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宠于怀》 第1节 ============================== 本书由(俯拾荆棘)为您整理制作 ============================== 宠宠于怀 作者:蓝宝 文案: 徐依怀的人生目标是生个萝莉,养只萌宠。 江誉行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被这样一个童心未泯、却又大智若愚的女人征服了。 关键词:宠物医生/海洋探险家/萌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主角:徐依怀,江誉行 ┃ 配角:徐家人,江家人,秦家人…… ┃ 其它:宠物,深海 ================== ☆、第一章 chapter one 无心睡眠 第一章 春夏之交正是南方的雨季,天气时常变幻莫测。今日午后还阳光遍地的,但傍晚时分却黑云压城,在外行走的路人也不禁加快了步伐。 大风乍起,宠物诊疗中心门外贴着的海报被吹掉了一角,此际正拍刮着墙壁,发出阵阵闷响。 其他同事都外出吃晚饭,诊所里只剩徐依怀留守。她瞄向窗外,片刻以后,天就下起倾盆大雨。雨点滴滴答答打在窗户,洇出圈圈水印。听见声响的小宠物有点异动,被安置在窗边的贵宾犬正用小爪攀着笼子,仰着脖子往外探看。 徐依怀正想过去安抚这只略带不安的小家伙,挂在玻璃门上的风铃便突兀地响起,在这大雨滂沱的傍晚,这阵声响竟有几分怪异。 淅沥的雨声从推开的门缝里窜进,徐依怀回头,立马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准确点来说,是一个戴着口罩的高大男人。 这男人的半张脸都藏了起来,只露出小截英挺的鼻梁、墨黑的眼睛与饱满的额头。外头风急雨疾,他身上也染着寒湿之气,隐隐散着生人勿近的味道。 在他踏进诊所的时候,徐依怀才发现他身后跟着一条魁梧的德国黑背。 黑背是德国牧羊犬家族的一员,这种狗聪慧而敏感,通常被训作警犬。眼前这条黑背虽然精神欠佳,但看上去还是威风凛然,尤其是它露出锋利的牙齿时,还真让人心生畏意。 被他挂在门把上的长柄雨伞还在滴水,很快就聚成小滩积水。 一人一狗的脚步声被雨声掩过,看着他们沉默地靠近,徐依怀眼角跳了跳,脑中闪过几个怪异的念头,手不自觉地把手机摸了过来。 指尖刚碰到手机,那条德国黑背毫无预兆地吠了起来,徐依怀手一松,手机“啪”地滑到桌面。 戴口罩的男人循声看向桌上的手机,不消半秒,他又重新抬头,眼睛淡然地略过徐依怀的脸。她带着几分防备的神情,而他装作不知,只问:“没有值班医生?” 这男人的声音带着鼻音,徐依怀听不出真实的声线。他的目光有点深沉,她脑子转动停了半拍,于是傻愣愣地问:“什么医生?” 他微微皱眉:“宠物医生。” 徐依怀终于回过神,她走过去,随后便发现黑背的左后腿上缠着渗血的纱布。 德国黑背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有几分戒备。 面对这种攻击性极强的狗种,徐依怀虽不至于胆怯,但在未熟悉它的品性前,也不敢太随意。她伸手揉了揉它的颈脖处,尽量让它放松下来。 除了左后腿,徐依怀没有发现黑背的其他伤口,于是就问:“怎么受伤的?” 他简单地回答:“踩到碎酒瓶。” 徐依怀倒吸了口凉气:“可怜的孩子。” 这条黑背很倔,受了伤还拒绝旁人的帮助,自己跃上诊疗床。徐依怀拿医用剪刀把纱布剪开,伤口已经做了简单处理,于是伤口面积比较大,血还是不太能止住。尽管她的动作很轻柔,但黑背仍旧不安地扭着身体。 “羞花!” 那男人低喝一声,黑背果然安分下来。 伤口被消毒时,黑背低哑地呜咽,应该是疼痛难耐,夹着雨滴的淅沥声,听起来有点悲凉。 徐依怀弯着腰,清洗好伤口就开始上药。由于同事们尚未归来,她只能让站在一旁的男人帮忙摁住黑背,以免它乱动。 他们靠得很近,抬头时,徐依怀甚至能在这个男人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这男人的视线落在黑背那条刚缠上纱布的后腿上,似乎没有察觉她的目光。反倒是羞花,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总是喜欢盯着她,一动不动地。 把伤口处理好后,徐依怀坐到电脑前录入病历,并循例地说了几条注意事项。那男人默然点头,交过诊金后便离开。 就在这时,外出吃饭的值班医护人员都冒着风雨回到诊所,恰好碰上走向正门的一人一狗。这男人虽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但他身形高大、腰窄腿长,仍能惹得几个小护士频频回首,过后还津津乐道了好半晌。 第二天上班,赵葭听说徐依怀昨晚的经历,立即就嚷嚷起来:“看到戴口罩、牵黑背的男人居然不报警,说不定他是在逃的重犯!就算不是在逃重犯,也有可能是劫匪呀!” 正在配备诊疗器具的小妹插话进来:“葭姐,现在流行带着大狗去打劫么?” 赵葭往她脑袋敲了一下:“你呀,正经点!” “我真有报警的打算。”徐依怀认真地说。当时她确实想这样做,但很快又消除了这个念头。由始至终,徐依怀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或许他的气息过于凛冽,她甚至没有认认真真地端详过他的眉眼。 他们一人一狗离开时,暴雨尚未停歇。外面的仍旧风雨交加,在那男人撑开雨伞的空挡,羞花突然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 当徐依怀还惦记着羞花的时候,赵葭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那最后为什么没有报?” 徐依怀耸了耸肩,随口说:“因为他长得帅。” 赵葭的眼睛亮起来:“真的吗?有多帅?” 眼见赵葭一副花痴的样子,徐依怀起了玩心,她说:“怎么形容呢……脸型像林峰、眼睛像李易峰、嘴巴像吴彦祖、下巴像钟汉良,最重要的是,身材像李敏镐。” 赵葭一脸向往,语气倒有点愤愤不平:“昨晚为什么不是我值班,我又错过几个亿了!” 趁着赵葭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徐依怀默默地走进更衣室。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赵葭突然察觉被捉弄了:“喂!那男人不是戴着口罩吗!” 隔着门板,徐依怀也能听见赵葭的魔音,她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多亏昨晚值班小护士和赵葭的宣传,还不到中午,整个诊疗中心的人都知道昨晚有一个牵着黑背的神秘男人来求诊。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说的人多了,衍生出的版本倒是耐人寻味。不仅小女生跑过来八卦,就连负责清洁的阿姨都逮住徐依怀好奇地问长问短。 徐依怀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真不应该跟这群春心萌动的少女大妈说什么帅哥。 午休的时候,几个无聊的同事缠着保安小哥把昨天傍晚的录像调出来。保安小哥敌不过这群可怕的女人,只得乖乖照做。 录像开始回放时,监控室里的人都有默契地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六点三十六分五十二秒,终于有一辆黑色的suv停在诊疗中心的前庭。 刹那间,监控室内的女性们都沸腾起来。 “来了来了!” “这车我在车展上看见过!” “车牌没什么特别,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人物!” “这么轻易就被看穿的算什么大人物……” 约莫半分钟后,驾驶室的门被打开,一条长腿从里头迈出来,紧接着,他那张被口罩遮挡着的脸也出现在众人视线。他动作从容地撑开雨伞,然后将黑背从车上放出来。 徐依怀被赵葭拽到监控室时,挤在显示屏前的女生都议论得热火朝天。 “……这背影挺像那部《晚夏》的男主角,叫张什么来着。” “不咧,他明明就是《偶像大歌星》的选手,上周突围赛还拿了第一名。” 那男人准备走出诊疗中心大门时,曾短暂地往摄像头瞥了一眼,而前台的小乔就眼疾手快地按下暂停键,随后将画面放大。 “连口罩都可以戴得这么性感,还让不让人活?” “我要把图截下来当手机屏保,每天都被他帅醒真的好幸福。” 站在外围的赵葭伸长脖子张望,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对徐依怀说:“虽然挡住了半张脸,但是看上去还是挺帅的。” 屏幕上仍然显示着那张脸,徐依怀无意识地多看了几眼,但几眼过后,她轻轻地“咦”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昨晚跟这个男人接触过的缘故,总觉得他的眉眼有几分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察觉徐依怀一副呆滞的模样,赵葭推了推她。 徐依怀这才收回视线。她退出了人群,赵葭也随她一同走出监控室,边走边说:“干嘛呀你,真被迷住了?” 徐依怀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没有。” 诊疗中心大半的女性都非常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赵葭也不例外,她笑嘻嘻地对徐依怀说:“这男人这么神秘,你说他到底是不是明星?” 徐依怀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知道?”赵葭好奇地问。 徐依怀微微一笑,她故作神秘地说:“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戴口罩的真正原因。” ☆、第二章 第二章 自工作以后,徐依怀就从家里搬了出来,独自在市中心的住宅区租了一个小套间。 今天不算忙碌,徐依怀下班后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才回去。刚被房门打开,一团白色的大毛球就滚到徐依怀的脚边,讨好地蹭着。徐依怀动弹不得,只得停在原地,随后将手伸过去:“抹茶,今天乖不乖?” 抹茶是徐依怀非常宝贝的萨摩耶犬,已经养了两年多。这次从家里搬出来,徐依怀自己的行李没带多少,反倒是抹茶所需的,她几乎一件也没有落下。 看见徐依怀的手,它提前前爪搭了上去,身后那毛茸茸的尾巴摆得十分欢快。 刚把抹茶抱回家,它应该只有一个来月大,徐依怀特地让人给它铺整了一个狗窝。那狗窝舒适极了,但到底是陌生环境,抹茶安定不下来,整天都在屋里乱跑,地毯、坐垫、窗帘什么的都被它抓咬得残破不堪。更糟糕的是,抹茶入夜后时常吠叫,那声音听上去有点刺耳,在夜深人静时更显突兀。 家里除了徐依怀,家里人都不太喜欢抹茶,尤其是她的姐姐徐依岚。有次抹茶把徐依岚从伦敦带回来的围巾咬坏了,怄得她足足两个星期没有搭理过徐依怀。 给抹茶喂了狗粮后,徐依怀才进浴室洗澡。 第2节 最近诊疗中心人手不足,她已经连续值了两天的班,身体有点吃不消。在热水的冲刷下,她紧绷的神经慢慢地舒展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直至手指发皱,她才把莲蓬头关掉,扯过浴巾包裹着自己的身体。 把睡裙套上后,徐依怀一边用毛巾拭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客厅走。 起初徐依怀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走到走廊转角处,她不由得缓住脚步。客厅居然有声响,外面的灯也全部亮了起来,徐依怀连心跳也漏了半拍。 犹犹豫豫地迈前了一步,徐依怀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背心、牛仔短裤的女人,现在她正随意地将脑袋枕在靠枕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摁着遥控器。抹茶乖巧地趴在她脚边,听见主人的脚步声,它蹭了蹭祝潼的小腿,待祝潼抬头,它便跑回自己的窝里睡觉。 祝潼已经在客厅等了她二十分钟,看见她出现,不温不火地说:“等美人出浴真的不容易呀。” 放下手中的浴巾,徐依怀曲起膝盖跪坐到祝潼身边,讨好地叫她:“潼姐……” 在众多表姐妹中,祝潼跟徐依怀的关系算是最要好的。从小到大,徐依怀只有在心虚或者有求于她的时候才会这样叫自己。她将遥控器放在一边,双手抱胸地睥向徐依怀。 在祝潼那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徐依怀觉得压力大了几分,因而一开口就出差错:“你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真把我给吓着了。” 祝潼弯了弯唇角,那语气辨不出喜怒:“我哪次约你你不是推三推四的?后来你更加出息,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如果我来之前跟你打声招呼,你肯定逃得比兔子还快吧。” “这段时间忙嘛。”徐依怀理亏,说话时的音量明显降下去。 最近徐依怀确实是忙,忙着工作,也忙着躲避祝潼。 “我知道。”祝潼声音平缓地说,“小芹放婚假、小丽请病假、还有那谁合约期满离职了,你们诊所人手不足。” 徐依怀用力点头:“对对对……” 祝潼看向她:“但我今天听说,你们诊所已经招了好几个实习生,小丽已经病好了,而小芹的婚假也在下周结束。那么,亲爱的怀怀,你还忙什么呢?” 徐依怀就知道自家表姐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她今晚一声不响地跑上来,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且达不到目的誓不罢休。 等了小片刻也没等到徐依怀反驳,祝潼才说:“这回没借口了吧?把东西收一收,下周五跟我们一起出发。我的剧组缺人,情况比你们诊所严峻多了。” 徐依怀干笑着:“干这事我真的不在行呀……” 祝潼循循善诱:“拍《宠爱》的时候,你很帮得上忙。我想这回也不会有问题的,你说是吗?” 由祝潼自资筹划并主演的作品《宠爱》,是一部呼吁大众关爱流浪猫狗的公益电影。这电影成本低却制作精良,宣传少却关注度高,最终其票房以黑马姿态力压天际娱乐出品的年度大片《忘情深渊》。 只是,就算口碑再好也敌不过商业电影的势头。在各大颁奖盛典里,出演《宠爱》的一众演员颗粒无收,直至在某个最权威的颁奖盛典上,祝潼夺得极具公信力的压轴大奖,成为全民票选的影后,才算给这《宠爱》影迷一个满意的交代。 自《宠爱》以后,祝潼就没有推出新作品。据徐依怀所知,在祝潼沉寂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筹备新作,《海欲》。同为公益电影,《海欲》可以算得上是《宠爱》的续章,这部电影以海洋为主题,在展现深海这个神秘世界的同时,提醒世人疼惜和爱护地球这颗蓝色的心脏。 从两个月前开始,祝潼就再度要求徐依怀到剧组帮忙,徐依怀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一直没有答应。 祝潼做事向来不达目标不罢休,最终还是使尽办法让徐依怀答应下来。 很快,徐依怀就收到了《海欲》的拍摄行程表。看着行程表上那几个群岛和海域的名字,她觉得晕眩得不行,没扫两眼就匆匆把文档关闭了。 徐依怀的调休也很快安排好了,前段时间她连周末都在加班,这次换她休假,同事们都很乐意替她顶班。 得知徐依怀要休假这么长一段时间,赵葭好奇得不得了。趁着下午客人稀少,赵葭就跑到她的诊疗室里聊天。 她们没聊多久,内线就突兀地响起来。徐依怀接听,实习护士的那略带颤抖的声音便传进耳中:“依怀姐,有个没有预约的先生带着他的……宠物来复诊,你能不能过来接待一下?” 徐依怀到场时,整个诊疗大厅异常安静。除了几个见惯场面的医护人员还在忙着手头上的工作,其余的实习生和带着宠物的客人都警惕且惶恐地留意着坐在长椅上等候的男人,以及他脚边蹲着的威猛黑背。 几乎在同时,徐依怀已经认出那条黑背,她朝它走过去,轻声唤它:“羞花。” 回应徐依怀的,是两声短促的低音调狗吠声。她听得出来,羞花正跟自己示好,但落在旁人耳里,这根本就是两声充满攻击性的吼叫。 此际的诊疗大厅更加安静了。为了不造成大家的恐慌,徐依怀连忙对坐在长椅上的男人说:“请跟我来。” 徐依怀的诊疗室,羞花不久前来过一次,这回进来,它便自动自觉地跃上诊疗床,做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羞花腿上的伤口愈合得很理想,徐依怀处理好伤口后就习惯性地替羞花顺毛。羞花的皮毛乌黑乌黑的,十分漂亮。正当她暗自感叹的时候,一条手臂毫无预兆地横在自己面前,并用食指和中指踮起她的胸卡。 工作的时候,徐依怀的眼里向来就只有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们,其余的人和事,她几乎不会留心。进了诊疗室这么久,她还是现在才开始打量眼前的男人。尽管这男人身形高大、颜值不低,但直觉告诉她,他并不是上次带羞花到诊疗中心的男人。 关磊盯着胸卡上的照片,而后又看看徐依怀的脸,那态度有几分轻佻:“真没想到,传说中的徐医生,居然是一个黄毛丫头。” 这话证实了徐依怀的猜想。 羞花的眼睛不断在他们身上打转,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徐依怀轻轻地拨开他的手,脸上表情如常:“这有什么问题吗?” 想起在诊疗大厅那群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人,关磊露齿一笑:“完全没有问题,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女人。” 徐依怀嘴角抽了抽。 这男人的语文肯定是体育老是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前记得登陆,不然红包送不出去哒~ ☆、第三章 第三章 上周戴着口罩的神秘男人带着德国黑背来复诊的消息,很快就在诊疗中心里广传。见过这男人的庐山真面目后,那些小姑娘们有点失望,因为他并不是她们心心念念的大明星,还有就是,他家的宠物实在是……太吓人了! 听见她们的谈话,徐依怀什么也没说。其实她知道带着羞花到诊疗中心复诊的男人,并不是那位戴着口罩的男人。那天他带着羞花离开诊疗室的时候,她还再度确认了一遍。 当时徐依怀装作无意地对他说:“现在有好些狗狗离开了主人就容易失控,不过羞花倒是很听话的。” 果然,那男人立即回应道:“羞花是退役警犬,很有纪律性的。我前段时间托朋友照顾它,除了它大意踩到了碎玻璃以外,根本就没有出过什么状况。” 徐依怀这才知道,原来他才是羞花的正主。原以为这男人马上要离开,不料他却因自己的一句话而打开了话匣子,随后又重新坐会椅子上,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这男人三句不离羞花,徐依怀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爱宠之人。或者正是这个缘由,他们十分投契,聊着聊着倒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那天赵葭也有跟他近距离地接触过,她虽然不觉得这男人的长相有多惊艳,但平心而论,这样的货色已经算是中上水平了。饶有兴致地听完那群小姑娘的议论,赵葭才低声对徐依怀说:“这群丫头,之前天天都盼着人家牵着黑背来游园,人家真来了,她们又害怕得不行,这跟叶公好龙有什么两样呀。” 徐依怀笑了笑:“黑背来过了,男人也见过了,大家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心愿,我想这件事应该可以消停了。” 周四的下午,祝潼就让司机赵叔到诊疗中心接徐依怀,害得徐依怀就算要临时逃脱的想法,也没有临时逃脱的机会。 当天晚上,徐依怀就拉着行李箱、带着抹茶抵达了祝潼的家。 看见抹茶以后,祝潼忍不住扶额:“怀怀,我们不是去度假的。” 徐依怀不满:“上回不也能带吗?” 抹茶似乎看懂了祝潼的态度,它呜叫了一声,接着躲在了徐依怀身后。 “这回要出海,带着抹茶不方便。”祝潼试图劝说,“把抹茶留在家里吧,恬恬会帮你看着它的。”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粉紫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就从屋里奔了出来,随后直直地扑在徐依怀身上,甜甜地唤她:“怀怀!” 闻言,祝潼笑骂:“恬恬,不许这样没大没小的。” 祝恬趴在徐依怀身上咯咯地笑,听了母亲的话才规规矩矩地说:“表姨!” 徐依怀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侄女,正想弯腰抱抱她,抹茶就扭着肥大的身躯,奋力地挤在她们中间,狠狠地刷了一把存在感。祝恬很快就转移目标,在客厅里跟抹茶玩得不亦乐乎的。 祝潼虽然有意阻止徐依怀把抹茶带进剧组,但还是拗不过徐依怀的死缠烂打,最终只能答应。 《海欲》前期的拍摄地定在琼京的达角湾。祝潼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拍摄的首站,一是因为达角湾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当地政府还没有投入多少人力和资金去开发建设,因此这里尚未被商业化,至今仍保存最天然的一面;二是因为祝潼是土生土长的琼京人,她热爱这片大海,也热爱这片土地。 剧组的后勤人员已经把住所都安排好,徐依怀跟随祝潼住在其中一间临海的度假屋。度假村的内务员殷勤地过来帮忙搬行李,祝潼走在前面,边走边跟助手询问情况,而徐依怀牵着抹茶走在后面,努力避免让余光瞄到不远处的海岸。 从下午开始,祝潼就全身心投入到拍摄工作中。徐依怀以车途劳累为理由,赖在度假屋不肯出来。祝潼没说什么,到第二天出海的时候,她的态度就强硬起来,死活都要把徐依怀拖上游艇。 看见在阳光下翻着粼粼波光的海面,徐依怀觉得浑身都涌起了鸡皮疙瘩,手不自觉地揪住祝潼的手臂。 被徐依怀抓得太用力,祝潼裸-露的肌肤很快就印上数枚细细的指甲掐痕,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柔声安抚道:“今天海面很平静,应该不会起浪的,等下我带你到甲板上晒晒太阳好不好?” 就算频频深呼吸,徐依怀也没有办法放松下来。颤颤巍巍地登上游艇后,她很没出息地贴住了舱壁,声音有些颤抖:“不了,我得缓缓。” 几乎没有人知晓徐依怀此时此刻的感觉。游艇只要微微晃动,她就会产生溺水的错觉,胸腔中似乎积满了腥咸的海水,压得她无法呼吸。渐渐地,她的意识就会变得模糊,恍惚间,旧时那段可怕的经历就如同影片回放般,一次又一次地在眼前浮现。 剧组租借的是大型游艇,由此航行的速度不算太快,驶出茫茫大海已经是一个来小时后的事情了。 舱外的人都被辽阔的海洋所深深吸引,他们纷纷高声欢呼起哄,而舱内的徐依怀则把窗门都关起来,就连那块小小的窗帘也紧紧拉上,借此来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这阵喧闹声只持续了十来分钟,过后整个剧组都全身心地投入到拍摄工作中。没有人过来打扰,徐依怀原本打算通过睡眠来消磨时间,奈何心理压力太大,她在双人床是辗转反侧,怎么睡也睡不着。 熬到午饭时间,徐依怀也不想外出,直至敲门声响起,她才理了理头发去开门。 来人不是祝潼,而是祝潼的新造型师郭小蓉。她开门见山地说:“吃午饭咯。” “好……好的。”徐依怀尽量让自己正常一点,不过攀在门把上的手指越收越紧,指节渐渐泛白,彻底地泄露她的紧张情绪。 好不容易走到餐厨区,徐依怀双腿发抖,看到一旁的木板凳便软软地坐到上面。 郭小蓉将餐盘递到徐依怀手中,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劲,关切地问:“你不舒服吗?” 徐依怀一边挤出微笑,一边摇头。她张望了下,然后问:“潼姐呢?” “刚下水了。”郭小蓉回答,“没想到潼姐穿潜水服、背氧气瓶的样子也能这么帅气这么美。” 听完以后,徐依怀又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完午饭,郭小蓉闲着无聊,于是就坐在角落帮徐依怀绑辫子。徐依怀本想拒绝,但见人家一番好意,她又开不了口。 郭小蓉也没给徐依怀做那复杂的发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简单自然就是美。郭小蓉替她绑了两条垂在胸前的麻花辫,末了还把一定精巧的草帽扣在她头上:“真羡慕你们这样小年轻,随便打扮都这么好看。” 徐依怀摸了摸自己的辫子,笑眯眯地说:“谢谢蓉姐。” 将化妆箱合上,郭小蓉就提议:“我们出去吹吹海风吧。” “不要了吧……” 尾音刚落,徐依怀已经被郭小蓉拉了起来,直奔甲板。 波浪翻涌的海面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徐依怀的眼里,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原本平缓的水波瞬间变成了汹涌的巨浪,此际正飞速地向她袭来。她呆如木鸡地站在原地放声尖叫,脸色煞白煞白的。 郭小蓉被这变故吓得手忙脚乱。祝潼不在,没有人知道徐依怀到底怎么回事。有位年纪稍大的剧组人员把药油递到郭小蓉手中,郭小蓉连忙旋开瓶盖,胡乱地将药油涂在徐依怀的额角和鼻下。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他们都满脸隐忧地看着这个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几乎没有人留意到,有一艘快艇已经静静地停靠在这艘大型游艇的旁边。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徐依怀是否晕船的时候,一把清冷的男声从后方传来,那声音不大,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困惑:“怎么回事?” 按照原计划,江誉行今天应该跟随剧组一同出海的,但今早却临时出了点小状况,他只得处理后才赶过来。 刚才还在快艇时,江誉行就看见甲板上的人围成一堆,以为是发生了溺水或其他事故。登上剧组的游艇后,他便疾步走过去询问情况,而距离他最近的小伙子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她刚才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可能是晕船吧。” 江誉行摘下墨镜,没有答腔。 原本把徐依怀簇拥在中央的人都自觉地退步,为这个陌生男人让出了空间。他们都在为徐依怀而忧心,因而没有谁询问他的身份,或贸然上他们游艇的目的。 徐依怀仍然坐在甲板上,她被郭小蓉搀扶着,虽然已经不再发出尖叫,但看上去还是病态十足的。她双目失焦,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领口,似乎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江誉行半蹲在她跟前,使了点力气才将她揪在领口前的手拉开,免得她弄伤自己。 第3节 徐依怀像个木偶般任人摆布,好半晌,她才缓缓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正捉住自己手腕的男人。 “没事了。”他的薄唇轻轻地动了几下,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 徐依怀怔怔地看着他。不过是三两秒的光景,她突然扑到他身上,无助且压抑地哭了起来。 ☆、  第四章 第四章 围观的人都暗自讶异,他们没有说话,看向这对男女的眼光各有不同。 江誉行皱着眉,没等她缓过来就将她拉开,并转头对郭小蓉说:“帮忙倒杯水过来,谢谢。” 徐依怀哭得很狼狈,有人给她递了纸巾,她接过来的时候连手指都在发抖。当她鼓起勇气抬头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基本上散退,只剩下拿着水杯的郭小蓉,还有脸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江誉行。 情绪平复后,徐依怀如同抽了筋一般,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喝完水以后,郭小蓉将她扶进了船舱。心中虽有疑问,但郭小蓉担心她再度失控,于是什么也不敢问。 江誉行也跟着她们走进了船舱。他坐到徐依怀对面,待郭小蓉走开后,他才问:“ptsd?” ptsd,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这个名词对徐依怀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她低着头,片刻以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徐依怀已经很久没有病发了,想到刚才在他面前失态,她就觉得耳根滚烫滚烫的。她悄悄地瞥向他,不料被他发现,于是只好开口:“刚才,真的不好意思……” “唔。”江誉行应了声,之后又保持沉默。 船舱内安静得有点怪异,徐依怀有点不自在,没过一会又说:“你的感冒好了呀?” 江誉行微微挑眉,无声地询问着她。 徐依怀问他:“难道你不是因为感冒才戴口罩的吗?” 江誉行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秒,而后说:“好了。” 多年不见,那天在宠物诊疗中心再次碰见徐依怀,江誉行也不能一眼把她认出来。上周他患了重感冒,出门都戴着口罩,没想到她也能认出自己。 突然起了一个浪,游艇轻微地颠簸起来,徐依怀的心又揪了起来。眼见江誉行所坐的长沙发还有位置,她连忙坐到他身边,不假思索就想揪住他的手臂。 江誉行本能地阻止徐依怀的触碰,就在他伸手挡住徐依怀的瞬间,还穿着潜水服的祝潼匆匆忙忙地走进来。 祝潼向来护短,尤其是对象是徐依怀。看见有点受伤的模样,她的脸色就微微沉了下去。她朝江誉行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有几分不善:“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说。” 江誉行坐着不动,连眼尾也不扫她一下,明显不接受她的使唤。 徐依怀向来觉得,自家表姐向来气场强盛,女王范十足,能压住祝潼气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表姨丈,而另一个,则是她久未碰面的表姐夫。只是,在江誉行面前,祝潼的气焰似乎也不太能烧起来。 助理恰好拿着换洗的衣服过来,她似乎也察觉到船舱内的低气压,因而只站在门边说:“潼姐,您先换衣服吧。” 完成刚才拍摄后,祝潼一上游艇就听见徐依怀晕船之类的消息,吓得她连衣服都没换就冲进了船舱。听了助理的话,她狠狠地瞪了江誉行一眼,然后才去换衣服。 祝潼离开后,江誉行也离开了船舱。徐依怀本想跟上去,但想到自己的情况,最终只能乖乖地待在沙发上。 今天的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回航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 晚餐是在达角湾唯一一家星级酒店吃的,徐依怀跟郭小蓉走在前面,无意间听见剧组工作人员的谈话。 “今天开快艇过来的男人是什么来头?连我们潼姐也要专门设宴款待他。” “能受我们潼姐青眼的人可不多,说不定这是鸿门宴呢!” “我下午才看见潼姐跟他在游艇尾部聊了一会儿,潼姐回来的时候,那脸色真的臭得可以。” 祝潼忙着跟副导商讨拍摄细节,直到落座时才记起徐依怀。她让徐依怀坐到自己身边,然后低声询问今天的状况。 徐依怀摸了摸鼻尖,挑了些不痛不痒的说。祝潼没这么好忽悠,那锐利地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她的心便虚得直跳。 餐桌的上席一直是空着的。将近七点,包房那扇厚重的房门被打开,年轻貌美的服务员率先走进来,而跟在她身后的,是江誉行。 导演和副导演都起来迎接他,他礼数十足地跟他们握手,随后从容地坐到上席,祝潼的邻座。 待服务员给江誉行上茶以后,导演才对剧组众人介绍他:“这位是江誉行,江先生,他是我们剧组的特邀顾问。在《海欲》的拍摄期间,他和他的团队会协助和指导我们完成海底作业。” 副导演接着补充:“江先生是有名的海洋探险家,也是国际海洋研究所的博士,他在业内的声望非常高。能邀请江先生担任我们的特邀顾问,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更全面、更专业地为影迷展示一个神秘的深蓝世界。” 大家瞬间就沸腾起来,看向江誉行的眼神有崇拜的,有敬重的,也有羡慕的。 江誉行还是保持一贯的淡然:“两位导演过誉了。” “怎么是过誉呢?”一直保持沉默的祝潼突然发话,她的唇角轻翘,似笑非笑地看向江誉行。 徐依怀涌起不祥预感,她家表姐每每露出这个表情,肯定会有人遭殃。 祝潼略带挑衅地说:“江先生在成为有名的海洋探险家、国际海洋研究所博士之前的头衔,更加了不得呀。江先生,您说对吗?” 闻言,江誉行终于正眼敲了祝潼半秒,余光恰好扫过徐依怀那张好奇的脸。收回视线后,他轻轻地摩挲着白瓷茶杯上的暗纹,语气不明地吐出了一个字:“对。”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又把更新推到了半夜,真的不开心! ☆、第五章 第五章 回到度假屋后,徐依怀一直缠着祝潼追问,江誉行以前那了不起的头衔是什么。 祝潼就是不说。她也挺喜欢逗徐依怀的,这丫头越是心痒,她就越是故弄玄虚。被徐依怀一脸幽怨的地盯着,她倒笑得开怀:“你那么想知道,直接去问江誉行好了。” 徐依怀知道自己又被消遣了,一字一顿地喊:“祝潼!” 祝潼终于收起玩心,她将手搭在徐依怀的肩,悄声说:“你老实告诉我,过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 “是还记得他,你非得说得这么暧昧吗?”徐依怀挥开她的手,然后把一旁的抹茶招了过来。 抹茶立即摇着尾巴向徐依怀奔去,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地往她身上蹭。 祝潼没有错过徐依怀那不太自然的神情,她也年轻过,又怎么可能清楚徐依怀的感受。她可以肯定,徐依怀对江誉行,就算尚未有爱慕之心,但好感肯定是有的。 回忆起下午跟江誉行那场谈话,祝潼想起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恨得牙痒痒的:“江誉行!” 第4节 徐依怀正在帮抹茶梳辫子,听见自家表姐目露凶光地喊着江誉行的名字,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失态,祝潼敛起情绪,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就回房间洗漱,临走前还揉乱了徐依怀刚给抹茶理好的毛发。 徐依怀也希望可以早点休息,只是,她的思绪乱糟糟的,躺在床上,那些旧回忆就如同潮水般涌来。 直至深夜,徐依怀也毫无睡意。等到天际发白时,她才迷迷糊糊地坠入了梦乡。 祝潼来敲房门已经将近八点。她以为徐依怀已经起床,不料这丫头居然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酣。她粗鲁地将徐依怀拉开,并催促:“十分钟后到楼下,不然我就不等你了。” 徐依怀用睁开一条小缝的眼睛看了眼腕表,随后就立即跳了下床:“居然睡过头了!” 祝潼十分无语,徐依怀进了浴室洗漱,而她则打开衣橱,替徐依怀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最终祝潼还是没有等徐依怀,因为她不应该迟到,也不能迟到。 徐依怀出门的时候已经八点零二分了,她风风火火地往码头的方向奔去,不一会儿,她就看见不远处的海岸线。双腿情不自禁地钉在了原地,她又开始惊慌,逃跑的念头划过脑海。 今天同样有个好天气,朝阳渐渐上移,金灿灿的阳光温柔地照拂着万物。徐依怀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犹豫小片刻以后,她还是决定回去。胆小鬼也好,没出息也罢,她真的不想再受那样的煎熬。 一转身,徐依怀就发现,江誉行正站在三两米之外,而站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刚要迈出的脚步猛地被收回,她讪讪地笑着,然后跟他们问好:“早上好。” 江誉行没有反应,反倒是他身旁那位素未谋面的小伙子开了口:“早呀,你是剧组的演员吧?我叫应家杰,是……” 话还没说完,江誉行就打断了,他举步向徐依怀走过去:“忘记码头怎么走?” 徐依怀觉得,在江誉行眼里,她的形象肯定糟糕透了。几年之前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而几年之后则是精神失常,外加胆小如鼠,她觉得自己已经无力挽回形象,于是实话实说:“我就算出海,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所以我还是回度假屋待着吧,免得给你们添乱了。” 在徐依怀站在原地自我挣扎的时候,江誉行就已经在后方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抉择。如他所料,她最终还是选择当逃兵。 江誉行不说话。应家杰看了看徐依怀,又看了看江誉行,欲言又止。 徐依怀朝他们点了点头,接着就往回走,不过没走两步,她的手臂就被人从后方拽住了。她有点错愕,仰起脸看着他:“怎么了?” 江誉行不回答,他示意应家杰跟上,接着就拽着徐依怀的手臂继续前行。到底是男人,脚长步子急,他们很快就抵达码头。 看着海面泛起白浪,徐依怀觉得手脚发软,后背一点一点地冒出了冷汗。她忍不住挣脱那只箍在自己臂上的大手,用尽力气地掰开他的手指,可惜无果。 应家杰虽然不明状况,但看得出徐依怀的抗拒,他试着开口,却被江誉行的一记眼神挡了回去。 他们迟到了将近十五分钟,游艇上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得不耐烦,于是对他们扬声喊道:“快点,要出海了!” 应家杰率先登上了游艇,而江誉行和徐依怀还在拉扯。徐依怀一副要哭的样子,江誉行视而不见,他推了她一把,沉声说:“上去。” 今天祝潼替徐依怀选了一件短款的白色t恤,只有动作大一点,她那截雪白的小蛮腰就很容易暴露在空气之中,譬如现在。 江誉行大半只手掌都贴在她后腰那片裸-露的肌肤上,男性的体温向来偏高,徐依怀像是被烫着,腰身稍稍僵了一下。其实他的动作并没有半分猥亵或侵犯的意思,但是,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徐依怀突然安静下来,江誉行瞧了她一眼,随后就半推半拽地把她带上舷梯。 戴着墨镜的祝潼从船舱里出来,看见徐依怀,她满意地笑了:“等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偷偷地逃掉。” 徐依怀有点心虚,胡乱地“诶”了声就想躲进船舱里避难。 只是,徐依怀的步子还没迈开,江誉行已经看穿她的想法,又一次将她逮了回来。 看见这一幕,祝潼不禁惊讶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发问,江誉行已经带着徐依怀直奔游艇顶层。他俩从身旁走过的时候,祝潼忍不住拉下了墨镜,江誉行还是那张冰山脸,而徐依怀的脸蛋白里透红,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动人。直至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她才重新将墨镜推回原位,唇边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被江誉行拉上了楼梯,徐依怀又急又怕,最后抱住楼梯扶手不肯撤手:“我不要上去,我真的怕!” “不怕。”江誉行比祝潼的手段强硬百倍,他根本不给时间徐依怀缓冲,直接就把她推到了艇首的栏杆旁。 顶层没有工作人员在忙碌,这空旷的空间非常安静,海风呼呼地刮过,如同一支尚未谱曲的歌谣。 剧组租借的游艇大概有80英寸,从这里往下看,海面的轻波如同巨大的漩涡,只要她稍不留神,很有可能就被席卷进去。徐依怀晕眩得不行,她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要疯了! 江誉行从身后扶着她的肩,他目视前方,声音没有波澜:“你抖什么。” 徐依怀说不出半句话,只能急促地喘气。她身体发软,若非借着江誉行的搀扶,可能早就跌坐下去了。 “抬头。”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徐依怀恍若未闻,脑袋照旧低垂。 “连看都不敢看,你有这么差劲吗?”江誉行摁着她的后颈,强迫她抬起头来。 接二连三地受这样的刺激,徐依怀的心理防线临近崩溃。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波浪翻滚又落下,良久亦不声不动的。 当江誉行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徐依怀已经把自己的手背咬伤了,她似乎没有任何痛感,手背上的牙印深深地陷下去,严重的地方开始渗出血丝。他眸色微沉,捏住她的手腕以防她再度弄伤自己。 尖锐的疼痛终于传来,徐依怀的手指瑟缩起来,而她的呼吸,却渐渐地平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楠竹的职业,是苏尔帮我想的,必须特别特别感谢她!海洋研究员、探险家神马的真是赞赞哒~ 2、来留言吧小伙伴萌,看到你萌的身影,我熬夜码字也是值得的~ps.留言前登陆,不然红包送不出去。 ☆、第六章 第六章 徐依怀被江誉行带回了船舱。他把应家杰叫过来帮忙处理伤口,应家杰看到她手背上的伤,立即就问:“哇,怎么弄的?” 江誉行抬了抬眼,不过半秒又收回视线。徐依怀有点尴尬,她小声说:“我自己咬的。” 应家杰用力抿着唇,但徐依怀看得出来,他肯定在憋笑。 为了掩饰自己的笑意,应家杰一边替徐依怀上药,一边跟她搭话:“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徐依怀这才想起,她到现在还没有跟他介绍自己,她连忙说:“我叫徐依怀。” “你在剧里演哪个角色?”应家杰又问。这是他第一次进剧组,因此对所有的人和事都十分感兴趣,就在刚才,他已经跟空闲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聊了一遍。 “我不是演员。”徐依怀回答。 “长得这么漂亮,不是来当演员,难道是来打杂的吗?”应家杰不相信她的话,因而打趣道。 应家杰说得太兴奋,下手没了轻重,疼得徐依怀抽了口气。 闻声,江誉行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棉签:“我来,你去忙吧。” 应家杰出去以后,船舱就只剩下他俩。 “感觉怎么样?”顿了顿,江誉行又补充,“不是指你的自虐行为。” 徐依怀抿了抿唇,思索后回答:“很可怕,很恐怖。” 江誉行问:“只是这样?” 徐依怀吐了口气,接着说:“后来好像没有那么可怕、那么恐怖了。” 他语气淡淡地说“本来就不可怕、不恐怖,那样可怕和恐怖的场面,全部都是你臆想出来的。你越是害怕,就越是应该多看看。” 徐依怀很少听见江誉行说这么长的话,等他说完,她才唯唯诺诺地点头。 上完药油,江誉行就把纱布缠到她手背上,她试探着问:“不用这么夸张吧?” 江誉行头也没抬,继续自己手中的动作:“最近天天出海,伤口被海水沾湿会很疼。” 徐依怀轻轻地“哦”了一声,她抬眼就能看见江誉行的侧脸,她看得有点入迷,幸好他包扎的时候相当专注,不然他就有察觉的可能。 用剪刀把纱布剪开后,江誉行打了个结,接着说:“这几天注意点。” 将药油箱整理好以后,江誉行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见他要离开,徐依怀急匆匆地叫住他:“江誉行!” 他垂眼,下巴微微抬了抬,示意徐依怀说话。 “你并不愿意来剧组当特邀顾问,是祝潼强迫你的,对吗?”徐依怀说出自己的困惑,为了不让江誉行觉得她在替自家表姐兴师问罪,她特地直呼祝潼的名字。 江誉行不说话。 徐依怀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 虽然徐依怀没有直说,但她的心思却全部写在脸上。江誉行知道她应该误会了,她觉得他不愿意留在剧组帮忙,且跟祝潼有过节,因此迁怒于她。毕竟,他所用的方法有点激进,对于女生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 江誉行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他明明不打算插手,或许是因为徐依怀现在的状态,让他回想起多年前的自己,所以才忍不住帮她一把。 对上徐依怀那沉乌乌的大眼睛,江誉行微乎其微地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说:“从来没有女人可以强迫我。” 徐依怀被吓得不轻,江誉行就算再冷漠,也不忍心再把她捉出去。把徐依怀留在船舱里,他便到外头替剧组做一些协助和指导。 祝潼及几个演员都上过相当正规的水肺潜水课程,水下拍摄开展得非常顺利。只是,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潜水员,在潜水的过程中,他们的肢体动作非常生硬,江誉行看得直皱眉头。 导演心知不妙,他低声询问:“很糟糕?” 江誉行不做评价,他只说:“我没有带装备过来,明天给大家示范一次。” 导演自然喜出望外,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祝潼,同时还赞美了他好几分钟。 祝潼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轻飘飘地说:“他现在担负着的,可是研究所和老博士的声誉,他可以不认真对待吗?” 晚上剧组需要开讨论会,祝潼必须出席,于是便让徐依怀先回去休息。 会议九点多就结束了,祝潼回到度假屋,徐依怀还没有休息。劳累了一天,祝潼毫无形象地躺在长沙发上,眼睛一转,居然发现徐依怀的右手手掌正被纱布层层包裹起来。徐依怀想把手藏起来,她一把捉住,问:“江誉行对你做了什么?” 徐依怀哭笑不得:“跟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咬伤的。” “咬?”祝潼表情怪异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跟抹茶待多了,什么东西都爱咬。” “才不是!”徐依怀将右手抽回来,接着就跟祝潼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徐依怀说话时有点小雀跃,眼里还溢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祝潼全都都收进眼里,她平静地听完,然后评价:“这方法挺狠的。” “狠点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有效果。”徐依怀说。 “你居然开窍了,看来这手伤得很值得。”祝潼惊叹,以往她费了多少唇舌和心思,都没能让徐依怀有这样的领悟。 “不严重,就一点皮外伤。”徐依怀解释。 祝潼戳了戳她的手背:“既然不严重,为什么包得那么严实?” 徐依怀复述了江誉行的话,虽然她有意敛起自己的情绪,但祝潼全部都捕捉到了。 由于祝潼的目光太怪异,徐依怀莫名地心虚,她将抱枕扔到一边,站起来说:“不说了,我上去休息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祝潼揶揄道:“今晚可不要再失眠了。” 看了一会儿电视,祝潼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她连屏幕也没瞄一眼,手指一划就放在耳边:“喂?” “表姐,晚上好。” 听出是徐依岚的声音,祝潼倒觉得出奇。将音量调小了点,她才回答:“依岚呀,晚上好。” 第5节 在众多姐妹当中,跟祝潼合不来的,第一位就要数徐依岚。虽然徐依怀和徐依岚是亲姐妹,但她们的性格和行事方式都截然不同。徐依怀跟祝潼亲近,而徐依岚对她,则是敬而远之。 “杂志报道说你在筹备新电影,电影拍摄得还顺利吧?”徐依岚问。 “挺顺利的。”祝潼回答。 徐依岚客套地跟她聊了几句,接着就进入主题:“怀怀呢?最近她是不是在你那边待着?” “对,我让她到剧组帮忙了。”祝潼真觉得跟徐依岚说话是一件费劲的事情,绕了好几个弯子才愿意说重点。 “我刚才给她拨了两通电话,她也没接。”徐依岚说。 祝潼无聊地调着电视频道,顿了半秒才出声:“她应该在洗澡,所以没有听见手机响吧。要不这样,等她洗完澡,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徐依岚说,“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周二爸妈休假在家,想怀怀回家吃顿饭。你帮我转告可以吗?” “可以。”祝潼想了想,又说,“下周一晚上,我让赵叔送怀怀回家。” “没事,我去接她好了,周一我有空。”徐依岚回应。 祝潼暗自惊讶,徐依岚居然要亲自接送徐依怀这丫头,真是罕见。 她们都沉默了一下,随后徐依岚便温温柔柔地说:“那……晚安了表姐。” “晚安。”祝潼应声,正想切断通话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又急急地叫住了徐依岚。 徐依岚的声音又传来:“还有什么事吗?” 祝潼清了清嗓子:“有件事情得跟你打声招呼,是关于怀怀的,这丫头近来春心荡漾的,如果你们要给她安排什么相亲饭局,我想应该可以免了。” 徐依岚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她该不会暗恋你们剧组的什么小明星吧?” “我祝潼怎么会让自己的表妹做暗恋这种默默无闻的事情呢?”祝潼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她没给徐依岚追问的机会,果断地结束了通话。 ☆、第七章 第七章 翌日上午,祝潼把徐依岚的话转告给徐依怀,不过没有提及她和徐依岚最后的谈话。徐依怀“噢”了一声,接着问:“我姐真没说为什么让我回家吃饭吗?” “回家吃饭也需要很多原因吗?”祝潼随口问。 徐依怀耸了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和我姐都这么忙,我想跟他们一起吃顿饭呀,真的很困难。” 祝潼揉了揉她的脑袋,之后就转移了话题:“今天江誉行要给我们示范潜水的动作,你要不要来看?” “他要潜水呀?”徐依怀的眼睛亮起来,这不就意味着他很忙,忙得没有时间折腾自己了么。 她那点小心思根本逃不过祝潼的眼睛,她笑话徐依怀:“这么开心干什么?说不定他今天就把你推进海里。” 徐依怀立即睁大了眼睛。 看到她这副样子,祝潼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是吓唬你的,他这人已经不习惯怜香惜玉了,推你进海里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怎么办?”徐依怀慌了,她不应该等周一晚上,她应该现在就立即回家。 祝潼安抚她:“你怕什么,有我在呢,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徐依怀斜眼看向祝潼:“你跟他明明就是狼狈为奸。” “就算我是狼是狈,也不会跟他勾结的!”祝潼勾着徐依怀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怀怀,我觉得你可以对江誉行使使美人计什么的,把他迷得七荤八素的,说不定你喊一声'怕',他也紧张半天呢。” 徐依怀眨了眨眼:“要是江誉行以为我喜欢他,那该怎么办呀?” 祝潼笑得很奸诈:“他要是这样想,不就正合你的心意了吗?” 愣了半秒,徐依怀的脸就烫了起来。她捶了祝潼一把,娇嗔:“祝潼你太讨厌了!” 一连三日都是晴天,蔚蓝的天空万里万云,天海接近一色,美丽得心旷神怡。 今天徐依怀的情绪明显比前两天都是稳定,在祝潼的陪同下,她顺利地登上了游艇。 江誉行和应家杰比她们还要早到,徐依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过后就躲进了船舱,祝潼想捉她也捉不住。 游艇出海后,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忙碌起来。徐依怀一边焦虑,一边无所事事,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腕表上的秒针逐点逐点地划过。 十点钟左右,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深深地刺激着徐依怀的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隐约间,她听见祝潼说:“……帮我叫徐依怀出来。”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不管祝潼是为了什么要把自己叫出去,反正徐依怀立即急匆匆地逃了。她不敢在游艇上乱跑,看见前面有扇虚掩着的门,她就窜了进去。她轻手轻脚地把房门重新掩上,转身的一刻,她就僵在了原地。 在不远处,有个高大男人正在更换潜水服,他背对着她,此际正反手将后背的防水拉链拉上。换下来的t恤、裤子和皮带被随意地仍在床上,徐依怀明明没有看到什么极具视觉冲击的场面,但她还是觉得特地尴尬。 正当她打算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时,那男人却突然出声:“小杰,过来帮个忙。” 手已经扶在门把上了,听见江誉行的声音以后,徐依怀硬生生地收回了刚迈出去的脚步。她挣扎了半秒,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不是小杰,是我。” 江誉行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平静地转身,不惊讶、也不介意她的出现:“那你过来帮个忙。” 徐依怀能够大概辨认他的轮廓,却不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我吗?” 江誉行说:“难不成还要让你特地出去把小杰叫进来?” 房间内的窗帘被层层拉上,明明是白昼,里面却非常幽暗。徐依怀朝他走过去,或许是因为门窗都是关闭状态,她每走一步都有轻微的回声,空气中莫名地流转着几分暧昧的气息。 江誉行的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以上,徐依怀刚好到他下巴的位置。她踮起脚尖,正要帮他把防水拉链拉上的时候,她突然“咦”了一声:“原来你有纹身。” 拉链的位置还有几寸是敞开的,江誉行那从后背延伸直后颈的纹身露了出来。徐依怀觉得新奇,说话的同时,她的手已经自动自觉地摸了上去。 她的指腹微凉,江誉行毫无防备地被她触碰着,身体反射性地绷紧了。 徐依怀倏地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实在唐突,她猛地将手收回:“对不起啊。” 江誉行的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保持沉默。当徐依怀将拉链拉上后,他才说:“谢谢。” “不客气。”徐依怀后退了一步,“那……我先出去了。” 江誉行娴熟地拽住她的后领,他问:“你急什么?” 徐依怀被迫停下来,她讨好地笑着:“没什么,我担心打扰到你。” 江誉行不相信她的说法:“那你偷偷摸摸地跑进来做什么?” 她的眼珠转了一圈:“我……我无聊,所以随便逛逛。” 江誉行松开她的衣领,接着说:“既然无聊,那就出来看看吧。” “不用了不用了!”徐依怀摇头又摆手,连声拒绝。 江誉行不理会她的话,他打开房门,边走边把徐依怀推出去。 他们没走几步就在走廊碰见了应家杰。看到徐依怀,他跟她点了点头,随后才对江誉行说:“师兄,水深、水温、流速等指标已经测量过了,全部都没有问题。” 江誉行颔首:“准备下水。” “好的,剧组那边也准备就绪了。”应家杰汇报了一下情况,随后又问徐依怀,“潜水装备多了一套,你要不要试一试?” 江誉行轻飘飘地瞄了她一眼,薄唇微微抿着。 徐依怀弱弱地说:“不了,我全身心都没有准备就绪。” 不过是几句话的光景,他们已经走到了甲板。徐依怀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她使劲地捉住江誉行的手臂,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哀求的意味:“江誉行……” 江誉行不为所动,他对应家杰说:“找个人盯着她,别让她躲进船舱里。” 应家杰不明所以,但见江誉行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就识相地不发问。 应家杰转身离开,看样子真要找人看着她。徐依怀又慌又乱,祝潼的馊主意就在此际划过心头。情急之下,她一狠心就回身抱住了江誉行的腰,也不顾在场多少双眼睛在看热闹,厚着脸皮说:“待会儿你下了水,剩我一个人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第八章 紧身的潜水衣完美地将江誉行的体格勾勒出来,徐依怀靠在他身上,几乎就能感受到他健实却不纠结的肌肉线条。他的体温明明传到她掌心,但热起来的却是她的脸蛋。她不敢想象江誉行究竟什么表情,为了自身的安全,她决定窝在他怀里当鸵鸟。 虽然在剧组中不缺颜值好、身材好的男人,但江誉行仍然是一众女性目光追随的焦点,单凭那强大的气场,就足以让他赢在起跑线上。 徐依怀跟江誉行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上次徐依怀的情绪失控,随便捉个路人当作救命草还算说得过去,但是这回他们都一副你情我愿的样子,要是说他们没有什么还真的没有人相信。 江誉行冷冷地扫过那群偷偷摸摸张望的人,当看见祝潼正想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们的时候,他眯了眯眼:“祝潼你给我过来。” 方才正在做准备运动的祝潼看到这一幕,当机立断就夺过助理手中拿着的手机,不料被江誉行发现了。考虑到徐依怀还在他手里,祝潼便收起手机,乖乖地走了过去。 江誉行粗鲁地将徐依怀推到祝潼身上,接着连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甲板上的人八卦得不行,但见江誉行脸色不怎么好,他们都装作忙碌,当作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祝潼一边将徐依怀扶稳,一边对着江誉行的背影感慨:“你这丫头特别像我,都一样的有种,居然逼得江誉行破功了。” 徐依怀把半颗脑袋都藏起来,她低声说:“我怎么觉得这比被他推进海里还要心惊胆战,祝潼你这个烂招王!” 那边的江誉行已经戴上了潜水镜,祝潼看着他那张臭脸,心情突然就愉悦得不行。她拍了拍徐依怀的脸蛋:“走,姐姐带你看海去!” 徐依怀还以为自己听出了,直到祝潼带着她往外走,她才哀嚎:“我不要啊!” 祝潼对她很有信心:“比掉进海里更可怕的事情也做过了,你还怕那点小浪花吗?” 自从那天早上起,江誉行就没有再搭理过她。别提跟她说话,就连在游艇和度假村碰面,他也对她视而不见,完全将她当成了空气。 祝潼也察觉出不对劲,早在事发当天的下午,她就江誉行质问:“江誉行你还是不是男人,你用得着跟一个女孩子较真吗?” 当时江誉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就绕过祝潼走开,不料她不厌其烦地阻挡他的去路,于是他说:“我是在跟一个兴风作浪的女人较真。” 起初祝潼还反应不过来,直到江誉行走远,她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气结:“骂人还不带脏字,你行啊江誉行!” 被江誉行无视的第三天,徐依怀终于按捺不住,大清早就找到他:“我可不可以跟你聊一聊?” 江誉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 自从不羞不臊地抱过江誉行以后,徐依怀有点不好意思,倒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微微垂着脑袋,含含糊糊地说:“那天,对不起……”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徐依怀露出的一截粉颈已经弧度柔美的后肩都全部落入江誉行的眼里。半秒以后,他收回视线:“说完了吗?” 徐依怀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江誉行的冷淡,并开始有了免疫。她摇头,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开口。 第6节 江誉行干脆伸出右手,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祝潼又教你什么招数了?” 徐依怀的脸微微地红了,她连忙否认:“没有,这次真的没有!” 话音刚落,江誉行就无声地笑了。他笑得很淡,唇角小小地扯开一点,若非观察入微应该不能发现。 徐依怀真觉得自己犯傻,江誉行随便地套了一下话,她就乖乖的什么都招了。 江誉行将手收回,他没有动怒,也没有说什么话然她难堪。 眼见他一副要走的样子,徐依怀匆匆地叫住他:“江誉行,我这次真的想要克服对海洋的恐惧,你能不能帮我?” 江誉行脚步一顿,随后却径直地走到甲板边缘,转过身闲适地靠在护栏上:“那过来谈。” 他的举动让徐依怀始料未及,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你能不能循序渐进一点呢?” “三秒时间考虑。”话毕,江誉行朝她举起一根手指。 徐依怀站着不动。 江誉行也不鼓励她,一秒后,他便多填了一根手指。 在他伸出第三根指头的同时,徐依怀一咬牙就向他走过去。 清凉的海风从东面吹来,徐依怀迎着风,顺直的长发被微微打乱。江誉行看得出来,她凌乱的不只有是头发,还有脚步。他很清楚,要克服心理障碍没有什么捷径。依赖催眠甚至是药物虽然能在短期内起效,但都有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而最安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积极地进行自我心理调节,定期复诊和遵循医嘱。 而徐依怀,不仅缺少决心和毅力,还缺少勇气,江誉行向来对这类人没有好感。只是,徐依怀怎么说也跟他共过患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自己来说还是比较特别的。因此,他似乎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至于她所要求的循序渐进,江誉行自问没有这个耐心。 原以为自己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徐依怀却在江誉行的迫使之下完成了。江誉行也不是那么的冷血,最后还是扶了她一把。她反手就捉住了江誉行的手臂,嘴里碎碎念:“天呐……” 她稳住身体后,江誉行便随意将手搭在栏杆上:“这次感觉怎么样?” 徐依怀跟他肩并肩地,她背对着海,心理压力减少了些许。听见他问话,她转过脸,语气严肃地说:“我腿软。” 江誉行愣了愣,而后扬起了嘴角,终于笑出声来。 “你就是喜欢看我笑话吧。”徐依怀不着痕迹地往他那方靠过去,只有他近在咫尺,她才觉得安全感十足。 他没有回答,只说:“我能帮你的真的不多,最主要的还是靠你自己。” 江誉行还是照旧的心狠手辣,每天他都会变着法子让徐依怀走出船舱,刚开始只让她帮应家杰记录测水指标、偶尔替剧组的工作人员送些茶点之类的,之后却让她到甲板上钓鱼,一钓就是好几个小时。 与江誉行达成共识后,徐依怀跟他的相处方式就有点微妙的小变化。以往她对江誉行的指令都是唯命是从,但渐渐熟络后,她每天都跟他讨价还价,还拿对付祝潼那点小招数对付他,不过每次都被江誉行整得更惨。 徐依怀知道小聪明使不得,于是干脆跟他示软。而江誉行倒肯吃这套,就像她那回恶作剧地抱着他的腰一样,虽然这方法不是屡试不爽,但他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作出让步的。当然,徐依怀也不会随随便便使出这样的绝招,因为每次失败都让她倍感屈辱,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譬如现在。 游艇刚出海,江誉行将她带到器材室,漫不经心地对她说:“有摩托艇,待会带你去兜风。” 徐依怀真不明白,器材室里很那么多娱乐设备,江誉行为什么一定要选什么摩托艇。她环顾了一圈,当她看见角落里放着的几盒棋牌,眼睛就亮了起来:“今天太阳很猛,我们还是进行一些室内娱乐吧,下棋就很适合。” 说完,徐依怀就拍了拍棋盒上的灰尘,像献宝一样递到江誉行面前。 江誉行双手抱胸,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徐依怀酝酿了一下情绪,·一双美眸眼巴巴地看着他:“你说好不好嘛?” 沉默数秒,江誉行才开口:“眼睛不舒服就找小杰,他有好几瓶备用的眼药水。” 这句话正好被进来器材室拿工具的剧组同事听见了,几番辗转,居然只字不差地传进了祝潼的耳里。当天晚上,她憋着笑,非常认真地问徐依怀:“江誉行真的这样说了?” 徐依怀无奈地撑着自己的下巴,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祝潼再也憋不住了,她几乎笑抽在沙发上:“事实证明,道行不够真不能够随便调戏别人。” 徐依怀鼓起腮帮子,目光幽怨地看着她。 祝潼收敛了一点:“别急别急,我回头让恬恬教教你怎么眨眼。” 徐依怀眼里的幽怨更显明显了。 祝潼的笑声惊动了趴在地毯上的抹茶,它“汪”了声,祝潼才停下来:“不笑了,再笑抹茶就要咬人了。” 徐依怀“哼”了一声:“抹茶,我们走。” 祝潼笑意不减地朝她眨了眨眼:“要再接再厉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chapter two少女心事 第九章 徐依怀每天都吹海风、晒太阳,不过数天,她的肤色就比以前很了一点,但看上去更加健康。 想到她周五要回家见父母,祝潼就让她敷了个面膜。徐依怀躺在床上装死,最后还是祝潼亲自给她敷上去的。 徐依怀在跟赵葭发微信,询问诊疗中心的情况,祝潼瞄了眼,恰好看见赵葭发过来的图片。那是一头像绅士一样的杜宾犬。她夺过徐依怀的手机,不由得赞美:“这狗真漂亮。” “它的主人每周都会带它来美容,能不漂亮吗?”徐依怀含糊不清地说,“要是你也经常带哈哈去美容,它肯定帅气很多,虽然它现在已经很帅气了。” 哈哈是祝潼养的牛头犬。她们遭遇海啸那年,祝潼在宠物商店买了两只幼犬,一头是牛头犬,而另一头,则是送给徐依怀的萨摩耶。这些年来,她一直把哈哈视作亲人,后来祝恬出声,它又成了女儿的玩伴,幸好哈哈精力充沛,不然可能经不起这调皮女孩的折腾。 “我连自己美容的时间都没有,怎么每周带哈哈去美容。”祝潼叹气,顿了顿,她又说,“拍完这部电影,我打算退出娱乐圈。” 徐依怀立即问:“真的吗?” 祝潼回答:“真的。明年恬恬就要上小学了,我总得花时间好好地管教管教,不能让她像以前那样刁蛮任性、调皮贪玩。更何况,这个圈子我已经待腻了,我想做点别的事情。” 祝潼的这个决定让徐依怀感到惊讶,又感到高兴。她不顾自己脸上还敷着面膜,一把扑过去蹭着祝潼的脸:“那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去玩了。” 被蹭了一脸乳液,祝潼咬牙切齿:“徐依怀你这个笨蛋!” 直到周四的晚上,徐依岚才驾车到达角湾接徐依怀回家。她们原本订的日子是周三,但又临时变卦,所以就推迟到周五。祝潼知道徐依怀近来压力非常大,恰逢周末,她就让徐依怀回去享受周末时光,周一才回剧组。 徐依岚向来不喜欢抹茶,当她看见自家妹妹牵着抹茶从度假屋里出来,她的眉头简直可以打几个死结:“不就回去三两天,你带上抹茶做什么?表姐不替你照顾它吗?” 抹茶特别敏感,它感受到徐依岚对自己的敌意,于是就跟在徐依怀身后,并没有热情地朝她摇尾巴。 “我就喜欢。”徐依怀懒得跟她说什么,拉开车门就让抹茶坐进去。 这一路上,徐依岚还在唠唠叨叨:“我的车子才刚做了保养,现在弄得满地狗毛,真讨厌!还有,你可要管好抹茶,别让它在我车上大小便……” 徐依怀听得烦躁,干脆就拿出耳机听音乐。 她们到家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不过徐家两位长辈尚未休息,他们都在客厅等女儿回来。 细细算来,徐依怀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父母。上次她回家,他们都在医院值班,而她只能孤零零地吃了一顿晚餐。这回看见父母都在,她高兴地很:“爸、妈,我回来啦。” 徐益民说了句“回来啦”,连婉琪则站起来说:“我煮了点夜宵,盛出来给你们吃。” “我不吃了,我在减肥。”换好鞋子以后,徐依岚就到上楼休息了。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尝过母亲的手艺了,徐依怀心满意足地坐在餐椅上,美美地吃了一顿夜宵。抹茶也跳上了餐椅,在她旁边安静坐着,时不时会吃到自家主人递过来的肉片。 等徐依怀喝完最后一口汤,连婉琪才说:“你在医学院的学位还保留着,你打算什么时候继续攻读?” “我现在这份工作做得好好的,我没有换工作的打算,更没有继续念书的想法。”徐依怀伸手摸了摸抹茶,温柔地对它说,“睡觉去咯。” 正当她要站起来的时候,连婉琪语气很冲地说:“坐下!” 徐依怀又坐了下来。 连婉琪一脸不悦,她对徐依怀说:“什么叫没有继续念书的想法?那时候妈妈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你想学什么宠物护理可以,但不能把这当成自己的终身事业,玩够了就要继续学医。” 徐依怀用手指戳着餐布,音量不大:“这都是您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从来没有答应过。更重要的是,我不是闹着玩的,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我想要终身奋斗的事业。” 连婉琪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你这辈子就为了这些猫猫狗狗活着吗?” “这有什么问题?”徐依怀虽然动怒,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们别跟我说什么更有价值之类的话,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没有你们那么伟大,但不代表我所做的事情是一无是处的。” 当年徐依怀放弃自己某知名医学院的学业,毅然跑到本地一所普通高校,成为一名临床兽医学专业的插班生,除了祝潼无条件地支持她以后,其他亲属全部持反对意见。作为母亲,连婉琪虽然不赞同,但还是需要照顾女儿的感受,她没有言辞激烈地指责徐依怀,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劝她回头是岸。 徐氏家族是本埠有名的医学世家。徐依怀的爷爷徐继康曾是省中医院最权威的中医兼院长,现今已临近古稀之年,他还被各大医学院争相返聘。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徐家的孩子都踏上学医之路。 徐依岚比徐依怀年长三岁,如今已经是本市妇幼保健医院的妇产科主任,相比于玩心未定、毫无作为的徐依怀,徐父徐母更加偏爱长女。对此,徐依怀毫不在乎。在祝潼的耳濡目染下,她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反正她又不是人民币,不能够让每个人都喜欢自己,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做自己想做和喜欢做的事情,总是为了别人的期许和目标活着,太累了…… 这场谈话还是闹得挺不愉快的,徐依怀整晚都没有睡好,翌日早上窝着床铺不肯动,最后还是徐依岚过来叫她,她才慢吞吞地下床。 徐依岚跟她说,今早要去一趟秦宅,秦家奶奶经常惦记着,徐依岚每次跟这位老人家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她都要求自己下次一定要把妹妹带过来。 秦家是琼京是颇有地位的家族,徐家三代都是秦家的家庭医生,两家的渊源不浅。秦老太太一直盼望有个可爱活泼的小孙女,奈何儿媳妇们都怀了男胎,她还是挺失望的。幸好徐家这两个丫头跟她亲近,这才稍稍弥补了自己的遗憾。 今天徐依怀还是带着抹茶出门,徐依岚这次只是皱眉,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秦老太太喜欢宠物。 秦宅距离徐家不过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在这空挡,徐依岚态度关切问她:“昨晚又跟妈妈吵架了?” “没有吵架。”徐依怀揉了揉自家的额角,“我们只是进行激烈的辩论而已。” “你就不能退让一点吗?”徐依岚低声说,“真不懂你……” 徐依怀沉默下来。 车厢里安静得有点怪异,徐依岚将车载收音机打开,电台主持人正播报一则娱乐新闻。她想起了跟祝潼通的电话,于是问徐依怀:“表姐说你谈恋爱了,是真的吗?” 徐依怀愣了下,接着否认:“还没有呢。” 徐依岚分神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还真在暗恋人家呀?” 这下徐依怀就不做声了。 “你该不是真暗恋什么小明星吧?”徐依岚说。 “什么嘛!”徐依怀的反应有点大,“才不是!” 徐依岚的语气有点古怪:“不是就最好了,你放弃学医爸妈已经很不高兴了,你要是学表姐那样沾到那圈子里的人,肯定会把他们气死的。” 这话让徐依怀觉得刺耳,她正想替祝潼平反的时候,车子已经驶近了秦宅的雕花大门,她撇了撇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徐依怀接近半年没有来过秦宅,上一次来是在年初,她跟随父母过来拜年。佣人带着她们进主屋,秦老太太知道这对姐妹今天会过来,因此早早就在客厅等着了,看见徐依怀,她便笑起来:“小野猫,终于肯来看我了?” 年幼的时候,徐依怀比徐依岚好动得多,她古灵精怪,满脑子小主意,经常让秦家的佣人头疼不已,还暗地给她取了个绰号--小野猫。这绰号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秦老太太的耳里,她觉得有趣,于是也跟着叫她小野猫。 徐依怀笑得有点腼腆:“秦奶奶,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人家现在真的很正经、很斯文的。” 秦老太太把抹茶招到自己身旁,一边替它顺毛,一边对徐依怀说:“好好好,我们怀怀现在不再是小野猫了。那么,已经是大闺女的怀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做我的孙媳妇呢?” 徐依怀娇嗔:“奶奶,您怎么还在开这个玩笑!” 第7节 这玩笑的根源可要追溯到徐依怀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当时秦老太太得知连婉琪再次怀上女胎,真是羡慕又嫉妒,她经常去看望连婉琪,还说等孩子出声以后,一定要让她带带。连婉琪对秦家有几分攀附心理,听她这说便半真半假地说,别说带带,就算您让她做您的孙媳妇也没有问题。始料未及的是,这玩笑一开就是二十多年,到现在似乎有点真假难辨了。 秦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而站在一旁的徐依岚也笑起来。 佣人把茶点端上来,秦老太太招呼她们吃东西,随后问徐依怀:“怀怀,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闻言,徐依岚扫了自家妹妹一眼,似乎也有点好奇。 徐依怀将蛋糕放进嘴里,想了想才回答:“劈冰山。”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把更新时间调到白天,努力克服拖延症…… ☆、第十章 第十章 秦老太太和徐依岚都微微怔了下,过后还是秦老太太率先反应过来:“冰山呀,小潼要拍摄旅游特辑吗?” 徐依岚差点被千层酥噎着,她捂着嘴咳嗽起来,趁着秦老太太不留意,狠狠地瞪了徐依怀一眼。 接收到徐依岚的目光,徐依怀无辜得很。 秦老太太又说:“就你这点力气,真能把冰山劈开吗?” 徐依怀胡乱地点头,以免说多错多。 “那里一定很好看。”秦老太太感慨起来,“我要是年轻十岁,那该多好。” 她们聊了一会儿,客厅外就传来交谈声。徐依怀抬头,有点意外地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男人。 看到徐家两姐妹,秦征也有点惊讶,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他朝秦老太太走去,边走边说:“难怪这么急召见我,原来是因为的媳妇儿来了。” 对于秦征的调戏,徐依怀已经习以为常,她不雅地翻了个白烟,没有说话。 秦老太太装作生气:“都怪你,本来约好周二,你老是推搪,偏偏要拖到周六,现在后悔了吧?” “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秦征搂住姥姥的肩膀,“刚才在聊什么,我远远就看见您正皱着眉头夹蚊子呢。” “我们在聊冰山。”秦老太太看向徐依怀,“怀怀说,最近她都忙着劈冰山。” 像秦征这样的风月老手,一听就听得出话中的含义。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徐依怀,轻佻地吹起口哨:“劈冰山哦,要不要哥哥给你传授秘诀?” 徐依怀咬着牙睥着他,眼中带着聊胜于无的威胁之意。 看见他们眉来眼去,秦老太太朝徐依岚使了个眼色:“岚岚,我的血压仪好像出了点问题,你来帮我看看吧。” 秦老太太和徐依岚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后,秦征凑近徐依怀,继续坏心眼地调侃她:“媳妇儿,你打算劈哪座冰山?” 徐依怀伸手抵着他,转头看向趴在地毯上的抹茶:“抹茶,咬他!” 得到主人的指令,抹茶便兴冲冲地朝秦征扑过去。秦征低喝了一声,抹茶就乖乖地停在他跟前,欢快地摇着尾巴。 秦征将抹茶的两条前爪都抬了起来,笑道:“高了又重了,你每天都跟着主子吃香喝辣,日子过得很滋味吧?” 抹茶动了动耳朵,似懂非懂地“汪”了一声。 抹茶是秦征帮忙调-教的,它丁点大的时候,他还给这家伙搭过狗屋。因此,每次抹茶在他面前都乖巧得不得了。 徐依怀没好气地说:“我吃香喝辣也比不上你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最近又被秦叔他们催婚了吧?下次再敢拿我当挡箭牌,我跟你没完!” 今年秦征二十有八,这三两年都被家里的长辈催婚催得很紧,他便拿着那个开了二十多年的玩笑出来挡一挡。对于徐依怀的不满,他就用一句“为什么别人能说,我这个当事人不能说”,就把她堵得哑口无言。 足足盯了徐依怀三秒钟,秦征才说:“这么紧张要跟我撇清关系,真谈恋爱了?” 他突然认真起来,徐依怀反而不习惯,她说:“真也好,假也好,总之你不能再这样说,再说就翻脸了。” 秦征将抹茶的前爪都放下,然后摸着它的脑袋对它说:“抹茶呀抹茶,你看看你主子,多冷酷无情,我跟他二十多年的革命感情,都比不过一座劈开的冰山。还有呀抹茶,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的,你这样呆呆傻傻的,很容易被坏人骗的。” 听得出他意有所指,徐依怀有点哭笑不得:“你才呆呆傻傻呢!” 秦征看了看她,音量比刚才低了些许:“你要是不呆不傻,今天就不会被依岚利用你打人情牌了。” 徐依怀的眉头皱了起来,她问:“什么意思?” 秦征让抹茶到一边去玩,而后才言简意赅地对徐依怀说:“你姐在跟一个医疗项目,需要科研基金。” 徐依怀立即明白过来,毕竟这种事情,徐依岚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作为本市的大家族,秦家不仅年年上缴巨额税款,还热衷于公益事业,因此跟政界与商界人士也保持非常友好的关系。徐依怀记得,徐依岚任职的妇幼医院那座新建的住院大楼也是秦氏集团出资捐助的,如果秦家有人愿意替她旁敲侧击一下,她要要拿到科研基金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征背靠着沙发,习惯性地摸出一包烟。刚把烟盒打开,他又想起徐依怀讨厌二手烟的气味,于是就把烟盒合上。他百无聊赖地转动着烟盒,语气中肯地评价:“她可能觉得单靠自家的力量把握不足,所以把你也带过来了。作为妹妹,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这样才不枉费你姐的苦心。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项目成功的话,你姐肯定可以在妇产科扶摇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末咯,祝小伙伴萌周末愉快哦~ 谢谢砸霸王票的土豪,害得人家都不好意思偷懒~ 方程式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5-07-27 01:47:38 我是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7 01:58:21 t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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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潼还敷着面膜,真的爱莫能助,于是只能说:“抹茶不一定跑到沙滩那边去的,你赶紧把它带回来。” 犹豫了三两秒,徐依怀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只是,这个时候抹茶已经不见踪影了。 刚过了林荫大道,徐依怀突然顿住脚步,之后重新折返,最终停在编号为022a的度假屋前。她推开栅栏门,直接走到那扇实木大门前,用力拍打。 约莫十秒后,大门就被打开。看清楚来人,江誉行问:“有事吗?” 徐依怀的脸被太阳晒得有点红,刘海因运动而稍稍凌乱,她顾不得整理,只是焦虑地对他说:“抹茶不见了!” 江誉行的脸上罕见地带了几分困惑,他问:“抹茶是什么?” 徐依怀没有时间站在原地解释那么多,她捉过江誉行的手臂,一把将他拉走:“抹茶是我的狗,它跑从度假屋里跑出去,现在不见了。” 江誉行猝不及防,被她那股蛮力拽了前去,他皱着眉:“什么狗种?” “萨摩耶。”徐依怀担心他会挣开,因此不仅没有松手,还隐隐地加大了力度。为了加强紧迫感,她还有意强调,“它虽然没有羞花那么吓人,但是体型也不小。” “怎么让它乱跑?”江誉行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将徐依怀的手拉开,过后跟她一起去找抹茶。 女生的手指纤细修长,就算徐依怀没有留长指甲,不过江誉行的手臂上也留下几道掐痕。 “我一时疏忽而已……”徐依怀表面上很委屈,但心里却乐滋滋的。 “知不知道它往哪个方向跑的?”江誉行问。 徐依怀回想着,然后指了指东边。 “那应该没有跑出度假村。”江誉行换了个方向,带着她往客务中心走。 跟度假村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她很爽快地帮他们把各个出入口的监控视频调出来。 抹茶果然是往海滩的方向跑过去了,徐依怀拍了拍额头,重重地叹气。 向工作人员道谢后,江誉行跟她一起找抹茶。 这个时间段道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徐依怀倒放心了不少。在剧组期间,抹茶整天被憋在屋里,应该是闷坏了,所以才一声不响地跑出去透气。她难得有机会跟江誉行在这种状态下独处,于是就跟他聊天:“你喜欢狗吗?” “还行。”江誉行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狗?”不等他回答,徐依怀就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就喜欢聪明又可爱的狗狗,每天回家出来迎接我,卖萌逗我开心,有人惹我生气帮我出气……” 之前跟她相处,她要么是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要么就慌慌张张地跟在他身边,很少有这么话唠的一面。江誉行静静地听着,偶尔会搭两句话。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沙滩,傍晚海风渐起,白花花的浪花翻涌,伴着缓缓浪声拍打到岸上。细沙被层层卷起,很快又随着浪潮退下,游客稀稀疏疏地散落在沙滩各处,有放风筝的,有踏浪泼水的,有沿岸散步的,也有安静地遥望夕阳的。 瞧见那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徐依怀反射性地低下了头,尽管她对大海已经不似旧时抵触,但面对和靠近时总有一定的心理压力。浪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里,她感觉双腿有点发虚,脚步倏地慢了下来。 她突然沉默下来,江誉行便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语气平和地说:“不是要找抹茶吗,怎么不快点?” 徐依怀看了看海滩,又看了看江誉行,随后干脆挽住他的手臂,对着他笑得一脸灿烂:“我怕呀,我可以拉着你吧?” 第8节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异性“轻薄”,江誉行的嘴角抽了抽,随后冷静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回来:“怕又怎么样,你总不能一辈子拉着我。” “一辈子还没过呢,你怎么知道不能呢?”徐依怀再度将手伸过去,但他躲闪得更快,害她扑了个空。 江誉行双手□□裤袋里,身体敏捷地闪开,几次都逃过徐依怀的魔爪,不让她有机可乘。他有意识地往海岸的方向走,徐依怀亦步亦趋地跟过来,真让他觉得有趣。 徐依怀乐此不疲地跟在他身后,眼见挽不住他的手臂,改而扯他的衣尾:“喂,你别这么小气呀。” 在沙滩上牵手而过的一对情侣看见他们你追我赶的场面,倒忍不住回头,似乎很欣赏他们之前的小情趣。 海风渐渐变猛了,海上的波浪也渐渐变大,不知不觉就将近冲到徐依怀脚边。她吓退了两步,不留神就撞到了迎面走来的小男孩,幸好江誉行眼疾手快地扯住了她,不然她跟那孩子都有可能跌倒在沙滩上。 “对不起。”徐依怀连忙得孩子和他的母亲道歉。 那孩子懵懵懂懂地跑在前头,一点也不在意,孩子的母亲只是笑笑,说了句“没事”也继续前行。 徐依怀趁机耍赖,她捉住江誉行的手,语气责备眼中却带着一丝得逞后的得意:“你看,让我拉一下不就没事了吗,刚才差点撞上那孩子了!” 江誉行的嘴角再次抽了抽,眼睛往被捉住的手臂那方瞥了瞥,他只说:“快点找抹茶。” 橘黄色的阳光照耀在广阔的海上,浪花仍旧一波又一波地往岸上冲刷,徐依怀虽然在岸边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但也不觉有多少不适和恐惧。唇角不自觉上扬,她低着头想掩藏那笑意,而在她身旁的男人却说:“不要傻笑,抬头看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累哭了,还是更一章吧,貌似少了点,但不要嫌弃哦~ 晚安么么哒!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他们最终在救生站找到了抹茶。看到主人以后,抹茶就开始大声吠叫,不一会儿就惊动了坐在高椅上执勤的救生员。 听见抹茶的叫声,徐依怀立即就撇下江誉行,兴高采烈地往它跑过去。抹茶的牵绳被绑在高椅旁边的栏杆上,她连忙安抚受惊的抹茶,同时抬头对救生员说:“大叔,这狗是我的。” 那大叔很和善,他说他是为了维持海滩的秩序,才把这条无人看管宠物狗暂时扣留在这里。解释完,他还叮嘱:“宠物得好好看紧,别等丢失或者伤到路人才后悔。” 徐依怀蛮不好意思的,她说:“下次不会了,谢谢大叔。” 江誉行上前帮忙把牵绳的活结打开,继而着着抹茶对她说:“走吧。” 抹茶虽然被江誉行牵着,但那圆滚滚的身体总是向徐依怀身上靠,徐依怀将牵绳拿过来,喃喃自语:“牵我的时候又不见你这么主动……” 抹茶恰好低吠了声,江誉行没有听见出徐依怀的话,于是问她:“你说什么?” 徐依怀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她居然在跟抹茶争风吃醋。眼睛转了转,她开口:“我说,反正都出来了,要不我们看完日落再回去吧。” 不等江誉行答应,徐依怀就学着其他游客,脱下自己的拖鞋,然后坐在上面。抹茶第一次来沙滩玩耍,它就停在徐依怀身侧,兴致勃勃地用爪子挖着沙坑。 在原地站了三两秒,江誉行才默默地走到徐依怀身旁,他将单手撑在身后,一脸闲适地看着缓缓下沉于海平线的夕阳。 徐依怀逗着抹茶,抹茶所挖的沙子好些都泼到江誉行身上,她歉意地笑着:“抹茶不是故意的。” 江誉行看着抹茶,但话却是对她说的:“现在不害怕了?” 往他那方挪近了几寸,徐依怀说:“你跟抹茶都在,我好像没有那么害怕。” 徐依怀那黑发随着海风飞舞,她眼睛弯弯的,笑得十分娇俏,江誉行目光淡然地扫过她的脸,由始至终也没有回应。 抹茶专心致志地挖泥沙,挖着挖着,居然从沙堆里挖出了一个比拳头大些许的皮球。它将皮球衔在嘴里,像献宝一般递到徐依怀跟前。 徐依怀将小皮球接过来,然后向前扔了出去。 见状,抹茶立即跑过去,不过数秒,它又衔着皮球兴冲冲地跑回来。徐依怀反复地扔了几次,而精力过剩的抹茶似乎不觉疲倦,她要是不扔,它就汪汪地叫着,以示抗议。 江誉行安静地看着日落,他的目光偶尔会被身边的一人一狗吸引。 就这样重复着扔皮球这样的机械动作,徐依怀有点无聊,于是就坏心眼都捉弄抹茶。她作势将皮球扔出去,实际上却把皮球藏在手里。 抹茶很快知道自己上了当,它心有不甘地缠着徐依怀,徐依怀还调皮地把皮球引诱它,它被自家主人逼急了,后腿一蹬就撞到了她身上。 毫无防备的徐依怀被抹茶扑倒在沙滩上,幸好有手肘支撑了一下,她才不至于摔得那么狼狈。皮球从她手中滑走,抹茶没有去衔回来,它赖在原地,还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蹭她。 目睹事情经过的江誉行忍俊不禁,他正想将皮球捡起来,就听见徐依怀尖叫了声。他将身体后放,接着就看见徐依怀头发凌乱地躺在沙滩而,而罪魁祸首的抹茶,正把它那肥大的爪子挠着她的胸前,几乎将那领口都扒开了。 那片白皙的肌肤撞入他眼里,女性的曲线极惹人注目,江誉行的眼睛眯了眯,接着一巴掌甩到抹茶肥大的屁股上,示意它走开。他捉住徐依怀的胳膊,使了点劲就把还在沙滩上挣扎着起来的她拉了起来。 “抹茶你真讨厌!”徐依怀拍着头发里的沙子,那沙子簌簌抖落,她真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 江誉行看不下去,他用食指勾了勾徐依怀的衣领,替她把衣服整理了一下,过后说:“别拍了,回去洗澡吧。” 抹茶还是摆着那副无辜的样子,它讨好地摇着尾巴,一圈又一圈地绕着他们跑着。 徐依怀后知后觉,这才想起刚才抹茶所做的好事。她悄悄地瞄了江誉行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但细看之下,还是能发现一抹可疑的笑容。徐依怀的内心的崩溃的,她狠狠地瞪着抹茶--这只色狗! 感受到徐依怀那异样的气场,江誉行站起来,他随意地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然后牵着抹茶的牵绳,头也不回地说:“走吧。” 徐依怀还坐在沙滩上,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远去,她才急急忙忙跑过去:“喂,等等我!” 回度假屋的路上,抹茶都乖乖巧巧地跟在江誉行身旁,徐依怀走在后面,它时不时会回头张望,似乎有意等她。 徐依怀还在弄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上的沙子,突然不想靠近江誉行了。看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她真想冲上去对他说,我平时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她还在剧烈地自我拉扯的时候,江誉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徐依怀,你在磨蹭什么?” 徐依怀抬头:“啊?” 那根牵绳被江誉行绕在手上,他跟抹茶都停住脚步:“跟上来!” 他们肩并着肩走在小道上,她沉默,而江誉行也不说话,只有抹茶偶尔发出声响。天色一点一点地黑下来,度假区的路灯全部亮起来。尽管户外灯火通明,但江誉行很绅士地将她送到门口。 将滑下来的碎发绕回耳后,徐依怀才抬头,低声对他说:“今天麻烦你了。” 江誉行将抹茶的牵绳交还到她手里,只说:“早点休息。” 就在这时,度假村的接待人员正朝着他们走来,他边走边说:“请问您是徐小姐吗?” 徐依怀点头。 “这是您的房卡,祝小姐有事离开,她让我把房卡转交给您。”话毕,那工作人员朝他们点头示意,接着就转身离开。 看着徐依怀走进栅栏以后,江誉行才离开。抹茶对着他的背影吠了两声,他顿住脚步,回头朝它挥了挥手。 徐依怀揉了揉抹茶的脖子,随后带着它走进门。把房门关上的时候,徐依怀看见门后贴着一张便笺,上面上祝潼的字迹:我回家跟恬恬吃饭,明早回。在右下角的位置,是她龙飞凤舞的签名。 边走边看便笺,徐依怀不小心就踢着放在玄关的行李箱,行李箱晃了晃,放在箱面上那没有拉链的手袋摔到地上。手机、唇膏、纸巾等物件哗啦啦地滑出来,她叹了气口,胡乱地将东西放回包包,随手也把那张便笺塞了进去。 在旁的抹茶“汪”了声,徐依怀已经不生它的气了,她对它做了个鬼脸,接着才去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把陈小春在演唱会上唱《相依为命》的视频看了好多好多遍啊,我近来真的很喜欢这种冰山装酷,最后被小可爱融化的感觉,太美好了…… 我要继续重温这视频啦哈哈哈哈哈哈~ 晚安么么哒~ ps.下章或者下下章必须给江哥更大的视觉冲击,总不能让怀怀一个人不淡定呀~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翌日一早,徐依怀就被祝潼的来电吵醒了。 夏季的白昼特别长,不过是清晨六点左右,天色已经完全亮透。朝阳从东边升起,徐依怀把大门打开,金灿灿的阳光照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祝潼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袋,看见徐依怀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便说:“快去洗漱,我带了阿姨做的上汤云吞过来,你拖拉的话就只能喝汤。” 徐依怀软绵绵地倒在沙发上,喃喃自语:“让我再睡三分钟。” 将保温瓶从袋子里拿出来,祝潼不慌不忙地旋开盖子,并不催促她。 鲜美的浓汤香味飘来,徐依怀身体的某个机关像是被开启了一样,随后就踩着拖鞋跑了上去。 祝潼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将云吞舀出来,待徐依怀洗漱完毕,才在云吞上面浇上用大地鱼熬成的汤底。 昨晚祝潼不在,徐依怀只让度假村的餐饮部送来一个海鲜焗饭,没到睡觉已经感到饥饿。今早这碗热腾腾的上汤云吞,吃得她心满意足,连心情也好上百倍。 祝潼吃完就打算重新换一套衣服,刚走到楼梯的时候,她狠狠地滑了一下,若非手快攀住了楼梯扶手,她可能摔得很惨。她低头看了看,随后问徐依怀:“怎么满地都是沙子,抹茶真跑到沙滩了?” “对啊。”徐依怀口齿不清地应了声,等食物下咽后又说,“它还在沙滩上打滚,满身都是沙子,昨晚我没敢让它进房间。今天的日程好像不赶,晚上一起来帮它洗个澡吧,不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不行。”祝潼皱眉,“昨晚恬恬跟我闹了别扭,我今晚还得赶回家哄她。” “啊?”徐依怀很惊讶又好奇,“为什么呀?” 祝潼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一边回答:“她犯病了。” 徐依怀立即追问:“什么病,很严重吗?” 祝潼连头也没回,只是轻飘飘地回答:“公主病!” 今早提前了出门,她们慢悠悠地走向码头,祝潼问她:“昨晚怎样把抹茶找回来的?” 徐依怀大致地讲述了经过,并没有隐瞒江誉行帮忙的事情。 闻后,祝潼朝她挑了挑眉:“跟心上人漫步、遛狗、看日落,难怪什么海什么浪都不害怕。明天我替你带一套比坚尼过来,你要好好把握剩下的几天。” 徐依怀的注意力没有放在祝潼的调侃上,她问:“什么是剩下的几天?”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江誉行应该在下周三离开剧组,到大平洋那什么海域开展调研。”祝潼亲昵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初时听说他有要务在身,我还挺担心的,不过你现在的状态这么好,他是去是留,我也无所谓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徐依怀又问。 祝潼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听说他调研那海域经常有鲨鱼出没,祝福他可以平安回来吧。” 听完以后,徐依怀着急了。 见状,祝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蛋:“逗你呢,江誉行这人福大命大,哪会那么轻易出事。” 她们登上游艇时,祝潼的化妆师和造型师都已经在等候了。徐依怀闲着无事就坐在一旁玩手机,玩着玩着,突然就听见郭小蓉惊呼起来:“潼姐,你的脖子怎么了?” 祝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而徐依怀立即凑过去观察。那道口子并不深,细细长长的,那边还有几个小小的口子,看上去很像是抓痕。跟祝潼对视了一眼,她就明白过来——这是祝恬的杰作。 “不碍事。”祝潼语气淡淡地说。 祝潼是伤疤体质,因此郭小蓉很谨慎:“这位置不上妆了好吗?待会还要下水,泡这么久容易发炎,虽然是小伤口,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祝潼化好妆以后,徐依怀没来得及询问情况,她便在助理的陪同下投身拍摄中。徐依怀趴在窗户上,远远地看着剧组人员忙前忙后,脑袋想着的全是江誉行和在太平洋出没的鲨鱼。 她想得入迷,就连江誉行和应家杰是什么时候走进船舱都不知道。直到背后传来笔记本开启的欢迎乐声,她才回头。 第9节 应家杰礼貌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问:“我会不会妨碍你们工作?” 回答她的人仍然是应家杰:“没事。” 江誉行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笔记本就被他随意地搁在自己腿上,应家杰在背包里拿出大沓文件,交给他的同时还低声说了几句。 徐依怀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她隐隐地看到那些a4纸上印着的全是英文。 应家杰很快又走出了船舱,徐依怀犹豫了一会儿,接着便轻手轻脚地朝江誉行走过去。她微微弯着腰,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分析,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 江誉行一抬头就看到徐依怀眉头紧锁的样子,察觉到他的视线,徐依怀立即站直了身体,略带忐忑地问:“我是不是不能看的?” “没事。”话毕,江誉行又继续忙碌,数秒以后,他又开口,“反正你也看不懂。” 徐依怀撇了撇嘴:“什么嘛……” 江誉行没有再理会她,她闲着无聊,于是又跟他说话:“你看这些资料,是不是要为下周那个什么太平洋调研做准备? “不是,”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江誉行说,“我在帮你表姐收拾残局,剧本上沿用的好些数据都有误差,甚至没有经过精密的计算。” 徐依怀似懂非懂点着头,长长地“哦”了声。 计算好最后一组数据,江誉行便停下手中的动作:“你好像知道很多?” 顿了半秒,徐依怀才明白他所指的是他外出调研的事情,她搬了张小板凳过来,坐下后回答:“我听说那里有很多鲨鱼。” 江誉行摸了摸下巴,然后点头。 徐依怀的表情变了变,继而又说:“鲨鱼会攻击人类吧,甚至把人类当成食物吧?” 江誉行再度点头。 徐依怀的表情已经变得很扭曲了,她问:“这么危险,你还去干嘛呀?” 话中满是焦虑于关切之意,江誉行忍不住认真地打量了她一遍。她也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平静地收回视线:“这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恐怖,大部分的鲨鱼只会捕捉鱼群作为食物,它们根本不屑于吞食人类,而海底是鲨鱼的领地,它们一般不会主动发起进攻。” “是吗?”徐依怀半信半疑。 “鲨鱼怎么说也是海底数一数二的霸主,它们会挑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说霸主,就算是普通的生物,也不会见着什么都塞进嘴里。”江誉行说。 徐依怀脸上仍在挂着困惑的表情,她看着江誉行,没有接话。 江誉行将笔记本合上:“就以男人为例,男人去猎艳也很多标准,他们一般不会对什么女人也狼吞虎咽,除非他们饥渴得不行。” 徐依怀缓缓地点头,接着她追问:“那,你觉得鲨鱼挑剔一点呢,还是男人挑剔一点?” 江誉行倚在沙发靠背,脸上的神情比平日的要轻佻不少,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鲨鱼,是天生的色盲,而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睡觉去咯,晚安么么哒!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徐依怀总觉得江誉行的目光有点古怪,平日见惯他冷漠淡然的模样,现在却一反常态,真让她为之惊奇。 事后,徐依怀便将这奇闻跟祝潼绘声绘色地将了一遍,不料祝潼连眼皮都不动一下,她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别指望他们有多特别、多不一样,就跟狗改不了吃-屎是同理的。” 徐依怀很护短:“诶,这样说是一直干打死一船人,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祝潼双手抱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你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徐依怀嬉皮笑脸地说:“有点儿吧。” “男人假装正经,跟女人假装淑女一样,都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如果把他逼得原形毕露,你一定会发现,他讲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荤话,根本算不了什么,谁试谁知道。”话毕,祝潼就察觉不妥,她连忙补充,“你千万不能试,知道了没有?” 面对突然严肃起来的祝潼,徐依怀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知道了。” “江誉行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他有情绪,也有情-欲。你怎么喜欢他我不管,但有些界不可以越,有事情也绝对不可以做。” 祝潼还想说什么,她的助理恰好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她,她不放心地看了徐依怀一眼,随后跟着助理一同出去了。 下午回航以后,祝潼连度假屋也不回,跟徐依怀交代几句就匆匆地回家了。 在人群中看见江誉行的踪影,徐依怀便快步走了上去。 隔了好一段距离,江誉行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徐依怀恰好赶了上来,并笑意盈盈地说:“今晚你有空吧,可以跟我一起给抹茶洗个澡吗?” 江誉行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徐依怀眼巴巴地看着他:“昨天抹茶在沙滩上打滚,满身都是沙子,我姐恰好又回家了,我万不得已才找你帮忙的。” 话音刚落,徐依怀又打算拽江誉行的手臂,江誉行早有防备,迅速地躲过了她的爪子。他始终没有表态,徐依怀就当他默许,高高兴兴地把他带回了度假屋。 养了抹茶这么多年,徐依怀确实没有单独给抹茶洗过澡。还在念书的时候,都是家里的阿姨或者秦征帮的忙,而工作以后,她就把抹茶带回诊疗中心找同事帮忙。抹茶虽然很听话,但每次洗澡或者修剪指甲的时候都可以把徐依怀逼疯。 刚把房门打开,抹茶就从屋里蹿出来,徐依怀如常地揉着它那毛茸茸的身子。抹茶虽然跟江誉行见过面,但到底也是陌生的,它边走边回头盯着他,似乎把他当成了侵入者。 祝潼和徐依怀分别住在二楼的两个套房里,因此一楼的套房都是空无人住的。徐依怀将抹茶带进了浴室,接着对江誉行说:“帮忙调一下水温,我到楼上拿个毛刷。” 当徐依怀带着抹茶的洗澡用具下来的时候,浴室里狗吠震天。推门进去,她便看见抹茶被塞在浴缸里头,那雪白而蓬松的毛被打湿了大半,此际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看上去十分滑稽。 抹茶用爪子抓着浴缸边缘,拼了命地想爬出来,看见徐依怀后还发出低低的嚎叫。徐依怀听着就心疼,她将手里的东西往旁边放,接着就想把抹茶从江誉行手里解救出来:“江誉行,你吓到抹茶了!” 江誉行回头,他正要说话,抹茶就借机跃了出来,动作笨拙地躲到徐依怀身后。它瞪着江誉行,凶神恶煞地吠起来,徐依怀怎么管也管不住。 江誉行眉头也皱一下,只对她说:“牵它过来。” 徐依怀不搭理他,她半蹲在抹茶跟前,柔声地安抚了片刻,才领着它重新回到浴缸。她从江誉行手里接过花洒,调试好水温才转到抹茶身上。抹茶虽然还不太甘愿,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抵触。 “狗也是有脾气的,你不能跟它硬碰硬呀。”徐依怀一边把沐浴乳涂到抹茶身上,一边对江誉行说。 江誉行倚着墙壁,垂着眼看着徐依怀专心致志地抹茶洗澡。她半俯着身体,双手温柔地在抹茶身上揉揉搓搓,不一会儿,抹茶便满身都是白色的泡沫。而抹茶似乎开始享受,它半倚在浴缸上,安安静静地接受着别人的伺候。 回想起刚才的境况,徐依怀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自己身上。当时她刚到剧组,怕水怕得要命,江誉行还不一样用这样强硬的手段对付她。脑海中闪过他那冷漠的神情,她忍不住轻笑起来。 站在一旁的江誉行有点郁闷,他真不明白,像给萨摩耶洗澡这样糟心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他无意识地盯着徐依怀那沾满泡沫的手和躺姿有几分销-魂的抹茶,不知道怎么地,突然觉得燥热起来。 其实抹茶也就只有搓泡沫的时候安分一点,到冲洗泡沫的时候,徐依怀又开始头疼了。她唤了江誉行一声,他没有反应,她只得提高音量,又喊了一次。 江誉行猛地回过神,他虚咳了声,问:“干什么?” 徐依怀以为他不耐烦,已经涌到唇边的话,倏地顿住了。 江誉行的思索有点凌乱,因而丝毫也没看出她心中的千回百转。他主动过去帮忙摁在抹茶,低声说:“你来冲泡沫。” “啊?”徐依怀有点讶异。她原本想让江誉行帮忙冲泡沫的,因为抹茶在冲泡沫的时候最疯癫,有次秦征还因此被抹茶咬了一口,她不太放心让江誉行跟它接触。 幸好抹茶这回挺安分的,除了将他俩都甩得浑身是水以外,就没有什么大动作。 抹茶的毛发浓密,每次它用力地甩动身体,徐依怀都被那水珠打得睁不开眼,拿在手中的花洒胡乱摆动,大部分的水都落在江誉行身上,他忍无可忍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徐依怀,你存心报复是不是!” 江誉行的衣服也湿了大半,看上去虽然不至于狼狈,但跟他平日衣冠楚楚的样子大相径庭。徐依怀想笑又不敢太放肆,于是只好以拿浴巾为由,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浴巾就搭在盥洗台上方的架子,将浴巾扯下来以后,徐依怀就打算帮抹茶拭擦身体。她还在偷乐,并没有注意到脚边那团泡沫,一不经意就踩了上去。 身体瞬间失衡,整个空间都在徐依怀眼前晃了起来,她本能地“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条结实的手臂,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将自己拉了回来。 脑袋重重地撞上那僵硬的胸骨上,徐依怀还没来记得喊痛,她的衣领已经被人揪起,她迷迷糊糊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江誉行那张神色古怪的脸,以及窝在浴缸、一脸无辜的抹茶。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知道你萌能猜到这章的重点啦~ 但是呢,我家怀怀帮抹茶洗澡,你萌能猜到江哥在脑补神马吗? 好吧,我害羞了,我要去躲进被窝平复一下心情, 晚安么么哒!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尽管领子被江誉行揪着,但徐依怀大半边身体仍然是压在江誉行身上的。他们的衣服都湿得差不多,隐隐间,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正源源不断地传来。 徐依怀觉得,江誉行似乎特别喜欢揪自己的领子,每次他做这个动作,她总觉得他揪着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只调皮的猫咪。 水汽弥漫的浴室异常安静,排气扇发出的低鸣声变得特别明显。江誉行的脸靠得特别近,徐依怀似乎被他的眼神慑住了,她率先挪眼,动作轻微地动了动脖子:“你能不能先放手?” 听见主人的声音,被冷落的抹茶吠了两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江誉行慢慢将手收回,被解放的瞬间,徐依怀立即把浴巾裹在抹茶身上,脸带笑意地问:“你叫什么呀,是不是冷了?” 抹茶用爪子在浴缸踩了两下,接着又用力地甩动着它那肥大的身体,害得徐依怀又被甩得满身是水。 徐依怀气得笑出声来,她揉着抹茶的脖子:“不许再甩,听见没有!” 就在她准备继续帮抹茶拭擦身体的时候,江誉行突然从她手中拿过浴巾:“你去换衣服。” 每次帮抹茶洗澡都会被甩得满身是水,徐依怀已经习惯了,她满不在乎地说:“没事,等下再……” 徐依怀无意间撇到浴室那面大镜子,倏地沉默了下来。 今天徐依怀穿了一件白色的雪纺上衣,衣服的面料本来就轻薄,遇水后更加变得通透,内衣的颜色和花纹也展露人前。衣服湿了大半,此际正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女性妙曼的身体曲线完全凸显出来。 看见镜中的自己,徐依怀的脸刷地一下就火热起来。她丢下一句“还是换吧”,接着就一股烟似的溜回了房间。 反正衣服都湿了,徐依怀干脆进浴室洗了个澡。在热水的浇洗下,她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脸蛋:“不要再想了……” 当徐依怀再次走到楼下的浴室,江誉行已经拿着吹风机和毛刷帮抹茶吹干那厚厚的白毛。 虽然江誉行的衣服没有像她的那样湿得厉害,但他的背肌及腰部线条还是隐隐约约地印了出来。徐依怀的眼睛自动自觉地落在他身上,直到抹茶摇着尾巴向她示好,她才慌忙地移眼。 抹茶的尾巴还是湿漉漉的,白毛黏在一起,摇起来很逗趣。它的这番动静让江誉行转了头,对上他的目光,她有点局促,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她故作镇定地走到他身旁:“我来吧。” 江誉行将吹风机和毛刷递给她,他的手背沾了很多狗毛,徐依怀想也没想就替他拂掉。他的手指微微地蜷缩起来,他看向徐依怀,但没有说话。 他的温度从指尖蔓延,徐依怀如梦初醒,她改而接过吹风机和毛刷。 浴室突然安静下来,连抹茶也不发出半点声音。徐依怀赶紧启动吹风机,暖风吹拂让抹茶舒服地眯起眼睛,她笑起来,接着转头对江誉行说:“我待会儿请你吃饭吧。” 生怕江誉行不答应,徐依怀又说:“你总不会不吃晚饭吧,你想吃什么?” 良久以后,江誉行才回答:“随便。” 出门的时候,徐依怀还带上了刚洗完澡的抹茶。她在度假村内挑选了一家有露天雅座的餐馆,因为好多餐馆并不允许宠物进内,尤其是抹茶这种身形的,她想把它藏进包包里也藏不了。 决定之前,徐依怀询问了一下江誉行的意见:“你介不介意?” 江誉行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穿得很悠闲,相比于白天那么严谨认真的模样,现在算得上是随意了。他知道徐依怀需要迁就抹茶,于是直接找了一张比较靠内的空餐桌坐下了。 服务员很快把餐牌送上,徐依怀将它推到江誉行面前,笑眯眯地问他:“你想吃什么?” 第10节 江誉行把餐牌重新推回去,然后抬手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点餐。 徐依怀第一次单独跟江誉行吃饭,看着餐牌,她倒拿捏不准他的口味,因而看到自己想吃的菜式就询问他一下。江誉行一般都会点头,在她勾选了好几个菜以后,他出言提醒:“点那么多能吃完吗?” 徐依怀伸手摸摸抹茶的脑袋,一脸肯定地说:“可以呀,我们有抹茶呢。” 话刚说出口,徐依怀就觉得这个“我们”,好像说得有点暧昧。她窃喜了一下,接着招手麻烦服务员过来取菜单。 他们到餐馆的时候早就过了正常的晚餐时间,餐馆里客人不多,因此菜很快就做好被端上来。刚才被抹茶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徐依怀早已饥肠辘辘,嗅到香味就觉得食指大动。她指了指抹茶,接着对江誉行说:“我去洗手,帮我看着抹茶。” 徐依怀离座后,抹茶就一直盯着江誉行,那眼神带着几分不满,又有几分防备。江誉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待徐依怀回来后才打破这怪异的对视格局。 江誉行晚餐向来只吃七成饱,徐依怀也吃得不多,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给抹茶喂食。 抹茶的食量本来就大,今晚洗澡闹腾消耗了这么久,现在更是吃得多。江誉行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它吃肉,它的舌头很灵活,一下就能把食物卷进嘴里。 这顿饭虽说是徐依怀请客,最终还是江誉行先她一步去付了账。回来的路上,徐依怀很高兴地说:“我还欠你两顿饭,你什么时候找我讨回来?” 徐依怀手里牵着抹茶,还要顾着说话,并没有留心向他们迎面而来的双人自行车。江誉行拉了她一把,随后跟她换了个位置,让她走在内侧:“别说话。” 夜已静,道路上的车流和人流不算大。尽管每个一段距离就有摄像监控,但江誉行还是绕着路把徐依怀送回去。 半路上,江誉行接了个电话。徐依怀无心探听,于是带着抹茶走在前面。 距离度假屋还有数十米时,徐依怀就看到门口停着一台汽车。那台车看着就不像是祝潼的保姆车,正她满心困惑之际,抹茶猛然向前跑,她猝不及防,手中的牵绳一下子就松掉了。 “抹茶!”徐依怀立即赶了上去。 才跑了一小段路,徐依怀就没有继续追赶,因为抹茶停了下来。她撑着腰小喘着,一抬头却发现抹茶正亲昵地缠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的身形很熟悉,徐依怀举步向前,在她刚迈出脚步的同时,那端传来一把带着笑意的声音:“小野猫,你终于回来了。” 徐依怀没想到秦征会出现在这里,她满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抹茶啊抹茶,你说,你是不是跑过去跟秦征哥哥通风报信了! 谢谢霸王们,么么哒~ 我是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2 00:33:41 中国好勤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2 14:23:35 中国好勤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2 14:23:53 中国好勤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2 14:24:02 中国好勤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2 14:24:08 云里的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3 20:40:38 我是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05 01:11:20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秦征正要回答,突然就看见有人正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他眯了眯眼,看清楚来人后便勾起唇角:“你朋友?” 徐依怀从诧异中抽离,顺着秦征的目光,她便看见拿着手机的江誉行正朝他们走来。 江誉行在徐依怀身后停下,秦征单手撑着车身,目光在他们身上游走。他侧过头,语气玩味地对徐依怀说:“不介绍给我认识吗?” 徐依怀有点犯难,江誉行却先一步开口:“很好玩吗,秦征?” 秦征迈前一步,果断出手:“兄弟,别来无恙!” 拳风扑面,江誉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地接住秦征的拳头。他往徐依怀那方扫了一眼,那话里听不出情绪:“你也不差。” 秦征将手收回,他唇边的笑意更浓:“怀怀是我……” 徐依怀没有料到他们是旧识,得知后便当场愣住了。看见秦征又扬起他那惯常的坏笑,她就猜到他又要拿自己开玩笑,趁他还没把什么媳妇儿说出来,她在暗地里狠狠地跺上他的脚。 接收到徐依怀的警告,秦征不过顿了半秒,接着便宛若无事地说下去:“……家相中的家庭医生,不过她很大牌,说不干就不干,最后跑去照顾猫猫狗狗了。” 徐依怀松了口气,但对上江誉行那充满探究的眼神,她的心又瞬间悬了起来。 在抹茶挣开牵绳的时候,江誉行就通话切断,然后匆匆地追了上去。他比徐依怀更早看见秦征,而秦征明显没有发现自己,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徐依怀和抹茶身上。 抹茶最终停在秦征的脚边,它热情地朝秦征摇着尾巴,并讨好地用脑袋蹭他的腿。他们隔了数米之遥,尚未走近,江誉行就隐约地听见一句亲昵而暧昧的话语。 小野猫…… 江誉行不了解徐依怀,却了解秦征,他用这样的口吻喊出这样的昵称,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秦征也清楚,江誉行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忽悠过去,他这样说,完全是为了顺徐依怀的意。抹茶还在用脑袋顶着他的膝盖,他抽空安抚了它一下,接着对江誉行说:“要不要进屋叙叙旧?” 俨然是主人的口吻,江誉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妨碍你们了。” 江誉行离开后,徐依怀从包里找出房卡,秦征倚在门边,附着身低声问:“冷山?” 徐依怀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天她就不应该在秦老奶奶面前乱说话。她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于是便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的动作实在太慢,秦征伸出食指和中指将房卡夹走,然后放在感应面板上,“滴”的一声就解锁了。他推门而进,边走边说:“我这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徐依怀听得糊里糊涂的:“什么呀?” 秦征随意惯了,进门以后,他就半躺在长沙发上,并指挥徐依怀给他拿啤酒。 度假屋所配备的冰箱里放着的饮品类型很多,徐依怀知道里面有啤酒,但没有秦征喜欢的牌子。她给他拿了两罐,告诉他:“只有这个。” 秦征点了点头,拉开易拉环灌了口啤酒才说:“今晚碰见祝潼带着恬恬去吃饭,我本来想帮她签单的,结果她抢着把我的也签了。签完单,她就使唤我过来帮抹茶洗澡,我就知道你家表姐不是做亏本生意的人。” 听见自己的名字,抹茶又屁颠屁颠地窝到秦征身旁。抹茶那身白毛干净又蓬松,秦征摸了摸:“看来这个忙已经有人帮了。” 徐依怀总觉得他今晚的眼神特别怪异,她挑了边角处的沙发坐下:“你要是喜欢,可以再帮抹茶洗一次。” 秦征给抹茶顺着毛,他说:“就算我乐意,这家伙也不乐意呢。有空带它回诊疗中心剪剪毛吧,好像太长了。” 徐依怀原本以为,秦征多多少少也会提及江誉行,没想到他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抹茶或其他琐事,无论怎么转移也转移不到江誉行身上。跟他闲聊了十来分钟,她忍不住问:“你跟江誉行认识的呀,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秦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身边很多人你也不认识,需要我给你一个一个地讲吗?” 徐依怀朝他瞪眼,一字一顿地说:“需要!” 她的眼睛快冒出火来,秦征举手投降:“我错了还不成么?” 徐依怀“哼”了声,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松动下来。秦征没了下文,她又问了一遍:“你们很熟吗?” 秦征从沙发上坐起来,他认真地端详了她半晌,然后才回答:“认识很多年了,我跟他穷奢极欲的时候,你还是个黄毛丫头。” 徐依怀微微蹙眉,脸上堆满困惑的表情。 将赖在自己身上的抹茶赶了下去,秦征又灌了几口啤酒:“看来你不是很了解他,他以前的事,你也没有听说过吧?” 徐依怀摇头:“以前的他,跟现在的他,不一样?” “上一秒的你跟下一秒的你,都不一样了,更何况是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当然,人很容易改变,不过有一样东西却很难改变,那就是本性。”对于江誉行的过去,秦征不想多言,无论他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讲述,终究也会带着比较强烈的个人色彩。 秦征用尾指刮着易拉罐上的水珠,顿了半秒,他又说:“怀怀,离他远点,你不适合他。” 闻言,徐依怀只觉得怒意上头,她质问:“你怎么知道?” 抹茶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紧张,此际正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秦征还是那副样子,他看向徐依怀:“那你觉得你适合我吗?” 徐依怀怔了怔,随后回答:“不适合。” 秦征面不改色,只问:“为什么不适合?” 徐依怀动了动唇瓣,最终只是沉默地垂下眼帘。 “你不说,那我替你说。”秦征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声音冷淡下来,“你不喜欢我的做派,游手好闲,花天酒地,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从某种程度来说,我还应该叫江誉行一声前辈。比他比起来,我的这些陋习真的不值一提。” 这话实在冲击了徐依怀的直觉于认知,她的目光迷离地看着秦征一张一合的唇瓣,什么也没说。 在秦征手中的易拉罐已经被捏的变形,他神色复杂地说:“既然你觉得你不适合我,那你就更加不适合江誉行,你们不是一类人。” 徐依怀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片刻以后,她声音低哑地说:“不聊了,我要休息,你自便吧。” 话毕,徐依怀就径直往楼梯走去。看着她的背影,秦征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真是好人难做! — 本章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诶,从开篇到现在,我发现大家都不太理会江哥的背景耶,你萌都不好奇的吗? 对了,在挖这个坑之前,我在微博上问了一个问题,有谁还记得呢? ☆、第十七章 chapter three 不羁的风 第十七章 秦征所说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徐依怀无从考究。江誉行如期离开,到遥远的太平洋进行新的调研考察工作,剧组少了他,最多就是在某些时候比较麻烦,但徐依怀没有了他,就好像没有了主心骨一样,每天都浑浑噩噩的。 祝潼看得出徐依怀的变化,也知道这种变化的原因。祝潼找了一个晚上带她到外面吃饭,并趁机跟她好好谈谈。 整顿饭下来,徐依怀也没说几句话,她埋头苦吃,吃完就盯着抹茶发呆。 祝潼唤了她两声,她没有反应,祝潼就直接敲桌子,这才引得她抬头。 “干嘛呀?”徐依怀问。 祝潼说:“是我问你干嘛,你最近到底怎么啦,每天像游魂一样,有心事就要说出来,不要自己藏着掖着。” 徐依怀乖乖地“哦”了一声,然而就没有了下文。 这副样子几乎让祝潼抓狂,她压着声线说:“那你倒是说呀!跟江誉行有关对不对?” 恰好有服务员过来收拾餐桌,等她端着盘子走远了,徐依怀才说:“也不全是跟他有关,我自己也有问题。” 祝潼自然不信:“你好端端的能有什么问题,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踌躇了一下,徐依怀还是把秦征那晚所说的话告诉祝潼,只隐瞒了跟自己有关的那小段。 她的声音很平缓,祝潼静静地听着,眉心越皱越紧。 第11节 末了,徐依怀问:“秦征说的是实话吧?” “他说得都是实话,江誉行之前的名声确实……”祝潼一时间找不到适当的词形容,顿了顿才补充,“不怎么好。” 徐依怀轻轻地点头,她抠着自己的手指,再度沉默下来。 祝潼有点忧心:“怀怀,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江誉行了?” 不是有好感,也不是喜欢,而是爱。 活了二十三年,徐依怀还没有真真正正地爱过一个人。对于她来说,爱情不过是美丽又遥远的传说,听得很多,却从来没有遇到。她茫然地看着祝潼:“表姐,爱是到底是什么?” 祝潼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每个人都爱的定义都不一样,怀怀,你不应该拿别人的爱情作为自己的参照和标准。” 徐依怀死心不息,她问:“那你爱表姐夫吗?” “我跟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不清楚吗?”祝潼笑了笑,神情却异常冷淡。 徐依怀有点后悔,她不安地说:“对不起……” 这下祝潼真的笑出来了:“傻妞,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 被她笑得不好意思,徐依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跟着笑起来。 沉寂了整晚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敛起笑容后,祝潼便认真地说,“怀怀,如果你介意江誉行的过去,那你就赶紧从这段感情里面抽离吧,不要越陷越深。否则最后受伤的人,肯定是你。” 徐依怀幽幽地叹气,她没有表态,只说:“我知道了。” 为了不让徐依怀睹物思人,祝潼让她也离开剧组,重新回去上班。徐依怀考虑了十来秒,就答应下来。 按照计划,祝潼在月底就会完成在达角湾的拍摄工作,随后前往东南亚某个岛屿采景。 剧本中有几幕戏需要夜潜。考虑到夜潜的危险性比较大,会发生的突发情况也比较多,应家杰把握不大,因而便联系江誉行,向他请教注意事项和意外应对方法。 正值夏季,北太平洋飓风频发。顾及到人身安全问题,江誉行等一行人的调研工作都搁浅了。江誉行干脆在那边度假,接到应家杰的来电,他权衡了一下就说:“让剧组把这夜潜的戏押后,我这几天会抽空过去。” 得知这个消息,祝潼并没有告诉徐依怀。她们近来也有通电话,徐依怀已经回到宠物诊疗中心上班,日子似乎没有什么波澜,她没有提及江誉行,只是偶尔说说她和徐依岚吵嘴怄气等小事情。 尽管如此,祝潼还是很清楚,徐依怀对江誉行是非常想念的。不过这丫头不说,祝潼就装作不知道,免得她难为情。 江誉行向来言出必行,他如期赶回剧组,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拍摄进程。他百忙之中还抽空回来协助拍摄,导演及一众剧务都赞不绝口,就连祝潼也对他和颜悦色的。 考虑到江誉行舟车劳顿,导演建议他先在酒店休息。江誉行随意地点了点头,但出海的时候还是跟随大伙上了游艇。发现徐依怀不在,他也没问什么。 相比于日潜,夜潜需考虑的因素以及危险性要多得多。江誉行很耐心地把注意事项都说了一遍,就连潜水灯的使用方法,他也足足说了十分钟。 祝潼对夜潜还是有一定的恐惧,但下水以后,她变得轻松自在,因为漆黑的海底世界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拍摄工作的进展非常顺利,祝潼上岸后就看过片子,只要加上后期的剪辑和加工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她心情大好,转身对助理说:“去跟大家说一声,今晚的夜宵,我的!” 助理欢呼一声,接着便高兴地跑开了。 返航的时候,祝潼看见江誉行一个人上了游艇的顶层,她想了想,然后跟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江誉行回头扫了一眼,看见来人是祝潼,并没有说话。 今晚的海风不算猛烈,江誉行半倚着护栏,整个人很放松。 祝潼在他不远处停下来,也学着他那样倚着护栏。仰头看了半晌星空,她才开口:“你专程赶回来,真的让我受宠若惊啊。” 江誉行还是保持这个姿势,他的眼睛仍然眺望着这片幽深的海,似乎没有听见祝潼的话。 祝潼也不恼,她压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继续说:“据我所知,江少可不是这种爱管闲事的人,这次怎么就破例了?” 回应祝潼的,依旧只有茫茫的浪声与风声。 他这样不理不睬的,祝潼干脆走到他身侧,背靠着护栏,慢悠悠地说:“莫非是国外那些金发碧眼的女人不合口味,所以逼得江少换地方约-炮?” 闻言,江誉行终于转头,他垂眼看着祝潼:“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潼有点得意,随后她说:“我想说什么,你心里有数吧。” 江誉行双手撑在护栏上,没有接话的打算。 看着他这副样子,祝潼恨得牙痒痒的,最终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怀怀对你有意思,你是知道的吧?” 在黑暗中,江誉行的手指动了动。祝潼没有发现,她以为他继续装死的时候,他却突然出声:“如果这样还不知道的话,那我以前的日子全部都白过了。” 祝潼也不惊讶,毕竟徐依怀的表现相当明显,就差没有开口表白了。像江誉行这种道行高深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不穿小女孩的心思。 这次换祝潼沉默了,她斟酌着要如何接话,而江誉行已经先一步问她:“她跟秦征是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祝潼回答,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江誉行,“虽然你好像输在天时地利上,但怀怀喜欢你,你已经占尽上风了……” 祝潼的话还没有说完,江誉行就语气淡淡地打断:“你想太多了,我根本没想过招惹她。” 祝潼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江誉行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良久以后,他才回答:“她玩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萌,江哥你们还爱否?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尽管大半个月没有上班,但徐依怀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宠物诊疗中心的同事都说徐依怀的皮肤黑了很多,只有赵葭在私底下对她说:“我看你春风满面,明显就是被爱情滋润着呢,说吧,去哪里快活了?” 虽然祝潼正在开拍的电影已经公布,但徐依怀也不能跟他们透露实情。这次请假,她随便给出了一个很挫理由,也难怪赵葭不相信。 听她这样说,徐依怀特地拿出手机对着显示屏观察了一番:“真有这么明显吗?” 赵葭用力点头,她将徐依怀的手机抽走:“是不是谈恋爱了?” 徐依怀幽幽地说:“是就好了,可惜不是呀。” 赵葭凑到她身旁,一脸神秘地说:“不用担心,你最近桃花正盛,恋爱什么的,应该不远了。” 徐依怀眉心一跳,她转头问:“你怎么知道?” 赵葭告诉她:“上回那个带口罩、牵德国黑背的男人,你还记得不?你请假这段时间,他点名找了你两次。” 戴口罩、牵黑背的男人,徐依怀第一反应就是江誉行,但很快,她又知道自己想错了,赵葭所指的人,应该是羞花的主人,那男人叫什么,她貌似忘记了。她问赵葭:“找我干嘛?” “第一次带黑背来体检,第二次带它来剪毛,两次都是萧主任亲自接待的,那男人好像还不怎么满意。”赵葭撞了撞徐依怀的肩膀,并向她抛了个媚眼,“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我总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哟。” “你想太多了。”徐依怀推了她一把,脸上又几分无奈,“认医生的客人多着呢,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碰见。” 徐依怀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夏季细菌滋生得很快,正是宠物呼吸道感染的高发期,她从早到晚都忙碌得不行,就连午休时间也需要抽空照料留医的小家伙们。前台的小护士找她的时候,她正给一只伤口化脓的金毛犬消毒。 这条金毛老是乱动和用舌头舔舐伤口,金毛的主人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压也压不住它。徐依怀急得满额是汗,就算将中央空调调低两摄氏度也没有效果。她本来已经手忙脚乱,此际座机还一直响,她巴不得能够长出三条手臂。 电话响了又停,徐依怀还是坚持替金毛把伤口包扎好才接听。听见她的声音,那小护士喜出望外:“依怀姐,那位没有预约的关先生又来了,你有空再轮一个号吗?” 徐依怀还有十来分钟就交班了,按理是可以拒绝的,但听小护士的口吻,这位关先生似乎来过很多遍,她有点好奇,于是问:“哪位关先生?” 小护士告诉她:“就是羞花的主人呀。” 经她一提醒,徐依怀就记起来了。赵葭说关磊曾经点名找过自己两次,徐依怀也不好再让他扫兴而回,因而她说:“可以,叫他们上来吧。” 羞花见了徐依怀还是一样的热情,它跑到徐依怀跟前,殷勤地摇着尾巴。 徐依怀揉了揉它的脑袋,温柔地唤它:“羞花,好久不见。” 羞花短促地向徐依怀吠了一声,随后,又转头吠了声。 徐依怀抬头,只见关磊悠然站在门边,她朝他点了点头:“你好。” 关磊坐到椅子上:“徐医生,您贵人事忙,羞花想见您一面都难于上青天。” 徐依怀微笑,她没说什么,只问:“羞花怎么了?” “它可能吃错东西了,从昨晚开始就拉肚子。”关磊回答。 徐依怀用手背探着羞花的耳朵,温度不高,没有发烧。她仔细检查并询问了羞花的基本情况,最后才说:“轻微肠胃炎,问题不大,可以适当地停止进食。黑背的自我恢复能力比较强,吃点药再注意一下保暖,很快可以痊愈。” “明天需要复诊吗?”关磊将羞花唤过来,羞花伸出舌头,轻轻地舔着他的手背。 徐依怀盯着电脑屏幕,她一边勾选着药单,一边回答:“羞花的情况没有变坏,一般都不需要复诊。” 看诊完毕,关磊似乎没有带羞花离开的意思,徐依怀觉得奇怪,她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关磊也不转弯抹角,他说:“这周周六,我妹妹在家里办了个宠物趴,听说你给羞花看过脚伤,她很想邀请你过来一起玩。” 徐依怀有点愕然,她跟关磊不过是话多谈了几句,真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去他家举办的宠物趴。 眼见她沉默,关磊又说:“我妹妹是一个宠物社区的版主,她经常邀请论坛里的会员到家里开趴,很轻松的,你不用觉得有压力。当然,你要是没空的话,那就算了。” 徐依怀本想说没空的,但他先一步说出来,她只得把话吞回去。搜肠刮肚也没想到什么借口,她便说:“你妹妹真热情……” “这倒不是因为她热情。”说起这个,关磊就来劲了,“你有所不知,我家羞花酷得很,除了家里人,它就跟你还有我一个发小亲近。所以,我妹妹对你很好奇。” 徐依怀心中一动,她试探着问:“那位发小,就是第一回带羞花来诊疗中心的人吗?” 关磊点头。 徐依怀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关磊还在努力地游说着她,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临走的时候,关磊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徐依怀:“我家那头比较偏僻,没有公交线路,也不好打车。那天出发之前,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 尽管关磊没有明确地表示江誉行会参加这个宠物趴,但是有几分可能,徐依怀也不会放过。 仔细算算,她跟江誉行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他离开剧组以后,徐依怀就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这个男人明明已经退出了自己的生活,但他的影子却挥之不去。有好几个晚上,徐依怀都在梦里与他邂逅,他还是那么冷淡,但她还是很想靠近他。有时候,徐依怀会在梦中惊醒,睁眼发现他不在身边,她总觉得心房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夜深人静之际,她偶尔会不自觉地想起秦征的话,抚心自问,她若说不介意绝对是骗人的,但想深一层,她又觉得很无谓,与其介意这些改不掉、回不去的往事,还不如努力地做好自己。毕竟,她也有缺点和不足。更重要的是,爱一个人,定比是爱他的全部,无论是臭脾气,还是坏习惯,亦理应学会谅解和包容。而爱他,理应如同爱自己一样,她能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也一定能接受并不完美的他。 再次跟江誉行碰面的时候,徐依怀才发现自己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心理工作,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要看见他,她脑海里就会冒出无数的粉红泡泡,秦征说过的那些鬼话,她半句也记不得。 周六的下午,徐依怀给关磊拨了通电话,关磊说半小时后抵达,于是她便提前了十分钟出门。她牵着抹茶走出小区,然后站在树荫底下看手机。赵葭大清早就给她发了一个很有趣的视频,她现在才有空看,在她看得入迷的时候,一辆黑色的suv停在她跟前。 抹茶倒比徐依怀先有反应,它对着那台车子吠了两声,徐依怀才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见眼前这台不算陌生的suv,她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紧接着,副驾驶室的车窗被降下,那道清冷的声音便传来:“上车。” 透过车窗,徐依怀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驾驶室的人,她又惊又喜,眼睛笑得弯弯的:“怎么是你?” 江誉行的手还扶在方向盘,他稍稍转头,言简意赅地说:“我顺路。” 上车以后,徐依怀就迫不及待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车载音响没有打开,车厢里只有徐依怀的声音在回荡。江誉行眼睛直视前方,嘴唇只轻微地动了动:“上周。” 第12节 这一路上,徐依怀都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当车子驶进一段人车稀少的路段时,她有点惊讶:“这里不是季云路吗?” 季云路是琼京市有名的富人区,能在这里拥有物业的业主非富则贵。徐依怀之所以认得这里,是因为秦宅也建在这头,她来的次数多了,因而也把路给记住了。 “是。”江誉行随意把车子停靠在路旁,然后打开后座车门,把抹茶放了出来。 抹茶还是对他心存戒备,它自动自觉地走在徐依怀身边,似乎想跟他保持安全的距离。 他们抵达关宅时,派对已经开始。关宅的后花园非常热闹,带着宠物的男女兴致极高地聚在一起谈天。一个身穿鲜红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恰好抬眼,眼尾扫过这方,她就立即抛下众人走了过来:“阿行,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江誉行应了声,随后他又说:“她就是徐依怀。” 那女子很热情地给了徐依怀一个拥抱,徐依怀被她抱得动弹不得,待她松手时,徐依怀却发现江誉行居然不见了。 “我叫关娅,徐医生可以叫我娅娅。” “不用叫我徐医生,叫我的名字就好。” 关娅将她带了过去,并将她介绍给大家认识。得知徐依怀是宠物医生,他们都兴致勃勃地向她询问一些猫狗保健问题,她也很乐意跟大家讲解与分享,很快,他们就打成了一片。 参与这场宠物趴的宠物,除了羞花和抹茶,其余都是体型比较小的,因此大家的焦点也常常放在抹茶身上。关娅整晚都在坐徐依怀身旁,她对抹茶爱不释手,还厚着脸皮问她:“可不可以把抹茶借我宠几天?” 徐依怀笑得很奸诈,她说:“这可要问问我家抹茶愿不愿意咯。” 相比于抹茶,羞花就沉静得多了。它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由始至终,它都乖乖地坐在一旁。到底是体形魁梧的德国黑背,在场的人都不敢招惹它,以免它情绪失控。 晚一点的时候,他们都进了屋里继续狂欢。关宅的家庭娱乐室非常大,电玩、桌游、ktv等一应俱全。 明天是周末,不多数人都不需要上班,因此他们都不急着回家。徐依怀倒开始疲累,近来诊疗中心很忙,她的体力有点透支。她别开脸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尽管很低调,但关娅还是发现了。 关娅问她:“你累了呀,要不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正想回答,徐依怀又打了个哈欠。平复以后,她说:“没事。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走了多扫兴,况且,你们就算舍得让我走,也不舍得让抹茶走吧?” 徐依怀虽然没走,但最终却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关磊和江誉行对宠物趴都没什么兴趣,他们整晚都在天台喝啤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关磊就说想打桌球。江誉行自然奉陪。刚走进娱乐室,他们都看见了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徐依怀,以及她手边那台不断闪烁的手机。 “这样也能睡,看来当宠物医生也不容易呀。”关磊不由得感慨。 江誉行并不评价。他走过去拿起徐依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名字是秦征,只犹豫了半秒,他就接听了。 电话刚被接通,秦征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传来:“怀怀——” 或许是伴随着娱乐室里那吵杂的人声,江誉行觉得耳边的声音让他烦躁。他看了熟睡中的徐依怀一眼,然后退到比较安静的角落:“我是江誉行。” 那头的人明显愣住了,他问:“怀怀呢?” 江誉行说:“徐依怀睡了,她在阿磊这边,你有空来接她吗?” 关、秦两家住得近,秦征十来分钟就出现在关宅。江誉行和关磊还在,他就问:“这丫头怎么来了?” 关磊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江誉行全程都是沉默的。 跟他们寒暄了几句,秦征就说:“你们继续玩,我先带她回家。” 秦征本想把这只小睡猫背回去,但她今天偏偏穿了一条牛仔短裙,他无奈地笑了笑,最后只得将她横抱起来。徐依怀被这番动静弄得不太-安稳,她微微蹙着眉头,身体不适地扭了扭。秦征引导她将手搭在自己肩上,她睡得迷糊,还不忘在他胸前蹭了蹭。 关磊还以为秦征会叫醒徐依怀,当他看见秦征居然来了一个公主抱的时候,他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人:“阿行,我有没有看错?” “没有。”江誉行脸色平静如水,他转身走向桌球台,眼中有抹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跟怀怀一样的困呀…… 晚安么么哒~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徐依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看见自己跟抹茶流浪在一个不知名的荒岛上,岛上什么奇珍异兽都有,就是没有人类。奇怪的是,她居然不感到害怕,还融洽地跟它们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某天,海平线突然急促上升,海水淹没了荒岛,她猛地惊醒,冷汗洇湿了小半截刘海。 徐依怀睁开眼睛,她动了动酸疼的脖子,接着就听见秦征的声音:“睡够了?” “嗯……”徐依怀缓缓清醒过来,抬头盯着不太陌生的天花板,她困惑不已,“我怎么在这里?” 秦征舒舒服服地窝在宽大的沙发上,他刚洗完澡,睡袍的带子没系紧,大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徐依怀的声音有点沙哑,他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温水,示意她先喝。 徐依怀确实是渴了,她喝了大半杯水,继续等着秦征回答。 她一脸茫然,秦征故意逗她:“睡完就装失忆,媳妇儿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够精的。” 徐依怀又被他的话吓出一身冷汗。她撑着床铺坐起来,先是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接着又转头看看秦征,眼见秦征的嘴角挂着不正经的坏笑,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吓唬我很好玩吗?” 秦征罕见地板起脸,他说:“知道害怕了?知道害怕还随便参加别人的派对,一个女孩子还毫无防备地在别人家里睡着了……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如果不是我恰好有事找你,你说你让人家怎么处理你?” “我在关磊家睡着了,然后你把我带走了?”徐依怀的思路渐渐清晰,过后她又问,“你干嘛不载我回家?” 秦征动了动眼皮,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徐小姐,我记得你前年就从家里搬出去了,但问题是,你好像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搬去哪里了。难道你让我穿越大半个城市,大费周章地把你送回徐家?” 心知理亏,徐依怀讪讪地笑了:“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姑妈前阵子养了只仓鼠,听说这几天都不肯吃东西,她让我问问你是怎么一回事。”秦征说。 徐依怀想了想,然后回答:“感冒、咬合不正什么的都会让仓鼠食欲不振,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检查一下才清楚。” 秦征点头,他说:“我让她明天来找你吧,你明天有事忙吗?没有的话,顺便帮我陪陪老人家。” “不忙,明天我就打算带抹茶到外面活动活动而已。”说到这里,徐依怀突然紧张起来,“抹茶呢?” 在关宅的时候,秦征压根就没想起抹茶,他摊了摊手:“我一个人,哪顾得了这么多。” 徐依怀又急又怒,但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朝他瞪着眼。 秦征倒是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纵容:“明日天一亮,我就帮你把抹茶带回来,这总可以了吧?” 徐依怀还是不放心,她皱着眉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抹茶不习惯在外面过夜,上回在舅舅家,它整整吠了一晚。” “这可有他们受的。”秦征幸灾乐祸,很快,他又安抚徐依怀,“别担心,他们都是文明人,不会虐狗的。” “但是……” “不要但是了,还差几分钟就十二点了,你总不能在这个时间上门打扰人家休息吧。”秦征打断她的话,他站起来,“三姐帮你把睡衣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你洗洗睡吧。” 徐依怀好久没有住过秦宅的客房了,她睡得不怎么好,可能有也担心抹茶的缘故。 翌日清晨,三姐就给徐依怀送来了一套运动服和一双运动鞋,并转告她,秦征叫上她晨跑,顺道去关宅将抹茶牵回来。 晨跑应该算是秦征为数不多的好习惯,徐依怀下楼的时候,他已经等得不耐烦:“快点!” 徐依怀朝他坐了个鬼脸,然后高高兴兴地随他一起出门。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徐依怀心情正好,她问秦征:“秦奶奶起床了吗?” “你还在做梦的时候,她已经跟那些老伙伴晨运去了。”秦征说。 秦征腿长,他轻轻松松地跑在前头,而她一会儿就跑得气喘。她让秦征慢点,他还笑她:“差劲!” 徐依怀气结,她干脆停下来:“我不跑了!” 欺负徐依怀是秦征的喜好之一,他得意地回头:“可以啊,但是抹茶怎么办?” 看着秦征越跑越远,徐依怀只得追上去,她本想敲他一下,秦征却像在后脑长了眼睛一样,灵活地躲过了过去。 秦征伸手捏她的脸蛋:“偷袭?你还嫩了点。” 他下手不轻,徐依怀疼得哇哇直叫:“我要告诉秦奶奶,你又欺负我!” 他们打打闹闹的,将近半小时才跑到关宅门前。看门的大叔认识秦征,他很爽快地跟他们放行。 关磊还没有起床,佣人到楼上通传,十分来分钟后,他才慢吞吞地下来。走到楼梯转角处,关磊就看见穿着同款运动服的秦征和徐依怀在客厅等自己,徐依怀坐在沙发上喝茶,秦征在一旁使坏,看上去真像小情侣在打情骂俏。他不自觉地想起昨晚那幕,若非亲眼目睹,他怎么也不相信秦征这混世小魔王为一个女人做这种纡尊降贵的举动。 走进客厅,关磊语带戏谑地说:“这么早把我吵醒,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秀恩爱吗?” 闻言,徐依怀和秦征双双转头。徐依怀知道关磊这是玩笑话,不过她还是有点介怀。秦征自然读懂了她的脸色,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只说:“这丫头担心你虐待她的抹茶,所以大早就找上门了。” 关磊打量他俩的目光仍然很暧昧,秦征提起抹茶,他便说:“抹茶不在我这里,你们都不知道吗?” 一走神,徐依怀的舌头就被热茶烫着了,她还空理会,满脸焦虑地问:“那它在哪里?” 秦征也皱起眉头。 关磊对徐依怀说:“昨晚你走了以后,抹茶就一直吠,连羞花也被它吓得缩到角落。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们谁的话它都不听,但阿行一出声,它竟然就不吠了。” 徐依怀追问:“后来呢?” “后来阿行就把抹茶带走了,不然我们昨晚都不用睡了。”关磊觉得奇怪,他问徐依怀,“他真的没告诉你吗?” 徐依怀摇头,但心情快速地由阴转晴,而坐在她身旁的秦征,脸色却隐隐地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哥江哥,你干嘛偷了我家怀怀的心肝宝贝…… 说话秦家哥哥的人气好像很高耶,是不是你萌都知道我喜欢江哥,所以特地把他留给我吗? 你萌忒贴心了!! ☆、第二十章 回到秦宅,秦老太太正在院子里进餐。看见小年轻们回来,她高兴地向他们招手:“快过来吃早餐!” 昨晚秦老太太睡的早,徐依怀被秦征带回来那会儿,她已经入梦了。今早起床,三姐就把这消息告诉她,她便喜上眉梢,心里感慨着秦征终于开窍了。 秦老奶奶的笑容让徐依怀很郁闷,她觉得自己有要必跟秦征保持距离,万一身边的亲友真以为他们有什么,这可麻烦大了。 三姐准备的早点是白粥和杂粮馒头,秦征光是看看就没有了胃口。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他立即吩咐:“两份培根肉卷,一杯蓝山。” 对于饮食,秦老太太很讲究。秦征刚说完,她就嗔道:“说了你多少遍,少吃这些垃圾食品。” “没事的,我就偶尔吃吃。”秦征大大咧咧地倚在椅子上,在自家姥姥面前,他向来表现得像个长不大的男孩。 秦老太太略带责备地盯了他一眼,继而她又看向徐依怀,和蔼地问:“怀怀,你要不要吃培根肉卷?” “姥姥您也太偏心眼了吧。”秦征嚷嚷道。 徐依怀笑起来,她想了想,说:“我也要两份吧。” 秦老太太有意给他们提供独处空间,她跟徐依怀聊了几句就回了屋里休息。徐依怀有滋有味地吃着粗粮馒头,秦征问她:“你不也吃培根肉卷吗?” 徐依怀说:“我帮抹茶要的,那家伙好像也喜欢吃呢。” 第13节 秦征失笑,过后他说:“阿行不住这边,等下我载你去找抹茶吧。” “不用呀。”徐依怀干脆地拒绝,“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 秦征的额角抽了抽,他本想劝说,但他的手机却不适时宜地响起来。这通电话是秦绩打来的,秦征对自家父亲向来敬畏,因此接听时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语都是一本正经的。 说着说着,秦征就开始皱眉,挂电话的时候,他对徐依怀说:“怀怀,我不陪你吃早餐了,等下我让才叔送你去阿行那边。他应该在大宅那边,才叔认得路,如果不在的话,你再找我。” 他走得急,徐依怀连问他发生什么事的机会都没有。吃完早餐,徐依怀带着培根肉卷,就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才叔是秦征的老司机,他从小看着徐依怀长大,路上也时不时跟她闲话家常。 秦家的住宅是靠山而建的,而江家的住宅则是临海而建的,这两区都是琼京市的风水宝地,虽然不靠近最繁华的市中心,但风景独好,是一流的居住地点。 秦家的车牌向来比较特殊,稍微有些许眼力的人便会看出其主人身份不一般。才叔只跟看门的大伯简单低说明来意,他就爽快低放行了。 江宅的前院很大,车子刚驶进去,徐依怀就透过车窗看见正在草地上乱跑的抹茶。她让才叔停车,随后就打开车门,欢快地喊:“抹茶,我来咯!” 夹着晨风,徐依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抹茶动了动耳朵,一回头就看见主人从不远处走来。微风乱起抹茶那身雪白的长毛,它四肢矫健,跑起来英气十足。 听见熟悉的吠叫声,徐依怀的焦虑与担忧便已消失无踪。抹茶跑到它跟前,瞪起前腿攀到她身上,还伸出舌头拼命地舔她。她揉着它的脑袋,笑得声音也有点发抖:“别舔了抹茶,好痒呀。” 抹茶还调皮地围着主人转圈,刚才帮忙看管它的佣人走过来,徐依怀跟她打招呼,然后问:“江誉行呢?” 没等佣人回答,抹茶已经像一头脱缰的野马,一个劲地往主屋跑。徐依怀担心它闯祸,于是连忙追了上去。刚跑到转角处,一团人影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她刹不住脚步,一头就扎进了那人的胸膛。 这胸膛健实且充满阳刚气息,尽管隔着衣料,徐依怀仍旧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与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她茫然地抬头,看见江誉行的脸便立即灿烂了。 对于徐依怀的出现,江誉行并不惊讶。他把徐依怀拉开,声音不喜不怒的:“当心点。” 这时,佣人已经将抹茶牵了回来,江誉行接过牵绳,然后将它转交给徐依怀:“你的抹茶。” 抹茶的情绪似乎尚未恢复,它看上去还是很兴奋,现在正挤到徐依怀与江誉行之间。 徐依怀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她说:“谢谢你帮我照顾它。” 江誉行点了点头,客套地问了句:“进来坐坐吗?” “好啊。”徐依怀立即尾随他进屋。 佣人沏好茶就退下去,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徐依怀和江誉行,以及正用爪子扒着地毯的抹茶。徐依怀担心它会损坏地毯,她低喝了声,而江誉行则说:“没关系。” 徐依怀将保温盒拿出来,她笑眯眯地说:“你吃早餐了没?我带了培根肉卷过来。” 江誉行瞄了一眼,拒绝。 徐依怀有点失落,她问:“为什么呀?” 江誉行没有回答,他从保温瓶里拿了一条肉卷,然后递到抹茶眼前。 嗅到肉香的抹茶立即抛弃徐依怀,它殷勤地对着江誉行摇尾巴,眼睛带着浓浓的渴望。 江誉行有意逗弄它,几次它都要咬到肉卷了,但是江誉行就是不给它,惹得它发出低沉地呜鸣声。 徐依怀急了,她说:“别这样惹它,它会咬人的。” 江誉行漫不经心地说:“我还真没被狗咬过。” 最终抹茶还是被惹毛了。 江誉行早有防备,他原本灵活地躲过抹茶的袭击,但徐依怀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手拽抹茶的牵绳,他们的身体便狠狠地撞在一起。 徐依怀站不稳,江誉行却在千钧一发间拉了她一把,她腰间一紧,慌乱间似乎被他扯进了怀里。 培根肉卷滚落在地毯,抹茶立即扑了上去,与此同时,徐依怀和江誉行双双跌在沙发上。 欧式沙发宽大而松软,但徐依怀仍然被摔得天旋地转的,她的大半个身子被江誉行压着,她转头,江誉行那张表情隐忍的脸就放大在自己的眼前。他们的视线相互交织着,贴在一起的身体正暧昧地交换着体温,徐依怀在他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有那么一秒钟,她只觉得惊心动魄。 ☆、第二十一章 客厅相当安静,徐依怀能够听见他们交叠的心跳声以及稍稍凌乱的呼吸声。他那温热而厚实的手掌还贴在腰间,那处酥酥麻麻的,她不自觉地绷紧小腹,看向他的目光迷离了几分。 江誉行悬在她身上,她脸上每个细致的表情变化,他亦看到一清二楚。视线从她额头、眉头、眼睛、鼻梁一一略过,最终停在她嫣红的唇上。 也许是因为紧张或者其他缘故,徐依怀的唇瓣微微张开,她的唇形很漂亮,此际正无声地引人犯罪。江誉行脑子一热,接着俯身凑近了她,她的睫毛轻抖,眼中闪过欣喜却又娇涩的光芒。 最终江誉行还是没有亲下去,他低语:“很紧张?” 被江誉行以如此亲密的姿势困在身下,她早已不懂得如何思考。他的声音就像魔咒,她竟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脸认真地问:“江誉行,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的手很凉,但掌心却铺着一层薄汗,江誉行的喉结隐隐地动了一下,但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的:“下次不要在这种状态、用这种方式,问男人这种愚蠢的问题。” 江誉行的一呼一吸都喷在脸上,徐依怀觉得痒,但又不敢伸手触碰。他的话说得隐晦,她还没理解透彻,原本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便果断地撤离。 在徐依怀的错愕而不解的注视下,江誉行从容地坐回刚才的位置,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失去了他的体温,徐依怀的心都凉了半截。从沙发上起来,她走到江誉行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江誉行舒适地倚着沙发靠背,他说:“你或许不知道,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讨论喜不喜欢、爱不爱的问题,答案通常会让你高兴,但结果往往会让你后悔。”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非常后悔。” 作为男人,江誉行自然清楚男人的劣根,在生理需求面前,任何事情都有妥协和将就的余地,包括口是心非地说一句爱。 徐依怀就算反应再迟钝,也不可能不理解江誉行话中的意思。她的心情复杂起来,她仍然看着他,追问:“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江誉行微乎其微地翘了翘嘴角,然后轻轻巧巧地吐出一个字:“不。” 徐依怀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半晌,她才心有不甘地问他:“你真的不喜欢我?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也没有?” 江誉行偏着头,此际正由上而下地打量着徐依怀。今天她穿了一套浅粉色的运动服,未施粉黛,头发简单地束成马尾,看上去就像一个尚未毕业的大学生。徐依怀咬着自己的下唇,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收紧,他无意伤害她,于是避重就轻地回答:“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徐依怀虽然失望,但也不至于绝望。她抿了抿唇,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反正不是你这种不懂事的丫头。”江誉行目光幽深地扫了她一圈,语气平静且冷淡,“我没有照顾妹妹或者当保姆的习惯,像你这种看上去还没有成年的小女生,我不会碰。” 徐依怀理解他的潜台词,她的脸瞬间都红了,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朝他低吼:“如果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不懂事的丫头,你就会喜欢我?” 江誉行挑起眉角,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坐过来。” 其实话刚出口,徐依怀就后悔了。 事到如今,徐依怀算是开始看清楚江誉行的真面目了。原来秦征所说的已经是有所保留的,江誉行的杀伤力,应该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他跟秦征不一样,秦征充其量就一个花花公子,而江誉行的段数显然就比他高百倍不止,而且早已修炼成精。毕竟,能够做到他这样深藏不露,还收放自如的玩家,应该只在少数。 像江誉行这种天之骄子,定必是挑剔又放肆的肉食动物,根本不会简简单单地谈一场恋爱。徐依怀的心七上八下的,她站着不动,脸色变了又变。 江誉行等得不耐烦,他将徐依怀拽了过来:“你站着说话,我脖子累。” 刚坐下,徐依怀就看见他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就算是这样简单的小动作,江誉行也有本事让人心乱如麻,她被盯得心底发毛:“你看什么?” 江誉行只是笑笑,直到她局促地低下了头,他才说:“我们来聊聊,你要怎样懂事……” 徐依怀悔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不说话,江誉行故意靠近她,并在她耳侧说:“不会是吧,我来教你?” 心中警钟大响,徐依怀下意识躲开。 江誉行却先一步堵住她的去路,他将手抵在沙发靠背上,几近是将她圈在怀里:“想从哪里学起?” 徐依怀不自觉地揪住衣领,江誉行的声音低哑又阴柔,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不像往常那么平静。他的目光笼罩下来,她觉得自己像只大意又迷糊的兔子,傻乎乎地踩进了猎人的网。 虽然他们靠得很近,但江誉行始终没有触碰她任何一处。她的目光闪闪躲躲的,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你不说,那我就随意了。” 徐依怀终于忍无可忍,用力地将眼前的男人推开。 那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江誉行,他单手钳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快速地制住她的后颈。他稍稍使力,她就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 徐依怀的胸口急促地起伏,只在上面流连了半秒,江誉行已经挪开了眼睛。指腹在她后颈摩挲,他敛起神绪,淡然地对他说:“知道害怕了?以后离我远点,我不是你幻想中的那种男人。” 就在他们沉默互望之际,不远处传来一把困惑的声音:“阿红,哪儿来的狗?” 闻言,徐依怀第一反应就是抹茶,连忙挣开江誉行的手。她还没挣得开,抹茶已经跑了进来,而跟在它后面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 看见他们动作亲密地靠在一起,那中年男人似乎掩饰得很好,但眉梢眼角间仍旧透出惊讶。而跟在他身后的少妇,早已惊讶得睁大了杏目,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江誉行这才松开徐依怀,接着倚在沙发上,并没有搭理来人的意思。 抹茶已经跑到徐依怀跟前,调皮地蹭着她的小腿。虽然江誉行什么都没说,但她大概也猜到他们的身份,她站起来,神色有点尴尬:“叔叔、阿姨好,这狗是我的,它就喜欢乱跑,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碍事,这狗挺可爱的。”江先勇一边说,一边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孩子。 刚才在前庭看到秦家专有的车牌,江先勇以为是秦征过来了。然而,屋里并没有秦征的踪影,他亦不觉得这个女孩子跟秦家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因而问她:“小行很少带女孩子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依怀。”徐依怀如实回答。她快速地分析着眼下的情况,看样子江誉行跟他们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养,否则碰了面也不会这样不理不睬,即使有外人在,亦毫不掩饰。 江先勇点头,继而说:“你有空就多来家里玩玩。” 跟在江先勇身后的金斯斯也附和:“对呀,人多一点,家里就不冷清了。” 江誉行一直不做声,徐依怀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能更加尴尬地微笑着。 金斯斯对抹茶很感兴趣,她问:“你的狗养多久了?我也想养一条,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这么大。” 徐依怀正想回答,江誉行却插话进来:“不能养。” 就因为江誉行这三个字,场面瞬间冷了下来。徐依怀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的脸沉得厉害,害得她根本不敢回答。 江先勇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你不喜欢,那不养就是了。” 金斯斯嘟着嘴晃着江先勇的手臂,她的声音又娇又嗲:“你平时那么忙,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我养只宠物很过分吗?再说了,我……” 话还没有说完,江誉行就站了起来,他顺手捉住徐依怀的手臂,带着她往外走:“我送你回去。” 江誉行那低压气场实在厉害,徐依怀不敢说话,更不敢多问。她礼貌地跟两位长辈挥了挥手,接着就被他带了出去。经过昨晚的教训,抹茶已经学乖,看见主人离开,它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才叔还在车内等候,徐依怀跟他交代了一声,他想了想,继而叮嘱:“你到家以后,记得给我们大少说一声,不然他会担心你的。” 这话只字不漏地落入江誉行耳里,他将唇抿直,接着听见徐依怀乖乖巧巧地回答:“我知道了,到家以后,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他。” 送走才叔后,徐依怀发现江誉行的气场似乎更加低压了。她不敢惹他,若是他迁怒到自己身上,她可要步行回家的。 江誉行带着徐依怀去车库取车,她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她的思绪有点飘,以致江誉行给她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时,她表情呆滞地看了他三两秒,接着才小声地说:“谢谢。” 汽车驶出私家小道,徐依怀便自觉地报上自家地址。刚说完,她又记起,昨天关磊就托江誉行顺路载她去宠物趴,他应该还记得她的住址。 江誉行却说:“我今天出海。” 第14节 徐依怀没反应过来,她问:“那你不载我回家吗?” 江誉行轻飘飘地说:“麻烦。” 徐依怀急了:“刚才你明明说要载我回家的。” 江誉行顿了半秒,然后给了一个让她气结的答案:“我随口说的。” 汽车恰好驶到十字路口,江誉行果断地左拐,彻底偏离了市区中心的方向。徐依怀有点无奈,但又无计可施,毕竟掌控着方向盘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这一路上,徐依怀又在回想跟江誉行那场谈话,他父母的临时出现,恰好给了徐依怀消化和思考的时间。 把这话说出口,徐依怀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只是,就算这坏打算已经算得不能更坏,当江誉行亲口说出那句“不”,她还是难过得不可言喻。 徐依怀不可否认,江誉行今天的行为确实让自己生畏,这样的男人危险得像核武器,相安无事的时候自然最好,一旦引爆,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江誉行想必也清楚自己的杀伤力,否则他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她,并劝告她不要泥足深陷。 想到这里,徐依怀不禁困惑起来。按理来说,每一个花花公子都有一颗放荡的心,对于姿色尚可的异性应该是来者不拒,她自问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但也不至于入不了江誉行的眼。越想越是觉得奇怪,她忍不住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目光考究地端详着他。 虽然江誉行在专心驾驶,但徐依怀的目光太过热烈,他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他仍旧目视前方,她久久不愿收回视线,他便问:“你盯着我做什么?”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响起,那尾音很轻,徐依怀觉得耳朵被撩动了一下。她继续注视着他的侧脸,然后回答:“我很好奇,面对每个即将误入歧途的女人,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好心将她们引回正轨呢?” 江誉行的表情似乎变了变,他没有回答,此际正一脸专注地开车。 徐依怀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他不说话,她就继续问:“被你迷倒的女人应该不少吧?如果每个不合你心意的女人,你都这这样循循善诱,那你到底还有没有时间跟合心意的女人风花雪月呢?” 江誉行的下颚线条绷得很紧,扶着方向盘那手的手背青筋隐隐地跳了两下,小片刻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游艇会所。 徐依怀呆呆地坐在座位上,脸上写着千万个不情愿。江誉行看了她一眼,接着就开门下车。他将后座的门打开,抹茶便欢欢喜喜地跳了下来,关门之前,他声音平缓地说:“你下不下车,不下我就把你的狗扔到海里去。” “喂!”徐依怀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匆匆忙忙地赶了上去,“你这人怎么这样呀,你老师没有教育你要爱护小动物吗?况且狗狗是人类的朋友,我们都不可以伤害它们的,你快把抹茶还给我!” 江誉行手臂长,个子又高,徐依怀抢不到他手中的牵绳,根本无计可施。她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他像没听见一样,牵着抹茶继续前行。 经过几次相处,抹茶跟江誉行也熟悉不少,渐渐地,它对江誉行倒不似往时那般抵触,甚至还摇着尾巴跟着他走。 徐依怀既好气又好笑,只能跟着江誉行走进会所。 在大堂接待的工作人员认出江誉行,于是殷勤地上前服务。不一会儿,会所的值班经理也出现了。江誉行跟值班的经理交代了几句,然后回头问徐依怀:“会游泳吧?” 徐依怀立即回答:“不会,一点都不会。” 江誉行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他对经理说:“给她一套泳衣。” 这位女经理大概四十来岁,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很年轻。她颔首,毕恭毕敬地说:“购物区里有各种样式的泳衣,要不我带这位小姐去挑选一套吧?” 江誉行不说话,女经理知道他这是默许,于是对徐依怀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跟我来。” 购物区确实如女经理所说那样,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泳衣,让人眼花缭乱。徐依怀其实有很多泳衣,这些泳衣基本上都是祝潼送给她的,或娇俏、或抚媚、或性感,总之什么样的风格都有。 在遇上海啸之前,徐依怀很喜欢各项水上活动。年纪尚小的时候,她家姥姥经常带她一起去晨泳,连冬天也不例外。上高中的时候,她曾经代表学校参加过市级的游泳比赛,并摘下桂冠。只是,意外发生后,她就再没有游过泳,连去恒温泳池的勇气也没有。 眼见徐依怀陷入沉思,女经理对她说:“需要我帮你推荐一下吗?”这一批都是当季新款,很受年轻女孩子的欢迎。你的肤色这么白,穿水蓝色肯定很好看。” 女经理从展架上抽出一套水蓝色的连体泳衣,保守型,上面的花纹也是中规中矩的。徐依怀接过来,她拿着泳衣在试衣镜前比了比,确实是挺适合自己的。 “你穿中码应该合适了,我那一套给你试试。”女经理见她满意,立即吩咐一旁的销售员拿泳衣,免得贵宾久等。 徐依怀却摆了摆手:“不,我想再选选。” 女经理本想劝说,但最终只是微笑:“好的,请慢选。” 徐依怀在一列列泳衣间穿行,发现样式或颜色对眼的都拿出来比一比,全然不理会那个还在大堂等候自己的男人。她漫无目的地挑选着,余光瞄到橱窗里的塑胶模特,她心中微微一动,接着便走了过去。 模特身上穿的是一套黑色的比坚尼,经典裁剪,绑带设计,外套一袭薄如轻纱的罩衫,看上去性感而优雅。 就在徐依怀驻足之时,女经理已经走到她身侧,连声赞叹她的好品味。女经理的笑容不变,但看向她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徐依怀回到大堂的时候,江誉行不知道在喂抹茶吃什么东西,抹茶背对着她摇着尾巴,一副高兴又满足的模样。她觉得好笑,这抹茶真是白养了! 将徐依怀带回来后,女经理交代了一声就去替他们准备出海事宜。江誉行点头,转脸看见徐依怀笑得很诡异,他说:“怎么笑得像神经质一样?” “你猜啊。”徐依怀也不恼。 江誉行说:“无聊。” 徐依怀应他:“你说是就是吧。” 江誉行满手都是食物的酱汁,他随意用湿毛巾将手擦干净,继而对徐依怀说:“走吧。” 那位女经理已经帮他们安排好一切,会所有专车将他们送到码头,下车以后,徐依怀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今天云层很厚,太阳被挡住大半,正适合出海垂钓或游泳。江誉行鼻梁上顶着一副墨镜,他走在前面,那背影很潇洒,但徐依怀却欣赏不来。她整张脸皱了起来,如同大限将至般忧愁。 上游艇的时候,江誉行让抹茶先上去,随后扶了徐依怀一把,徐依怀拽着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说:“你就算把抹茶扔到海里,也不要把我扔到海里。” 江誉行的脸一下没绷紧,不由得笑出声来。他的眼睛被墨镜挡住,但徐依怀仍然觉得他笑得很好看,他就这样笑一笑,她整个世界都灿烂了。她也弯起眉眼,乐呵呵地对他说:“你就应该多笑笑,整天冷着脸,多没趣呀。” 有些话说开了,徐依怀在他面前更加觉得自在,反正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她就没有掩饰对他那倾慕之情的必要。 江誉行垂眼,徐依怀恰好抬头看向自己,她的笑靥撞入眼里。他推了推墨镜,然后沉默地将她带上游艇。 上游艇后,徐依怀十分自觉地松开江誉行的手,眼珠转了又转,努力地物色着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往时江誉行老是甩开她,他现在却一把将她扯回来:“不准缩进舱里。” 徐依怀苦着脸,但下一秒,她的脸又舒展开来:“那你可要一直牵着我。” 抹茶的吠叫声在这时传来,徐依怀看见它跑到甲板边缘,正傻傻地对着海面狂吠,真担心一个大浪过来就把那家伙抖到海里去。 江誉行看着她着急,却没有行动。徐依怀晃着他的手臂,他只说:“自己去。” 徐依怀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把抹茶牵了回来。游艇的驾驶室有驾驶员,她问江誉行:“你今天怎么不自己开呀?” “懒。”江誉行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她。 江誉行走到甲板上,他将遮阳伞打开,然后摘掉墨镜,惬意地躺在凉椅上。 徐依怀敏感地察觉到,江誉行的心情貌似不怎么样。今早到江宅的时候,他还好端端的,但父母回来以后,他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她坐在旁边的凉椅,试探着问:“今天在你家里,问我叫什么名字的哪位是不是你爸爸?” 片刻以后,徐依怀才听见他的声音:“是。” 他在闭目养神,徐依怀看他一副放松的样子,于是又问:“在他们面前,你也喜欢这样冷着脸呀?” 江誉行又不说话了。 看见主人坐到凉椅上,抹茶也跳了上去,大半个身体都贴到徐依怀那里。徐依怀伸手环着他肥大的身体,突然觉得安全感十足,她对着抹茶喃喃地说:“还是你好呀。” 江誉行动了动眼皮,脸往另一边侧过去。 徐依怀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她温柔地给抹茶顺着毛,想了想又说:“你妈妈看上去好年轻呀,不过你应该像你爸爸多一点吧,你们板起脸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江誉行倏地睁开眼睛,他侧过头看着她,冷冰冰地说:“不是。” “啊?”徐依怀努力回想着那位妇人的面容,“难道是我记错了吗,我真觉得你跟你爸爸长得比较像。” “那女人不是我妈妈。”江誉行说。 “那她……”徐依怀下意识往最坏的方向想。 眼见徐依怀一脸忧伤,江誉行就知道她猜错了,他告诉她:“他们离婚了,我妈改嫁,我爸再娶,就这样。” 徐依怀再次回想他们今早见面的场景,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问题就出在这里。 江誉行讥讽地笑了笑:“还有,那女人比你大不了多少岁,下次看见她,还是叫她姐姐吧。” 虽然很不给面子,但徐依怀还是忍不住笑出来:“没看出你的心眼这么坏,我叫你爸爸做叔叔,却叫你……那谁做姐姐,他们听了肯定会生气的。” “他们生气,我就高兴。”江誉行坐起来,随后发现徐依怀抱着抹茶在偷笑,“很好笑吗?” 徐依怀还是笑眯眯的,她说:“你很幼稚啊,一个大男人还跟爸爸闹别扭。你别否认,今天在你家,我可看得一清二楚的。你就是仗着你爸疼你,所以故意跟别人唱反调。不过呢,我觉得你爸爸确实很疼你,你的要求那么无理,他还是顺了你的意……” 江誉行的嘴角在微微抽搐,他瞪了她一眼,第二次从牙缝里挤出那两个字:“闭嘴!” 这回徐依怀不怕他,她继续笑话他:“其实我也喜欢跟爸爸闹别扭,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江誉行重新闭上眼睛,无论她怎么吱吱喳喳,他也充耳不闻。 不知不觉间,游艇已经出海了,且航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今天没有起风,海面很平静,江誉行倚着甲板的栏杆站了一会儿,接着便进了船舱。重新回到甲板的时候,江誉行已经换上了泳裤,他舒展着四肢,为等下的运动做准备。他身材高大、四肢颀长,前胸后背的肌肉时而伸展,时而紧绷,那结实的线条让人垂涎。 徐依怀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江誉行后颈下几寸的纹身上,她早就想一睹这块纹身的真面目,今天终于有这机会。对于纹身,徐依怀虽然没有什么研究,但也知道这是一个图腾纹身。这块团案并不低调,甚至还有几分张扬,她看不透其中的含义,于是问便问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诶,你为什么要纹身?” 江誉行停了下来,他重新走到遮阳伞底下,喝了大半杯白开水以后才说:“想纹就纹,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徐依怀不相信,她撇了撇嘴:“骗人。” 江誉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放下水杯,继而对她说:“你的泳衣呢,换上吧。” “我还是害怕,下回再下水吧。”徐依怀用力地抱住抹茶的脖子,抹茶被她压疼了,嗷嗷地嚎叫起来。 “别怕,死不了的。”江誉行将徐依怀拉开,然后将抹茶解救下来。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徐依怀不情不愿地往船舱那端走,走到半路,她又回头跟他讲条件:“今天我陪你去游泳,下周你就要陪我去看电影。” 江誉行扫了她一眼:“不讲条件,上了我的游艇就是我说了算。” 徐依怀早料到江誉行不会答应,她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就乖乖地换泳衣去了。 将窗帘拉好,徐依怀将身上的运动服脱下来,随后从纸袋里倒出那套布料极少的比坚尼。在会所的时候,她已经在更衣室是穿过了,当时穿上还一脸淡然的,但现在穿上却有点怯场。 将带子绑好以后,徐依怀站在落地镜前打量着自己。这些年来,祝潼总是带着她一起出入什么水疗中心、美容机构,而徐依岚也逼着她学瑜伽,因而她的身材和体态还不至太差。照着照着,她有点小得意,于是拿起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片,转手就给祝潼发了过去。 半分钟后,祝潼就给她回复了两个字——很好。 徐依怀笑起来,有了祝潼这句话,她的信心地啪啦啪啦地上涨。她正想收起手机,手机却传来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祝潼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你在哪里? 三两秒后,新的短信再度轰炸:在干什么? 徐依怀不打算回复,她将手机调到静音,然后随意将它塞进包里。她赤着脚走到甲板,江誉行还倚在凉椅上逗抹茶,她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将长发束起:“我好了。” 江誉行漫不经心地抬头,不过半秒,他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徐依怀笑意盈盈地任由他打量,他轻轻地叩着凉椅的实木扶手,脸色平静得让人心惊:“徐依怀,你真的不知好歹。” ☆、第二十三章 第15节 第二十三章 套在外面的黑纱罩衫的绑带并没有系紧,徐依怀胸前一片好风光都半遮半掩地呈现在江誉行眼前。这罩衫不穿还好,穿了就简直惹人犯罪,她那雪白娇嫩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段,盈盈一握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双腿,都在这罩衫下若隐若现。她的肤色本身就白,在黑纱罩衫和比坚尼的映衬下,极容易产生视觉冲击。 徐依怀装作无辜地问他:“我怎么不知好歹了?” 江誉行被这番美景撩得心痒,真想狠狠地将那层轻纱给撕了。他内心汹涌澎湃,但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镇静:“今早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半句都没有听进去是吧?” “才不是,你说过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记得。”徐依怀慢悠悠地坐到凉椅上,笑得很得意,“反正我又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无论我做什么,应该都对你没有影响呀。” 这话已经算得上是挑衅了,江誉行盯了她半晌,突然笑了:“我应该赞你勇气可嘉,还是说你不知天高地厚呢?” 徐依怀琢磨不透他的态度,像是无奈,像是感慨,也像是讥讽。她专注地考究这这个问题,而江誉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俯身,单手撑在她侧身:“既然你的胆子那么大,那就来点什么刺激的。” 他的影身挡住眼前的光线,徐依怀错愕地看着他,从这个角度看去,她能清楚地看见江誉行腰腹间的人鱼线,她有点脸红,而他却气定神闲地扯开罩衫的绑带。他的指尖碰到她的锁骨,徐依怀才缩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江誉行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他将徐依怀从凉椅拉起,徐依怀还没缓过来,那罩衫已经被脱了下来。 徐依怀虽然不冷,但裸-露的肌肤一点点地泛起鸡皮疙瘩。正当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江誉行突然将毛巾塞到她怀里,随即拽着她往游艇的下层走去。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徐依怀暗想,但转瞬,她又发现更惊悚的正在后头。江誉行的手掌滚烫滚烫的,徐依怀被钳住,挣也挣不开:“你不会把我扔到海里去吧?” 江誉行回头,他阴森森地说:“除了把你扔下去以外,你还能想到更刺激的吗?” 听见江誉行这样说,徐依怀反倒放心了,她落后于他半步,边走边说:“我不会游泳哦,等下要是被淹着了,你最好就帮我做做人工呼吸,不然我怕我醒不过来……” 话刚说完,江誉行就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徐依怀猝不及防,一头就撞上他的后背,她捂住鼻子痛呼了一声,低头便发现游艇的下水梯就在数米以外的地方。 海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艇身,击起的浪花时不时溅到梯板和扶手上。看着那片茫茫的蓝,徐依怀觉得自己已被卷进漩涡,巨浪袭来,压得她无法呼吸。当惊慌与恐惧盈满心头之际,江誉行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不要想以前的事,放思绪放空。” 徐依怀摇头,她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不行,我做不到……” 话毕,徐依怀就往后退,江誉行一把将她抓回来,他沉声说:“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不做。” “不是,不行……” 徐依怀继续摇头,她将毛巾还给江誉行,接着胡乱将他挣开,他被徐依怀那蛮力推得踉跄了两步,后腰撞到了不锈钢栏杆上。与此同时,这反作用力也让徐依怀身体后仰,她赤着脚,恰好踩在被打湿的梯台上。 脚底狠狠一滑,徐依怀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人已经直直地摔进海里。腥咸的海水铺天盖地袭来,此际正争先恐后地窜进嘴巴和鼻腔,耳朵被冲击得咕咕作响,她拼命地挣扎,根本记不起任何游泳技巧。 事态瞬间失控,江誉行低骂了一声,扔下毛巾就立即往海里跳。其实徐依怀根本就没有沉下去,若非她不是惊慌失措,她肯定会发现自己正浮在海面。江誉行看得出来,徐依怀肯定会游泳,只是她的心理压力过重,所以才扑腾得厉害。 徐依怀很快就体力不支,扑水动作的幅度明显低了下去,江誉行这才游到她身后,伸手将她的脖子托起来,然后游回游艇边缘。他一手环着徐依怀,一手攀在下水梯,使了点力就将她托到梯台。 江誉行往正在滴水的短发上抓了一把,他看向徐依怀,问她:“你好点没?” 徐依怀惊魂未定,她坐在梯台上喘气,海风吹过,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听见江誉行的声音,她恍恍惚惚地点头。 定眼一看,江誉行发现她不仅目光涣散,连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他皱了皱眉,接着也攀上了游艇。他将毛巾捡回来,展开披在她身上,她一动不动的,他说:“你不是想哭吧?” 湿漉漉的长发挡住了徐依怀小半张脸,江誉行没等到她的回答,却等来了她的眼泪。她垂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十分可怜。他的心一软,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没事的,都过去了……” 过去祝潼经常对徐依怀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们总想着过不去,但过着过着,就自然而然地过去了。徐依怀一直觉得这是祝潼式谬论,但时至今天,她又发现,祝潼说得一点都没错。 躲在江誉行怀里歇斯底里地哭了一场,徐依怀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的。只是,当她面对江誉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又觉得自己根本抬不起头来,因为太丢脸了。 她的情绪平复以后,江誉行就带上泳帽和泳镜,重新回到海中畅泳。 一个人披着毛巾坐在梯台上,徐依怀无聊地用脚踢着水花,脑海里满满都是刚才的场景。当时她的视线已经被眼泪洇得模糊,她只知道江誉行抱住了自己,由着她放肆痛哭。他那宽阔的胸膛让她眷恋不已,如果可以的话,就算让她哭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誉行才从远处游回来,他将泳镜推到头上,问她:“下来游两圈?” 徐依怀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不了。” 江誉行这回也不强迫她,他说:“那回去吧。” 他们将近下午两点才吃得上午餐。折腾了半天,徐依怀早就饿得不行,她把土司烤好,连果酱也不涂就直接咬了一口。 江誉行看不下去,他把自己刚涂好果酱的土司递给徐依怀。 徐依怀笑眯眯地接过来,并对他说:“江誉行,其实你真的有照顾妹妹或者当保姆的潜质。” 江誉行只看了她一眼,接着重新拿起一块土司,他慢条斯理地涂着果酱,由始至终也没有答话。 他们临近傍晚才回航。徐依怀抱着抹茶在甲板上看夕阳,江誉行看着那一人一狗的背影,唇边不由得泛起笑意。 夕阳的余晖散落海面,那片金灿灿的波光美丽得不可思议,徐依怀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放松地欣赏过。背后似乎有道视线盯着自己,她回头,恰好发现江誉行正略有所思地看着她跟抹茶。 被徐依怀逮个正着,江誉行不心虚也不躲避,他叫了声“抹茶”,抹茶便欢快地跑到他脚边。 徐依怀有点吃醋,她也走到江誉行身边坐下,随后又将抹茶招到自己跟前。 抹茶到底跟她亲近一点,舔着徐依怀的手,江誉行说:“厨房里还有火腿。” 徐依怀终于知道抹茶是怎么被收买的,她瞪着江誉行:“不能让它吃这么多,不健康!” 江誉行若有似无地弯了弯唇角,他突然觉得好奇,于是问她:“上次秦征说你原来是他家的家庭医生,后来怎么不做了?” “因为我更喜欢照顾小动物。”徐依怀松开抹茶,得到自由的抹茶又跑到江誉行身旁,温顺地窝在他脚边。 江誉行看了看抹茶,继而问:“因为它?” 徐依怀将手撑在身后,抬头遥望天边美艳的晚霞,小片刻以后,她才告诉江誉行:“抹茶是其中一个原因。” 江誉行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很久之前,我看过一本书,叫做《遥远的房屋》,里面有一段话让我很感触,那时候我已经萌生了当宠物医生的念头了。” 他问:“是什么话?” “书里说,动物不是我们的同胞,也不是我们的下属,在生活与时间的长河中,它们是我们共同漂泊的别样的种族。”徐依怀揉着抹茶的脑袋,声音很温柔。 江誉行沉默了下,而后点头:“说得很对。” 徐依怀看向江誉行,脸上的表情很柔和:“我看过关于你的报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支持海洋和海洋物种的保护,还给很多海洋保护基金会捐过款。你应该不会知道,我是知道这些以后才真正地开始欣赏你的。” “当然,我事先并不知道你喜欢哪一个类型的女孩子。不过,就算我预先知道了,我也不会按照你的喜好去改变我自己。”说到这里,徐依怀大声地对他说,“江誉行,不接受我是你的眼光不好,不接受我是你人生中最大的损失!” 江誉行失笑,看着她那天真的模样,他居然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章 那晚到家以后,徐依怀才想起要给秦征保平安,她翻出手机,却发现满屏都是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其中大部分是来自祝潼的,而少数则是来自秦征和同事的。 光看着那些未接来电的记录,徐依怀就能猜到祝潼是怎么一边给自己重拨电话,一边咬牙切齿地数落着自己的。 今天确实是累,徐依怀软绵绵地躺在沙发上,首先她给秦征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家休息,接着就拨了祝潼的手机,并做好被轰炸的心理准备。 事实也如徐依怀所料,通话被接通后,祝潼第一句话就是:“徐依怀你造反了,短信不回、手机不接、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这么晚了还敢给我打电话!” 徐依怀讪讪地笑着,等祝潼说累了,她才出声:“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整天都在外面,我回家后第一时间就给你回电话了,” 祝潼说:“整天都在外面?我听的版本可不是这样的。” “啊?”徐依怀有点惊讶,她追问,“你听的是什么版本?” “秦征告诉我,才叔已经把你送到家了。我问他为什么你家里的座机没人接听,他说居然说你工作太累,没有听见电话铃响。”祝潼冷哼了声,“还真难为人家帮你藏着掖着。” 徐依怀无力地扶着额头,她问祝潼:“你怎么找秦征了?” 电话那头突然变得嘈吵,徐依怀隐隐地听见几把声音在交谈,等了十来秒,祝潼的声音才再度传来:“我不找秦征找谁,你哪次闯祸不是他替你收拾残局的?说吧,这回又干了什么好事?” 徐依怀呵呵地笑了两声,接着如实相告:“我跟江誉行出海了。” 足足沉默了五秒,祝潼才开口:“所以说,那套比坚尼,你是特地穿给他看的?” 徐依怀用力点头,过后她又想起祝潼看不见,于是就说:“对啊。” 祝潼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正想发火,助理却火急火燎地叫她去外出。她没有时间发作,最终只说:“我很快就回去了,你别给我惹事。” 徐依怀没来得及应一声,通话就“咔”地被切断了。屏幕很快暗下来,她将手机扔到一边,然后进浴室洗澡。 今天实在是身心疲劳,徐依怀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天会像今天这样百感交集的。蒸腾的水汽弥漫着整个浴室,热水哗哗地冲刷在身上,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声音与他的神情。她双手捂住脸,心里乐滋滋的,无可自拔地爱上一个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假期结束后,徐依怀就听说,江誉行又跑到某个不知名国家的海域进行调研了。有天她心血来潮,想给他拨通电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存过他的手机号码。她当然不敢问祝潼要,思来想去,她只能找万能的秦征。 接到徐依怀电话那会儿,秦征正在会议室开会,这会议是市场部的钱部长主持的,秦征最烦的人就是他,因为他说话总是没完没了的。 手机虽然调成震动模式,但手机与会议桌相触,这番动静仍然引起众人的注意,包括坐在秦征身旁的秦绩。 秦征察觉父亲皱紧眉头,连忙把手机屏幕转向他。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徐依怀的名字,秦绩也便睁一眼闭一眼,由着他走到外面接电话。 得到父亲的默许,秦征欢天喜地地离开了会议室,刚把会议室的门掩上,他就接通了电话。没等徐依怀开口,他就问:“你今晚要不要值班?不用的话就请我吃饭吧。” 今晚徐依怀确实不用值班,她有求于人,因此态度好得没话说:“好呀,没问题。” 走出诊疗中心大门,徐依怀就看见秦征的车子停靠在对面马路的临时停车位。她小心翼翼地穿过斑马线,上车以后,她语气肯定地问:“你又翘班了吧?” 秦征笑得很不正经:“翘班跟你约会啊,这事我爸也默许了。” 徐依怀用力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工作不认真,居然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秦征也不反驳,他启动汽车,继而问她:“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怎么地,面对着秦征,徐依怀竟然有点难以启齿。她双手拉扯着安全带,眼睛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吃了饭再说吧。” 闻言,秦征也没多想,他带着徐依怀上了他们常去的餐厅。谁料一进餐厅,他们就看见关磊带着一个貌美肤白的佳人迎面走来。 徐依怀不认识这位佳人,但秦征却认识,他打量着满脸不耐的关磊,大概能猜出个究竟。 关磊见了他们就像看见了救命草,他兴高采烈地迎上去:“真巧,反正我们都遇着了,那就一起吃顿晚饭吧。” 趁着岳妙芸不注意,关磊连忙向秦征使眼色,秦征抱着看戏的心理,本来没打算答应的,但见关磊瞪眼,他便转头问徐依怀:“要不要跟他们一起?” “好啊。”徐依怀自然不介意,江誉行看上去就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他愿意替关磊照顾羞花,她想他们的关系肯定不简单。跟关磊吃这顿饭,她能有什么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餐厅部长将他们带进贵宾房,徐依怀随便挑了个位置就坐下,秦征却拉住她:“别坐那里,正对着空调出风口呢。” 徐依怀向来怕冷,听了他的话,于是乖乖地换了个位置。 关磊早已见识过秦征跟徐依怀的亲密关系,如今又见他对徐依怀体贴有加,他也不觉惊讶。 落座以后,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的佳人转头看向关磊,娇滴滴地问:“磊哥,你不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吗?” 关磊觉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喝了大半杯茶定惊,而后敷衍着回答:“我发小和他的女朋友。” ☆、第二十五章 第16节 第二十五章 徐依怀差点被热茶呛到,她放下茶杯,茶杯与杯碟猛地相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秦征神色自若地说,顿了半秒,他更加语出惊人,“她是我媳妇。” 此话一出,别说是徐依怀,连关磊也惊呆了。 徐依怀狠狠地用手肘撞了秦征一下,话中有责备的意思:“你干嘛又乱说话!” 秦征虽然能够躲过她的攻击,但他还是甘之如饴地挨下来。他笑了笑,很无所谓地说:“调节一下气氛不好吗?” 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关磊摸着下巴,慢慢地消化这个让自己惊讶的消息。 关磊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徐依怀连忙解释:“你别听他乱说,那只是长辈们的玩笑话。” “哦……”关磊的表情更加了然,原来他们的关系早已经得到两家父母的默许,看来这好事应该没有什么悬念了。 秦征跟关磊相识多年,自然看得出关磊心中所想,他虚咳了声,接着提醒徐依怀:“好了,再说就越描越黑了。” 徐依怀觉得尴尬,她蹩脚地转移着话题:“你旁边那位呢,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这话毫不留情地踩到关磊痛处。关磊尚未答问,坐在他身边的佳人突然抱住他的手臂,笑容甜得可以挤出蜜糖:“是啊,你看我们是不是特别配?” “配什么配,我们不熟!”关磊像甩开病毒一样把她甩开,他嫌弃地掸了掸自己的衣服,态度不佳地说,“她是维亚地产集团董事长的外孙女,叫岳妙芸。” 徐依怀经常被秦征带在身边,达官贵人、地主土豪都见得不少,见着见着便习以为常。她不亢不卑地向那位天之娇女说:“岳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小名是喵喵,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岳妙芸笑着说。 这小名让徐依怀对岳妙芸的好感瞬间大增,她也笑起来,试着唤她:“喵喵。” 很快,餐桌上的气氛便活跃起来。关磊和秦征都是健谈之人,有他们两人在,整顿饭都不会沉闷。关磊把存在这餐厅的珍藏红酒都拿了出来,他说:“难得大家这么高兴,我这私货就算被牛饮也是值了。” 醒酒以后,关磊亲自给徐依怀斟酒:“徐医生,这杯我敬你,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家羞花。” 徐依怀有点受宠若惊,她说:“不用特地谢我,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 关磊举起食指,轻轻地在她面前摇了摇:“对于我来说,羞花不仅仅是我的宠物,它还是我的兄弟,是你治好了我的兄弟,我必须好好地谢谢你。” 徐依怀不能赞同更多,她也不仅仅把抹茶当成自己的宠物,它还是自己的朋友,甚至是家人。就为关磊这句话,徐依怀决定可以把他归为知己,于是便爽快地跟他喝了一杯。 酒杯见底,关磊又给她添上,他说:“徐医生果然是女中豪杰,治得了狼狗,喝得起烈酒!” 秦征忍不住皱眉,他在徐依怀面前敲了敲桌面,关切地提醒她:“别喝太多,就你那点酒量,等下要横着回去就不好了。” 关磊别有深意地看了秦征一眼,他挡住半边脸,压着声音说:“你还没有把人家娶进门呢,这么快就想管教娇妻了?” 秦征但笑不语。 徐依怀没有听清楚,她没有追问,但喝酒的时候明显收敛了不少。 只是,关磊的酒后劲十足,徐依怀喝了几杯,离开的时候差点站也站不稳。秦征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一脸温柔地说了句“小心”,惹得岳妙芸也有样学样,贴到关磊身上娇滴滴地说:“磊哥,我也头晕。” 关磊不耐烦地说:“关我什么事?快让你司机过来接你。” 岳妙芸满脸失望:“你不送我回家呀?” 关磊理所当然地说:“我又不是你的司机。” “我的司机是不会来的,你不送我回去,我就待在这里不回去!”岳妙芸无理取闹。 “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关磊咬牙切齿地说。他家的司机姓蒋,他顾着瞪岳妙芸,拨出去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不小心就拨了江誉行的号码…… 他们在这边吵着嘴,那边的秦征已经带着徐依怀往停车场走去。 晚风吹来,徐依怀的酒气醒了几分,但脑袋还是沉得厉害。上车以后,她系好安全带就侧过脑袋闭目养神。 由于担心徐依怀会吐,秦征没有立即开车,他把车窗都降下来透气,看见徐依怀微微蹙着眉头,他问:“难受了吧,让你还喝得这么起劲。” 徐依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口齿有点不清晰:“是很难受啊……” “让三姐给你准备醒酒茶?”秦征问她。 “不用这么麻烦。”徐依怀摆了摆手,“载我回家吧。” 秦征把车开得很稳,徐依怀倒没那么难受了,她半睁着睡眼盯着外面飞速而过的路灯,渐渐地生出了睡意。 汽车驶到徐依怀所住的小区时,值班的保安循例地检查外来车辆,秦征正想让徐依怀拿通行证,转头却发现她睡得正酣。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动手从她包中把通行证翻出来。 保安看到通行证,立即给他们放行。秦征将汽车停靠在徐依怀所住单元的楼下,他看向徐依怀,他也数不清,这究竟是第几次把这睡得像只小猪的丫头送回家了。 自秦征开始记事那年起,徐依怀睡觉的样子就成为他记忆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从她幼时那可爱而逗趣的睡容,到长大后这恬静而安宁的睡容,他也不曾错过。一想这有可能变成其他男人的专利,他突然觉得非常不爽。 在这寂寂夜里,秦征真的觉得某些难以辨别却又理所当然的情感,似乎有爆发的冲动……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rfour黑色午夜 第二十六章 徐依怀到底没有拿到江誉行的手机号码,那晚她小醉了一场,头沉了几天还没有缓过来。过后她也没有再向秦征要手机号码,因为她记起,祝潼曾经叮嘱过自己,不要给她惹事。 八月中旬,远在国外拍摄电影的祝潼放下工作回到琼京。徐依怀被指派到机场接机,她提前几天就请了两天的假,那天早早就出发了 祝潼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她穿着白衣黑裤,带的行李不多,就一个随身携带的包包,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内根本不惹人注目。上车以后,她便问徐依怀:“花买了没?” 徐依怀指了指放在后座的白玫瑰花束,:“买好了。” 祝潼点头,她低声说:“出发吧。” 从机场到墓园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祝潼全程沉默,徐依怀专心开车,同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抵达墓园后,祝潼抱着花束走在前面,徐依怀跟在她身后。墓园里几乎没有前来拜祭的人,她们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听上去有几分阴森。 最终她们停在一块墓碑前,祝潼弯腰,郑重地将花束放在青石碑前。青石碑上的年轻女子笑靥如花,祝潼拿出白手帕轻柔地拭擦着,看着相片上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恍惚地低语:“淇淇,我跟怀怀来看你了。” 徐依怀的鼻子酸得不行,她竭力自控,但还是红了眼眶。 那场海啸已经过了整整六年,而祝淇也离开了六年。徐依怀失神地望向墓碑上的照片,心情沉重得厉害。其实距离祝淇的忌日还有一周,不过祝潼向来提前前来拜祭,因为她不希望遇到不想见的人。 在墓园待了很久,她们才离开。徐依怀本想跟她一同上餐馆吃饭的,但祝潼却说:“回去吧,我不想在外面。” 徐依怀依言将祝潼送了回去,家里的保姆喝佣人不知道祝潼今天会回来,见到她倒有点惊讶。 在外人面前,祝潼向来掩饰得很好,脸上的悲伤已经一扫而光,她神色如常地吩咐佣人准备午餐,随后就回到卧室休息。 翌日早上,徐依怀就接到祝恬的来电,祝恬奶声奶气地对她说:“怀怀,妈妈说她生病了,你快点过来吧!” 徐依怀赶到的时候,祝潼已经起床。她跟祝恬坐在餐厅里吃早餐,看见徐依怀,她很惊讶:“这么早过来干嘛?” “恬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徐依怀虽然没有正式学过医,但自小被家人耳濡目染,她还是懂一点皮毛的。祝潼声音低哑,双目无神,脸色还泛着病态的红,徐依怀就知道她肯定是发烧了。 祝潼显然不知道祝恬搞过这样的小动作,她用食指轻轻地戳了戳女儿的鼻尖,声音却格外温柔:“你来又恶作剧了!” 祝恬伸着小短臂,费劲地举到祝潼额头,很认真地说:“我没有恶作剧,妈妈真的生病了。” 徐依怀问祝潼:“多少摄氏度?” 祝潼回答:“三十八点七。” 徐依怀让佣人把药箱拿过来,里面有备用的退烧药,她帮祝潼抠了两颗出来,一边递给祝潼,一边对祝恬说:“恬恬不用担心,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话虽这样讲,但吃过早餐后,徐依怀便单独对祝潼说:“等下要是不退烧,一定要上医院。” 祝潼随口应她:“我没事,恬恬那丫头大惊小怪罢了。” 隐隐地听见自己的小名,祝恬便朝她们跑过去,然后窝在母亲身上撒娇。 刚吃完药,祝潼开始犯困,她努力打起精神,但眼皮还是沉得厉害。 徐依怀将祝恬抱过来,她柔声哄道:“恬恬,我带你出去玩玩吧。” 祝恬那双沉乌乌的大眼睛马上亮了,她欢呼一声,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到衣帽间换衣服。 那丫头跑开以后,祝潼耳根清净,突然觉得头也没那么疼了。她放心地把女儿交给徐依怀,然后就回卧室睡觉。 祝恬年纪小小,但特别爱美,她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蕾丝裙子,头上还别了一个镶着水钻的花型发夹,看起来像个小公主一样。上车以后,她就兴致勃勃地问:“怀怀,你带我去游乐园玩旋转木马!” 徐依怀十分犹豫,祝恬活泼又好动,要是去游乐园,她可能管不住那丫头。祝恬是祝潼的心肝宝贝,她真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就说:“下次去游乐场,这回先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好吧……”祝恬虽然答应,但脸上还是有几分失落。 思来想去,徐依怀最终决定把祝恬带到一所综合型商场。她牵着祝恬走到童装区,祝恬很快就被那一排排的衣裙吸引了。她们才逛了三两家,徐依怀就给祝恬买了好几套裙子。 祝恬意犹未尽地试穿着新裙子,徐依怀半蹲在她跟前,细心地帮她整理裙摆的内衬。祝恬迫不及待地对着镜子转圈圈,徐依怀一把抱住她,笑着说:“等一下,先绑一个蝴蝶结哦。” 就在徐依怀绑好蝴蝶结的时候,祝恬拉下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说:“怀怀,那里有个叔叔看了我们好久了。” 徐依怀没有在意,她在祝恬脸上亲了一口:“当然了,因为我家恬恬漂亮呀。” 祝恬蹭了蹭徐依怀,刚消停了片刻,她又说:“那叔叔向我们走过来了!” 顺着祝恬的目光,徐依怀定眼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江誉行比她们要先到这家童装店,她们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等待售货员帮他把挑选好的衣服包装起来。休息区的左侧有一株植物,就这么一遮挡,徐依怀没发现他也不足为奇。 他们不过相距几米之遥,看着江誉行走过来,徐依怀慢慢地站起来。她用余光瞥了试衣镜一下,非常后悔今天没有好好地打扮。 或许是由于江誉行的样子太不平易近人,他走近后,祝恬往徐依怀身后靠了靠,低声唤道:“怀怀……” 听见那把稚嫩的童声,江誉行便垂眼看向她。这小女孩跟徐依怀只是眉眼间有一丁点的相似,细看后,他又觉得这女孩越看越是熟悉。 江誉行目光考究地打量着祝恬,徐依怀不由得慌张,那偶遇的愉悦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试图分散江誉行的注意力,轻声跟他打了声招呼:“嗨,这么巧!”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上次出海以后,江誉行就没有再见过徐依怀。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但江誉行还时不时会想起那个暮色迷人的傍晚,徐依怀是怎样任性而张扬地断言,他不接受她将会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损失。 二十五岁之前,江誉行比普通的纨绔子弟更加纨绔子弟,他身边的女人一批一批地换,但还真没接触过像徐依怀这样的。那时年少轻狂,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青涩得像颗未熟透的果子的女人,不懂事,更不懂性-事。二十五岁那年,他差点因那场海啸而葬身大海,才渐渐开始改变。 那是江誉行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被困在酒店阳台那几天,他几乎都在回首往事,不过说来也讽刺,他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一件值得自己自豪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他二十五年的人生是那么的荒诞和无谓。如果硬要找一件值得自豪的事,那应该就是在几天前,他在死神手下解救了自己的同胞。 第17节 海啸过后,江誉行真觉得恍如隔世。当时他也患上了急性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他潜水、他探险,完全是为了克服心理障碍,却不料这一切会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自那时起,他便不再沉迷美色玩乐,在海底停留的时间长了,偶尔会觉得女人还不如一条母鲸神秘可爱。 被徐依怀表白应该是江誉行意料之外的事情。且不说秦征,就连祝潼都知道他旧时的狼藉名声,他以为他们一定会规劝徐依怀远离自己,想不到徐依怀不仅向自己表明心迹,被拒后还不知退缩。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自己居然也乐在其中,听闻徐依怀和秦征的关系被两家长辈认可的时候,他怄得连氧气瓶都不检查就潜水,差点就出了意外。 尽管是这样,江誉行也不太理得清楚他对徐依怀的感情。在他的潜意识里,徐依怀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徐依怀跟他曾求而不得的女人,也差得太远了…… 今天徐依怀仍然穿得很朴素,白色短袖衬衣,黑色长裤,就连束起头发的发圈也是黑色的,跟她身后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女孩形成强烈对比。直到徐依怀出声,他才收回视线,问她:“你怎么穿成这样?” 徐依怀脸上的悲伤根本藏不起来,她不想在祝恬面前提前这种伤心事,于是她只抿了抿唇,勉强地给了他一记微笑。 在江誉行的印象中,徐依怀就算表白被拒,也不曾流露过如此哀伤的神绪。他的内心似乎被触动了下,看向她的眼神隐隐带着关切。 干徐依怀这行的,最懂得的就是察颜观色。她没有放过江誉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徐依怀知道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她喜上眉梢,问他:“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她的情绪变得很快,快得几乎让江誉行措手不及。他还没来得及答话,躲在徐依怀身后那小女孩探出脑袋,相当认真地对他说:“怀怀已经有男朋友了,您不可以答应她!” 徐依怀立即抓狂,这丫头平时好机灵得不得了,在关键时刻居然成了猪队友!她半蹲在祝恬跟前,压着声音问她:“恬恬,是谁告诉你的?” 祝恬转着眼珠,双手捂着嘴巴,脑袋使劲地摇着:“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徐依怀抬头,江誉行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她讪讪地对他笑了笑:“她开玩笑的……” 江誉行问:“所以呢?” “所以,”徐依怀将祝恬按回自己身后,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没有男朋友呀,你可以答应我了。” 江誉行何等敏锐,他说:“答应吃午饭可以,答应其他,不行。” 徐依怀笑意不减:“也行呀,你中午想吃什么?” “对面有家西餐厅,那里的牛仔骨不错。”江誉行说。 被冷落的祝恬再次探出脑袋,不甘寂寞地说:“怀怀,我要吃你做的水果披萨和土豆沙拉。” 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江誉行肯定不爱吃。徐依怀安抚地揉着祝恬的脑袋,柔声诱哄:“恬恬乖,今晚我再给你做这些好不好?” 祝恬不答话,她扁着嘴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江誉行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他说:“那算了,有机会再约。” 闻言,徐依怀有几分失落,反而站在她身侧的孩子倒露出了恶作剧后的得意笑容。江誉行眯了眯眼,突然就改变注意了:“要不,你也请我到你家里坐坐?” 徐依怀喜出望外,她的眉眼弯起,连声答应:“好呀好呀。” 祝恬鼓起腮帮子看着江誉行,江誉行居高临下地睥着那人小鬼大的丫头,心情莫名地愉悦起来。 就在江誉行跟祝恬沉默对视之际,童装店的导购小姐走过来,恭敬地对江誉行说:“江先生,您所购买的衣服已经包装完毕,是不是照旧送到清和园?” 江誉行点头,他走到收银台前刷卡付账,同时也把祝恬身上那裙子的账单也付了。 祝恬很喜欢那套裙子,穿在身上就不肯脱下来。徐依怀拿她没有办法,于是只好问导购要了一个纸袋,把祝恬原先的裙子装进去。 站在一旁的江誉行看着她把裙子叠好,突然开口:“那孩子是被你纵出来的吧?” “对呀。”徐依怀笑眯眯的,他问江誉行,“你知道吗?我的人生目标就是生个萝莉,养只萌宠。我特别特别喜欢女孩子,你呢?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江誉行还是那么平静,他从徐依怀手中接过纸袋,随后又把她们之前购买的几袋衣服拿在手上。沉默了片刻,他才回答:“都喜欢。” 离开童装店以后,他们一起到超市购买食材。祝恬的食量不小,购买披萨饼坯的时候,徐依怀特地挑选了12寸的。 祝恬一直黏在徐依怀身旁,她看到喜欢的零食和糖果就赖着不走。江誉行走在前面,徐依怀趁机对她说:“要什么都可以,不过恬恬等下可不能调皮,记住了吗?” 祝恬抱着花花绿绿的糖罐子,想也没想就用力地点头。 徐依怀很欣慰:“好孩子!” 然而,徐依怀还是高兴得太早。他们抵达小公寓后,徐依怀吩咐祝恬帮忙招待江誉行,随后就进了厨房忙碌。 祝恬还真的有模有样地招呼江誉行,她乒乒乓乓地从冰箱里拿出饮料,然后又从柜子里把徐依怀的薯片、饼干等大堆的零食都摆到茶几上。 只是,当祝恬出色地完成任务后,她却发现那个不会笑的叔叔居然坐着不动,根本没有吃东西的意思。反而是抹茶,此际它正甩着蓬松的大尾巴,用鼻子好奇地嗅着那堆零食。她蹭掉鞋子爬到沙发说:“叔叔,你为什么不吃?” 江誉行有点好笑地看着那丫头,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小脸,而她拒绝自己的触摸。江誉行也不恼,将手收回,他问:“你叫恬恬?” 祝恬点头,继而问:“您又叫什么名字?” 江誉行故意逗她:“我叫叔叔。” 愣了三两秒,祝恬愤怒地指控:“您骗人,你的鼻子会变长!” 以江誉行的功力,要对付这种黄毛丫头一点压力都没有。他给祝恬剥了颗糖,然后塞到她手里:“我没有骗你,你刚才不也这样叫我吗?” 祝恬到底是个孩子,她虽然知道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最终只能心满意足地吃糖。江誉行拿的那颗糖正是她最喜欢的青柠口味,酸酸甜甜的,她吃得眯起了眼睛,看上去可享受了。含了一会儿,她又用力将硬糖咬碎,口齿不清地说:“叔叔,我妈妈说我不能吃糖果的,因为会咳嗽。” 江誉行瞄了她一眼,这小鬼年纪轻轻就懂得推卸责任,长大以后肯定是个人精。他忍不住端详着她的五官,片刻以后,他问:“你妈妈是不是叫祝潼?” 祝恬满脸惊讶,她猛地趴到江誉行身上,鬼鬼祟祟地说:“您怎么知道的?” 江誉行猝不及防,身体被祝恬撞得歪了歪。他将手绕到她腋下,稍稍拉开了她和自己的距离:“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祝恬有点崇拜地看着他,继而问道:“那您认识我爸爸吗?” “你不知道你爸爸是谁?”江誉行用手指托起她的小下巴,祝恬应该像祝潼多一点,长大以后想必是个令人操心的女魔头。 祝恬摇头,她难得露出渴求的神色:“您能不能帮我把爸爸找出来?” 江誉行说:“看心情吧。” 祝恬不太懂江誉行的意思,她长长地“哦”了声,接着就在沙发上乱蹦乱跳。她跳着跳着就累了,她又爬到江誉行身边,扯着他的衬衣说:“叔叔,您看到那幅画没有?那是我送给怀怀的。” 顺着她的小手指,江誉行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充满童稚的水彩画。他还没欣赏完毕,她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不过隔壁那副画,柜子上的花瓶,哦,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都是怀怀的男朋友送给她的。对了,叔叔,您知道怀怀的男朋友是谁吗?” 江誉行正想给她多剥一颗糖的,听了她的话,他随手将糖果扔回茶几:“男朋友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祝恬仰着脖子看着他,语中带着强烈的求知*:“男朋友是什么?” 江誉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很快会知道的。”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江誉行走进厨房的时候,徐依怀正背对着门口,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她围着一条红白相间的蕾丝边围裙,尽管她穿着白衣黑裤,仍然有种说不出的诱惑。他不禁失笑,他到底是多么的欲求不满才会这般的饥渴。 披萨已经被放进烤炉里,徐依怀算了算时间,于是又掀开锅盖看看锅里的土豆。锅里的土豆已经被煮熟,那层浅褐色的土豆片已经裂开,她用筷子戳了一下,软绵绵的,看样子应该差不多了。 徐依怀把土豆捞到盘子上,正打算去皮,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她以为是祝恬,回头却见那一大一小都堵在门口,此际正好奇地注视着自己的举动。 “需要帮忙吗?”江誉行问。 “你会吗?”徐依怀表示怀疑。 江誉行走到料理台前,他用洗手液把手洗干净:“不就是土豆泥,有难度吗?” 祝恬跑到她身边,踮起脚尖看着那盘土豆:“怀怀,什么时候可以吃?” “很快咯。”徐依怀知道这丫头肯定闲不下来,于是也抱她去洗手。 起初祝恬还认真地给土豆去皮,但很快便失去耐心,扭着身体在东张西望。徐依怀顾得上祝恬,又顾不上那颗正冒着热气的土豆,不小心就被烫了一下。 听见徐依怀疼呼,正在把土豆压成泥状的江誉行立即抬头,他捏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手掌微微发红,眉头不自觉皱起:“真是笨手笨脚。” 徐依怀被他粗暴地扯到身前,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水龙头打开。清凉的自来水流过指缝间,手上的刺痛感消退后,她的脸紧接着又烫了起来,因为江誉行几乎是将自己环抱在怀里的。 江誉行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她本想稍稍拉开点距离,不料却对上祝恬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她虽然享受他的怀抱,但总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做如此亲密的动作,毕竟这对孩子的影响真的不太好。 徐依怀将手抽回,随即跟江誉行保持适当的距离:“没事了,其实也不太疼。” 身旁的人粉脸低垂,江誉行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正轻轻地颤动着。他觉得有趣,平日她巴不得黏到自己身上,现在却主动退开。他低头看了眼祝恬,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祝恬还不死心地挤到他俩身边,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土豆上,努力帮忙去皮。 有了江誉行的协助,土豆泥很快就做好。祝恬闹着说肚子饿,徐依怀就给她装了一小份,领她到饭厅吃。 披萨还差十来分钟才可以出炉,徐依怀回到厨房,江誉行还在,她问他:“你要不要先吃?” “我不习惯跟那种小丫头一起吃东西。”江誉行回答。 徐依怀很不服气:“你干嘛老是瞧不起小丫头?只有胸大腰细屁股翘的才是女人吗?其他的就没有魅力了吗?” 江誉行听见就乐了,他将手撑到料理台边缘,轻松地将徐依怀圈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半压着声线说:“你可以勾引我试试……” 尚算陌生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他的阴影罩在跟前,徐依怀才发现自己对他根本无力招架。她微微将身体后放,但腰已经抵在冰冷的料理台上,他嘴角微翘,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地锁在自己身上,她真觉得被他这样刻意地盯着,比那天穿着比坚尼挑逗他时的压力大得多。 跟江誉行对视了三两秒,徐依怀便狼狈地败下阵来,她别开脸:“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调戏我了……” 江誉行轻笑了声,他问:“你知道男朋友是什么东西吗?” 徐依怀下意识摇头。 “刚刚那丫头才问我,男朋友是什么东西。没想到连你也不知道,看来我真要好好地……”江誉行唇边的笑意更深,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言传身教。” , 徐依怀猛地推开他,她红着脸瞪他:“恬恬还不到四岁呢,你别带坏她!” 江誉行闲适地倚在橱柜边,欣赏完她那半娇半羞的模样后,他连敛起坏笑,正经地说:“你还没告诉我,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徐依怀也没打算瞒着他,她刚才不说,只是因为不想在祝恬面前提起这件事:“再过几天,就是我表姐的忌日。” 江誉行稍稍回忆一下就能想起几天后是什么日子,他抿了抿唇,继而说:“因为那场海啸?” 徐依怀点头,她叹气:“如果她还在,孩子应该比恬恬大了……” 那声叹息让江誉行也收紧了眉头,他问:“当时她怀孕了?” 本来徐依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见江誉行的问话,她连忙摇头:“不呢,那时候她已经准备结婚了,没想到出了这种意外。她可喜欢孩子了,我表姐夫……” 话说到一半,徐依怀便突兀地停了下来,发现江誉行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她又装作无事地接下去:“他也很喜欢孩子。” 江誉行虽然看出了不妥,但没有追问。 今天的水果披萨和土豆泥都做得很成功,祝恬很给面子地吃了很多,江誉行应该吃不惯,徐依怀也看他吃得那么慢,于是问他:“要不我给你做两个菜吧?冰箱里有其他食材。” 闻言,祝恬抢先开口,她一脸严肃地教育江誉行:“叔叔,妈妈说我们都不可以挑食的。” 江誉行真觉得自己败给她了,他往她的盘子挖了一大勺土豆泥:“谁说我挑食的?” 被夺去爱食的祝恬哇哇大叫,最后还是徐依怀哄了半天才哄好的。 祝恬吃东西的时候不安分,她的新裙子都留了大滴大滴的油渍。午餐过后,徐依怀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她赖在徐依怀怀里,声音软软地说:“怀怀,我想妈妈了,我想回家。” 站在沙发一侧的江誉行在逗玩着抹茶,听见祝恬的话,他问徐依怀:“需要帮你送她回去吗?” 第18节 不经祝潼的允许,徐依怀还真不敢随便暴露祝恬的身份。她不擅长编造理由,因而只说:“不用了。” 江誉行也不勉强。 他们一起到停车场。上车之前,祝恬突然挣开徐依怀的手,跑过去扯江誉行的裤脚。江誉行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半蹲下来,小声地说:“找爸爸对吧?” 他背对着徐依怀,他倒不担心被她听见。祝恬用力地点头,想了想,她又凑到他耳边说:“如果你帮我找到爸爸,我就告诉你怀怀的男朋友是谁。” 江誉行回头看了徐依怀一眼,继而对祝恬说:“小鬼,秦征不是她男朋友,下次再听见你说这话,找爸爸你就别指望了。” 坐在驾驶室的徐依怀看着他们说悄悄话,好奇得不得了。回去的路上,她向祝恬提问了几次,祝恬也咯咯地笑着,就是不肯告诉她。 祝恬到家那会儿,祝潼还在客厅收看一场赛车比赛。祝恬蹦蹦跳跳地跃到母亲身边,第一件事就是有模有样地探着她的额头,语气关切地问:“妈妈您还在发烧吗?” 在旁的徐依怀看着心都软化了。 祝潼轻轻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柔声说:“已经好起来了。刚才跟表姨出去玩,有没有调皮?” 祝恬用力摇头:“我可听话了,去怀怀家里吃披萨的时候,我还帮怀怀招呼了叔叔。” 徐依怀暗自埋怨自己,刚才就不该八卦祝恬跟江誉行的悄悄话,否则她就不会忘记提醒祝恬要替自己保密。一抬头就看见祝潼正略带深意地望向自己,她觉得心虚,只能讪讪地笑了笑。 祝潼让保姆把祝恬带去午休,徐依怀正想功成身退,祝潼便说:“你跟我来。” 徐依怀尾随祝潼到她的卧室,关上房门后,祝潼就开门见山地询问:“那天你跟江誉行到底怎么回事?” 徐依怀没想到祝潼还惦记着这件事,她回想了一下,而后简单地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祝潼沉默地听着,末了,她目光锐利地看向徐依怀:“就这样?” 徐依怀倒不想撒谎,她支支吾吾的,最终还是说出了事实:“我还跟江誉行表白了。” 闻言,祝潼揉了揉额角:“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徐依怀不解,她问:“你不是一向很支持我跟江誉行的吗?” 祝潼半倚在贵妃榻上,沉默了片刻,她才说:“没错,无论你想跟谁在一起,我也支持。但是,江誉行……” “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对吧?”徐依怀坦然地说,“我都知道,他都跟我说了。” 祝潼愣了一下,江誉行的拒绝方式还是挺委婉的,还真让她意想不到。徐依怀的脸色没有什么不对劲,她又问:“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徐依怀说:“我真的没想到会碰到江誉行的,如果我知道他也在那商场,我打死也不会去的。” 祝潼一眼就看穿徐依怀那点小把戏,她说:“你别模糊焦点,我问的是,江誉行为什么会去你的家。” 徐依怀低着头沉默。 祝潼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她瞌上眼皮,语气中带着无奈:“我不管你了,别人对打算手下留情了,你还使劲地往枪口上撞……”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送祝潼到机场那天,徐依怀便厚着脸皮向祝潼要了江誉行的手机号码。 祝潼本来不想给的,但徐依怀就差没抱大腿了,她没有办法,只能一边翻通讯录,一边叮嘱徐依怀:“不许乱来,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恬恬,我有分寸的。”把江誉行的手机号码存好以后,徐依怀足足检查了三遍才把手机收回去。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祝潼跟她挥手告别。 徐依怀答应她:“好的。” 徐依怀知道江誉行最近都留在本市,她虽然很想把他约出来,但总是苦无良策。一周转眼过去了,周六早晨,她如常地拿着手机把玩,然而,在毫无头绪之际,她居然接到了江誉行的来电。 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着江誉行的名字,徐依怀觉得自己身处梦中一样,祝潼说得没错,她就是走火入魔了。接通通话后,她将手机放到耳边,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徐依怀?” 听见自己的名字,徐依怀连忙应声,他那边有点吵杂,他的声音似乎不太真切。 “现在有空吗?”江誉行问她。 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徐依怀静默了下才回答:“有空。” 江誉行没有交代缘由,只说:“二十分钟后带着抹茶到小区门口。” 不这足一分钟的通话,徐依怀好像在外太空游荡了一周,接着重新回归。她将手机扔到一边,动作迅速地跑回卧室换衣服。 衣橱里塞着满满当当的衣裙,徐依怀却找不到合眼缘的,她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但想到上次穿了比坚尼江誉行还是无动于衷,最终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穿回自己的风格。 尽管徐依怀提前了几分钟出门,但带着抹茶走到小区外时,江誉行的车子已经停靠在临时停车位上了。驾驶室的车窗被全部降下,他的左手撑着窗框上,眼睛随意地瞄着前方,听见抹茶的吠叫声,他才懒洋洋地回头。 抹茶跑得太快,徐依怀几乎是被他拽着前行的,江誉行将手伸出车外,为挠着车身的抹茶顺毛。他问徐依怀:“早餐吃过了没?” 徐依怀说:“还没。” 江誉行将手回收,他说:“上车吧。” 徐依怀上车以后,江誉行问她:“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徐依怀眉开眼笑的,她看向江誉行,“你是不是要跟我约会?” “不是。”江誉行干脆地回答。 江誉行把徐依怀带回了江宅,抹茶还认得这里,一下车就欢快地在前院那片草地上奔跑。徐依怀原本想把它拉回来,江誉行却说:“随它吧。” “你爸……”徐依怀顿了顿,她本来想说“你爸妈”,但怕江誉行不喜欢,于是改口,“他们在家吗?” 江誉行说:“不在。” 徐依怀往他身旁靠了靠:“又不是见家长,你带我回家做什么?” 江誉行单手插着裤袋,听了她的话,他低低地笑起来:“徐依怀,你可以矜持一点吗?” 进屋以后,江誉行吩咐佣人替她准备早餐,顺便给抹茶也来一份。话毕,他就径直往楼上走,徐依怀唤了他一声,他便说:“你也上来。” 徐依怀跟着他到楼上,隐隐地听见孩子的吵闹声,她忍不住问:“诶,我有没有听错,是孩子在哭吗?” “没有,是我弟在哭。”江誉行说,“保姆说他闹着要找那女人,那女人又飞到国外参加什么比赛,她们都没有办法,只能找我回来。” 走到楼梯左拐的第二个套房,江誉行把房门打开,那呜呜的哭声瞬间大了。 站在门边,徐依怀看见一个跟祝恬差不懂年纪的小男孩,此际正坐在地板哭得天昏地暗,而两个保姆只能束手无策地在旁看着他。徐依怀不知道有一个小得可以当自己儿子的弟弟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那天在商场碰见他,他应该在给弟弟购置新衣。她只来得及打量江誉行一眼,江誉行便已经举步上前,把那哭成泪人的孩子抱起来。 看见江誉行,那两个保姆像看到救星一样,七嘴八舌地汇报着情况。 江誉行托着他的下巴,然后用指腹拭去眼泪,“不要哭了,嗯?” 徐依怀还没见过江誉行如此温柔的一面,他在微笑,她也不禁弯起了嘴角。 被江誉行抱在怀里,那孩子终于停止了哭泣。他们一起到楼下吃早餐,江誉行对徐依怀说:“我等下还有事忙,炜炜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一下?” 那孩子正缩在江誉行怀里默默地盯着徐依怀,徐依怀向来对这种软绵绵的小眼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她想了想,说:“能是能,但是……他好像很能哭。” 为了照顾孩子的幼小的自尊心,徐依怀特地压低了声线,凑到江誉行耳际说。在她靠近的一刻,她身上的清香涌入鼻息,她的呼吸轻轻地喷在他耳垂,他全身的血脉似乎都骚动了一下。 他们沉默的时候,江誉炜不耐烦地扭了扭身体,江誉行这才回过神来,他说:“他肯定比恬恬好管多了,他也喜欢狗,等下你带他跟抹茶到外面跑一跑,跑累了他就会睡觉。“ 徐依怀半信半疑。 江誉行又说:“我也留下总可以了吧。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进书房打扰我。” 等江誉炜吃完早餐,江誉行就把他交给徐依怀,临走时,他特地叮嘱:“待会儿要听阿姨的话,知不知道?” 江誉炜怯生生地看着徐依怀,最终还是乖巧地点头。 徐依怀非常不满,她说:“什么阿姨,他叫你哥哥,凭什么叫我阿姨。” 江誉行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脑袋:“炜炜,你看着办吧。” 在徐依怀面前,江誉炜确实挺听话的,她不知道这是碍于江誉行的叮嘱,还是他对自己还不熟悉,因此不敢造次。她带着他到草地跟抹茶玩耍,初时他不敢靠近抹茶,但闹了一会儿,他便放开担心跟抹茶追赶。 正值炎夏,那孩子很快就汗流浃背,保姆过来帮他换衣服。江誉炜还想跟抹茶继续玩闹,徐依怀却把他牵回屋里,以免他闷出病来。 幸好江誉炜也没闹,在徐依怀的陪同下,他在客厅里玩了一个上午的玩具。他的保姆也在旁看护,偶尔会跟徐依怀聊聊天。 到了午餐时间,无论佣人还是保姆都没有到楼上叫江誉行吃饭。徐依怀好奇,询问后才知道,只要江誉行在书房,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他,保姆还告诉她,除了江誉炜以外,谁打扰谁就遭殃。当她追问怎么遭殃,保姆说不知道,因为好久都没有人以身犯险了。 思索了小片刻,徐依怀便对保姆说:“我去给他送餐好了。” 保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但是……” 徐依怀笑眯眯地说:“没事的。” 保姆帮忙备好餐,徐依怀就拿着托盘到楼上找江誉行。她礼貌地敲响书房的门,足足敲了半分钟,里面也没有人应声。她换了只手拿托盘,接着出声唤他:“江誉行,你在里面吗?” 仍然没有回应。 在门外犹豫了下,徐依怀便旋开门把。书房里安安静静的,各式各样的书籍和资料堆满那张宽大的书桌,平面电脑和笔记本都是开启的,然而那班椅上却不见江誉行。 环顾了一周,徐依怀才发现江誉行正仰着脸摊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真发沙发上,他身侧放着一个文件夹,有好几页文件已经吹到地上。她将托盘放到书桌的空位,接着过去帮他把文件重新夹到文件夹中。 江誉行并没有被打扰,徐依怀轻轻地坐到他身边,她将手肘撑在沙发的靠背上,撑着下巴端详着他的睡容。 在睡梦中的江誉行应该还在思考,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碰上了什么难题。徐依怀像着了魔一样,不可自控地伸出食指,轻柔地抚平他的眉头。她喃喃地说:“你在想什么呢?” 徐依怀的手指从他的眉梢缓缓滑下,他的眼睛,他的鼻梁,全部都是这样迷人。相比于清醒时的喜怒不定,现在的他真是纯良而无害,当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薄唇时,手指却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在徐依怀将手迅速抽走的同时,江誉行就张开了眼睛,他脸无表情,但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探究。 徐依怀明明没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心却虚得不行。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作镇定地控诉:“你装睡!” “恶人先告状。”江誉行将手撑在沙发上,微微调整着坐姿,“我还没说你偷袭我。” 徐依怀说:“我是特地给你送饭的。” 江誉行回头,半秒以后,他重新转过来:“你确定?” 徐依怀转头,却发现抹茶正攀着书桌,肥大的舌头灵活地把鸡肉卷进嘴里。刚才她肯定忘记了关门,进来后又顾着轻薄江誉行,所以抹茶才能这样大摇大摆地跑进来偷吃。她趴在沙发的靠背,伸出手指指着抹茶:“你这坏家伙!” 听见主人的声音,抹茶无辜地舔了舔嘴巴,接着就跑过来对她摇尾巴。 “它吃了我的午饭。”江誉行调戏她:“作为主人,你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 徐依怀一听就乐了,她凑到江誉行身边,不怕死地挑衅他:“我肉偿?” 江誉行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他一把将她拉倒在自己腿上,大掌干净利落地落到她的翘臀:“肉偿还不至于,就揍一顿好了。” 徐依怀还没痛呼,抹茶却先一步吠叫起来,它怒视着江誉行,同时发出低哑的呜鸣声。 江誉行觉得有趣,于是又是一巴掌甩下去,这回抹茶吠得更凶,他忍不住又来了一下。看着抹茶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样子,他哈哈大笑:“它如果不是跟我有点交情,肯定早就扑过来咬我了吧?” 第19节 徐依怀被他摁得动弹不得,她虽然很享受江誉行的怀抱,但此时却抬头蹬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打够了没有!”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徐依怀整张脸都憋得红通通的,怎么看怎么可爱,江誉行将她拉起来,伸手捏她的脸蛋:“终于知道脸红了?” 徐依怀对他的笑容一点免疫都没有,她挥开他的手:“你这是耍流氓!” 江誉行笑而不语。 抹茶在他们跟前来来回回的走动,它的眼睛偶尔还警惕地看向江誉行。 “以后我要是有个女儿,我也给她养一条狗,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她了。”江誉行被抹茶的架势逗乐了,如果他再做出什么伤害徐依怀的举动,他想它真的会被自己惹怒,到时候就不是吠叫两声那么简单了。 徐依怀难得沉默下来,江誉行转头,恰好对上她那双热切的眼睛,手指微微蜷缩了下,他有几分恍惚,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别人都说,爱情是双向的。徐依怀知道自己对江誉行的爱意,现在看来,江誉行对自己也非无动于衷的。她虽然不知道男人真正动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可以肯定,男人跟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女人对视,是不会流露出如此微妙的目光与神情。 抹茶突然跳上了沙发,江誉行猛地收回视线,他虚咳了声:“你吃饭了吗?我有点饿了。” 徐依怀抱住抹茶:“那我们到楼下吃吧。” 他们走到饭厅时,江誉炜差不差吃饭了,嘴角还沾着饭粒和菜汁,看见哥哥就开心地喊他。江誉行坐到他旁边,揉了揉他的脑袋:“刚才有没有听话?” 江誉炜点头,得到表扬后,他便跳下餐椅,回到客厅玩耍。 饭厅剩下江誉行和徐依怀。江誉行原本心无旁骛地吃着东西,但徐依怀总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忍不住开口:“有这么好看吗?” “有啊。”徐依怀不害不臊,她干脆放心筷子,“江誉行,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江誉行很平静地把菜放进嘴里,连眼皮也不动一下。把饭菜咽下,他才说:“中秋那晚家里办了个酒会,你有空参加吗?” 徐依怀茫然地问:“为什么要参加呀?” 江誉行笑了笑:“你不是说想见家长吗?我给你一个正式的机会。” 徐依怀完全被震惊,有那么半秒,她真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不说话,江誉行问:“怎么,不去了?” 绕过餐桌,徐依怀坐到江誉行身边,趴在桌子上看着他。 耳边传来她的娇笑,江誉行也放下了筷子,他揉乱她的头发:“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徐依怀抱住他的手臂,她扬起脸:“其实你喜欢我很久了吧?” 江誉行由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他答非所问,只说:“你再不吃,我让保姆过来喂你。” 中秋节那天,江誉行很早就去接徐依怀。徐依怀刚洗漱完,睡裙还没有换,听见门铃,她便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去开门。 江誉行看到她那不修边幅的模样,手半捂住嘴笑起来。 徐依怀没想到是他,正想把房门关上,江誉行便先一步抵住门板:“好了,我不笑就是了。” 徐依怀那点力量,确实不足以跟江誉行抗衡,她用手指顺了顺头发,问他:“你怎么来了?” “来接我女伴。”江誉行坐到沙发上,抹茶便熟稔地跑到他脚边。 “为什么不是女朋友?”徐依怀跪坐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攀着他的肩。 江誉行勾起嘴角,接着伸手比划了一下。 睡裙有点低胸,因徐依怀的动作,她胸前那片白皙的肌肤都跑出来跟江誉行打招呼了。她捂住胸口,冲他瞪了眼就跑回卧室换衣服。 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他们便到小区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餐。那老板娘认识徐依怀,见了她就说:“今天不带抹茶,倒带了男朋友来吃早餐。” 江誉行拿着餐牌研究,听了老板娘的话,他便随意对她说了几样包点。老板娘应好,临走还悄声对徐依怀说:“你男朋友好帅哟。” 徐依怀全程都是抿着唇微笑。 中秋节怎么说也应该跟家人吃团圆饭的,江誉行问她:“今晚你不回家有问题吗?” 提及家人,徐依怀有几分惆怅,她说:“我爸妈和姐姐都要在医院值班,他们都没空跟我吃饭。” 江誉行又问:“那你往时的中秋是怎么过的?” 徐依怀想想后回答:“要值班的时候,我就跟同事过,不用值班的时候,就去秦征家里过。他家那大天台可舒服了,可以一边烧烤聊天,一边赏月吹晚风。” 江誉行只是凉飕飕地说了一句:“今晚可没有烧烤。” 然而,江誉行说的确实不假。傍晚时分,他们一起抵达酒会现场。这场酒会是在江家一所度假别墅举办的,出席的来宾多是本市的企业家和政府官员,徐依怀也陪秦征来过很多类似性质的酒会,倒不会怯场。 江誉行似乎没有兴趣跟那些人打交道,徐依怀被他带到餐饮区。长长的自助餐桌前只有三两个人在走动,他们就站在一旁边吃边聊天。蛋糕和西饼虽然美味,但多吃还是会让人发腻。徐依怀问他:“好无聊呀,难道我整晚都要在这里吃东西吗?” 不远处的江先勇恰好跟一个秃头的男人寒暄完,江誉行给徐依怀递了一杯香槟,然后把她的手挽到自己臂上:“现在就带你去做别的事情。” 徐依怀妆容也来不及检查,就被江誉行带了过去。 “爸。”江誉行不咸不淡地唤了声。 “小行?”江先勇显然没想到儿子会参加这场酒会,脸上的讶异之色表露无疑。看见徐依怀,他微微朝她颔首。 徐依怀诚挚地说:“江叔叔,中秋节快乐!” 江先勇说:“中秋节快乐,很高兴又跟你见面了。” “您还记得我呀?”他们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碰面了,徐依怀以为江父贵人事忙,早就忘了自己。 “你是上次带着一条萨摩耶到家里来的徐小姐。”江先勇语气笃定地说。 “您的记性真好。”徐依怀赞叹。 江先勇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金斯斯走了过来,她知道江誉行向来不待见她,因而只是安安静静地挽着江先勇的手臂:“黄总在那边,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江先勇点头,继而又对徐依怀说:“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场子就好,今晚玩得开心一点。” 受邀的来宾基本上已经到场,酒会渐渐热闹起来。在场内张望了很久,徐依怀才发现两张熟悉的脸孔,她戳了戳江誉行的腰,低声说:“躲在柱子旁边的是不是关磊和关娅?” 江誉行抬眼,接着说:“是,我们过去吧。” 瞧见他们,关娅很高兴地挥手,若非手上还拿着香槟,她肯定上前给徐依怀一个拥抱。 关磊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徐依怀,他说:“刚才我还在想,阿行还是挺靠谱的,今晚还知道跟着家里的哪个妹妹回来过中秋,没想到是徐医生。” 关娅用手肘撞了自家大哥一下,接着对徐依怀说:“怀怀,你今天特别漂亮,这礼服也很配你。” 徐依怀今天穿了一身中规中矩的白色小洋装。这袭礼服是她看上的,还没说出来,江誉行已经把它递到她手里,说这件适合她。其实这挺出乎她意料的,她还以为男人都喜欢低胸紧身的类型,没想到他跟自己一样相中了这袭。 关磊摸了摸鼻尖,那语气听不出是赞美还是玩笑:“我妹妹说配就是配了,她学艺术的,审美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要好得多。” 关娅又撞了关磊一下,回过头,她问江誉行:“阿行,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这里的书房收藏了一副传世之作,反正都过来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欣赏一下?” 江誉行闲着也是闲着,于是爽快地答应。 关磊并不热衷于这些晦涩而深奥的艺术,他说:“你们去看吧,我跟徐医生聊聊天好了。” 徐依怀恰好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因而就站在角落跟关磊交流养宠心得。关磊几乎句句不离羞花,聊得兴起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好惊讶地看着正门的方向。 眼见关磊一脸错愕,徐依怀也往那方张望:“你在看什么?” “没想到她们也会来……”关磊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是有两位宾客姗姗来迟,酒会过半才到场。她们都是相貌姣好的女性,年轻那位穿着一身火红的抹胸礼服,整个人都衬得明艳高雅,而年纪稍长那位穿着一袭保守的银灰色长裙,她虽青春不再,但仍风韵犹存。 “她们是谁呀?”徐依怀好奇地问。 看了许久,关磊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看见没,穿灰色裙子那人就是阿行的妈妈,亲生的。” 徐依怀忍不住重新打量着那位妇人,细细看来,确实跟江誉行有几分相似。 关磊的目光总爱黏在她们身上,徐依怀初时以为他看的是江誉行的生母,但很快,她才反应过来,他关注的焦点是那位红裙佳人。她特地取笑关磊:“穿红色礼服的又是谁呀?你好像盯了她好久了,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关磊意味深长地说:“我要是看上了她,这天下就不太平了。” “为什么?”徐依怀隐隐觉得那个女人不简单。 关磊慢悠悠地晃着酒杯中的洋酒,他说:“你还记得岳妙芸吗?她是岳妙芸的堂姐,叫岳美芸。” 徐依怀想想就说:“记得,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她看上去很喜欢你。” 提及岳妙芸,关磊立即头疼,他抿着唇,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徐依怀笑他:“难怪天下不太平,原来你是担心她们姐妹大战呀。” 关磊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奇怪,他没有表态,接着心不在焉地把洋酒全部喝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说:“其实她是阿行的妹妹。” 这些年来,徐依怀也看了不少豪门大戏,这算不上什么新鲜事情,但跟江誉行有关的,她难免有情绪起伏:“妹妹!是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 “都不是。”关磊说,“他们是继兄妹。” 有怪异念头从脑海中略过,一闪即过,徐依怀捉不住。 在她发呆的时候,那位红裙佳人款款而来,熟络地跟关磊打招呼。很多美人都经不起近看,徐依怀却觉得眼前这位是例外的,她杏面桃腮,笑起来眉目含情,应算是位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 岳美芸笑意盈盈地说:“阿磊,今晚又被关叔逼着来应酬吧?” 关磊很无奈:“可不是。” 察觉到徐依怀的目光,岳美芸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继而对关磊说:“阿磊,不介绍你的女伴吗?” 关磊只说:“徐依怀。” 岳美芸很友好地跟她握手:“原来是徐医生,久仰。” 徐依怀暗自惊讶,而关磊更是将疑问脱口而出:“你也认识她?” 岳美芸看向关磊,她那美眸目光流转,熠熠生辉:“娅娅和小芸都跟我提起过她呢。” 关磊沉默下来,徐依怀觉得他正因岳美芸那一眼而神魂颠倒。不过这也怪不了关磊,若然她也是一个男人,她或许也会因为岳美芸的一眼而神魂颠倒。 他们只聊了一会儿,岳美芸就说到其他地方转转。临走时,她还客套地跟徐依怀说:“徐医生,有空约你喝下午茶。” “随时欢迎。” 徐依怀礼貌地目送岳美芸离开,在她转身之际,徐依怀意外地发现她后颈往下几寸的地方,有一块纹身。 岳美芸的长发被盘成一个典雅的发髻,那纹身就那样毫无遮掩地展露在徐依怀眼中。把纹身的图腾看清楚,徐依怀就变了脸色。在岳美芸身上的纹身,跟在江誉行身上的纹身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岳美芸的纹身只有半个巴掌般大小,看上去精致而神秘。 刚才一闪而过的怪异念头再度浮现在脑海中,徐依怀终于有了眉目。直至岳美芸的身影消失在衣香鬓影的舞池中,她才问关磊:“她跟江誉行不是普通的继兄妹关系,对吗?” 第20节 关磊皱眉,他将徐依怀拉到角落,一言不发地审视着她。 “他们的关系应该很亲密,是男女朋友,还是曾经是男女朋友?”徐依怀毫不胆怯地与关磊对视,她表面上很平静,但内心却惊涛骇浪。 关磊不知道徐依怀为什么会这么敏感,跟岳美芸交谈了几句,就把她跟江誉行的关系都看得这般通透。他的神色罕见地严肃起来,静默了半晌,他回答:“他们分开很多年了,知道的人不多,你别在外头乱说话。” 原来这才是那天翻地覆的真正含义,看来即使分开了,江誉行仍然很在乎岳美芸。徐依怀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关磊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说:“他们几家的关系都特别复杂,很多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况且,你了解这些对你也没有什么用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徐依怀过后都闷闷不乐地缩在角落看别人成双成对地跳舞,关娅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喝了好几杯香槟。 关娅已经在书房观赏过那幅被她心心念念的名画,心情好得很,她对徐依怀说:“我找你很久了,原来你躲在这里。” “嗯。”徐依怀只应了声,之后就没说什么。 尽管如此,关娅的兴致还是很高:“别闷在这里了,我们到舞池那边闹一闹吧?” “娅娅,不好意思。我好像喝多了,现在头有点晕。”徐依怀婉拒。 “头晕呀,那赶紧让阿行给你安排个房间休息吧。”关娅边说边张望,继而又问徐依怀,“阿行呢?” 徐依怀摇头。 关娅自语自语:“真奇怪,他明明回来很久了,怎么就看不见人呢……” 在场内搜寻了一遍,徐依怀不仅看不见江誉行的身影,就连岳美芸也不知所踪。胸口闷得发慌,她勉强对关娅笑了笑:“我在这里歇歇就好。你去玩吧,我没关系的。” “那好吧。”关娅还是不放心,走开后,她又跑回来,“顺着那边的走廊左拐,一直走到尽头会有一个偏厅,你可以先到那里坐坐。要是不舒服,就过来找我,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跟关娅说了几句话,徐依怀更是感到疲倦,柔和的灯光变得刺眼,优美的乐声变成噪音,旁人妙曼的舞姿如同张牙舞爪一般。她无力地撑着自己的额头,最终决定到偏厅静一静。 江家的度假屋占地将近半亩,走在宽阔的走廊中,徐依怀每一步都能听见高跟鞋与大理石瓷砖相触的回声。根据关娅的指引,她顺利地找到通向偏厅的走廊,经过一道蜿蜒而上的旋转楼梯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唤道:“徐依怀!”sk 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徐依怀仰起脖子,然后就看见那个失踪了半个晚上的男人,此时正优哉游哉地站在二楼的梯间平台上,他双手撑在楼梯扶手上,右手指尖夹着一根已经被点燃的香烟。 徐依怀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们的距离明明这么的近,但却又那么的远。她终于知道江誉行拒绝自己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是因为他早已心有所属。内心杂乱如麻,她一级一级地走上楼梯,最终停在他跟前。 水晶吊灯的灯光柔柔地落在江誉行的脸上,徐依怀几近是入迷地看着他,不仅是这张脸,他的一切都让她泥足深陷。 他们的目光渐渐缠在一起,江誉行能够在她眼珠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暧昧的气息在他们身侧蔓延,眼前的女人突然轻轻地咬住下唇,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接着二话不说地摁住她的后颈,重重地吻了上去。 浓烈的酒气涌入鼻息,徐依怀没反应过来,江誉行的唇舌已灵活地窜进她口腔内,霸道地攻城掠地。她又急又怒,使劲地推着他的胸膛,但他不为所动,还更加放肆地卷着她的舌头。 徐依怀被吻得晕头转向,到底是怎么被压到床上,她根本无从得知。她唯一知晓的,是江誉行醉了,而且醉得不清。 落地玻璃窗没有关上,晚风吹进来,将窗帘吹打得很高。房间内只有几缕从外面渗进的光线,在幽暗的空间内,他们的起伏不稳的喘息似乎更加让人血脉奔腾。 江誉行要制伏一个女人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用膝盖压住徐依怀的腿,单手将她胡乱挥舞的手摁在头顶,她便动弹不得、无处可逃。 两具年轻的身体交缠在宽大的铺床上,松软的床褥微微下陷。徐依怀使不上力气。她喝了几杯酒精含量很低的香槟,但还不至于醉倒,在江誉行的热吻和抚摸下,她全身发软,神智似乎也迷乱起来。 渐渐地,徐依怀放弃了挣扎。她能感受到江誉行那滚烫的嘴唇正用力地吸吮着她的颈脖,她似痛非痛,仰着脖子脆弱地呻-吟。 那声音娇媚无比,江誉行浑身是火,他一边扯着徐依怀的礼服,一边细细密密地啃咬着她的锁骨。她的身体很软,那阵淡淡的馨香居然没有被烟酒气味覆盖,他迷恋地拥紧身下的人,手掌也顺着她的身体曲线缓缓下移。 徐依怀攀着江誉行的肩膀,若非他还穿着衬衣,她的指甲或许已经掐进了皮肉里。她的鼻子很酸,不知不觉间,眼泪便纷纷掉落。 或许是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江誉行从她身上探起头来。眼泪在她脸上乱爬,他温柔地吻干她的泪痕,继而贴在她耳边,声音沙哑地呢喃了一句话。徐依怀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而她的身体,似乎颤抖得更加厉害……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 幽暗的空间、凌乱的被单、沉重的呼吸、灼热的体温,无一不是孵化情-欲的温床。 江誉行觉得自己已经着了魔,他埋在她身体的深处,一下一下地被绞紧。这滋味实在惹人失控,他要得有点狠,身下的人缩着身体,那娇软的嘤咛声飘飘忽忽地传进耳中,他掐住她的纤腰,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 原本应该餍足,但江誉行的身心却倍感空虚,还虚得发疼。 体内的水分过度流失,江誉行口干舌燥,本能地伸手到床头柜拿水喝。耳边响起一阵真切的破碎声,他倏地张开眼睛,但那耀眼的日光又令他重新合上眼皮。 上一秒还是幽幽的夜,下一秒却成了白昼,江誉行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他揉着疼得几乎要裂开的脑袋,一手撑着床铺坐了起来。他迟钝地意识到身体的某些反应,往下一探,满手都是滑腻的液体,他忍不住低骂了声。 竟然是一场春-梦…… 现实世界与虚幻景象慢慢地分离,思绪开始回笼,江誉行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似乎不仅仅是一场梦,他记得很清楚,昨晚他是怎么吻住了徐依怀,动情之时,他又是怎么将她抱回房间,毫无顾忌地将她压到床上。记忆至此便截然而止,他的眼睛扫过大床,丝被拖延在地,枕头歪歪扭扭,但床的另一端,居然是空荡荡的。 江誉行死心不息地回想着,他的手在床单间游走,最终在枕头的旁边,发现了一根黑色的长发。他沉着脸捏起那根头发,三两秒后,他披上睡袍,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了出去。 出门就碰见在走廊打扫的佣人,江誉行将套房的房门逐个打开,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佣人见了他也不敢多言,跟问了句好就低头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儿。 所有的套房都被搜了一遍,江誉行还是没有发现徐依怀的踪影。他疾步走到楼下,客厅静悄悄的,隔着玻璃门,他看见金斯斯在院子里悠悠然地喝茶。 今天金斯斯的心情好得很,她让佣人给准备了一壶英国红茶和几款糕点,乘着晨风享受着这惬意生活。在她拿起芝士蛋糕的时候,一团黑影骤然笼在眼前,抬眼看见江誉行那张绷紧的脸,她不仅不意外,还愉悦地跟他说:“江少,早上好啊。” 江誉行眯了眯眼,他语气不善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昨晚你喝得那么醉,你爸爸很不放心,所以就留下来守着你呢。不过他今早有紧急会议,七点左右就得出门了,不然肯定会等你醒过来才走的。”说到这里,金斯斯笑起来,“你呀,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让他这么操心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徐依怀呢?”江誉行满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金斯斯知道他着急,因而故意顿了顿才开口:“那位徐小姐已经被送走了。” 江誉行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谁送的!” “是秦征亲自过来接她走的,听说是关磊通知他的。对了,他当时的脸色,跟你现在的脸色相比,真的好不了多少。”金斯斯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时候徐小姐哭得可伤心了,幸好人家给你面子,要是她衣冠不整地跑出来哭诉,楼下那么多宾客,见了她那样子,今天可能就爆出什么江家大少强迫女宾之类的八卦消息了。” 金斯斯向来只有被江誉行噎得说不出话的份儿,好不容易捉住了他的软肋,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轻轻地抿了口红茶,继续说:“虽然说你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做事情还是需要分场合的,你就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要替你爸爸着想吧?况且,那位徐小姐好像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呀,一边跟秦征纠缠不清,一边又跟你打得火热,真是了不起。昨晚我本来想替你们说几句好话的,不过你爸爸听见我提起徐小姐,他黑了脸,所以我真的无能为力。” 刚才还处于盛怒中的江誉行已经敛起神绪,待金斯斯停下来,他才慢条斯理地拉开藤椅,坐在她对面。 江誉行坐下来以后,金斯斯便感到压迫不已。他靠着椅背,目光懒散地盯着自己,她的舌头莫名地僵住了。 “说够了吗?”江誉行语气淡然地发问。 金斯斯挺了挺腰板,强作镇定地说:“够了。” 江誉行将身体前倾,手肘随意地支在小圆桌上:“既然说够了,那就该我说了。” 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金斯斯就会觉得危险,虽然这个男人向来不动手打人,但她知道他肯定有方法让自己很不痛快。 江誉行一脸平静,隐隐间却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我只说一遍,你给我记清楚。第一,假如我爸对徐依怀有什么偏见,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我都会自动归类成你的原因。你识相的话,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别乱吹什么枕边风。第二,昨晚发生的事情,如果传了出去,还让我听见半句关于徐依怀的是非,我唯你是问。第三,我之所以不动你,不是因为我动不了你,而是因为我不屑为你这种人浪费时间。要是你敢招惹徐依怀,我会不择手段地把你轰出去。” 这一番话下来,金斯斯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她的嘴唇轻微地哆嗦着,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捏成了拳头。江誉行还是那么平静,他拿起茶壶,亲自帮金斯斯倒了杯红茶:“慢慢喝,我不打扰你了。” 刚走进屋内就听见外面传来瓷器倒地的声音,江誉行连头也没有回,只是冷笑。回房间洗漱换衣后,他便驾车离开。 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江誉行用车载充电器充了一会儿电就开机给徐依怀拨电话,耳边一直响着乏味的乐声彩铃,但总是无人接听。他干脆扯掉蓝牙耳机,方向盘一拐就往秦宅的方向驶去。 这路上,江誉行都暴躁,车子被快得飞快,好几次都几乎要超速了。恍惚间,他又好像变回了十年前的自己,狂妄任性,为所欲为。自从遇上徐依怀,他觉得他修炼了这么多年的理智和冷静,好像被摧毁得片甲不留。 昨晚跟徐依怀所发生的一切,江誉行大部分记忆都是模糊的。他记不起是怎么缠绵,也记不起是怎样结束的。他只能从旁人口中得知她哭得很伤心,最后还被秦征带走了。他尽管清楚金斯斯肯定会添油加醋,但还是不可抑制地动怒。 抵达秦宅后,江誉行随便逮了个佣人就问:“徐依怀在吗?” 佣人犹犹豫豫地点头。 “她在哪里?”江誉行又问。 那佣人还没回答,听见外头动静的秦征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了江誉行,他连装也懒得装,直接给人脸色看:“江少终于酒醒了?不知道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昨晚接到关磊来电时,秦征正吃着月饼赏着月,听闻徐依怀那边出了点状况,他的反应大了点,引得全家人都看了过来。在父母的追问下,他便把实情说了出来,至于是什么状况,他亦尚未了解。 赶到江家的度假屋时,秦征低调地穿过人群,找到了关家兄妹以及徐依怀。徐依怀低着头,很安静地坐在关娅身旁,她身上披了一件精巧的绣花披肩,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披肩是外借来的,因为那并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室内的空调适中,秦征不认为徐依怀披着披肩是为了御寒。他拉下了脸,继而问关磊:“阿行呢?” 当时关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简短地回答:“醉了。” 度假屋内到底是人多口杂,秦征也没有多问,带上徐依怀就从侧门离开。上车以后,他才认真地端详着徐依怀的脸,发现她的鼻尖和眼睛都有异样,于是就问了句怎么回事。 闻言,徐依怀的眼泪就哗啦啦地流。秦征慌了,连忙抽出纸巾塞到她手里。徐依怀什么也不肯说,她这种状态,他也不忍心追问。 在她擦眼泪的时候,覆盖着她肩颈间的披肩露出了一小片空隙,那片白皙的肌肤微微红肿。秦征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更不可能不知道那是怎么造成的,他手背上青筋泛起,忍了又忍才按捺住内心的暴动。 看见徐依怀这副样子,秦征不放心送徐依怀回她独居的小公寓。他本想将她带到他那边住一晚,让她冷静一下。恰好母亲又来电询问徐依怀的情况,他便干脆将她带回秦宅。徐依怀只哭了一会儿,接着就不吵不闹了,他说带她回秦宅,她也顺从地答应下来。如果预料到江誉行这么快就上门要人,他肯定会把徐依怀藏得严严实实的。 江誉行没有搭理秦征那阴阳怪气,他又问了一遍:“徐依怀在哪里?” 秦征双手插-进裤袋里,随口说:“怀怀还在睡觉,你就别打扰她了。” 江誉行权衡了半秒,最终举步往楼梯的方向走过去。秦征反应过来,立即将他拽住。他反手擒着秦征的手臂,眼睛闪过一丝寒光。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沉默对峙,客厅的气氛瞬间凝固下来。 秦老太太步入客厅就看见这么一番状况,看护扶着她进门,重重地虚咳了一声。 江誉行率先松手,他藏起怒意,接着向长辈道了句早安。 “小行,好久不见啊。”秦老太太微微笑着,她看了秦征一眼,继而又说,“你是来找怀怀的吧?” 江誉行抿了抿唇,而后点头。 秦老太太将佣人叫过来,并让她带江誉行到楼上找徐依怀。 在旁的秦征马上嚷嚷道:“姥姥,您能不添乱吗?” 对于秦征的话,江誉行充耳不闻。他感激地朝秦老太太点了点头:“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去找她就可以。” 秦老太太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跟徐依怀谈,不希望有闲人打扰,于是便同意了:“怀怀在二楼左边最尽头的房间。” 道谢以后,江誉行脚步匆匆地上楼。在客厅里,秦征还在呱呱直叫,而秦老太太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过门都是客,你这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江誉行敲门的时候,徐依怀正要换衣服,她以为是佣人送来早餐,于是就去开门。房门被打开,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双男式皮鞋,脑袋转慢了半拍,抬眼便看见江誉行那张不太高兴的脸。 捕捉到徐依怀脸上闪过戒备的神色,江誉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抵着门板,以防她将门甩上。在他举手的瞬间,徐依怀往后退了半步,他嘴角沉下来,问她:“昨晚为什么跑了?” 他的眼神又深又沉,徐依怀没有勇气跟他对视,她垂下眼帘,轻声问:“我为什么不能跑?” 徐依怀这刻的反应,江誉行来的时候想了一路,就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轻轻巧巧地用一句话带过。江誉行怒不可遏,他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接着粗鲁地扯开了她的领口。 她的脖子、锁骨以及往下都满着密密麻麻的吻痕。江誉行的眸色都变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都这样了,还跑什么跑!”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第21节 徐依怀眼眶微红,一副要哭的样子,江誉行心疼不已。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于是就缓着语气说:“我不是说爱你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跑?” 徐依怀目光迷离地看着他,就在他们沉默对望时,一股蛮力猛地将她脱离了江誉行的怀抱。 刚才被严肃地教育了一番,秦征本来就不爽了,走到楼上来,他又看见徐依怀跟江誉行亲密地贴在一起,心情更加不爽。徐依怀的领口被扯开,昨晚只是红肿的肌肤,现在已经变成紫红紫红的,他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脑子一热将过去拉开徐依怀,接着对着江誉行的小腹就揍了一拳。 江誉行的情绪早已被逼到临界点,他先是被金斯斯挑衅了一番,赶到秦宅,他又被秦征那宣示对徐依怀主权的行为惹得嫉火中烧,往后又被徐依怀那淡漠的态度气得暴跳如雷,而现在,秦征动手正好给了他引爆的缺口。猝不及防地挨了秦征一拳,他只闷哼了声,随后便凶狠地反击。 尽管江誉行好些年没有跟人动手,但他底子好,三两下就把秦征压在下风。他把秦征逼到墙壁,拳头只差几寸就揍到秦征的脸,在千钧一发间,他还是停住了。 拳风已扑面而来,秦征倒不怕被打。看着江誉行将拳头放下,他还故意说:“打啊,别怂!” 江誉行忍了又忍,最后也只是提着秦征的领子,厉声说:“如果不是为了徐依怀,我肯定把你打得趴下。” 秦征很快参透江誉行话中的意思。虽然他在自己地盘,但是也难免有人说三道四,若果他们真的轰轰烈烈地打一场,谣言传出去,徐依怀往后就很难做人了。先不管外人怎么说,单是自家人的眼光,也够她受了。 当他们都冷静下来的时候,徐依怀早已经关上房门,重新躲了进去。江誉行走过去,他用力地扭了两下门把,接着转头对秦征说:“拿钥匙过来。” 秦征没有动,他就倚着墙壁说:“她不想见你。” 江誉行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手指渐渐收紧。 刚才在楼下,秦老太太就对秦征说,必须要让他们谈一谈,不把话说开,任何问题都不能解决的。当时秦征就沉默了,虽然他没有提过江誉行跟徐依怀那笔混账,但自家姥姥看事向来通透,男女之间的感情不外乎是那几回事了,她能推断出来也不足为奇。只是,秦征存着私心,仍然不愿意让江誉行见徐依怀,他烦躁抓了一把头发,继而又说:“让怀怀静一静吧,你们这个状态,应该不能够好好说话的。” 江誉行松了手,在原地站了半晌,他便一言不发地离开。 秦征还倚着墙壁,他抽了根烟,而后才去敲门:“怀怀开门吧,他已经走了。” 里面安安静静的,秦征又敲了敲门,这回的语气有点焦虑:“你没事吧?你再不说话,我就踢门了。” 片刻以后,徐依怀的声音弱弱地传来:“我没事。” 秦征松了口气,他问:“你饿不饿,我拿早餐给你吃好不好?” “等下我下去吃。”徐依怀回答。 秦征走到楼下时,客厅里只剩秦老太太一人。他坐到沙发上,双腿不雅地搭在茶几上:“江誉行走了?” 秦老太太轻轻地叹气:“他跟我聊了一会儿,刚走而已。” 秦征又摸出了烟盒和火机,很快,他又把它们扔开。 看见他这副样子,秦老太太就知道宝贝孙子的心情肯定坏透了。她又叹了口气,接着语重心长地说:“姥姥很多年前就跟你说过,怀怀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她。可惜你就是定不下心来,有事没事就在外面拈花惹草,在外面野够了,想换换口味就逗一逗怀怀。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个正经的女孩子受得了你呢?” 徐益民和连婉琪长期驻守在医院,徐家两姐妹都是秦老太太照看长大的。一直以来,秦老太太都偏爱徐依怀,因为她性格温纯,心眼不多,也不会恃宠生娇。跟徐依怀相比,徐依岚就圆滑世故多了,跟她相处,倒容易让人不够舒心。近这几年,秦家经常旁敲侧击,催促秦征早点成家,秦老太太为此专门找他推心置腹地详谈过。秦征假如能有今日一半的觉悟,他或许已经抱得美人归,更不至落得被横刀夺爱的下场。 “姥姥!”秦征正闹着情绪,听了这番话,他更是心烦。 “你不爱听我也要讲。”秦老太太很坚持,“怀怀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她做不成我的孙媳妇,我也已经把她当作半个孙女了。你不甘心也好,后悔也罢,这都是你自己的问题,我可不准你犯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秦征将手搭在额头上,声音有几分疲倦:“我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您把她当孙女,我还把她当妹妹呢。” 愁云满脸的秦老太太听了这话,扑哧地笑出声来:“你呀,就继续嘴硬憋着吧。” 就在这时,秦老太太看见徐依怀正从楼梯下来,她给了秦征一个眼色。秦征立即藏起那颓废的模样,走到徐依怀身边问:“你饿了吧,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徐依怀回答。她下来得晚,跟秦老太太说早安的时候倒有点不好意思。 秦老太太也不在乎这种虚礼,她和蔼地对徐依怀说:“没关系,要是还累的话,吃过早餐就继续睡。” 徐依怀看上去跟往时没有什么区别,而秦家两祖孙也没有问及昨晚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他们只是很轻松地闲话家常。 任务式地吃完早餐,徐依怀就要离开。秦老太太本想留她在这里吃午饭的,但秦征已经去拿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徐依怀一直别过脸看向窗外,而秦征也不说话,车厢里静得有点儿压抑。今天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碰到的交通灯全是红灯,第三次看着绿灯转变成红灯时,他忍不住骂了句粗口。 徐依怀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并若有似无地笑了笑。 秦征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他也翘了翘唇角。将近抵达徐依怀所住的小区,他终究还是问她:“你跟阿行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徐依怀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对于感情,她向来认真而慎重,只是,就算再认真再慎重,她还是把事情弄得很糟糕。或许这应验了秦征当初所说的那句话——他们不适合。 原来情人眼里真的容不下一粒沙子,以前徐依怀不相信,是因为那粒沙子还没被揉进眼里。疯狂迷恋江誉行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介意、什么都不在乎,只是,当她亲眼目睹、亲身体验过之后,突然又发现自己难过得要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依怀才回答:“我跟他应该也不算一回事吧。” 秦征怒了,他质问:“你们都上-床了,还不算一回事?” 徐依怀没想到他回说出这样一句话,她死死地咬着唇,稳住情绪后才说:“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秦征怒意更盛:“我早就提醒过你了,离江誉行远点,你就是不听,你真是……活该!” 从小到大,徐依怀跟秦征打闹争吵过无数次,但没有哪一次能比得上这次伤人。徐依怀没有反驳,她喉咙发紧,若非死死忍住,她肯定在车上哭了起来。 把话说出来的瞬间,秦征已经后悔不已。他确实是生气,生别人的气,也生自己的气,一不小心就迁怒到徐依怀身上了。徐依怀不搭理他,他想说句软话又拉不下面子,于是他们就这样僵着,最后连道别都没有。 徐依怀强忍着一口气回到公寓,刚把房门打开,抹茶就兴高采烈地扑过来迎接她。抹茶的尾巴摇得很欢,还一个劲地舔她的手,跟它玩了一会儿,她的心情也开阔起来。 给抹茶喂了狗粮,徐依怀就进浴室重新洗了个澡。把衣服脱掉,她从镜子里看到那几处吻痕,思绪一下子又飘远了。她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锁骨,上面似乎还留着江誉行的气息与体温。 一想到江誉行,徐依怀的心情又复杂起来。她强迫自己不要回想,洗完澡以后,她就把自己锁到卧室里睡觉,由着抹茶在外面拼命地挠门。 徐依怀差不多睡了一个下午,时至傍晚,她才被嘈杂的门铃吵醒。开门之前,她特意用猫眼观望,看见徐依岚站在门外,倒是出乎意料。 大门被打开后,徐依岚第一句话便抱怨:“你的手机怎么没人接听?这门铃要被我摁烂了,你才慢吞吞地出来。” 从昨晚开始,徐依怀的手机已经调成静音模式,她没有解释,只问:“你怎么来了?” 徐依岚像是没有听见徐依怀的话,她直径走进厨房,边走边问:“你还没做饭吧?成,我跟你到外面吃。” “我不想去。”徐依怀拒绝。 “那行,我给做饭。”话毕,徐依岚还真拿起围裙,一副要下厨的姿态。 徐依怀知道徐依岚不是那种闲得发慌的人,她将那围裙夺了过来,重新把它挂到挂钩上:“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徐依岚动了动唇瓣,难得开不了口。 不过数秒,徐依怀就猜出了大概:“秦征让你来的?” 她们回到客厅,徐依岚坐在沙发上,她告诉徐依怀:“秦征很担心你。” 秦征的话伤很人,当时徐依怀既生气又委屈,但平静下来,她就不恼他了,毕竟他也是心疼自己才说出那样的话。她对徐依岚说:“待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没事。” 徐依岚眼神怪异地看着她,接着从包里拿出一盒药片,沉默地递了过去。 药盒上面全是英文,徐依怀留心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盒事后避孕药。她没有说话,但唇抿得有点紧。 “这个配方的避孕药副作用比较小,你……记得吃。”徐依岚说。 将药放到茶几上,徐依怀问她:“也是秦征让你拿过来的?” 徐依岚没有正面回答,她说:“怀怀,你闹出了这种事,秦征还愿意替你收拾残局,其实他对你真的很不错了。爸妈和秦家都认定你是秦家的未来少奶奶了,你为什么不跟秦征好好地过呢?” “不为什么。”徐依怀冷冰冰地回答。 她的态度让徐依岚非常不满:“没错,秦征这人,有时候是胡闹了点,但他这种男人,没有几个不风-流的,你就不能忍忍吗?忍忍吧,忍忍就过了。那么多人觊觎秦家少奶奶的位置,你倒好,不但不好好把握,还跟江誉行弄得不清不楚的。虽然江家也很不错,但终究不如秦家那么知根知底。更重要的是,江誉行也不一定愿意娶你。要是那天,江誉行不要你,秦征也嫌弃你,我看你怎么办!” 徐依怀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不顾仪态地对徐依岚怒吼:“你这么稀罕当秦家少奶奶,你就去当个够!我跟谁在一起、最后嫁给谁也跟你没有关系!” 徐依岚还是第一次看见妹妹发那么大的火,她被震慑住了,当她回过神来,徐依怀已经丢下她在客厅,气冲冲地甩上了卧室的门。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在徐依怀关门的瞬间,抹茶快速地闪身窜进了卧室。它努力挤到徐依怀身边,一会儿绕着她转圈,一会儿向她索抱求抚摸,一会儿又把她最喜欢的小东西都叼到她面前。 徐依怀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她知道抹茶在逗自己开心。看着抹茶吐着舌头,转着圆滚滚的眼珠,她抱住它的脑袋,而它温顺地依偎在徐依怀身上,偶尔伸出舌头舔她的脸。 蹭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徐依怀感慨地说:“还是你好呀抹茶。” 抹茶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它兴奋地扭着身体,接着还用力地蹬着后腿,最终把她扑到在地。 倒在地板以后,徐依怀干脆就不起来了:“抹茶,江誉行说爱我哦,但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抹茶动了动耳朵,接着又伸出舌头舔她的脸,此际正略带忧郁地看着她。 徐依怀的眼神也忧郁起来。那晚被江誉行压在床上,徐依怀很清楚地察觉他的异样。房间里漆黑一片,她的感官变得非常敏感,江誉行的手恣意地在自己身上游走,他的体温很高,一呼一吸似乎都渗着情-欲的气息。 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徐依怀先是被强吻,随后把被摁在床上为所欲为,尽管江誉行是她的心上人,但他这番举动仍然让她感到不安与恐惧。她六神无主,眼泪就失控地在脸上乱爬。然而,江誉行就是在这个时候,贴在自己耳边呢喃了一句“我爱你”。 一个醉酒的男人的床上说我爱你,多么荒诞。 徐依怀记得很清楚,江誉行第一次拒绝自己表白那会儿,曾经语重心长地提醒她,不要在男人性起的时候讨论喜不喜欢或许爱不爱的问题。如此想来,她几乎可以确定,江誉行是经过下半身思考才说出这句话的。 以前徐依怀还能够安慰自己,在江誉行的心里,她是特别的。只是,那晚以后,她又不得不承认,在江誉行的心里,她跟其他女人根本没有区别,他之所以没有对自己下手,可能只是因为性趣未起罢了。 更重要的是,她跟江誉行之间,貌似还夹着一个特别优秀的岳美芸。作为女人,徐依怀亦能充满地感受到岳美芸的魅力,那是一种很容易让同性嫉妒乃至自卑的魅力,难怪江誉行说自己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毕竟他曾经拥有过岳美芸这种知性成熟的情人,或者真的看不上自己这种不懂事的丫头了。 关磊说江誉行和岳美芸已经分开了很多年,徐依怀却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仅不简单,还可能正藕断丝连。江誉行的母亲嫁给了岳美芸的父亲,他们或者就是因为莫名其妙地成了继兄妹才分手的,又或者他们表面上已经分手,实质上这么多年一直在暗度陈仓……想到他们在舞会同时消失了这么久,徐依怀越发地肯定自己的推断了。 在卧室躲了很久,徐依怀才重新走出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而厨房则冒出诱人的香味,她进去看了看,原来徐依岚已经把她把饭菜都做好了。转头望向餐桌,上面放着电水壶和一个空水杯,而水杯的旁边则摆着拿盒还没开封的避孕药。 吃完徐依岚做的这顿晚饭,徐依怀似乎更加郁闷了。把碗洗好以后,她就出去遛狗,顺便放松一下心情。 夜幕降临,徐依怀牵着抹茶慢悠悠地走着。抹茶晚上一般很听话,它很少乱跑,更不会横冲直撞。迎面而来的路人看见抹茶,有的会友善地对它笑笑,有的却会神色厌恶地躲避。 徐依怀满脑子都是江誉行的影子,无论身在何处,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他以及与他有关的烦心事。走到转角的地方,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全然没有留心路况。就在她设想着江誉行和岳美芸是如何幽会的时候,抹茶突然疯狂一样冲出马路,她没来得及反应,一台高速行驶的面包车已经把它撞倒。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驾驶室的车门被打开,一个脸带倦色的中年男人走下来。他超速且疲劳驾驶,拐弯时也没有打转向灯,看见被撞倒的大狗虽然便心虚不已,但表面上还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你怎么看狗的,这里是马路,怎么可以让它乱跑!” 抹茶被撞到数米之外,它倒在地上痛苦哀叫和抽搐,徐依怀立即过去检查它的伤势,根本没空理会这个大吵大闹的司机。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但看见抹茶身上及水泥地上的血迹,她的手便抖得厉害。出血的位置最主要在头部,情况非常危急,她转头对司机大喊:“过来帮忙!” 幸好司机没有见死不救,他帮忙把抹茶抬上车,然后依照徐依怀的指示,开车前往宠物诊疗中心。 在后座,徐依怀抱着抹茶,抹茶的呼吸由沉重变得微弱,眼睛仍然巴巴地看着她,嘴里发出凄凉的呜咽声。 “没事的抹茶……”徐依怀的声音带着哭腔。抹茶的身体特别沉,她的手和腿都发麻了,但她还是紧紧地护着它。 今晚恰好是赵葭值班,听闻抹茶伤得很严重,她把正在剪毛的吉娃娃丢过了实习护士,匆匆忙忙就赶了过去。 急诊室内一片胡乱,赵葭一眼就看到无比狼狈的徐依怀。徐依怀连眼泪没有擦干就要帮忙抢救,她连医用手套也戴得不利索,赵葭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推到门外:“你冷静点,不要添乱!” 徐依怀的眼泪根本就没有停止过,她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满都是绝望的神情。 赵葭夺过她还没戴上的手套,用力地给了她一个拥抱,随后重新跑进了急诊室。 赵葭离开以后,徐依怀像脱力一样跌坐到地上。衣服上残留着的血腥涌入鼻息,她几乎不能够呼吸。有个小护士将她搀扶起来,并说了很多让她宽心的话。徐依怀半句都没有听进去,抹茶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她比谁都清楚。 徐依怀遛狗向来都不带手机,秦征晚上八点左右给她拨了一通电话,没人接听,每隔十分钟他就拨一次,拨到不耐烦的时候,他就直接到公寓找人。在公寓找不到她,他就找她身边的人,当电话拨到诊疗中心的时候,他才知道抹茶出事了。 整个下午,秦征都为自己那句“活该”而懊恼,他担心徐依怀把那句话听到心里去了,因而专程找她道歉的。没想到再见到她时,她居然浑身是血地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得让人心惊。 第22节 秦征过去将她拉起来,语气焦虑地问:“你有没有被撞着?撞到哪里了?” 神不守舍的徐依怀木然地看着秦征,数米以后,她才用力地抓住秦征的手臂,边哭边说:“抹茶被车撞了……” 确定那不是徐依怀的血迹,秦征大大松了口气。他将她拥进怀里,沉声安慰她:“不会有事的,狗狗的生命力都很顽强,抹茶就更不用说了,这些你不都知道的吗?” 徐依怀窝在秦征胸膛抽噎,眼泪洇湿了他的t恤。 秦征不在意,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继续安慰:“抹茶这好动的家伙,这些年都数不清进了多少回医院了,哪次不是健健康康地回家的?你别自己吓自己,没准它等下就活蹦乱跳了。” 其实秦征说这些话时,心里也没底。徐依怀哭得这么伤心,抹茶的情况应该不怎么乐观。 抹茶是在半夜走的,徐依怀伏在它身上哭得不能自已。抹茶那身雪白而松软的毛已经部分被血黏住,前爪和后腿已经僵直,没有半丝生气。她的抹茶最喜欢的就是上蹿下跳、东奔西跑,现在它这般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真的很不习惯。 徐依怀不是没有接触过离世的宠物,但这回的对象是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抹茶,她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刚把抹茶抱回家,它还是一丁点大,像个白色的毛球。她和秦征教它坐、教它跑、教它握手、教它拿拖鞋……这一切似乎还发生在昨天,但瞬间又变得很遥远。她真希望抹茶会突然爬起来,调皮地窝在自己身上撒娇。 秦征跟抹茶的交情也不浅,或者是受了徐依怀的影响,他一个大男人也在众目睽睽之下红了眼眶。 赵葭和其他医护人员拍了拍徐依怀的肩膀就离开了,秦征守在她身后,默默地陪了她整宿。 天将近破晓,秦征才劝徐依怀回去休息,徐依怀初时还不愿意走,他耐着性子说了很久,她才勉强地点头。 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实在骇人,徐依怀决定先洗个澡再走。她习惯在办公室里放一套备用衣服,现在倒能派上用场。 从诊疗中心到徐依怀所住的小区不过是十来分钟的路程,秦征都设法让她说话,因为她这样不声不响的状态让他很忧心。 直至秦征提及抹茶的身后事,徐依怀才恍恍惚惚地开口:“你替我决定吧。” 车子驶进小区后,秦征将车子停靠在公寓楼下的临时车位。徐依怀还失神地坐在副座驾上,他下车后便绕过去帮她打开车门:“怀怀,到家了。” 徐依怀这才有动静,她的腿没什么力气,下车的时候踉跄了半步。 在旁的秦征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故意开玩笑逗她开心:“要不要抱你上去?” 徐依怀努力挤出一点微笑,她头看向秦征,余光瞄到停靠在不远处的车辆时,她的笑容便僵在了唇角。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那辆黑色的suv,徐依怀一点也不陌生,透过挡风玻璃窗,她隐隐能看见坐在驾驶室里的男人。在最身心疲累的瞬间,江誉行出现在眼前,她只感到无比的庆幸和安慰,那感觉就像很多年前,她在海啸灾区里绝望得要死,而他偏偏相伴左右,陪着她等到了无尽黑暗后的第一缕曙光。 察觉到徐依怀唇角僵直,目光游离地看向后方,秦征便回头探看。很快,他也认出了江誉行的座驾,江誉行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徐依怀公寓楼下,看样子他应该在这里守了一整晚。 徐依怀将秦征的手拉开,她低着头,没有发现秦征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说:“你先回去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秦征表示担忧。 在这种惹人遐想的情况下被江誉行撞见,同为男人,秦征不认为江誉行此时此刻会心绪平静。邪念起时,他曾希望江誉行会跟徐依怀狠狠地闹一场,结果是一拍两散就最好不过了。而现在,他倒不希望江誉行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每次看见她伤心难过,他都很不是滋味。 徐依怀并不知道秦征的内心中风起云涌,她只是轻声回答:“我可以的。” 话已至此,秦征也没有插手他们感情的理由和立场了。离开之前,他柔声嘱咐:“不要太伤心了,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徐依怀应声。直至秦征的车子消失于转角处,她才收回目光,一脸平静地向那台停靠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副驾驶室的车门被打开时,浓烈的烟味几乎呛得徐依怀咳嗽,她的视线下意识落在车载烟灰缸上,里面密密麻麻地放着十来个烟蒂,有好几个烟蒂被挤压得变形,她可以想象当时江誉行是怎么用力将那最后一点火花掐熄的。由于他的脸色实在是难看,打开车门后,她的手便僵在门把上,迟迟都没有上车。 江誉行一动不动地坐着。他的眼睛直视前方,从他这角度看去,从秦征替她开车门,到她目送秦征离开,每一个细节他都可以看着清清楚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江誉行不得不承认,每每看见徐依怀和秦征待在一起,他就嫉妒得发疯。 天已经亮透了,清早出门晨运或上班的人来来往往的,徐依怀不想让别人看热闹,自我挣扎了数秒还是上了车。江誉行不说话,她便安静地坐着,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他在身旁,她就觉得心安,任何恐惧和悲伤都侵扰不了自己。江誉行就像她的防空洞,她的避风港,尽管知道应该远离,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靠近。 这是多么可怕的瘾。 哭了整晚,徐依怀非常疲倦,她的脑海现在正处于空白状态,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在车里枯坐了整晚,江誉行怎么也想不到,他最终等来的是她跟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的一幕。看着他俩眉来眼去,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秦老太太的话,她说徐依怀跟秦征的关系向来很好,他们是青梅竹马,而秦徐两家又走得很近,结为姻亲也只欠一个时机。至于秦征和徐依怀,或许他们早已互相倾慕,只不过还没领会过来罢了。江誉行虽然清楚秦老太太这番话的用意何在,但听过亦难免耿耿于怀,心里像有根倒刺,剔也剔不掉。 在情爱世界里,江誉行向来处于主导的位置,面对这样无法掌控的情况,他罕见地觉得焦虑,甚至暴躁。闷气和妒意狠狠地冲撞着他的胸口,他带着半点希望发问:“昨晚你跟秦征在一起了?” 提及昨晚,徐依怀满脑子都是抹茶的惨况,她想把这个坏消息告诉江誉行,但声音卡在喉咙,如果再用半点力气,她可能会失控地嚎啕大哭。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江誉行就当作她默认。扶着方向盘的左手手背青筋暴起,他冷声说:“下车。” 徐依怀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转过头问江誉行:“你说什么?” 江誉行用同样的语气重复:“下车。” 徐依怀的心瞬间凉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誉行,哑声问:“你都不问我昨晚为什么跟秦征在一起吗?” 江誉行怒火中烧,他看也不看徐依怀半眼:“我没有兴趣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徐依怀的声音开始颤抖。 江誉行的理智被一夜的等待和无穷的醋意摧毁,他将手扶箱打开,然后从里面翻出一盒东西塞到徐依怀手里:“因为我不想留什么后患。” 那盒东西徐依怀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徐依岚不久前也亲自给她送了一盒。看着江誉行那冷漠的神情,她用力将药盒摔到他脸上。 江誉行也不躲避,药盒的边角位置差点就戳到他的眼睛。他原以为徐依怀会狠狠地骂自己发泄,不料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半晌以后才微微哽咽地说:“算我看错你了。” 花尽全身的力气,徐依怀才把那六个字说完。她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门。 徐依怀神游一样回到公寓,看着这空荡荡的房子,她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 从今天开始,抹茶再也不会摇着尾巴过来欢迎她回家了。徐依怀背靠着门板蹲了下去,捂脸着失声大哭。为了这段感情,她这么的努力,这么的执着,到头来不仅什么也得不到,还失去了很多很多。她已经不奢求江誉行会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她只求能够在他身上找到一丝温暖和安慰,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妄想。 屋里还存着抹茶的味道,地板上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打扫的狗毛。徐依怀发现自己根本待不下去,她用手胡乱地擦了一把眼泪,随后便逃离般冲了出去。 徐依怀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她刚跑出了公寓不久,身后就有一股蛮力将她扯住。还没来得及挣脱,她已经被人紧紧地拉进怀里,而那把熟悉的声音也在头顶响起:“徐依怀,你去哪里?” 把徐依怀赶走以后,江誉行就后悔得不行,他明明是想她念她才在这里守了整夜,可是他却说出那么荒唐的话伤了她的心。他久久不肯离去,正要到楼上跟她道歉的时候,她却从大门里跑了出来。见状,他连忙赶上去,双手用力地箍着她的手臂,彷佛再不捉紧她就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抹茶,抹茶它……”徐依怀歇斯底里地喊着,她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一样,怎么样也说不出某个字。 怀中的人正剧烈的颤抖,看着她那空洞的眼神以及苍白的脸色,江誉行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抹茶怎么了?” 江誉行强行将她塞到车里,他从纸巾盒里抽出好几张纸巾,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但她的眼泪却像决堤般汹涌,怎么擦也擦不干。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江誉行干脆拿出手机打给秦征。秦征很快就接了,他直截了当地问:“抹茶到底怎么了?” 沉默了片刻,秦征才回答:“抹茶被车撞死了。” 江誉行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沉声问:“怎么撞的?” “刚才我查看了那路段的监控摄像,大概是因为怀怀不留心路况,抹茶担心她被撞,所以才扑过去挡在前面的。”秦征模模糊糊地听见徐依怀的哭声,他格外无力,“她已经哭了整晚,你劝她吃点东西,然后睡一睡吧,不然她的身体吃不消。” 切断通话后,江誉行身体僵直地坐着,好半晌也缓不过来。他终于知道自己到底犯下了一个怎么样的大错,搜肠刮肚后只能声音艰涩地说:“对不起……” 徐依怀没有反应,江誉行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呆坐了片刻,他发动汽车,然后将她载回了自己的公寓。 江誉行常住的公寓位于市中心的商业区附近,小区内环境清幽,绿树繁花环绕,是典型的闹中取静。身边很少人知道他这个窝,就连他父亲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发现的,他从来不带女人回来,而徐依怀正是这个例外。 当江誉行把车子驶近地下车库,徐依怀突然停住了哭声,一边用力地抽噎一边艰难地问他:“你带我去哪里?” 江誉行分神看了徐依怀一眼,接着回答:“我住的地方。” “我要回家。”徐依怀说。 “你还敢回家?” 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江誉行猜她肯定是触景伤情才从家里跑出来的。刚把话说出来,他又觉得这话太过直接,于是又说:“先在我这边歇一歇吧,你这副样子去哪里都不好。” 其实徐依怀还真的不太敢回家和自己的小公寓,这两个地方里面,满满都是她和抹茶回忆。她无言以对,只好低着头用纸巾擦着自己的脸。 下车的时候,徐依怀透过车窗看了看自己到底是哪副样子,车窗上的影子,她才知道江誉行并没有夸张。 搭乘电梯的时候,有一对年轻的男女跟他们共乘,察觉到两个陌生人的怪异眼光,徐依怀觉得耳根发烫,她的脑袋越埋越低,而江誉行却突然将手伸过来,默然地将她藏进了他怀里。 江誉行的心跳在耳边回响,徐依怀身体僵硬地把他拥着。这本该是她最梦寐以求的怀抱,但经过这些天的变故,她发现自己好像不那么稀罕了。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江誉行所住的套间位于公寓顶层,是一梯一户的户型。出电梯后,江誉行如常地在门前输入密码,徐依怀站在他身侧,低着头盯着脚底下的瓷砖。 密码输入完毕,大门“咔”地轻响一声,随即便开了。江誉行将门推开:“进来吧。” 徐依怀很听话地跟随他进门,然后顺手将门关上。 在鞋柜了翻了一会儿,江誉行才从鞋柜深处找到一双新的男式拖鞋,他递给徐依怀:“将就着穿吧。” “没关系。”徐依怀说。 这双男式拖鞋把徐依怀的鞋码要大几号,穿上以后,她有种小时候偷穿父亲拖鞋的体验。她觉得有趣,于是就动了动脚趾头,低着头在自娱自乐。 这孩子气的动作让江誉行忍不住停下来围观,徐依怀的脚丫子小巧又白皙,在剧组那会儿,她时常穿着人字拖到处走,他没有留意,现在细看倒觉得莫名地诱人。 一抬头,徐依怀就发现江誉行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的脚,脚趾本能地瑟缩了下,她有点局促:“你看什么?” 江誉行淡定地收回视线,并没有回话。这栋公寓配备管家服务,他拿出手机,一边拨打一边问徐依怀:“你想吃什么?” 徐依怀没什么胃口,但不吃点什么她的胃病又犯,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 那边已经接通了电话,江誉行用眼神示意她快点,她还在苦苦思绪,而他干脆替她下决定:“那就跟我一样。” 徐依怀正想说“不”,江誉行已经切断了通话。 江誉行将手机随意放在柜面上,接着对她说:“我去洗澡,你随意。” 江誉行走进卧室后,徐依怀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四处张望。他公寓的装修风格跟秦征的有点相似,她突然好奇,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单身男人的公寓都长这个样子的。 跟秦征的公寓相比,江誉行的公寓里倒多了几分书卷味。虽然这里的柜子上摆了什么古董或是墙壁上挂了多少字画,但在茶几、柜面甚至是沙发上都放着跟海洋学相关的书籍、画册和地图,而不远处的平板电脑下,还压着一沓厚厚的手稿。 放在最上面那一页很眼熟,徐依怀记得他在江宅的书房里就见过了。她将那沓拿手稿过来,上面基本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翻了几页,后面还有很多她看不懂的分析图表和批注。就在她全神贯注地欣赏着江誉行的笔迹时,眼前突然有阴影投下,抬眼便见他神清气爽地站在自己跟前,一夜未眠的倦态早已消失无踪。 毕竟是未经许可地翻看他的东西,徐依怀有点心虚,她默默地将手稿放回原处。 “看得懂吗?”江誉行坐到她身侧,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沙发的靠背上。 徐依怀有种被他虚抱着肩的错觉,她垂下眼帘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胡乱回答:“不懂。” 他们都很有意识地避开让双方都不愉快的话题,聊了一会儿,早餐就被送了过来。 徐依怀味如嚼蜡,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把食物都咽下去。江誉行看她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对她说:“饱了就别吃了,吃太多胃也难受。” 半晌以后,徐依怀才放下餐具。江誉行将纸巾推到她手边,她轻声道谢,接着抽了两张擦嘴。 吃完早餐,徐依怀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而她的精神状况似乎也好了起来。江誉行坐在她对面,静静地观察了她小片刻,他才问她:“你要不要跟我谈一谈?” 第23节 “要。我过来不是为了陪你吃早餐的。”徐依怀回答。话毕,她便看向江誉行,江誉行的表情很平静,她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江誉行只是微微扬起下巴:“你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徐依怀将手平放在自己的腿上,沉默了一下子,她才开口:“我想跟你说说酒会那晚的事情……” 话还没有说完,江誉行便已出言打断:“今早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徐依怀点头:“没关系,其实……” 徐依怀越是坦然,江誉行就越是担心,他担心她会轻轻巧巧地说出一句“没关系,其实我也没有打算要你的孩子”。他微微将身体前倾,很认真地说:“等一等,你可以先听我说几句吗?” “好。”徐依怀应声。 沉吟了下,江誉行才说:“那晚我虽然喝醉了,但我说的话是真的。” 徐依怀的睫毛动了动,她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椅上。 刘海从耳后滑了下来,徐依怀没有将它绕回去,江誉行不太看得清楚她的表情。他顿了顿,继而又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跑掉,我找了你好几次,但是你一而再地让我看见你跟秦征在一起。当时我很恼火,所以才把你赶下车和说了那么混账的话。” 他的语气中满满都是歉意,徐依怀便对他说:“我姐也给我了一盒避孕药呢,你不用觉得抱歉。” “我没打算逼你吃。”江誉行沉声说,“我是担心你还不适合要孩子。要是你愿意生,我娶你就是了。” “你是真心想娶我的吗?”徐依怀问。 “是。”江誉行回答。 “你不是。”徐依怀一口否认。 江誉行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他说:“我怎么不是了?” 徐依怀咬了咬唇,接着回答:“我看到岳美芸身上的纹身了,她的纹身跟你的纹身是一模一样的。” 江誉行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你见过美芸?” “我还知道你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你妈妈还嫁给了他爸爸,最后你们就成了继兄妹。”提及岳美芸,徐依怀的情绪就不稳定了,“虽然你妈妈或者继父阻止你们在一起,但是你还爱着她对吗?” “胡说八道!”江誉行咬牙切齿地说。 “你才胡说八道!”徐依怀微微红了眼眶,“以前你说过,男人为了骗女人上-床什么话都可以讲。那晚你也只是想跟我上-床,所以才说什么爱我的。江誉行你这个骗子!” 江誉行皱起眉头:“你别这样无理取闹行不行?我就算不说爱你也能把你拐上-床。” 听了这话,徐依怀更加激动了:“不能,以后也不可能!我过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我再也不要爱你了。” 初时徐依怀还想着,爱情根本不是一件可以让人掌控的事情,既然爱了,就不要害怕受伤,也不要随便设想结果,毕竟爱过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因此,江誉行拒绝了她,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只是,岳美芸的出现,抹茶的离开,都让她痛苦和疲倦。反正不能好好地爱下去,那就干脆利落地结束吧。 “你以为感情是玩泥沙吗?说不玩就可以不玩,说不爱就可以不爱?”江誉行开始头疼,他是多失策才栽倒在这个丫头手上。他原本还真的不打算招惹这种不知情识趣的小女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最终还是深深地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对!”徐依怀底气十足地说,“我说不玩就不玩,我说不爱就不爱。” 江誉行怒极反笑,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准!” 那笑容让徐依怀心里发毛,她用力咬着下唇,敢怒不敢言,要是抹茶在场的话,肯定不会让自己这样被欺负。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簌簌地落下,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江誉行立即慌了,他连忙过去抱住她:“怎么哭了?” 徐依怀泣不成声,她实在是累,哭到没了力气就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徐依怀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床尾有个熟悉的身影,她不可置信地喊她:“潼姐?” 听见徐依怀那沙哑的声音,祝潼走到床前:“睡醒没有?睡醒就跟我回去。” 足足睡了半天,徐依怀已经睡迷糊了,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傻乎乎地问祝潼:“这是哪里?” 祝潼看向她,没好气地说:“江誉行的床。” 徐依怀这才撑坐起来,想起今早跟江誉行那场不了了之的争吵,她倍感无力:“我们走吧。” 徐依怀抬眼就看见江誉行正倚在窗框看着自己,她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然后跟在祝潼身后。 祝潼冷冷地扫了江誉行一眼,语气不善地道谢:“我带怀怀回去了,多谢照顾。” 江誉行沉着脸,他没说什么,眼睛由始至终都盯在徐依怀身上。 上车以后,徐依怀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跟江誉行谈过了?” “对。”祝潼双手扶着方向盘,并不急着开车。昨晚凌晨四点多,她就接到秦征的来电,得知抹茶发生意外便丢下工作、不顾时差地赶回琼京。回来一了解,她才知道抹茶被撞是大事,但更大的事还在后头。她就走了两个来月而已,再次回来这里居然就变天了。 想起江誉行刚才的脸色,徐依怀就知道他们肯定谈得很不愉快,她试探着追问:“你们都谈了什么?” 祝潼的手捉紧方向盘,她厉声问:“徐依怀,我临走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徐依怀背脊一凉:“记得。” “记得?”祝潼鲜少对她发火,“记得你还跟江誉行上-床?” 徐依怀鼻尖一酸,她委委屈屈地说:“我没有,真的没有!”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这话让祝潼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她问:“没有什么?” 今天徐依怀真的快被那两个字弄疯,再这样下去,她都要相信自己真的跟江誉行发生关系了:“我没有跟他上-床,你们能不能别一口咬定我跟他有过什么!” 尽管徐依怀说得情真意切,但祝潼还是半信半疑。足足盯了徐依怀半分钟,她才发问:“既然是这样,为什么秦征说你们有过什么,依岚说你们有过什么,就连江誉行也说你们有过什么?” 面对祝潼的质问,徐依怀更加委屈了:“他们根本没有跟我求证过,他们什么都不问,我总不能主动跑到他们那里澄清吧。这样一来,我们本来没什么也会变成有什么了。你都不知道,秦征问也不问就说我活该,我姐问也不问就给我避孕药,江誉行……” 祝潼问追问:“江誉行怎么了?” 徐依怀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她双手贴在额头上,哀哀请求:“我不知道。我们快点回去好不好?” 祝潼本来就不是为了责怪徐依怀,知道徐依怀心里肯定不好过,她没说什么,随后就开车离开。 考虑到徐依怀的情绪问题,祝潼不放心让徐依怀一个人回那所小公寓。回去的路上,她问:“你跟我回家住几天吧,最近恬恬老是调皮,我想保姆和佣人连辞职的心都有了。” 徐依怀自然明白祝潼的用意,她答应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说:“姐,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问吧。”祝潼说。 “上周我接到一个老同学的电话,他说他们老家那边的羊几乎天天都有发病死亡的。因为他们村里没有医生懂这些,所以他希望我可以到那边帮帮他们。”徐依怀看着窗外,语气有点惆怅。 根据老同学的描述,徐依怀掌握了部分情况,大致推测这羊群是患上了羊肠毒血症。这是一种急性传染病,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健康的羊只被传染的几率非常高。这些天来,她都在答应与不答应之间犹豫。 “这种病会人畜交差传染吗?”祝潼立即紧张起来。 “应该没有这么危险。”徐依怀笑着说。 “他的老家在哪里?”祝潼又问。 “在铜川。”徐依怀回答。 “这么远!”祝潼不由得皱眉。 铜川是西南地区的一个偏远县城,祝潼拍摄电影的时候曾经在附近取景,因此对那一带还是有点印象。那边的风景确实很美,山清水秀,碧空如洗,可惜就是太偏远了,进城里买东西也要花费小半天的时间,对于他们这种每天享受都市便捷生活的人来说,真的不容易适应。而更重要的是,琼京跟铜川几乎横跨了大半个中国,虽然那边民风淳朴,但祝潼还是不太放心让徐依怀单独出这趟远门。 路途遥远是徐依怀犹豫的关键之一。她是徐家年纪最小的晚辈,从小到大都被照顾得很好,再不济也有秦征帮她一把。这次独自出门,她确实需要不少勇气:“是有点远,但我的老同学肯定会照顾我的。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羊肠毒血症并没有固定的治疗周期,我这么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 祝潼问:“你跑到这么远,该不是想躲着江誉行吧?” “是有江誉行的原因,不过我不是为了躲着他。”徐依怀大大方方地说。她既然决定放下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并不存在什么闪躲或逃避。 徐依怀虽然没有什么志在四方之类的远大理想,但还是很想看看这个辽阔的世界,即使不能预算这趟旅程的艰难与险阻。之前她做不了决定,一方面是因为抹茶,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江誉行。她舍不得丢下抹茶那么久,也舍不得放弃这段即将萌芽的恋情。然而现在,她似乎已经没有了这两方面的顾虑了,因此她的决心便更加坚定了。 “你早就考虑清楚了吧?”祝潼突然明白过来,其实徐依怀已经暗自做了决定,她之所以问自己的意见,不过是希望得到一点支持和鼓励罢了。 平心而论,祝潼对于徐依怀这个做法还是持支持态度的。抹茶死了,跟江誉行的感情进展又不顺利,徐依怀想换个环境、过一些不一样的日子,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我很想去。”徐依怀坦白地说。 “那就去吧,表姨和表姨丈那边,我帮我搞定。”祝潼了解徐依怀,想她这样热心肠的女孩子,就算不能亲自到场,也会想法设法地救助那素未谋面的羊群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给她出去走走,不到外面走走,又怎么知道这世界之大呢? 她们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刚进门,祝恬就从餐椅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到她们跟前。祝潼抱起她:“吃饭了没?” 祝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母亲,她用力地抱着祝潼的脖子:“阿姨说您和怀怀都会回来,我要等你们一起吃。” 虽然祝恬的手臂细细长长的,但被勒着的祝潼几乎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她将女儿的手拉开,接着说:“好了,快点吃饭吧。” 祝恬缠完祝潼,接着又跑去缠着徐依怀,她坐在徐依怀身边,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怀怀,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玩?我跟迈克老师学了好多首英文歌,等下教你哦……” 顾着说话,祝恬盘子里的饭菜基本上没怎么动,徐依怀一边耐心地听着她的童言稚语,一边给她喂饭。 祝潼忍不住敲儿女的盘子:“恬恬,自己吃饭。” 祝恬调皮地对母亲做了个鬼脸,接着便从徐依怀手里拿走饭勺,乖乖地把米饭送进嘴里。 晚饭过后,祝潼担心女儿会提起抹茶,于是特地把她带到角落里,低声叮咛:“恬恬,你要记住,最近都不要在表姨面前问抹茶的事情。抹茶被大车撞死了,表姨正伤心着呢。” 祝恬年纪虽小,但对死亡还是有了一定的认识。她严肃地点头,想了想又说:“妈妈,我们可以把哈哈借给怀怀玩,这样怀怀就不会伤心了。” 孩子的认知就是这么单纯,祝潼怜爱地摸摸女儿的头顶:“真乖!但是恬恬,有很多人,甚至狗狗,都是独一无二,没有谁可以取代。” 祝恬似懂非懂地点头:“我知道了。哈哈是恬恬的哈哈,抹茶是怀怀的抹茶,哈哈不是抹茶,抹茶也不是哈哈。” “傻妞!”祝潼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去洗澡吧,今晚早点睡觉,妈妈给你讲故事。” 祝恬用力地在她脸上啵了一口,随后欢呼着跑回自己的小卧室。 女儿回卧室后,祝潼便到客房看看徐依怀的情况。跟徐依怀的关系向来亲密,她基本上没有敲门的习惯,将房门打开后,她便看着围着浴巾的徐依怀正准备穿衣服的徐依怀。徐依怀刚洗完澡,原本涂在颈脖、锁骨等位置的遮瑕膏全部被洗掉,她看着上面的吻痕,忍不住感慨:“难怪他们都觉得你跟江誉行有过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完全是被蹂-躏过的模样啊。” 听了祝潼的话,徐依怀低头看了看。那片吻痕已经有消退的迹象,但她的皮肤很白,看上去还是十分显眼。她有点尴尬,伸手捂住自己胸口:“祝潼!” 祝潼收回视线,她闲闲地坐在沙发上:“我真想不明白……” 徐依怀套上睡裙,接着就坐到梳妆台前拍爽肤水:“不明白什么?” “你说你们真没有做过什么,但江誉行那边倒是很肯定自己跟你上过床,你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祝潼发问,她的目光暧昧地在徐依怀身上扫射。 “因为他喝醉了。”徐依怀简单地说明原因。 那晚江誉行应该喝了很多酒,徐依怀被他用力地亲着啃着,他那狠劲还真的有一种即将被吃拆入腹的感觉。在她最无助之际,江誉行突然停住了所有动作,而他那沉重的身体几乎压得她窒息。捶了他好几下,她才发现他已经醉死过去了。 徐依怀当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江誉行推开,她理了理裙子就逃离了这个房间。只是,她刚走到楼下就撞见了关磊。 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总是非常敏感的,关磊一把就捉紧疾步走开的徐依怀,将他拖到墙角质问。他一直以为徐依怀跟秦征是一对的,而她又疑似背着秦征跟另一个男人厮混,因此他的态度和语气都不怎么好。徐依怀本来就委屈了,被关磊这么一凶,她的眼泪又开始泛滥了,最后还是关娅把这残局收拾好的。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祝潼,她走到徐依怀身边,伸手触摸着锁骨上的吻痕:“今早你没有跟他说清楚,你们根本没做吗?” “我想说的,但是被他打断了,再后来,我们就吵架了。”徐依怀拉开祝潼的手,接着将手机拿给来,“我觉得我应该尽快告诉他。” 第24节 祝潼将她的手机抽走,她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今天江誉行给我的感觉,很明显是欲求不满啊。他好像不仅仅是以为他跟你已经上过床,而且还食髓知味了。” 徐依怀到底是没有接触过男欢女爱的少女,她的脸蛋微微发烫:“乱讲!” 祝潼耸了耸肩,她又问:“既然他已经认定你们已经有什么了,那你用什么办法给他证明你们真的没有上床呢?” 徐依怀动了动唇瓣,无言以对。 “而且你这样说,江誉行很可能会以为你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所以就编造了这么一个谎言。这么一来,他应该会很生气。”祝潼低头看着徐依怀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江誉行的手机号码,“到那个时候,你猜他会亲自检验检验呢,还是让这个误会变成事实?” 徐依怀已经目瞪口呆。 祝潼戳了戳她的额角:“我早就让你别乱来,江誉行这种人你也敢惹,真是……” “那该怎么办?”徐依怀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 祝潼重新将手机塞回她手里,接着拍了拍她的肩:“怎么办?就两个字,别怂!”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rfive从零开始 第三十七章 人的一生有各个不同的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有不一样的路要走。徐依怀向来认为,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陪伴者,抹茶陪伴她走过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时期。这几个春秋有欢笑、有悲伤、有迷惘,更有希望,她渐渐成长,而抹茶亦走完了它的一生。 抹茶的后事是秦征帮忙处理的,当他将那小小的骨灰盒交给徐依怀的时候,徐依怀虽然鼻子发酸,但由始至终都没有掉眼泪。 秦征原本打算将抹茶的骨灰葬在面海的山坡上,徐依怀想了想,最后决定把抹茶的骨灰洒到海里。 对于徐依怀的要求,秦征只要能办到的都会无条件答应。他知道徐依怀怕水,倒是有几分担忧,出发前一晚特地打电话向祝潼请示。祝潼告诉他没问题的,他才稍稍放心。 他们出海那天风和日丽,徐依怀由始至终都很平静。秦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而她却觉得秦征有点神经质,于是对他说:“相信我,我不会跳海的。” 秦征完全没想到她会开玩笑,一时间真的啼笑皆非。他不轻不重地往她脑门上敲了一记:“真不会才好,不然我怎么跟你表姐交代。” 徐依怀只是笑笑。其实她真的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脆弱,六年前那场海啸让她变得坚强了很多,起码抹茶离开,她可以坦然地接受。在生死面前,人类真的十分渺小,我们不能改变现实,却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样才不会辜负这大好年华。 金黄的阳光将湛蓝的海水照得波光粼粼的,抹茶的骨灰洒落在海面上,瞬间就消失无踪。徐依怀站在甲板上,久久不动。在这片美丽的大海,抹茶曾经陪她看过那场最美的夕照,欣赏过那片最艳丽的落霞,也见证过她最任性、最放肆的时刻。 然而今天,徐依怀便把抹茶和那个终该清醒的美梦都安置在这天高海阔中。从明日起,一切就重新开始了。 傍晚时分才回航,他们回到市区已经天黑了。秦征问她:“想吃什么?” 徐依怀说:“随便吧。” 秦征抽空看了她一眼,接着拐弯往回走,载着她回了秦宅。 秦老太太早已听闻抹茶被撞的事情,当秦征带着徐依怀回来时,她便拍着徐依怀的手背,一脸心疼地说:“好孩子,别太伤心。你看看你呀,下巴都尖下去了。” 徐依怀轻轻地点头:“我知道了。” 秦老太太又说:“老麦家的桃花上个月才生了一窝狗崽子,我让小征带你去领一只回来好不好?” “不了。”徐依怀拒绝。最近她都不太想接触小动物,而宠物诊疗中心那边,她也请了两个月的长假。虽说她已经接受了抹茶离开的事实,但仍然需要一段时间过度与平复的,因此她还没有养新宠物的打算。 秦征大概猜到徐依怀的想法,他也说:“这事不着急。” 在餐桌上,秦老太太一个劲地给徐依怀夹菜,她笑眯眯地说:“怀怀,多吃点。” 徐依怀全部接下,然后默默地吃下去。 秦征开玩笑,他说:“姥姥,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您这是囤猪卖个好价钱呢。” 秦老太太略带责备地看了秦征一眼,状似无意地说:“你怎么说自己的媳妇儿是猪呢?” 埋头吃饭的徐依怀差点被噎着,她抬起头来,恰好对上秦征那毫无波澜的眼睛。 秦征表面上平静,但内心倒是风起云涌的。他收回视线,给自家姥姥夹了一筷子的菜,随后很有技巧地转移了话题。 徐依怀难得来一回,秦老太太自然留她在这边住一晚。她本来没打算答应,但想到下周就要离开琼京,想必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跟秦老奶奶见面了,于是就说了声“好”。 徐依怀不走,秦征也留下来。 上了年纪,秦老太太刚吃完晚饭就回了房间休息。徐依怀坐在床边陪她说了一会儿的话,她便觉得体力不支,连说话也不怎么有气力。 眼见秦老太太哈欠连连,徐依怀替老人家掖好丝被,催促她快点睡觉。等秦老太太安然睡下,徐依怀才到院子里散步。 中秋过后,月影散落院间,仍然是一片好风光。在院子的深处,有一座小小的狗屋,那是很多年前,秦征替抹茶搭建的。徐依怀还记得,当时抹茶就是小小的一坨,因为没有安全感,它特别喜欢缩在狗屋的深处。秦征总喜欢跟它恶作剧,每次都想法设法地将它赶出来,有回还被咬了。 正当徐依怀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将她拉回现实。庭院幽深,她回头亦只看见一团高大的人影。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秦征一只手拿着一罐冰冻的啤酒,另一只手将蹲在狗屋前的徐依怀拉起来。 “没事做,出来走走。”徐依怀说。 秦征坐到摇椅上,他给徐依怀腾出一半的位置,接着对她说:“陪我坐坐吧。” 徐依怀坐了过去,晚风袭来,沁人心脾的花香飘入鼻端,她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将易拉环掀起,秦征灌了几口啤酒,心情同样变得舒畅,抬头看了眼那轮缺月,他问徐依怀:“怀怀,你想过将来的事情吗?” “为什么问这些?”徐依怀茫然地看着他。 “我都叫了你好几年的媳妇儿了,突然很想知道你的想法。”秦征转头,看着她很认真地问。 “秦叔他们又给你施压了?”徐依怀一脸轻松地说,想起秦奶奶在餐桌上说的话,她又笑话他,“你家姥姥应该是最用力的一个吧?” 提及这个话题,每次他们都是笑笑说说地扯过去。然而今晚,秦征却一反常态,他表情严肃:“我是认真的。” 唇边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僵住,借着朦胧的月色,徐依怀看着他的脸,良久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秦征开口,他说:“怀怀,以后我们一起过吧。” 徐依怀傻愣愣地坐着,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你这算什么?表白吗?” “不,我在求婚。”秦征回答。 “你开什么玩笑!”徐依怀万分讶异,连声音都变调了。 “我们都这么熟了,就直接求婚吧,难道还需要说什么情情爱爱吗?”话毕,秦征又灌了一口啤酒。 跟秦征相处了二十多年,徐依怀几乎没有想象过,嫁给他会是怎么的光景。从小到大,他是她的哥哥,他是她的朋友,而更多的时候,他倒是像她的家长,为自己排忧解难。若秦征的角色突然转化为自己的终身伴侣,她真觉得别扭:“我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秦征说:“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这不意味着我们合得来吗?” 徐依怀用手背探了探秦征的体温,她喃喃地说:“你是不是发烧了呀?” “我清醒得很。”秦征一把将她的手腕钳住,“徐依怀我告诉你,那句媳妇儿,我不想白叫了。” 其实今晚跟秦征对望以后,徐依怀就察觉了一丝不对劲,但没有深思。如今被他的目光灼灼盯着,她终于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她有点慌乱,眼神亦开始闪闪躲躲。 她的沉默让秦征烦躁,稳住情绪后,他才缓着语气问:“你这反应算是什么意思?” 徐依怀说:“我不爱你,也不想跟你结婚。” 秦征眯了眯眼:“因为江誉行?” 徐依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夺过秦征手里的啤酒,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秦征,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下周就要去铜川了。” “铜川?你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秦征不解。 “我去看看呀。”徐依怀回答,“我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谁跟你一起去?”秦征问。 “我自己。”徐依怀如实说。 “不行。”秦征反对,“太危险了。” “潼姐可没说不行,而且她连机票都帮我订了。”徐依怀看向他,眼睛笑得弯弯的。 秦征眼角抽了抽,好半晌都没说话。 徐依怀将余下那点啤酒全部喝完,她对秦征说:“你将会很久都见不着我了。当我回来的时候,我肯定会忘掉你今晚说过的话,你也忘掉好不好?” 秦征没有答腔。 徐依怀推了推他的肩膀:“喂,你干嘛不回答?” 秦征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但很快,她又十分无赖地缠了上来。他向来了解她那点小招数,于是干脆无视她。 他的冷淡让徐依怀不安,尽管不想毁掉他们之间这段难得的情谊,但是她也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勉强地答应秦征。她可怜巴巴地问他:“你是不是以后都不理我了?” 秦征受不了她那眼神,他硬邦邦地回答:“我才没有这么幼稚。” 徐依怀悄悄地松了口气,她问:“我出发那天,你送我去机场好不好?” “不好。”秦征高冷地回答。 “小气鬼!”徐依怀低声叽咕。 秦征酸溜溜地说:“让江誉行送你呗。” 徐依怀强调:“这件事我只告诉你和潼姐而已。” 秦征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那我送好了。”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出发那天,秦征很早就去祝潼家接徐依怀。徐依怀只拉着一个行李箱,看上去装不了多少东西,秦征帮忙将它提到车尾箱:“带这么少?” 徐依怀说:“我不是去度假的。” 秦征笑她:“徐医生,你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徐依怀微微扬起下巴,唇角挂着微笑:“那当然。” 前天祝潼已经回了剧组,因而今天只有秦征送她到机场。道路两旁的树木不再苍翠,绿化带上堆满了金黄的落叶,更是显得秋意正浓。 秦征陪她在候机大厅等候,闲着无聊,他便吓唬她:“听说那边时不时会发生拐卖妇女事件,虽说你姿色一般、身材一般,但人贩子也可能盯上你的。” “不是吧?”徐依怀紧张兮兮地问。 “我骗你干嘛?”秦征不怀好意地说,“别去了别去了,省得你害怕,我们又挂心。” 第25节 徐依怀知道他又在消遣自己,她“哼”了声:“我偏要去。” 秦征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完玩笑,他很认真地说:“到铜川以后,你要保持警惕,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就算是你的同学也要有所保留。天黑了别出门,除了看病以外的事都别做,遇到不对劲的人或者事就打电话给张恒,记住了没?” 前段日子,秦征已经打听过徐依怀那位老同学名叫钱茂中的情况,那个男生曾是徐依怀在医学院的同学,后来徐依怀转校,而他则继续学医,毕业后便回到家乡在卫生站里服务。半个月前,铜川牧户圈养的羊只确实集体死亡,损失非常惨重。面对这样的情况,秦征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支持徐依怀这趟远行的。 张恒是秦征认识多年的朋友,在西南地方一带的人脉特别广,他已经跟张恒打过招呼,同时也把张恒的手机号码给了徐依怀,以备不时之需。 徐依怀心头暖暖的,他们那样熟悉,她倒觉得说谢谢太别扭,于是只说:“记住了。” 他们聊了一会儿,广播便传来了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听见自己所乘航班的信息,徐依怀对他说:“我要走了。” 秦征跟她拥抱了一下,他温声说:“先照顾好自己,再照顾其他的,知道吗?” 离别之际,徐依怀特别感性,她怕秦征笑话自己,于是努力地掩藏起来,故作轻松地说:“你知道了,你真婆妈!” 秦征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蛋,微微笑着:“走吧,早点回来。” 入闸以后,徐依怀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在她的心里,秦征是一个特殊而又重要的存在,他走进了自己的生命,但却无法走到终点。徐依怀虽觉得可惜,但又不至于遗憾,百感交集之下,情绪便有点失控。她对秦征说过,这趟旅程回来,他们都要忘记那晚在秦宅后院所说和所听过的话。对于她来说,这趟旅程是一个新的□□,对于秦征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这趟航程非常顺利,下机以后,徐依怀按着钱茂中的指示,搭乘一辆专车抵达铜川附近的城镇上。下车以后,她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举着一个纸牌在东张西望,那模样有点滑稽,她一下子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在人群中找到徐依怀的身影,钱茂中立即大喊:“徐同学,这里!” 那把中气十足的声音让车站的乘客都不约而同地看来过去,徐依怀就这样在大家的注视下向他走了过去。她学着他那语气,很严肃地说:“钱同学,好久不见。” 钱茂中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点腼腆。 前往铜川的路上,钱茂中一边开车,一边对她说:“我们村子比较偏僻,这路也比较抖,你不要介意。” “没事的,我不晕车。”徐依怀回答,想了想她又说,“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接我的,我可以自己坐公共汽车。” “当然要接。不能去机场接你,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钱茂中只跟徐依怀做了一学年的同学,他的性子比较内向,他跟徐依怀的接触不多,她退了学以后,他们就更加没有联系了。后来听闻徐依怀专供兽医临床学,现在还在宠物诊疗中心工作,他便尝试着请她来帮助,没想到她不提报酬地答应了。对此,钱茂中真的非常感激。 钱茂中开的车子是一台很老很旧的越野车,行驶时的动静非常大。车窗被降下来,夹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微风迎面而来,尽管车子颠簸不定,但徐依怀仍然心情愉悦地欣赏着一片片不知名的野花。 经过一个来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抵达三石村。钱茂中跟她讲述着这里的风土人情,他说他们村里的人都非常淳朴好客,听说她要来给这里的羊群治病,早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欢迎她了。 徐依怀连声说不需要,在这里生活的人都不太富裕,她不希望他们为了自己而破费。 村里并没有像样子的旅馆,钱茂中只能将她安置在一户姓何的人家。他们刚进门,一位身形微胖的妇人便迎了出来,她对钱茂中说:“小中,你怎么这才回来,我等了你们老半天了。你是徐医生吧,快进来。” 钱茂中替她将行李箱拿到楼上,他说:“你叫她何妈就好,我们村里的人都这样叫她的。” 徐依怀高高兴兴地唤她:“何妈!” 何妈眉开眼笑,她带着徐依怀走进房间:“徐医生,我们这里地方小,你将就着住一住。你喜欢吃什么菜都可以告诉我,我男人每天都会到城里拉货,我让他买回来就成。你千万不要客气,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 这房间虽然不大,但宽敞明亮,连墙壁都粉刷地白白的。徐依怀走到窗台前,放眼看去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田,满满是秋收幸福的味道。她喜欢得不行,诚恳地感谢何妈的款待。 村里的卫生站只有钱茂中一个医生,安顿好徐依怀以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给村民看病。 徐依怀也惦记着患病的羊群。翌日清早,她就在何妈的陪同出门了。 村里一共有三户人家养羊,何妈带着她逐户走访,其中一户是何妈的小叔,他们家羊的损失最为惨重,入秋以后,羊圈里的羊只几乎少了一半。 她们抵达牧场时,何妈的小叔跟侄子恰好在处理一头刚死的山羊,徐依怀连忙阻止他们。她将医疗箱打开,戴好口罩和手套就开始检查。 这头羊的尸体发涨,全身的淋巴结都是肿大的,初步观察,确实是羊肠毒血症的症状。在何妈的小叔和侄子的帮助下,徐依怀将尸体剖开,检查过肠胃以及肾脏后,她说:“是羊肠毒血症。” 何妈连忙问:“那怎么办?” 徐依怀从羊肠内取出部分肠液,然后放进试管内,等下拿到卫生站作进一步的毒素检查。她对何妈和何家父子说:“带我去羊圈,现在要把患病的羊只隔离。” 要区分重病中的羊只不难,但徐依怀不确定那些看上去健康的羊只到底有没有其他疾病,若不能及时发现,病毒交叉感染会更加麻烦。 一连几天,徐依怀都在几个牧场里奔走。三石村的地势比较高,这里日光耀目,紫外线也十分强烈,徐依怀的皮肤很快就受不了了。心灵手巧的何妈给她缝了一件防晒衫,徐依怀穿上以后,感觉好多了。秋收时节,何妈农活繁忙,她认得前往牧场的路线以后,何妈就没有随她前往。 徐依怀每天都给羊只做检查,察眼球、测体温、看粪便等一系列检查做完,大半天肯定就过去了。空闲的时候,她会教教牧户们一些判定和处理羊症的方法,同时会跟他们探讨健康的养羊方法。待钱茂中抽空过来时,她又和他研究跟羊只注射疫苗的可行性。 渐渐地,徐依怀跟村民们都混得很熟,尤其是牧户家的大叔和大妈。今天她刚出门就碰到何家隔壁的李大伯,李大伯骑着一辆自行车,见着她便说载她一程。 徐依怀走进何家牧场时,何大叔才刚开始给羊只喂食,他声音爽朗地对她说:“小徐,早哟!” 晨风吹乱了徐依怀的长发,她将双手放在嘴边,对着远处的何大叔扬声大喊:“早!” 他们的声音惊扰到羊圈内的羊只,它们在圈内走来走去,时不时发出低沉地咩叫声。近来一周,羊只几乎没有出现集体死亡的情况,徐依怀的压力少了很多。 把山羊都喂好,何大叔就过去跟徐依怀聊天。何大叔是一个很幽默的人,随便一件小事都可以说得绘声绘色,让她笑上半天。 自从来了铜川,徐依怀的心境也开阔了很多。这里的天是那么那么的蔚蓝,这里的人是那么那么的淳朴,而这里的生活是那么那么的简单,她越来越发现自己爱上了一片远离烦嚣的土地。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积聚在心中的烦忧都可以淡然忘记。 他们聊了一会儿,何大叔突然想起还没有给山羊喂水,于是又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徐依怀闲着无聊,她把一只小羊羔放了出来,坐到草地上跟它玩耍。这只小羊羔十分温顺,它安安静静地伏在徐依怀脚边,那双目光迷离的眼睛总喜欢盯着她看。 就在他们一人一羊沉默对视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依怀没有回头,她说:“何大叔,以前我养了一条萨摩耶,洗澡的时候,它的毛就会贴在身上,看上去很像你家的山羊。” 说完以后,徐依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正要转头,她就被一股蛮力拉了起来。她刚站稳,耳边就传来一把饱含怒气的男声:“徐依怀,你居然敢跑掉!” 有那么半秒,徐依怀真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腰间被一条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着,她只能挪动脑袋。抬眼看见江誉行那张绷紧的脸,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何妈正乐呵呵地瞧着他们,江誉行背着对她,远远看去,他们就像一对分隔多时的痴缠爱侣,见面后便迫不及待地深情相拥。 在何妈的热情催促下,徐依怀被江誉行半拖半抱地带了回去。一路上,何妈还一脸艳羡地说:“小徐,你家男人一进村就挨家挨户地找你,可紧张你了。你也有不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声不响就跑。” 徐依怀听得稀里糊涂的,过后何妈还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她更是一头雾水。 回到何妈的家,江誉行就拽着她上了二楼。刚进房间,她就被门边那陌生的行李箱绊了一下。与此同时,江誉行沉着脸将那扇房门关上,顺手就落了锁。 落锁声响过以后,房间倏地沉静下来。 为了将徐依怀找出来,江誉行在三石村奔走了一个上午,衣服也被汗水沾湿了大半。当着徐依怀的面,他干脆利落地将t恤脱了下来,而他那盯着徐依怀的眼睛,半秒都没有挪开过。 “你在我的房间里脱什么衣服?”江誉行的胸肌和腹肌随着他的动作奋起又放松,那线条十分诱人。徐依怀无心欣赏,看见他目光阴森地盯着自己,下意识要躲开。 江誉行却先一步将她堵住,他一手撑在墙壁上,俯身凑近她耳边说:“你觉得呢?”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不过是小半个月不见,徐依怀觉得江誉行整个人都变了。在她的记忆中,这个男人总是冷冰冰的,对待旁人似乎也带着莫名的疏离。除了那个醉酒的晚上以外,她从来未见过他狂热放纵的一面。 徐依怀总是觉得,江誉行的身体内肯定住了一头沉睡着的猛兽,如今猛兽苏醒了,而他亦变得野性、危险。 就像现在。 身后是冰冷的墙壁,而身前,则是他健实的身体和灼热的眼神,专属于男性的阳刚气息紧紧萦绕,徐依怀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侧着脑袋,与江誉行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你再不走开,我就喊何妈上来。” 江誉行低低地笑了:“看来你的想象力很丰富。既然你都这么觉得了,我就不能让你失望。” 那嗓音格外低沉,徐依怀听得耳根酥麻。话毕,江誉行还真的凑近了几分。眼见他的鼻尖将要碰到自己的脸,徐依怀毫不犹豫地张嘴大喊。只是,她还没把音发出来,嘴巴就被江誉行用手捂住了。 徐依怀转了转眼珠,瞧见江誉行唇角那抹恶作剧般的微笑,她便一口咬在他手上。他还微微笑着,似乎不把那点小疼小痛放在眼里,她觉得不甘心,于是更加用力地咬下去。 很快,徐依怀的下颚开始发酸,她已经解气,松了口就将江誉行推开。 她的手掌微凉,被触碰的瞬间,江誉行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一下。看着手上那深深的牙印,他没说什么。 徐依怀趁机闪开,她坐到角落的木椅子上,略带防备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从行李箱里翻出干净的衣服,江誉行套上以后才回答:“你人都跑了,我能不来吗?” 那天徐依怀被祝潼带走以后,江誉行曾找过徐依怀很多次,但每次都被祝潼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挡了回去。看在徐依怀的份上,他没有跟祝潼计较,也不想跟她恶交,不料她却得寸进尺,狠狠地摆了自己一道。 江誉行知道抹茶的离开对徐依怀的打击非常大,他也愿意跟空间她去接受事实和平复心情。只是,他根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女生,会一声不响地跑掉,独自躲到这种偏远的小山村里。他满心焦虑、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而她却坐在草地上跟着一只小羊羔在自娱自乐,那时候他真是想气又气不了,想笑也笑不出来。 似乎从来没有一段感情能让江誉行这样筋疲力尽,却又甘之如饴,他真的不得不对徐依怀另眼相看。 尽管江誉行不远千里地赶过来,但徐依怀还是不买他的账:“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管。” 江誉行扫了她一眼,接着举步向她走过去。 徐依怀被那一眼盯得心里发毛,她又要闪躲,但他总是能快速地看穿自己的心思,先一步加以阻止。 江誉行用双手压在徐依怀的肩膀,毫不费力地将她重新摁回椅子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去哪里,我当然管得着。” 那语气很平静,不过徐依怀却敏感地察觉到江誉行潜藏着的起伏情绪。脑海里适时回想起祝潼的劝告,若她在这个时候告诉江誉行,那晚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应该不会相信,甚至有可能应验了祝潼那把乌鸦嘴。 要是在以前,徐依怀打死都不会相信江誉行会做出什么冲动而失控的事情。渐渐了解这个男人以后,她又觉得江誉行做起这种事情来,简直就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何妈的声音也传过来:“小徐,小江,你们忙完了吗?忙完就到楼下吃午饭。” 不知怎么地,徐依怀总觉得何妈这语气有几分怪异,她急急应了声“来了”,然后就压低音量对江誉行说:“你放手呀!” 江誉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刚才不是要叫何妈吗?她现在就在外面,你怎么不叫了?” 徐依怀朝江誉行瞪眼,他明显就是在跟自己示威,还笑话自己不敢声张。 把她逗得差不多了,江誉行才将手收回。在他松手的一瞬,徐依怀就像一只从鸟笼里放出来的小鸟,转眼就逃之夭夭。 看着徐依怀仓皇逃窜的背影,江誉行连眼底都染上了笑意。 由于江誉行的到来,何妈又多做了两道小菜。她还要给在田里忙碌的儿子送饭,因而这顿饭只有徐依怀陪他吃。他鲜少能吃到这些风味独特的农家菜,胃口倒比平日要好一些。 吃完午饭,徐依怀就要出门。江誉行问她:“你去哪里?” 想到还有正事要办,徐依怀便没有闲情跟他闹,她如实回答:“我去卫生站。” 江誉行没有问原因,他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从何妈家到卫生站需要步行十五分钟左右,中午的太阳很猛烈,徐依怀翻出一顶草帽给他:“戴着吧。” 江誉行接过来,随后就把它扣到徐依怀的头顶上:“还是你戴吧。” “我有呢。”徐依怀这才翻出自己的防晒装置,那是何妈专门给她做的遮面帽和防晒衫,穿戴完毕,她就只露出一双眼睛。 江誉行忍不住笑起来:“你平时都这样出门?” 徐依怀怒目圆瞪:“不好看吗?” “好。”江誉行将草帽戴上,他的语气有几分戏谑,“我只是好奇,别人会不会把你当成坏人或小偷?” 徐依怀说:“就你见识短,这里的人都这样穿戴的好吗?” 江誉行想敲她的脑袋,但又发现无从下手,只能帮她拿医疗箱。 徐依怀熟练地走到卫生站,今天求诊的病人不算多,只要两个妇女还一个小男孩在候诊。钱茂中看见她,只跟她点了点头,接着便继续写处方。 “你同学?”江誉行低着声音问她。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很年轻,看上去跟徐依怀的年纪差不过,应该就是钱茂中。 “对呀。”回答以后,徐依怀立即看向江誉行,“你怎么知道的?” 第26节 江誉行偏偏跟她卖关子,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如此一来,徐依怀更加好奇了。江誉行要知道她在铜川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他有足够的人脉,再花点精力肯定能找到自己。然而,徐依怀从来没有向江誉行提起过,卫生站里的医生是自己的同学,他居然知晓他们的关系,这让她非常费解。 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人只有两个,徐依怀语气笃定地问:“是潼姐告诉你的,还是秦征告诉你的?” 江誉行慢条斯理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关节,他那语气大有兴师问罪的意味:“你连秦征都交代了,但偏偏将我蒙在鼓里?” 听着江誉行把指节掰得咯咯作响,徐依怀起初还觉得心虚。但很快,她又记起抹茶离开后的早晨,他撞见她和秦征在一起便大发雷霆,毫无风度地给自己甩了一盒避孕药,之后还还把自己赶下车。她尽管知道江誉行在吃醋,并不是存心让自己难堪,但觉得有必要记住他的种种劣行,而且还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想到这里,徐依怀便学着他以往那冷淡的语气说:“我跟秦征什么什么关系,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呀,你们能比吗?” 江誉行被她噎着,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等钱茂中给病人看完病,徐依怀整个下午都跟他一起探讨山羊疾病的预防与控制。钱茂中虽然不是这门专业出身,但毕竟有医学底子,徐依怀所说的,他消化起来也不太困难。讨论以后,他们一致认为有必要给新置的羊苗注射疫苗,考虑到牧户的经济承受能力,他们需要尽量选取一个价低而有效的配方。 作为门外汉,江誉行无法加入他们的话题,只能沉默地听着。徐依怀和钱茂中因为用药剂量的问题争辩得脸红耳赤,但很快又变成有说有笑的,他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于是便走到卫生站外透气。 外面有几个几岁大的孩子在玩耍,他们正围着一台小小的自行车,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江誉行闲着无事就走了过去,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叔叔,您可以帮我们修自行车吗?” 这小女孩的脸蛋被晒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可爱。江誉行对她笑了笑:“可以。” 自行车只是掉了链子,江誉行在附近捡了两根树枝,没两下就把链子复位了。那群孩子高高兴兴地推着自行车跑了,而那小女孩跑开之前还眉开眼笑地对他说:“谢谢叔叔。” 江誉行的心情变得很好,直至回到何妈家里,他的唇角仍然是微微上扬的。徐依怀一脸奇怪地观察着他,内心困惑不已。 天刚黑下来,何妈的两个儿子都儿媳妇都回来了。何妈对江誉行格外的照顾,在席间频频跟他夹菜,偶尔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徐依怀总觉得何妈误会了自己和江誉行的关系,她决定明天要审问一下江誉行,看他究竟在何妈面前乱说了些什么。 何家人都十分好客,晚饭过后,他们就坐在客厅跟江誉行谈天说地,如同相识多年的好友一样。 徐依怀在外忙碌了一整天,她只聊了小半个小时就回房间休息了。在浴室洗了个澡,她早早就缩在被窝看一本从钱茂中那里带回来的医学书籍,不过她没看多久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睡得迷糊的时候,徐依怀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身下那铺木板床晃动了一下,同时还响起轻微的闷响。她以为自己尚在梦中,翻了个身便继续安眠。 只是,身体才翻了一半,徐依怀就撞到一堵温热的肉墙。她的动作倏地顿住,刚睁开眼睛,腰间就被一条结实的手臂紧紧地抱着。正想挣扎,江誉行那不太真切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把你吵醒了?” 徐依怀身体一僵,突然意识到江誉行正安然自在地躺在自己身旁。她半惊半怒:“你睡我的床做什么!” 江誉行将右腿搭在她腿上,这姿势几乎将她严实地禁锢在怀里,他在她后颈蹭了蹭,语气缱绻地说:“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你紧张什么?”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徐依怀从来没有跟异性这般亲热地躺在一起,就连秦征也不敢这样抱着她。他的四肢缠在自己身上,她像盖了一层棉被,整个人都开始燥热。她缩着酥痒的脖子,身体不安分地挪动了下:“放手,流氓!” 江誉行的胸膛微微抖动,他故意收紧环在徐依怀腰间的手臂:“你以前总是希望我耍流氓,现在我真要耍流氓了,你倒不愿意了。” 提起往时,徐依怀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她把脸蛋藏在枕头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以前看不惯江誉行对自己无动于衷,她才放胆地试探他的底线,倘若她知道有朝一日会被反咬一口,她必须深思熟虑,再决定要不要招惹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她那反应让江誉行再度发笑,他调戏她:“你穿比坚尼、说什么肉偿的时候,可没脸红一下呀,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 徐依怀恼羞成怒,她试图掰开那条霸道地环着自己的手臂:“你以前不也对我一点也不动心的吗,现在我不缠着你了,你干嘛还追到这里来!” 那具馨香柔软的身体在自己怀中胡乱扭动,江誉行全身血脉似乎在暗暗升温,他倒抽了口气,沉声喊道:“别动!” 他们就像一个交叠的匙羹,几近是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徐依怀不仅感受到江誉行的气息与温度,甚至他的身体变化都能感觉得到。听了江誉行的话,她便停住了所有动作,以防他兽性大发。 她乖乖巧巧地窝在怀里,江誉行身体的某股躁动也渐渐平复下来,他说:“如果我真的对你没有一点感觉,你根本不会有那么多机会在我走来走去,而我也不会帮你做那么多无谓的事情。” 徐依怀的心被他的话微微触动了一下,他的语气算不上有多情真意切,然而她却相信了。她问江誉行:“你明明说过不喜欢我的。” 江誉行沉默下来,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你应该也知道,早些年我的日子过得很荒唐,到了这几年才收敛起来。只是,到了这个年纪,我已经没有兴趣和心思去谈什么恋爱,交女朋友的目的,基本上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像你这样的小女生,肯定还对爱情抱着很多幻想,最好是怎么浪漫怎么来。我承认我对你也有好感,可惜我们的观念和所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我就算很容易可以把你骗到手,但也没有打算荼毒你。” 他把话说得这么赤-裸,徐依怀虽不至于接受不了,但是也有几分不愉快。她确实是江誉行所说的那种小女生,渴望爱情、幻想爱情,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如果偏要挑出错处,那只能说她自己选错对象了。他们的关系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她不想跟江誉行探讨这个问题,也没有必须跟江誉行探讨这个问题,于是干脆不说话。 她背对着自己,江誉行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够从她肢体的变化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继而又说:“老实说,那个时候我真希望你可以知难而退的,我不是什么好男人,你还那么年轻,跟我在一起太糟蹋你了。然而我太小瞧你了,你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居然还敢迎难而上……” 说到这里,江誉行失笑,而徐依怀娇斥:“你笑什么!” 江誉行如实相告:“我笑我自己,居然连你这种小女生招数都招架不了,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 徐依怀不冷不热地“哼”了声:“你说得没错,你这种花心的老男人根本就配不上我,我就算也找人谈恋爱,也应该找那种青春朝气,品行兼优的男生。” 江誉行不怒反笑,他说:“你有这样的觉悟确实不错,可惜已经太迟了。” 这句话像是咒语一样,不断在徐依怀耳边回响,倦意渐渐涌上来,她瞌上眼皮,不久后就再堕梦乡。 翌日醒来,徐依怀发现床上只剩自己一个人,她慢慢地爬起来,若不是床边还搭着江誉行的睡衣,她肯定会以为昨晚跟江誉行同床共枕不过是一场梦。 换好衣服走到楼下,徐依怀只看见何妈在厨房里忙碌,却没有看见江誉行的踪影,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厨房问何妈。 何妈把馒头和肉包子从锅里拿出来,她告诉徐依怀:“他很早就起床了,然后跟着我男人进城去了。” 徐依怀点了点头,她帮何妈将馒头和肉包子装进饭盒里,待会儿让何妈送到田里给何家兄弟。 忙碌中的何妈还抽空跟徐依怀聊天:“小江平时都这么早起床了吗?他是不是择床了?” 这个问题真把徐依怀难住了,沉默了一下,她回答:“我不知道。” 何妈以为徐依怀在开玩笑,她说:“你们城里人的生活条件好哟,睡不惯也不奇怪。我看你俩都是没有吃过苦的人,别说农活,就连家务也少做吧。你也别跟小江闹别扭了,他应该是担心你不习惯我们这里的乡下生活,所以才不让你来的。” 将饭盒的盖子合上以后,徐依怀拿了个馒头吃。那馒头热乎乎的,一口咬下去又松松软软的,她满足得不行:“谁说我不习惯的,我可喜欢这里的生活了,何妈您别赶我走好不好?” “我当然不会赶你走。”顿了半秒,何妈又语重心长地说,“但是,你也不能耽搁自己的终身大事呀。” 徐依怀被馒头噎着,她捂住嘴巴咳嗽起来,幸好何妈及时给她递了一杯水,她才把那团该死的馒头咽了下去。她看着何妈,追问:“什么终身大事?” 何妈说:“你别不好意思,小江都跟我说了。他说你们准备结婚了,不过又因为来不来铜川的问题闹矛盾,最后你连婚都不结,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江誉行这番胡言乱语让徐依怀哭笑不得,难怪何妈他们都放心江誉行住到自己房间,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 想起昨天江誉行刚赶到村里的情形,何妈又说:“话说回来,小江到我这里敲门的时候,那样子可激动了,我还以为你欠他钱,所以才躲到我们村里来的。刚开始我可没敢说你在哪里,不过小江的眼睛可真厉害,他不知道怎么就认定我认识你,还赖着不走。后来呀,他跟我讲了你们的事情,还拿出手机给我看你的照片。确定他不是来讨债的,我才带他去找你的。” 徐依怀幽幽叹气:“何妈,您看漏眼了,他真的是来讨债的。” 何妈被她那副幽怨的模样逗笑,之后她便苦口婆心地教导:“小徐,你真的有点任性了,结婚不是一件小事,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两个人要多少缘分才能结成夫妻,你要好好珍惜,别等失去才后悔。我看小江还是很紧张你的,你也别跟他怄太久的气,把人逼急了就不好了。” 话毕,何妈用毛巾将饭盒抱住保温,接着再放进篮子里:“我男人中午就回来,到时候你跟小江谈谈吧。” 江誉行和何叔果然中午就回来了,徐依怀从牧场回来的时候,何叔正光着膀子将货物从小面包车里搬下来,而江誉行在一旁帮忙。今天江誉行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衣,由于正在忙碌,他的头发微微凌乱,衣袖被挽到手肘往下一点的地方,但看上去还是那样的玉树临风。 何叔正对着大门,徐依怀一进门他就扬声说:“小徐,今天给你带了火烧干巴和香茅烤鱼。小江说你喜欢吃,还热着呢,快进屋里吃吧。” 还没走进屋里,徐依怀就嗅到诱人的肉香。她去厨房把手洗干净,正要关水龙头,江誉行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徐依怀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说:“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真吓人!” 何家没有洗手液,江誉行便挤了点洗洁精,他问徐依怀:“下午忙什么?” 徐依怀说:“去卫生站。” 江誉行皱了皱眉:“干嘛老往卫生站跑?你又不是给人看病的。” “前几天我跟钱茂中计划好的,今天就到镇上采购一批药回来。”徐依怀又说,“我也会给人看病的好吗,不过不算精通而已。” 今早徐依怀只吃了两个馒头,现在已经饥肠辘辘。将火烧干巴和香茅烤鱼都装进盘子里,她问江誉行:“我从来都不吃火烧干巴的,你为什么说我喜欢吃?” 江誉行将刚买回来的啤酒拿出来,接着回答:“因为我喜欢吃。” 下午江誉行照旧跟随徐依怀出门,徐依怀感觉到他似乎不太喜欢去卫生站,于是对他说:“你还是留下来休息吧,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江誉行瞥了她一眼,但没有说话。 他们抵达卫生站时,那简陋的候诊室挤满了等待诊疗的病人。徐依怀粗略地推算了一下,在没有新病人前来的情况下,钱茂中至少还有两个小时才能走得开。 对此,钱茂中也很无奈,他对徐依怀说:“我看我们得推迟到明天才能下山了。” 徐依怀觉得困恼,她说:“林大叔那边有几只山羊患了结膜炎,但硼酸水和青霉素已经用完了,必须快点买回来。” “这……”钱茂中也感到困恼。 在他们无计可施的时候,江誉行突然出声,他问钱茂中:“你有汽车吗?” 钱茂中点头:“有。” 江誉行沉吟了下,接着对徐依怀说:“那行,我跟你去买吧。” 钱茂中表示惊讶,他说:“这里的山路不好走,你又人生路不熟的,很容易出状况的。我不建议你们冒这个险。” 回想起那天上山的情景,徐依怀也知道那段山路颠簸又曲折,若非车技了得和熟悉地形,真的很不好走。思索了三两秒,她也对江誉行说:“要不还是改天吧,不然不安全。” “今天我随何叔走过一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江誉行说。 “但是……”徐依怀仍旧犹豫不决。 江誉行的目光落在徐依怀身上,他一脸从容:“不用但是,你相信我就好了。”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自从那场海啸以后,徐依怀对江誉行的信任感已经到了一个无人能敌的地步。尽管江誉行人生路不熟、甚至连钱茂中的老爷车也未必能够好好驾驶,但他让她相信他,她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正如钱茂中所言,下山的路狭窄陡峭,确实不好走。这条车道是从山林中开辟出来的,两旁都是古老的树木,林间时不时有不知名的鸟类飞过,低哑的鸣叫声在空旷的山野中回荡。 徐依怀坐在副驾驶室上,她系着安全带,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以防发生突发事件。 相比于徐依怀的紧张,正在驾驶的江誉行算得上是轻松无比。自从拿到驾照以后,他开车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别说这区区一段山路,就算更危险的悬崖峭壁,他也未必会害怕。看见徐依怀正襟危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便笑她:“坐得这么僵直,你的腰不酸吗?” “别说话,好好开车。”徐依怀看了他一眼,而她的右手还紧紧地攀着扶手。 “怕我多说两句就车毁人亡?”江誉行眼睛看着前方,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 握在扶手上的手又紧了紧,徐依怀的声音有点抖:“这样会死得很难看吧……” 江誉行故意吓唬她:“看你这么紧张,我也忍不住紧张了。你不知道,每次紧张,我的手脚就会不通使唤。” 徐依怀那颗半悬着的心立即悬得更好了,她说:“那你开慢点。” “要不你跟我说几句好听的话,让我放松放松?”话毕,江誉行还稍稍加快了车速。 徐依怀反应再迟钝也知道江誉行在捉弄自己,她板起脸:“没有!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跟何妈说,我们是那种关系!” “哪种?”江誉行坏笑起来,明知故问。 瞧见江誉行那副样子,徐依怀就有所警惕,要是她如实回答,他不知道会说什么话取笑自己。她将头扭到一边,不跟他说话。 最终江誉行还是将她平安送到山下,徐依怀还没有逛过这个小城镇的商业街,根据钱茂中所给的地址到药房购置好药物后,她便跟江誉行四处走走。 第27节 这里与其说是商业街,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小的市集。铜川并非一个成熟的旅游景区,徐依怀可以感受到浓烈的生活气息。街上的商家全是附近村落的村民,村民尽管看出他们是外地人,但也把他们当成同乡般友善对待,十分亲切。 除了肉食、蔬菜和水果以外,这里贩卖得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菌菇。菌菇的形状奇特怪异,徐依怀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它们,而站在她身旁的江誉行说:“买点回去吧,今晚可以大家一起吃。” “好呀。”徐依怀转头看向他,“你会挑吗?” 江誉行耸了耸肩,然后让老板娘帮忙挑选。 随后,他们又杂七杂八地买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里头,有大部分是今明几天的食材和水果,其余的则是一些极具当地特色的小玩意和土特产。 走到街尾的时候,江誉行看见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正坐在长石阶上,她跟前有一个老久的竹篮,而放在竹篮里面的三只小猫好奇地正探着脑袋。 那老妇人发现他正看着竹篮里的小猫,于是便用她那口充满乡音的普通话问:“要不要买猫?” 徐依怀的注意力也被那三只毛茸茸的狸花猫吸引了,她半蹲在竹篮前面,忍不住伸手替它们顺了顺毛。它们的毛色很漂亮,头部很圆,小巧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十分惹人怜爱。被抚摸以后,它们都轻微地缩了缩脖子,似乎不太喜欢被触碰。 江誉行也蹲了下来,看着她表情柔和的侧脸,他说:“买一只回去吧。” 徐依怀的手一僵,笑容也迅速地淡了下去。她重新站起来,轻声说:“不了。” 说完以后,徐依怀便自顾自地往前走,而那三只狸花猫,则继续探着脑袋,无辜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归程的路上,徐依怀明显比来时的情绪要低落一点。他们各怀心事,车厢内沉静得很,连车轮压过山路沙石的声音也清清楚楚。 回到三石村,徐依怀先去了一趟卫生站。钱茂中还在跟村民看病,看见他们平安回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出于职业病,钱茂中不过稍稍观察过徐依怀和江誉行的神情,他就知道他们不太对劲。点算好药剂后,他低声问徐依怀:“吵架了?” 心不在焉的徐依怀问:“什么?” 江誉行正在诊疗室外等候徐依怀,钱茂中往那个方向努了努下巴:“他啊,你跟他吵架了?” “没有。”徐依怀否认。 虽然徐依怀没有交代过她跟那个男人的关系,但钱茂中大抵能够推断他们之间的关系。男人跟女人来来去去都是那几种,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角色,愿意屈就在这个小村庄,肯定是爱惨了徐依怀。既然徐依怀不承认,他也无谓拆穿她,因而只说:“回去吧,你明早还要跟李大爷家的山羊注射疫苗。” 天色已经沉下来,徐依怀和江誉行回到何家时,大伙们正围在餐桌前候着他们。瞧见他们手上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何妈问:“今天买了什么好货?” “买了特产,还带了点吃的回来。”徐依怀回答。 他们将东西拿进厨房,何妈跟上过去,随手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她就说:“哎哟,怎么买这么多,半个月都吃不完呀。” “没事,留着慢慢吃。”江誉行说。 其实,江誉行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昨晚徐依怀回房间休息后,他想给何妈一点伙食费,奈何何妈怎么都不肯收。她说徐依怀帮了村民们很大的忙,别说供他们食宿,就算另付医疗费用也是应该的。他拗不过何妈,于是干脆给他们买东西。 如此一来,何妈对江誉行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徐依怀饭后帮忙洗碗的时候,看见江誉行站在厨房门边,她特地将空间留给他们。 何妈离开后,江誉行便走了进去。 徐依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等她把碗洗好,江誉行说:“跟我到院子走走吧。” 秋风渐起,入夜后气温不高,徐依怀穿了一件薄毛衣,倒不觉得冷。 他们默默地绕着院子走了两个圈,最终是江誉行开的口:“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 “你没看出来吗?”徐依怀反过来问他。 江誉行用陈述的语气说:“就是为了给几只山羊看病那么简单?” 徐依怀没有表态,她又问:“那你觉得还有什么?” 夜风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而徐依怀的长发也被吹乱。江誉行看了她片刻,决定不跟她绕圈子:“你来铜川真没有半点逃避的原因吗?抹茶的事,你真的没有迁怒到我身上来吗?” 提及抹茶,徐依怀突然觉得疲倦,她坐到石阶上:“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满脑子都在想着你。” 江誉行微微变了脸色。 院子里只开着一盏暗黄色的小灯泡,徐依怀没有看清江誉行的神情。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比起迁怒到你身上,我更恨我自己。抛开抹茶来说,我跟你本身就有很多问题,我们好像真的不适合。既然是这样,那就由它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任江誉行的口才再了得,在此刻他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徐依怀突然笑了笑,她说:“不说了。既然来了这里,那就好好地放松一下,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 说完,徐依怀就想站起来,江誉行倏地拽住她的手臂,强行让她重新坐下:“今晚不跟我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徐依怀很认真地说:“江誉行,我们连情侣都算不上,严格来说,我们什么都不是。你来铜川甚至住到何妈家,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同样地,我也希望你尊重我的自由,不要妨碍到我的正常生活,更不要……” 正当徐依怀越说越激动的时候,江誉行猛地钳住她的后颈,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唇。 他们第一次接吻,江誉行醉得一塌糊涂,徐依怀被吓傻了,接着糊里糊涂就过去了,根本没留下什么印象。在今晚,他俩都清醒的不得了,而那吻感,似乎更加摄人心魂。 江誉行的吻很凶猛,徐依怀根本招架不了,她几乎软在他身上。攫取够她的甜美以后,他才稍稍挪开了唇,声音沙哑地说:“谁说我们什么都不是?” 徐依怀呼吸不稳,连眼睛铺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视线渐渐聚焦后,她发现何妈正站在不远处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她猛地推开江誉行,欲盖弥彰地擦着自己的唇。 眼见行踪败露,何妈便脸带笑意地走过来:“我要给我男人收两件衣服,马上就走了。” 徐依怀不知道何妈究竟在那里看了那久,脸蛋烧得厉害,她丢下江誉行,几乎用逃的速度走回了房间。 跟何妈打了声招呼,江誉行就追了上去。在徐依怀关上房门的刹那,他用手肘抵住房门,轻而易举地挤进房间。 “你又进来干嘛?”徐依怀怒视着他。 由于刚才那个吻,江誉行的心情好了起来,他说:“进来睡觉。” “我不准!”徐依怀狠狠地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你懂不懂!你走不走,再不走我让何妈来赶你走!” 江誉行笑起来:“何妈都看见我们接吻了,难不成她要看见我们做-爱才相信我们是一对儿吗?” 徐依怀被他噎着,三两秒后才挤出话来:“你不走,我走!” 江誉行无视她的怒意,他懒洋洋地接着衬衣的纽扣:“我不走。何妈这里就只有一间客房,你走的话,跟谁一起睡呢?” 徐依怀咬牙切齿地说:“我睡客厅。” “你睡啊,你睡客厅,今晚何家所有人都不用睡,陪着你折腾就够了。” 丢下这句话,江誉行就拿着睡衣走进了浴室,留下徐依怀在原地气得磨牙。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江誉行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床尾上还放着徐依怀今晚穿过的毛衣,他紧紧地抿着唇,接着便到外面找她。 工作忙碌了一整天,何家众人已经回了房间睡觉,这栋结构简易的砖木房子隔音性能比较差,江誉行有意放轻了脚步,以免打扰他们休息。 徐依怀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被她调成静音模式,听见身后有动静,她就立即回头。江誉行刚洗完澡,他的头发没有擦干,睡衣的纽扣只扣了几颗,小半个胸膛露了出来,看上去慵懒而性感。 江誉行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明天早上不是要忙吗?还不回去睡觉?” 徐依怀不搭理他,她将遥控器拿过来,然后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转换。 江誉行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到在自己面前耍性子的女人了,等了片刻,徐依怀还没有动静,他便干脆将电视关掉。 徐依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压着声音对他喊:“喂!” 江誉行走过去,在她还对自己怒目圆瞪时,他搂住她的腰就将她半抱半拉地带回楼上。徐依怀并不合作,在那狭窄的楼道上,她还胡乱地跟他推搡。他干脆捉住她的手腕,低头对她说:“你再动,何妈他们都要被你吵醒了。” 这话十分奏效,之后徐依怀就安分下来。 回到房间,江誉行将房门关紧。徐依怀气鼓鼓地坐在床边,那眼神几乎可以从他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江誉行倚在窗边,瞧见她那副样子就笑你:“今年你多少岁了,还闹离家出走的戏码?” “什么离家出走,谁跟你是一家人!”徐依怀被他气笑了。 江誉行也笑起来,他指了指浴室:“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徐依怀坐着不动。 江誉行眯着眼看了她几秒,而后开口:“你去不去?再不去我就帮你洗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在开玩笑,徐依怀咬着唇,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进浴室。她故意慢慢地洗,洗到皮肤开始发皱,她才将水关掉。打开浴室门之前,她特地检查了几次,确实自己衣冠整齐后,她才走出去。原以为江誉行已经睡了,不料他还倚在床头发呆,一副等她出浴的模样。 眼见徐依怀犹犹豫豫地站在床尾,江誉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上来啊。” 徐依怀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他动了动身体,她立即往后退了一步。 江誉行微微抬起下巴,他说:“你别紧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要是我想对你怎么样,你就算躲到什么地方,应该也是躲不过的吧。” 徐依怀说:“江誉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讨厌呀!” 这话落入江誉行耳中,倒有几分撒娇的感觉,他笑起来:“赶紧休息吧,要是没养够精神,不小心用错药可不要怪我。” 徐依怀无法反驳,权衡了片刻,她还是脱掉拖鞋,躺到江誉行身边。 昨晚睡得迷糊,徐依怀没有发现何妈家的床居然这么小,她几乎贴近床沿了,但他们的距离仍然是那么的近,只要她微微一动,很容易就会碰到他。 逮徐依怀躺好以后,江誉行就说:“我关灯了。” “别关!”徐依怀阻止他,他顿住动作,而她轻声解释,“我怕黑。” 江誉行将手收回,躺下来以后,他说:“还真是小女生,居然怕黑。” 徐依怀背对着他,一声不响地闭上了眼睛。 今晚江誉行还是睡得很规矩,徐依怀没有被骚忧,一夜无梦地睡到天亮。 早晨的闹钟准时响起,徐依怀仍旧睡意浓浓,由着闹钟响个不停,也不愿意起床把它关掉。江誉行自然也被吵醒了,他看见徐依怀缩进被窝、然后用被子捂住耳朵,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下了床,循着闹钟的铃声在她的毛衣口袋里找到她的手机,随后关掉。 房间恢复安静,徐依怀不一会儿又沉沉地睡去了。 江誉行放轻动作进浴室洗漱,换好衣服以后,他便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昨晚半夜下了一场秋雨,院子里树叶满地,看上去有点萧瑟。江誉行转头看了看还缩在被窝里的人,难怪她睡得这么香,这种秋意盎然的天气真是适合懒床。 徐依怀醒来时,房间又剩她一个人。她看了看腕表,接着从床上弹坐起来:“居然八点半了!” 花了十来分钟,徐依怀就风风火火地走到楼下。 何妈还没有出门,看见徐依怀,她便说:“小徐早呀,快过来吃早餐。” 坐在何妈对面的江誉行正动作优雅地喝着茶,他对徐依怀笑了一下:“睡饱了?” 接过何妈地给来的小米粥,徐依怀道谢后便对江誉行说:“都是你害的,你干嘛关掉我的闹钟!” 何妈笑眯眯地说:“我还担心你们睡那床会很挤,没想到你们都睡得这么好。” 徐依怀又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趁着何妈不注意,她偷偷地瞪了江誉行一眼。江誉行不仅没有生气,还语气温和地对她说:“不急,慢点吃,我问金大爷借了辆自行车,等下可以载你去牧场。” 陪他们坐了一会儿,何妈就提着篮子给儿子们送早餐了。 第28节 何妈不在,徐依怀便毫不顾忌地指控他:“何妈在你就对我好,何妈不在你就欺负我!” 将茶杯放下,江誉行将手肘支在餐桌上,身体稍稍前倾:“我怎么欺负你了?” 徐依怀不假思索就说:“你睡了我的床!” 江誉行勾起唇角:“你这是怪我只睡了你的床?” 徐依怀差点把嘴里的小米粥喷了出来,她伸手捂住嘴巴,而江誉行好心给她带来纸巾。好不容易将粥咽下去,她说:“你不要脸!” 江誉行回答得很顺口:“我要脸做什么,我要你就够了。” 徐依怀又被他噎着,她低下头,决定默默地吃小米粥算了。 吃过早餐,徐依怀歇了一会儿便出门了。江誉行果然向金大爷借来了一辆自行车。由于下过大雨,乡间小路泥泞一片,江誉行尽量避开泥水坑洼,这样一来,自行车便左摇右摆起来。 徐依怀坐在自行车车尾,她还背着医疗箱,自行车这样摇晃,她坐也坐不稳。 再一次成功躲避泥坑后,江誉行听见徐依怀低低地“呀”了声,于是就说:“抱着我。” 脚下全是黏糊糊的泥浆,徐依怀不想变成一个巧克力混球,犹豫半秒就抱住江誉行的腰。有了这个依靠,之后自行车怎么摆怎么晃,她也坐得稳稳的。 秋雨过后,气温降了不少,晨风吹来,徐依怀便将脸藏在江誉行的背后。两旁的草丛快速后退,车辆辗压过泥路,发出怪异的闷响。她在后座无聊地晃着脚,突然问他:“江誉行,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江誉行想也不想就回答。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吗?”徐依怀说。 “是不是故意在这种时候骑自行车载你。”江誉行说。 徐依怀狠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这么清楚,还说不是故意的!” “下手还真是狠。”江誉行抽了口凉气,接着伸手敲她的脑袋,“我是怕你懒床以后着急,所以才问金大爷借自行车的。” 徐依怀摸着被他敲疼的地方,不满地说:“我才不信。” 江誉行非常无辜,他说:“我又没有去过牧场,我怎么知道这条路全是泥巴。” 徐依怀“哼”了声:“你黑历史太多了,以后你的话,我只能信一半。” 抵达牧场后,徐依怀戴上手套和口罩就给那几只患有结膜炎的山羊检查。其中一头山羊很不配合,它老是转过脑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站在一旁观看的江誉行问她:“要不要帮忙?” 徐依怀专心地检查着山羊发红的眼睑部位,看也不看江誉行半眼:“等下。” 这几头山羊的结膜炎都没有恶化的迹象,徐依怀给江誉行递了一副手套和口罩:“帮忙摁住它们。” 有了江誉行的帮助,徐依怀给它们用硼酸水溶液冲洗患眼的时候就轻松多了。将患眼冲洗后,她又小心翼翼地给它们涂上药膏,无意间抬眼,却发现江誉行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她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问他:“怎么了?” 江誉行问她:“这些山羊都是不懂人性的牲口,你就不怕它们会咬你、甚至是伤害你吗?” 徐依怀再度低头,专注地给另一只山羊涂药膏:“有时候,这些牲口或者小动物都比人类容易相处,要是愤怒或者不安,它们会通过肢体语言表达出来,不像我们人类,经常选择伪装自己。而更多的时候,它们都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别以为它们不够人类聪明,就不会分辨善恶,其实它们也是有感情的。” 她戴着口罩,那声音有点飘忽,但江誉行每字每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沉默了下,问她:“那你呢?” “我?”徐依怀困惑地看着他。 江誉行也看着她,他很认真地问:“你愤怒或者不安的时候,会怎么表达?“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徐依怀恍惚了一下,那山羊应该被摁得不舒服,所以从鼻腔发出一下很沉的咩叫声。她松了手,接着将手套脱下来:“你管我怎么样。” 江誉行也将手套脱下来,并将口罩摘掉。徐依怀把东西收回医疗箱,她打算走开的时候,他摁住她的医疗箱:“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下次再有同样情况发生的时候,我不至于想找你但又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这么神通广大,无论我走到哪儿,你都可以找到我的。”徐依怀也摘下口罩,接着站起来,准备往牧场外面走。 将徐依怀的医疗箱拿起,江誉行脚步匆匆地赶了过去:“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我们回去吧,我很饿了。”徐依怀转身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边说一边倒退着走。 自从来了铜川,徐依怀的衣着比平时要简单朴素,映衬着天高云薄、草木茫茫的景致,那画面和谐得不可思议。凉爽的秋风吹起她的裙角,她微笑时眉眼弯起,如同萧索深秋里的一抹明媚春光。 以前江誉行总是取笑那群喜欢清纯少女的猪朋狗友,他觉得这类型的女人,总是缺失那么一点味道,而现在看来,他似乎被自己误导了很多年。 江誉行载着徐依怀回到跑巷口,他双脚撑着地面,停下来对徐依怀说:“你自己先回去,我把自行车还给金大爷。” “哦。”徐依怀乖乖地从车上跳下来。 把自行车归还后,江誉行沿路折返时,却发现徐依怀还没回到何妈家。他喊了她一声,她便满脸苦恼地回头。他问:“怎么不回去?” “你帮我拿双拖鞋出来。”徐依怀说。 走近以后,江誉行便看到前方有大片积水,那积水杂加泥沙,应该是从某户人家的出水口排出来的。徐依怀穿着一双白色平底鞋,要是这么走过去,这鞋子应该不成样子了。他在她跟前微微弯着腰:“别麻烦了,我背你。” “不要!让你拿双拖鞋很难吗?”徐依怀说。 江誉行重新站直身体:“那我抱你?” 徐依怀仰视着他:“我跟你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亲密吧!” 江誉行表情怪异地说:“你也知道这样很亲密吗?” “你什么意思?”徐依怀察觉到不妥,于是就追问。 “你在关磊家里那晚,秦征还不是这样抱你回去。”江誉行阴阳怪气地说。 经他这么一说,徐依怀才记起有这么一回事。她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无聊,才会记得这么久以后的小事。 想起徐依怀和秦征的事,江誉行开始不耐烦,他问:“你到底走不走?不走就等其他人路过吧。” 话毕,江誉行便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徐依怀连忙攀着他的肩膀:“当然走!” 他的后背宽厚而温暖,徐依怀伏在他身上,乐呵呵地说:“江誉行,你这是做牛做马的命呀。” 江誉行毫不留情地在她臀上甩了一记:“你还好意思说!” 他们走进何家家门的时候,何妈的大儿子何贵生就跟媳妇在院子里晒玉米,听见他们的谈话声,这对夫妻便回过头来,看见他们如此有情趣都笑了起来。 徐依怀被他们笑得有点局促,她从江誉行后背下来,然后解释:“后面有很多积水……” 江誉行没有说话,他对何家夫妇点了点头,接着就进屋里换鞋了。 听了徐依怀的话,何家夫妇都“诶”了声表示了解,与此同时,他们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 在这个宁静的小山村里,徐依怀经常有种山中不知岁月的感觉。转眼间,她已经在铜川待了大半个月。父母和姐姐到底还是发现了她这番让人震惊的举动,他们进行轮番的电话轰炸,目的都是让她赶紧回到琼京。 尽管如此,徐依怀还是不愿妥协。她在铜川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每天就放放山羊、晒晒玉米,偶尔还到田里逗逗水牛,江誉行有次还说,他们过的都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结果被她狠狠地鄙视了。 在他们三人里面,徐益民的耐性最好,态度也是最坚决的。被徐依怀敷衍了几次,他还是锲而不舍地要求女儿回家。有晚刚下了一台手术,他站在走廊里抽着烟,突然就拿出手机给她拨了通电话。 小山村没有夜生活,甚至连网络信号都不太好,徐依怀每晚十点前就躲进被窝里睡觉了。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早已堕入梦中。江誉行将床头的手机拿过来,本想关掉,但看见屏幕上显示着“爸爸”二字,于是就把徐依怀摇醒。 在梦里,徐依怀正拿着奶瓶给一头刚出声的草泥马喂奶,倏地被打扰,她烦躁地甩开那人的手。 江誉行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晃了两下:“是你爸爸打来的。” 徐依怀抱着被子长长地“嗯唔”了一声,睡意丝毫没有减退。 手机铃声停下了,半分钟以后又再度响起,江誉行拿着手机,凑在她耳边说:“你再不起来,我就帮你接了。” 徐依怀睁开惺忪睡眼,一把将手机夺过去,接通后就放到耳边:“爸,我已经睡了!” 那头的徐益民原本打算显一显父亲的威严,下死命令让徐依怀回来,但听见她那撒娇的语气,他的心又软下来:“睡这么早,白天很累吗?” “没呢,我在这里可闲了。何妈他们对我可好了,大家都不要我做家务,经常给我做好吃的菜,牧场那大妈还给我送了几件羊绒毛衣。”徐依怀不厌其烦地给父亲说着这里的千百样好。 “外面就算怎么好,你也不能待那么久。”徐益民苦口婆心地说。 跟父亲聊了一会儿,徐依怀连睡意都消失了。她倚着床头坐着,而江誉行也坐了起来,兴致盎然地听他们的对话。 房间里静悄悄的,江誉行不怎么留心也能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当徐益民问她是不是想带一个铜川的帅伙子回去给他当女婿的时候,江誉行便转过头,看着她无声地笑了。 徐依怀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瞧见江誉行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更加害羞,捉起枕头就捂住他的笑脸。 江誉行将枕头扔到床尾,手一伸把她扯了过去。她顾得护住手机,身体就直直地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报复性地咬住她没有接听手机的耳垂,她猝不及防,一下没忍住便轻轻地叫了出来。 闻声,徐益民立即紧张起来:“怎么了?” 江誉行憋着笑,他的胸膛轻微地抖着,徐依怀伏在她身上不敢动,以免暴露得更多。她一面抬眼蹬着江誉行,一面若无其事地对父亲说:“没事,何妈家的狗跑进来了!” 为了不让父亲生疑,徐依怀又跟他聊了几句才挂电话。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她立即发作:“江誉行你这个混蛋!” “你爸爸不是被你忽悠过去了吗?”江誉行将手臂枕在脑后,由着她乱打乱挠。 “没不是!”徐依怀咬牙切齿地说,她恨透了江誉行那副无辜的模样。她父亲的外科一把手,他向来心细如尘,洞察力过人,就算现在被忽悠过去,过后只要一推敲就会发现破绽。 “没关系,这正合我意。”江誉行漫不经心地说。 徐依怀正想说话,隔墙传来的异响却让她的话止在了舌尖。她困惑地看着江誉行,低声说:“喂,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江誉行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奇怪,他看了徐依怀一眼,没有回答。 那是一阵很奇怪的闷响,留神静听,徐依怀觉得那像是木头摩擦的声音,但听着听着,她又觉得那是床板摇晃的声音。大概三两分钟后,一声疑似女人的吟哦飘飘忽忽地传进来,她终于意识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贵生的房间就贴着他们的,由于墙体单薄,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叫-床声就藏也藏不住。抬眼看见江誉行正目光暧昧地看着自己,徐依怀立即背对着他翻身躺下,装作什么也听不见。 尽管那边的动静不算大,但是夜深人静,他们发出的声响还是挺明显的。渐渐地,原本断断续续的吟哦声频繁起来,而且那音量还越来越大,似乎有点失控的迹象。隐约间,徐依怀还能听见急促的拍打声。 看着那颗脑袋一点一点地缩进被窝,江誉行微微俯身,饶有兴致地她:“你经常听见?” 徐依怀摇头,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窝里传来:“我睡得早。” 江誉行将被子扯开,他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还坏心眼地调戏她:“这么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走开!”徐依怀挥掉他的手。 江誉行继续逗她:“何大嫂叫得这么大声,你睡得了吗?” 徐依怀说:“别这么八卦,肯定睡得了。” “反正都八卦了,要不我们来猜猜他们用的是什么体位?我猜他们应该用后进式,何大嫂跪在床上,阿生就从后面……”江誉行的声音低了下去,而后继续在他耳边说着更羞人的话。 徐依怀几乎被他逼疯,她转头半羞半怒地瞪着他:“你到底睡不睡?” 江誉行翻身压住她,他贴近她的耳边,声音沙哑地说:“睡,要不我们今晚也换换个体位?” ☆、第四十四章 第29节 第四十四章 徐依怀跟江誉行同床共枕这么多晚,他都规规矩矩的,好像只因何妈家里床位不足,万不得已才过来蹭床的。若非他不是做出这种举动,她几乎要忘记他是一个极具危险性与侵略性的男人。她用手抵住江誉行的胸膛,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江誉行确实被何贵生夫妻挑起了火,但还不至于去到失控的地步,他本想逗一逗徐依怀,看见她满目惶恐,连身体都僵直了。他也不好继续捉弄她,于是重新躺到她身侧。 在江誉行退开的刹那,徐依怀大大地松了口气,她将被子扯过来,顺手盖到耳朵上。她刚翻身背对着江誉行,江誉行的手臂立即缠了过来,紧接着,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生气了?” “没有。”徐依怀硬邦邦地回答。 “还说没有。”徐依怀根本就不懂掩饰情绪,江誉行在她腰间上的软肉上挠了一把,“连玩笑都不能开吗?” 源自腰间的酥软让徐依怀扭了扭身,她咬着唇,但还是发出了极轻微的唔叫声,那声音似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现在还听着的活-春-宫,也比不上徐依怀这声低软的闷哼,江誉行觉得血压骤升,房间内正弥漫着让人不安躁动的气氛。他稍稍地将身体后挪,以免被她惹得情绪失控。他很清楚,如果他重演上次醉酒后的戏码,那这段日子的努力必然全部白费。 想到这里,江誉行不由得感慨,只是一步错,步步错。他叹了口气,接着问徐依怀:“上次我有没有弄疼你?” 起初徐依怀还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江誉行说的上次指的是什么时候,不消半秒,她又领悟过来。她尴尬得不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装睡。 这回江誉行很执着,他对徐依怀说:“我知道你还没有睡着的。那天晚上的事,我没有征求你的意愿,你气我怨我,我也认了。只是,你再气再怨,也不能不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被江誉行一捣乱,徐依怀没有了睡意,她睁着眼睛,片刻以后才回答:“其实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不用你将功补过。” “你还在说气话呢。”江誉行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沉思了下,他又问,“那天你说,你见过岳美芸,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听见那个名字,徐依怀扯开他的手,然后从床上坐起来。她看着江誉行,语气严肃地说:“你在装傻吗?” 江誉行也撑坐起来,他靠着床头:“我用得着装傻吗?” 足足端详了他半分钟,徐依怀才说:“我在酒会上看见她的。那晚你们一起失踪了半晚,难道不是在一起吗?你喝得那么醉,难道不是为了她吗?” 听了她的话,江誉行皱起了眉头:“她居然来了?” 徐依怀说:“她是跟你妈妈一起来的。” “连我妈也来了?”江誉行露出了然的神情,难怪他父亲今年没有叮嘱自己出席这场酒会,而看见他和徐依怀到场的时候又惊讶不已。 徐依怀脸色古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我没有必要跟你说谎,我真的不知道。那晚我带你去酒会,确实是让你正式见见我爸的,晚一点会放烟花,我本来打算那个时候跟你说点话的,不过被那些破事打乱了。至于我妈和岳美芸会到场,我事先没有得到消息。”江誉行回答。 “那你跟她为什么同时消失了?”徐依怀质问。 江誉行揉了揉额角,他的语气有几分无奈:“我带关娅看完油画,就被几个发小拉去拼酒了,他们几个都是无醉不归的,我将他们全部放倒才脱得了身。岳美芸之所以消失,我想她应该跟我妈一起回去了吧,这种场合她们只是客套来一下,根本不会久留。” 他说得像真的一样,徐依怀竟然无言以对。 江誉行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原来你一直在为了这点事胡思乱想,我还以为你最介意的是……” 徐依怀躲开江誉行的手,她知道他又要取笑自己,于是将他的话打断:“我现在全部都不介意了!” “小骗子!”江誉行笑她,“你怎么不问我呢?你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转世,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可以推断事情的全部真相?” 江誉行沉吟了下,继续说:“我跟岳美芸的事,你是听关磊说的吧?我妈还没有嫁给岳封杰的时候,我家跟岳家的关系已经很好,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吧,相处多了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真想过娶她。” 徐依怀盘着腿坐在他两臂之遥,安静地听他说着往事。 “我刚念大学那年,我爸妈感情不和,经常闹矛盾,岳封杰趁虚而入,没多久,他们就离婚了。知道我妈要跟岳封杰再婚,我跟美芸就开始天天吵架,没完没了的吵架。后来,岳封杰勒令她跟我分手,我妈也不希望外面传出更难听的舆论,我们顺势分手了。”江誉行犹豫了下,还是说了下去,“我不否认,这段感情对我的影响还是挺深的。跟美芸分手以后,我就跟着一群酒肉朋友鬼混,日子过得挺颓废的。我有过很多女人,她们都跟美芸有相似的地方,如果不是外貌像,那就是性格像,如果性格都不像,那肯定是举止像。疯了几年,我就觉得没劲了,原本想出海冲冲浪,不料还碰上了海啸……” 说到这里,江誉行不自觉地笑了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全部消失了。江誉行那声低沉的笑声落入耳中,徐依怀莫名地感到局促,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问他:“你们是一时冲动才分手的吧?” 江誉行的音量不高,但语气却非常肯定:“不是。我们都不是会回头的人,既然说得了分手,就肯定经过了深思熟虑。” “你们连纹身都留着呢。”提起纹身,徐依怀本想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但一开口就变得酸溜溜的。 江誉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背,他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么虚的东西你也介意?看来你的醋劲还挺大的。” “你才吃醋!”徐依怀不承认。 江誉行刮了刮她的鼻尖,他笑着说:“你不喜欢,我把它洗掉就是了。” 她“哼”了声:“关我什么事。” 江誉行的笑意更深,他看着她,低低地唤了声:“怀怀……” 一直以来,她也不介意江誉行有过多少女人,也不介意他的生活是怎样的荒谬绝伦。她所爱慕的是眼前的他,只要他同样诚心以待,便已足矣。江誉行愿意将这种事情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想必真把这段感情放下了。 这场谈话也算解开了徐依怀部分心结,心情因而轻松起来,她简单地应了声,接着重新爬到江誉行身旁。 江誉行朝她展开手臂,只是,她没有投进自己怀里,反而默默地缩进被窝,安然地闭上了眼睛。他微微发怔,继而问:“徐依怀,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徐依怀掖着被子,她回答:“我困了想睡觉,你没看见吗?” 她睡得十分舒坦,江誉行恨恨地掀开被子,随后也挤进被窝里:“我解释也解释过了,你还跟我闹别扭?” “我没有跟你闹别扭,也没有必要嗯你闹别扭。”徐依怀往床沿那端缩了缩,学着他旧时的冷淡语气,“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跟我解释那么好,没有意义你知道吗?” “什么叫没有意义?”江誉行问。 “我已经说过,我不喜欢你了,你所说的跟我没有关系呀。”徐依怀轻轻松松地说。 江誉行居然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唇边的肌肉无意识地抽了抽,而他的手也渐渐收紧。 他不做声,徐依怀接着使坏,“在铜川这么久,我想得很通透了。我真的不能够跟你继续纠缠下去。我应该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认认真真地谈一场恋爱,然后结婚生个小萝莉,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 这番话让江誉行的血压瞬间飙高了不少,他按耐着情绪,声音并无波澜:“那谁是适合你的人?” “不花心、生活检点、跟我有共同喜爱的、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徐依怀想了想,接着笑眯眯地补充,“像钱茂中那样的就差不多了。” 江誉行气得差点踹床,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准!” “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就像你当初拒绝我,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徐依怀的语中带了点小得意,脑子一热又说喃喃地说了句,“反正我又不吃亏。” 尽管气在头上,但江誉行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不妥,他立即追问:“你说什么?” 徐依怀悔得想自咬舌头,她不肯定江誉行有没有听见,更不清楚江誉行会不会起疑,最终只是胡乱搪塞:“没说什么。” 江誉行语气淡淡地说:“是吗?” 徐依怀有点心虚,而后一反常态地把床头灯关掉:“不说了,睡吧。” 直至徐依怀堕入梦乡,江誉行仍然清醒着。他倚在床头,左手撑在她枕边,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着她的睡容。他用指腹摩挲着那片柔软的唇瓣,无声地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rsix风再起时 第四十五章 自那晚起,徐依怀看见何贵生夫妇总有种说不出的尴尬,跟他们谈话时,她也不太敢注视他们的眼睛。 今天何大嫂做了一道新菜式,她一边问徐依怀味道如何,一边给何贵生夹了一筷子,感情如胶似漆的。 “很好吃。”徐依怀回答得很真诚,但笑容却有点勉强。她在心里默默地埋怨江誉行一百遍,要不是他跟自己说什么体位,这件事怎么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何大嫂很高兴,她说:“那多吃点。” 察觉徐依怀表情不自然,江誉行总是一脸戏谑看着她。她垂着脑袋吃着碗里的白饭,他便给她夹了块鸡肉:“多吃点。” 徐依怀转头瞪了他一眼,语气怪异地说:“谢谢!” 瞧见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何妈也高兴得很:“大家也多吃点。” 不知不觉间,秋季走到了尾声,而徐依怀的生辰渐渐近了。祝潼提前了几天给她拨了通电话,问她什么时候会琼京。 当时徐依怀正帮卫生站的护士清姐检查着卫生站的药品库存,接到祝潼来电时,她便跟清姐做了个手势,接着坐到木椅子上接听。 祝潼最近忙着《海欲》杀青的事情,几乎忙得焦头难额的,好不容易才抽空给徐依怀拨了通电话,于是便直入主题:“我家恬恬最近在学做蛋糕,你下周有没有空回来尝尝她的手艺?” 在铜川这段日子,徐依怀控制了羊肠毒血症的蔓延,也把各类羊症的处理与治疗方法都传授给钱茂中和牧户家的大叔大妈,她该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做完了,想来真可以功成身退了。只是,这里的风土人情让她流连忘返,对于祝潼的催促,她半真半假地说:“我忙着呢,为什么一定要下周呢?” “下周是你的生日。”祝潼回答。 “我生日?”徐依怀有点惊讶,她算了下日子,确实又将老一岁了。她有点感慨,“都说女人过了十八岁就不喜欢过生日了,你不仅每年都提醒我,现在还让你的女儿也提醒我。” 祝潼笑了,她问:“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得表示一下我的歉意。” “现在我什么都不缺,你先欠着吧。”徐依怀狡猾地回答。 她们聊了一堆有的没的,祝潼突然话锋一转,她问徐依怀:“江誉行是不是去铜川找你了?” “是!”徐依怀回答。今天江誉行没有跟她一起来卫生站,何叔的小面包车出了点问题,他在家里帮忙修理。 祝潼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徐依怀不解,她问,“对了,江誉行好像很清楚我在这里的事情,他连钱茂中是我的旧同学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知道,这些全部都是我告诉他的。”祝潼说,“你去了铜川的第二天,江誉行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你不在琼京。他向我打听你的行踪,我没说,他就拿恬恬来威胁我。” 徐依怀立即紧张起来,追问:“江誉行要把恬恬的事情爆给媒体?” “他要这消息爆给黎绍驰!”祝潼的怒意更盛,倘若江誉行把祝恬的身份爆给媒体,她还能要办法摆平,但他要把祝恬的存在告诉黎绍驰,她就不得不妥协。 “表姐夫?”徐依怀倒抽了口凉气,“那他现在有没有察觉什么?” “江誉行还算守信用,黎绍驰还在棠海,他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祝潼没好气地说,顿了半秒,她又狠声说,“等江誉行回来,我一定会找他算账的!” 看来江誉行这回真的彻底把她家表姐惹火了,徐依怀默默地替他抹了一把汗,她好心地沉默着,没有给他火上加油。 提起江誉行,祝潼忍不住追问:“他什么时候去铜川的?” 稍稍回想了一下,徐依怀便说出了一个日期。祝潼的语气变了变:“这么说来,你们就风流快活了大半个月了。” “才没有!”徐依怀否认。 “是吗?”祝潼表示怀疑,“江誉行看上去可不像那种喜欢耕田牧羊的男人,他千里迢迢地追到铜川,真的什么小动作都没有搞?” 徐依怀微微挺起胸膛,一脸自豪地说:“就算他想搞,我也不批准呢!” 尽管她们相隔千里,但祝潼也能想象徐依怀此时此刻的得意模样,她揶揄道:“我还以为他向你勾勾手指,你就乖乖地就范呢。对了,那件事他还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徐依怀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江誉行究竟为什么认定他们已经上过床。 话音刚落,徐依怀就看见药房门口投下了一道阴影,半秒以后,江誉行的长腿就迈了进来。那边的祝潼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而她捂住手机对祝潼说:“白天真的不能说人,江誉行来了,迟点再聊。” 江誉行进来以后,清姐马上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他也对清姐笑了笑,而清姐说:“今天这么早就接小徐回去了?” 第30节 “顺便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江誉行语气温和地回答。 “今天不忙,你可以带小徐先回去。”清姐很大方地放人。 “没有,我们不急。”江誉行说。 徐依怀刚收起手机,江誉行已经走到她跟前,他问她:“鬼鬼祟祟的,跟说通电话了?” “不告诉你。”话毕,徐依怀就走到药架前,继续检查库存。 卫生站里虽然只有清姐一个护士,但各类的药物和注射液都放得井井有条的,徐依怀检查起来没有什么难道。 在旁的江誉行半倚在壁柜旁,他喜欢看徐依怀专注认真的模样,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最迷人。 他的目光过于炽热,徐依怀很快就被盯得吃不消,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声对他说:“一边去,别妨碍我。” 江誉行耸了耸肩:“我可没动没说话。” 为了不打扰清姐的工作,徐依怀将声音压得更低:“但你的眼睛在骚扰我。” 江誉行扬起唇角,笑而不语。 这一笑还真是风流倜傥的,徐依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后才将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徐依怀够不着放在最高层的注射液,于是踮起脚尖想把它们拿下来。刚拿了一盒,江誉行就走了过来,他的手臂缠在腰间,继而使力,就轻轻松松地把她托高。 徐依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双手抓住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连声音都微微变了调:“喂!” 听见声响的清姐回过头来,看见这对小年轻在打情骂俏,她又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江誉行仍旧笑着,他说:“现在不就够得着了吗?” 徐依怀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她低语:“清姐还在呢。” 江誉行凑到她耳边,语气暧昧地说:“清姐在又怎样,我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徐依怀被他气笑了,她说:“你个子高,你帮我拿就是了,快放我下来!”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说虽这样说,但江誉行还是依言将她放下来。 江誉行帮忙清点最高层的注射液,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任务。他问徐依怀:“时间还早,要不要逛一逛再回去?” 想到不久后就要离开这个美丽的小村庄,徐依怀心生不舍,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今天江誉行又向金大爷借了自行车,徐依怀坐在自行车后,他们穿过陌生的巷子和小径,渐渐地,她便失去了方向感。她问江誉行:“你想带我去哪里?” “把你卖了。”江誉行吓唬她,“谁让你每天都惹我生气。” 徐依怀没有被他唬住,她说:“我就是这样子了,你不喜欢你可以走呀。” 江誉行说:“我偏不走。” 在徐依怀的印象中,江誉行平时挺忙碌的,这回跟她在铜川待了这么久,她忍不住问:“最近你很闲吗?我记得你上次还在写北冰洋的调研分析报告,你不是准备去那边吗?” 迎面而来的山风吹散了江誉行的声音,徐依怀隐隐地听见他说:“你知道得挺多的。” “我已经见过那份报告两次了,一次在你家别墅的书房,一次在你公寓的客厅。”徐依怀回答。 江誉行没有应声,只是加快了车速。 耳边回响着呼呼风声,像人一样高的野草悠悠闲闲地顺着风向摇摆,似乎在跟他们挥手。徐依怀一条手臂抱住江誉行的腰,另一条手臂放肆地张开,她迎着凉风自由自在地大喊。 江誉行被拿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手微微一抖,而自行车立即左摇右晃。将车头稳住后,他回头笑骂:“疯子!” 闻言,徐依怀喊得更加起劲,完全覆盖了他的声音。 江誉行虽然笑她疯子,但接着也学她那样,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喊。在钢筋深林中困了这么多年,确实应该找机会好好地释放被压抑已久的情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深山沟壑中回荡,心情是格外的放松。 徐依怀喊累了就靠在江誉行的背上,怪声怪气地唱着何妈叫她的当地民谣,才唱了小半,刺耳的刹车时便打断了她的歌声。她还不明状况,而江誉行转头对她说:“到了。”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徐依怀才发现数米之遥便是坡度平缓的山崖,她向前走了两步,随后就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 对面的山头火红一片,边角的位置分切出苍翠的色块,映着艳美的落霞,这景致美丽得如同画家笔下的得意之作。那是大面积的红土地,秋冬时节,这里的村民都会在红土地上耕种青稞等农作物,期待着下一个丰收的季节。 来铜川这么久,徐依怀也不知道这个风光独好的眺望点,她问江誉行:“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无意间发现的。”江誉行回答。 将自行车放置好,江誉行走到她身边,他说:“当时我在想,回去之前一定要带你过来看看,你肯定会喜欢。” 徐依怀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江誉行微微笑着:“你不是经常趴在窗上看别人收割庄稼吗?” “大自然很美妙,而这里,真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徐依怀极目远眺,内心更是感慨。 江誉行告诉她,“看到没,前面那片是青稞,后面那片是小麦……” 常年居住在城市,徐依怀还真的不认识这些农作物,她的语气有点崇拜的味道:“你还知道这么多。” 江誉行看了她一眼,话中没有炫耀的成分:“这是常识。” 徐依怀挠了挠脑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夕阳的余晖将半边天都染红了,渐起的晚风吹乱了徐依怀的头发,江誉行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大半个身体都掩在怀中。 被江誉行拥在怀中,徐依怀第一反应就是挣开。江誉行不松手,他说:“别乱动,危险。” 不远处就是悬崖峭壁,听了他的话,徐依怀不得不安分下来,她说:“名义上是带我出来逛逛,实质上是为了更好的耍流氓。” 闻言,江誉行大大方方地承认:“被你看透了,所以你还是从了我吧。” 徐依怀仰着脸看着他,他的话虽然说得很轻佻,但表情却认真得很。 他们静静地互望了片刻,徐依怀才开口:“其实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你看何妈他们,每天都过得很简单,但又很充实,看上去没有什么烦恼。我特别喜欢那种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感觉,我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 江誉行说:“我知道。” 徐依怀又说:“我爸妈和姐姐平时都很忙,他们都是使命感很强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医院里,家里经常就我一个人。跟何妈他们相处,我觉得特别窝心,也特别温暖,有时候真不想回去。” 江誉行替她将凌乱的头发绕回耳后:“有我的原因吗?” 他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脸,她抿着唇微笑:“你猜。” 她的笑容让这漫天落霞亦黯然失色,江誉行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正要吻到那片嫣红的唇瓣时,徐依怀将手挡在他胸前,别开脸说:“回去吧,不然何妈要担心我们了。” 回去的路上,徐依怀悠悠闲闲地坐在车后,穿过那条种满银杏树的巷子时,看着金黄的叶子纷纷扬扬落下,她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 感觉到徐依怀在车后颇为剧烈地晃了一下,江誉行问她:“怎么了?” 徐依怀将叶子递到他眼前,乐呵呵地问:“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 “银杏叶。”江誉行回答。 “不对,再猜。”徐依怀说。 江誉行单手扶着自行车,另一条手臂伸到后面去:“拿来。” 徐依怀将那片微微发皱的叶子放到他手心上,江誉行分神研究了几秒,接着说:“变黄的银杏叶?” 她摇头:“不对。” 思索了片刻,江誉行决定放弃:“那你来说。” 徐依怀语带笑意地说,“笨,这叫做‘一叶知秋’。” 江誉行的嘴角抽了抽,竟然无言以对。 还有一大段路才回到何妈家,徐依怀闲着无聊,于是问他:“江誉行,你什么时候走呀?” “你走,我就走。”江誉行语气淡淡地陈述。 徐依怀“哦”了声,接着说:“潼姐让我下周就回去。” 江誉行皱了皱眉头:“下周?这么急?”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落叶满地的小径上,显得分外有情调。徐依怀轻轻地晃着双腿,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的:“虽然这里很好,但总是要回去的。你也是呀,我知道你肯定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要再耽搁了。” 自从得知徐依怀的归期后,何妈就更加频繁地给她做各种各样的拿手菜,有时候餐桌也摆不下这么多盘子。牧户家的大叔大妈也不舍得徐依怀,他们又给她送了好几件羊绒围巾和毛衣,连江誉行也沾了她的光,意外获得了男式的羊绒围巾和毛衣。他俩都不肯收,但大叔大妈都很坚持,最后他们各拿了一条围巾就跑了。 钱茂中也听说了徐依怀要离开的消息,等到徐依怀到卫生站帮忙的时候,他便对她说:“你来了这么久,我也没有请过你吃饭,反正我家昨天才杀了一头牛,要不你今晚就过来吃顿便饭吧。” 顿了下,钱茂中又补充:“可以带上你的男朋友。” 徐依怀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钱茂中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那他肯定在追你,唔,也肯定很喜欢你。” 徐依怀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钱茂中虚咳了声,接着说:“我听清姐说,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有份礼物想送给你,也当作谢礼吧。我们乡下地方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 话已至此,徐依怀必然不能拒绝。她有点无奈,继而问:“是什么来的?太贵重的,我真的不能收。” 钱茂中故意卖关子:“今晚你过来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 傍晚时分,江誉行如常地接她回何妈家吃饭。徐依怀有点讶异,她问:“我今晚去钱茂中家里吃饭,何妈没告诉你吗?” 江誉行摇头,而钱茂中便邀请他一起来。他的目光往徐依怀身上扫了下,然后答应了。 钱茂中的家距离卫生站也有二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们抵达时,夜幕已经降临。 借着昏暗的路灯,他们看见一户灯火通明的人家门前,站着一个着急张望的妇人。钱茂中向他们介绍:“那是我妈。” 终于等到儿子和客人,钱大妈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高高兴兴地将他们带进屋里。钱大叔仍在厨房里忙碌,由于没有安装抽油烟机,小半个客厅都烟雾弥漫的。 钱茂中招呼徐依怀和江誉行坐下,接着就给他们沏茶。钱大妈又回到厨房忙碌,徐依怀对他说:“让你爸妈别做太多菜,吃不完浪费。” “没事,他们有分寸的。” 给他们上了茶,钱茂中就走开了。不一会儿,他就抱着一个纸皮箱回来。他对徐依怀招了招手,一脸神秘地对她说:“你来看看。” 徐依怀这才想起钱茂中要送自己生日礼物,她放下茶杯,走过去瞧瞧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凑近纸皮箱的瞬间,徐依怀就眉开眼笑,她问:“从哪儿来的?” “秘密。”钱茂中说。 看见他们相谈甚欢,江誉行也过去凑热闹。低头瞧见纸皮箱里窝着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白猫,他不由自主回想起在镇上集市上的三只小猫。 徐依怀小心翼翼地将手探进纸皮箱,那白猫抬着小脑袋,居然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指。她喜出望外,转头对钱茂中说:“它居然不怕我。” 第31节 “初生牛犊还不怕虎呢,它怕你做什么。”钱茂中笑她,他把纸皮箱交到她手上,“听说你的狗不久前死了,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一只猫吧,你这么喜欢小动物,一定可以照顾好它的。” 徐依怀微微发怔,她垂眼看着那只蜷缩成一坨的小白猫,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江誉行记得,他提议徐依怀养猫的时候,她马上就坚决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毕竟抹茶也陪伴了她这么多年,她短时间内走不出这个阴霾,亦是在所难免的。 正当江誉行以为她要拒绝钱茂中的好意的时候,她居然将纸皮箱抱到怀里,柔声对钱茂中说:“谢谢你,你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徐依怀心情大好,这顿饭她吃得有滋有味的,晚饭过后,她还坐到门口的石阶上,兴致勃勃地跟钱茂中遥想当年往事。将近十点,她才在江誉行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离开。 江誉行去取自行车的时候,钱茂中悄悄地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你男朋友好像不太高兴。” 徐依怀说:“别管他,他的脾气怪着呢。” 何妈担心他们走夜路不安全,因而一直坐在客厅,看着电视等他们回来。听见外头传来说话声,她立即走到门口,他们平安回来,她才松了口气。 徐依怀第一时间就把小猫拿给何妈看,何妈逗着那小家伙,而江誉行一言不发地往楼梯的方向走。逗玩了大半晌,何妈就让她回房间休息,她点了点头,抱着箱子就往楼上走。 江誉行从浴室里出来时,徐依怀恰好推门进去。江誉行没有穿上衣,下面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睡裤,看着他那若隐若现的腹肌,她傻傻地愣在了门边。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平时他们洗澡的时间点不一样,她基本上比江誉行早洗澡,一般来说,她已经舒舒服服地缩进被窝时,他才慢条斯理地从客厅回来,美男出浴什么的,今晚她还是第一次欣赏到。 江誉行拿起毛巾擦着头发,看见徐依怀杵在原地盯着自己,表情还奇怪得很,他便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徐依怀后悔没有跟何妈多聊一会儿,更后悔没有敲门就直接进来。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敲门实在是多余,要怪就怪江誉行衣服都不穿就从浴室里出来。 钱茂中说得没错,江誉行好像是生气的,他生气的时候,脸绷得很紧,唇角微微下沉,而他的眼睛也渗着寒光。他正坐在床尾出擦着头发,徐依怀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干嘛?” 把头发擦到不再滴水的状态,江誉行就将毛巾搭在一旁。他指了指徐依怀抱着的纸皮箱,问她:“你真打算把它带回去。” 徐依怀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她将小猫从箱子里拿出来。尽管她的动作很轻柔,但还是打扰了正在休眠的喵星人。它半眯着睡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徐依怀揉揉它的脖子,然后回答:“对啊。” “上回你才说不养猫。”江誉行脸无表情地看着窝在徐依怀怀里的小家伙,他的语气有点不爽。 “我改变主意了。”徐依怀说,“况且这是钱茂中送给我的猫,我怎么好意思不收呢。” 话毕,江誉行的唇角更沉了。 徐依怀装作没有察觉他情绪的变化,她将小猫举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你看,它多可爱呀。” 江誉行不耐烦地别开了脸,他说:“看起来真傻。” 看着他那张臭脸,徐依怀的心情好得很。她干脆坐到江誉行身旁,然后将猫放到他腿上:“它才不傻,你认真看看呀。” 大腿上突然有团东西在磨磨蹭蹭,江誉行的脸部肌肉正微微抽搐,他对徐依怀说:“把它拿开。” 徐依怀好笑地看着他,继而由着自己的猫在他腿上乱动:“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你说叫什么好?” “叫傻蛋。”江誉行一脸怨气地说。 徐依怀伸手捶他:“这好歹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你给它取名叫傻蛋是几个意思?” 江誉行揪着它的脖子,然后将它提起来:“长这么丑,我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 被提在半空中,猫僵直着四肢,声音低哑地叫起来。徐依怀连忙从江誉行手中将猫解救下来,她瞪了他一眼:“你把猫吓着了,它今晚就会一整夜的叫!” 江誉行不以为意,他说:“它敢叫,我就把它从窗口扔出去。” 徐依怀狠狠地掐他的手臂:“那我就先把你扔出去!” 进浴室洗澡之前,徐依怀把猫放回箱子里,但它已经没有了睡意,拼命地攀着箱壁想爬出来。江誉行倚在床上闲着无聊,于是对她说:“拿过来,我帮你看着。” 他唇边若有似无地挂着一抹坏笑,徐依怀不太放心。江誉行很坚持,而她只好将猫抱过去:“不许欺负它。” 江誉行问她:“我欺负一颗傻蛋做什么?” 徐依怀不满:“它才不叫傻蛋!” “它会喜欢这个名字的。”江誉行低头逗着猫,唇边笑意正浓,“傻蛋,你说对吗?” 猫正坐在床上舔着毛,听了江誉行的话,它还真的声音糯软地“喵”了一声。徐依怀既觉得可气,又觉得好笑,她暗自决定要让猫远离江誉行,不能继续被他荼毒。 当天晚上,在江誉行睡得正好时,他突然就被连绵不断啼声吵醒,那啼声低低哑哑,细听还像婴儿的哭泣。借着床头灯的微光,他睁开眼睛后马上就看见伏在被窝上的白猫。它的眼睛很漂亮,此际正与他对视,他揪着它的脖子,接着轻手轻脚地将它放回箱子里。 只是,当江誉行重新躺下时,它又开始啼叫,而这回的音量更甚。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正要下床时,徐依怀亦幽幽转醒。 “你怎么还不睡?”徐依怀迷迷糊糊地问。 听见人声,猫就不叫了。江誉行指了指角落里的纸皮箱,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不想睡,傻蛋爬到床上来了。” 徐依怀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到角落看傻蛋。傻蛋看上去很安分,它半个身子都窝在小毛毯里,她对江誉行说:“我早提醒过你了,不要吓唬它,小猫小狗都缺乏安全感,它们害怕就会叫。” 江誉行抓了一把头发:“你不把猫带进房间不就没事了吗?” 徐依怀低声说:“外面那么黑,它肯定叫得更加厉害,吵到何妈他们不好。” 江誉行无言反驳,他摇了摇头,只说:“你爱怎样就怎样。” 这晚他俩都没有睡好,翌日起床,他们都精神不济。徐依怀难得比江誉行起得早,她从浴室出来时,江誉行正呆坐在床边,板起脸看着猫在窗沿上乱爬。 刚洗漱完,徐依怀神清气爽的对他说:“早呀。” 江誉行的床气正盛着,他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虽然江誉行没有熬出黑眼圈,但徐依怀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她讨好地对他笑着:“明天我们就回琼京了,你多熬一晚就好。” 看见她的笑容,江誉行的心情才稍稍放晴。他说:“回程的车票和机票,我都订好了,接机的司机也安排好了。现在多了颗傻蛋,我得再让人帮忙弄宠物托运。” “都说它不叫傻蛋!”徐依怀极力争辩。 江誉行终于笑了,他说:“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叫它鸵鸟蛋。” 徐依怀问:“为什么呀?” 江誉行回答:“像它主人。” 徐依怀正想追问,江誉行已经走进了浴室,然后将门紧紧关上。 时光从指缝间流走,转眼间便来到分离的时刻。何妈和几个相熟的村民送了他们一路,坐在客车上,徐依怀将头探出窗外向他们挥手道别,挥着挥着,眼眶就红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江誉行没有嘲笑她。这天恰好天清气朗,蔚蓝的天映衬着雪白的云,车子往山下开,这一路的风光没得让人窒息。他轻轻地叩了叩车窗,委婉地说:“别低着头,看看外面的风景吧。” 听了他的话,徐依怀的鼻尖更酸,而脑袋就垂得更低了。刚到三石村,她的心情还为抹茶的离开和感情的阻碍而悲伤失意,是这里淳朴又好客的村民将她从阴霾里带出来,让她感受家一样的温暖。他们相处的时间虽短,但情谊却分外深厚。 江誉行无声地叹气,他伸手将徐依怀搂过来,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膀上。徐依怀只是轻微地动了动,接着便安安静静地靠着他的肩膀。 午后时分,他们顺利返回琼京。徐依怀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后肚子使劲地叫,她对江誉行说:“我们等下去便利店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便利店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回到市中心再找地方吃饭。”江誉行说。 “但是我很饿。”徐依怀的语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这娇撒得太自然,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江誉行拿她没办法,他们先去把猫接回来,接着就去了便利店吃速食品。 徐依怀旁若无人地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江誉行不太感兴趣,于是伸手逗着鸵鸟蛋。鸵鸟蛋服过镇静剂,现在还半睡半醒的。他把水送到它面前,它只嗅了嗅,但没喝。 吃饱以后,徐依怀就一脸满足地跟着江誉行离开。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机场碰见自己的父亲。 看见女儿错愕不已的模样,徐益民皱了皱眉,继而问她:“这么久才出来,飞机不是十六点二十降落的吗?” 今天徐依怀特别感性,父亲毫无预兆就跑过来接机,她二话不说就扑到他怀里:“爸爸!” 机场内人来人往,徐益民接受着旁人的目光,倒有点难为情。尽管如此,他还是让女儿抱个够。直至她从自己怀里探起脑袋,他才说:“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爸爸,早就忘了自己的家。” “哪有!”徐依怀娇嗔。 徐益民笑了笑,眼光随即落到江誉行身上:“不给我介绍你的伙伴吗?” 徐依怀这才想起同行的江誉行,她简单地给他们介绍对方,介绍江誉行时,她大老远的把祝潼也扯上了:“他叫江誉行,是潼姐剧组里的特邀顾问。” 江誉行暗笑她欲盖弥彰,不过表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徐益民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笑而不语。 江誉行同样微笑,脸上带着后辈见长辈时独有的谦卑。 由于徐益民的出现,江誉行和徐依怀就在机场分别。回去的路上,徐依怀问自家父亲:“爸,您今天不用值班吗?” “今晚有一台手术。”徐益民回答。 “那您还来接我?下回别来了,留多点精力更好。”徐依怀说。 徐益民说没有回答。 徐依怀兴致勃勃地给父亲说着在铜川发生的趣事,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徐益民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到尽兴才问:“你怎么不说说跟你同行的伙伴呢?” 徐依怀一时语塞,唇瓣微微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前方的交通灯恰好由绿灯专程红灯,徐益民缓缓将车子停下,接着用陈述的语气问她:“其实他就是何妈家的狗,对吗?”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闻言,徐依怀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她就不应该胡诌出这么一个原因。她呆若木鸡地盯着父亲的侧脸,不知道如何应答。 其实当晚徐益民已经开始思考徐依怀那句话的可信度,刚才在机场碰见她和江誉行动作亲密地待在一起,他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转头看见女儿表情滑稽的模样,他难得地开玩笑:“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都要以为你跟那男人私奔去了。” “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徐依怀目光闪躲,根本不敢与父亲对视,幸好转换的交通灯拯救了她。 绿灯以后,徐益民便专心驾车。徐依怀刚松了一口气,他又说:“普通朋友也会睡在一起?我记得你刚接电话就告诉我,你已经睡下了。” 徐依怀恨透了父亲那颗思维严密的脑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低着头,心里盘算着应该跟父亲说明一切,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面对女儿的沉默,徐益民心知就算追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于是便换了个方向跟她谈:“你跟秦征,最近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秦征,徐依怀倒有话可说:“我跟他很好啊,前几天才跟他通过电话。” “我不是问这些,我是问你们的感情问题。”徐益民不跟她绕圈子,他直截了当地点明重点。 徐依怀的声音低了下去,她说:“我们没有感情问题。” 沉吟了下,徐益民接着说:“这几年来,你跟秦征那小子看上去挺好的,但我知道你们的感情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虽然秦家那边旁敲侧击好几次,但我也没有什么表示。你很清楚的,我不会干预你跟你姐的感情生活,婚姻是你自己的,我没有权利帮你做任何决定。” 徐依怀微微抿着唇,她双手搭在腿上,很认真地听着父亲的话。 第32节 “但是怀怀,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跟秦家是世交,秦老太太也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孙媳妇,你就算跟秦征不能走到一起,也不能将大家的关系弄得太难看,毕竟,我们日后碰面的机会还多着呢。更重要的是,江家和秦家都是大家族,是是非非特别多。要是你不处理好跟他们的关系,都大家都没有好处。”徐益民的语气很严肃,一如往常跟病患下医嘱时的口吻。 徐依怀点头表示了解。这些年来,长辈们早已经把她和秦征当成一对来看待。秦征将她从江家度假屋带回秦宅那晚,秦家人基本上都认定了她和江誉行已经发生关系。她原以为他们会介意,不料他们还是如常地对自己关怀备至,就连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秦老奶奶也没有说自己半句不是。 对于他们这份体贴和包容,徐依怀很感动,同样也很珍惜。只是,她和秦征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他们无论在别人眼中有那般配,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在感情上,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秦征那晚跟她求婚,她便干干脆脆地拒绝了。且不说两家日后还是很多碰面的机会,单单为了秦家对她的这份情谊,她也不可能将自己和秦征之间的感情推到风尖浪口的境地。 静默了片刻,徐依怀说:“爸,其实秦征跟我求过婚,但我拒绝了他。” 徐益民感到惊讶,秦征玩心未定,时常在外面沾花惹草,他也有听闻。只是,他没想到秦征会向女儿求婚,心甘情愿地走进婚姻的坟墓。他问徐依怀:“所以说,你去铜川也有秦征的原因?” 其实徐依怀去铜川的原因跟秦征的关系不大,不过父亲要这样想,她就无谓否认,这总比扯出江誉行要好。她和江誉行之间的关系,说复杂,也不复杂,但说简单,也算不上简单。她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她不说话,徐益民就当作她默认。他也不好评价什么,最后只说:“既然拒绝了,就要断得彻底一点,不要上演藕断丝连的戏码。对待感情要专一,绝不可以朝秦暮楚,三心两意。怀怀,人言虽然可畏,但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幸福。” 徐依怀用力地点头,过后她又忍不住问:“爸,今天您好像怪怪的,不仅去机场接机,还跟我讲了这么多道理,您该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吧?” “你这孩子!”徐益民哭笑不得,继而问她,“你姐的婚期定下来了,你知道了吗?” “真的吗?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徐依怀还真的没有得到消息,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家父亲何故这么感慨。 “就在今年年底。”徐益民又说。 徐依怀点头,她开玩笑:“爸爸,姐姐嫁出去以后,您还舍不舍得把我嫁出去?” “什么傻话……”徐益民倒回答得很认真,他语气无奈地说,“你总要嫁人的,我跟你妈都老了,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徐依怀转头看向父亲,一眼就看见他鬓间的白发,她突然有点伤感,继而便不再说话。 到家以后,徐益民走到车尾箱把行李箱拿出来,而徐依怀则打开后座的门,准备把猫带出来。只是,她打开后门,后座上只放着她的手袋。她急了,立即转过头扬声对徐益民说:“爸,我的猫呢?” 闻声后,徐益民停下脚步问她:“什么猫?” “就是我的猫呀,白色的小猫,在机场的时候,您不是把猫笼和我的手袋一起放到后座吗?”徐依怀焦虑地说。 “没有猫,只有你的手袋。”徐益民回答。看见她一副要哭的样子,他便问,“哪儿来的猫,这么宝贝?” “是我铜川的旧同学送我的。”徐依怀真觉得自己大意。回家的路上没有听见猫叫声,她只以为镇定剂的药效没过,不曾想到把猫给落下了。 徐益民摇了摇头,接着拉着她的行李箱进了家门。徐依怀关上车门,随后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找江誉行。 江誉行的手机没有人接听,徐依怀紧紧地蹙着眉,她死心不息,继而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听。她虽然知道猫应该在江誉行那里,但没有得到确认,她就放心不下来。 她进屋以后,徐益民便问:“找到猫了?” “别说猫,人也没找到。”徐依怀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闷闷不乐地说。 知道女儿嗜宠如命,徐益民坐到她身旁:“江誉行一个大男人,你还担心他照顾不了你的猫吗?” 徐依怀觉得有道理,于是这才露了露笑脸。 “对了,”徐益民问她,“医学院那边的学位,蒋院长还帮你留着,你要不要继续读,也应该约院长出来吃顿饭,好好地感谢人家。” 这位医学院的蒋院长是徐依怀爷爷其中一位得意门生,徐依怀跟他还算熟悉,继而爽快地答应下来。 徐益民看了看女儿,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来你真的不打算继续读医了。” 徐依怀将手肘撑在父亲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说:“还是您懂我。爸,其实您也知道我不适合做医生吧,我的心理素质不够好,手不够灵活,也没有姐那么聪明……” “好了,不用再诋毁自己了,你有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吗?”徐益民双手抱胸,身体坐得很直。 不得不承认,徐依怀有句话说得很对,她的心理素质确实不太过关。那场海啸让她患上了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他就知道女儿不适合当医生。只是,徐家几代人都是行医的,他不相信徐依怀是个例外。而经过抹茶这件事,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重重地叹气:“你不喜欢学就别学了,你妈等下就回来,今晚你再跟她好好谈一谈。” 徐依怀顿时觉得心中的包袱被解了下来,那感觉舒畅得无与伦比。她抱住徐益民的脖子,笑得很开心:“说话算话哦,只要你站我这边,妈就不会说什么的。” “你妈打算明年就退休了,你也别在外面瞎逛了,尽快搬回来住吧。”徐益民态度强硬地说。 徐依怀正要答话,放在茶几的手机便嗡嗡地震动起来。瞄了眼来电显示,她强作镇定地放在右耳接听:“喂?” 坐在徐依怀左边的徐益民识相地走开。走到楼梯口,他又回头说:“今晚想吃什么菜就告诉彩姐,让她提前准备。” 将手机挪开了一点,徐依怀应了声“好的”,随后才继续接听。 徐益民的话隐隐地落入江誉行耳里,他没能听完整,但大概能听见以及推断到这句话的含义。听见徐依怀又“喂”了一声,他便对她说:“刚才我把手机落在车上了。” 徐依怀知道他正跟自己解释没有接听的原因,她说:“没关系。我的猫是不是在你那里?” “抱歉,我忘了把它还给你。”江誉行说。 这男人说得一本正经的,徐依怀也不好质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最后只能再次说:“没关系。” 那头的人似乎轻笑了声,继而说:“你什么时候过来接它回去,今晚吗?” 徐依怀总觉得他正给自己挖着陷阱,她想了想才回答:“今晚我没空,明天上午可以吗?” 江誉行“哦”了一声,接着漫不经心地说:“上午吗?我还不知道我有没有空,要不这样,你明天等我电话吧。”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尽管他们不能见面,但是徐依怀还是能够想象江誉行现时那欠扁的模样。她磨着牙,沉默了数秒才说:“江誉行,你真无聊!” “有吗?”江誉行反问着,过后又说,“你不用担心,那颗鸵鸟蛋好着呢,我就算饿着自己,也不会饿着它的。” 徐依怀立即叮嘱他:“幼猫的肠胃很敏感的,你千万别给它喂肉。” “嗯。”江誉行看了看还在笼子里呼呼大睡的猫咪,随口应了声。 徐依怀补充:“牛奶也不能是甜奶。” “好。”江誉行干脆坐到沙发上,他有预感,徐依怀肯定能列举十来条注意事项。 江誉行刚应了声,徐依怀又说:“给它喂奶之前,记得用手背试试奶温;给它喂奶的时候,你得先把它抱起来,然后微微托起它的下巴,不然它很容易呛着。还有,喂奶一定要要耐心,不能……” “够了。”江誉行忍无可忍,终于打断了她的话。 “我还没说完呢。”徐依怀仍然对江誉行的看护能力表示怀疑。 江誉行轻笑了声:“这么体贴入微的事情,我不是对谁也做得出来。” 徐依怀闷闷地拍打着腿上的抱枕:“那你还拐走我的猫!” 闻言,江誉行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不拐你的猫,你怎么会乖乖地被我拐过来呢?” 徐依怀再度磨牙,她说:“你还敢承认!” “承认又怎样,”江誉行的声音放得很轻,“反正你又逃不掉。” 徐依怀捏着手机,没有说话。她脸蛋微微的烫,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被气着的。 那头倏地沉默,江誉行也不再逗她,他柔声诱哄她:“今晚过来,嗯?” 透过电波,江誉行那极具磁性的声音直击心房,徐依怀恍惚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有拒绝。 对于江誉行来说,徐依怀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他当她是默认,于是问:“等下过去接你?” 听了这句话,徐依怀才如梦初醒:“谁说要去了?” 江誉行语带笑意:“你也没有说不来。那你究竟来还是不来?” 徐依怀很有骨气地拒绝:“不来。” 江誉行也不着急,他只问:“那你的猫要还是不要?” 徐依怀的气势立即减半,她拉长声音说:“要……” “所以说,结果还不是一样吗?”江誉行笑她。 徐依岚到家时,刚走进客厅就看见徐依怀坐在沙发上,一脸娇羞讲着手机。她好奇地看着自家妹妹,隐隐地听见手机那头传来陌生的男声。 徐依怀被他俩弄得局促又窘迫,最后“咔”地一下,毫无预兆地切断了通话,继而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跟谁发脾气呢?”徐依岚问她。 徐依怀又将手机捡回来,接着调成静音。她生硬地转移着话题:“爸说,你跟姐夫的婚期已经订下来了。” “对啊。”徐依岚托起她的下巴,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被晒黑了很多,眼袋有点重,脸色有点憔悴,总的来说,好像没有以前水灵了。最近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那天我虽然是新娘,但还是希望你比我更美。” “你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吗?”徐依怀笑眯眯地问。 “这倒不会。”徐依岚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接着又看了看被反盖在沙发上的手机。 到底是两姐妹,徐依怀自然知道徐依岚这种眼神的意思,她虚咳了声,再度转移话题:“妈什么时候回来?” 徐依岚没有咬住不放,她回答:“妈跟我一起回来的,应该去院子浇花了吧。” 话音刚落,连婉琪便拿着钥匙进屋。听着徐依怀喊了声“妈”,她便走到客厅,仔细地打量女儿一番,她皱起眉头:“怎么黑了那么多?” “那边的阳光充足嘛。”徐依怀说。 “你就是心野,没事跑那么远做什么,净是让人担心。”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连婉琪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心疼的味道。 跟母亲聊了一会儿,徐依怀才回房间收拾行李。 将衣服等物都整理完毕,徐依怀进浴室洗澡。浴室里的热气蒸得身上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她舒服地吐了口气,突然想起父亲让自己搬回家的提议。 平时父母和大姐都住在医院的职工宿舍,若非节假日亦鲜少回家,徐依怀确实不太愿意搬回来。只是,想到母亲即将退休,她又不得不郑重考虑。 他们一家四口很久没有一起不慌不赶地吃过一顿晚饭,今晚徐依怀的胃口非常好,无论父母夹来什么菜肉,她都全数接收。 徐益民还开玩笑:“怀怀,你在铜川都没有饱饭吃吗,怎么看起来那么饿?” 连婉琪立即说:“在家千日好,谁出门谁知道。” “没呢,何妈家的饭菜很好吃。”话毕,徐依怀乖乖巧巧地补充,“不过当然比不上家里好。” 徐益民拿着筷子的手稍稍顿住,他往徐依怀那方看了看,唇角微乎其微地翘起。 连婉琪和徐依岚都没有在意这点小细节,只有徐依怀默默地低下头,红着脸不敢与父亲对视。 晚饭吃到一半,徐依怀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看了眼,是来自江誉行的短信。她打开阅读,里面只有三个字:猫在叫。 晚饭过后,徐益民歇了片刻就准备回医院,徐依怀也跟了过去,低声对父亲说:“爸爸,带上我。” “这么晚还出门?”徐益民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徐依怀也俯身换鞋,她说:“刚才江誉行给我发短信,他说我的猫在叫。您也知道,小动物在陌生环境总是没有安全感。我的猫虽然不是一直在叫,但始终会影响到别人休息……” 徐益民站直身体,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儿:“为什么要你去娶呢?江誉行很忙吗?他怎么不帮你把猫送回来?” 被父亲问得哑口无言,徐依怀咬着下唇,右脚一下一下地踢着鞋柜底部。 徐益民幽幽地叹气,他举步朝大门走去,头也不回地说:“跟上吧。” 第33节 上车以后,徐依怀就给江誉行拨了通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 察觉到徐依怀口吻正经,江誉行大概能猜到她是什么处境,于是也一本正经地将自己的地址报上,随后先她一步切断通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结束”,徐依怀失笑。将手机收起,她便将江誉行的地址告诉父亲。 徐益民点头,汽车驶入主干道后,他说:“今晚你要是不回家,记得跟你妈说一声,不然她会担心。” 徐依怀娇声说:“爸,您说什么呢!” 徐益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女大不中留,唉……” 江誉行所住那小区的治安很好,对于外来车辆都需要登记和小区业主证明才可放行。徐益民必须在八点半之前回到医院准备手术,他将汽车停在入口处:“打电话让江誉行出来接你。” “知道了。” 下车以后,徐依怀站在原地目送父亲离开,直至汽车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视线。转身的瞬间,她便发现江誉行站静静地在几米之遥,他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在这寂寂黑夜里显得特别勾人心魂。 他们对视了数秒,江誉行才朝她走过去。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入夜后气温不高,她的手微微发凉。他用力地握着,低声说:“走吧。” 徐依怀试着挣开,而江誉行握得更紧,更得她的指骨亦发疼。 江誉行顿了顿脚步,感受到他的不满,徐依怀这才安分下来。暖意从指间蔓延全身,她仰着脸看向他:“刚才干嘛躲起来,怕我爸揍你啊?” 他坏笑起来:“我还打不过他吗?” 徐依怀不屑地说:“你打得过试试看。” “回家以后,你被你爸审问过了吧?”江誉行问她。 “有什么要审的。”徐依怀不承认。 “审一审你跟我的关系,审一审你跟我发展到哪一步……”江誉行边笑边说。 没有路人和车辆经过,周遭都是静悄悄的。那低沉的笑声落入耳里,徐依怀觉得耳朵有点痒:“我也不知道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江誉行停下脚步,徐依怀的手还被他握着,因此她也不得不停下来。 晚风微凉,道路两旁的树木被吹得哗哗作响,那倒影在地上随风摇摆。江誉行转身面向她,他勾起唇角,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江誉行那目光十分炽热,徐依怀下意识躲避,她低头盯着地面,他们的影子一点一点地交叠。江誉行的气息将近,紧接着,他的声音便扰乱了她的心跳:“记住了,我是你男人。”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隐隐间,徐依怀能感觉到江誉行的气息如同羽毛般轻轻地滑过耳际。她的呼吸开始凌乱,脑子似乎也放空,完全进入罢工状态。 趁着徐依怀发呆,江誉行飞快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徐依怀反射性地抬起头来,幸好路灯昏暗,她并不担心江誉行发现自己正脸红耳赤。 她娇羞又诧异地看着自己,江誉行的心情愉悦地问她:“吓傻了?” 徐依怀觉得自己的脸又烫了几分,她低声抱怨:“你这人真霸道!” 江誉行继续牵着她前行,听了她的评价,他问:“怎么霸道?说给我听听。” 内心仍然起伏不定,徐依怀壮着胆抱怨:“我跟你表白的时候,你说拒绝就拒绝,我说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又死缠难打,还硬给自己配了个名分。” 江誉行没有反驳,他只说:“听起来还真是罪大恶极的。” 徐依怀用力点头以示赞同,接着又说:“我觉得你不仅霸道,还脸皮厚。” 江誉行笑起来,他改而搂住她的腰,俯首对她说:“我记得你当时的脸皮也不薄呀,正好,我们真般配。” “谁跟你般配,不要脸!”话毕,徐依怀就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他们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就回到江誉行的公寓。 这是徐依怀第二次过来,进门以后,她自然而然地张望了一下。见状,江誉行便说:“放心,我没在这里藏女人。” 徐依怀说:“谁要管你藏不藏女人,我在找我的猫。” 走到客厅的时候,徐依怀就看到鸵鸟蛋窝在那张黑色真皮沙发上,此时正用它的小爪子用力地挠着。仔细观察了一下,它已经能看见真皮沙发上那些小小的划痕。她连忙过去把猫抱着,继而跟江誉行道歉:“不好意思,把你的沙发弄成这样了。” 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江誉行半真半假地说:“不要紧,你过来帮忙做几次护理,应该就没事了。” 鸵鸟蛋不安分地在主人怀里扭动,丝毫未觉自己闯祸。 徐依怀讪讪地笑了笑:“你不是请了钟点工打扫卫生的吗?到时候要求她处理一下就好了。” 江誉行微微挑起眉,他调戏道:“这回你怎么不说肉偿了?” 徐依怀正在给鸵鸟蛋顺着毛,听了他的话,她的手抖了一下。鸵鸟蛋被她弄疼了,它就叫了声,接着从她腿上跳到地毯,“嗖”地就窜走了。 江誉行干脆坐到她身边,他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如同虚虚地将她拥入怀中:“这么说来,你就得双倍奉还了。” 徐依怀往他胸膛推了一把,她轻轻地咬着下唇,眼睛瞟向别处。 江誉行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掰了回来:“你不是想耍赖吧?” 他们四目相对,江誉行的眼窝很深,徐依怀总觉得他的眼睛是一个黑色漩涡,能把她的灵魂也吸进去。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如同着了魔一样。 鸵鸟蛋正安静地缩在角落里,它微微眯着宝石般的眼珠,饶有兴致地看着沙发上的男女。 直至胸口发闷,徐依怀才发现自己正屏着气,根本忘了呼吸。她动了动唇,在她吸气的同时,看见她这个动作的江誉行眸色倏地加深,继而快而准地扣住她的后脑子,急切又粗暴地吻了上去。 徐依怀突然想起,那晚江誉行喝醉的时候,也是用同样的狠劲吻住自己的。恍惚了一下,她和江誉行已经双双倒在沙发上,他颀长的身躯压在自己上方,犹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紧紧地将她困住。 徐依怀试着把这个男人退开。只是,江誉行精准地捏住她的手腕摁到头顶,继而恣意地掠夺她唇舌间的甜美。他的另一只手掌在徐依怀身上游走,她难耐地弓着身体,并发出低哑的喘息声。 被吻得几乎窒息时,徐依怀奋力地别开脸,江誉行还咬着她的唇,过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江誉行垂眼看着满脸潮红的徐依怀,身体深处的暴动更加激烈。他缓缓地低头,正要再次吻上去,她伸手抵着他的胸膛:“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誉行旋即就笑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 他那莫名其妙的笑容弄让徐依怀有点局促,她使劲推开他:“别压着我,难受!” 江誉行将身体挪开,随后又将她从沙发拉起来,他笑着,声音因情绪的波动而变得沙哑:“这么说来,你的‘寸’是给得心甘情愿的,我可以把你当成承认我们的关系吗?” 徐依怀警惕地看着他:“原来你也知道我还没有承认我们的关系?” “不碍事,现在你不就答应了吗?”他的声音里有几分得意。 徐依怀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江誉行凑近了点,他的唇边衔着坏笑:“再不答应,我就亲你了。” 话音刚落,徐依怀就勾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下去。 尤是江誉行这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在这个瞬间也僵住了。徐依怀的吻跟他的截然不同,她吻得毫无章法,但却耐人寻味。只是,江誉行并不满足与这点小乐趣,就在他想取回主动权时,徐依怀却猛然退开,用手背抵住他的唇。 江誉行顺势吻住他的手背,接着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 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徐依怀甚至能感受到那脉搏跳动的节奏。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清楚自己刚才做一件怎样的事情,更清楚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江誉行入迷地看着她,柔声诱哄:“今晚留下来?” 徐依怀伸手抱住他,接着贴近他耳边,悄声说:“不要!” 江誉行将她搂到自己腿上,他有点不满:“那你还挑-逗我?” 腰间还箍着一条结实的手臂,徐依怀不得不以这种暧昧又尴尬的姿势坐在他腿上,她攀着他的肩头,问他:“哪有?” 江誉行磨着牙,随后在徐依怀腰间乱揉乱挠,她痒得四周躲避。闹着闹着,他们连呼吸都开始紊乱了,江誉行理智地停了下来,而徐依怀则踢了下他的小腿,接着使唤他:“快把我的猫捉回来,我要回家了。” 刚才他们的动静有点大,那小家伙可能担心被误伤,所以躲了起来。徐依怀在客厅瞎找了半晌也没找着,最终是江誉行在书房的办公椅旁发现它的踪迹。 把这调皮的猫关进笼子后,江誉行拿起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汽车驶出车库,徐依怀便报上了地址。 江誉行“嗯”了声,继而问她:“这是你家的地址?” 徐依怀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她又说:“对。” “今后也打算回家住了?”江誉行又问。 提及这个问题,徐依怀就开始纠结,她告诉江誉行:“我爸让我回家住,而我还在考虑。” “为什么要搬出来呢?你家距离你工作的地方也不远。”江誉行说。 徐依怀幽幽地说:“我爸妈和姐姐都是当医生的,就算休假,遇到突发事件也要往医院跑。我家有一个保姆,虽然她能够照顾我,但平时就我俩在家,很无聊的。” 江誉行不解:“你一个人住,难度就不无聊了吗?” 思索了片刻,徐依怀回答:“一个人住,就没有等待别人回家的感觉。你不知道,其实等待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我讨厌等待。” 江誉行突然沉默了。 不到半分钟,徐依怀又说:“不过呢,可能在铜川过久了热闹的生活,我好像也不太像回公寓住了。” 江誉行下意识说:“搬过来跟我住?” 徐依怀笑了声:“你那儿是个狼窝,我才不要!” 入夜后车流量不大,汽车行驶在主干道上畅行无阻,花费了十五分钟左右,徐依怀已经平安到家。江誉行俯过身去帮她解了安全带,状似无意地问她:“你明天有空吗?” “可能没。”徐依怀回答。明天是她的生日,尽管她父亲要值班,但母亲和姐姐都回来陪她庆祝。而晚上,她要去祝潼那边,听说她的甜心小侄女给自己做了蛋糕。 江誉行已经料想到这个答案,他顿了下才说:“我知道了。” 徐依怀将车门打开,一条腿已经迈出了车外,她突然又被江誉行叫住了。 江誉行单手扶手方向盘:“你不打算谢谢你的御用司机吗?” 衬着这沉寂如水的黑夜,他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徐依怀只感到心动。她将手肘撑在手扶箱上,仰起脸在他唇上快如闪电地亲了下。 他微微笑着,而她低声说道:“晚安。” 徐依怀带着猫回到家里时,连婉琪和徐依岚还在客厅看一个时事访谈节目。看见徐依怀走进客厅,徐依岚笑她:“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连婉琪没说什么,看到笼子里的猫,她问徐依怀:“这回换成养猫了?” 徐依怀将笼子居高,献宝一样递给母亲和姐姐看:“没错,它叫鸵鸟蛋,是我的老同学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徐依岚对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敷衍地应了声,继续看电视。连婉琪摸了摸猫脑袋,随后叮嘱徐依怀要定期带它去检查和打疫苗。 想到徐依怀今天周居劳顿的,连婉琪催促她去洗澡休息。 徐依怀确实是累,但再累也好,她还是想跟猫玩一玩。将鸵鸟蛋从笼子里放出来的时候,它便快活地奔了出来。与此同时,她似乎发现它脖子上挂着什么东西,正映着灯光闪闪发亮。 第34节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一章 鸵鸟蛋正要跑向别处时,徐依怀将它逮回来。她将猫放到自己腿上,然后翻开她脖子上的白毛。 徐依怀这才发现鸵鸟蛋的脖子上系着一条很细的小银链,上面还连着一枚戒指。找到链扣以后,她小心翼翼地将银链解下来,同时也接住从链子上滑出的戒指。 那是一个经典款的钻石戒指,看上去大方又典雅。徐依怀忍不住笑起来,她试着将戒指套进自己的中指,那尺寸居然刚刚好。 鸵鸟蛋跳到飘窗上舔着自己的毛,徐依怀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指间的戒指,随后还是决定给江誉行拨通电话。考虑到他可能还在路上,于是她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接到徐依怀来电时,江誉行也刚洗完澡。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徐依怀的名字,他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嘴边。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徐依怀便问:“江誉行,你为什么给我的猫送这么贵重的玩具?” 江誉行失笑,随后很严肃地纠正:“那可不是给猫的玩具。” “挂在猫的脖子上,不是给猫的玩具,那是什么?”徐依怀明知故问。 他虚咳了声,说:“那是给它主人的生日礼物。” 徐依怀握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心房好像挤满了粉红色的泡泡:“你也知道我的生日呀?” 江誉行问她:“我能不知道吗?” 徐依怀将脸埋进枕头里,没有说话。 他们静默了三两秒,江誉行告诉她:“我以为你今天奔波了整天,到家以后就睡觉了。没想到你精力这么好,都这么晚了还在逗猫。按我的想法,你应该明天才发现它的。” “呀,”徐依怀笑意满满地说,“真不好意思,我打破了你的美好计划了。” “你高兴就好。”江誉行应答。 徐依怀“唔”了声,随后问他:“以前你是不是经常用这些方法追别的女孩子?” 这话题转换得太快,江誉行一下子没反正过来。顿了下,他才说:“干嘛,又吃醋了?” “谁说我吃醋,才没有。”徐依怀不肯承认。 “还说没有,隔着手机,我都嗅到你房间里飘着的酸味了。”江誉行笑话她。 徐依怀冷冷地“哼”了声,她毫不示弱地反驳:“五十步笑一百步!” 江誉行无声地叹气,沉默了下,他柔声说:“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吃醋了。” 徐依怀又在床上翻了个身,她卷着身下的丝被,低声对他说:“不许反悔哦。” 多聊了一会儿,徐依怀就哈欠连连,江誉行让她早点休息。她应声:“好,你也早点睡吧。” 在铜川住了这么久,徐依怀似乎已经爱上了那铺硬邦邦的双人木板床,以及躺在她身旁、经常霸占她床位的男人。而现在,她一个人躺在这松软舒适的睡床上,貌似变得不太习惯。 翌日早晨,连婉琪就亲自下厨,给徐依怀做了碗长寿面。徐依怀不太喜欢吃面食,但还是乖乖地坐在母亲对面把面全部吃完。 看着女儿孩子般的吃相,连婉琪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问:“你呀,又长一岁了,有没有好好地规划过自己的未来呢?” 想起昨日跟父亲的那场谈话,徐依怀很认真地说:“妈,我真不打算读医了。这事我已经跟爸说好了,希望您也可以支持我。” 听了这话,连婉琪的唇角不自觉地沉了些许,她问徐依怀:“学医到底有什么不好呢?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抗拒,难道就因为小淇那件事吗?” 提及祝淇,徐依怀感到难过。看着汤碗里的清汤,她低着头不说话。 坐在徐依怀身旁的徐依岚看不下去,她说:“妈,今天是怀怀生日,您就别说教了。” 连婉琪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她放缓语气对徐依怀说:“怀怀,妈不是什么事都要管着你,只是,这决定关乎到你的未来,我不能不在意呀。” 徐依怀不想在今天跟母亲闹别扭,她敛起情绪:“我知道了。再过几天,我会约蒋院长吃饭。到时候我跟他聊聊,我想他会告诉我应该怎么走的。” 话已至此,连婉琪也不再说什么。她看了眼挂钟,之后就从餐椅上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医院了。” 临走时,徐依岚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她递给徐依怀:“别管妈的话了,今天好好去玩。” 徐依怀对她笑了笑:“谢谢姐。” 徐依岚朝她挥挥手,随后就走出了家门。 连婉琪和徐依岚离开后,徐依怀还坐在餐桌前发呆。直至接到祝潼的来电,她才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出门。 祝潼很早就带着祝恬到超市选购食材,回家之前,她给徐依怀拨了通电话,告诉徐依怀等下顺道过徐宅接她。 抵达徐宅时,徐依怀已经在门外等候了。祝潼刚把车子停在她跟前,坐在后座的祝恬便降下车窗,露出天真烂漫的笑脸:“怀怀,生日快乐!” 今晨的阴霾情绪因祝恬的一句祝福扫除得干干净净,徐依怀打开后座车门,上车后给了祝恬一个大大的拥护:“我家恬恬真乖!” 祝恬立即向徐依怀汇报:“我给你做了一个蛋糕,很漂亮的,等下你一定要把它吃完。” 坐在驾驶室内开车的祝潼也说:“这丫头昨晚就给你做好蛋糕了,蛋糕刚才烤炉里拉出去,她就傻乎乎地碰,幸好被阿姨及时拉住,不然你这生日蛋糕的代价可大了。” 徐依怀轻轻地捏着祝恬的小脸蛋:“这么厉害,那我必须好好尝一尝恬恬的手艺。” 到家以后,祝恬第一时间就是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徐依怀看见蛋糕上堆满拥拥挤挤、看不出形状的鲜奶油裱花,忍不住笑了起来。 祝恬扯着徐依怀的衣服,焦虑地等她回答:“我做的蛋糕漂不漂亮?怀怀你喜不喜欢?” 徐依怀吃力地将那丫头抱起来,重重地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当然漂亮,这花全部是你裱上去的?” “还有妈妈。”祝恬笑眯眯地说。 徐依怀笑着说:“你跟你妈妈都很心灵手巧呀。” 祝潼刚从厨房里出来,手上拿着餐具和刀具,听见徐依怀的话,她说:“我们当然心灵手巧,换你来裱,你什么都裱不上去。” 徐依怀笑得更欢,祝潼给她切了一大块蛋糕,她笑眯眯地接过来:“潼姐,你在恶意报复吗?” 祝潼也笑,她说:“你多吃点,今天没有午餐吃了。” “真小气,今天是我生日,居然想用一个蛋糕就把我打发。”徐依怀半真半假地说。 她们兴高采烈地吵着嘴,而祝恬则坐在餐椅上,拿着大大的勺子挖着蛋糕。她吃得十分尽兴,无论是下巴还是脸颊都沾着白乎乎的鲜奶油,那小模样滑稽得很。把蛋糕吃得差不多,她就从椅子上跳下去,跑到院子里找哈哈玩耍。 鲜奶油有点甜腻,徐依怀和祝潼吃了点就吃不下去了。将勺子放下,祝潼问她:“最近跟江誉行发展得怎么样?” 徐依怀也放下勺子,她看向祝潼,心里斟酌着应该怎么交代。 单看徐依怀的表情,祝潼已经懂了大半:“看来进展得很顺利。不过这也难怪,他放弃了极地海洋探险的计划,跑到铜川去找你,你被感动也不奇怪。” 徐依怀轻轻蹙起眉头:“是去北冰洋那计划吗?” 祝潼耸了耸肩,回想了下,她告诉徐依怀:“我只知道这个方案江誉行筹备很久了,他具体要去哪儿什么的都不太清楚。我也是听应家杰提起过而已。” 徐依怀百感交集,她重新拿起勺子,随后又挖了一块蛋糕。 祝潼调笑她:“你干嘛这么惆怅,心疼他了?” “姐!”徐依怀娇嗔了声。 祝潼继续调笑她:“依岚年底就要结婚了,你有没有考虑把自己也嫁出去呀?” “哪有这么快,我才不着急呢。”徐依怀说。 “你不着急,不代表别人不着急。”祝潼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继而问她,“对了,你跟秦征要怎么办?” 徐依怀用勺子戳着盘子里的蛋糕:“就那样啊。” 从小到大,徐依怀的心事没几件能瞒得过祝潼的,祝潼试探着问:“该不是连秦征也跟你表白了吧?” 徐依怀说:“潼姐,他向我求婚了。” “那臭小子!”祝潼只感觉啼笑皆非,秦征跟徐依怀结识了这么多年,明明有那么多好时机向徐依怀示好,但他偏偏要等到徐依怀心有所属才作出这样的决定。她真不知道要骂他活该,还是替他感到心疼。 “唉……”徐依怀忍不住叹气。 祝潼用手指叩了下她的额角:“秦征那种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就别叹气了。” 徐依怀点头,接着又表情沉醉地说:“其实秦征对我很好的,但是我就是喜欢江誉行。” 祝潼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一边对徐依怀说:“别说我不提醒你,你姐夫跟秦征那么熟,肯定会请他做伴郎的,你跟秦征的关系那么暧昧,大家肯定会拿你们开玩笑的。所以呢,你还是好好地思考一下,到时候要怎么安抚江誉行吧。”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徐依怀主动伸手挽住江誉行的手臂,她说:“江先生,你虽然不是来要饭的,但总得需要吃饭吧?” 车钥匙还在徐依怀手上,她将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你想吃什么?” 江誉行坐在副驾驶室的位置上,他笑徐依怀:“你就知道吃,现在还没到吃饭时间你知道吗?” “那……我们先逛逛?”徐依怀问。 驶出私家小道后,道路上车流仍然不多。徐依怀开车开得很自在,车载音响里传出一首节奏明快的英文老歌,她的手指正轻轻地叩着方向盘。西斜的日光透过车窗渗进来,将她小半张脸都映成金黄色,看上去柔和而温暖。江誉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后才说:“逛哪里?” 徐依怀心里有有了答案,她说:“我们去给鸵鸟蛋买点东西,然后再去吃饭吧。” “随你。”江誉行应她。 徐依怀问他:“我先回家把猫接过来好不好?” 好不容易摆脱了祝恬,徐依怀又想着她的猫,江誉行有点头疼,他揉了揉额头,说:“不好。” 她不解:“为什么呀,我会看着它的,又用不着你操心。” 江誉行的语气里头带着几分无奈:“我们就不能好好地谈个恋爱,好好地过一下二人世界吗?” 听了他的话,徐依怀才恍然大悟,她说:“那好吧。从昨天下午开始,我就没有见过鸵鸟蛋了,真想它。” 将手肘撑着车窗上,江誉行的语气又无奈转变为酸涩:“猫有什么好想的,你想想我不是更好吗?” 徐依怀笑起来,前方的交通信号灯正在黄闪,她将车子停下来,转头对问:“诶,猫的醋你也吃,要是换了其他男人,你该怎么办呀?” 江誉行凉飕飕地瞥了瞥她,随后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话中有几分威胁的意味,车内的暖气很足,都徐依怀莫名地抖了下。 带着江誉行,徐依怀直奔本市最大的一所宠物用品连锁店。之前养抹茶的时候,徐依怀出入宠物用品连锁店的次数比出入服装连锁店的次数还要多。这里的店员和店长跟她都很熟悉,看见她进来,都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 店内多是女性,江誉行的存在倒是显眼得很。原本他落后于徐依怀几步,察觉这些女人的目光,他很自然地过去牵着她的手。 徐依怀没有养过猫,此际正研究各式各样的猫粮。店员向她介绍了几款,而她拿不定主意,于是就问江誉行。 第35节 江誉行耸了耸肩,接着问她:“要不要帮你拿个购物篮?” “好呀。”话毕,徐依怀又低头研究着猫粮包装上的说明。 趁着江誉行走开,那小店员悄声问徐依怀:“那是你男朋友哦?” 徐依怀连头也没抬,轻轻地“嗯”了声,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小店员又问:“那以前跟你一起来的帅哥呢?我还以为他才是你的男朋友呢。” 徐依怀愣了愣,而后便反应过来,店员所说的人正是秦征。她解释:“他不是,他只是我的朋友。” 这些年来,虽然她和秦征只是朋友,但落在旁人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必不是朋友这般简单。且不说他们的亲朋好友,单是跟她多接触了几次的外人,亦会觉得她和秦征的关系非同寻常。她皱了皱眉,难怪父亲和表姐都特地提醒自己,要好好地处理和秦征的关系。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看见江誉行刚才入口提着购物篮过来,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走到她身旁,江誉行问:“你笑什么?” “我在想你吃醋的样子。”徐依怀将挑选好的猫粮放进购物篮,接着拉着江誉行走到没有店员导购的片区,“以前秦征陪我来过这里,刚刚那小姑娘告诉我,她一直以为秦征是我的男朋友。” 江誉行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他问:“那要不要我做点什么,让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才是你男朋友呢?” “好呀。”徐依怀正挑选这便盘和猫砂,听了江誉行的话,她随口应了声。 话音刚落,江誉行就搂住了她的腰,她这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眼见他真要亲下来,她连忙抵住他:“喂,在公众场合做这种事,很没有公德心的。” 江誉行松了手,接着指了指后上方的摄像头,很不正经地说:“我们只是让监控员醒醒神。” “一肚子坏水!”徐依怀笑骂。 在店里逛了大半个小时,购物篮里就装满了林林总总的东西,光是玩具和磨牙棒就有好几款。结账的时候,店长好奇地问:“最近很少见你过来,改养猫了呀?” 徐依怀的笑容有点僵,她说:“是啊。” 在旁的江誉行将她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内,他抿着唇,眼睛往店长那方扫了一眼。 店长正想询问原因,抬头就被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盯了一眼,瞬间感到寒气逼人,连想说的话也吞回了肚子。 从店里出来,徐依怀的情绪仍然有点低落,江誉行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牵着她:“等会儿带你去吃烤肉吧。” 徐依怀点头,继而说:“怎么想到吃烤肉了?” “因为好吃。”江誉行随口搪塞她。 江誉行提议去吃烤肉,徐依怀没料到他会花费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载着她去郊区的度假农庄吃烤肉。途中她就饥肠辘辘,江誉行分神从储物箱里摸索着,最后给她找出了一块黑巧克力。 将包装纸撕开,徐依怀凶巴巴地说:“江誉行,你这是存心报复是吧!” “被你看穿了。”江誉行跟她开着玩笑,随后又对她说,“给我咬一口。” 徐依怀将巧克力递到他嘴边,还不忘叮嘱:“只能咬一小口,我还饿着呢。” “真吝啬,早知道就不拿出来,让你饿着肚子算了。”江誉行说。 最终他也只是咬了一小口,而徐依怀乐滋滋地继续吃着剩下的巧克力。 抵达农场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江誉行带着她娴熟地找到烧烤场,香浓的肉香飘散在空气中,徐依怀更是觉得饥饿不已。 正在烧烤的小伙子很帅很年轻,徐依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他居然光明正大地跟她抛了个媚眼。江誉行正打着手机,见状,他便搂住徐依怀,迈着步子往烧烤场深处走去。 越是往里面走,环境就越是昏暗幽静。江誉行挂了手机后,徐依怀问他:“这里是不是还没有开放,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江誉行没有回答,他带着徐依怀左转右拐,最终停在了一个环境清雅的露台上。有个脸容姣好的女子向他们问了声好,接着就替他们张罗炉具和食物。 晚风徐来,夹着泥土的清香,吹得人心生舒畅。江誉行闲适地倚着竹椅的靠背,如同在家里一样自在,徐依怀问他:“你经常来这里?” “这农庄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偶尔来坐坐。”江誉行回答。 “哦?”徐依怀挑眉,“看来这里的烤肉一定很好吃,不然你也不会绕过大半个城市,就是为了来吃一顿烤肉。” 江誉行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至烤炉的火生好了,江誉行像模像样地将肉放到网架上烤着,徐依怀才知道他那笑容里的意思。她有点感慨:“真没想到,你这种华衣锦食的贵公子也会烤肉。” 江誉行说:“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除了会烤肉,你还会烤什么?”徐依怀问,“鱿鱼会吗?我今晚特别想吃。” “会啊。”江誉行将服务员叫过来,然后让她拿一份鱿鱼过来。 服务员走了以后,徐依怀又问:“那你会烤玉米吗?” 江誉行点头。 徐依怀追问:“茄子呢?” 江誉行继续点头,他专注地翻着被烤得滋滋作响的肉块,头也不抬地说:“干嘛问这么多,担心我日后饿着你吗?” 徐依怀幽幽地叹气:“确实挺担心的,你要是不懂照顾我,那谁来照顾我呀?” 江誉行半真半假地说:“你跟我非法同居一下,就知道我懂不懂照顾你了。” 徐依怀也拿起夹子翻着烤肉,察觉到江誉行的目光,她只对他微笑。 跟爱人吃着烤肉、赏着星星应该算是人生的一大乐事。今晚徐依怀吃得十分尽兴,吃饱以后,她就靠着江誉行的肩膀,享受着这刻的惬意与安宁。 江誉行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背有点凉,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他的胸膛温暖而宽厚,徐依怀轻轻地蹭了蹭,突然笑出声来。 江誉行低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我高兴呀。”徐依怀实话实说,她小心翼翼地环着江誉行的腰,然后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如果每晚都能听着这样的心跳声,必定能安稳入眠。 “高兴什么?”江誉行问。 徐依怀摸到江誉行的大手,她将他们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扣紧,然后举到他眼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江誉行也笑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宠溺:“傻姑娘。”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为你钟情 第五十四章 从铜川归来,徐依怀休息了一周的时间,才回到宠物诊疗中心上班。她把一些特产和纪念品都分发给同事们,他们都知道徐依怀去了远赴铜川支援一个小村庄的畜牧医疗事业,于是纷纷向她询问情况。 这话题聊开后,徐依怀就收不回来,整段午休时间,她也没有休息的时间。她的同事对此都非常感兴趣,过后还叮嘱她,下次需要帮忙可以找他们。 赵葭跟他们关注的焦点不一样。今早来上班的时候,她看到徐依怀从一辆黑色的suv的副驾驶室里下来。她觉得这辆suv很眼熟,后来想了很久,终于记起她曾在监控录像里见过这辆车。当同事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工作时,她才过去向徐依怀问个究竟。 这么久不来上班,徐依怀有几分紧张,又有几分兴奋,因而提前了二十分钟出门。江誉行不知道恰好有空还是特地抽出时间来,要接她上班,她觉得没有必要,但他很坚持。得知赵葭今早看见他们,她有点惊讶:“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赵葭调侃她:“你眼里就只有情人在,我这种闲杂人,你当然看不到了。你快点从实招来,你跟那个开suv的男人是怎么勾搭上的?” 徐依怀更加惊讶:“原来你还记得那辆车呀?” “当然!” 赵葭双手抱胸,她的记性本来就好,而且那辆车曾经那么轰动,她怎么可能忘记。她问徐依怀:“去铜川这段时间,你就是跟这个男人去鬼混了吧?” 徐依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得很开怀。 赵葭快被她那满脸甜蜜晃得睁不开眼,她八卦地问:“看你春风得意的,你们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徐依怀“唔”了声,接着说:“好事确实将近,但还不是我的好事。” “那是谁的?”赵葭问。 “我姐的,到时候也过来玩玩吧。” 徐依怀诚挚地邀请赵葭出席徐依岚的婚礼,赵葭摆了摆手:“我跟你的家人朋友都不熟,你姐结婚那天,你肯定忙不过来,我就不去了,免得你还要抽空招呼我。” 由于徐依岚夫家的人有官衔在身,办喜事时不可大肆铺张。这场婚宴只邀请了两家的近亲和挚友参加,十分低调。在同事里头,徐依怀跟赵葭最熟,邀请她也没关系。不过赵葭不愿意,她也不勉强。 尽管这场婚事低调,但该走的流程、该遵循的习俗惯例一个都不会少。徐依岚每天都为筹备自己的婚礼而忙碌,徐依怀自从搬回家里住,下班后都会帮她打点一下。 徐依岚去挑选婚纱和礼服那天,徐依怀专程请了假,然后一同前往,把伴娘的礼服和妆容都订下来。 她们抵达影楼时,顾邦和秦征正坐在贵宾室的雅座无聊地喝着红茶、翻着图册。看见她们,顾邦从骑士椅上站起来:“是不是迷路了?” 驾车的徐依岚有点不好意思,而徐依怀告诉他:“是的姐夫,我姐刚才走出路,绕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找到这里。” 顾邦对徐依怀向来很友善,他笑着说:“早知道过去接你们。” 徐依怀识相地把空间留给徐依岚和顾邦,她朝秦征走过去,然后坐到他对面。 自从徐依怀去了铜川,秦征就没有见过她。前段日子,他知道徐依怀回了棠海市,但一直没有时间跟她碰面。他仔细地打量着徐依怀,最后笑她:“不就是去了一趟铜川吗,怎么丑了那么多?” 徐依怀双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你骗人!” 指了指不远处的落地镜,秦征的表情带着几分认真:“不信你就去照照镜子。你姐和阿邦结婚那天,我觉得你会失礼我。” “嘴巴真坏!”徐依怀气得笑了出来,秦征向来喜欢拿自己来开玩笑,她倒没有真的动怒。 聊了一会儿,他们便在影楼副经理的带领下去挑选礼服款式。副经理将当季流行的礼服样板展示出来,并告诉他们,这一批样板都是出自名师之手,无论裁剪还是设计都走在潮流尖端,非常受女性青睐。若她喜欢,必须尽快下决定,否则有可能赶造不出来。 以往出席重要场合,徐依怀所穿的礼服多数是徐依岚或者秦征挑选的。现在面对风格各异的款式,她更是拿不定主意,继而转头询问秦征:“哪件比较好?” 秦征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眼前的礼服,最终只给她选了一袭香槟色的抹胸长礼服。 在旁的副经理暗暗赞许,这袭长礼服的虽然朴素无华,但裁剪却是所有礼服中最经典的一款,极衬气质,但也不是人人也穿得出其中的优雅和韵味。 将礼服接过来以后,徐依怀站在落地镜前比了比。秦征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他说:“去试试吧。” 影楼内的暖气温度适中,但徐依怀把衣服脱下来后,手臂上还是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她换上隐形文胸,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礼服穿上。 时间差不多,在外面等候的副经理就问她:“徐小姐,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这袭礼服有点紧,徐依怀用力吸气才把拉链拉上。在试衣间内整了整礼服,她才将门打开。 看着这位女顾客从从容容地从试衣间走出来,副经理不由得感叹那男人的好眼光。副经理领着徐依怀到沙发上坐下,然后从鞋盒里取出跟礼服配套的鱼嘴细跟高跟鞋给她试穿。 这双高跟鞋倒比礼服合适,徐依怀穿上以后,走了几步也没觉得夹脚。 徐依怀没有出来之前,秦征大概能想象到她穿上礼服后的样子,因此她施施然地踩着高跟鞋过来时,他没有特别惊艳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见了秦征,徐依怀立即问他:“怎么样?” 秦征让徐依怀转了个圈,徐依怀便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挺不错的。”秦征语气淡淡地评价,接着对副经理说,“给她选件短款皮草过来。” 第36节 副经理不解,她多嘴说了句:“其实这袭礼服不适合添加任何外套和配饰的,不然会显得累赘。” 徐依怀对着镜子整理着裙摆,听了副经理的话,倒觉得挺有道理的。 秦征的语气更淡了:“最近天气冷,累赘点也不要紧。” 徐依怀心头一暖,秦征还是一如往常地对自己体贴入微。 很快,副经理就拿着皮草回来了。她将皮草交给徐依怀后,脸带歉意地对他们说:“十分抱歉,由于前台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得失陪一下。” 秦征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可以离开。 徐依怀将它披上,前襟处有枚镶着粉色宝石的胸针,她的手不太暖和,将胸针打开后居然合不上来。就在她手指不听使唤地打着滑时,秦征走到她跟前,主动地接替她将胸针扣上。 秦征微微俯着身,他们靠得很近,徐依怀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那男士香水的味道。秦征的指腹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很暖和。她只感到此番场景格外的熟悉,这些年来,同样的动作,秦征不知道为自己重复了多少遍。 察觉徐依怀正目光呆滞地站着不动,秦征不轻不重地叩她的额头:“笨手笨脚的。” 徐依怀捂住额头,她抬眼看着秦征,内心泛起浓浓的暖意。正是这个男人,他知晓自己的脾性,他了解自己的喜好,还不求回报地付出,陪伴自己走过欢笑与失意的日子。她不是不感动,只是再感动也好,她也没有办法把这份感动转化为爱情。无论他们这身礼服穿得多么般配,也永远走不到某一步,或许这辈子,他们只能像对兄妹那样相亲相爱。 其实秦征的内心也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如果他早一点醒悟,现在他和徐依怀或者正在高高兴兴地挑选着婚纱了。可惜,他究竟眼睁睁地失去了她,无力挽回。尽管她未来会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但他仍然会由衷地祝福她过得幸福美满。 将所有神绪都敛起,秦征拉开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替她拨开额间的碎发:“真敲疼你了?我给我看看。” 虽然他的动作不含半丝轻佻,但徐依怀还是垂下了眼帘。她低声告诉他:“没事,昨晚我睡得晚,现在有点累而已。” 徐依怀和秦征将礼服的款式定下来后,店内有专人过来为他们量度尺码。徐依岚对婚纱的要求很高,试了半个下午也没有符合心意的,秦征闲着没事干,于是坐在贵宾室里陪徐依怀玩着毫无激情的联机游戏。 就在他们即将通关时,徐依怀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本来也埋怨这个不识时务的来电者,但看清楚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她又眉开眼笑地接听了。 单看徐依怀的神情,秦征就能猜到是谁人的来电,他意兴阑珊地退出了游戏,懒洋洋地倚在靠背上。 听见她的声音,江誉行问她:“听说你今天旷工了。” 徐依怀的声线带着热恋女孩子专有的甜腻,她说:“才没有,今天我陪我姐去影楼试婚纱了。” “哪家影楼?”江誉行又问。 徐依怀将具体的地址告诉他,继而又说:“你很闲哦?” 江誉行只是回答:“准备忙了。” 约莫大半个小时后,江誉行在店员的带领下走进贵宾室。徐依怀立即迎了上去,他自然而然地搂过她的腰,语带笑意地问:“忙完了吧?” 徐依怀点头:“我姐和姐夫还在还没忙完,而我可以先走。” 刚进门的时候,江誉行的眼里只有徐依怀一人,倒没有察觉安静地坐在最角落那张沙发上的秦征。他连表情都没变,风度极佳地向秦征点了点头。 秦征同样点头以示回应,过后对徐依怀说:“走吧,等会儿我替你跟依岚说一声。” 徐依怀还没有答话,江誉行就率先开口:“那谢了。” 看着他们牵手离开,秦征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落寞。门被关上的瞬间,他摸出了香烟和火机,慢悠悠地点了一根。 ☆、第五十五章 事先徐依怀不知道江誉行会过来,心情倒是愉悦得很。走出影楼,江誉行才问她:“你跟你姐过来试礼服,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徐依怀说:“告诉你干嘛?” 用遥控把防盗锁打开后,江誉行替她将副驾驶室的车门打开:“让我过来帮你选选礼服。” 关上车门后,江誉行绕到另一端,他上车以后,徐依怀问:“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光?” 江誉行看向她,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坦白地说:“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但挑礼服的眼光是不是同样的水准,我可不敢确定。” “你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吗?”徐依怀笑起来,“我告诉你哦。礼服是秦征帮我挑的,可适合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挑的不会更适合你呢?”江誉行说。 “因为他比较懂我呀。”徐依怀回答。 “哦?”江誉行挑眉,“那秦征给你了件什么样的礼服?” 徐依怀故意骗他:“深v露背的小短裙。” 闻言,江誉行眯了眯眼:“明天就去换一件。” 她明知故问:“为什么呀,我穿起来可漂亮了。” 江誉行冷飕飕地说:“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漂亮?” 徐依怀得意洋洋地问他:“干嘛,你担心别人对我有非分之想呀?” 江誉行微微抿着唇,没有说话。 徐依怀气定神闲地跟他翻旧账:“别担心,那些不喜欢我的人,就算我穿在比坚尼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他们也不会有感觉的。” 江誉行哭笑不得,趁着红灯,他伸手捏徐依怀的脸蛋:“真记仇。” 晚餐是在一家环境清幽的餐厅吃的,平时徐依怀都吃很多,但今晚却一反常态,每道菜都吃了一点就放下了餐具。江誉行奇怪地看着她:“不合胃口,还是味道不好了?” 徐依怀摇头,她将身体前倾,低声告诉他:“今天试礼服的时候,我发现我胖了很多,差点拉链也拉不上去。” 不顾她的推搪,江誉行把菜和肉都夹到她碗里:“所以呢?” “从今天开始,我得有计划地甩掉那些赘肉,不然穿起礼服好难看。”徐依怀说得很认真,那模样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在她身上扫了圈,江誉行说:“有什么好甩的,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徐依怀托着下巴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她说:“这你又不懂了,我姐结婚那天,我一定要艳压全场。” “不怕抢你姐的风头?”江誉行笑问。 她耸了耸肩:“怕什么,她都嫁人了,然而我还没有呢。” 江誉行的眼里也带着笑意,他半是认真半是调戏地说:“你好像很急着嫁人,要不你现在跟我求个婚,说不定我心情好就答应你了。” 徐依怀很配合地说:“对哦对哦,说不定还能跟我姐一起办婚礼,可热闹了。” 江誉行点头:“那赶紧行动。” 徐依怀一脸微笑,她说:“你想得美!”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便转入寒冬。徐依岚出嫁那天,天气晴好,连温度都上升了好几摄氏度。 当天清早,徐依怀天色还没亮透就被连婉琪叫了起床,吃过早餐忙了一会儿,她就被化妆师摁在梳妆椅上妆。那化妆师很耐心,光是给她上眼妆就上了很久,她坐得腰都僵直了。 徐依岚那边更是忙碌,她连早餐也顾不上吃,只用吸管喝了几口水。徐依怀光看着就觉得辛苦,她坐到姐姐身旁,很感慨地说:“原来结婚这么累。” 在旁的化妆师笑了,他说:“辛苦是辛苦,但结婚也很幸福呀。” 徐依岚也说:“到你结婚那天,你就不会觉得辛苦了。” 化妆师说:“你妹妹年轻,还不懂。” 在梳妆镜里看了她一眼,徐依岚笑着说:“不呢,她的这天也快来了。” 徐依怀有点娇羞,光想到穿上婚纱在闺中等着心爱的男人来迎娶自己,她的脸就发烫:“谁说的!” 徐依岚但笑不语,那笑容甜蜜而安宁。 婚车抵达得相当准时,嘈杂的喧闹声、高分贝的嬉笑声、礼花喜炮的闷响声皆此起彼伏。徐依怀不觉得这些声音刺耳,她全程都笑逐颜开的,就连被那些抢新娘的男人挤到角落,差点摔到时,她也没有半点怒气。 秦征虽然肩负要务,但看见这番状况,他还是抛下顾邦,一个箭步走过去扶了徐依怀一把。 脚下还踩着细跟高跟鞋,徐依怀的身体晃了晃,紧接着,她的手臂就被人捉住了。抬头看见秦征的脸,她甜甜地扬起了微笑。 尽管秦征见惯了徐依怀,但今天还是被她精致的妆容惊艳了一下。他只怔了怔,随后便恢复过来,他说:“你就站在这里,别过去凑热闹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徐依岚闺房门前突然爆发一阵相当热烈的起哄声。徐依怀攀着秦征的肩膀,踮着脚张望,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群男人长驱直入,根本没想到他们这么轻易就过了关。她问秦征:“他们是怎么把门打开的?” 秦征神秘一笑,只说:“反正是你想不到的方法。” 江誉行在晚上的自助婚宴时才出现,与他一同出席的,还是一个外貌俊朗的男人。他们一到场,顾邦立即带着徐依岚过去跟他们握手,感谢他们赏脸出席自己的婚宴。 跟顾邦握手以后,江誉行的视线落到徐依岚身上,他礼貌地朝她点头,并说:“恭喜。” 面对这个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妹夫的男人,徐依岚倒是很热情,道谢后,她便对他说:“怀怀应该在西区招呼客人。” 江誉行说了句“谢了”,随后就举步前往宴会厅的西区。 聚集在西区的多是后辈,现场的气氛活跃得很。江誉行远远就看见跟秦征站在一起的徐依怀,她穿上的礼服十分保守,肩上还披着一条很典雅的披肩,并不是那天所说的深v露背小短裙。他不自觉地扬起微笑,而站在他身旁的宋知瑾问:“在看谁看得这么入迷?” 意识到自己失态,江誉行虚咳了声,继而告诉他:“女朋友,待会儿介绍给你认识。” 顺着江誉行的视线,宋知瑾看见那方只有两个女性,其中一位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他大概能猜到江誉行注视的人是谁。那位穿着香槟色长礼服的年轻女子侧身向着他们,宋知瑾看不清她的样子,反倒是那位抱着孩子的女人,眼睛往他们这方一扫,旋即露出了一抹深奥的笑容。 那个女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聚在那边的人突然起哄。宋知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很快,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女孩子就被她身旁的英俊男人邀舞。 在众人的闹哄下,她大大方方地将手搭在那男人的手里,随后就在那片小角落翩然起舞。他们身上的礼服十分匹配,而他们的舞步也配合得很好,宋知瑾看得出来,他们之间那种默契,并不是一朝半夕就能培养出来的。 他们所在的方位比较隐蔽,左前方有一根缠着粉红绸带的柱子,若非留心张望,定必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江誉行还是第一次看徐依怀跳舞,尽管场内没有响起舞曲,但丝毫不减她的风采。随着她的旋转,那袭长礼服的下摆扬起优美的弧度,他不得不承认徐依怀的看法,秦征确实很了解她,就连挑选礼服都能选出一袭这么衬她的身材与气质。 只跳了半段,徐依怀和秦征就停了下来。周遭的亲友再次起哄,有人给徐依怀递了杯洋酒,她应该不想扫大家的兴,于是亦高兴地与他们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当第二杯再递过去时,秦征不假思索就替她挡了,这番举动又惹得大家起哄。 宋知瑾微微笑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誉行一眼:“你的女朋友好像很受欢迎。” 江誉行的声音绷得很紧,他说:“可不是。” 那边的祝潼看见江誉行的脸色已经变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捅了捅徐依怀的腰,低声告诉她:“江誉行来了。” 徐依怀“啊”了声,转头那后方看了看,果然发现江誉行的踪影。她放下酒杯,随即朝他走过去。 刚喝了杯洋酒,徐依怀的脸颊有点红,江誉行将手伸出来,而她高高兴兴地挽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沉声问:“玩得开心吗?” 徐依怀知道他肯定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她讨好地对他笑着,并没有表态。 江誉行霸道地搂住她的腰,接着对她说:“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这位是宋知瑾,这家酒店是他公司旗下的产业,而今晚婚宴上的菜式,全是他帮忙张罗的。” 宋知瑾绅士地朝她微笑,并赞美:“幸会,你的舞跳得很好。” 他的相貌十分讨人欢心,徐依怀将手伸出去,眼睛不由自主地黏在他的脸上:“我叫徐依怀,很高兴认识你。” 宋知瑾的手用力地跟她交握了一下,沉稳而不失风度。他对徐依怀说:“以前我跟阿行经常去潜水登山,下次我带上我太太,我们可以同行到外面走走。” 徐依怀有点惋惜地说:“原来你已经结婚了呀。” 话毕,徐依怀就觉得腰间一紧。她不满地看了江誉行一眼,却发现他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 在旁的宋知瑾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收入眼底,看着吃了一整晚醋的江誉行,脸上全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第37节 ☆、第五十六章 在宴会厅内,江誉行和宋知瑾都碰上了好几个久未碰面的好友。宋知瑾有意跟他们留空间,他说:“你们聊,我先过去一下。” 江誉行还搂着徐依怀,他敷衍地对宋知瑾说:“我等下就来。” 徐依怀的眼睛一直盯着宋知瑾的背影,在她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江誉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这么好看?” 那语气似乎有点不善,徐依怀仰起脸看向他:“确实是挺好看的。我还打算介绍给我表妹认识呢,昨晚他才跟我抱怨找不到男朋友。可惜呀,他已经有老婆了。” “你又不了解他,只见一面就介绍给自己的表妹,你未免也太儿戏了。”江誉行评价。 徐依怀立即反驳:“才不是。他看上去一表人才的,况且你跟他的关系好像挺不错的,应该不是坏人。” 江誉行被她那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他说:“行了,就知道你的眼光好。” 侍应拿着香槟经过,徐依怀顺手拿了一杯,接着递给了江誉行,江誉行接过来,看见她又想拿一杯,他劝说:“我看你最好不要喝了。” 刚才那杯洋酒的度数其实不高,徐依怀倒不觉得有问题,最终还是拿了一杯。轻轻地呷了一小口,她问江誉行:“今天早上干嘛不过来?” 酒杯杯沿上印着徐依怀的唇膏印子,连她唇上的纹路都印得很清楚。江誉行下意识地注视着它,接着也喝了口香槟:“今早去机场接宋知瑾的机,赶过去也来不及了,所以干脆晚上才过来。” 徐依怀轻轻地点头。 江誉行微微俯身,靠近她耳际说:“我不在,你好像很放肆啊。” 徐依怀眼里满满都是笑意:“我乖巧着呢。” “还敢不承认。”江誉行的声音更低,“今晚再跟你一笔一笔地算账。” 徐依怀仍然在笑,她毫无诚意地求饶:“不要啊……” 跟江誉行腻了一会儿,徐依怀就得继续招呼来宾。她走开之前,江誉行叮嘱她:“别乱喝酒。” 徐依怀“嗯”了声,但过后还是没有做到,毕竟在这种高兴的场合里,拒绝别人的敬酒确实有点扫兴。 晚宴临近尾声,徐依怀已经喝得微醺。秦征跟在她身边,在她脚步踉跄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腰。 祝潼见状,连忙说:“秦征,带怀怀去休息间缓一缓吧。” 秦征忧心仲仲地看着徐依怀,听了祝潼的提议,于是便领她到休息间。 那边的江誉行被几个好友拖着脱不了身,聊着聊着,他发现徐依怀似乎不见了踪影。在场内搜索了一下,他看到祝潼正在角落的小餐桌前喂着女儿吃蛋糕,他走过去,开门见山地问:“徐依怀呢?” 满嘴鲜奶油的祝恬抬头,她认得江誉行,于是含含糊糊地说:“叔叔好。” 祝潼对他没倒没有那么客气了,她虽然笑着,但那笑容却有几分不怀好意地感觉:“我也不清楚,秦征那小子不知道带她去哪儿玩耍去了。” 江誉行知道她有意让自己不爽,倒没有上她的当。他笑了笑,说:“祝潼,在你女儿面前撒谎,你不担心给她树立坏榜样吗?” 祝潼脸色一黑,她说:“跟你没关系。”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话毕,江誉行便转身离开,到别的地方找徐依怀。 走开以后,江誉行给徐依怀拨了徐依怀的手机,连续拨了两次也没有人接听。他皱了皱眉头,继而拨秦征的手机号码。 关键时刻总是秦征比较靠谱,不过是十来秒后,秦征便接听了,他直接告诉江誉行:“怀怀在b区电梯旁的休息间。” 江誉行很快就找到他们,休息间的门只是虚掩着,他一进门,就看见徐依怀倚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白烟的白开水。她的眼神有点呆滞,看起来应该醉得不轻。 秦征撑在腰站在落地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座闹市的夜景。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回头。江誉行已经半蹲在徐依怀跟前,轻声询问着她的情况。他觉得这里似乎不太需要自己,于是就说:“怀怀就交给你了。” 江誉行连头也没抬,只说:“谢了。” 徐依怀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她的意识还是挺清醒的。她自动自觉地将手搭在江誉行肩上,然后将脸埋到他颈窝:“我没醉。” “还说没醉?”江誉行拉直徐依怀那段纤细的腰,“别这样弓着身体,压到胃很容易吐的。” 休息间静悄悄的,他的声音落入徐依怀耳里,听着似乎不太真实。她很固执地重申:“我真的没醉。” 江誉行不跟醉酒的人讨论这个问题。徐依怀的口红已经掉得差不多,他看不过眼,于是抽了张纸巾帮她把余下的都擦干净。 化妆包就在脚边,徐依怀踢了踢它,抱着江誉行的手臂说:“我的假睫毛好重,还有那粉底涂在脸上很不舒服……” 江誉行终于开始相信她没醉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化妆包捡起来:“哪瓶是卸妆的?” “最大那瓶,黄色的。”徐依怀笑眯眯地说。 徐依怀这个妆化得很漂亮,然而江誉行还是喜欢她不施粉黛的样子,很自然,也很真实。将她脸上的化妆品一层一层地擦去,他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比刚才更加诱人了。 让一个男人伺候自己卸妆的后果就是大大地浪费了卸妆乳、化妆棉、爽肤水等一堆东西。不过徐依怀还是很满意,因为江誉行被他折腾得满额是汗。平日他做任何事都易如反掌,现在却手忙脚乱,真的非常有趣。 徐依怀收拾化妆包内的东西时,江誉行去了卫生间洗手,回来以后,他将她拉起来:“走,我们回去。” 他们走侧门离开。江誉行带着他去停车场,室外风大,他紧紧地将徐依怀护在怀里。 身上那袭礼服到底是单薄,刺骨的寒风从各自缝隙间渗进,徐依怀冷得发抖。她将脸埋在江誉行胸前,口齿不清地抱怨:“冷死了。” “冷得好,吹吹风就清醒了。”江誉行笑道。 话虽这样说,但江誉行还是加快了步伐,找到自己的车,他马上打开车门将把人给塞进去。 启动汽车后,江誉行将暖气调到最高一档,接着俯身给徐依怀系安全带。披在她肩上的披肩已经歪掉,他这时候才发现她穿的是一袭抹胸礼服,他的手不自觉地顿了下。 察觉到江誉行的不妥,徐依怀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她娇声问他:“忘记问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我今天漂不漂亮?” 或许是车内的暖气太盛,江誉行觉得燥热。将安全带系上后,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一脸平静地说:“徐依怀,你勾-引我。” 话毕,江誉行的唇就吻了上去。在那幽闭的空间里,唇舌交缠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彼此的耳膜。江誉行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当他有意将手探进裙底时,徐依怀重重地咬他的唇,趁着他吃痛时,她便使劲将他推开。 尽管徐依怀花了十成力气,但江誉行只是退离了一点,他的手撑在她椅背上,如同将她圈在自己怀内。 徐依怀的胸口仍旧在起伏,一开口,她的声音便沙哑得不像话:“我家几个亲戚的车子就停在附近……” 看着徐依怀那副惹人蹂-躏的模样,江誉行的声音同样沙哑:“那又怎样?” 徐依怀推着他的胸膛:“那就快点回去呀。” 江誉行的欲-火已经冒了大半,回去的路上,他的车速比平时都要快。他虽然着急,但很注意安全,没有超速,更没有闯红灯。 当车子驶进江誉行公寓的地下停车库时,徐依怀还知道问他:“你不是送我回家呀?” 江誉行精准地将车子倒进自己的车位,熄火后,他回答:“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吗?” 他们搭乘电梯顺利地抵达顶层,江誉行将房门打开后,徐依怀就被他推了进去。前脚跟还没有站稳,她已经被那男人粗暴地推到墙边,死死地吻住。 江誉行犹觉得不解瘾,借着墙壁,他将徐依怀托起。身体失衡,徐依怀本能地手臂箍在他脖子上,而她的双腿,亦自觉地环到他腰间。他单手扯着自己的领带,随后又粗鲁地扯着她的礼服。 衬衣与礼服渐渐凌乱,在他们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徐依怀突然别开了脸,她哑声说:“等一等!” 江誉行将她抱到沙发上,他的身体覆了上去,不耐烦地扯开那条碍事的披肩。客厅里只亮着一盏造型素雅的吊灯,他们的身影投在沙发上,暧昧地交叠在一起。 “等什么?”江誉行将身体挤在她腿间,强行将她的身体打开,半点也不允许她躲避。 徐依怀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在她犹豫的瞬间,江誉行的手已经窜进了她的裙底,他的手顺着那光滑的大腿向上,最终流连在她最私密的地方。 为了配这袭礼服,今天徐依怀穿了一条丁字裤。江誉行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嘴角的笑容颇有深意。而在裙摆的遮掩下,他的手指勾着它的边缘,此际正一点一点地将它拉下去…… ☆、第五十七章 徐依怀整个人都僵住了,江誉行掐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抬了抬她的身体,那条小小的丁字裤就无声委地。她的脸涨得通红,看上去似是害羞,又似是被气着的:“喂!” “这东西太碍事了。”江誉行的唇贴在她的颈窝上,声音含糊地说。他俩身上都有淡淡的酒气,并不刺鼻,但让人微醺。 两人的体温交织在一起,徐依怀浑身发烫,他的唇、他的舌滑过逐寸逐寸地自己的皮肤,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若有似无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恍惚间,徐依怀被人揽腰抱起,天旋地转后,她被压在大床上。抬眼看着天花板,她认得这里是江誉行的卧室。 江誉行刚把自己的衬衣脱了,他胸肌上布着细密的汗水,看起来十分性感。徐依怀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她动了动唇,尚未来得及说话,他的吻便再次落下。 徐依怀的身体放软,连喘息的声音也是支离破碎的。江誉行的手恣意地在她身上游走,那长及脚踝的裙摆被撩到腿根,那小小的丁字裤遗留在客厅的地板上,她觉得下面凉飕飕的。当那温热而宽厚的手掌毫无阻碍地摸索在自己腿间时,徐依怀下意识将双腿收紧,但却使得他们之间的接触更加亲密。 察觉到她全身绷紧,江誉行便停了下来。他的手肘撑在徐依怀身侧,紧密地将她笼罩在自己身下:“听说这套礼服是秦征帮你挑的……” 没等徐依怀回答,江誉行已经将拉链一拉到底。他胡乱地将礼服推腰间,那脆弱的棉线经不起这番折腾,崩开了长长一道口子。 上次出海,徐依怀穿着比坚尼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江誉行就知道她的身材惹火得很。看着眼前这片好风光,他喉咙一紧,忍不住俯首膜拜。想起这段日子的心痒和忍耐,今晚他必须十倍奉还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徐依怀难耐地仰着脖子,她的手指揪住他的短发,尽管咬着唇,但拿细碎的吟叹声还是从她口中溢出。 在江誉行的挑逗下,徐依怀早已溃不成军。伏在身上的男人成了自己唯一的主宰,她喘息,她颤栗,直至他急切地闯入,她失声痛呼起来,而她的呼吸似乎也在这个瞬间顿了住。 全身的血脉都在兴奋地暴动,江誉行虽然开始失控,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徐依怀的身体绷得很僵,她的眉头紧紧拧着,而下唇被咬得发白。江誉行简直不可置信,他不敢再向前,连声音都变了:“怎么回事?” 相比于江誉行的惊讶,徐依怀就冷静得多了。在这个关头,她根本无法解释,最终只能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软声说:“你轻点啊……” 江誉行到底没有将她往死里折腾,更不敢将她往死里折腾,以致结束的时候,尚未吃饱餍足的他臭着脸倚在床头的软包上无法入眠,而徐依怀就趴在他身旁酣然大睡。 日上三竿时,徐依怀才悠悠醒来。或许由于过长时间保持同一个睡姿,她半边身体都僵住了。她艰难地翻了个身,眼睛在房内扫了圈,过后才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 脑海中依稀浮现昨晚那火热的场景,徐依怀记得,她和江誉行是怎样拥吻,怎样交缠,最后又是怎样拥抱着彼此爆发的。满床凌乱的被褥和枕头都是无声地诉说着他们曾经有多么的放肆,看着身边空出的半边床,她的脸蛋悄悄地烫了起来。 在最最神魂颠倒的时刻,江誉行还该死地问自己是不是安全期,徐依怀的灵魂都被他撞飞了,哪里还想的起这种日子。她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摇头以后又再点头,差点把江誉行逼疯。他箭在弦上也顾不了那么多,她记得他当时咬着自己的耳垂,一字一顿地说“有了更好”…… 就在徐依怀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门外似乎响起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她回过神来,翻身躺回床上,同时将手边的丝被胡乱地盖在自己身上。 把房门推开,江誉行刚好看见那团深蓝色的丝被细微地涌动着,半秒以后,它便完全静止。 卧室静谧得很,落地窗被几层窗帘被严严实实地遮掩,房内几乎看不见日光。徐依怀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听着江誉行渐行渐近的脚步,她的心跳一点一点地加速。 江誉行知道徐依怀在装睡,他走到床尾,不叫她,也不拆穿她。足足三分钟,她还是以同样的姿势趴在那里。江誉行觉得好笑,他迈前一步,伸手钳住她露在外面的脚踝。 徐依怀猝不及防地把江誉行拖到床尾,她死死地抱住胸前的被子,抬头就对上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目光深邃又敏锐,似乎能窥视藏在丝被下那具不着寸缕的身体。 江誉行坐到床尾,他将挡在徐依怀眼前的头发拨开:“我以为要给睡美人一个吻,她才会醒过来。” 他的笑容里充满着戏谑的意味,徐依怀装作没有看懂。她将自己裹在丝被里,只露出一张小脸:“早呀。” 将腕表举到她眼前,江誉行对她说:“你知道现在多少点吗?已经不早了。” 徐依怀的眼珠转了又转,她问:“那……有午饭吃了吗?” 江誉行微微一笑:“当然有。” 话毕,江誉行就摁住她的肩膀,俯身吻了下去。徐依怀堪堪地别过脸,他的唇便落到脸颊间。 江誉行也不介意,他倒在床上,满足地将她抱在怀里。徐依怀正想逃开,而他死死地将丝被压住:“你再动,被子就掉下去了。” 第38节 徐依怀只得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她看向他,低声要求:“给我一套衣服。” 眼下这种情况确实不好谈话。权衡了数秒,江誉行还是松开了徐依怀,下床到衣帽间找了一套还有穿过的睡衣回来。 躲在被窝里的徐依怀伸手一条手臂接过睡意,接着对江誉行说:“你先转过去。” 江誉行不但没有理会她,反而扯开她的被子:“昨晚才脱掉你的内衣,我还有什么地方没见过吗?” 昨晚他们都意乱情迷,徐依怀也只是在迷糊间看到他的身体。徐依怀一直觉得,江誉行的身材惹人垂涎,昨晚以后,她才发现他的身体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得多。想到他小腹往下的部位,她的神绪便开始凌乱,就连江誉行替自己套上睡衣也浑然未觉。 江誉行帮她扣着睡衣的纽扣,察觉她正目光呆滞地坐着,他便问:“你在想些什么?” 被他的声音惊醒,徐依怀挥开他的手,不太镇定地把剩下的纽扣扣上:“没想什么。” 他用手背蹭了蹭徐依怀的脸,旋即笑了:“脸这么烫,还说没想什么?” 徐依怀恼羞成怒,她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随后下床进浴室洗漱。 江誉行一直倚在床上等着她,她在浴室一待就待了半个小时,看见她神清气爽地出来,他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脚下踩着一双男式拖鞋,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男式睡衣,徐依怀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滑稽而调皮的小女孩。她踢掉拖鞋,然后慢吞吞地爬到江誉行身旁:“干嘛?” 江誉行又觉得手心发痒,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他替徐依怀将微微翻起的领子抚平,接着问她:“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依怀知道江誉行的内心并不似他表面上那么平静,平日被他调戏得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扳回一局,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将手肘撑在江誉行肩上,笑眯眯地问:“有哪里出错了吗?” 沐浴乳的香味幽幽窜入鼻端,江誉行伸手摁住她的后颈,声音稍稍沙哑:“昨晚你才是第一次?” 徐依怀轻轻松松地将问题重新抛给他:“你觉得我是第一次吗?” 江誉行抿着唇不说话,他的脸部线条绷得很紧,而手背上奋起的青筋彻底泄露了他的情绪。 眼见江誉行一副要爆发的模样,徐依怀也不敢再招惹他。她老老实实地交代:“其实,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做。” 话音刚落,江誉行的眼睛便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似乎想从她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内找到破绽。 由于所说的是实话,徐依怀便底气十足地与他对视:“当时你确实亲了我,还把我的脖子和肩膀啃得又青又紫,害得我被所有人误会。但事实上,你连我的衣服都没脱,就醉死在我身上了。后来,我在楼下碰见了关磊,他自作主张地把秦征叫了过来,所以那晚我就跟了他回秦宅。” 江誉行仍然保持沉默,徐依怀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脸好奇地发问:“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认定我跟你发生过什么呢?难道你后来又跟别的女人……” 他瞥了徐依怀一眼:“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 徐依怀窝在他怀里笑着:“昨晚我就想告诉你,但你根本没有给机会我说呀。” 江誉行伸手捏她的脸,那语气有点阴森:“你明知道我误会了,之前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徐依怀问道。 江誉行动了动唇,缓缓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徐依怀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低声问他,“就算我咬破了你的唇,掐伤了你的肩膀,但我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什么东西,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吗?” 江誉行的神色变得很古怪,沉默了片刻,江誉行才说:“那天醒来之前,我做了一个梦。” 不需要江誉行多做解释,徐依怀也能猜到这个梦有多荒乱,想到他在梦中随心所欲地意淫自己,她忍不住笑骂:“流氓!” 江誉行揉乱了她的头发,然后承认:“是挺流氓的。” 徐依怀摁住他的手,仰起脸追问:“那,那个呢?” 尽管她问得含蓄,但江誉行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声音平稳无澜,但字里行间还是透出一股酸意:“我一直以为,你跟秦征早就上过床了。” ☆、第五十八章 徐依怀没料到江誉行会往这个方向想,她哭笑不得,好半晌以后才说:“活该你误会!” 说完以后,徐依怀就从他怀中出来,一副要下床的样子。江誉行勾住她的腰,二话不说又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 后脑勺恰好撞上了江誉行骨头,徐依怀不满地回头看着他。 江誉行伸手替她揉了几下,对上她的眼睛,他反倒笑起来:“生气了?” 徐依怀算不上生气,不过又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一种情绪。她沉默着,接着又听见江誉行说:“你气我也是有理的,我不应该这样想你……” 他将下巴抵在自己的头顶,徐依怀不适地动了动身体,与此同时,环在腰间的手臂亦猛地收紧。她动弹不得,只好窝在他身上。江誉行的身体有点僵,徐依怀想他现在的情绪应该挺不稳定的。不过这也难怪,他自个儿胡思乱想了这么多,最后却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她想他应该郁闷得很。 等怀中的人安静下来,江誉行才接着说:“秦家老太太说你们有婚约,虽然是不成文的婚约,但两家都是认真的,而秦征似乎也把你当成……” “当成媳妇儿对吗?”徐依怀替他将话接上。看着江誉行有点憋屈又有点不爽的样子,她故意说,“我需要帮忙,秦征永远不会拒绝,我闯祸他还给我被黑锅。你说他不把我当成媳妇儿,那他应该把我当成什么?” 江誉行扣住她的下巴,随后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所以,你也把自己当成秦征的媳妇儿了?” 那一下咬得徐依怀嘴唇都麻了,她毫不示弱地咬了回去。 江誉行干脆将她压在身下,用额头地着她的额头,语气缱绻地说:“你都在我床上了,还敢想着别的男人,看来真要好好收拾你了。” 徐依怀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他越是这般醋意满满,她越是喜欢找弄他:“秦征对我可好了,虽然你们都爱拈花惹草,但秦征不像你这样,借着酒意就把我拐到床上来。” 面对徐依怀的指控,他满腔柔情地说:“怕什么,反正我会把你娶回家,一辈子照顾你。” 这话实在戳中了徐依怀的心窝,她的目光锁在江誉行身上,声音又轻又缓:“秦征对我这么好,我也没想过嫁给他,你跟秦征比起来差远了,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嫁给你?” 江誉行又好气又好笑,他说:“不愿意也得愿意。” 徐依怀笑起来:“哪有你这样霸道的。” “是你先勾引我的。”江誉行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温柔地含着她的唇瓣,直至吻到两人都气息紊乱才将徐依怀松开,“以后不许再勾引别的男人,只准勾引我一个。” “这个‘勾引’,怎么听都想再骂我呀。”徐依怀用力掐他的手臂,奈何他的肌肉结实得好,无论她怎么掐,他都不需皱半下眉头。 江誉行由着她作乱,他语带笑意地说:“勾引是个技术活,不是什么人都做得来,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勾引我。” 徐依怀更加用力地掐他:“听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赞美了?” 江誉行恬不知耻地点头,回应他的,是徐依怀的一记白眼。 在床上嬉闹了好半晌,徐依怀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她对江誉行说:“你这到底算是什么待客之道呀,我都醒了这么久,你只会问东问西的,就是不知道给我弄点什么吃的吗?”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江誉行说。 “我想在这里吃,吃点什么也好。”徐依怀回答。 江誉行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问她:“这是在考验我吗?” 徐依怀点了点脑袋:“你可以这样认为。” 江誉行下了床,他说:“看来我真要抽时间跟宋知瑾拜师学艺才行了。” 其实江誉行平时偶尔也会下下下厨,冰箱里虽有食材,但不新鲜。难得徐依怀这么有兴致,他就换了衣服到附近的超市买了点肉和蔬菜回来,同时还绕到徐依怀的公寓里给她拿换洗的衣服。 担心徐依怀会饿着,江誉行经过西饼店时买了几个新鲜出炉的面包。刚走进家门,徐依怀就嗅到了香味,第一时间就拿出来吃了。他将牛奶递给她:“吃慢点,你看起来就像俄塞俄比亚的饥民。” “我这是被谁害的?”徐依怀瞥了他一眼,显然是话中有话。 江誉行俯身,亲了亲她还沾着牛奶的嘴角,眼里满满都是暧昧:“昨晚干体力活的人是我。况且,我已经很照顾你了,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没事一样在这里蹦蹦跳跳吗?” 徐依怀又被他逗得脸红,她推着他的胸膛,催促道:“还说这么多干嘛,快点去做饭!” 扳回一局的江誉行心满意足地走进厨房,他前脚刚进去,徐依怀后脚跟就跟上了。她稍微观察了一下里头的状况,大抵能猜测到江誉行有多少分厨艺。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挽起衣袖帮忙。 淘米下锅后,江誉行一转身就看见徐依怀往料理台走来,他问:“怎么,对我没信心?” 眼见厨房里的东西光洁如新,徐依怀自然不敢多抱幻想,她直言:“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呀。” 江誉行摇了摇头,接着说:“你给我打下手好了。” 他们已经相处了好一段时间,彼此之间也有了默契,不过一记眼神或一声叫唤,他们都能猜到对方所求。 江誉行低头切着牛肉的时候,徐依怀已经把其他菜都准备好了,她倚着橱柜看着他刀起刀落,闲着无聊就跟他说话:“江誉行,你这辈子做过多少顿饭?” “可多了。”江誉行回答。 “是吗?”徐依怀的兴致来了,她追问,“都是给什么人做的?爸妈?朋友?还是女朋友?” 这下江誉行警惕起来,他顿住了刀,转头看向徐依怀:“又想捉我的小辫子了?” 徐依怀别过脸窃笑:“看来真被我说中了。” 江誉行继续手中的动作,数秒以后,他才慢悠悠地说:“没有。” “什么没有?”徐依怀问他。 “没有给什么女朋友做过饭,你是第一个,这总可以了吧?”江誉行说。 徐依怀表示怀疑:“是吗?” 江誉行深深地吐了口气,接着回答:“吃饭就上馆子去,哪有什么闲情逸致自己做。” 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着,徐依怀对他说:“你带着美人上饭馆的时候,我就有闲情逸致亲自下厨……” 江誉行几乎是脱口而出:“跟秦征吗?” 徐依怀忍不住笑他:“江誉行,你真的很爱吃醋哦。你一直误以为我跟秦征上过床,这段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江誉行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他不说话,脸色臭得可以。 徐依怀终于可以确认,秦征就是江誉行的死穴,以后要是看他不顺眼,大可以拿秦征出来遛一遛,肯定屡试不爽。她走过来按住江誉行的手,然后将刀子拿走:“还是我来切吧,等下切到了手指头就不好了。” 余下那小半块牛肉几下子就被徐依怀切好,她拿来调味料腌制了一下,而江誉行已经拿起了锅铲,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了。 在厨房里忙碌了大半个小时,江誉行像模像样地做了三菜一汤出来。徐依怀负责盛米饭,而他就进卧室换了一身衣服。 重新回到饭厅时,徐依怀已经坐在餐椅上大快朵颐。江誉行知道她肯定饿惨了,看见她吃得那么愉快,他故意板起脸教训她:“徐依怀,哪有主人没出现,客人就自顾自地动筷子的道理?” 徐依怀抽根本不理会他,她空看了他一眼,只说:“我真没看出来,原来你做的菜还是能咽得下去的。” 江誉行拿起筷子,笑骂:“这算是什么评价,有你这样给好评的吗?” 他们大概都饿了,两个人做了三菜一汤,居然也没有多少剩汤剩菜。徐依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感慨:“江誉行,除了我爸以外,今天我还是头一回吃男人给我做的饭。” “从今天开始,你的三餐我都承包了。”江誉行脸上尽是笑意,但语气却认真得很。 徐依怀撑着下巴,她笑眯眯地问:“诶,人家霸道总裁承包的是鱼塘,你承包三餐算什么呀?” 江誉行心情不错,于是陪着她开玩笑:“承包鱼塘有什么用,每顿都吃鱼吗?至少也得多承包几个菜园、牧场才够,不然怎么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徐依怀很不给面子地说:“我怎么觉得你要把我当猪养着呀?” 江誉行将饭碗叠在一起,然后将它们挪到一边:“是啊,把你如珠如宝地养着。” 徐依怀笑逐颜开,那笑意怎么敛也敛不住:“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呀?” “不然呢?”话毕,江誉行也弯起了唇角。如果不喜欢,他就不会因她欣喜若狂;如果不喜欢,他就不会为她气急败坏,如果不喜欢,他更不会放弃外面的花花世界,像个怨夫一样,有事没事就吃着秦征的干醋。又或者说,这不仅仅是喜欢,这已经是爱,深爱。 第39节 ☆、第五十九章 尽管江誉行看起来情深款款的,但徐依怀却跟他着翻旧账:“我怎么记得有人曾经对我说过,他没有照顾妹妹或者当保姆的习惯呀……” 怀着满腔感慨的江誉行正想抒发,不料酝酿好的情绪都被徐依怀轻轻松松地破坏了,他的手臂越过餐桌,对着她那张笑意融融的脸蛋就捏了下去:“笑,你还敢笑?” 他的力度不大,不过徐依怀故意龇牙咧嘴,连声呼疼。江誉行连那半分力气都不敢使了,而她趁机打掉他的手:“当初你说得可神气了,现在怎么不让人提呢?” 江誉行再度将手伸过去,只是她这回早有防备,身子一侧就躲过了。 “你说过的话呢,我全部都记得,以后我会一句一句地跟你重温的。你干嘛摆出这种表情,不高兴吗?来打我呀……” 徐依怀调皮地对他做了个鬼脸,接着就从餐椅上跑开。 她那副得瑟的模样让江誉行牙根痒痒的,他站了起来,长腿一迈就去逮人。 徐依怀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先是绕着沙发躲避,接着又拿抱枕扔他,不过始终没有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江誉行倒没跟她较真,他本想做个样子吓唬吓唬她,但见闹玩得那么起劲,他也忍不住起了玩心。 客厅差不多被徐依怀给掀了,她将最后一个抱枕砸到江誉行身上,接着拔腿就跑。江誉行随意用手臂一挡,那抱枕就滚到地板,看着她胡乱逃窜的背影,他低喝:“别跑,当心得肠胃病。” 这所公寓的面积不小,不过布局却十分简单。除了客厅,能藏身的地方就只剩书房和卧室了。徐依怀闪身躲进了书房,正想将门甩上时,江誉行已经追了过来,手肘一顶,门就再也关不上了。 江誉行倚在门边,双手抱在胸前,大有堵住她去路的意思:“你跑啊,继续跑。” 形势急转直下,徐依怀只好服软,她朝江誉行走过去:“你腿长,我跑不过你,我认输就是了……” 或许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江誉行居然没有发现徐依怀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他还没来得及收拾她,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接着就灵活地从自己身侧溜走了,他就算马上做出了反应,也只是堪堪地拽到了她的衣角。 病急乱投医的徐依怀奔向卧室,江誉行只觉得正中下怀。在徐依怀旋开门把的时候,他已经从后方将人扛到肩上,而后将房门一脚踢开。 虽然是大冷天,但是这番折腾让他俩都出了一身薄汗。江誉行将她摁在床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问:“你讨打是吧?” 被江誉行完完全全地制伏以后,徐依怀才开始收敛,她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用双手摁住自己肩膀的男人:“我就跟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你干嘛当真?” 江誉行语气玩味地重复:“玩笑?” 徐依怀连连点头。 江誉行捧住她的脸,同时用身体压着她:“你说不玩就不玩,我也太好说话了吧?” 他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滚烫滚烫的,而比江誉行的体温更加滚烫的,是他的目光。徐依怀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盯出一个洞来了,她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娇声说:“你不疼爱我,你不让着我,你还欺负我……” 江誉行用手挤压着她的脸蛋:“你现在也敢在我面前这样放肆,要是哪天我不敢欺负你,你肯定就无法无天了。” 他们在床上闹成一团,徐依怀又是撒娇又是求饶的,江誉行最后还是放了她一马。 傍晚时分,徐依怀便要离开。江誉行皱了皱眉头:“都要吃晚饭了。” “对啊。”徐依怀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我回家吃晚饭。” 倚在沙发上的江誉行瞄了她一眼,说:“你姐刚结婚,你爸妈又那么忙,应该不在家,你还不如留下来陪我。” 徐依怀拒绝:“我不要。” 江誉行有点受伤,他问:“为什么?” 徐依怀回答:“因为我的猫在呀,我得回去陪它。” 闻言,江誉行坐直了身体,他朝徐依怀招了招手:“过来。” 徐依怀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于是就听话地坐到他身边。 他搂住徐依怀的肩膀:“原来我还比不上一只猫?” 徐依怀用额头撞了撞他的胸膛:“没出息,你还把自己跟猫比较了。” 江誉行担心她把额头撞疼了,因而将她摁在自己怀里:“没办法,谁让我就栽在你手里呢。” 这话听得徐依怀心花怒放,她腻在他身上,软声解释:“我姐跟姐夫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保姆,于是把我家的阿姨暂时借走了。家里没人,我得回去喂鸵鸟蛋呀。” 尽管不情不愿,但江誉行还是把徐依怀送回了徐家。 冬季昼短夜长,天色幽深,北风猛吹,映在路灯下的树影狂乱舞动。车子在滚滚车流中穿梭,江誉行专心地驾车,而徐依怀就坐在副驾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搭着话。 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徐依怀觉得一眨眼就过了。车子停在家门,她解开安全带,随后看向江誉行,内心的依依不舍表露无遗。 透过挡风玻璃,江誉行朝外头张望,这栋房子连半盏灯都没亮,一看就知道里面没人。徐依怀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于是他说:“反正都来了,我也进去坐坐,顺便看望一下鸵鸟蛋。” 徐依怀高高兴兴地将他迎进家门,灯尚未打开,一阵绵绵的猫叫声就传入他们耳中。她连灯都顾不着开,弯腰就把蹭在自己脚边的鸵鸟蛋抱起。鸵鸟蛋应该饿得不轻,往时它有阿姨准时喂食,她回家时它瞧也不多瞧一眼,而今晚,它居然破天荒地跑出来迎接自己,真让徐依怀受宠若惊。 江誉行把灯打开,屋里瞬间亮堂起来,墙上挂着他们的全家福,他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接着对徐依怀说:“你比较像你的爸爸。” 那张全家福是几年前拍的,跟现在比起来,相片中的人要青涩得多。徐依怀一边把猫粮倒进盘子里,一边告诉江誉行:“别人都说,我小时候像我爸,但长着长着又像我妈,我被他们弄糊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像谁多一点。” “像谁不重要。”江誉行说。 “那重要的是什么?”徐依怀问。 “重要的是,我喜欢就好。”江誉行理所当然地回答。 徐依怀正给鸵鸟蛋顺着毛,听了他的话,她对着猫傻傻地笑了。 江誉行走进厨房:“鸵鸟蛋的晚餐解决了,接下来是解决我们自己的晚餐了。” 留他在家里吃饭,徐依怀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当他们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时,江誉行说今晚在家里过夜,她就愣住了。 电视里正播着一套很热闹的家庭喜剧,他们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电视上。徐依怀干脆把电视机关掉,她跪坐在沙发上,侧着脑袋问江誉行:“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江誉行正舒舒服服地窝在长沙发,他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懒得开车回去。” 徐依怀捶了他一下:“哪有人像你这样的!” 江誉行握住徐依怀的手腕,微微使力就将她扯了过来:“我都陪吃陪喝陪猫了,你好意思不收留我吗?” 他笑得很无赖,徐依怀心知说不过他,于是只得由着他。 车上有换洗的衣服,江誉行取后就进了浴室洗澡。 担心今晚不够暖和,徐依怀从柜里又翻了一床丝被出来,在她努力地将丝被塞进被套里,江誉行就从浴室里出来了。他规规矩矩地穿着睡衣,看见床上堆满了被子就说:“你的床本来就不大,现在还搬来这么多被子,我俩还怎么睡?” 徐依怀说:“我担心你冷呀。” 江誉行将她手中的被子都拿走,他低声说:“你想太多了,昨晚就一床被子,不穿衣服也不觉得冷。” 徐依怀“哼”了一声,她吩咐江誉行将被子收好,接着就进了浴室洗漱。 这段日子都为徐依岚的婚礼而忙碌,徐依怀其实疲累得很。江誉行正倚在床头翻着她的杂志,她扯了扯他的睡衣,可怜巴巴地让他帮忙按摩。 翻着杂志的手顿了顿,江誉行问她:“哪里痛了?” 徐依怀回答:“肩膀,好像扛过好几百斤的沙包,又酸又疼。” “怎么弄的?”江誉行又问。 “还不是为了我姐结婚的事。”徐依怀爬到他身侧,“你都不知道,结婚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明明领个证就可以完事了,但是领完证还得衍生出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可怕了。” 江誉行看了她几秒,之后还是把杂志放到一边:“坐过来吧。” 他到底是男人,那力度很足,徐依怀被他揉捏得叫个不停。她安静不下来,而江誉行被她闹腾得满额是汗,最后一把将她塞进被窝里,咬牙切齿地说:“你真难伺候!” 徐依怀顺手关了床头灯,接着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那你还伺候吗?” 在黑暗里,江誉行利落地扣住她的手腕,他郑重其事地说:“伺候大概是不成了,但侍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第六十章 闻言,徐依怀仍旧安安静静地窝在那里,由着江誉行将自己的手摁在他胸前。他的胸膛暖和极了,她舒了口气,而他却声音发紧:“手怎么这么凉?” “我可不像你这样热血沸腾。”徐依怀由往江誉行那边靠近了点,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有人帮忙暖床就是幸福。” 江誉行啼笑皆非:“你还真会享受啊。” 徐依怀点头:“当然!” 很快,徐依怀那发凉的手脚就被江誉行的体温捂暖了。 江誉行一手拥着她,一手枕在自己的脑袋下,他慢悠悠地说:“想来也是,你是家里最小的,你父母肯定优先照顾你吧。还有祝潼,她为了你,也费了不少心思啊。” 从年初开始,祝潼就不断让经纪人和助理跟他交涉,诚意拳拳地邀请他出任剧组的特邀顾问。祝潼也亲自跟他详谈过,但他对海洋探险以及学术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因此多次回绝。后来,祝潼便亲自去了一趟远在太平洋彼岸的国际海洋研究所,还把退休多年的老博士也惊动了,最终才使得他妥协。江誉行讨厌死缠难打的人,更加讨厌那种不择手段地死缠难打的人,而祝潼就是典型,他们之间的梁子就是这样结下的。 相处以后,他发现祝潼特别护短,徐依怀那性子,大概是被她惯出来的。而徐依怀,似乎特别敬重这个表姐,他很少听徐依怀提起亲姐姐的事情,但祝潼的倒是听了不少。这样看来,他似乎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地跟祝潼建立邦交才是上策。 江誉行陷入沉思之际,徐依怀就说:“可不是!我跟你讲,上回你拿恬恬的事情威胁潼姐,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她早就跟你拼了!” 江誉行不以为意,他说:“她单人匹马的,怎么拼得过我?如果加上她的男人,说不定还有点胜算,毕竟她的男人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徐依怀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叮嘱江誉行:“在潼姐面前,你千万别提起表姐夫。” “他们有仇吗?”江誉行随口问道。 “仇倒是没有。”徐依怀叹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不提就是了。” 江誉行觉得不可思议:“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他们两个成年人居然还在逃避问题。” 这件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徐依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我要睡觉。”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江誉行也没有追问,替徐依怀掖好被子后,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晚安。” 这晚徐依怀睡得特别安稳,她一夜无梦,醒来时江誉行还在身侧酣然大睡。 徐依怀撑坐起来,这才发现丝被几乎都被自己卷走,而江誉行身上根本没盖多少。她小心翼翼地将丝被挪到江誉行身上,之后就起床洗漱。 洗漱以后,江誉行还没醒来,她无所事事,于是又重新躺下,轻手轻脚地缩进他怀中。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徐依怀闭上了眼睛。当她睡意正浓时,外面隐约传来声响。她凝神静听,不一会儿,她就认出那是倒车的声音。 徐依怀几乎是在瞬间清醒过来的,她连拖鞋也顾不得穿上,光着脚丫就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小缝隙,她朝窗外看,一眼就看见母亲的座驾。 趁着母亲还没进屋,徐依怀又跑回床边,使劲地推着那个安睡着的男人。她压低了声音,一脸急切地说:“江誉行,快点起床!” 刚才徐依怀风风火火地跳下床,那番动静已经弄醒了江誉行。他也听见了车声,同时又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在窗前张望,他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慢条斯理地从床上坐起来,明知故问:“起床干什么?” “我妈回来了,你快躲起来。”徐依怀眉头紧紧蹙起,奈何江誉行一点都不配合,还气定神闲地坐在床上,她只得拉他,“快点,我妈要进屋了。” 江誉行终究被徐依怀拉了下床,他走到窗前,向外看时恰好看见一个身穿深蓝色长款风衣的女人从车里出来。他放下窗帘,回头对徐依怀说:“躲也没用,你妈的车就停在我的车旁边,她肯定知道家里来人了。” “那怎么办?”徐依怀神色慌张,跟江誉行那淡定的反应大相径庭。 第40节 “不怎么样,顺其自然就是了。”江誉行顿了顿,又问,“你妈妈知道你已经有男人了吗?” 回想了三两秒,徐依怀才说:“我妈很忙的,她很少过问我的感情生活,我爸可能跟她说过吧。” 江誉行解开睡衣的扣子,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那正好,我们互相认识一下也是好事。” 她瞪着江誉行,江誉行倒是笑了:“徐依怀,回来的是你妈妈,又不是你老公,你着急什么?害怕什么?” 这突发状况实在让徐依怀方寸大乱,她没有心情跟江誉行开玩笑,她说:“你别闹了成吗?” 江誉行耐心地跟她劝说:“我又没有做什么情理不容的事情,这样躲起来,你妈妈会怎么想我?我们用不着躲躲藏藏的,更何况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说话间,江誉行已经将衣服都换好了,他从容地走向浴室,进门之前,他还转过身说:“你也把衣服换了吧,等下你跟随我去打声招呼。” 静下心来,徐依怀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是神经兮兮的。江誉行说得很对,他们光明正大,如果要挑毛病,顶多就是没经家长同意,就私自把异性带回家罢了。想到这里,她在睡衣外套了件大衣,接着就出了卧室。 刚值了一晚的班,连婉琪虽然习惯了日夜颠倒,但到底是上了年纪,身体有点吃不消。她打算吃点东西就休息,水还没有烧开,她就发现徐依怀正朝着厨房走过来。 “妈,早!”徐依怀双手放进口袋里,由于天冷,她的肩膀微微缩着。 连婉琪眉心紧锁,接着又开始唠叨:“衣服怎么不多穿一点,冷得感冒发烧就麻烦了。” “知道了!”徐依怀向母亲保证,“等下子我就把毛衣羽绒服什么的都穿上。” 连婉琪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点,她说:“今天起得很早啊,我顺便给你下碗面吧。” 徐依怀抿了抿唇,接着说:“妈,您多做一碗吧,家里来了客人。” 连婉琪也不惊讶,她没问是谁,只问:“他也起来了?” “是的。”徐依怀回答。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徐依怀和连婉琪都回头看去。江誉行还是一贯的泰然,他微微笑着,接着向连婉琪说了句早安。 连婉琪同样对他说了句早安。她目光探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片刻以后,她才对女儿说:“愣着干嘛,你不介绍一下吗?” 徐依怀根本不在状态,江誉行只好自己开口:“阿姨,我叫江誉行,是怀怀的男朋友。” 连婉琪只是“嗯”了一声,她看了看江誉行,接着又看了看徐依怀,没有发表任何想法或评价。 由始至终,徐依怀都忐忑不安,甚至有点不知所措。江誉行想这丫头肯定是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因而什么经验都没有。眼看场面就要冷下来了,他便对连婉琪说:“我听怀怀说,家里的阿姨不在,您跟叔叔也在医院值班,所以就过来陪陪她。” “原来是这样。别挤在厨房了,你们到外面等着吧,面条做好我再端出去。”连婉琪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说完,她就继续忙碌。 下面是轻松活儿,徐依怀和江誉行都帮不上忙,于是就乖乖地离开厨房。往外走的时候,江誉行娴熟地搂过徐依怀的腰,低声问她:“干嘛穿这么少衣服?” “我不冷!”徐依怀回答。 江誉行戳了戳他的额头:“算了,我替你去拿件衣服。” “都说了不冷。”徐依怀坚持地说。 “不冷也得穿。”江誉行更加坚持,他那口吻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进连婉琪耳中,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吃早餐的时候,他们的话不算多,但也不会尴尬。期间连婉琪只问了江誉行一句话,还吃得惯吗? “还行。”江誉行回答。他没有刻意讨好连婉琪,毕竟活到这个年纪,连婉琪早已练就了不俗的洞察力,是不是奉承,她肯定可以判定出来。 连婉琪的视线不经意地往江誉行那方扫过去,她说:“吃得惯就好。” 话毕,连婉琪就抛下还在吃面的两个晚辈,自个儿回卧室休息了。徐依怀目送着母亲的背影离开,半晌后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江誉行继续优哉游哉地吃着面条,而徐依怀却忧心忡忡地对他说:“我妈妈对你可冷淡了,你多少岁、你是做什么的、家里有多少口人,她通通都不问……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喜欢你。” “才不。”江誉行笃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徐依怀好奇地问。 江誉行笑而不语,将最后一口面条吃完,他才告诉徐依怀:“我猜的。” 第六十一章 徐依怀不知道自家母亲究竟给了什么暗示,会让江誉行有把握地猜出这个答案。她追问,而他只是故弄玄虚,不肯正面回答。 在徐家多留了一会儿,江誉行就打算离开。 为了帮徐依岚筹备婚礼,徐依怀请了十天假,还有两天才正式上班。她没什么事忙,于是挤到江誉行身边问他:“你去哪里?” 江誉行很喜欢她这样黏人,他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肩上:“我约了宋知瑾,待会儿跟他吃顿饭。” 徐依怀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说:“原来他还没走呀,你们去哪里吃饭?能不能带上我?” 想起徐依怀看向宋知瑾的眼神,江誉行便说:“你去做什么,难不成还惦记着人家?” “对呀。”徐依怀抬头,将下巴抵在他的左肩,“宋知瑾这人,一看就知道不简单,你是不是担心自己被比了下去,所以不敢带上我?” 尽管徐依怀的激将法使得很蹩脚,但江誉行还是很配合地板起了脸,伸手捏她的小鼻尖。 连婉琪早楼上睡觉,徐依怀担心会弄出声响影响母亲休息,因而由着江誉行使坏。 “你想去,我求之不得。”江誉行低声说。 在家里跟江誉行搂搂抱抱,徐依怀总觉得有点别扭,她问:“要不我们早点出门,出去逛逛也好。” 江誉行也正有此意,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理了理衣服:“需要跟你妈妈说一声吗?” 往楼上看了眼,徐依怀说:“她应该刚睡下,晚点我再打电话告诉她吧。” 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还放在徐依怀的卧室,江誉行去收拾,而徐依怀就给鸵鸟蛋喂食。 正打算把猫粮倒进猫盘子里,却发现里面已经有猫粮了,想必她母亲一回家就喂猫了。她重新收起猫粮,鸵鸟蛋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它在盘子跟前蹭了蹭,什么都没吃又跑开了。 在楼下等了片刻,江誉行还没下来,徐依怀就回卧室找他。房门没有关上,她看见鸵鸟蛋正使劲蹭着江誉行的脚,跟它平日高冷的姿态一点都不相似。江誉行要收拾东西,还得顾着不要踩踢到脚边的猫,真是忙碌得很。 “它好像很喜欢你啊。”徐依怀说。 江誉行抬头,徐依怀正倚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将电动剃须刀等日常用品都放回那个轻便的旅行箱内,他才抱起鸵鸟蛋:“它随它主人。” 昨晚没有留意,江誉行这才发现这猫又肥又重,早已不是当初那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奶猫了。他说:“这家伙长得真实快。” “可不是,每天它就是吃吃睡睡,快活得像神仙。”徐依怀一下一下地顺着鸵鸟蛋的毛,“当一只猫真是幸福,不愁吃、不愁穿,又没有烦恼。” 徐依怀嘴边挂着一抹浅笑,江誉行有点失神地盯着她那副温柔而恬静的模样,内心有几分澎湃。 出门之前,江誉行说:“要不把你的猫也带上吧,免得你待会儿想它,要闹着回家。” “我哪有这么孩子气!”徐依怀不满。 江誉行没有说话,他替徐依怀把猫抱起来:“走吧。” 把鸵鸟蛋带了出门,徐依怀就顺理成章要求他去宠物用品连锁店。选购猫粮时,她仍旧专注研究包装背后的说明书。 见状,江誉行凑近她:“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在挑奶粉呢。” 徐依怀用手肘撞他,她的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江誉行又说:“养猫还是不够意思,我觉得养个孩子更好。” 徐依怀不由屏气,她抬头看着江誉行,眼中暗涌浮动。 就在他们沉默互望时,缩在包包里的鸵鸟蛋变得不安分,它的爪子伸到包包外面,似乎已经做好逃离的准备。徐依怀将猫粮放回原处,接着将猫重新按回去。无声地吐了口气,她说:“逛街就逛街,怎么突然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 第41节 江誉行帮她拿着包包,他将手探进包里,揉了揉鸵鸟蛋的脖子:“情之所至,不可抗拒。” 徐依怀笑他:“还拽文呢。” 江誉行同样笑着,徐依怀举步时,他跟了上去:“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 徐依怀回眸一笑:“好呀。” 给鸵鸟蛋买了几包猫粮和两跟磨牙棒,他们就前往本市一家颇负盛名的中餐厅吃午餐。 当他们准备走进餐厅时,穿着工作服的小伙子一脸歉意地将他们拦住:“真抱歉,我们餐厅禁止携带宠物。” 徐依怀十分为难,她试探着跟他商量:“我会把猫看好,不会让它影响其他客人用餐的。” 江誉行示意她稍安勿躁,他掏出手机,给宋知瑾拨了通电话。 三两分钟后,宋知瑾就从餐厅内走出来。那小伙子恭恭敬敬地跟他问好,他微微颔首,接着问:“出了什么事?” 那小伙子指了指徐依怀包里的猫:“这位小姐携带宠物。” 依照那小伙子对待宋知瑾的态度看来,这所餐厅想来也是宋知瑾名下的产业。徐依怀有点不好意思,她讪讪笑着:“我不知道你们餐厅不让宠物进去的,早知道就不带猫来了。” 宋知瑾语气温和地对她说:“反正我们在包房里,带着猫也不碍事。” 大老板亲自出来发话了,那小伙子便不再阻拦。宋知瑾将他们带到包房,江誉行边走边说:“你这餐厅规矩可真多,连宠物都不准带。” 宋知瑾耸了耸肩:“这规矩是经理定下来的。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徐依怀扯了扯江誉行的衣袖,接着对宋知瑾说:“其实很多餐厅都不允许携带宠物的,我没关系的。” 宋知瑾说:“我妹妹也养猫,你们这些猫痴的心思,我还是懂一点的。” 他们说说笑笑的,转眼就抵达餐厅深处的一间清雅包房。包房里已经有人在,徐依怀定眼一看,那人居然是久未见面的应家杰。 应家杰事先不知道徐依怀会来,也不知道她和江誉行的关系,看见他俩亲密地牵着手,他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徐依怀笑盈盈地跟应家杰打了声招呼,应家杰木然地点头,接着结结巴巴地对江誉行:“老大,您真是深藏不露啊,都牵我们徐美人的小手了。” 宋知瑾意味深长地说:“恐怕不是牵个手那么简单。” 江誉行护着徐依怀,他笑骂:“你们就这点德行了,连小姑娘也欺负。” 宋知瑾打趣他们:“你俩打情骂俏的时候,拜托先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这顿饭本来是约在昨日的,奈何江誉行临时爽约,因此才改到今天。对于应家杰来说,改期倒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孤家寡人,时间自由得很。但对于宋知瑾来说,那就是个大问题了。在琼京待了半周,宋知瑾惦记着家中娇妻,早就归心似箭了。若不是江誉行那边出了状况,他现在已经回到棠海跟姜雨娴腻歪了。 徐依怀被他们逗得脸红耳赤,她拉开江誉行的手,压低声音说:“你正经点。” 应家杰敲了敲桌子,一脸不甘心:“别说悄悄话呀,真不够意思。” 服务员带着餐牌进包房为他们点餐,宋知瑾说:“徐小姐,你来拿主意吧。” 其他人没有异议,徐依怀便翻着菜谱,点了几个大众口味的小菜。点餐后,她便安安静静地听着席间这三个男人的谈话。应家杰带了笔记本过来,他们一边看幻灯片,一边商讨着北冰洋的东北航道。 北冰洋的大片区域是目前被承认的世界公域,不属于与其接壤的五个国家。时至今天,这个经历万年的生态系统仍然封存在冰雪堡垒之中,鲜少遭受人类的破坏。众多研究员、科学家以及探险者都渴望掀开这片神秘的面纱,一探北冰洋的美妙,江誉行也不例外。 从前年开始,海洋研究所的老博士就连同一众成员展开调研,希望能够设计一条最安全的航线。经过反复的研究与讨探,这条航线才被确定。为了这次的科考,江誉行也花了不少精力和心思。他本来亦会参与这趟北冰洋水下科考,只是那时候徐依怀恰好远赴铜川,他只是稍作思量就选择放弃。 细听了片刻,徐依怀终于知道他们这次见面的目的。由始至终,江誉行都十分专心,他时而有条不紊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时而全神贯注地听取宋知瑾和应家杰的意见,那严肃的样子确实非常有味道。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三点多才散场,徐依怀挽着他的手臂,一脸兴奋地问:“你们是不是打算去北冰洋探险?” “是的。”江誉行还沉浸在刚才的讨论中,他的情绪仍然高涨得很,于是对着徐依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演说,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 或许是出于爱屋及乌的心态,徐依怀倒觉得有趣。从江誉行的语气和神情之中,她能够感受得到,他确实渴望这趟旅程。她忍不住说:“当时你就不应该来铜川找我。” 为了去铜川而放弃科考的事情,江誉行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他愣了一下,问:“你知道?” “潼姐说的。”徐依怀略带埋怨地说,“你都不告诉我……” 江誉行只是轻描淡述:“我担心你太感动,会哭鼻子。” 刚才他们的讨论,徐依怀听得一清二楚,她顾不上感动,便忧心仲仲地说:“北冰洋很危险。” 北冰洋确实是危险,那里是地球的极地,也是人类了解甚少的未知区域。江誉行知道忽悠不了她,只好向她保证:“我们做好准备才发出的,不会有事。” 徐依怀问他:“准备有什么用呢?低温、大风、暴雪,这些都是不确定的因素,再好的准备,也抵御不了。这些都是我们亲身体验过的,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他们都经历过那场可怕的海啸,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力量确实渺小得很。只是,又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时时刻刻都诱惑着他们去接触与探索。 “怀怀……”江誉行叹气,“那你想怎么?想让我不去吗?” 徐依怀却说:“不呀,你带我一起去就好了。” 第六十二章 江誉行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干脆停下来,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徐依怀认真地重复:“我说,你去就去,不过要把我也带上。” 这一字一句也很清晰,但江誉行仍然不敢相信:“你刚刚才说危险,再好的准备也抵御不了这些不确定的因素……” 等他安静下来,徐依怀才回答:“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我才要跟着你。” 惊喜过后,江誉行才觉得不妥:“不行,你不能去。” 第42节 得到这个答案,徐依怀不觉得诧异,她只问:“为什么?” 江誉行说:“因为危险。” 徐依怀不以为意,她拽着江誉行往前走:“有你在,我怕什么危险?” 江誉行失笑:“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别说什么体力、要领和技巧,你能不能下水都是一个问题。” “当然能下水,这个我早就克服了!”徐依怀缠着他,软着声音求他,“那些什么技巧啊、要领啊,你教我好不好?” 他们说说笑笑地走到了停车场,江誉行替她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趁机揶揄道:“不好,你不够聪明。” 徐依怀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衣袖,凶神恶煞地问:“你说谁不够聪明?” 她那逗趣的模样让江誉行发笑,她的眼睛就瞪得越来越圆,他只好改口:“是我不够聪明。” 徐依怀满意地弯起嘴角,她问:“那你教不教?” 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回答:“教。” 徐依怀得意起来,她松开江誉行的衣袖:“就这样说定了。” “你不要后悔就好。”话毕,江誉行就把车门甩上。 翌日上午,宋知瑾乘坐早班航机离开琼京。江誉行带着徐依怀一起去送机,听见机场内的广播播报航班信息,她才知道宋知瑾要回棠海。 候机的时候,宋知瑾很热情地邀请他们到棠海游玩,江誉行说:“你等着,我们一定会去的。” 他们聊得很高兴,而徐依怀只在一旁听着,并没有插话。宋知瑾将要入闸,她才脸带微笑地说:“下次见。” 从机场回到市区的路上,徐依怀都是沉默的。她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江誉行便问:“在想什么?” 徐依怀说:“原来宋知瑾要回棠海。” 江誉行不解:“他回棠海怎么了?” 徐依怀这才回过神来,她本想说没事,但江誉行想必不会相信,于是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表姐夫在棠海暂住,说不定他们就认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江誉行点头,“这不奇怪,宋知瑾人脉很广。” 徐依怀没有说话,江誉行又问:“怎么,担心他泄密?” 婚宴那晚,宋知瑾确实和祝潼见面了。不过,徐依怀倒不担心,一来,她不认为自家表姐夫会随便提起自己的私事,二来,宋知瑾也不像那种八卦又爱搬弄是非的男人。她叹了气口,说:“不是,我只是想起了煜煜而已。” 回想了一下,江誉行才记起来:“黎煜?祝潼和黎绍驰的小儿子?祝恬的孪生弟弟?” 徐依怀暗暗吃惊,她说:“你还真把潼姐的底给掀了。” 江誉行高深莫测地笑起来,没有接话。 看着车窗外的车流和路人,徐依怀惆怅地回答:“今年的事情太多了,我都没有抽空去看过他。” 江誉行安抚她:“没关系,下回带你去棠海,顺便就去看望我们的小表侄。” 徐依怀被他逗笑了,她说:“别乱认亲戚,那是我的小表侄。” 这段假期就在这吵吵闹闹中落下帷幕。新的一周,徐依怀收拾好心情就去上班,刚出家门,江誉行恰好驾车抵达。 徐益民跟着徐依怀的后脚跟出门,看见门外停着那辆不算陌生的汽车,他对女儿说:“看来你有专车接送,不需要搭我的顺风车。” 江誉行下了车,他礼貌地跟徐益民问好,并交代:“我送怀怀去上班。” 徐益民“嗯”了声,继而叮嘱:“路上小心。” 在父亲那意味不明的目光下,徐依怀低着头坐到副驾驶室。当车子驶远了,她才半娇半羞的抱怨:“跟你说了多少次,不用来接我上下班。被我爸妈撞见,挺难为情的。” 朝阳东起,和熙的阳光温暖着严严冬日。江誉行的心情正如这偏阳关般灿烂,他说:“你爸妈都默认我们的关系了,你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徐依怀没有他那么乐观,她再次对江誉行说:“依我看呀,我爸妈就是不喜欢你。他们从来都关心我们的进展,也从来不问起你的事情,他们摆明就没把你当……” “当什么?”江誉行的心情变得更好了,“女婿吗?” 徐依怀咬了咬唇,她把脑袋转向另一侧,聊胜于无地掩饰着自己的羞涩。 江誉行没有继续取笑她,他收起玩心,一本正经地跟她分析:“我的想法跟你的恰好是相反的。你爸妈并没有不喜欢我,他们对我之所以不闻不问,大概是心里有数了,至于他们不关心我们的进展,我想他们应该不想这么快把你嫁出去吧。” 江誉行跟这两位长辈虽然未曾深交,但经过这几番相处,尚算摸到了他们某些脾性。或许是出于职业的缘故,徐益民和连婉琪都见惯了生离死别,在情感方面并没有很热烈的表现,在看待他和徐依怀这段感情的时候,想必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是吗?”徐依怀并未完全相信。 “那我问你,你姐把姐夫带回家的时候,你爸妈有没有拉着他问长问短的?”江誉行说。 徐依怀摇头:“好像没有。” “就是啊。”江誉行继续分析,“你爸妈根本不看重背景家世这么虚的东西。只要是你看上的,出身不好的,他们不会嫌弃,出身不错的,他们也不会觉得高攀。所以说,你放心去爱就对了。” 听了这番话,徐依怀肩上的重担减轻了不少。她对江誉行说:“原来我爸妈在你心目中是这么通情达理的。” 江誉行笑而不语,这就是他由衷尊敬他们两老的原因。当然,他也从来不觉得徐家是高攀的,毕竟他们有这样的资格和底气与江家看齐,而徐依怀,她配得起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优秀的男人。 将徐依怀送到诊疗中心门口,江誉行解了中央锁,同时对她说:“今天要值班吗?” “不用。”徐依怀笑眯眯地说,“要跟我约会吗?” 江誉行伸手揉乱她的头发,笑容里带着宠溺:“下班前给我发条短信,我过来接你。” 徐依怀计划好今晚跟他吃饭逛街看电影。只是,晚饭过后,她只跟江誉行牵着手在江堤路散了散步,就被急匆匆地带回了江宅。 下车以后,江誉行就带着她直奔健身房。徐依怀摸不着头脑,而江誉行就说:“你不是想跟我一起去北冰洋吗?不谈别的,先把你的体能训练上去再说。” 第43节 江家的健身房设备齐全,又有专人打理,看上去跟健身会所无异。江誉行把自己的安排详细地跟徐依怀说了一遍,听完以后,徐依怀不可置信地说:“你不是开玩笑吧?” 徐依怀平日虽然好动,但也经不起江誉行这么高强度的训练。江誉行连表情都没变,他说:“谁跟你开玩笑,你才跟我开玩笑,你以为去北冰洋是闹着玩的吗?” 她用力地戳了戳江誉行的胸膛:“你该不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吧?” 江誉行握住她的手腕,慢悠悠地说“你要自己把潜水衣穿好,之后还要将几十公斤的装备背上,最后检查好自己的装置。你知道吗?北冰洋的气温大概就零下十来二十摄氏度,在这种环境下,做完这些事情已经够累人了。如果体能不过关,那其他的都免谈了。” 徐依怀有点苦恼,她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江誉行又说:“你的体能上去以后,我还得教你爬山、攀冰、攀岩……有很多户外技能,你也得学。学完以后,我再考虑要不要教你冰潜。” 这样学下来,徐依怀真觉得自己会脱胎换骨。她问江誉行:“你真的想带我一起去吗?” 江誉行实话实说:“刚开始确实不想,但回去以后,我又觉得你的提议不错。极地海洋探险一直是我很想做的一件事,你这个状态,应该是去不成了。但是,我可以带上你,我们去阿拉斯加看北极光,然后你留在那里玩一周半月的,而我就继续北行。等我从北冰洋归来,我们就一起回家。” 徐依怀叹气:“我觉得我得训练学习十年八载才能符合你的要求,跟你去阿拉斯加看北极光吧?” 江誉行微笑:“那我等你就是了,反正一辈子那么长。” 第六十三章 如此一来,江誉行和徐依怀每天都会在江宅的健身房里待上小半晚。有时候白天工作忙碌,徐依怀就不怎么愿意运动,他们就窝在阳台里聊天,前晚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凌晨,江誉行将她送回家时,恰好又撞见了刚下晚班的徐益民。 他们是在半路上遇见的。当时徐依怀还兴高采烈地跟江誉行说着北美的游牧猎人,深宵道路幽静,他开车也开得很轻松,于是就陪着她聊了一路。他俩都没有发现徐益民跟在后面,直至车子驶进小道,江誉行才问:“那是你爸的车吗?” 话毕,江誉行打了下信号灯。很快,后面那台车也闪起了信号灯,似乎正回应着他们。 徐依怀的眼睛盯着后视镜:“对啊,是我爸的车。” 姿态放松地驾着车的江誉行突然正襟危坐,他说:“被逮到了吧,早叫你走了,你又顾着谈天说地。” 徐依怀相当无赖地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你就意思意思地叫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很坚决地让我回来。” 自从徐依怀搬回来后,徐益民和连婉琪都尽量少留在医院的宿舍,争取多点时间跟小女儿相处。就算不能悠悠闲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早上能一起吃顿早餐也不错,毕竟家人之间的感情还是需要好好维系的。 他们知道徐依怀打算跟随江誉行到阿拉斯加,但那个地方天寒地冷的,若没有强健的体魄,确实很容易出问题。听说江誉行要督促她锻炼身体,他们自然拍手赞同。 从车里下来,徐益民低头看了眼腕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么晚?” 这些天来,徐依怀早出晚归,徐益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江誉行担心他不高兴,于是主动认错:“徐叔……” 徐依怀站在江誉行身边,她微微垂着脑袋,眼睛却偷偷地打量着父亲的表情。 看见他们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徐益民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他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只是这么晚还奔波,他担心孩子们的身体吃不消。他打断了江誉行的话:“要注意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江誉行和徐依怀都暗暗地松了口气,徐依怀抬头看了他一眼,而他恰好低头,都忍不住笑起来。 孩子们当着他就那样眉来眼去,徐益民别过脸,无声地叹了口气,但嘴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誉行轻轻地推了推她的后背:“回去吧。” 徐依怀松开他的手,说:“晚安。” 江誉行礼貌地跟徐益民道别,徐益民点头,在江誉行即将转身时,他语气淡淡地说:“下次再这么晚就不用回来了,你俩都折腾。” 江誉行低眉顺眼地应声:“我知道了。” 刚走进家门,徐依怀就扑抱着正换好鞋的徐益民背上,甜甜地唤:“爸爸!” “做什么?”徐益民伸手护住她,免得她毛毛躁躁又摔倒。 “爸爸您真好……”徐依怀满腔感慨。 徐益民站直身体,他故意板起脸,用严肃的口吻说:“记得不要太放肆了!” 徐依怀抱着他的手臂,乖乖巧巧地答应。 尽管徐益民没有当面警告过江誉行,但江誉行也同样不敢太放肆,他一般每周只留徐依怀一两晚。 在江誉行的带领下,徐依怀经常出入江宅,江宅里的佣人全部都认得她,就连忙于公事江先勇也特地陪她吃过几顿饭。 向来懂得察颜观色的金斯斯对徐依怀也十分讨好,江誉行不买她的账,徐依怀不会让她难堪,但也刻意跟她保持距离。 尽管金斯斯惹人厌烦,但江誉炜却非常讨人喜欢。只要江誉行和徐依怀过来,他就爱腻着他们,尤其喜欢跟在江誉行身后,很渴望被关注。 江誉行老是教他唤徐依怀做阿姨,徐依怀就追着江誉行满屋子地打,但怎么打都打不到。江誉炜很喜欢看他们打闹,每次都笑得很欢乐。sk 金斯斯跟儿子不算亲近,平日她总喜欢把江誉炜交给保姆看管,而他就跟一群无所事事的妇人逛街和打麻将。碍于江誉行,她从来不敢带人到家里打麻将,只能带一两个亲朋密友回家喝喝茶,说说是非。 这晚江誉行带着徐依怀回到江宅时,金斯斯正和一位跟她年纪相仿的女人在饭厅吃饭,餐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连红酒都被开了两瓶。 看见这番状况,江誉行没说什么,毕竟有外人在,他还是会给金斯斯留几分面子。 金斯斯显然没有料到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她略带慌张地站起来,脸上挂着刻意的笑容:“小行、怀怀,你们吃过饭没有?” 江誉行认出餐桌上的另一个女人时金斯斯的表妹,她的眉眼与金斯斯有两分相似,看上去同样时媚态横生。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吃过了”,随后就牵着徐依怀往楼上走去。 徐依怀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今晚他们也没打算去健身房,难得徐依怀早下班,他们在外面吃过晚饭就打算用家庭影院看老电影。遇上这么一段插曲,江誉行不至于觉得扫兴,但心情还是无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影音室在顶层,江誉行让徐依怀去挑选片子,而他就来调试音响。徐依怀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于是故意搞些小动作逗他开心,他停下手看着她,她便笑眯眯地说:“我不知道看什么电影好,要不你来挑?” 江誉行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他将遥控器放下,应声:“好,我来挑。” 为配合徐依怀的喜好,江誉行选了一部很经典的港产文艺片。他们舒舒服服地窝到沙发上观看,徐依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问江誉行原因,江誉行想了想,说:“是不是少了可乐和爆米花?” 第44节 徐依怀一听就乐了,她说:“就是就是。” 江誉行这才露出笑容,他说:“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可乐冰箱里有,但爆米花就没有了。” “没关系,可乐就可乐。”徐依怀说,“我到楼下拿,你等我一下。” 江誉行说:“还是我去吧,你坐着。” 金斯斯她们还在楼下吃饭,徐依怀觉得江誉行应该不想再看见她们,她摁住江誉行的肩膀,很坚持地说:“我去!” 江宅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厨房跟饭厅相连,徐依怀从楼梯下来,刚走到转角处,她隐隐听见江誉行的名字和某些不太好的字眼,继而缓住脚步。 徐依怀无语至极,难怪江誉行被影响心情,这个金斯斯真的让人喜欢不起来。她不打算听下去,也不打算拿可乐了。转身的时候,她才发现江誉行正从楼上走下来。 看见她鬼鬼祟祟地站在转角处,江誉行便放轻了脚步朝她走过去。刚走到她身后,她就莫名其妙地推着他走。他偏不走,直至金斯斯的声音从饭厅那端传来,他才明白过来。 尽管金斯斯的音量不算大,但她的话基本上都落入江誉行和徐依怀耳里了:“他老子都管不了,我更加管不了,当然,他妈是更加更加管不了。” 江誉行很平静,听到后面,他只是微微地眯了眯眼睛。徐依怀再度推他,而他只是摁住她的手腕,执意要听下去。 紧接着,另一把女声低低地说了句。徐依怀没有听清楚,但很快,她就听见金斯斯声音尖锐地说:“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出身也很一般,老江对他俩的事也不着急,想来是不合心意啊。” 江誉行脸色都黑了,徐依怀察觉不对劲,于是直接将他拽走。她挽住他的手臂,走到二楼才问他:“你怎么又下来了?” “我记得家里好像有爆裂玉米,本来打算给你烤爆米花的。”江誉行的语气不怎么好,他抿了抿唇,接着又说,“你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徐依怀一脸轻松地说:“这话你还是跟你自己说吧,我好着呢,但你好像不太好呀。” 回到影音室,江誉行还是很沉默。徐依怀窝在他身上看电影,这部文艺片特别慢热,她便跟他聊天:“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后妈说,她曾经给你介绍了很多女孩子,你全部都拒绝了。” 江誉行无聊地玩着她的手指,问她:“所以呢?” 徐依怀耸了耸肩,说:“所以她觉得你没有眼光、不知好歹,而我纯粹是躺着中枪的。” 听了她的话,江誉行笑了笑,而他的笑声里带着几分冷意:“那你觉得要怎样收拾她?” 徐依怀动了动身体,她换了个姿势,伸手抱住江誉行的腰:“我觉得你要对我好、对我很好、对我非常好,然后有事没事都恩恩爱爱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气死她!” 一肚子的火气都被她简简单单那几句简简单单的话打散得无影无踪,江誉行失笑:“真有你的。” 徐依怀掐他腰间的肉,她说:“依你这种脾气,你后妈肯定讨不到什么便宜,所以才用这种无聊的方式泄愤。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当然,我也怎么喜欢她,但是她好歹是你爸的老婆,你弟的妈妈,你对她还是客气点吧,免得你爸他们难为情。” 江誉行疼得倒抽了口凉气,缓过来以后,他说:“这是什么话,傻里傻气、糊里糊涂的。” 徐依怀说:“傻点糊涂点不好吗?无论你愿不愿意,她都是你家里的一份子,你就接受这个事实吧。” 这些道理江誉行都懂。只是,懂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幽幽叹气:“依你了。” 第六十四章 正如徐依怀所想,金斯斯只敢在他们背后说说是非,冷嘲热讽一下。在他们面前,她只有低眉顺眼的份儿。 第二天早上,他们同桌吃早餐。金斯斯帮江先勇盛好小米粥,接着又很殷勤地帮江誉行和徐依怀盛。江誉行沉默地接过来,徐依怀瞧了他一眼,他才面无表情地说:“谢谢。” 金斯斯受宠若惊,而江先勇脸上也闪过一起诧异的表情。 江誉行装作不知,他低着头吃粥,徐依怀就抿着唇偷笑。 这顿早餐吃得前所未有的和谐,就连向来淘气的江誉炜都乖乖地拿着勺子,自己动手吃东西。 恰逢周末,江先勇没有回公司,因而就留徐依怀在家里吃午饭。徐依怀本来就没有安排,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下来。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徐依怀窝在屋里,江誉行让她陪江誉炜去院子玩玩,她也摇头拒绝。 江誉炜已经率先跑出去了,保姆立即跟过去。有保姆照顾,江誉行不急着出去,于是跟徐依怀一起挤到单人沙发上。 那张沙发虽然比较宽,但容纳两个人还是有点拥挤。徐依怀坐得不舒服,她推了推身旁的男人:“别妨碍我看电视。” 江誉行干脆掐起她的腰,然后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这下终于有足够的空间乱动了。他说:“让你出去走走,你就偏偏缩在这里看电视。” 徐依怀用脑袋撞他的胸膛:“外面好冷!” 江誉行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怀里,但她却贴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不小心就辗压到他的腿间。他的身体一僵,随后贴在她耳边说:“当心点。” 尽管忙着跟江誉行抗争,但徐依怀的眼睛还是盯在电视上,并没有察觉江誉行的不妥。她还在挪动着翘臀,想换一个更舒适的位置。 江誉行忍无可忍,他抱着徐依怀一起挪到旁边的长沙发。徐依怀转身面对他坐着,手搭在他的后颈:“你做什么呀?” “给你好看的。” 话毕,江誉行跟她换了个位置,轻轻松松地将她压在身下。 今天徐依怀没有绑头发,她的黑发铺散在沙发垫子上,眼中闪过几分失措,看上去就像一只无辜的兔子。江誉行把她的手腕扣在身侧,俯身就吻住了她的唇。 徐依怀被吻得浑身发软,江誉行把她困在这寸角落,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气息,全都霸道地侵袭着她的感官。吻得入迷之际,他的手拨乱了大衣的扣子。她别开脸,边喘边说:“喂,有人在呢!” 江誉行很执着地将手探进她的衣內,感受到她在自己身下微微颤抖,他低低地笑了声:“是你教我的,要恩恩爱爱地在别人面前晃来晃去……” 说话间,江誉行的一呼一吸都喷在她耳边,她觉得痒,于是缩着脖子蹭了蹭耳朵。他觉得可爱,继而亲吻她另一边的耳朵,她轻轻地惊呼了声,满脸娇羞地控诉:“你故意扭曲我的意思!” 江誉行抱起她:“那行,我们这就回房间去。” 第45节 第六十五章 徐依怀不愿意。每次江誉行都喜欢把她的脖子和锁骨附近的位置啃得青青紫紫的,今天她穿的是一件v领毛衣,更加不能让他得逞。她推着江誉行:“我不要,你要是敢害我在你爸爸面前丢脸,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扬手在徐依怀的翘臀上甩了一巴掌,江誉行恶狠狠地说:“是谁先招惹我的?” 她死不认账,理直气壮地替自己辩解:“不关我的事!我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你自己挤过来的。挤过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毛手毛脚,大白天脑子里也装满了坏思想。” 江誉行被她气笑了,他也学着她那样强词夺理:“早让你陪小炜到院子里玩,你就不肯,归根到底还是你的问题。” 家里的佣人各忙各的,江先勇已经回了书房,而金斯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客厅里暂时只剩他俩,但徐依怀还是很担心被人撞见,她对江誉行说:“抱着我你不累吗?先把我放下来。” “抱着你怎么会累。”江誉行不松手。 “那你也不能这样抱着我。”徐依怀挂在他身上,这姿势看上去应该很暧昧,“让别人看见多不好呀。” “在自己家里不用这么拘谨。”江誉行将她放到沙发上,她还没回过神来,江誉行的身体又压了上去。 徐依怀哭笑不得,她说:“你倒是起来呀。” 江誉行抵着她的额头:“那你先跟我认错。” “不要!”徐依怀拒绝。 江誉行抓她腰间的痒痒肉,不怀好意地说:“不认是吧?不认我就要屈打成招了。” 徐依怀没想到他这么恶趣味,她缩着身体,但也躲不过他的手。笑得肚子闷闷作疼,她只得断断续续地说:“你没有毛手毛脚,也没有大白天就满脑子坏思想,全是我的错。” 这话怎么听都像在骂人,但江誉行还是听得很高兴。他将徐依怀从沙发上拉起来,她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用手背抹掉笑出来的眼泪。 江誉行笑着,他替她轻轻地拍背顺气:“认了错,接着就要承担责任。你害得我身心受损,必须好好地补偿我。” 恢复过来后,徐依怀狠狠地对着他的颈窝咬下去。他不躲不闪,只说:“咬得这么起劲,你没听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没有。”徐依怀从他怀里出来,她告诉他,“我只听过以牙还牙。” 她整张脸都涨红了,江誉行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今晚我先教你什么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帮你重温什么是以牙还牙。” 在客厅里闹了一番,他们才到院子里陪江誉炜玩耍。江誉炜正指挥着保姆帮忙摇千秋,徐依怀走过去对保姆说:“让我来吧。” 徐依怀不敢推得太用力,那慢慢悠悠地感觉让江誉炜很不满,他安安分分地坐了一会儿,就指着倚在一旁看热闹的江誉行说:“要哥哥推!” 江誉行对徐依怀说:“你也坐吧。” 他嘴角衔着一抹笑,徐依怀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但想到他弟弟也坐在千秋上,她便放放心心地坐了上去。 然而,徐依怀还是小瞧了江誉炜的胆量。江誉行把千秋推到半空中,她被那失重的滋味骇得大喊江誉行的名字,而被她搂在怀中的江誉炜却兴奋地尖叫,半点恐惧都没有。 徐依怀对他说:“你别太用力,当心吓着小炜!” 看着兴高采烈的江誉炜,他笑着说:“我有分寸的,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他们的吵闹声惊动了在书房办公的江先勇。抵达院子时,他看见自己的小儿子正窝在徐依怀怀中笑得一脸灿烂,而他的大儿子则在旁边推着千秋,同样笑得开怀。 自从他暗示要江誉行跟岳美芸分手,江誉行对他的态度就完全转变了。当他把金斯斯娶进门,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可谓冷至冰点。早些年来,江誉行叛逆得不行,挥金如土、花天酒地,他知道儿子心里有气,而他也于心有愧,因此他从来不追究。当儿子的陋行愈演愈烈,坏到不可控制的时候,他才知道这般放纵根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江先勇先好好管教儿子的时候,江誉行早已不受他的束缚。他的教育与指责,江誉行一贯不听。他断了江誉行的经济来源,不久后就发现江誉行已经瞒着他自立门户,不声不响地捞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他不得不承认,他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让江先勇最感到失落的,不是儿子不再听教听话,而是儿子不再需要自己。 直到江誉行在那场海啸中死里逃生,他们父子间的关系才稍稍缓和。除此以外,江先勇很明显地察觉到儿子其他方面的变化。从大体上来说,这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然而有一样,却好得太过极端,那就是他的感情问题。 以前江先勇总是为江誉行的感情问题苦恼,这孩子的条件不差,换女朋友的速度快得让人发指。而发生海啸以后,江誉行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近女色,好几年都没有交女朋友。眼见着成家的年龄将至,江先勇虽然着急,但又无计可施。 对于江先勇来说,徐依怀的出现简直就是一个惊喜。江誉行几乎没有带过异性朋友回江宅,那天儿子拽着她走出家门,他就知道这两个孩子应该有戏。中秋那晚,江誉行携同她出席酒会,他便可以肯定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同寻常了。依照江先勇对儿子的了解,如果不是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他是绝对不会把人带回来的。 其实从一开始,江先勇对徐依怀的印象就不差。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观察,他发现儿子的眼光确实不赖。她是一个富有感染力的女孩子,跟她待在一起,人亦会变得安宁而温暖,就像这冬日里的阳光。 从院子进屋后,江先勇就吩咐家里的厨子多做两道徐依怀喜欢吃的菜。厨子打趣道:“您可真疼您的儿媳妇呀。” 江先勇由衷地笑起来,并没有反驳。 还有半个月就是除夕了,整个琼京市开始张灯结彩,为庆祝新年做准备。由于春节调休,徐依怀连续上了一周的班,每天下班都累得不想再动。好不容易盼到了休假,她第一时间向江誉行报告,问他带自己去哪里玩。 最近江誉行也很忙,但再忙也好,他还是会抽时间陪陪徐依怀,就算外出,他们亦会通通电话。听见她的声音,江誉行的倦意消除不少,他问她:“你有多少天的假?” 徐依怀回答:“一天。” 江誉行揉了揉额头,接着说:“就一天假,我们还是在家里宅着吧。” 徐依怀问他:“都过新年了,你就没有什么特别一点的安排。” 听出她话中有话,江誉行就虚心讨教:“恕小的不才,实在没想到什么特别的安排,请徐大夫指点一二。” 那头的徐依怀忍俊不禁,她说:“笨!你都不带我去逛逛街,买买新衣服吗?” 跟女人逛街应该算是江誉行最头疼的一件事,但对象是徐依怀,他只好勉为其难了。 休假那天正是好天气,徐依怀早早就起床了。她从楼上下来,连婉琪很惊讶,她问:“你不是休假吗,起这么早做什么?” 徐依怀抿着唇笑起来,徐益民看了她那副甜蜜的样子就明白了,他对妻子说:“你的闺女急着出门约会,赶紧给她准备早餐。” 连婉琪很配合,立即就往厨房走去:“行行行,早餐马上就好。” 父母一唱一和的,徐依怀被他们逗得不好意思,她把母亲推出了厨房:“早餐我来做,您跟爸就坐着等吃吧。” 徐依怀出门的时候,江誉行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她拉开副座的车门,接着把装着鲜肉包子的保温盒递给他:“你肯定还没吃早餐。” 江誉行将保温盒的盖子打开:“居然被你发现了。” 徐依怀对他说:“我特地叫我爸给你多让一个包子,吃饱了才有力气逛街呀。” 第46节 事实证明,逛街确实是一件相当耗费体力的事情。江誉行陪着徐依怀在百货商场里逛了一个上午,那感觉就像跑了几场马拉松。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到,但手里却拿着很多购物袋。 徐依怀有点过意不去,她说:“就我一个人买太没有意思了,你也来买呀,不,我送你好了。” 江誉行差点笑出声来,他低声对徐依怀说:“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会笑掉别人的牙。” “谁敢笑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徐依怀豪情满满地说,只差没有拍胸口承诺了。 在徐依怀的软磨硬泡下,江誉行最终还是走进了一家男装品牌店。店内的导购服务周到,徐依怀被她们挤到一边。 当她们想帮江誉行整理衣服时,江誉行不着痕迹地躲开,然后对徐依怀努了努下巴。 徐依怀原本有几分郁闷,但此际她又忍不住扬起唇角。她踮着脚帮江誉行抚平衣领,笑眯眯地说:“干嘛挑一套这么正式的,我都看不惯了。” 江誉行垂下眼帘看着她:“穿套正式一点的衣服,到时候跟你爸妈拜年,我的底气应该会足一点的。” 66、 第六十六章 徐依怀本想等他们的感情更加稳定,才让双方的家长见面的。但江誉行对这件事似乎看得很重,新年后挑了一个日子,他们两家人就一起吃了顿便饭。 这顿饭原本很轻松的,长辈们都闲话家常,但聊着聊着,他们就开始谈婚论嫁。徐依怀想假装听不见,但他们总是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她扮作若无其事也不行。 徐依怀脸红耳赤的,江誉行就将她搂住,接着把她的脑袋摁到自己怀里,笑着对长辈们说:“大家不要欺负怀怀,她脸皮薄。” 徐依怀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罪魁祸首就是你!” 看见他们打情骂俏,两家长辈都开怀大笑。 经过几番商议,徐依怀和江誉行的婚期定在今年的深秋。徐依怀偏爱秋季,她喜欢那个晴空万里的秋天、洋溢着丰收气息的秋天,更喜欢那个让自己觅到所爱的秋天。而江誉行,亦然。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回暖,披在身上的大衣收回了衣橱深处,而沉寂了这个寒冬的树丫冒出了新芽,就连马路两旁的小野花,也借着这股和熙的春风悄然盛开。 恰逢周末,江誉行约她去练习攀岩。徐依怀无法体会这项运动的魅力,于是缠着江誉行带她去别的地方玩。 江誉行想了想,临时决定带她出海。 整个冬季都没有出过海,徐依怀的心情兴奋得很。江誉行亲自驾驶游艇,而她就窝在甲板上,享受着阳光与海风。 当游艇出海后,江誉行才从驾驶舱出来。看见徐依怀正倚在栏杆上,黑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胡乱飞舞,映着这片茫茫大海,她的背影似乎有几分落寞。他悄悄走到她身后,出其不意地搂住她的腰。 正在沉思中的徐依怀被他吓到了,她一拳捶过去:“讨厌!” 江誉行绷紧了胸肌由她打:“别站到那边去,我知道你现在不怕海了,现在换我怕了,等下浪大一点,你被抛下去怎么办?” “你跳下去救我呀。”徐依怀理所当然地说,她揪住江誉行的衣襟,“你愿意啊?” 江誉行刮了刮她的鼻尖,他的笑容里充满了宠溺:“我又不能每时每刻都守在你身边,你要自己注意安全。” 将徐依怀带回甲板后,江誉行拉着她坐到凉椅上。他端详着她的表情,继而问她:“刚才在想什么?” 徐依怀躲进他的怀里,突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能让徐依怀这么伤心的事情,江誉行知道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件。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没事的,都过去了不是吗?” 听着江誉行沉稳有力的心跳,徐依怀原本汹涌地悲伤渐渐平复。她蹭着他的胸膛,良久都没有说话。 江誉行换了个姿势,好让徐依怀窝得舒服点。不过他一动,徐依怀就推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的眼眶和鼻尖微微泛红,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江誉行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他的动作很轻,半秒后便退开。 这亲吻里没有丝毫的□□,但徐依怀却被他亲得脸红。她抬眸看向江誉行,江誉行只是微笑。 游艇在海中飘飘荡荡,徐依怀躺在凉椅上,好奇地问:“潜到海底到底是什么感觉?” 江誉行告诉她:“很神奇,很美妙,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徐依怀兴致勃勃地追问了很多,江誉行就说:“等我们都不忙的时候,我带你潜到海底逛逛。潜到真正的深海,那感受跟简单的浮潜简直是没法比的。” 听他这样说来,徐依怀更加感兴趣了,她央求:“游艇上不是有装置吗,我们现在就去潜水好不好?” “你什么都不懂,这边又没有人协助我,很危险的。”江誉行无奈地说。 关乎到人身安全问题,徐依怀也不敢任性。尽管江誉行说服了她,但她仍然倍感失落。 江誉行叹气。片刻以后,他问徐依怀:“你有带耳机吗?” 在包里翻了下,徐依怀翻出了一副入耳式耳机。江誉行把它插-进自己的手机,然后让她在凉椅上躺好。 徐依怀听话地躺好,江誉行将耳机塞到她耳中,她不解地问:“你要干什么?” 江誉行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而后回答:“带你到海底看看。来,闭上眼睛。” 徐依怀闭上眼后,江誉行的手掌也覆盖在她眼皮上,把外界的光都阻隔了。 很快,耳际就传来嗡鸣的水声,由远至近,飘飘忽忽,渐渐地,她有种被水压压迫着耳膜的感觉。徐依怀明白过来,她说:“是海底的3d音效!” 江誉行“嗯”了声,接着说:“别说话,静静地听。” 那声音像是螺旋桨击水的声响,徐依怀的耳朵越来越痒。随着飘飘忽忽的水声,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深不见底的海中下堕,游游荡荡,无处可依,耳膜被压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海底的声音有种诡秘的美感,她入迷地听着,突然有点心悸。 就在这时,江誉行提醒她:“深呼吸。” 徐依怀这才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滞住了,她慢慢地吐气,耳边居然响起了吐泡泡的声音。 江誉行柔声对她说:“来,想象一下,你现在已经在海底了。你有没有看见海底的珊瑚群,有没有看见五颜六色的鱼群在里面穿梭?” 静下心来,徐依怀似乎真的看见了珊瑚礁影影绰绰的情景。她惊奇地点头,而江誉行的声音夹着混混水压声传来:“你游过去,游近一点,你就可以看见珊瑚旁边有几只海葵,它们在摆动着触手,小鱼小虾小虫子游过去,瞬间就被收缩的触手捕获了。” 第47节 徐依怀漫游在这片神奇的海底世界,江誉行说她眼前有只大水母,她就看见大水母在海中自由自在地畅游;江誉行说她正穿过鱼群,她就感到到无数条小鱼跟自己檫肩而过;江誉行说有条很长很长的环形海蛇追着她,她还真的骇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见徐依怀的脸时而紧绷、时而舒展,江誉行坏心又起,他俯身,凑在她耳边说:“有条大白鲨跟在你身后,你回头看看……糟糕,它觉得你很漂亮,很想把你一口吞进肚子!” 话毕,江誉行还不轻不重地往她腰间撞了一下,吓得徐依怀从凉椅上弹坐起来。 睁开眼睛以后,徐依怀呆了小片刻才缓过来。江誉行很有先见之明,他退了两步,以防她恼羞成怒要打人。 徐依怀将耳机摘下来,她对江誉行灿烂地笑着:“你过来呀,我不是大白鲨,不会把你吞进肚子里的。” 江誉行也笑:“你愿意把我吞进肚子,我倒是愿意啊。” 最后江誉行还是难逃被徐依怀掐打的命运。 闹了一个上午,他们吃过午餐就躲进船舱里午休。说是午休,他俩谁也没有安安分分地窝在床上睡觉。徐依怀趴在窗沿上,她将手和脑袋都探到外面,听着浪声自娱自乐。几次浪起,她的脑袋都撞到窗框顶部,惹得江誉行发笑。 江誉行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实在是欠扁,徐依怀跳到床上,腻在他身上撒野。 这番撒野正合他的心意,耐心地陪着徐依怀闹了一会儿,他就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吻住她唇瓣的同时,动作利索地将她从衣裙中剥出来。 小小的船舱很快响起暧昧的喘息声,原本随着海浪飘荡的游艇,此际变得越来越颠簸。 直至夕阳西下时,徐依怀才在江誉行的臂弯中悠悠转醒。日落的余晖斜斜地从窗户渗进,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眼皮掀开又合上,徐依怀没有其余的动作,但还是惊动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江誉行:“醒了?” 徐依怀转身抱住他的腰,接着声音低低地应他:“嗯。” 江誉行将被子拉高了点,将她露在外面的后腰遮挡起来:“准备回去了。” 徐依怀不愿意失去他的体温,更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她语气缱绻地说:“再等等。” 其实江誉行也不想松开怀中的人,他静静地拥着她,指腹一下一下地在她光裸的后背摩挲,还真没有回去的意思。 徐依怀几度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江誉行以为她憋了满腔绵绵情话,因而主动发问:“你想说什么?” 徐依怀凑近他,耳语道:“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想猫了……” 江誉行啼笑皆非,他往徐依怀唇上咬了口,故意粗声粗气地问:“怎么满脑子都是你的猫?” 徐依怀戳着他的胸膛,娇声说:“那是我们的猫。” 江誉行无声地笑起来,她这样懒洋洋地窝在自己身上,还真有几分鸵鸟蛋的影子。他记得她说话,当一只猫很幸福,不愁吃、不愁穿、没有烦恼、快乐得像神仙。在今后的日子里,他只想与她安然度日,让她像猫儿一样幸福。 他良久都没有动静,徐依怀轻声细语地跟催促他:“我们回家,回家吃饭,回家喂我们的猫,回家回家回家……” 这话甜到江誉行的心坎去了,他弯起嘴角:“好,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从7月22日到9月29日,花两个多月的时间,把《宠宠》写完了,虽然这篇文已经完结了,但怀怀和江哥肯定会一直幸福下去了,你们也是哦,祝福你们,么么哒! ps.番外要过两天才写。大家都知道我开了潼姐的文,开文到现在都没有双更过,实在不合规矩,我必须努力双更一次,握拳!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告诉我,我会努力写哒~ 最后,我还是要说说我的新文,大家感兴趣就去戳戳吧,爱你们哟~ 《早生贵宝》文案: 祝潼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堵在角落质问的一天。 黎绍驰盯着她怀里的孩子:“她是谁?”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我侄女。” 他怒极反笑:“为什么她跟我俩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祝潼总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全世界只有一个男人可以驯服她。 然而某天,她也把这个男人逼疯了…… ============================== 本书由(俯拾荆棘)为您整理制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