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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息侯忙对履霜道,“下次爹陪着你。”

    泌阳长公主闻言瞥了他一眼。窦宪也觉得父亲担忧太过,道,“有我呢,爹你瞎急什么。”带着履霜落座。

    才坐下没多久,二皇子刘恭、五皇子刘炟便也相继踏入了殿中。

    二皇子脸上的怒色早已无影无踪。他笑吟吟地对着帝后一拜,“恭祝父皇、母后吉祥安泰。”

    圣上温声叫起,“长辈们都到了,怎么你竟这个点才来?”

    二皇子张口便笑,显然早有准备,“儿臣在文藻宫作诗,以贺除夕。可惜脑袋瓜子太钝,想了许久。这才迟了。”

    圣上和蔼笑道,“哦?做了这么久,一定是首好诗了。念来听听。”

    二皇子便吟诵道,“玉座临新岁,朝盈万国人。火连双阙晓,仗列五门春。瑞雪销鸳瓦,祥光在日轮。天颜不敢视,称庆拜空频。”

    圣上指着他笑道,“滑头!满宫里数你嘴最甜。”

    二皇子笑着轻施一礼,往下走。指引的黄门陪笑道,“殿下的座位在那儿,快入席吧。”

    二皇子见他指的座位是左下首第二张,不悦地皱了眉。径自走到第一张座位那儿,对着病病弱弱、始终在咳嗽的大皇子道,“起来。”

    大皇子见他这样的跋扈,咳的更厉害了,直涨红了脸。二皇子也不顾,冷冷地看着他。大皇子忍不住想开口争,忽听刘炟的长随咳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站起了身。

    上首的帝后见了,不免问一句怎么。二皇子抢着道,“这位置正对风口,大哥身子不好,坐这儿要着凉。儿臣正在和他说呢。”

    圣上往下看了一眼,果然。遂含笑点了点头,对大皇子道,“去你母亲那儿吧。”

    大皇子也不理论,应了声便往后面去了。二皇子半是诧异半是满意地哼了声,心安理得地落了座。

    那边刘炟见两位兄长坐下了,这才踏前一步,向帝后请安。他说起话来中规中矩,远不如二皇子那样健谈、亲热。圣上对他自然也淡了很多。皇后见状,叹息一声,“炟儿总是如此多礼,快坐下吧。”

    刘炟刚应了一声是,便听席间一位明艳丽人笑道,“等等。”她坐在右下首第一张位置上,当是妃嫔中地位最尊之人。履霜乍一望去,觉得她肌肤细腻,妆容艳丽,似只有二十余。然而细细打量,眼角已有许多皱纹,当近四十。不由征询地看向窦宪。他悄声说,“那是冯贵人,二殿下的生母,满宫的妃嫔,数她最得宠。”

    履霜悄悄问,“那陛下怎么不立她当皇后?”

    窦宪为难道,“这我哪儿知道?”

    那便冯贵人开口笑道,“恭儿来迟是因在自己宫里给父皇写诗,炟儿呢?”

    刘炟红着脸没有说话。

    二皇子心想,这个弟弟一向老实,从不敢把自己欺负他的事对帝后张口的。且今日折辱他又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遂大着胆子附和起母亲来,“五弟一向是最濡慕父皇的,恨不得时时跟着,今日这是怎么了?”

    刘炟越发低了头,没有说话。

    冯贵人夸张地一笑,“哟,不会是睡晚了吧?”转向皇后,闲闲道,“早就和姐姐说过,五殿下还年幼,不要给他纳姬妾。看看。”

    圣上听的直皱眉,“砰”的一声把手中酒杯搁到了桌上。皇后脸色一白,勉强道,“妹妹说哪里话。炟儿是用功看书,这才来迟了。是不是孩子?”

    刘炟没有应声地跪了下来,额头紧贴地砖。

    圣上失望道,“大好的日子,我不骂你。下去吧。”转头对皇后道,“你别光顾着料理宫事,素日也留心留心炟儿。”

    冯贵人抢在皇后前面娇笑道,“皇后对五殿下一向很好,只是——这终究不是亲生母子嘛,有些事她也不好张口。”

    圣上听的点头,沉吟片刻忽然道,“皇后,你若果然宫务繁忙,不如还是把炟儿交还给他母亲吧。”

    皇后的脸转瞬变得苍白,“陛下...”

    下首有一位嫔妃站了出来,静静道,“谢陛下垂爱。只是妾身份低微,才学亦不够。还是请皇后接着照看五殿下吧。”

    那位宫嫔的语调颇淡漠,万事不萦于心的样子。同皇后的温懦、冯贵人的娇媚截然不同。甚至超脱于在座所有宫嫔,挺直的脊背隐然有傲气。履霜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窦宪悄声道,“那是贾贵人,刘炟的生母。”

    履霜点点头,听刘炟涩声道,“回父皇,母后一向对孩儿视作亲生,照料有加。此事,此事...是儿子糊涂。”俯伏在地。

    圣上见他如此,越发失望了,摆了摆手,“算了,你下去吧。”

    刘炟应了声,苍白着脸站了起来。正要退下,变故陡生。从殿外匆匆奔进一个丫鬟,惊叫道,“冯贵人!”

    第7章 除夕夜下

    殿中众人一下子都望了过去。冯贵人见折了颜面,起身呵斥道,“混帐东西!除夕的家宴,你吵嚷什么?还不快退下。”丫鬟忙叩首告罪。

    大皇子见刘炟的长随使了个眼色过来,心中一凛,开口笑道,“等等,父皇,瞧她这汗流的,怕是有急事要禀吧?”

    丫鬟浑身一抖,忙说没有,身体却抖抖索索地不成样子。大皇子看看她,故作为难地又看向圣上。

    果不其然,圣上皱眉道,“有什么话,你说。”

    冯贵人眉心一跳,赶忙道,“来赴宴前,妾让她领着小丫头们打扫宫里。看样子她是弄坏什么值钱玩意了。”

    大皇子半开玩笑地说,“弄坏东西,值得巴巴地跑来宴席上说吗?”

    圣上颔首,指着那丫鬟道,“说吧,什么事?”

    大皇子瞥了冯贵人一眼,紧跟着笑道,“我也想听听,有什么话是你主子听得、父皇听不得的。”

    二皇子变了脸色,上前一步道,“你!”

    大皇子不睬他,又催促了丫鬟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