,那两个人究竟是堆,你是逼我加入的人,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 洪承志呆子一呆,忖道:“我一直认为是无名子逼他入天皇教中,想不到他竟是逼那无名子入教的人。” 洪士高苦笑一下,道:“老夫要是知道他们是准,也不会被逼入教了。” 无名子道:“你真不知那两个人吗?” 洪士高四顾了一眼,道:“不知道。” 无名子道:“不知道,那很好!五个人已清出三个人了。” 洪士高目光投注田无畏的身上,接道:“他是你的徒弟?” 无名子道:“不错。” 洪士高道:“他加入天皇教五人首脑,是什么人引荐进去的?” 无名子道:“自然是我了。” 洪士高道:“当年他年纪还小,难道十几岁就进入了教中?”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那很简单,把你们五人中暗算一个,岂不是就可以混进去了,除了你和家师有些相识之外,对其他的人,你们并不相识。” 洪士高点点头。 无名子道:“洪士高,现在,似乎是一切事情,都应该公开了,你究竟怎么会进入了天皇教中呢?” 洪士高道:“你怎么进入天皇教中呢?” 无名子道:“被人所迫。” 洪士高道:“这天皇教本是你一手成立,你利用他们清除了江湖上的盗匪,但你却不理善后,撒手不管。” 无名子道:“他们因此忌恨于我。” 洪士高道:“是!所以,他们对你深恶痛绝。”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那又怎会把你也牵入天皇教中?” 洪士高道:“受你之害,他们知道我是你好友,也是你最得力的助手,所以,你躲起来之后,就把这股怨忿加诸在我的身上。” 无名子冷冷说道:“我觉着这件事,用时间可以解决,你如肯听我的话,早走一步,也不会把我们都坑进去了。” 洪士高道:“你当年只求天下太平,武林中没有纷争,用的手段太过激烈,不论是天南地北的人,都收罗手下,要他们行侠仗义,要他们歼杀绿林大盗,江湖是被你平定了,但这一股人,你却没有作善后处理,想想看,那将是怎么样一个后果?” 无名子叹口气,欲言又止。 田无畏却突然接道:“以后呢?” 洪士高道:“以后的事情,很简单,老夫加入天皇教,也把无名子迫入了天皇教。”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师兄,你怎么加入了天皇教?” 田无畏道:“受师父之命,以及洪士高的多方安排,才算进入了天皇教中。” 白天平道:“那时,统制天皇教的首脑,有几个人?” 田无畏道:“五个人。” 白天平道:“天皇教一直是保持着五个人的统治了?” 田无畏道:“兄弟,用不着转弯抹角了,为兄杀了其中之一,才混入了天皇教中去。” 白天平道:“你杀的什么人?” 田无畏一皱眉头,沉吟不语。 无名子道:“说吧!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田无畏道:“天皇教五位统治首脑,除了其中之一,知道全部内情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互不相通的,但师父、洪士高和我,原想以超越的比数,境治大局,不知何故,每一次表决时,我们三人之中,总有一个人,会叛变了原则,支持了别人的决定。” 白天平道:“师兄背叛过吗?” 田无畏道:“只有一次。” 白天平道:“那一次,原因为何?” 田无畏道:“为兄似乎是受到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 白天平道:“哦!这么说来,你们混入天皇教的事,人家早就知道了?” 田无畏道:“看来,确然如此。” 白天平道:“这些年来,你们一定受着天皇教主的利用,在天皇教作乱的计划上,划了押,对吗?” 田无畏道:“不错。”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说吧,你杀害那一个人是什么人?” 田无畏道:“师弟,那人已经死去多时了,何苦还要把他的身份说出来,陡然惹人震惊。” 白天平道:“怕什么,我知道天皇教株连了不少的人,九大门派中,都有他们的人手内应,有些人,我们可以放他一马,不予追究,但像你们五首脑中的人物,为什么不查一个明白呢?” 田无畏道:“师弟一定要知道吗?” 白天平道:“又何止在下,我想申帮主、闻钟道长,都想知道内情。” 无名子道:“无畏,你说吧!不应再保留什么了。” 田无畏道:“在下一人,也杀不了他,多亏师父和洪前辈暗中相助,才算把那人一举杀死。” 白天平道:“那人是谁?” 田无畏道:“说出来,也许会使你师弟太过震动,但你再三的逼问,小兄也就只好据实而言了。” 白天平道:“授我艺业的师父,受我敬重的师兄,竟然都是天皇教中的首脑人物,我已经很震动了,实在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震动的地方了。” 田无畏冷冷说道:“师命所追,情非得已,我被师父逐出门墙,也在身不由主情况之下……” 白天平道:“这是你们定好的计谋了……”语声一顿,接道:“师父授我武功,数年以来,小弟从未发现过他有什么忧苦之事,我们数年相处,如是真有什么不测的变化,也该告诉我一声才是。” 田无畏道:“你年纪幼小,武功未成,告诉你徒增慌乱,于事何补?” 白天平道:“数年之中,一直瞧不出破绽,师父对徒弟,似乎也用不着太用心机了。” 田无畏道:“不是用心机,面是怕影响到你的练武的进度。” 轻轻吁一口气,道:“你进入武家堡那样顺利,难道真是凭借你的武功吗?” 白天平冷冷说道:“难道是你帮了忙?” 田无畏道:“不错,是我帮了忙。” 白天平冷哼一声,道:“师兄,咱们这些辩论,无味得很,我们想知道的是事实真相。” 田无畏道:“我得师父暗助,杀死少林寺中的一位高僧……” 果然,此言一出,全场震动。 申三峰第一个忍不住,道:“这话当真吗?” 田无畏道:“此时何时?自然是当真了。” 申三峰道:“既是少林高僧,自然是很有名望的人了,不知他法号如何称呼?” 田无畏道:“古灯大师,帮主听人说过吗?” 申三峰道:“少林长老院中的副院主。” 田无畏道:“如是一个普通的少林高僧,只怕难挡我田某一击,用不着师父和洪老前辈助拳。” 洪承志突然望着洪士高,道:“这话当真吗?” 洪士高点点头,没有说话。 327 洪承志悲痛莫名,牙齿咬入唇中,鲜血淋淋而下。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洪兄,请镇静一下,咱们要办的事情正多。” 洪承志道:“白兄,在下很惭愧。” 白天平道:“我也一样,不过,最重要的是咱们要问明白事实真相。” 洪承志黯然一叹,未再多言,但他的情绪,却平复了很多。 白天平回顾了田无畏一眼,道:“说下去吧!” 田无畏道:“大概的情势,就是如此了,以后么,另外两个突然不再出现,而天皇教在武林中已经成了气候。” 白天平道:“他们无端端的,怎会突然失去了踪影?” 田无畏道:“不知道,也许他们的目的已达,不用再留恋下去,也许他们真的改过向善。” 白天平道:“师兄,能不能告诉我,那两个人是什么人?” 田无畏道:“小兄真的不知。” 白天平道:“师父,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何许人物?” 无名子道:“我们彼此之间,不通姓名,不作交谈,所以虽然常常见面,却是互不相识。” 白天平道:“师父,弟子一直有很多不解之处,希望师父能够给弟子一个明确的解说。”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我知道的并不多,不过,你问吧!” 白天平道:“师父,弟子的意思是希望能听到有系统的一番说明。” 无名子道:“天平,你希望知道什么?” 白天平道:“我希望知道全部的祥细情形。” 无名子点点头,道:“我会给你个很详细的解说。” 白天平道:“师父,现在,应该到时间了。” 无名子道:“天平,你为什么不静心的听下去呢?有很多的片段,加起来就能凑成一个很完整的经过。” 白天平道:“师父,这要很大的耐心等下去。” 无名子道:“揭穿一个筹划精密的谜底,本来也是一件难事。” 白天平仍然对师父保持适当的敬重,目光转注到田无畏的身上,道:“师兄,大约的情形,我们已知道了,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事,一口气连着说下去吧。” 田无畏叹息一声,道:“大约是两年前吧!那也是天皇教中五首脑最后的一次集合,小兄一直奇怪为什么我们三个人,每每遇到要反对的事情时,竟然不能贯彻既定之见……” 何玉霜突然插口说道:“田堡主,你应该知道,每一次是什么人,不能赞同你们的意见?” 田无畏道:“姑娘,我们都穿着一种特制的衣服,全身都隐在衣服之中,连双手也都被套在连着衣袖的手套内。” 何玉霜道:“眼睛呢?” 田无畏道:“除了两目之外。” 何玉霜道:“既然双目露在外面,就应该瞧出什么人背叛了你们?” 田无畏道:“每次集会,都在一座山洞之中,洞中只有一支烛火,虽然习武人目力过人,但如想借一点微弱的火光,察颜观色,从双目神情中,看出什么人背叛了我们,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我明白了,你们都是被人玩弄于掌股之上的人!” 田无畏道:“想一想,确也如此。” 白天平接道:“在你们五人之间,是不是有一个过问实务的人?也就是你们五首脑中的主要人物?” 田无畏道:“有。” 白天平道:“那人是谁?” 田无畏道:“找出了那个人,个中的隐秘,早就揭穿了……” 语声一顿,接道:“每一次集会之时,我们都听到天皇教中的报告……”目光一掠何玉霜,接道:“包括你义父和江堂在内,所以,我对天皇教中的实力,了解很多,但也发觉了危险,天皇教的实力,不停在膨胀、壮大,我们未必就能掌握住它了。” 白天平道:“你们每次集会,是不是都分坐一定的位置?” 田无畏道:“不是,大家依先来后到的顺序,所以,一进入山洞之后,就很难互相认得出来了。”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很可能有人在幕后操纵了?” 田无畏道:“不错,所以,在最后一次集会之后,这一个五首脑的集合,就无疾而终,我们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知道那主持会谈的主脑是谁……” 无名子叹息一声,接道:“每一次集会中,那点燃的烛火,都含有奇毒,吸入那奇毒之后,会暂时功力散失,我数度想借集会之时,拆穿真象,但每次一提真气,就无能施为。” 白天平接道:“师父,你们中了很多次奇毒,是吗?” 无名子道:“不错,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毒,当时,中了毒,但离开之后,毒性又立时消失。” 白天平道:“那是什么样的毒性呢?” 无名子道:“到目前为止,为师还没有找出那种毒性,不过,为师已经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了。” 白天平道:“什么事?” 无名子道:“我们五个人中,有一个是向魁,可惜,已经死了。” 白天平回顾了金萍一眼,忖道:又是这丫头杀的? 无名子接道:“现在,只差找出另一个人了,那一个人,才是真正的主脑人物。” 白天平道:“但那人是谁呢?他突然而来,忽然消失,除了你们的会面之外,我们根本没有地方找他。” 无名子吁一口气,道:“天平,整个的天皇教中隐秘,已经揭穿了十之七八,所以还造成很多怀疑,是因为很多事,还没有接连起来。” 白天平道:“师父身历其境,而且,那些片片段段的事,连起来,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就有劳师父了。” 无名子道:“目前的情势是,天皇教在我撒手之后,留下了一批人,在我的推想之中,他们这些人,经历了很多凶杀之事,也看了江湖上无数为恶之人的下场,而且,一连数年的搏杀征战,他们也应改变了心意,我想他们会应该有所警惕,找不到我之后,他们会星散江湖,找一个隐居之处,但我却未料到,他们会兴风作浪,而且,把我也牵扯进来……”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目光转到金萍的脸上,道:“姑娘。” 金萍笑一笑,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天皇教中的五位首脑,已经死去了一人,三个活着的都在此地……” 金萍接道:“还差一个很重要的人。” 白天平道:“不错,还差一个人,但那个人……” 金萍接道:“那个人很重要,非找出来不可。”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但这到哪里去找呢?” 金萍道:“慢慢的追,五个人中,已经追出了四个,还有一个人,为什么追不出来?”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金萍,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金萍笑一笑,道:“追出最后一个人,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的身份。” 白天平回顾一眼,只见申三峰带着丐帮弟子,闻钟道长带着玄支剑士,已然把场中诸人,全部围了起来。 何玉霜手握着两枚飞铃,随时可以击出。 天侯七英,也各执兵刃,堵在一侧。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武当派是天下第一剑派,向以维护武林正义为己任,丐帮忠义相传,嫉恶如仇,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咱们了……” 无名子冷冷说道:“只要咱们存心光明,可鉴天日,生死之事,又何必放在心上……” 申三峰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道长一向被武林同道,尊为当世第一高人,受尽尊重,世人都知你啸傲山林,与世无争,但却不知你竟是手创天皇教的元首,而且,黑、白两道中的高手,大部被你收罗门下,造成这场大杀劫,想来,实是叫人痛苦得很。” 目光一掠闻钟道长,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天皇教是否还隐藏有部份实力,咱们无法知道,但此刻咱们已不能再存仁慈之心了。”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的意思是……” 申三峰道:“先杀了无名子。”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这个不是太过冒失了吗?” 申三峰道:“无名子剑术通神,但苦战十二魔后,内力还未尽复,如若不借此时间先把他除去,等他功力恢复,纵有玄支剑士,也无法制服于他了。” 闻钟道长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说的倒也有理。”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家师纵有错失,也是无心之过,我们师徒费尽苦心,在下故为顽劣,被逐门墙,混入天皇教,探知内情,才报告家师,又借洪士高之力,混入天皇教首脑中,我们原想混入五首脑中之后,由内而外,无形中解决了天皇教,但却一直未能如愿,目下真象虽已大部明朗,只差真正的元凶首恶,还未找出,申帮主怎可含血喷人……” 申三峰摇摇头,接道:“如若你们师徒真正有改恶向善之心,在下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 田无畏道:“什么法子?” 申三峰道:“为了表示你们师徒的清白,先让咱们点了穴道。” 田无畏道:“不行,我们师徒心地可鉴日月,为什么要让人点了穴道?” 申三峰道:“那就证明了你心中有鬼。”右手一挥,接道:“给我拿下。” 丐帮中人,应声而出,四条人影,分成两拨,分向无名子和田无畏扑去。 田无畏双掌疾扬,拍出两掌,以阻拦两个扑向自己的丐帮弟子。无名子却静站未动。 白天平突然舌绽春雷的大声喝道:“给我站住。” 四个丐帮弟子,应声停了下来。 申三峰谈淡一笑,道:“白少侠,眼前的事情已很明朗,令师和令师兄,才是祸乱之源,白少侠是我们很敬重的入,不知是以私情为重呢?还是公谊为先?” 328 白天平道:“在下的看法,目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制服家师和我师兄……” 闻钟道长突然接口说道:“白少陕,觉着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呢?”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先救活我义父。” 申三峰道:“救活你义父的事,固然是重要,但我觉着,这是咱们无能为力的事,但令师的剑术,却是被称为天下第一高人,他力战十二魔,苦撑下来,已耗尽他全身真力,一旦等他功力恢复,只怕咱们都非敌手了。”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你是说凭丐帮这多弟子,也未必能困住我师父吗?” 申三峰道:“不论是否能制住你师父,但那将是一场很悲惨的搏杀,在下的意思,先制服无名子和田无畏,然后,再查明详情,如果是令师确无错失,咱们就再放了他。” 白天平道:“哦!” 申三峰道:“自然,那时老叫化会向令师致歉。” 白天平摇摇头,道:“我师父一生清名,怎会不珍惜它,申帮主不用顾虑太多了。” 申三峰道:“此事非同小可,老叫化怎能不关心呢?” 白天平道:“申帮主,我看此事不用太急。” 申三峰道:“咱们看法不同……”回顾了丐帮弟子一眼,道:“准备出手,先制服无名子再作道理。” 丐帮弟子,应了一声,十余人一齐向前冲来。 白天平横剑喝道:“申帮主,你这是用心何在?搏杀刚刚停止,阁下似是又想挑起一场搏杀了。” 申三峰冷冷说道:“白天平,就算你要出手拦阻,现在也拦不住了……” 白天平接道:“贵帮人多?” 申三峰道:“除了敝帮的人手之外,还有武当门下的玄支剑士,白少侠请忖思一下,这一动手,只怕是……” 无名子突然叹息一声,接道:“天平,你别拦阻他们,武林中闹成今日这样一个局面,我应该担负起一些责任,再说,如若不把我制服下来,申帮主心中有些不安。” 白天平回顾了金萍一眼,道:“金萍姑娘对此事,有何高见?” 忽然间,白天平发觉了金萍是一位很重要的人。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令师的话不错……” 白天平道:“你是说……” 金萍接道:“老实说,我也很赞成先点了令师的穴道。” 白天平道:“你,你这人的名堂最多,嫌疑最大,忽正忽邪,反反复复,叫人无法分辨。” 金萍笑道:“你师父见识广博,他已愿束手就缚,你为什么要横里插手?” 白天平道:“他是我的师父!” 金萍道:“你承认他是你师父,就该听他的话。”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一定要先点我师父穴道吗?” 申三峰道:“本座觉着必须如此。” 白天平道:“家师也同意了,但你只能点了他的穴道。” 申三峰道:“这个,本座可以答允。” 白天平回顾丁田无畏一眼道:“师兄意下如何?” 田无畏道:“申帮主的用心,就是对准我和师父而发,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时两个丐帮弟子,已然逼近无名子的身侧,四只手,同时落下。 无名子脸色一变,苦笑一下,坐了下去。 田无畏厉声喝道:“申三峰,你……” 申三峰接道:“令师内功精深,如若不用重手法,如何能点中他的穴道,使他失去抗拒之能。” 田无畏道:“你是点穴道,还是要废去他的武功?” 申三峰道:“点他穴道,只不过下手重了一些。” 无名子淡泼一笑,道:“申帮主,还有什么条件吗?” 申三峰未理会无名子,却望着田无畏,道:“你!准备如何?” 田无畏道:“帮主的意思呢?” 申三峰道:“和对付令师一样,点了你的穴道,阁下是否同意?” 田无畏道:“不是废我武功?” 申三峰道:“不是。” 田无畏道:“好,来吧。” 申三峰一挥手,两个丐帮弟子行丁过去,点了田无畏的穴道。 田无畏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痛苦之色,显然,那两个丐帮弟子,下手很重。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申帮主,你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申三峰道:“唉!白少侠,你一定觉得我申某人手段太过毒辣了,是吗?” 白天平道:“不错,在下确有这种感觉……”语声一顿,接道:“但事巳如此,申帮主准备说什么,可以说了。” 申三峰神情肃然地说道:“白少侠,无名子道长已承认自己是手创天皇教的人,而且,一直领导着天皇教。” 白天平道:“嗯……” 申三峰道:“本座觉着,实际上天皇教只有四个人领导,他们躲在幕后,暗中操纵天皇教,暗中操纵江湖大事。” 白天平道:“哪四个人?” 申三峰道:“无名子、田无畏、洪士高和向魁,如今向魁已死,只余下他们三个人了。” 白天平道:“还有一个人呢?” 申三峰道:“根本就是没有那么一个人,那是令师创造的。” 白天平道:“你的意思是指家师……” 申三峰道:“不错,我希望白少侠,能够大义灭亲。” 白天平道:“家师如若真有伤害武林同道大义之处,在下决不袒护,而且,我也袒护不了。” 申三峰道:“那就好了。”目光转到闻钟道长的脸上,道:“道长对此事有何高见?” 闻钟道长道:“贫道对江湖中事知晓不多,还是申帮主拿个主意吧!” 申三峰道:“为了斩草除根,在下之意,立刻把他们处死。” 329 闻钟道长道:“立刻处死?” 申三峰道:“是,目下大局还未稳定,天皇教中,还有多少人,隐在暗处未动,如若不把三人立刻处死,可能还有变化。” 闻钟道长道:“立刻处死,未免太过激烈了。” 申三峰道:“江湖纷乱频仍,就是因为咱们太过善良了。” 闻钟道长道:“这个手段太激烈,贫道觉着,就算他们已罪证明确,也不宜立刻处死,不如先把他们囚禁起来,再作道理。” 申三峰冷冷说道:“道长,你可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是不一举把他们全都杀了,大家已闹到翻脸相向的境地,一旦有人救了他们,首当其冲的,就是贵派和敝帮了。” 闻钟道长回顾一眼,道:“什么人会来救他们?” 申三峰道:“但咱们不能不防……”月光一掠身后丐帮弟子,道:“点两人的死穴。” 白天平突然发觉申三峰身后排列的丐帮弟子,都是从未见过的人,龙、虎双巡等人,反而站在很远的地方。 两个弟子应声而来,直向无名于和田无畏扑了过去。 白天平突然一横身,拦住两个丐帮弟子,道:“站住。” 两个人,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望也不望白天平一眼,直冲了过去。 白天平长剑挥动,闪动了一片剑芒,挡住了两个丐帮人,冷冷说道:“在下要两位站住。” 两个丐帮弟子,如是要往前走,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封开白天平的剑势,硬冲过去,一个是,接受白天平的剑势所伤。 但他们两样都未采取,却停下了脚步。四道目光中,暴射出忿怒之色,望着白天平。 显然,两人是在等待申三峰第二道令谕。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申帮主,这做法未免太过份了吧?”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白少侠,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似是用不着再对白少侠解说一遍,是吗?何况,闻钟道长已经同意了本座的意见,唉!袁大侠昏迷未醒,在下如不挺身而出,当机立断,只怕还要留下大患了。” 白天平摇摇头,道:“申帮主,不是这么说,家师和师兄,已然无反抗之能,就算要处决他们,也要罪证明确。” 申三峰道:“白少侠之言,大义凛然,老叫化十分佩服,咱们患难相扶,同时身历险境,不止一次,白少侠对我申三峰,大概没有什么怀疑吧?” 白天平道:“没有怀疑,但对处置这一件事,在下却不敢苟同。” 申三峰道:“那是因为白少侠私心太重。师伦大道,固然是应该重视,但弃去人间是非不顾,那就有些偏颇专断了。” 白天平摇摇头,道:“申帮主,我无意偏袒家师和师兄,你说的道理也很对,不过,那都是些大道理,但因此置人于死,就缺少那些明确证据了。” 申三峰道:“大是大非之下,自然也不用再拘小节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人命关天,怎可这样草率从事,在下不能同意。” 申三峰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道兄,咱们该当如何?” 闻钟道长低声道:“贫道细想白少侠之言,觉着大有道理,帮主的高论,掷地有声,那是放置天下而皆准的道理,它可以分出是非,但不能处人死罪。” 申三峰道:“唉!道兄,你这就有些迂腐了。” 闻钟道:“怎么说?” 申三峰道:“既然分出了是非,为什么还要留下祸患,目下有百名以上的人证,要杀人的是我申三峰,日后,武林中如何评断,是我申某人的事,道长只要答应一件事就行了。” 闻钟道:“什么事?” 申三峰道:“道长只要不加拦阻就行了。” 闻钟道:“这个,这个,帮主正义在握,贫道很难下令拦阻。” 申三峰道:“好吧!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目光转注到白天平的身上,接道:“白少侠,意下如何?” 白天平道:“哪一方面?” 申三峰道:“本座要杀无名子和田无畏。” 白天平道:“在下不同意。” 申三峰道:“要如何才能同意?”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应该先把他们收囚起来,查明全部真相,再付诸行动不迟。” 申三峰道:“如是本座一定要杀呢?” 白天平道:“那在下只好出手拦阻了。” 申三峰道:“就凭你一个人吗?” 白天平道:“我有多少人,不劳你申帮主费心。” 申三峰厉声喝道:“白天平,本座只是尊敬你,不是怕你。” 白天平眼看申三峰已下定了决心,似已无商量的余地,一面运气戒备,一面说道:“申帮主如是一定要杀,那就只好先过在下这一关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回目望着闻钟道长,道:“道兄,此事应该如何?” 白天平冷冷一笑,道:“申帮主,真是水落石方现,你申帮主这份阴沉,实是叫人惊心啊!” 申三峰道:“目下在场的门派首脑,只有本座和闻钟道长,但一切事务的进行,亦必再先和他商量一下才是。” 白天平道:“对!申帮主可是想请那闻钟道长下令,派遣玄支剑士,阻拦于我吗?” 申三峰道:“在下和闻钟掌门人商量,他如何措施,那就是他的事了。” 白天平道:“哦!”回顾了何玉霜一眼,脸上是一片惶然之色。原来,他忽然间发觉了自己十分孤独。 何玉霜微微点头,神色间一片坚定。此时此情之下,何玉霜那坚定一瞥,给了他无比的勇气。 但闻钟道长说道:“申帮主,这件事有些不妥。” 申三峰道:“什么不妥?” 闻钟道长道:“白少侠对我们武当派有着很深的恩德,就算贫道下令,玄支剑士也未必就肯出手,何况,贫道觉着白少侠的要求,并不过份。”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既不赞成本座的处置,申某人就先走一步了,此地之事,悉由道兄自主。”说走就走,转头举步而行。 很少江湖经验的闻钟道长,顿有着怅然若失的感觉,忍不住高声叫道:“申帮主请留步。” 申三峰回过头来,道:“道兄有问见教?” 闻钟道长道:“行百里者半九十,申帮主由始至终,一直处置此事,如今事情已然接近尾声,将要明朗,你怎弃之而去呢?” 申三峰道:“道兄,在下不想在为处置事务上,和道兄有所冲突,但因各人的感觉不同,阅历有别,所以,可能使咱们之间,有着很大的距离。” 闻钟道长道:“申兄的意思是……” 330 申三峰接道:“至少,咱们的意见,要统一,行动要一致。” 闻钟道长道:“好吧!申兄请回来,你江湖经验丰富,贫道是难及万一,我相信,你处理这些事务,要比贫道高明多了。” 申三峰大步行了回来,道:“咱们不能杀害白天平,但也不能让他干预,道兄先派一部分玄支剑士,把他拦住。” 闻钟道长道:“拦住他?” 申三峰道:“是!把他阻拦于一隅之中,不准出手干预咱们的事情。” 闻钟目光一掠白天平,道:“白少侠,先请委屈一下,等申帮主处理过这件事情之后,贫道再向白少侠请罪。” 这时,洪承志已按下了心中悲苦,手按刀柄,目注场中形势变化。 盘膝闭目而坐的无名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申帮主,想不到啊……” 申三峰接道:“什么想不到?” 无名子道:“想不到帮主竟然早存了杀死贫道之心。” 申三峰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也突然为之一松。自然,无名子也未说出心中的话。 只听申三峰轻轻叹息一声,道:“道长,以你的造诣,和在武林中受到的敬重,在下实是不该冒犯,但我们不能再冒险让天皇教再度复活。” 无名子道:“这个贫道明白。” 申三峰道:“所以,道长也不致恨我老叫化吧?” 无名子道:“不会。” 申三峰道:“道长,你们暗中主持天皇教,杀人无数,实也是死有应得了。” 无名子道:“哦!” 申三峰道:“道长可有什么遗言,告诉我们吗?”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申帮主,贫道只想要你申三峰找出那一位主持天皇教的神秘人物,为江湖除害。” 申三峰道:“本座不太相信,天下真有那么一个人,如是真有那么一个人,丐帮必倾全帮之力,把他找出来,然后,把他碎尸万段……” 语声一顿,接道:“无名子道长已然自甘认死,勇者不惧,你们不可辱及了道长,下手要干净利落。” 两个丐帮弟子,应声行了过去。这两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色大褂。行到无名子身侧时,两人忽然从怀中摸出两把短刀。那是两把锋利的刀,日光下,闪着一片蓝汪汪的颜色。 白天平望望四个拦在身前的玄支剑士,冷笑一声,道:“诸位一定要拦住我吗?” 只听田无畏大声喝道:“申三峰,你好恶毒……” 忽然寒光一闪,两个行近无名子的丐帮人大喝一声,抱着了右臂。 原来,两个丐帮弟子的右手,齐腕被人切断。下手的是洪承志,刀已还入鞘中。 申三峰脸色一变,道:“洪少兄,你出刀伤了本门弟子,意欲如何?” 洪承志淡谈一笑,道:“这两位被在下斩去右手的不是丐帮弟子。” 申三峰道:“胡说,明明是本座带来的人,怎说不是丐帮弟子?” 洪承志道:“丐帮弟子一向光明正大,怎会施用毒刀?” 申三峰低头看去,只见两个丐帮弟子的断手中,仍握着一把毒刀。 日光下,毒刀泛生着蓝色的光芒。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能认定那是剧毒淬炼过的短刀。 申三峰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右手断去的丐帮弟子,依言行了过来。 申三峰道:“你们由何处取来的毒刀,竟敢藏入身上,有坏我丐帮清誉。” 双掌齐出,击在两个断手人的前胸之上。 但闻一声惨叫,两个断手人口喷鲜血,心脉震断,倒在地上死去。 他问话急快,随着出手,两个丐帮弟子,连辩说的机会也没有。 杀死了两个施用毒刀的丐帮弟子,申三峰目光转注到洪承志的身上,道:“洪少兄,你对本座处置这两个暗藏毒刀的弟子,还满意吗?” 洪志道:“丐帮执法严明,好叫在下佩服,只可惜……” 申三峰道:“可惜什么?” 洪承志道:“可惜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就死在阁下手中了。” 申三峰道:“唉,本座不能留给他们反抗的机会,两人既然身怀毒刀,也可能怀有别的毒物,一旦他们不服讯问,施展出别的毒物伤人,将是一场恨事,本座处事,一向明快,不喜拖泥带水,就像我处置无名子一样……” 回顾了身后一眼,道:“去,快将两个罪大恶极的祸首处死。”他虽未说出名字,但人人都知道,这两人指的无名子和田无畏。 四个丐帮弟子,应声而去。八道充满怨毒的目光,一掠洪承志,分向无名子和田无畏扑去。 洪承志沉声喝道:“站住。” 四人依言停下。 申三峰道:“洪少兄,你好像又有了花样?”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洪承志道:“在下想了一想,觉着这中间的问题很多。” 申三峰冷哼一声,道:“一个后生晚辈,竟也如此狂妄,去几个人拦住他。” 洪志神情冷静凝注在申三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申帮主,一定要把他们置于死地吗?” 申三峰道:“你记着,一个人要量力而为,你洪承志就是太不量力了。” 这时,有四个丐帮弟子已然行近了洪承志,拦在他的身前。 洪承志打量这四个丐帮弟子,两个半百以上的老者,两个二十以上,三十不到的年轻人。 但有一点,洪承志看了出来,那就是,这四个人,都有着不弱的武功。 洪承志手握刀柄,道:“申帮主,这是逼在下出手了。”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丐帮素以人手众多见称。” 两人在谈话之间,另有两个丐帮弟子,却已奔向了无名子,右手一抬,骈指点向了无名子。两个丐帮弟子认位奇准,两人的指力,都点向无名子的死穴。无名子死穴被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金萍道:“好毒的手段。” 两个丐帮弟子,恍如未闻,身子一抖,人已奔向了田无畏。 显然,两人在点了无名子后,心犹未甘。 何玉霜娇喝一声:“站住。” 一阵铃声过处,两个奔向田无畏的大汉,刚刚扬起右手,人已倒了下。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何姑娘,你打出了飞铃?” 何玉霜道:“申帮主,你未免太独断专行了。” 申三峰道:“咱们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人数过万,如若没有一点魄力,如何能领导这个大帮。” 白天平突然高声说道:“申帮主,在下发现了一件事。” 申三峰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咱们相处很久,我发觉你今日理事,和往日大不相同。” 申三峰道:“哪里大不相同了?” 白天平道:“在下一直认为你是个很仁慈的人,想不到,你竟是一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比的性格。” 但闻铃声破空,打出去的飞铃,绕了一个圈子之后,重了飞了回来。 何玉霜一伸手,接住了飞铃,道:“申帮主,有一件事,我好像不得不明白的告诉你了。” 申三峰说:“姑娘请说。” 何玉霜道:“先父身在天皇教中,却死于天皇教内斗之中,整个的天皇教的组合,一直是自相残杀的局面,这中间有一个显明的破绽,那就是有人在利用天皇教……” 申三峰接道:“姑娘说得不错,不过,目下的情势,很快就归于平静,无名子已死,田无畏处决之后,只余下一个洪士高,想他在天下英雄之前,就算不自绝而死,亦必有一个交代了。” 何玉霜道:“不论作何打算,我只要说明,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白天平,谁要伤害到他,我就会跟他拼命。” 申三峰道:“这么重要吗?” 何玉霜道:“不错,谁都不能伤害到他。” 申三峰道:“哦!” 何玉霜道:“如若有必要,我会连续不绝的发出飞铃。” 申三峰道:“这是威胁吗?” 何玉霜道:“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331 申三峰道:“姑娘,你又有多少飞铃可以发出来?” 何玉霜道:“我的飞铃不多,我可以对付最重要的人。” 申三峰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道长,有什么高见?” 闻钟道长眉头紧锁,道:“申帮主的意思是……” 申三峰低声道:“道兄,要不要派几个玄支剑士,对付那个丫头?” 闻钟道长道:“对付何玉霜?” 申三峰道:“是!” 白天平突然高声说道:“道长是一派掌门,怎么处处受人操纵?” 闻钟道长道:“白少侠的意思可是说贫道受人操纵?” 白天平道:“不错。” 闻钟道长道:“唉!白少侠,贫道确实很困惑。” 白天平道:“道长,你是一派掌门之尊,为什么自己不会用心去想,用眼睛去看。” 闻钟道长道:“贫道一直在看,也一直在听。” 白天平道:“你听了,看了,但有什么用,一切都听人摆布。” 申三峰道:“白天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辱及一个堂堂的掌门人。” 白天平冷冷说道:“闻钟道长不急,申帮主急什么呢?” 申三峰冷冷说道:“白天平,闻钟道长只不过是尊重你罢了,你如果得寸进尺,那就想错了。” 白天平道:“得寸进尺的是你申帮主。” 申三峰一皱眉头,怒道:“道长,这等少不更事的人,如若留在江湖之上,以后,岂不是很大的麻烦。” 白天平正待发作,忽闻一个低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平儿,忍耐着,让他狐狸露了尾巴,让他无法抵赖。” 那声音,白天平熟悉得很,是师父的声音。 白天平一直不相信,无名子就这样被人点了死穴,听到这声音之后,心中顿然一宽。 只听闻钟道长说道:“申帮主的意思是……” 申三峰叹口气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咱们杀了无名子,就不能再留下了白天平了,那又将为江湖留下了祸乱的根源。” 白天平心中有了底子,人也变得冷静下来,眼下唯一有些不解的是金萍,这丫头行事诡异,叫人难测高深。暗中留神望去,只见金萍依靠在一处大山岩上,脸上是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大有坐山观虎斗的味道。 闻钟为难地道:“申帮主的意思,是连白天平也一起除去?” 申三峰道:“自然,白天平没有什么罪恶,不应该死,只要废了他的武功,也就是了。” 闻钟道:“玄支剑士,大部为他所救,受过他的恩情,只怕他们不会对白天平出手。” 申三峰道:“只要道长不反对这件事,我自会找人出手。”目光转注到白天平身上,接道:“你这点年纪,如此狂妄,想是因为自负剑上造诣很高之故。” 白天平心中一动,忖道:不知他又在生什么花样了。心中念转,却忍下未言。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白天平,你怎么不说了,本座虽然腿上伤势未愈,但我也要出手教训你一顿,让你以后知道如何敬老尊贤。” 白天平道:“你要和我动手?” 申三峰道:“不错,你敢不敢应战?”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好吧!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申三峰回顾了几个丐帮弟子一眼,道:“我和白天平动手之时,不论胜负如何,都不许你们出手。” 丐帮弟子齐齐高声答应。 中三峰一拱手,道:“白天平,你有什么话说,可以说几句体己话了。” 白天平冷笑一声,回头对何玉霜低言了数语。申三峰静静的站着,微笑不言。 何玉霜轻叹一声,道:“夫君保重。” 白天平哈哈一笑,仗剑而出。 安然一人大声喝道:“不要动手。” 白天平转头望去,只见那说话的竟然是武当派掌门人闻钟道长。 闻钟快步行了过来,接道:“两位,听贫道一言。” 申三峰强忍着心中怒火,默然不言。 白天平却冷笑一声,道,“道长有何高见?” 闻钟道:“贫道觉着,两位实不必动手。” 白天平道:“哦!” 闻钟道:“两位都是江湖中侠义人物,何苦为一两句意气之言,动手相搏。” 白天平心中一动,忖道:“这申三峰已快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实也不用和他争一时的意气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道长说的也是啊!但申三峰一定要逼在下动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闻钟道长道:“白少侠对我们武当派,恩情深重,劝止这场纷争,贫道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申三峰皱皱眉头,道:“道长,贵派不能帮忙,可否不要多事?”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无名子等一群人,行为危害武林,任你处置;但白少侠却是一位公公正正的好人,这一点,不知申帮主看法如何?” 申三峰道:“大奸若贤,大智若愚,这一点道长想过没有?” 闻钟道长道:“贫道可以保证那白少侠是正人君子。” 申三峰心中怒火万丈,口中却故示大方,道:“道长意思是?” 闻钟道:“贫道觉着,帮主和白少侠这一战,使贫道左右为难……” 申三峰接道:“好!这白天平交给你了,最好能在他身上下点禁制,等此间事完,咱们再放了他就是。” 闻钟道长道:“对白少侠,贫道看用不着什么禁制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道长,你如心存妇人之仁,今日之事,只怕会功亏一篑。” 闻钟道长道:“这个帮主放心,白少侠交给贫道就是。” 332 申三峰一摆手,道:“白天平,本座今日本要为江湖除害,但念在闻钟道长一再求情份上,饶你不死,你过去吧!” 白天平略一沉吟,大步行到闻钟道长身侧,道:“道长,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闻钟道长道:“白少侠言重了,你对本门恩情深重,贫道怎能坐视你被人杀死”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道长,怎知在下一定会死在申三峰的手中?” 闻钟道长叹道:“白少侠,你应该明白,申帮主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他如没有把握杀你,怎会向你挑战?”这不是理由,但却是最简明有力的解说。 白天平的剑上造诣,已不是秘密,申三峰也很清楚,他如没有把握制服白天平,怎会向他挑战。 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正因为它太简单了,所以,很多人就忽略了他。 但白天平却想到了这一点。他心中知道了师父没有受制,内心中轻松了不少。 无名子的甘愿受制,是在进行一场高深的斗智竟争。 一个人,要他从幕后走到幕前来,必需要使他胜利。只有胜利,才会根容易冲昏了一个人的头脑。 申三峰正接近胜利。何玉霜却有些惶惑,她想不出,白天平为什么会甘愿受人摆布。 申三峰望望闻钟道长,轻轻吁一口气,目光突然转向洪承志的身上。 对洪承志,他似是很客气,一抱拳,道:“洪少侠,对于中州大侠的事……” 洪承志接道:“申帮主自己处理吧,我不便插手。” 申三峰道:“唉!洪少侠是一位深明大义的人,这等胸怀,实是叫人敬仰。” 洪承志道:“不敢,不敢。” 申三峰目光一转到洪士高的身上,道:“洪大侠,你还有什么解说吗?” 洪士高道:“没有。” 申三峰道:“好!你是自己了断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洪士高道:“反正都是一个死字,不论是我自己动手,或是由你们动手,都是一样。” 申三峰道:“洪大侠倒是想得很开啊?” 洪士高道:“老夫目睹武林中两度正邪盛衰,年过古稀,死而何憾。” 申三峰道:“那很好,洪大侠如此合作,咱们倒也不便出手了,你自己了断吧!也好落个全尸。” 洪士高道:“要老夫自己了断?” 申三峰道:“不错。” 洪土高道:“这个,只怕是有些不成?” 申三峰道:“为什么?” 洪士高道:“一个人用自己的手,打死自己,那岂不是一件很滑稽的事。”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洪老,你原来在戏耍于我。” 洪士高道:“这倒不是,老夫只是不想自己打死自己罢了。” 申三峰道:“那是要我们动手了?”突然扬手一拳,捣了过去。 洪士高一闪避开,笑道:“申帮主要自己出手吗?” 申三峰道:“本座不愿再为江湖留下祸害,也不愿再拖延时间。” 洪士高道:“你以丐帮帮主的身份,武断讧湖公案,而且强人必信,不觉着有些太过草率?” 申三峰接口道:“天皇教为害江湖,五位神秘人操纵着天皇教,田无畏、无名子,你洪士高,和死去的向魁,都是那神秘人物……” 洪士高接道:“但只有四个,还有一个人是谁呢?” 申三峰道:“不论是谁,他也只余下一个,咱们总有查出他来的一天。” 洪士高道:“如若你肯相信我们,至少我们三个是被害人,真正和那人合作的,只有一个向魁。” 申三峰道:“这真是很难叫人相信的事,可惜向魁死了,变得死无对证。” 洪士高道:“看来,申帮主绝不会放过我了?” 申三峰道:“除恶务尽,不留后患。” 洪士高道:“申三峰,你一定能够胜我吗?” 申三峰道:“试试看,双掌齐出,攻了过去。 洪土高不再让避,举手封架,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但见拳脚往来,呼呼风生,变化奇出,目不暇接。 白天平越看越觉情形不对,突然大喝一声,道:“住手。” 洪士高及时住了手,但申三峰却疾快的打出一拳,击中了洪士高的前陶。 这一击力道很强,洪士高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好毒辣的手段。” 洪士高似是伤得根重,手抚前胸,缓缓说道:“申三峰,那另外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白少侠,老叫化心中积忿太深,一下子收势不住。” 白天平道:“我知道,洪士高洪老前辈,死去之后,再杀死田无畏,那就不会再有人知晓那神秘主脑的身份了。” 申三峰道:“白少侠,含血喷人,语气挑拨,想让本帮和武当派造成冲突,是吗?” 白天平道:“申帮主,你太急了一些,如若你能再沉着一些,咱们绝对不会怀疑到阁下。”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白少侠你在说些什么?” 333 白天平道:“申帮主,你露出的破绽太多。” 申三峰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你杀了无名子道长,再杀了洪士高,如是再杀死田无畏,那真正主持天皇教的幕后首脑,就永远成为隐秘了。”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在疯言疯语的说些什么?” 白天平道:“没有人会怀疑到堂堂的丐帮帮主,会是天皇教的首脑人物。”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你越说越玄了,似是本座已然成为了天皇教的教主了。” 白天平道:“这中间,可能就有些问题。” 申三峰怒道:“白天平,本座不喜和你说笑,再要语无伦次,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白天平道:“你恼羞成怒了,是吗?”语声一顿,又接道:“在下的记忆之中,申帮主的武功,有限的很,想不到的是,阁下竟然是如此深藏不露的人。” 申三峰道:“你说本座武功忽然高强了很多?” 白天平道:“不错,你一直在隐藏着自己武功,直到刚才,才施展出来。” 申三峰道:“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一个人的武功,也能隐藏的吗?” 白天平道:“为什么不能,你刚才的表现,强过你平常的十倍,如若以你平常的水准而言,你接不下洪士高十招,但现在,你却击伤了他,虽是有些卑下,但也要具有相当的成就才行。” 申三峰仰天大笑三声,道:“白天平,你可是诚心和我过不去吗?” 白天平道:“在下就事论事。” 申三峰道:“你巧口利舌,挑拨离间的手段,厉害至极,如若不把你早些除去,留给江湖大患,似是尤过你那师父了。”突然一摆头,道:“给我杀了。” 随着申三峰一声令下,四个丐帮弟子,突然攻向了白天平。 四个穿着黑衣的大汉,手中执一样兵刃,同是一把镔铁刀。只看这些人手中的一样兵刃,就可以知道他们不是丐帮弟子。丐帮弟子很少用同一样的兵刃。 白天平长剑庆挥,封开四把镔铁刀,大声说道:“你们都是丐帮弟子吗?” 四个大汉一语不发,攻势有若长江大河,绵连不绝。四把刀,若有着极为佳妙的配合,攻势连环,一招快过一招。白天平全力施为,也只和四个人堪堪打成一个平手。 洪承志突然大喝一声道:“白兄,咱们上当了。”喝声中,全力攻出一刀。 这是日月合一刀,威力无穷的一击。但闻一声惨叫,—个黑衣人应声倒了下去,被拦腰斩作两段。 洪士高突然大声赞道:“好刀法,这才是洪家刀法的精髓。” 笑声中倒了下去,气绝而逝。 白天平也大喝一声,施出“乾坤一绝剑”招,腰斩了另一个黑衣人。 申三峰怒道:“两位快刀利剑,轻藐人命,别怪本座要下令围攻了……” 目光突然转注到闻钟道长身上,接道:“道兄,除魔卫道,不是丐帮一个组合的事,道长请下令出手吧!” 闻钟道长摇摇头道:“申帮主,情形有些不对。” 申三峰道:“什么不对?”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的手段太过激烈了,而且是不容人多分辩。” 申三峰道:“除恶务尽,道长不用心存仁慈了。” 这时,穴道被点的无名子突然站了起来,道:“申帮主,戏该演完了,你一人独唱独作,不觉着很累吗?” 申三峰脸色一变,道:“你……” 无名子接道:“我如不被点中穴道,怎能使狐狸露出尾巴。” 申三峰冷冷说道:“无名子,你说什么?” 无名于笑一笑,道:“你申帮主如若心中没有鬼,那就不应该有此怀疑。” 申三峰道:“本座不是心中多疑,但你话中有话,就算是三尺童子,也应该听出你言中之意了。” 无名子笑道:“申帮主,你是否已露出了狐狸尾巴,大概你心中比我们还要明白,这一点,我想用不着贫道多作解释!” 申三峰轻轻吁一口气,道:“无名子,你当真是一位很可怕的人物,老谋深算,阴险无比,想不到在真象已被揭穿之后,你竟然会反咬本座一口。” 334 第三十七回图穷匕现柳暗花明 无名子道:“申帮主,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找寻一个人,但贫道千思万想,一直想不出是什么人?如不是你申帮主太过性急,贫道等也不会怀疑到你阁下了。” 申三峰道:“无名子,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把本帮主当成什么人了?” 无名子道:“如是贫道的猜想不错,咱们这些年来,常常见面了。” 申三峰道:“道长清高自持,不在人间走动,本座记忆之中,很少和道长见面。” 无名子道:“咱们常见的,只不过,咱们见时,阁下戴着面罩,相认装作不认罢了。” 申三峰道:“你的意思是……” 无名子道:“贫道的意思已很明显,申帮主才是五个主谋的人的首脑。” 申三峰道:“道长不觉着太过夸奖本座吗?” 无名子道:“申帮主大奸若忠,一手掩尽了天下英雄耳目,只是这一点,就叫贫道有着不寻常的感觉了。” 申三峰道:“道长太过客气了,把本座捧得这么高。” 无名子道:“申帮主不用客气了,你这等大智若愚的人物,整个江湖的人物,都被你迷乱了。”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无名子,你太棒我了。” 无名子身子突然一转,快如疾风般,闪到了田无畏的身侧,随手一掌,拍活了田无畏的穴道。 田无畏一挺面起,笑道:“申三峰,你左耳之后,是不是有一个黑邑的大痣?” 申三峰脸色一变,道:“你……” 田无畏接道:“把你的左耳翻一下看看,是否有一个黑痣?” 申三峰道:“本座左耳下有一个黑痣,丐帮中人人皆知,这有什么稀奇?” 田无畏道:“那黑痣,被长发遮掩,一般人如不留心,很难瞧得出来。” 申三峰道:“阁下留心了?” 田无畏道:“是!我留心了,只不过,我留心的地方不同,时间不同。” 申三峰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田无畏道:“在一座充满神秘的山洞中,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想发现那位主裁人身上一点特征,直等了数年之久,也是你百密一疏,也许是天网疏而不漏,你一向举动小心、谨慎异常,但那一次,你却露出了狐狸尾巴,让我瞧到你耳后的黑痣。” 申三峰道:“田无畏,你这些话,是欺骗你自己呢,还是欺骗别人?” 田无畏道:“我什么人也不欺骗,也不用欺骗,申帮主,事到如今,你已经由幕后站到前台,为什么还不肯直截了当的承认下来。” 申三峰冷冷说道:“本座领导丐帮,十数年如一日,不论你们如何陷害于我,也难使天下英雄相信。” 田无畏道:“申帮主敢不敢,掀起你的左耳边的长发,让我们看看?” 申三峰道:“有什么不敢?”转过身子,掀起了左耳的长发。 果然,在长发之下,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田无畏看了那黑痣一眼,道:“果然不错,就是这一颗黑痣。” 申三峰道:“这一颗黑痣,丐帮之中不少人知道,本座想不出这又能构成什么证据?” 田无畏叹息一声,道:“申帮主,这都是你的人,你究竟想在欺骗什么人,难道只为欺骗闻钟道长?” 申三峰道:“我为什么要欺骗闻钟道长?” 田无畏道:“因为,你害怕玄支剑士。” 申三峰道:“我害怕玄支剑士?” 田无畏道:“不错,你害怕玄支剑士,这些人是武林中一股正义的力量,也未列在你的计划之内,所以这一股力量,扰乱了你全部计划。” 申三峰笑一笑,道:“田无畏,你的话说完了吗?” 田无畏道:“不论你肯否承认,你已露出了马脚。”目光转注到闻钟道长的身上,接道:“道长,什么人能指挥玄支剑士?” 闻钟道长道:“贫道。” 田无畏道:“你相不相信申三峰是天皇教主?” 闻钟道长道:“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数百年来,一直有公正的帮规,受武林同道的敬重。” 田无畏道:“没有说丐帮不好,在下请教的是掌门人对申峰主的看法。” 闻钟道长道:“贫道阅人不多,更毫无江湖经验可言,但本门中的变故,已使贫道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道长,你仔细瞧瞧申三峰带的这些人……” 闻钟道长道:“都是穿着丐帮的衣服。” 田无畏道:“那只是表面上的衣服,但道长能深入的观察,就可以瞧出十之八九是新做的衣服。” 闻钟道长点点头,道:“不错,这个贫道瞧得出来。” 田无畏道:“那很好,现在,道长可以作一个决定了。” 闻钟道长道:“决定什么?”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道长是一代掌门之才,难道真的不明白在下言中之意吗?” 闻钟道长叹一口气,道:“田施主,贫道明白了,只不过,我无法决定罢了。” 田无畏道:“无法决定?” 闻钟道长道,“是!如以目下情形而言,贫道似是应该相信你的话,但贫道觉着,数百年受人敬重的丐帮,纵有小疵,也不会有大错。”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所以,你相信了申三峰的话。” 闻钟道长道:“田施主不要催逼贫道,容贫道仔细的想一想。” 田无畏叹口气,道:“你慢慢的想吧!这是火烧眉毛的急事,等你想好了,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目光一掠无名子道:“师父,闻钟迂腐得很,咱们只有从权行事了。” 白天平道:“师兄,还有小弟。” 335 田无畏道:“我知道,咱们师徒三人,生死同命。” 何玉霜道:“田大哥,还有我。” 田无畏道:“姑娘,师弟没有和我提过姑娘的事,但我已把你当作弟妹看了。” 洪承志道:“在下也算一份,长辈用心,作晚辈的,常常对他很多的误解,在下惭愧得很……” 田无畏叹口气,道:“洪兄,不用自责,我们确实有很多错误。” 无名子道:“洪少兄,士高兄如不死在申三峰的手中,至少,咱们还不能这么快揭露他的阴险,何况,他也是自愿而死。” 洪承志道:“申三峰,我要替死去的爷爷报仇……” 申三峰道:“洪少兄,你本来是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忽然间变得糊涂起来?” 洪承志一收长刀,道:“这话是何意思?” 申三峰笑一笑,道:“包括你爷爷在内,有无数的武林中的前辈英雄,都为无名子收服。他们不是一方豪杰,就是一代大侠,这些人,却被无名子如簧之舌,说得隐名埋姓,围剿江湖,这些人,都受了他的利用,他们用性命鲜血,换到了无名子在江湖上的侠誉。” 洪承志道:“申帮主,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也没有什么见证,但我有眼睛会看,我有耳朵会听。” 申三峰道:“对!洪少兄应谊有一个分辨。” 洪承志道:“我已经分辨得很清楚了。” 申三峰道:“那洪少兄弟的意思是……” 洪志承道:“在下的看法,你申帮主是大奸若忠,你杀了我的爷爷,也想杀无名子和田无畏。”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年轻人,你这样不知好歹,那就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洪承志道:“你本来就无情了!” 申三峰目光转到闻钟道长的身上,道:“道兄,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 闻钟道长怔了怔,道:“我一个人,怎么回事?” 申三峰道:“你是愿意帮助本座,还是愿意和他们联手一起?” 闻钟道长微微一笑道:“申帮主,我不会帮助任何个人,我要帮助的是武林的公理正义。” 申三峰冷冷说道:“道兄,公理和正义,和人有关,你必得先找到一个执行公理正义的人。” 闻钟道长轻轻吁一口气道:“申帮主,贫道一直很相信你。”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那很好,咱们下手,由贵派玄支剑士,和本帮精锐弟子,全力出手,先把他们这些人一齐杀死……” 闻钟道长摇摇头道:“申帮主,找还有话未完。” 申三峰道:“道兄请说,只要贵派肯出手,我相信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清除。”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可是想要贫道派出玄支剑士,杀死白天平吗?” 申三峰道:“白天平留给丐帮,贵派对付无名子和田无畏就是。”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贫道的意思是……” 申三峰接道:“我知道,如若咱们这一次,合手出击,能把这些祸患歼灭于此,贵派和敝帮,在武林道必将是大有名望了。” 闻钟道长摇摇头,道:“申帮主,你错了。” 这一次说的声音很大,场中人人都已听到,申三峰就是想装迷糊,也有些装不下去了。 怔了怔,道:“道长说什么?”一面,人却缓缓向闻钟道长身边行去。 他脸上是一种奇怪和沉痛的混合之色,只瞧得闻钟道长大感不忍,忖道:想那丐帮,相传了数百年,历任了数十位帮主,从没有听说过哪一位帮主,为害武林,它忠义相传的帮规,更为各大门户所不及。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申帮主,我知道,你心中满怀激忿,必欲杀之后快,但如此一来,咱们就失去了道理,落人话柄,再说,也可能会冤枉了别人。” 申三峰向前欺进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黯然一叹,道:“道长说的倒也有理。” 闻钟道长道:“所以,咱们一定要把此事,提出两年后的武林大会之上,由天下英雄裁决。” 申三峰道:“距会期还有两年之久,这两年又如何处置他们呢?” 闻钟道长道:“说服他们弃剑静居于此,听候两年后的武林大会裁决。” 申三峰道:“道长上体天心,只怕他们不会领受。”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有何良策?” 申三峰道:“先把他们制服,才可以使他们归服。” 白天平眼看申三峰阴谋得售,但无名手和田无畏,却是一直不发一语,几度想出口而言,又怕破坏了师父什么计划,只好忍下不言。 但见闻钟道长点点头,道:“申帮主说的也是,贫道先用玄支剑土,把他围入包围之中,再和他们谈谈。” 申三峰道:“掌门人高见。” 闻钟召来了玄支剑士八大领队,吩咐数言。八个玄支剑士领队,一语未发,带着玄支剑士,布成了包围之势。 白天平缓步行到了田无畏的身侧,道:“师兄,为什么一语不发呢?咱们有很多话,可以驳倒申三峰之言。” 田无畏道:“可以。” 白天平道:“为什么师父一语不发?” 田无畏低声叹道:“师弟,你瞧出来没有,那申三峰的阴沉、老练,实非常人能及……” 白天平接道:“他已露出了狐狸尾巴。” 田无畏道:“不错,他已露出了孤狸尾巴,但只是尾巴而已,他随时可以把尾巴收回去,对吗?” 白天平怔了一怔,低声道:“要他全身暴露出来,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田无畏道:“刚才,他就要完全露出狰狞面目了,只可惜,峰回路转,闻钟道长的话,突然间转了弯,所以,他露出一半身躯,又突然缩了回去。” 白天平道:“难道咱们要等下去。” 336 田无畏道:“是!师父和我忍受了无比的痛苦,就是要等他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师弟,我们只是对他有一点怀疑,老实说,他如自己表现得沉着一些,连我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那位幕后人,但他太不沉着了。” 白天平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田无畏道:“只有一个办法,等下去,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白天平道:“如是玄支剑士向咱们动手攻击呢?” 田无畏道:“那就只好反抗了,咱们总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 两人谈话的声音,十分低微,低微得只有两个人,勉强可以听到。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抬头看去,只见玄支剑士,各握剑柄,怒目相视。 洪承志手横长刀,望着那些玄支剑士,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这洪承志如若一出手,必和玄支剑士打得个难解难分。那时,再想把两下化解开去,自易事了。 望望那剑拔弩张的形势,白天平缓步行了过去,低声道:“洪兄,不可出手!” 洪承志冷冷说道:“这些牛鼻子老道士,欺人太甚了,把我们圈起来,就能要我们的命!” 白天平道:“洪兄说的不错,但此刻,我们不能出手。” 洪承志道:“为什么?”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道:“他们的人太多了。” 洪承志道:“就算是他们人多,咱们也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 白天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洪兄,此情此景之下,咱们要忍耐一二。”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好吧!白兄似乎是比兄弟高明一些。” 闻钟道长回顾了申三蜂一眼,道:“申帮主,现在把他们围住了。” 申三峰道:“好!你下令玄支剑士出手,本帮也尽出精锐高手,和他们一决胜负。” 闻钟道长道:“不要急,反正他们已无法逃走,我还想请教一件事。” 申三峰道:“什么事?”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贫道现在还是不太明白……” 申三峰接道:“掌门人,有些事,不用太明白的,你有什么话,等杀了那些人再作道理。” 闻钟道长道:“杀了就来不及了。” 申三峰道:“这些人都是重要嫌犯,杀了有什么不好?” 闹钟道长道:“申帮主,你如无法说服贫道,贫道决不会让玄支剑士出手。” 申三峰道:“原来如此。” 闻钟道长道:“所以,申帮主必须要想法子说服于我。” 申三峰道:“你要想知道什么?”人却缓步向闻钟道长身侧欺去。 突然问,申三峰伸出了右手,电光石火一般,扣住了闻钟道长的脉穴。他动作快速,就算是闻钟道长有备,也未必能够避过这一抓之势,何况闻钟道长全然无备。 冷冷一笑,申三峰缓缓说道:“你要知道什么?” 闻钟道长一皱眉头,道:“申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申三峰道:“下令玄支剑士,先杀了无名子之后,我再告诉你内情。” 闻钟道长道:“不可能……”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道兄,玄支剑士如若不肯出手,你可知晓后果吗?” 闻钟道长道:“什么后果?” 申三峰道:“你要死!” 闻钟叹息一声道:“贫道明白了。” 申三峰道:“你明白什么?” 闻钟道长道:“我明白,你才是天皇教中真正的首脑。”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道兄,你怎么忽然间这么抬举起兄弟来了?” 闻钟道长道:“贫道观察了很久,直到此刻才算发觉,说来,实很惭愧。” 申三峰笑一笑,道:“道兄,可惜,太晚了一些。” 闻钟道长道:“你承认了?” 申三峰道:“老夫替天行道,岂在乎别人的毁誉,不过,你要多想想你自己。” 闻钟道:“想我自己?” 申三峰道:“不错,道兄此刻的六脉,受人所制,只要在下一举手,就可以把道兄置于死地。”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你要以死亡威胁贫道吗?” 申三峰道:“道兄难道不怕死?须知这武当派掌门的身份,在江湖上非同小可。” 闻钟道长冷笑一声,道:“你就算杀死了贫道,但你一样无法指令玄支剑士。” 申三峰怒道:“他们不肯听我之命,我会把他们全数杀死。” 闻钟道:“只怕你很难办到。” 申三峰道:“道兄最好不要和老夫赌上气,须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死亡,而是关系着整个武当派的存亡。” 一直未讲话的金萍,此刻却突然格格大笑起来。 申三峰怒道:“你笑什么” 金萍道:“我觉着好笑,那就不能不笑……” 申三峰接道:“金萍姑娘,如若大局有变,你也很难独善其身。” 金萍道:“申帮主,行百里者半九十,常常有很多人,在关键时刻,无法控制自己,今日之局,情形亦如此,你申三峰只要再沉着一些,这局面拖不过两个时辰。” 申三峰道:“老夫觉着,现在似是已到了不便再拖的时刻了。” 金萍摇摇头,道:“所以,你要败于最后一刻之中。” 申三峰道:“金萍,现在你是和老夫合作呢?还是为敌?” 金萍道:“这时刻,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坐山观虎斗。” 申三峰道:“就凭你一人之力,也想坐收渔人之利吗?” 金萍笑一笑,道:“最坏的打算,我也该见风转舵,先看看风向再说。” 申三峰冷笑一声,目光转到闻钟道长身上,道:“快下令,让玄支剑士们出手。” 闻钟道长淡淡一笑,道:“玄支剑士,都是明辨是非的剑手,他们不会轻易的杀一个人……” 申三峰道:“武当派是大门派,有着严谨的传统,他们也不会眼看到掌门人死于人手,而坐视不理。” 337 闻钟道长道:“他们会报仇,不过,找的是你申帮主。” 申三峰冷哼一声,扣拿穴脉的五指一紧,左手一指,点中了闻钟道长的后背。 闻钟道长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却咬着牙,没有呼痛出声。不过,他微微抖动的身躯,可以看得出他正在忍受着无比的痛苦。 原来,申三峰暗施阴手,点了闻钟道长的五阴绝穴。这给人的痛苦,奇大无比,超过了一个人所能忍受的极限。但闻钟道长却忍了下去。 虽然闻钟道长一语不发,但布守在四周的玄支剑士,都已经瞧出来情形不对。 一直很少讲话的无名子,突然开了口,道:“申三峰,你已经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们也忍受够了你的折磨、痛苦,事到如今,已到最后的关头,你似乎是用不着再这么藏头露尾了。” 申三峰道:“无名子,你如能阻止玄支剑士参与此事,本座可以回答你很多的问题。” 无名子笑一笑,道:“好!贫道尽力阻止。” 申三峰道:“我要的是绝对的承诺,尽力阻止四个字,只是骗骗人罢了。” 无名子道:“你放了闻钟道长。” 申三峰道:“闻钟的生死,微小至级,实在说完全不放在我的心上,我所以要留着他,就是要他忘去了本身的责任。” 申三峰转头望去,只见布守在四周的玄支剑士,一个个神情冷肃,双目中神情湛湛,直逼过来。 轻轻吁了一口气,申三峰缓缓说道:“无名子,你能保证玄支剑士不出手,本座愿和你放手一搏。” 无名子道:“我心中还有一些疑点,希望得到明确的回答。”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本座全部解答,而且包君满意。” 无名子道:“你真是那天皇教中首脑人物?” 申三峰傲然说道:“如若本座不承认,现在,你们心中仍然存疑,是吗?” 无名子道:“申三峰,丐帮帮主之尊,受尽了天下武林同道的敬重,你为什么还要暗中组织天皇教?”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这是区区的私事,似乎是用不着说给诸位听罢。” 无名子道:“你利用我留下天皇教中未完情事,重把它组织起来,造成了这样—次武林大劫,三十年前成名于武林的人,不论正邪两道都被你卷入漩涡,死的死、伤的伤,对你有什么好处?”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如是你无名道长,能够善为安排好他们的退路,就算本座想把他们组合起来,也非易事了。” 无名子道:“有些事,永远无法处理得十分圆满,人人满意,但时间可以使它逐渐的淡忘,阁下却挑起了他们的旧创新恨,然后分化统治,对吗?”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不够完全,我利用向魁在他们身上加了禁制,他们虽然有不想听命之心,但也不敢形诸于外。” 无名子道:“哦!” 申三峰接道:“但这些行动,都是以你之名而行,所以,他们对你的恨怒,已到了极点,他们觉着你是伪君子,昔年的行侠人间,都是骗人的手段。” 无名子道:“这都是阁下所赐了。” 申三峰道:“言重,言重……”笑一笑,接道;“他们内心之中,对你的忌恨,实已至怒发冲冠的境地,只要见你之面,必会全方攻袭,就算毒性发作,也是在所不惜。” 无名子道:“这一点,我已经领教过了,十三魔见了在下,竟然不听一言解释,就全力围攻于我……”语声一顿,接道:“只有一点,使贫道不解的是,你又为什么把我罗致到控制天皇教的首脑中?” 申三峰道:“我要先毁了你一生侠誉,再让你死于昔年故旧好友之手,因为,你这个人,才是我称霸江湖的第一障碍。” 无名子道:“看来,阁下对我十分器重了?” 申三峰道:“我应该早杀了你,想不到我一念之错,把你留了下来,以致闹成今日的功败垂成之局。”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申帮主,你是否还有最后一件隐秘,未说出来?” 申三峰怒道:“本座的隐秘,已经完全说出来,还有什么隐瞒的事?” 无名子摇头道:“你不是申三峰,真的申三峰,应该没有你这样高强的武功,也没有你这样阴险的性格。” 申三峰怒道:“你这牛鼻子老道,胡说些什么?” 无名子道:“申三峰自幼出身丐帮,受忠义薰陶,就算要变,也不会变得像你这样的坏法。” 申三峰道:“如若本座不是申三峰,又是何人?真的申三峰,又到了何处?” 无名子道:“这要问你了。”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你挑拨了本帮和武当派,如今又要挑扳丐帮的弟子了。” 无名子笑一笑,道:“申三峰,你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天皇教中的首脑人物,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冒充申三峰的事?” 申三峰道:“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无名子冷笑一声接道:“你可是认为贫道没有法子揭穿你吗?” 申三峰怒道:“你倒是说说看?”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你脸上是否戴着人皮面具?” 申三峰道:“笑话。” 无名子道:“申帮主,你是否敢让贫道检查一下?” 申三峰道:“检查什么?” 无名子道:“检查你脸上是否有人皮面具?”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无名子,你是越说越玄了。” 无名子道:“申帮主,贫道想不明白的是,你既敢承认你是天皇教中的首脑,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假冒的申三峰?” 金萍微微一笑,道:“如若他承认了,那就算脱离了丐帮,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丐帮帮主的身份,你们不敢杀他,因为那可能和丐帮数万弟子为敌。” 无名子道:“这也是他不肯承认是假冒申三峰的理由。” 338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金萍,你这个小丫头究竟是和谁合作?” 金萍笑一笑,道:“我永远和胜家合作。” 申三峰道:“好办法,姑娘。”突然欺身而上,伸手向金萍抓了过去。 金萍娇躯一扭,突然间闪到了无名子的身后。 申三峰冷冷说道:“小丫头,你给我滚过来。” 金萍笑一笑,道:“我为什么要过去?” 申三峰道:“你为什么不过来?” 金萍道:“好像是这些人中,以无名子的武功最高,躲在他的身后,最为安全了。”突然一举右手,按在了无名子的背心之上。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金萍姑娘,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萍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所以,我的手掌之中握着一支毒针,只要我一用力,这枚毒针可以射入你的心脏之中。”话声突转冷厉,接道:“那是见血封喉的奇毒,不论何等高强武功的人,都无法抗住这等剧毒。” 无名子道:“姑娘,我看过了你的手段,可以当得恶毒二字,用不着再威胁我了。” 金萍道:“你能明白就好。” 无名子道:“姑娘请说吧!要贫道如何?” 金萍道:“玄支剑士也许不会听闻钟道长的话,但白天平和田无畏却非听你的不可了。” 无名子道:“你要他们做些什么事?” 金萍道:“我要他们给我做从卫,听我之命,不问理由,杀人放火。” 无名子道:“这个,只怕很难做到。” 金萍道:“那就先要你的命了。”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金萍,你何不试试看!” 金萍嗯了一声,道:“我不信,你真能抗拒我这针上之毒。” 忽然剑光一闪,一道冷锋,指向了金萍的后颈之上。 耳际间响起了白天平的声音,道:“金萍,你要不要命?” 无名子道:“金萍,你杀不了我,但你这举动,证实了我最后一点疑问。” 金萍道:“什么疑问。” 无名子道:“申三峰自觉是武林主裁,江湖魁首,但他事实上,也不过是一个受人利用的可怜虫罢了。” 金萍道:“你说什么?” 无名子笑道:“姑娘,你这点年纪,能做出这么大的祸害来,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 金萍道:“无名子,你可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无名子有着山岳般的沉着,仍然屹立不动,淡淡一笑,道:“姑娘,你怎能和贫道同归于尽?” 金萍道:“就算白天平一剑洞穿我的胸心,我也有时间,打出毒针,使你身中毒针死亡。” 无名子道:“姑娘,你手中真有一枚毒针,是吗?” 金萍道:“你不相信?” 无名子道:“不错,我有些不相信你姑娘手中握有毒针?” 金萍道:“好,你可否试试看看,不过,你道长应该明白,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我如发出毒针,你就没有救治的希望,别认为你功力深厚,不畏毒药,须知我这毒药非是一般的毒药可比。” 无名子笑一笑,道:“姑娘,如是你真的把我吓住了,你又准备如何?” 金萍道:“我看上你两个弟子,要他们作为我的从卫。” 无名子道:“好!不过,我要先了解几件事。” 金萍道:“什么事?” 无名子道:“你和申三峰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 金萍道:“这个,你为什么不问申帮主?” 无名子道:“姑娘,申帮主没有求我办什么事,所以,我不能问他。” 金萍道:“我和申三峰之间么,没有什么很直接的关系,但我们也不船说全无关系,我和他,只是合作的伙伴罢了。” 无名子道:“难得啊!难得,你姑娘这点年纪,竟能和申三峰平起平坐?” 金萍道:“现在,你还想知道什么?” 无名子道:“在你背后,是否还有别的人?” 金萍道:“这点,恕我无法回答,我也不想回答。” 无名子突然一个闪身,轻快异常的滑脱了金萍的掌指。来不及发出毒针,无名子已到了三尺之外。 白天平手上加力,剑尖锋芒,刺入了金萍的肌肤之中,冷冷说道:“姑娘,如若你对在下稍有违抗,我可能要你的命,也可能斩下你的双手双足。” 这一下,金萍是真的怕了,脸上一片苍白,道:“白天平,有话好说,杀了我对你们利少害多。”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姑娘,我知道你的捣乱能力,似是已不在申三峰申帮主之下了。” 金萍低声说道:“白少侠,我们交换一下如何?” 白天平道:“交换什么?你这丫头诡计多端,说的话很难叫人相信。” 金萍道:“我给你一种药物,可以使丐仙袁道立刻醒了过来。” 任何事,也许都无法摇动白天平的决心,只有这一件事,使得白天平怦然心动,道:“姑娘,你这话当真吗?” 金萍道:“千真万确。” 白天平迅速的点了三指,封了金萍三处穴道,但却保了她的双臂自如。 收回了长剑,白天平冷冷说道:“姑娘,我不会再对你提任何警告,只要我发觉你有什么危险时,我就会立刻出剑。” 金萍苦笑一下,道:“看来,我的声誉已坏到了叫人无法信任的地步了。” 只听申三峰高声说道:“丐帮三、四队,一齐出动,救金萍姑娘下来。” 但见两队丐帮弟子,每队有一十二人,手执着不同的兵刃,围了上来。 339 田无畏、洪承志突然一横身,挡在了白天平的身前。玄支剑士突然也开始移动。 申三峰大声喝道:“玄支剑士听着,如若你们胆敢再向前逼近一步,我放要立刻处死贵掌门。”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威胁,玄支剑士果然站下来,不敢再动。 中三峰冷冷说道:“金萍,不要怕,我一定能救你出来。” 金萍道:“别的人我都不怕,但我很怕白天平。” 申三峰道:“为什么?” 金萍道:“他少不更事,要杀就杀了,不管后果如何。” 申三峰道:“如若他真的杀了你,我会替你报仇。” 金萍道:“杀了我,你再替我报仇,那还有什么用?” 申三峰道:“他们应该知道,杀了你之后,丐仙袁道就永远无法清醒过来了。” 金萍道:“但是白天平不明白。” 白天平长剑微震,剑锋又刺入了两分多深。 金萍几乎要失声尖叫出来,但她勉强忍了下去。但她的神情却流露出无比的畏惧。 冷笑一声,白天平缓缓说道:“金萍,你活着,也是要用药物,救活袁老前辈,你死了,我们也可以由你身上找出药物,天下知道药性的入,不是你一个,咱们自信可以找一个懂得药性的人来,是解药和毒药,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查个明白,你的死活,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金萍神色大变,冷冷说道:“白天平,告诉你,解救袁道的药物,不在我的身上,我放的地方,除我之外,投有人知道。” 白天平道:“这把戏玩的太多了,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这时,向里面围拢的玄支剑士,经过申三峰呼喝之后,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向前逼进。 两队丐帮弟子逼到了洪承志和田无畏身前时,却被金萍喝止下来。 双方各有所忌,形成了一个僵持之局。 白天平道:“金萍,我数到十,就下手刺死你……” 金萍急叫道:“慢着……” 白天平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金萍道:“我不想死,我太年轻了,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条件。” 白天平道:“什么条件?” 金萍道:“我被你们制住了,身处劣势,自然由你们提条件。” 白天平道:“你能接受吗?” 金萍道:“我很怕死,只要你提出的不太苛刻,我都可接受。” 白天平道:“好吧!你先说明白,你和申三峰之间的关系如何?” 申三峰大声叫道:“你记着,金萍,你说出了实话,也一样保不住你的命。” 金萍道:“我如不说,我立刻就可能死在白天平的剑下。” 白天平道:“说实话可免一死。” 金萍道:“这话当真?” 白天平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金萍微微一笑,道:“其实事情已经明显了,只要几句话,点破所有的关键,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白天平道:“姑娘请说。” 金萍摇摇头,道:“我还要一个人保证。” 白天平道:“什么人保证?” 金萍道:“你师父无名子的保证。” 无名子道:“你要我保证什么?” 金萍道:“保证我说出了一切内情之后,不会死亡。” 无名子道:“天平巳答应不杀你,那是重如九鼎的一诺,不会有变。” 金萍道:“他不杀我,并非说明了我不会死,我要你保证我不死,那是说,也不要别人杀我。” 无名子点点头,道:“好,贫道可以答允,不让你死于搏杀之中,但如罪孽太深重,只怕我也保不了你。” 金萍道:“你能保我不死于此时就行了。” 无名子道:“这个贫道可以担保。” 金萍道:“事实上,你只要注意到申三峰一个人就行了。” 无名子一直很平静的脸上,突然间,泛起一抹冷厉的笑意,道:“他真是申三峰吗?” 金萍摇摇头,道:“不是……” 申三峰突然放了闻钟道长,哈哈一笑,道:“金萍,看来,你当真要泄老夫的底了。” 金萍道:“我看你的计划,已成泡影,好汉做事好汉当,用不着再作困兽之斗了。” 申三峰道:“金萍,老夫现在才想到一件事,我井非败在无名子的手中,而是坏在你这个丫头的手中。” 金萍笑道:“我坏了你不少事,但如不到今天的绝境,你也不会觉悟。” 申三峰叹息一声,道:“金萍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能坏了老夫的事吗?” 金萍道:“因为你太信任我。” 申三峰突然大喝一声,双腕互击,震断了自己双手腕骨,道:“孩子,你怕我杀你,现在,我双手已断,你可以过来了。” 金萍怔了一怔,道:“你……” 申三峰道:“你过来,我有话告诉你。” 金萍怔了一怔,缓步行了过去。 无名子紧随金萍身后。 申三峰道:“无名子,你不用过来,我已自断双手,如何还能杀得了她。” 无名子停下脚步,金萍却缓步走了过去。 申三峰低声说道:“金萍,你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金萍笑一笑,道:“咱们是合伙的朋友,对吗?” 申三峰道:“不对,我是你的父亲。” 金萍一皱眉头,道:“你胡说些什么?” 340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萍儿,信不信由你,我要去了。”忽然一头幢向岩壁。 无名子动作如电,一把抓住了申三峰,道:“你既有死的勇气,为什么不把这些江湖的疑窦,交代清楚?” 申三峰淡淡一笑,道:“无名子,我永远不愿受制于人。”转身附在金萍耳际,低言数语,转身而去。突然仰身倒卧下去。 无名子轻轻叹息一声,道:“他口中含有奇毒,救不活了。” 金萍呆呆的站着,看着申三峰的尸体出神。 无名子低声道:“他对你说些什么” 金萍道:“他告诉我真的申三峰被囚之处。” 无名子道:“他还说些什么?” 金萍道:“他还说了一件事,不过,我不相信。” 无名子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们?” 金萍摇摇头,道:“不行,我要证实了,再告诉你们。” 无名子道:“金萍,真天皇教主死了,你准备作何打算?” 金萍道:“我要走……” 白天平道:“很多事,要你交代,你怎能一走了之?” 金萍轻轻叹息一声,道:“白兄,我会很快回来的。”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了金萍的去路,道:“你不能走。” 无名平沉声道:“平儿,放了她。” 白天平怔了一怔,退到一侧。金萍一提气,疾奔而去。 无名子抱起申三峰的尸体,对闻钟说道:“有一事相烦掌门人。” 闻钟道:“贫道惭愧得很,道兄您请吩咐。” 无名子道:“随来的丐帮弟子,大都不是丐帮中人,你下令玄支剑士把他们兵刃收下押回贵派。” 闻钟道长道:“如是他们不肯听从呢?” 无名子道:“那就一律搏杀。” 闻钟沉吟了一阵,道:“道兄,想必对丐帮中的事,知道的不多。” 无名子道:“掌门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闻钟道长道:“这些丐帮子弟,贫道见过这些人,申三峰是确然有些问题,但这些人,十之七八是丐帮弟子。” 无名子道:“道长,贵门中的玄支剑士,是不是只会杀人?” 闻钟道长道:“那倒不是……” 无名子低声道:“那就想办法把他们生擒过来,暂时押在贵派中。” 闻钟道长道:“这个可以。”长剑一摆,高声道:“要他们放下兵刀,如是不肯束手就缚的,那就废去他们的武功,非不得已,不许伤害他们的性命。” 玄支剑士应了一声,迅快的把丐帮中的弟子,给围了起来。 无名子缓步行到袁道身前,伏下身子,由袖中取出一粒丹丸,塞入了袁道的口中。轻轻一掌,拍在袁道的背心之上。 白天平低声道:“师父,这丸药由何处而来?” 无名子道:“申三峰交给我的。” 白天平道:“这个人如何可信,这丹丸可能是假的。” 无名平道:“我已经检查过了,这不是毒药。” 白天平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却没有再说话。无名子表面上神色很镇静,但内心之中却也紧张得很。 两个人站在袁道的身侧,神情紧张的望着袁道,静待变化。 田无畏轻轻咳了一声,道:“师父,咱们放走金萍,如何能再找到她?” 无名子道:“我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目下还有一两处小地方,无法证明,找不到金萍,我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查明内情。” 田无畏道:“这么说来,金萍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了?” 无名子道:“很重要……” 白天平道:“既然是很重要,她如是不回来,那又将如何?” 无名子笑一笑,道:“等袁道醒来之后,求证一事,即可真象大白了。” 田无畏吁一口气,道:“师父,弟子混入了天皇教中数年,想不到,仍未能找出个中之秘。” 只听袁道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道:“小丫头……” 瞥见申三峰横户身前,不禁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名子道:“申三峰就是天皇教中的幕后首脑,他已自己承认,咬破口中的毒药而死。” 打量了申三峰一眼,袁道缓缓说道:“老叫化不太相信。” 无名子道:“事实俱在,你不信,何妨问问别人。” 袁道道:“人心难测,老叫化走了一辈子江湖,如今才知道,江湖上的凶险诡诈,叫人无从捉摸,很多人道貌岸然,但事实上,他却是罪魁祸首。”言下之意,分明对无名子,有着极大的怀疑。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 袁道接道:“天平,老叫化对你还保持一点信任,告诉我,什么人,震断了申三峰的双腕?” 白天平道:“申三峰自断双腕。” 袁道道:“为什么?” 白天平仔细说明了经过之情。 341 第三十八回真相大白罪魁伏诛 袁道嗯了一声,道:“这怎么可能呢!” 白天平道:“平儿和申帮上相处很久,对他表现忧心江湖事务,感佩至极,但实未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内藏巨恶的大奸,他不但隐藏自己的真正身份,而且,连武功也藏了不少,他本身具有的成功,只怕要比他平常高出效倍之多。” 无名子怔声道:“袁兄,他不是真的申三峰……” 袁道道:“真的申三峰呢?” 无名子道:“早已被囚了起来。” 袁道似是逐渐又对无名子恢复了信任:“老道士,这究竟怎么回事,你好像已经很清楚了?” 无名子道:“我已经知晓了十之七八,只想向你老叫化求证一两件事,就可以全盘了解了。” 袁道道:“你想知道什么?老叫化知无不言。” 无名子道:“听说你和当今九大门派掌门人的交情都不错。” 无名子道:“除了昆仑、崆峒之外,老叫化都有点交情。” 无名子回顾了一眼,道:“老叫化,你和他们的交情,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袁道道:“这个么?很难说了,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都对我很敬重。” 无名子道:“如是你邀请他们来此一行,他们是否会答允?”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那要看为什么事?如是江湖上的大事,老叫化相信他们会来。” 无名子道:“那你就出具名柬,由武当派掌门人和你联署,请他们来此一行如何?” 袁道道:“这又为什么?” 无名子道:“你招请他们来此,贫道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保证他们有不虚此行之感。” 袁道道:“有这等事?” 无名子道:“这一生中,贫道从没有骗过你袁兄,对吗?” 袁道道:“骗是没有骗过,不过,老叫化越思越想,越觉着你这个人隐藏秘密太多,无法了解。” 无名子道:“袁兄,你请是不请?”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请是可以请了,不过,师出无名。” 无名子道:“他们知不知道天皇教肆虐江湖的事?” 袁道道:“这等大事,岂有不知之理。” 无名子道:“那就好,你请他们来这里,揭穿天皇教的隐秘。” 袁道道:“老道士,你可是要老叫化拿一生的名誉,去骗他们吗?” 无名子道:“不是骗他们,我说的很真实。” 袁道道:“很真实?” 无名子道:“不错,你请他们来此就是,不过,要他们会齐之后,再来揭开此中的隐秘。” 袁道一怔神,道:“隐秘在哪里?” 无名子一指身后的山洞,道:“就在这山洞中。” 袁道道:“好!老叫化先去瞧瞧。” 无名子道:“现在还没有。” 袁道大声喝道:“老道士,你在搞什么鬼。” 无名子道:“我们师徒三人,都在此地,准备彻底的找出天皇教隐秘,等你老叫化邀集他们会集之后,贫道自会有一个交代。” 袁道道:“你是说,你们师徒三人,暂时住在此地?” 无名子道:“是!可以要武当门下派人监视,贫道等决不逃走。” 袁道道:“老道士,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名子道:“袁兄,你相不相信贫道?” 袁道道:“到目前为止,老叫化还是很相信你的。” 无名子道:“好!你相信我就好!贫道希望你能邀请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来,贫道自信会有个交待。” 袁道道:“你交代什么?” 无名子道:“至少二十年江湖平安。” 袁道道:“老道士,老叫化是越听越糊涂了。” 无名子道:“怎么说?” 袁道道:“我想不出,当今武林之中的掌门人,怎会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无名子道:“没有关系,但有一个事实是,目下武林大局,还控制在这些人的手中,如若他们肯尽些心力,至少可以使江湖上大部分的混乱局面,为之消除。” 袁道皱皱眉头,道:“老道士,你想过没有,把各大掌门人找来此地,不是容易的事。” 无名子道:“我知道,所以,要你再出一次面了。” 袁道吁一口气,道:“好吧!我去试试看,我会尽力而为。” 无名子道:“那就重托你了。” 袁道回顾了一眼,道:“老道士,你知道,邀请他们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无名子道:“我知道。” 袁道道:“那可能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无名子道:“我们师徒会很耐心的在此等候。” 袁道道:“好,老叫化试试看,三个月内,我帮你邀请他们,但能来多少,老叫化子就不知道了。” 无名子一合掌,道:“你去吧!” 袁道轻轻咳一声,道:“我要带一个人同走。” 无名子道:“什么人?” 袁道道:“白天平。” 无名子沉吟了一阵,道:“好……” 白天平道:“义父,家父也在此地,平儿也该和他见个面。” 袁道道:“可以,明日中午时分,我来接你。” 342 白天平望了无名子一眼,道:“好吧!明日中午,平儿去不去,都会有一个决定。” 这时,玄支剑士已制服了大部分丐帮弟子,在闻钟率领之下离去。 山谷中,只余下了无名子、田无畏、白天平、何玉霜和洪承志。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师父,也许是弟子真是少不更事,我对师父这些作法,确是越看越湖涂了。” 无名子道:“立刻你就会明白了……” 目光一掠洪承志和何玉霜,道:“两位,是否要先走一步?” 何玉霜道:“我不走!” 无名子道:“哦!” 何玉霜道:“我内心之中,已自承认是天平的妻子,除非他不要我了,我就立刻离去,我身世凄凉,这世间,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无名子轻轻吁一口气,道:“洪少兄,你准备作如何打算?” 洪承志道:“道长这是下逐客下了。” 无名子道:“说不上逐客令,贫道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洪少兄的用心。” 洪承志道:“在下对先祖之死,虽有悲痛,但如他真是罪有应得,那就算了,所以,我想查个明白。” 无名子道:“我们要留此一段时间,而且,还要处理这些尸体。” 洪承志道:“这个在下倒可以帮忙。” 无名子道:“洪少兄,如此决心留此,贫道极为欢迎,不过贫道有一件事相求。” 洪承志道:“不敢当,道长只管吩咐。” 无名子道:“希望洪少兄能多增一些耐性,未完全了解事实真相之前,不可轻易发作。” 洪承志道:“哦!” 无名子道:“如是洪少兄自己没有这份修养,那就请便,反正,真相很快会大白江湖。” 洪承志道:“好吧!在下答允道长就是。” 无名子抱起了申三峰的尸体,道:“那就请诸位动手,先把这些尸体除去。” 自己却当先行入山洞之中。田无畏、白天平、洪承志等一齐动手,很快的清除了余下的尸体。 只见无名子把申三峰的尸体,摆在一处阴暗所在,双目凝注在尸体之上,似是在找寻什么。 白天平瞧的十分奇怪,低声道:“师兄,师父在瞧什么?” 田无畏道:“师父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无名子点点头,道:“据说有一种药物,服用之后,可以使一个人,几个时辰内停止呼吸。” 田无畏双目神凝,盯注在申三峰的脸上瞧着。一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有什么反应。 白天平道:“我看他是死了,不会再活了。” 无名子道:“天平耐心一些。” 又等了大半个时展之久,仍无反应。 田无畏道:“师父,他会不会服药过量,不再醒转?”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他已经醒过来多时了。”语声一顿,道:“申三峰,你不用装作了,如是拖延太久,我们会认为你真的死了,入土为安,只好把你活埋了。” 申三峰突然睁动了一下双目,道:“老道士,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有死?” 无名子道:“第一,你不是肯以死谢罪的人;第二,你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申帮主,你不怕我们把你活埋了吗?” 申三峰道:“不要紧,你们把我活埋了,那就算我的运气坏了。” 无名子道:“事至如今,你是否可以把内幕完全说出来呢?” 申三峰笑一笑,道:“其实也不用说什么了。” 无名子道:“我不明白,你究竟希望些什么?” 申三峰道:‘我希望霸主天下武林,你们能允诺吗?” 白天平道:“不能允诺,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困住了,我们可以杀了你。” 申三峰笑一笑,道:“我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我知道自己无法胜过诸位时,只好一死了之。” 白天平道:“但你没有死。” 申三峰道:“如不是无名子这个牛鼻子老道士,你们决不会发现我是伪装的。” 白天平道:“不错。” 无名子吁了一口气,道:“取下你头上的伪装吧。” 申三峰怔了一怔,道:“你……’ 无名子道:“你觉着奇怪是吧?” 申三峰道:“无名子,我早该杀死你的,我有很多次机会。” 无名子道:“一个人,一生中都有些错误,只看这些错误的大小,当年如非贫道犯有错误,怎会有今日之局。” 田无畏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下了申三峰的头发。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果然是你!” 申三峰并不是一个光头,而是生的有发,只是头发生的很稀疏,看起来,有如光头一般。谈淡一笑,无名子缓缓说道:“你这个缺陷永远无法使它改好。” 申三峰道:“所以,我造一顶假发戴上。” 无名子道:“不过,这件事总有被人揭露的一天。” 申三峰笑一笑,道:“这件事,已经多少人知道了?” 无名子道:“目下,就是咱们这些在场之人知道。” 申三峰道:“那很好,咱们可不可以说说条件?” 无名子道:“你先说说看吧!” 申三峰道:“我有能力控制丐帮,你只要设法对付闻钟道长,控制玄支剑士,咱们就算完成了大半霸业。” 无名子道:“只怕少林和其他七大门派会出面干涉。”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这件事容易得很,咱们以闻钟道长之名,发出大破天皇教后庆功宴的请柬,请各大门派中的掌门人来此庆功,然后,一网打尽,那时时,他们身入牢笼,不同意也不行了。” 田无畏道:“如是他们不同意,那又如何?” 343 申三峰道:“老办法,取而代之,这是一个很古老,但却很实用的办法。” 白天平听得瞠目结舌,呆在一侧。洪承志只觉热直沸腾,几乎忍不住要发作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 无名子点点头,申三峰又道:“老道士,你余下的祸害,那一批黑、白两道中的高手,元老,都被我精密的计划下,利用杀手,明搏暗杀,除去了十之八九,余下的,只有一个袁道和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人,老实说,咱们如能合作,有如顺风行舟,很快能完成江湖霸业。” 无名子道:“可惜的是,你杀的不彻底,咱们几乎也没有一点实力了。” 申三峰道:“有!我还保有一部份最好的杀手,如再加上玄支剑士,可当得天下无敌。” 白天平忍不住接道:“但你双腕已断,还能做得什么大事?”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老夫这一双手,岂是容易断的吗?” 一面举起了双腕,轻轻摇动,那证明了他一双手腕,完好无损。 白天平有些震骇地道:“我看到你双手互击,两腕软软垂了下去。” 无名子道:“世上有一种武功,叫作软骨功,练到了相当的火候之后,手骨可以垂了下来。” 白天平道:“原来如此。” 申三峰笑一笑道:“年轻人,你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对江湖中的事务,你了解得太少,以后,最好是多听少讲。” 白天平想反唇相讥,但话到口边又停了下来。原来,他忽然发觉无名子似乎也有些问题。 但听申三峰接道:“老道士,现在的局面很恶劣,但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究竟作何打算?”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你敢和贫道合作吗?” 申三峰道:“为什么不敢?” 无名子道:“好!要合作,就要说个明明白白,你究竟有些什么实力?” 申三峰道:“我还有四十八位一流的剑手,绝对听从我的命令。” 无名子道:“还有吗?” 申三峰道:“丐帮弟子,我可以指挥十之五六。” 无名子道:“还有吗?” 申三峰道:“少林派中,也有我的人手。” 无名子道:“哦!你在少林寺中,有多少人手?” 申三峰道:“大概几十个吧!老道士,你应该知道我,对于属下的选择,我是个求质不求量的人。” 无名子道:“除了少林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申三峰道:“老道士,你不觉着自己问得太多吗?” 无名子笑一笑,道:“玄支剑士,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如若咱们无能抗拒玄支剑士,那就很难有成功之望了。”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牛鼻子,你只要肯和我合作,我相信在三个月之内,咱们就可以造出一番新局面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见过玄支剑士的厉害,也想出了对付他们的办法。” 无名子道:“什么办法?”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老道士,我怎能相信你真的和我合作呢?” 无名道:“如何你才相信?” 申三峰道:“很容易,目下这群人中,白天平满腔仁义,决难和咱们合作,最好是把他杀了。” 无名子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你可知道,杀了白天平的后果吗?” 中三峰道:“什么后果?” 何玉霜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双手各握两枚飞铃。 洪承志也手握刀柄,朗朗说道:“白兄,咱们联手一战如何? 这种江湖上超级高手,打起来,定然是凶象百出。” 白天平右手也握了住剑柄,冷冷说道:“大是大非之前,在下也顾不得师伦大道了。”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申三峰,看到了没有?” 申三峰打量了四周形势一眼,道:“老道士,田无畏肯不肯听你的?” 无名子道:“这时刻,很难预料了。” 田无畏笑一笑,道:“如若没有何玉霜的飞铃,我相信咱们可以对付他们三个。” 无名子道:“多了何玉霜的飞铃呢?” 田无畏道:“咱们准败无胜。” 申三峰道:“那是反对我们了?” 田无畏笑一笑,不再作答。 申三峰突然间一挺而起,直向无名子扑了过来。无名子道袍拂动,击出了两掌。 但见人影交错,眨眼之间,两人已交手十招。这变化,大出意外,看得白天平瞠目结舌,呆在一侧。 申三峰攻出五拳,无名子还了五拳。两人平分秋色。 申三峰突然后退了两步,道:“老道士,我想请教一件事。” 无名子道:“请说。” 申三峰道:“咱们两人的武功,究竟是何人高强一些?” 无名子道:“贫道自信,剑法上比你高明。” 申三峰道:“剑法之外呢?” 无名子道:“也不会输给你。” 申三峰道:“我就是不服这个气。”大喝一声,又向无名子扑了过去。 场中人,大都被他这雷霆一击,引得全神贯注。这在这群豪心神一分之际,申三峰突然挥动右手,数十粒黄豆大小的珠镖,突然飞起,分击向洪承志、白天平和何玉霜、田无畏身上。 这等近距离中突然发难,实叫人防不胜防。何况,申三峰熟练的手法,珠镖激射,笼罩了丈许方圆。 洪承志、白天平、何玉霜、田无畏,全为珠镖击中。每个人身中数粒。这些珠镖,有不少击中了人身穴道上。 何玉霜、田无畏,被击中数处要穴,身手一软,倒了下去。 白天平和洪承春,也趺坐在地上。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老道士,在下这花雨珠镖的手法如何?” 无名子道:“很高明。” 申三峰道:“这四人都被我制住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无名子摇摇头,道:“我不了解你实力之前,只怕很难合作。” 他目光转动,只望了白天平等一眼。似乎是,这些人身中珠镖,并未引起他太大的关心。 344 白天平忽然觉着心中一凉。 申三峰亲自动手,把四人移于一处。无名子冷冷的看着,未干预,也未多问。 片刻之后,步履声响,跑走的金萍,突然又赶了回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果然金萍和申三峰勾结在一处。 望望白天平等四人,金萍笑一笑,道:“他们四人怎样了?” 申三峰道:“中了我的珠镖。”语声一顿,接道:“你找到他们没有?” 金萍道:“找到了,而且,已经把他们带来此地。” 申三峰怔了一怔,道:“带来作甚?” 金萍道:“这地方不安全,咱们应该早些离去才好。”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无名子要袁道邀请各大掌门人来,给了咱们一个很好的机会,中间有几个月的时间,咱们全力对付玄支剑士,然后,设下埋伏,一网打尽各派的掌门人,武林霸业立成,这岂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全萍道:“你真会相信无名子吗?” 申三峰道:“相信,我们非得互相信任不可,我们两个合则两有其利,分则两受其害。” 金萍笑一笑,未再答话。 申三峰回顾了无名子一眼,道:“老道士,你是愿意真的和我合作?” 无名子道:“你好像一直不太信任我?” 申三峰道:“咱们从根本上不同,所以,我无法太过放心你。” 无名子道:“你的意思是……” 申三峰接道:“我要离开一趟,你会不会解开他们的穴道?” 无名子道:“如何你才能放心?” 申三峰道:“我要点了你的穴道。” 无名子道:“好吧!尽管出手。” 申三峰出手点了无名子两处穴道,笑道:“老道士,你忍耐一些,经过了几次之后,我就会相信你了。” 无名子淡淡一笑,默不作声。申三峰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目睹中三峰、金萍去远之后,白天平低声说道:“师父,你真的和他合作了?” 无名子摇摇头。 白天平道:“既无合作之意,为什么要任他宰割?” 无名子道:“因为我们需要多一些了解。” 白天平叹口气,道:“我们都被他点了穴道。” 无名子笑一笑,道:“天平,你年纪轻,太沉不住气。” 白天平道:“师父的意思是……” 无名子接道:“你如能沉得住气,我就解了你的穴道?” 白天平道:“师父,你不是也被人点了穴道吗?” 无名子道,“不错,但为师的如无自解穴道的把握,怎会让他点了穴道?” 白天平道:“难道师父可以自解穴道吗?” 无名子道:“不错,我可以自解穴道。” 白天平道:“师父,可不可以把弟子的穴道解了?” 无名子点点头,叹口气,道:“可以,不过,你要学习忍耐。” 白天平道:“弟子当尽力学习。” 无名子突然伸出右手,连拍三掌,解了白天平、洪承志、田无畏三人的穴道。 白天平解了穴道之后,立时又解了何玉霜的穴道。 无名子道:“好了,别让人瞧出来,你们穴道已解。” 白天平明白了,轻轻吁一口气,道:“师父,弟子惭愧……” 无名子道:“天平,江湖上发生这样一次大乱,为师的责任很重大,所以,任何人责怪为师,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白天平道:“师父,你已经早知这申三峰是何许人了?” 无名子点点头,道:“是!” 白天平道:“为什么不揭穿他,一举搏杀了他,却甘愿受他的凌辱?” 无名子道:“天平,事情已经了然了十之八九,除去他,并非难事,但我心中总是有些怀疑。” 白天平道:“怀疑什么?” 无名子沉吟了一阵,轻声道:“和那些各大门派的当权人物有关……” 白天平吃了一惊,接道:“师父的意思是……” 无名子道:“他们利用我解散的天皇教,作为班底,发展成今日之局,当年的老人,都已死去,这些人怎么死的,应该查一个明白,金萍杀死十三大魔头,虽然卑下一些,但十三魔昔年积恶太多,也该死而无憾了。” 白天平道:“师父,目下咱们还要了解些什么呢?” 345 无名子道:“了解那申三峰,是和什么人狼狈为奸,为什么,几大门派都纵容他成此气候?” 白天平道:“那申三峰究竟是何许人?真正的丐帮帮主,现在何处?” 无名子道:“这就是我们要等下去的原因,瞧情形,也该明朗了。” 白天平道:“师父,他会信任你吗?” 无名子道:“不会,他随时随地,都在打算着要害我,我也随时提防着他……” 白天平道:“师父,如是刚才他要对我们下手,岂不是都要死于他的手中了。” 无名子道:“这要靠判断,我看不出他双目中有了杀机,也感觉到,还不到杀咱们的时机。” 田无畏道:“弟子又学会了一招,杀人要在不动声色之中。” 无名子道:“说来容易,作来难。任何人在杀人之前,都难免目露凶光,至少,眉宇间,会泛现出一片杀机。”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师父,咱们现在还要忍下去吗?” 无名平道:“一百行程半九十,咱们要尽量的忍耐下去,直到真相大白。” 白天平道:“师父,难道现在,还未到水落石出的时间吗?” 无名子道:“快了,快了,咱们再忍耐一下吧!” 洪承志道:“老前辈,金萍那丫头带来的是什么人?” 无名子道:“可能是真的申三峰。” 白天平道:“咱们何不去把他救下来,岂不立刻明了内情?” 无名子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也可能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白天平还待问话,洞外已快步进入一个人。是金萍,一个神秘莫测,正邪难辨的大姑娘。 只见她一直奔到白天平的身前,道:“白兄,咱们之间,结怨最深,应该先行和解。”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在下穴道被点,姑娘只一出手,就可以取我之命了。” 金萍道:“我如真有杀你之心,哪还会留到现在,你自己算一算,我有多少次杀你的机会?” 白天平想了一想,果然不错,这金萍确有很多次杀死自己的机会,不禁叹息一声,道:“姑娘,两头蛇罕见,但两面人却是不少,但像你姑娘这样年纪的人,竟然能叫人无法分辨敌我,无法分出正邪,可算是很少见到了。” 金萍神色一正,道:“这原因根简单,因为我所作所为,和我心中想的完全不同,所以,我就变的正正邪邪,难以预测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但是别人无法预测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下一个时辰中,会做出些什么事。” 白天平道:“哦!” 金萍道:“譬如说吧!我很喜欢你,但我们相见时,都闹得不欢而散……”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有时候,我想杀你,但常常在见你之后,又改变了心意。” 白天平道:“这又为了什么?” 金萍道:“我如能解释出来,早就解答了。” 田无畏道:“金萍,你在武家堡中时间不太短,我竟然没有把你瞧出来。” 金萍道:“你的头仰的太高,只往上面看,平射一下,也就不错了,哪会注意到我们这作丫头的人。” 田无畏脸上一红,道:“惭愧,惭愧……” 无名子道:“金萍,他和你是何关系?” 金萍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无名子道:“知道了,贫道怎会再问?” 金萍道:“我们本是义父女,现在,好像要变成亲父女了。” 田无畏道:“为什么?? 金萍道:“这件事,我也不太明白,他告诉我,我只好听了。” 白天平道:“你相不相信他的话?” 金萍道:“老实说,我本来有些不信的,现在,似乎是有些半信半疑了。” 白天平道:“难道这父女之情,也是随口可以胡说的吗?” 金萍笑一笑,道:“看他平日对人的阴毒手段,对我似乎是确然有些不同,这就叫我不能不信了。” 何玉霜道:“你见过你妈没有?” 金萍道:“没有,我爹说,我妈死了。” 无名子道:“你这一身武功,并非她传授?” 金萍道:“是!我另投名师……” 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打断了金萍未完之言。 是申三峰,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穿黑衣,佩长剑的人。 白天平、洪承志,不自觉的回顾了身侧的宝剑和长刀一眼。 无名子生恐两人露出破绽,急急说道:“金萍,带来的是什么人?”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货真价实的申三峰,和两位固执不肯就范的老和尚。” 无名子道:“能不能要他们来和贫道见见,也许,我能够劝他们改变心意。”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老道士,你不用心急,这中间的事情,你已了解了十之八九了,你是否真的愿意和我合作,已到了最后阶段。” 无名子笑一笑,道:“这个要你自作推断了。” 申三峰道:“老道士,如是我们不能合作,我要立刻杀了你,不会再留下你这个大害。”回目一顾四个黑衣人,接道:“你们看清楚这四个人的形貌没有。” 四个黑衣人都带着一种掩去整个头脸的帽子,只露出两个眼睛。 只听四人应道:“看清楚了。” 申三峰道:“你们分配好了吗?” 四个黑衣人道:“分配好了。” 申三峰道:“老道士,这四人,都是老夫的亲传弟子,他们除了武功不错之外,而且,还很善易容之术,如是你们四位死了,他们四人,立刻可以改扮你们四位。” 无名子道:“好办法,真是算无遗策。” 申三峰道:“夸奖,夸奖。”举手一挥,四个黑衣佩剑的汉子,又退了出去。 无名子道:“现在,咱们似是可以开诚相见的谈谈了。” 申三峰望了白天平和田无畏一眼,道:“你调教这的两个弟子都不错,一个混入了天皇教,一个一出道就成名江湖,只可惜,你不敢把你过往的事告诉他们,咱们要开诚相见,那就要先揭开你过去的丑事了。” 无名子道:“说吧,希望你别要加油添醋就是。”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金萍,去把他们几位请来……” 金萍微微一笑,起身而去。 346 片刻之后,金萍带了白玉山、白夫人、黄夫人、黄凤姑、伍元超、铁成刚行了进来。 申三峰道:“白天平,你父亲是个大善人,表面上却不敢搏取善名,你可知道为什么??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知道。” 申三峰道:“因为他自知罪孽难恕,不敢再搏善名。” 白天平道:“爹,他说的可是真的?” 白玉山点点头,道:“是,孩子,我已用了最大的心力,希望能补偿过去的错失,但是,仍然不能够……” 白天平接道:“爹爹,事到如今,你也不用隐瞒什么,这些江湖大变,怎的竟牵连咱们的家事?” 申三峰接道:“白天平,你早该想明白,你师父号无名子,因为不敢用名字,如若你师父真是世外高人,又怎会和你爹相识?”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师父,这也是真的吗?”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真的。” 白天平道:“黄伯父也是故意被杀的了。” 白玉山道:“是,他收藏了一本剑诀……” 白天平道:“所以,你杀了他,取走那本剑诀。” 白玉山道:“孩子,我不想辩说了,总之,你黄伯父死在我的剑下。” 申三峰道:“那剑诀落到了无名子的手中,使他成为一代剑术名家,也创出一个天皇教,造成江湖大劫。” 白天平黯然泪下,道:“师父,这不是真的吧?” 无名子道:“是真的。”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弟子很悲痛。” 申三峰笑一笑,道:“无名子,现在,你觉着应该如何?” 无名子道:“贫道愿闻高见。” 申三峰道;“你杀死白天平,还是让白天平杀了你?” 无名子道:“你只把事情说了一半,为什么不说完全呢?” 申三峰道:“好,还有邱仙子的事,也让他们听听好了。” 无名子道:“你请说吧!” 申三峰道:“邱仙子一代女侠,被你始乱终弃,害得她痛不欲生,可有此事?” 无名子道:“有!但不知仙子现在何处?” 申三峰道:“你想不到吧!她还活在世上。” 无名子目光突转到金萍的身上,道:“姑娘,你剑法诡异,剑剑都带着杀机,颇似仙子的传人。” 金萍道:“不错,家师正在邱仙子。” 无名子道:“她好吧?” 金萍道:“她很好!但她对你的积恨,一直难以消除。” 白天平突然大声叫道:“申三峰,我母亲应该是清白无辜的人。” 申三峰道:“不错,白夫人是唯一无辜的人,只是她嫁了这佯一个丈夫,身受拖累,自难避免了。” 目光突然转到黄夫人的身上,道:“你丈夫交友不慎,致遭惨死,其情可悯,你可想替他们报仇?” 黄夫人道:“老身心中积忿早消,但经你这一提,又激起了我的旧恨。” 申三峰道:“只是杀了他们,太过便宜,我想倒不如让他们吃上一种毒药,变得浑浑噩噩,成一具行尸走肉,虽生犹死。” 黄夫人道:“我心中积忿难消,不杀他们,也要教他受些活罪。” 申三峰道:“好!这有宝剑,你可以在他们不致命的地方刺上两剑。” 黄夫人取过申三峰面前的长剑,道:“申帮主,我还有一事不明,这无名子和白玉山勾结一处,先夫生前,难道全无发觉吗?” 申三峰道:“夫人难道不知,他们三人本是金兰兄弟。” 黄夫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但老身只见过白玉山一人,这位无名子,却是从未见过。” 申三峰道:“那时,他正逃避邱仙子,怎敢露面……” 黄夫人长剑一转,突然向申三峰刺了过去。 申三峰右手一抬,食、中二指,夹住了剑锋,道:“你疯了,放着仇人不刺,怎会刺向我来?” 黄夫人道:“我没有疯,疯的是你!” 申三峰道:“你讨死吗?” 347 黄夫人道:“我被你欺骗了数十年,倒不如早死算了……” 白天平又是一呆,道:“黄伯母,他是谁?” 黄夫人道:“黄世荣,我的丈夫,你的黄伯父,你父亲的义兄,你师父的义弟。” 白天平简直如做梦一样,只觉事情变化万千,片刻间就完全改观,真是忽晴忽雨,莫可预测。 申三峰右手二指一扭,百炼精钢的宝剑,竟被他扭作两断,左手一掌,迅如闪电,拍向黄夫人的顶门。 无名子右手疾出,接上一掌,道:“老二,太晚了,杀了弟妹,也无法再保隐秘了,何不让她说个痛快。” 申三峰突然取下面具,恢复了本来面目,道:“好!你们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用再装下去,反正,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 黄夫人五官扭曲,双目裂崩,血泪俱下,道:“真的是你!” 黄世荣冷笑一声,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黄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希望会猜错,不幸的却是猜对了。” 无名子道:“贤弟妹,冷静些,你一直不太清楚有我这个大哥,但我对你却知道很多,你一直是个很贤淑的女人。” 白玉山道:“二嫂,我也想不到这兴风作浪的人,竟是二哥,我一直认为他真的死去了,二嫂,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但妻子儿女,也难保夫盗父奸,你也不用太悲苦。” 黄夫人道:“我痛心他骗了我不算,竟然害了亲生女儿……” 无名子道:“贤弟妹,我有办法使凤姑和伍元超,摆脱魔功的控制,还你一对孝婿娇女。” 黄世荣道:“你真能吗?” 无名子点点头道:“能!” 白天平直到此刻,才解开了心中一团隐秘,何以,无名子这等高人,怎会和父亲那样亲密,原来,他们早年都是义结金兰的兄弟。 黄夫人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哥,妾身有些想不明白,以你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怎会和他义结兄弟,而且,又故意隐秘,不让我们知晓?”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贤弟妹,咱们都吃了他外貌忠厚的大亏,老二是属于那形猪心虎的人物,好些说,他是大智若愚,坏些说,他是故作忠厚,其实,他心地的阴险,生性的凶残,比之那些江洋大盗,黑道巨枭,又恶毒十倍了。” 黄夫人道:“我知道,大哥不用对我有所顾虑,你要下手尽管下手。” 无名子道:“我为何隐身藏起,不让贤弟妹知道,也是他的主意,当时,我还认为他是为我顾虑,事实上,而是便于进行他设计的阴谋。” 黄夫人哦了一声,神情中仍是困惑,似是还未了解话中的含意。 无名子接道:“如若贤弟妹早知道有我这个大哥,一开始,必然会找上了我,我相信地就难再有机会。玩出这么一套金蝉脱壳的把戏了。” 白玉山道:“起因,就为了那一本剑谱吗?” 无名子道:“那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他了解了天皇教的内情之后,才动了心机……” 白玉山道:“奇怪的是,他如何能安排得那样一个巧法?” 无名子道:“这并非太难的事,牺牲一个替身就是,他武功早已超过了你很多,每天找你比剑,只有一个用心,那就是让你觉着他武功、剑术,都还未入上乘境界。” 白玉山道:“这么说来,大哥早就知道了?” 无名子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如早知道了,岂肯容他造成如此悲惨之局。” 黄世荣哈哈一笑,道:“两位,说得很多了……” 黄夫人接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还要作何打算?” 黄世荣道:“打算的是你们。” 白玉山道:“怎么说?” 黄世荣道:“我如心中不存一点相交之情,早就杀了你们,哪还会有今天的结果。” 无名子道:“可惜的是你太自信……” 黄世荣道:“也低估了你。” 无名子道:“现在,你准备如何?” 黄世荣道:“我已在这山洞之外,安排了人手,只要我一招呼,就可以要他们对诸位展开围攻。” 白玉山道:“只怕你一招呼,也会先招来我们的围攻。” 黄世荣哈哈一笑,道:“就算你们在场的人,一齐出手,又能奈我何?”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好狂的口气,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霍然站起身子,举起长刀。 无名子摇摇手,道:“老二,目下局面已很明显,一个人敢作敢当,现在,也应该束手就缚了。” 黄世荣道:“为什么,目下情势,我还是占了绝对的优势。” 洪承志道:“这要看你怎么算了,不论你外面有多少人,一动手,你就可能先死。” 黄世荣冷冷说道:“娃儿,你真的自信,一刀可以伤我吗?” 洪承志道:“不错。” 黄世荣道:“咱们要不要试试看?” 洪承志道:“很好,这洞中虽然小了一些,但还有施展余地。” 黄世荣哈哈一笑,道:“好!你们都把绝技施展出来,让你们败个心服口服。” 无名子道:“老二,你真的这么不知进退吗?” 黄世荣怒道:“无名子,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老二,不错,你这些年来,奇遇甚多,武功确然有了很大的进步,不过,别的人也没有闲着,你有进境,我们也一样的没有停下。” 348 黄世荣道:“不错,大家都有进境,但进境有很大的不同。” 无名子道:“什么不同?” 黄世荣道:“我进十分,别人也许只进了三分,他本来强我五分,算起来,他还要输我几分了。” 无名子道:“帐是这样一个算法吗?” 黄世荣道:“无名子,你觉着那应该如何一个算法?” 无名子道:“照你的算法,那是把人加在一起,但如你的算法没有错时,我们这些人,可以乘起来。” 黄世荣道:“你怎么算,你们也无法威胁到我。”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老二,你真要动手吗?” 黄世荣道:“不错,我这个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珙承志道:“老前辈,不用和他说了,看来,咱们非得和他动手一战不可了。” 无名子道:“好吧,老二,你一直执迷不惜,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你现在先和这位洪少陕动手一战吧!” 黄世荣微微一笑道:“好吧!彼此证明一下,才好有个高下之分。” 无名子向后退了几步,道:“你们试试吧!不过,最好不要闹出流血惨剧。” 洪承志伸手抽出长刀,高举过顶。立刻间,有一股强烈的刀气,直涌过来。 黄世荣原本很轻松的脸色上,突然间严肃起来。只见他缓缓松开右手,向腰中扣把,抖出了一把软剑。那是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闪动着冷厉的光芒。 洪承志突然向前移动脚步,每向前走一步,就加重一层冷厉的杀机。 黄世荣突然一吸气,右手中的软剑,缓缓直了起来。 洪承志功力已提到十成,大喝一声,挥刀击去。凌厉的刀气,疾如闪电,直卷过来。 黄世荣右手一振,垂下的软剑,突然笔直的点了过去。锋利的软剑,经过了黄世荣全力贯注了内力之后,软剑上透出了一阵阵寒森的剑气。刀和剑,忽然间,触接在一起。那笔直的长剑,仍是承受不住那强大刀气的压力,忽然间,弯了下来。但洪承志强大的刀气,却也被那软剑上发出的剑芒所迫。本是一团滚滚的刀影,现在却被那强厉的剑气拦下,双方形成了一个僵持不下之局。 无名子站起身子,道:“平儿,长剑借给我。” 白天平应了一声,把长剑递了过去。无名子接过长剑,向场中行去。 黄世荣未料到洪承志刀上的成就竟然如此厉害,心中大为震惊。望着无名子提着长剑行了过来,心中大为紧张,道:“无名子,你要干什么?” 无名子冷笑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乘人之危,我只是要你见识一下,别人的成就,决不在你之下,让你知道,一个人,不管有些什么奇遇,也要珍惜它,不可用它为恶。”长长叹息一声,道:“老二,古往今来,有无数的高手,他们事先也曾经过了很精密的估算,但到头来,都落得一场空幻。” 黄世荣大声喝道:“来人啊!” 片刻之后,果然有两行黑衣蒙面人,行了进来。每行十个,两行正好是二十个人。 田无畏、白天平、白玉山等,全部站了起来,准备出手。眼看,就要展开一场混战。 无名子已然行近两人,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但见寒芒颤动,闪起了一片剑花。 黄世荣、洪承志,正在各运内力,加注于刀剑之上。突然间力道移动,两人的力量,全由无名子承受下来。长剑微微一沉,轻轻一摆,所有的力道,都被化解开去。 黄世荣冷冷说道:“无名子,看来,你确然有些进境。” 无名子长剑一抖,指向了黄世荣的前胸之上,道:“老二,下令他们放下兵刃,你也束手就缚,听武林大会公决。” 黄世荣哈哈一笑,道:“就是你们这几个人,就代表了武林大会吗?” 无名子道:“袁道去请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来。” 黄世荣点点头,道:“无名子,我错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年来,你也一样在武功上有所成就!” 无名子冷冷接道:“除了你和我之外,别的人也一样没有停下来过。” 黄世荣道:“无名子,就算你武功能胜过我,但也不是你们胜了。” 洪承志大声喝道:“不是无名子老前辈袒护与你,咱们立刻可以废去了你的武功。” 黄世荣道:“你动手试试。” 田无畏道:“你已经见过了刚才那一刀,至少和你是平分秋色之局,难道你还不肯死心吗?” 白天平冷冷说道:“你如是心中仍然不甘服输,在下愿再和你比试一剑。” 黄世荣道:“比试一剑?” 白天平道:“不错,只是一剑,如是在下……” 黄世荣接道:“好!老夫就接你一剑。” 白天平一躬身,道:“师父,请给弟子一个机会。” 无名子移开在黄世荣胸前的长剑,把长剑交到白天平手中。 似是对白天平有着充分的信心。 白天平抱剑而立,道:“小心了。”忽然飞身而起,一剑刺出。 这是“乾坤一绝剑”招,只不过,施用之前白天平并未摆出出剑的凝重神色。 但这样一来,那黄世荣也没有小心戒备,举剑一挥封了过去。 349 但白天平早已提聚了功力,剑如闪电,直冲而入,封闭了黄世荣的剑势,直刺前胸。 力道强劲,一下子穿破黄世荣护身的真气。但见红光一闪,黄世荣一条左臂,突然掉了下来。 一阵剧痛,使得黄世荣丢了右手的长剑,点向左臂穴道,以止流血。 白天平长剑一刺,剑尖刺向前胸。 白玉山大声叫道:“平儿,不可无礼,刺伤你二伯父。” 白天平一挫腕,收回长剑,却不料黄世荣右手随时而出,一掌拍中了白天平的前胸。 掌力极重,只打得白天平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向后退了三步。 何玉霜一伸手,扶住了白天平,道:“天平,你伤的很重吗?” 白天平道:“不太重,但也不轻,内腑伤得很重。” 无名子伸手由怀中取出了一粒丹丸,递了过去,道:“平儿,快吃下去。” 白天平接过药物,投入口中,道:“多谢师父。” 无名子目光转到黄世荣的身上,道:“老二,你如若还有一点人性,就该弃剑受缚了。” 黄夫人道:“如不是白兄弟那一声呼喝,平儿那一剑,就要了你的性命。” 黄世荣神情黯然地说道:“想不到,这两个后生晚辈,竟然练成了刀、剑中的绝技。” 无名子道:“老二,实话说,我早已经对你动了怀疑,我迟迟不下杀手,也就是顾念咱们一番兄弟之情,四十年前,如无你救助,贫道早已不在人世……” 黄世荣黯然叹息了一声,道:“看过了晚辈的刀法、剑术,真叫我有些惭愧了。” 无名子道:“事实上,用不着别人帮忙,单我一人,能不能对付你,你心中应该明白。” 黄世荣道:“有一件事我要说明,我还有很多的杀手埋伏,真要拼起来,我未必会败。” 无名子道:“如是玄支剑士增援呢?” 黄世荣道:“那就很难定论了。” 无名子道:“到你图穷匕现,那时,又将如何?” 黄夫人道:“现世报,已经应到了你的女儿身上,难道你还不知悔悟吗?” 黄世荣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举手一掌,自向天灵穴上拍去。 无名子一伸手,抓住了黄世荣的右腕,道:“老二,你一个人死了,留下江湖上无穷的疑难,叫何人去解决?” 金萍道:“还有的我身世,我究竟是什么人?咱们之间,有一份莫名的亲切感,但我不相信,我真是你的女儿。” 黄世荣道:“孩子,你是我的女儿,那绝错不了,不过,孩子,不用问你的身世了。” 金萍道:“为什么?我如是只有爹,没有娘,哪里跳出我来?” 黄世荣望了何玉霜一眼,道:“叫她妹妹吧!” 金萍怔一怔,道:“叫她妹妹,那是怎么回事?” 黄世荣道:“你和她同是一个母亲,明白了吧?” 这突然而来的消息,不但使得金萍茫然失措,而且,何玉霜为之大吃一惊。 按耐下心头的怒火,何玉霜缓步行近了黄世荣,道:“我母亲……” 黄世荣接道:“她是一代美女,也是一代妖姬,你可以从你和金萍的面貌中看出来些什么,你们都很美,隐隐间,有你母亲昔年的底貌,假如你们仔细的对镜看,我相信你们可以找出一些相似之处。” 金萍回了何玉霜一眼,何玉霜也回顾头望着金萍。 黄世荣叹息一声,道:“孩子们,上一代的恩怨,我希望你们不用再问什么了,总之,错在我一人。” 何玉霜黯然流下泪来,道:“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 黄世荣道:“我虽不是真正的凶手,但我以司马宽之名主持天皇教,并派人杀死了你父亲,不过,那时间,我也在场。” 金萍尖声叫道:“你既然在场,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杀死我的母亲。” 黄世荣道:“你母亲是自杀而死的。” 金萍道:“你为什么不阻止。” 黄世荣道:“我阻止不及。” 黄夫人冷冷说道:“你离家出走,抛弃了我们母女,也是为那个女人?” 黄世荣道:“不错。” 黄夫人叹息一声,道:“你要离家出走,移情别恋,这本是—件很单纯的家务事,为什么要把整个江湖上,牵入了是非之中。” 黄世荣道:“夫人,往事如梦,不用再追究了。” 无名子道:“老二,公谊、私情,都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境地了,你既有悔悟之心,就该有一个很清楚的交代了。” 黄世荣道:“我要交代,不过,咱们得先谈好条件。” 无名子道:“什么条件?” 黄世荣道:“让我死在此地,我不要再见别的人。” 无名子道:“老二,你既敢为恶,又不怕死,为什么不敢面对着那些人,你一生满身罪恶,但至少应该死得清清白白。” 黄世荣道:“我该死,一死了之,但我不愿意使妻女再蒙羞辱,你们可以把我处死,不论如何一个死法,都无关紧要,但你弟妹,却是一个很贤德的人。” 白玉山道:“二哥放心,嫂子的事,兄弟一力承护,决不让嫂子受到委屈。” 黄夫人凄凉一笑,道:“此时何时,还说这些作什么,往事已去,年华不再,只要凤姑的魔功能除,恢复她本来性情,我就心满意足了。” 350 黄世荣突然流下泪来,道:“夫人,我对不起你。” 但见寒光一闪,金萍手中的长剑,已然指向了黄世荣的咽喉,道:“妹妹太老实,她被你摆了一个公主的名份,给了她很多的约束,把她变成一个很柔顺的人……” 黄世荣接道:“你……” 金萍接道:“我不同,我没和你们在一起,父心如狼,怎会能教出一个好女儿来,你如何加害了我的母亲……” 白玉山道:“金萍姑娘,快快把剑收起来,他总是你的父亲啊!” 金萍道:“父亲,你问他给我多少照顾,哪里危险,他要找到哪里,教了我一肚子阴谋诡计,教我如何去暗算别人,过去,我总认为咱们是合作人,对付无名子,现在,我才知道……” 黄世荣黯然说道:“金萍,你确是我的骨肉,但你愿不愿叫我父亲,由你决定。” 金萍大声喝道:“我娘嫁了人,为什么还会有你这个人……” 黄世荣叹口气接道:“萍儿,你娘没有错,错的是她生的太美,不论心地是如何的纯良,但她外形太美笑,美得很多人,情难自制……” 金萍道:“你说我娘是好女人,她又怎肯和你在一起?” 黄世荣道:“为恶的手段太多,我不愿详细说明,一句话,你娘是身不由己。” 无名子突然冷冷接道:“金萍,他要你姓金,不要你姓黄,那就是他别有一份用心。至于你母亲,那是江湖上一代美女,自她出道江湖,就为江湖带来了不安……” 金萍道:“难道这是报应?” 无名子道:“你无辜,但你是那苦因结成的苦果。” 金萍突然弃去长剑,转身向外奔去。 但却被何玉霜一把抱住,道:“咱们虽非同父,但却一母,对父母的事,我听到很多,姐姐也不用太伤心,无名道长说得不错,这都是报应。”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老二,你还有什么说的?” 黄世荣道:“听说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要来?” 无名子点点头,道:“不错。” 黄世荣道:“我身上有一张名单,详细记述了各大门派和天皇教有来往的内奸,请你交给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由他们自己处置。” 无名子道:“还有什么事?” 黄世荣道:“申三峰被我囚禁起来,不过,为时不久,他现在此谷一座秘洞中藏着,那地方金萍知道,要她带你们去救他出来。” 无名子道:“还有吗?” 黄世荣道:“还有四十八名第一流的杀手,右手用刀,左手施毒,留在世上,总是祸害,大哥成全了他们吧。” 无名子道:“要我去杀他们?” 黄世荣道:“那倒不用大哥动手,小弟可以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要他们自行死亡,不过,要控制这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要引起搏杀。” 无名子道:“你怎么能让他们死亡?” 黄世荣道:“他们服食一种药物以增功力,但如是超过十二个时辰不进食药物,立刻就要死亡。” 无名子道:“你怎会配此药?” 黄世荣道:“就是这份才能害了我,我得到那批藏宝内有一本失传的毒经,告诉我各种用毒之能。” 这时,白玉山突然说道:“二哥,我明明一剑把你刺死。” 黄世荣道:“那是替身。” 无名子道:“连我也瞒过去了,你为什么要死。” 黄夫人道:“为了何夫人是吗?一个堂堂大侠,不能抛妻别子。” 黄世荣苦笑一下,道:“大哥,我可以去了吧,毒经和名单,都在我贴肉的衣袋藏着。”言罢,闭目而逝。原来,这一次,他真咬破了口中的毒药。 黄世荣死了,真的死了,一切恩怨,也都因他的死亡,而埋了起来。 无名子取出了毒经、名单,派了白天平和何玉霜、洪承志三个人随同袁道去邀请九大门派中人。 九大门派中人,大部分应邀而来,但他们没有再见到无名子,见到的是各大门派内背叛的名单,和那本毒经的残烬,以及黄世荣和四十八位杀手的尸体。 无名子留下一封长信,说明了经过详情。 无名子带走了黄凤姑、伍元超、铁成刚和金萍,再加上白玉山夫妇和黄夫人,同时隐于深山。 他已记熟毒经,自然,可以疗治黄凤姑等身中之毒。 依着留函说明,袁道等救出了真的申三峰,也清除了丐帮中很多内奸。江湖中又暂时恢复平静。 但江湖风波,像大海一样,有不得一点风,起风就有浪。所谓江湖风波,永无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