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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谢海媚就是太闲!

    第6章

    “你来了。”

    “谢谢你的邀请。”

    耶诞聚会。这是她笫一次到他住的地方。

    虽然知道他的女朋友一定也在,但她就是抵抗不了这样的无奈,就是看他一眼也好。

    只一眼也好。

    多么卑微的希望。

    “要不要喝点什么?果汁吗?”

    “唰,谢谢,我自己来。”

    客厅里热热闹闹起码头二十多个人,三三两两自谈他们的天,没有人跟她打招呼。多半是他和他女朋友的朋友,她认识不到几个。

    她站在角落里,身子贴着墙壁,看他拿了一杯金黄的、应该是香槟的酒汁走到他女朋友身旁,触触她的脸颊,自然的伸手揽住她的腰。

    他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修,她半仰起头,倾着脸,长发半掩,妩媚的笑了,笑得非常风情,发嗔的打了他一下。他们周旁的那些人也笑起来。

    “各位!”他拍个手,引起其他人注意。

    伸手拉过他女朋友,双手搂住她的腰,在她脸颊啄了一下。

    “跟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我跟曼莉要结婚了!我们决定订婚结婚一起举行,就在情人节,这是我们的帖子,请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当场发起了喜帖,邀请每个人参加。

    她脑袋嗡嗡的,不断重复那句“要结婚了”……

    他走到谢海媚面前,刷地抽出一张烫金的喜帖递给她,咧开大嘴对着她笑。

    “哪,海媚,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她愣着,他脸庞忽然凑向她,头像南瓜一样,嘴巴咧得很大,笑得很开心。他愈凑愈近,嘴巴愈咧愈大,头也愈来愈大……

    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欢迎啊,欢迎……

    “啊!”

    谢海媚惊叫出声,猛然睁开眼坐起来。

    棉背心湿湿的。惊出了一身汗。

    惊魂仍然不定。

    她看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多。

    吁口气,往后一仰,手脚张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魔镜、魔镜,准是天下最漂亮的人?”嘴巴喃喃的。

    “我妩媚我性感我风情万种……。”又喃喃,低得几乎不成声。

    忽然骨碌爬起来,三两下剥掉身上的棉背心,换上一件黑色的低胸无袖贴身短洋装,又从柜子捞出一整套的化妆品,对着镜子妆抹起来。

    佣懒的眉眼,挺翘的鼻子,嘴唇饱满肥翘——镜中那个女人色香味十全,敞发一撩,撩出勾人风情。

    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起来。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漂亮的人?”她对着镜子勾勾眼。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性感的人?”浓翘的睫毛眨了一眨。

    “魔镜、魔镜,准是天下最妩媚的人?”

    肥红的厚唇嘟了嘟,伸出食指,指甲涂得鲜红,软骨似的轻摆在翘唇上头。

    “当然是你了!”

    她比个妖冶手势,手掩着口,噗哧笑一声。

    边关还边搔首弄姿,又掩口做娇笑的样子。

    然后,就那么定住,笑脸忽地一僵,垮了下来。

    “神经病!”她瞪着镜子。

    举起手背用力擦掉鲜泽泽的口红,又发狠的用两只手在脸上刮擦一通,心狠手辣,又歇斯底里。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忍不住叹口气。在镜子前呆了半天,然后才进浴室把脸上的妆洗掉。

    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数羊。

    专家说,失眠的话,数羊是最糟糕的,更加睡不着。

    世界上平均有多少人晚上睡不着觉在数羊的?

    大哉问。

    “一切统计数字都值得怀疑。”专家又这么说。

    统计再精准,总有误差存在,一差个百分之零点几,看起来没什么,放大来了,就从台湾头差到台湾尾了。

    这样的精算——

    想想,男人的爱何尝不是一样?

    所以男人的心、男人的爱和份量都值得怀疑。

    所以,唯有,爱情与金钱让人气急败坏。

    语无伦次——睡眠不足,连想东想西脑袋都会打结。

    谢海媚翻个身,放弃再数羊。

    好好没事,她已经忘得快差不多了,偏偏作了这个梦,害得她失眠症状更加恶化严重。

    曾经,她也是很纯情的。当然,现在也是。纯情的人都比较蠢,比较死心眼,也就比较容易闷骚。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这世上其实天天都在发生,不过就她喜欢人家,但人家有女朋友,也不喜欢她,然后那个人家要结婚了,当面送喜帖给她而已。

    就是那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但因为那时候她还算很纯情,脑袋也比较简单,就觉得心好像快要破掉,天好像快要塌下来,世界末日已经到了一样。

    然后,把自己想成漫画里悲剧的美少女,哀恸神伤,对镜空叹,三两天吃不下饭,最后还来一手远走他乡,自我放逐。

    还好,她有存款,要放逐也可以放得远一点,比较悲剧性一点。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心情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她也很少去回想,不敢相信她竟然也可以、会那么“言情”过。

    但多少还是灰头土脸的吧。

    她老是失眠,不就证明还有“阴影”的存在?

    大概吧。

    心理学书上不都这样说?那个萧潘大概也会这么说——

    萧潘?

    “噢!天!”谢海媚呻吟一声,将脸埋进棉被里。

    怎么会想起那个家伙!

    接连两个多星期,她都在健身中心遇到他。多半是她跳完操了,他游泳后在咖啡室里等她,一起喝茶聊天,然后他陪她走段路送她回去。

    根据那些有的没的心理学说,这是否表示,下意识里,她心里时不时有这个人的存在,所以不经意就翻搅起来扰她一扰?

    不。

    棉破下的脑袋不断摇动否认。

    “不。”

    不承认就是不承认。

    什么心理学,都是骗人的东西!

    她将棉破整个蒙住头,埋在被单坑里,什么都不看不听不说,也不想。

    ※※※

    终于把米洗好放入锅子,也差不多听了半个上午的摇滚。

    谢海媚挥着菜刀,配合著咚咚的节奏,用力切剁着高丽菜,不时塞几撮高丽菜丝进嘴巴,一边想着李察基尔演的那个英俊的舞男。

    前些时候她跑去旁听艺术概论课时,那个右耳戴了两个银环的老师,说他喜欢听摇滚乐,尤其是在作菜煮饭的时候,把音乐放得超大声的,让桌子碰碰震震彷佛要跳起来。

    那时她听了还不觉得怎样,虽然她也老听洛史都华用破锣嗓子嘶吼的youngturks,她比较喜欢那种悲悲愁愁的蓝调。

    结果前两天,中午太阳正白正亮,她在煮饭时,闲着无聊,把音乐放得“吵死人”,随着节奏挥着菜刀,咚咚的,出了一身汗,发泄什么似,很有种淋漓畅快。

    抽了大麻似,就那么上了瘾。

    这回她放着白朗蒂的callme,震天价响的,每当那女高音扯开喉咙嘶吼着“callme”,她菜刀就跟着那声嘶吼挥切斩剁,把半颗高丽叶剁得稀烂,完全的原始人暴力发泄,非常的过瘾。

    你芳心寂寞吗?你孤单吗?

    那就拿起电话召唤我吧。

    callme!

    英俊的舞男,随时等着召唤……

    对讲机钤响,但音乐轰轰的,抽油烟机也轰轰响,她没听到。隔一会,忽然有人敲门。她停一下,没声响,大概听错了。

    刚拿起菜刀,提起锅铲,敲门声又响。

    奇怪!这栋公寓的人她认识不到半个。她皱了皱眉,丢下菜刀和锅铲,双手湿漉漉跑去开门。

    “嗨。”他捧着一束玫瑰出现在门外。

    “callme!”轰暗乐猛爆出那声挑逗的召唤。

    他扯扯嘴角,眨了眨眼,要笑不笑的。

    “你怎么……”怎么上来的?

    又怎么、干么来的?

    “我在楼下按过铃,刚好有人进来,我就冒昧跟着进来,不请自来了。”他露出很有自觉的魅人笑。

    都找到她大门来,这不是在游戏玩笑了。

    “我可以进去吗?”

    她可以说不可以吗?

    但她略微侧身,没出息的,让他进去。

    一身的邋遢来不及藏了。一下子只想到她的公寓一个星期没清扫了,乱糟糟。

    “你在煮饭?”

    她住的这种单身公寓,没有所谓的隔间,客厅兼饭厅兼房间,连厨房也连在一块,用钉死的流理台柜隔开而己。

    厨房就在门边,完全没遮拦,他一进门就看到那一片壮观的景象。

    甚至,他只要再走进那么一步,就可以看到她的床。

    “嗯。”他技术犯规,偷机突袭。

    这下她的“真面目”完全暴露。

    “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太冒昧。”他将花递给她。

    还送她花……玫瑰啊……

    她随便在裤子抹两下,将手抹干,才想起她没有花瓶。

    “我没有花瓶。”

    萧潘看看。冰箱上头有个矿泉水瓶子。他脱掉鞋子,很自动的走进去,将瓶子装水,把花插进矿泉水瓶子里,然后又摆回冰箱上头。

    “谢谢。”

    “不客气。”

    “你怎么——”

    callme!callme!

    音乐轰轰哇哇吼叫,一直在嘶吼召唤。

    “突然想见见你。”他勾勾嘴,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