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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睡着了。”

    她的下巴靠在胸前,呼吸非常平缓。瑞克再一次涌起一波强烈的保护欲望,就和他们以前身陷困境时一样,当时那种剧烈的情感也是这样直冲他的脑门。

    他回过头傻乎乎地笑了笑,继续驾驶飞机。希望她能够好好地睡一觉啦,等地醒来就可以和她的父母打招呼了。

    任双轨的磁悬浮铁轨上,最先进的机车正驶向地底深处巨大的联合政府总部。

    格罗弗舰长正坐在上面,他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帽檐托得低低的遮住了眼睛,好像已经睡熟了。在沉思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点上烟斗,但他知道丽莎对此相当反感。

    列车旅客长凳上的丽莎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从这里到议事大厅要走很长时间吗?”

    格罗弗把帽檐往上一推,“还要花些时间才能到。整段路途接近六英里。”

    这条地洞相当长,而联合政府的建筑主体就藏在它的底部。就在天顶星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整座星球炸成齑粉的关键时刻,那群高官却躲在下面,像极了一群受到惊吓的老鼠!但他对此却来加任何评论。

    “对了,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情。”他接着说,“你以前曾经听说过‘超级大炮’吗?”

    丽莎的脸上泛起一片乌云,从她的语气看,像是感觉到了不祥之兆。“没有。它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巨大的洛波特武器系统,它就建在这里,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格罗弗指了指机车入口处被灯光照亮的基地布局示意图。升降机的细节部分相当复杂,多数文字都是用代码标注的,显然是出于保密的目的,但它的总体布局就像一个大写的y字。闪烁的灯光告诉他们,机车正在y字的一条分叉上运行,最终将驶向y字的立轴部分。

    “超级大炮使用地球的重力场作为其主要能量来源。”他向她解释,“事实上,我们正在穿行的过条立轴就是武器的炮管。”

    丽莎不安地看了看周围,“你是说,如果基地观在就下令超级大地开火,我们就会被轰上天去?”

    格罗弗呵呵地笑了:“是啊,不过我认为在发射之前他们会想到先清理一下炮膛。”

    他知道,凭她的机敏,应该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发现这尊超级大地的弱点:即便装备了巨大的y字形双向机构,超级大炮的火力范围还是受到极大的局限——就算是地球联合指挥部也不可能随意改变这颗行星的自转和倾角,因此这台武器在目标定位上是相当困难的。当然,如何克服这个局限还涉及到另外一个计划,不过…。’

    格罗弗本人就曾是这个计划最坚决的反对者之一。他经历过不少战役(从他的立场和经历来看),但没有一次是依靠单纯的防御战最终取胜的——依靠sdf-1号,他们可以飞向太空抗击外敌入侵,但地洞里的超级大炮就做不到这一点。

    在那场讨论中,他和丽莎的父亲曾面对面地争执不休。两个互相敬重的朋友和同志就此成了对头。开始还只是一道裂缝,可随着岁月的流逝,这道裂缝越变越宽,越变越深。

    回想起那段日子总让他感到伤感——他们都曾经救过对方的性命……他们曾经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可现在,海因斯上将已经成了他的对头,甚至成了他的敌人。

    亨利·格罗弗很清楚高层政治梯队的游戏规则,他本人也和这场游戏的所有参与者一样的精明。可在他身上还有些别的东西,有些扎根在他骨子里的东西,这种东西令人感到困惑。但它能够把经历过战火考验的人们划分成不同的类别。

    我想,他们说的并没有错,他想道。从根本上说,我就是个乡巴佬,而且这辈子都变不了了。

    他甩开那些让他分心的事情。他打心底里喜欢一个故事,那是艾萨克·辛格写的故事——《菜市场里的斯宾诺莎》?也许吧。不管怎么说,关键在于,人的美德表现在行为和理想保持一致上,而不在于最终达成了什么,

    亨利·格罗弗的理想之一就是和朋友建立一种牢不可破的友谊。因此,他和颜悦色地问丽莎:“你父亲以前从未带你到这里来过吗?”

    “有过几次。”丽莎回答道。“可他从不允许我进入这条主立轴。现在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是的,洛波特计划属于最高机密,只有极少数的几名外界官员得以出入此地。和以前的洛斯-阿托莫斯禁区相比,后者简直就是个小平房!”他呵呵一笑,在那段苦涩的口子里还是有些美好回忆的。

    ”平民不能来这里参观。”他终于说完了,“即使是上将的女儿也不行。”

    她流露出迷惑的眼神,“可是,为什么我父亲可以在此通行无阻?”

    格罗拂肯定地说:“要是他都不能进,还有谁能进来呀?你父亲就是这个计划的倡导者。在别人都认为这个项目毫无意义的时候,是他把复杂的新事物推到了前台。”

    她再次望了望四周,看着墙上那张巨大的示意图,“所有时这出都是我父亲负责的?这我可一点都不知道!”

    格罗弗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父亲始终是个决定性的人物,”他又怎么能跟她提起自己和她父亲之间的那段摩擦和旧怨呢?当然不。

    “全球内战期间,我在他手下任职。有一次,部队出现了给养不足的问题。海因斯上将向司令部请示,但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于是他率领我们联合行动大队的全体人员袭击了后勤仓库。大伙都把脸涂花了防止被认出来,那可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游击战!”

    “在我们弄到食物的时候,他却被一名三星将军关了禁闭。那天夜晚,许许多多勇敢而又出色的军人吃上了那一段日子以来的第一餐饭。”

    丽莎的一只手放任喉咙下面,发自内心地笑了,“我的父亲侥幸逃过了?”

    格罗弗也笑了,“正是如此。那位三星将军还以为是敌人的工兵渗透到了他们的基地,一个劲地绐我们下命令要我们逮住他们。整支部队里没有一个人透露一个字,没有一个人。他们为你父亲死心塌地,丽莎。只要有他的一句话,我们甚至愿意跟他下地狱。”

    丽莎一直在笑,肩膀抖个不停。但她的笑和父亲的这个故事没有任何关联。突然从sdf-1号中解放出来,然后进入大得令人惊讶的总部基地,回到地球以来那种强烈而又空虚的喜悦突然间笼罩在她身上。这种无法抵捎的感受相当怪异,除了笑,她实住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在很久以前,丽莎·海因斯就知道,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军营生活绝时不会令人感受到幸福,对于女人尤其如此。然而,它却给人一种特殊的温暖,它能使人们团结在一-起共同服役,它还是一种局外人无法分享的心灵体验。

    “太好了,我终于又听到你的笑声,中校。”格罗弗缓缓地笑了,“我记得自从你逃离敌军基地以来,这是你第一次笑。不是吗?”

    丽莎先说了声“啊”,接着又答了声“嗯”,她尽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个vt战斗机飞行员,尽力让那种暖流和笑容保持住,不让自己在渴求与愿望面前显得脆弱。这些,即便是面对格罗弗,她也一直没有坦诚相告。她内心世界的一部分始终想弄明白,男性的下属和女性的高级军官最终是否能走到一起。

    “不过我却担心和政府官员的议事结束之后我们是否还能笑得出来。”格罗弗接着说。“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认识到外星人所感兴趣的仅仅是太空堡垒和它蕴藏的秘密,而不是我们的地球。”

    格罗弗再次把帽檐拉到眉毛上头,“我希望你已经事无巨细地为这次辩论做好了准备,海因斯中校。”

    她扬起下巴,眼睛里闪耀着光辉,“我准备好了,舰长。”丽莎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格罗弗的话再次使她体会到孤独感!

    从出生直到现在,她始终很难和年龄相仿的男性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即便在军队中也是如此。不过过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她身边总是些格罗弗或者他父亲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在地球上又能占多少呢?十万分之一?或者百万分之一?

    无论如何,这是个很难确定的问题。

    格罗弗说道:“嗯,非常好。”

    丽莎回答说:“我相信能够说服他们。不管怎么说,目前我们毕竟是惟一和外星人在较短距离打过交道的人!”

    是的,格罗弗对此表示同意。可在她来看却是痛苦而又枯燥的。丽莎父亲是地球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可那又怎样呢——她这么看,也许是因为——丽莎对政治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磕了磕烟斗里的灰,往烟锅里塞了些新烟叶。每当思考的时候他总是习惯点上烟,就在他用自己喜欢的老习惯划着一根旧式的厨房火柴时,墙上的警报灯亮了起来,一个计算模拟的女性嗓音开始发布警告:“请注意!车厢里严禁吸烟!请立即熄灭所有可燃性物体!”

    格罗弗猛地地把烟斗从嘴上取了下来,感到有些愧疚。“啊?难道我到什么地方都不能抽烟吗?开始我还以为是舰桥里的机组成员,弄了半天,吓唬我的只是台机器!”

    丽莎似有所指地清了清喉珑,“舰长,您在担心sdf-1号吗?长官,我们会遇上什么事吗?”

    格罗弗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实情,于是就岔开了话题:“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丽莎笑了笑,“我注意到,每当你被什么事情困扰的时候,你都会把烟斗掏出来,塞进特别多的烟草准备抽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