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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果他不喜欢她,两三次互动就明白端倪,她也不必一迳的傻追了。

    这是她学到的“宝贵心得”,而且屡试不爽。在这里,不会把约会看得太严重,合则来不合则去。多半的男孩都长得相当赏心悦目,反而就没有哪一个特别值得下手的。所以男生主动约她,她看顺眼了会很高兴的答应;她若看谁顺眼去约对方,对方答应,就再约会个一两次。对方如果拒绝她请喝的咖啡,她也不会一迳的傻追了。余维涛留给她的教训太大,她算是学得了一个重要的爱情理论。

    “小李,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没有?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家或立业,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

    “陈叔,我才二十四岁耶!”

    “快二十五喽。你爸在你这年纪,都带你跑江湖了。”

    那倒也是。但她还是觉得不一样,还是想辩。老陈比个手势,要她稍安勿躁,说:

    “你妈昨晚打电话来,很为你的前途着急。看你是要嫁人,还是回去,要你选一项。”

    “又来了!”李柔宽挥手表示受不了。这根本不是要她选择,是强迫,两条路,她老妈都想架她回去。她老妈哪可能让她在这里“和番”的!

    “我倒觉得你也真该好好打算一下了。那个道格呢?虽然是个老美,不过气质挺不错的,脾气也好。我看你好象对他印象不错,有意思追人家不是吗?”

    的确没错。那个道格据说是个艺术家,从缅因州来的,闲时教英语,不闲时就泡在咖啡馆里。他笑起来有点吊儿郎当的味道,但脾气十分好,让她想起余维波。他是自余维涛之后,她动念认真想追的男人。但她约他两次喝咖啡,都被他笑笑婉拒,她打算再试一次,不行的话,她就会死心放弃。

    她已经不是那个愚蠢的李柔宽,讲什么痴情执着。两情相悦哪,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有用点力在追啦。但他好象对我没什么意思,我也没办法。”

    “小李。”话才说完。“说曹操,曹操就到。”道格顶着阳光,微笑的走过来。

    “嗨!”李柔宽打声招呼。

    “嗨!陈。”老陈“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没取拗口的洋名字,所以别人叫不来他拗口的中文名字,都喊他“陈”。

    “哈罗,道格。”

    “我是来找小李的。小李,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

    “现在?”李柔宽看看老陈。

    “有空。当然有空。”老陈替李柔宽回答。

    “我会送她回来的。”道格礼貌的保证。

    走开一段距离后,道格才又说:“小李,待会儿还有个朋友会加入我们,希望你不会介意。”

    “朋友?”介意,她当然介意。他不是特地来约她的吗?干嘛又拖个电灯泡?

    “我想介绍你认识一个人。”道格避重就轻。

    不过,进入咖啡馆,见到了道格那个“朋友”,李柔宽便隐约有些明白了。她不动声色,让道格替他们介绍。

    “艾德华是我的好朋友。听我提起你,一直想认识你。”

    “幸会,小李。”艾德华咧开大嘴伸出大手,用力握住李柔宽的小手热情的握了一握。

    他的棕发剪得很短,接近军人头,穿了一件粉黄的衬衫,有点儿秀气。两边耳朵都打了洞,而且戴上耳环。

    “你好,艾德华。”她明白道格的意思了。

    “你是个好女孩,小李。”道格眨眨眼,有些儿抱歉似。“我也明白你对我有意思。我其实也很喜欢你。不过,你看,我和艾德华在一起很久了,你明白吧?”

    明白。她当然明白。

    她并没有太大的失落感,只是突然觉得想笑。怎么不管中外男女,拒绝人用的都是那一套。男人会对不喜欢的女人说,她是好女孩或女人,他没那个福气。女人则是说,他是个好人,可惜她没那运气。

    她努力压住笑意,换个大方的微笑,说:“谢谢你,道格。我本来打算再约你一次,如果你真没意思,我就准备放弃。但你让我和艾德华见面,你的心地真好。谢谢你。”她趋上前,轻轻拥抱道格。

    “你不会生气吧?”道格问。

    她摇头。对道格嫣然一笑。

    生什么气呢?不管道格爱的是不是男人,先决条件人家就是不喜欢她,和她不来电,她要埋怨什么呢?

    只能怪她的男人运不好。怪恋爱之神不眷顾。

    星期天中乍,照例李金发风雨无阻的到余家报到。事业心重的余建明照例不在家,倒是余维波优闲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余维涛在楼上忙他自己的,有李金发在,他懒得下楼。

    余二对李金发的态度十年如一日,始终冷冷淡淡的,不过,想想,他倒从来没有出言赶过李金发,任他在余家来去自如。也许是因为好的教养。总之,他顶多把李金发当透明人。

    至于余大则也是十年如一日,与李金发愈混交情愈好。他多少也看出来李金发对他母亲的“妄想”,挺同情他的,但由李金发,他会想起另一个人,便不愿再多想。

    “李叔,”他说:“反正我妈也不在,你不要忙了,我自己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吃饭皇帝大,旁的可以马虎,吃饭要吃得隆重一点,怎么可以随便?再说,不只你,还有阿涛在,不能随便的。”

    “阿涛在等于跟不在一样,反正他很少吃午餐。”正确的说,是李金发煮的午餐。自从少了李柔宽这“媒介”后,余维涛就不再吃李金发为他准备的午餐。“我看我们两人自己到外头吃一顿好了,你也省得麻烦。”

    “这样不好吧?”虽这么说,李金发却就势坐下来。目光对着前方某个定点,有点儿涣散。

    “这样当然好。你等我一会儿,李叔,我去洗手就出来。”

    李金发神情恍惚,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只见他轻微叹口气,竟然发起呆来。

    余维波也不忙洗手,走过去,说:“李叔,你怎么了?”

    李金发仍然恍神。

    “李叔?”余维波又喊一声。

    “啊!”他连叫了两声,李金发才回过魂,见余维波盯着他,做贼心虚似的连忙溜开眼。“阿波,你别这样盯着我看,挺怪异的。”

    余维波微微一笑。“我看你刚刚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挺专心的,我叫你都没听见。”

    “不好意思,我就是有这个毛病。”李金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没关系。我下午要去饭店一趟,李叔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拿了学位后,他顺理成章的涉入自家的事业。

    李金发摇头。他没事去干嘛?就是有事也没必要去。

    “李叔,”余维波拉把椅子坐下来。“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要告诉我妈你的心意?”

    “什么?!”李金发吓得跳起来,有点不自在。

    “还会有什么?你喜欢我妈,不是吗?李叔。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嗯,阿波……那个,你不觉得我,嗯,有点妄想?”李金发心事被发现,吞吞吐吐,有点腼腆、有点慌乱。

    “这哪叫妄想。不过,李叔,你闷在心里不说,我妈是不会知道的。你别看她工作时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有些事她是很粗心的。她是那种要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才会了解的糊涂虫,光是暗示是没用的。”

    这形容倒让李金发笑起来。“说得也是。这一点,倒是和小李挺像的。”他没注意到他提起李柔宽时,余维波脸上飞快闪过的一抹灰沉。继续说:“小李她简直忘了她还有一个老爸,一去不回,跟着老陈在巴西打混,简直乐不思蜀。”

    “呃,她还好吗?”喉咙忽然紧起来,好不容易,余维波才冒出这一句。

    “好得很。小李跟杂草一样,到哪里都适应得很好。”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的?!余维波抿嘴微笑,正巧从楼上下来的余维涛则微微皱眉。李金发没注意,继续说:“听老陈说,小李在当兼职导游,晒得很健康,像野马一样停不下来。你也知道小李她本来就不可能安安份份待在屋子里超过半天的。老陈说她现在跟一个叫道格的在来往,好象还挺认真的——啊!”

    说到这里,他才发现余维涛,连忙站起来,说:

    “阿涛,你什么时候下来的?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准备。”

    “不必了。谢谢。”余维涛冷淡的拒绝。

    他本来想直接出门的,走到一半脚步却转了方向,走到沙发捡起余维波丢下的报纸看起来。

    这反常的举动不似平常的他会做的。李金发本来预期他会出门去,见他反倒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有些傻眼,半张着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李叔,”余维波喊他一声。“我该去饭店了,晚点见。”

    “嗯,啊,我也该回去了。”李金发连忙跟着表示。自言自语说:“我得回去准备打扫一下。小李说回来就回来,这么匆忙,一点都不懂得体恤她老爸我……”

    “李叔,你说什么?小李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太惊讶了,又猛不防的,余维波倏然回头,几乎要抓住李金发,整个人逼向他。

    就连余维涛也从报纸上微讶的抬起眼。

    “啊!是……对啊!我没跟你说吗?”李金发小吓了一跳。余维波激动的神色有点吓人。“小李下个礼拜四要回来了。说来也是她妈怕她真的跟那个叫什么道格的外国人结婚,硬拗她回来。我这几天忙,一直没时间打扫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