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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宪这才发现她手腕上已带了一只玉镯。碧汪汪的一环,衬的她雪白肌肤又丰泽又好看。那只草环比在旁边,无端端地就令他自惭形愧了。他伸手从她手里去拿那只草环,赧然说,“那个不好。赶明儿我送你别的。”

    履霜不让他抽走,“别的东西再好,也不及眼前这一个。”

    窦宪心头泛起甜蜜,没有再去夺。挠着头,嘴角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

    窦阳明备了礼品出来,往大堂走,可巧见到了这一幕,吓了一大跳,快走几步上来责道,“二公子!四姑娘!怎么我一个眼错不见,你们又说上话了?叫侯爷知道,可怎么好!”

    履霜又惊又愧的,垂着头嗫嚅,“明叔...我这就回去。”

    窦宪却耐不住,抗道,“说几句话怎么了?成日介的拿我当贼防!”

    窦阳明顿足道,“公子小点声吧,仔细侯爷听到了又闹。”

    窦宪气愤难当,还要再说,履霜摇了摇他的袖子,“明叔说的是,爹的病才好。再说王公公也在呢,叫人听见也不好看相。”

    窦阳明在旁附和着。窦宪少不得把气压了下去,转过头不言语。

    窦阳明见状,便提出送履霜回房。履霜轻声道,“有劳明叔。”恋恋不舍的目光在窦宪脸上打了个转,终于还是跟着转身离开。

    窦宪满心失落地望着她的背影。不料,她走到一半时,趁着窦阳明没注意,悄悄地转了个身,伸出右手食指虚虚一晃。窦宪心中一动,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但那边窦阳明忽然注意到了她,她没奈何只好转过身,如此不一会儿的功夫,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履霜回房后,呆了一刻钟左右,成息侯那边使了人来叫她。她心里明白,王福胜大概是离开了,所以成息侯要招她过去亲自看管。无奈地回答一声“马上就过去”,拿了几本最近在读的书,跟着来人走。

    成息侯见她乖乖地过来,夸道,“好孩子。”又道,“这阵子总见你看书,要不就是刺绣,仔细把眼睛瞧坏了。闲着也出去走走。”

    履霜有些无奈地回答,“还是别散了吧。每次出去,云婶都这也不让走,那也不让走的,直催着我回来。还不如在爹这儿安安心心看书呢。”

    她话里隐约含了埋怨之意,成息侯听了不免叹了口气,“这话是在怨我了。”

    履霜低头道,“女儿不敢埋怨爹。”

    她口不应心,成息侯哪有不知道的,但也不多作解释,只道,“你看书吧。”

    履霜依言坐在窗边看起书来。但看着看着,她感觉到,成息侯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淡淡的,像是雾霭一般,带着他惯常的愁绪。

    她借着换书的机会悄悄抬头看了眼。他似乎是在看她的,又仿佛是越过她,在想着别的事。整个人怔怔地出着神。忍不住喊,“爹...”

    成息侯像被惊散了梦一样,怅惘道,“霜儿。”

    履霜好奇问,“爹方才一直在出神,想到了什么?”

    成息侯转过了脸,叹道,“我在想,你大了,越来越像你母亲。”

    履霜听的一怔。抚着自己的脸,问,“我长的很像她么?”

    成息侯点点头,“眼睛、眉毛、鼻子,无一处不像。但最像的还是性情。你坐在窗边安安静静看书的模样,几乎是是她当年。”说着,叹息不已。

    履霜心中浮出异样的感觉。

    从前从谢府婢女的嘴里听说,母亲是低嫁的。她虽是庶出,却也是侯府独女。若非老侯夫人不喜,合该嫁给京中的贵族子弟的。

    后来到了侯府,又从尚夫人母子的零星之语中隐约听闻,母亲其实并不病弱。是老侯夫人不耐烦见她,这才对外宣称她体弱,囫囵把她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养的。

    当时她在心中猜测,成息侯也许正是因为他母亲造就了妹妹的悲剧,这才对她这个外甥女另眼相待、视若亲女的。后来两年里,成息侯谈起她母亲的次数不超过三次,显见的是不熟悉,更印证了她的猜测。

    然而此刻他的神情,却让她疑惑。她又想起上一次,他笑吟吟地替她编竹笼子,回忆从前和她母亲一起养动物的场景。那样子,分明他们是极好的手足...

    他们到底是一对什么样的兄妹啊?

    察觉到履霜眼中的探究之色,成息侯心头渐渐清醒,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话题,笑道,“眼看着霜儿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到了该许人的时候了。”

    履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红着脸道,“爹快别取笑我了。”

    “这怎么是取笑呢?”成息侯慈蔼道,“姑娘大了,结姻缘是天经地义的事。爹一定会放出眼光好好替我的乖宝挑的。”他情真意切地说,“我们霜儿不贪什么富贵荣宠,只求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有情郎。”

    履霜扭着身子喊“爹”,拿书遮着脸,一径地低下头去。

    成息侯笑道,“好了好了爹不说了,乖女儿别羞。”

    履霜背着身子,轻轻地“嗯”了声。成息侯只以为她还在害臊,打圆场地站了起来,道,“爹往外头去透透气。”说着,走了出去。

    履霜这才把书放下去,悄悄擦掉眼角的一点泪水。

    说什么有情郎...若论知根知底、行情投合,还有人比得上窦宪吗?若成息侯果然疼她,为什么不留她在自己身边?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她的出身太低了。

    ——舅父会因为怜悯收她为养女,却绝不会容许她成为儿媳。

    这样想着,忧愁地叹了口气。

    第39章 长夜

    履霜和成息侯一起用完晚饭后,按例向他告别,打算回房去睡。

    成息侯见她大半个月来一直很乖,没有再与窦宪说话,心中一软,道,“我把竹茹和水芹调回来伺候你吧。”

    履霜忙推辞,“不用。”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太快,描补道,“让她们伺候长公主去吧。这回来行宫,长公主都没带几个人。”

    成息侯笑道,“她那儿已经有四个人了。你的两个丫鬟去,也不过是随便做些扫洒。还是回来伺候你吧。”说着,就要叫窦阳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