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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纪川笑笑。“我没有你跟志升那种拼劲,从早忙到晚,我觉得没意思。所以我才决定退出,将我的持分转让给你跟志升。我就自己做一些个人投资,兴趣来时就在一些教育推广中心兼兼课调剂一下。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

    “那跟退休有什么两样?”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想干了。真要享受生活,犯不着将自己的事业放掉。事业与权力——没这些,当个男人还有什么意思?王建怎么就搞不懂何纪川的想法。

    “你不用替我操心了。”何纪川拍拍王建肩膀,起身按开cd唱盘,取出cd,一边说:“你跟瑶瑶的事如何了?什么时候结婚?”

    “结什么婚!”怕不都是玄宗天宝年间的遗事了,差不多都忘了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我跟瑶瑶八百年前就分手了,你还提这档子事。芝玲!我现在是跟芝玲在一起。”

    “不会吧?”何纪川一楞。“你不是追了很久才追上瑶瑶,怎么——”不到半年就分手?小心翼翼问:“谁是芝玲?”他听都没听过。

    王建给他一眼,摆个“不会吧”的表情。“上回在“n2”吃饭时,不是介绍给你跟志升认识过了,你不记得了?”

    何纪川尴尬一笑,是不记得了。

    王建又瞪眼。“那芝玲介绍的她的朋友晓欣,你都没打电话给人家?”

    “晓欣?”这又是谁?何纪川完全没印象。

    王建摇摇头,一副“败给他”的模样。“你喔!成天听那个什么眼睛,你的眼睛到底有看进过哪个女人?”

    猛不防引得何纪川心一动。有半年他没再看过那双汪洋似的眼睛了,渐渐也就要淡忘,不防又被撩起。

    “你还没说芝玲是谁。你跟瑶瑶怎么散的?”

    王建耸个肩。“我跟瑶瑶不就那样,不合就分嘛,没什么为什么。芝玲嘛……”嘴角浮起笑。“我跟芝玲是在一个饭局认识的。她是个模特儿,很有点名气,除了那个什么第一名模,就数她最红了,照片不时会上报章杂志,长得没话说,有胸又有屁股,那双腿又长,身材一级棒。女人嘛,就这个销魂蚀骨……”暧昧笑起来。

    不用再说下去,何纪川都明白了。有了新的,旧的就没用处了,所以王建跟瑶瑶就完了。

    “你费了不小力气追瑶瑶,说散就散,这样换来换去的,有意思吗?”大概他的思考跟王建不一样,想不懂这样有何乐趣。

    “女人嘛,多少要下点功夫才有乐趣嘛,太容易到手没什么意思。再说,要谈什么花不花力气的,不过就是征服嘛,就是要费点力气,到手后才有征服的快感嘛。”

    男人就是要有那种征服的快感是吧。冒险、竞争、犯难——成就是一种征服后带来的快感满足。每天每日他们做的无一不在竞争与冒险,并且征服。女人、感情的事,也是男人征服、表明成就的事情之一。

    “老是玩这种游戏,你不累?”身为男人,何纪川自然了解这等心态。再温顺的男人,心底潜在都有这般“征服”的欲望。这是雄性动物的天性。

    “怎么会累。倒是你啊——”王建“啧啧”两声,倒不明白同是男人,何纪川为何如此“老僧入定”。

    他们一伙在工作上厮杀过来,何纪川目光的快狠准,那“心狠手辣”在业界是有名的。他头脑冷静、逻辑分明,思考分析精辟、切中要害,目光准确,出手又快,在枭雄豪杰如云的金融投资界硬是抢下一块不小的地盘。这会儿他却要退出不玩了——玩什么“个人投资”,野心那么小,虽然保证一个优渥的中上阶层生活,可要几百年才能成为另一个索罗斯或巴菲特?

    女人方面也是。介绍他一个,他却像沾到“芭乐股”似脱手抛掉一个,不显一丝征服的本能与欲望,与他工作时出手的“快狠准”判若两人。

    “我怎么了?”何纪川笑了笑。

    他这算明知故问,哪不知道王建截断在下半句的意思。逢场作戏不是不可,他又不是圣人,但多了就没意思;女人追过一个换一个他也没意见,男欢女爱,各自为自己的选择决定负责,他又不是道德家,可多了未免浪费时间精力。究竟埃弗勒斯山只有一座,珠穆朗玛峰只有一个,征服过一个又一个的小山丘又有什么意义?

    早些年还有人笑他“纯情”,他也兴致勃勃过,见山峰一处高过一处,征服的欲望也一次高过一次。现在他也懒得多说多解释。明白埃弗勒斯山终究只有一座,他心中的欲望就只那么一处珠穆朗玛峰。

    “你喔——”王建又摇摇头,一把拉住他。“走,跟我happy去。咱们兄弟今天不醉不归。”不由分说便往外走。

    “王建,我还有事!”

    “那些事放着,一时片刻不会生锈的。”

    男人happy能到哪里去?总不脱一些胭脂城温柔乡。王建倒是拖着他到一间会员制的俱乐部,一边打了几个电话,不一会,王建的女友卞芝玲带着几个朋友出现,连田志升也叫来了。

    “何先生,好久不见。”王建刚刚提的洪晓欣,一到就坐在何纪川身边,十分从容大方。

    “妳好。”何纪川欠身微笑。

    另外两个女郎挨着田志升各分两边而坐,同样的从容大方,谈吐应对十分得体,端雅中适时带几分娇,揉掺几分妩媚。

    “来,我帮你们介绍。”王建俨然一方之主。“这是晓欣小姐,上回你们都见过了。这位是许小倩小姐,那是吴佩恰小姐,她们都是芝玲的好朋友,同一间经纪公司的。”顿一下,笑说:“这两位是我的好兄弟兼合伙人,何纪川,田志升。别看他们斯斯文文的,一出手可是快狠准,杀人不眨眼——我是指工作起来啦。哈哈!”说了个自以为有趣的笑话。

    小姐们很捧场的适时给一些笑声。田志升笑咪咪的,何纪川也笑着,任由王建自作主张替他一张张发传单似将名片递给在座各女子。

    “你们三位合伙创业,真了不起!”吴佩怡眼带崇敬,不吝赞美夸称恭维。

    “哪里,没什么啦。”田志升略表谦虚。

    “以后,我要是有关于投资理财问题,可要多多谘询麻烦何先生了。”靠着何纪川坐的洪晓欣自然转向他。

    不过社交客套话,半真半假,打开话题的引子,何纪川笑笑说:“还是找志升或王建吧,我已经不算合伙人,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为什么?”美丽浓长睫毛眨了眨。

    “我能力不足。”浓长的睫毛下,表情多姿的大眼可惜地显得有些混浊,像似习惯夜生活的节奏,久了也掩上夜的混沌。何纪川轻笑一下,轻悄移开目光。

    不经意就会看望着对方的眸眼,下意识在追寻一片似曾相识的汪洋。多少眸子波光潋滟,却看不到那种辽远深邃。他觉得自己这几乎成了坏习惯,看见多娇的女子,识与不识,下意识总会盯着那眸眼。

    “你太谦虚了。”风情多娇的眼眨了眨。“就当作是朋友问的请教也不行吗?”

    何纪川微笑不语。手机适时响起来,他望一眼,然后按掉电话,说: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必须先走了。”

    兄弟的面子也给了,也捧场地陪坐了许久,王建不多噜嗦,只嘀咕一句:“早知道就应该先将你的手机没收了。”

    大家当是俏皮话,笑起来。何纪川也笑说:“你们开心玩吧,那我就先走了。”

    朝女士们礼貌点个头,便起身离开。

    虽然小溪流有小溪流的美、河湖有河湖的风光,可见过了太平洋的辽阔,哪还忘得了那种辽远深邃。至少,他不能够。

    这是一种偏执。他知道。

    可知道归知道,就是忘不了那双有着辽远眼神的眼。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忧郁了一些。带着汪洋般的辽远无边……

    洁白晶莹的盘子上的奶油蛋糕,涂了一层层肥厚的奶油,点缀几粒切半的草莓;冒着热烟的咖啡中,加了三大匙的白糖及牛奶。一旁光是看着,便觉得甜得让人牙齿发酸。

    “玉霞小姐,妳这样吃,不怕发胖吗?才做完运动,又刚逛了街,身体吸收力正好,妳吃这些东西,热量这么高,脂肪很快都吸收进去。”三、四个三四十岁前中年期的女人聚在一起,除了逛街就是吃,还真应中那对女人先入为主的偏见模套里。

    说三、四个,因为除了三十初头结婚没多久的邵婉君,袁绍玲与朱玉霞一个三十好几很多,一个四十多,小孩都已经上幼稚园跟小学,就只有江明珠未婚,二十六快二十七,差不多要逼近三十了,她不知道该算自己是“一个”或“半个”“前中年期”的女人。

    “不怕,能吃就是福。下次上中心时,再卖力运动一些就是。”丰满福态的朱玉霞相当乐观。女人的口腹之欲等同男人的色性之欲,一种难以控制的冲动,总是迫切当下满足了再说。

    “前两天妳才信誓旦旦说要减肥,还要拉我去报名参加瘦身课程!这样吃,报一百个课程也没用。”开始朝“师奶”体型发展的袁绍玲看着摇头。

    两个人都生过孩子,又养尊处优,一不稍加注意,身材就开始变形。一方面为了塑身减肥,一方面打发时间,再一方面现在运动健身风潮正好流行,便加入某家健身韵律中心会员,跳跳操、做做运动。

    “瘦身?不是瑜珈课程吗?”在健身韵律中心认识她们不过两个月,就能这样结伴逛街喝咖啡,江明珠渐渐觉得一种所谓的生活的可能性。

    她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与三四十岁的家庭主妇一起逛街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