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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今天丢人现眼的行为,居然拎著这玩意儿招摇过街,引来路人“关爱的眼神”,其中一个机车骑士经过他身边,还特地倒车回来,确认他手中的东西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扬长而去。

    就是这种眼神!生平第一次,让他觉得自己活著是很不应该的一件事!

    他就这样一路藏头缩尾的回到学校,并且不断祈祷不要让他遇上死对头或熟人,否则,他真的没有勇气再活著做人了。

    真是见鬼了,他裴宇耕耶,堂堂最具恶势力的校园大哥大,威风凛凛、扁人从不手软的裴宇耕,今天竟然会沦落到偷偷摸摸帮女人买卫生棉的地步,真他妈的窝囊!

    都怪那个可恶的女人,老是用一双带水的大眼睛看人,看得他烦死了。

    “喏!”回到教室,他粗声恶气地将那包令他威严尽扫的祸源丢向她。

    叶心黎拾眼,见他脸色难看,她杲愣地定在原处。

    “发什么呆?快下课了,你想让更多人观赏吗?”

    “喔,好!”虽然他态度仍然很差,但她突然觉得!他似乎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坏……对吧?

    “呃……”第七度欲言又止。

    “啥小?”一手搭在窗框上,靠著椅背,长腿一抬,搁在桌面上。

    细的眉蹙了下,虽然天天耳濡目染,叶心黎还是没有办法习惯他粗俗的说话方式,还有他拿桌子来“愧咖”的难看坐姿。

    “那个……昨天,谢谢你。”她是有教养的淑女,就算对方是说话粗鄙、坐没坐相的鲁男子,她还是有必要表达谢意。

    裴宇耕打了个呵欠,连哼都懒,半眯著眼做他的日光浴。

    “还有这个,算是表达谢意。”

    他随意瞥了眼她双手递来的那盒奶油泡芙。“你做的?”她轻点了下头。“我去问妈妈做法,第一次做,比不上你家的大厨。”裴宇耕没说什么,接来后扔了颗入口。

    “还有——”她左右看了看,下一节要去电脑教室上课,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前往,整个教室空荡荡的。

    她放低音量,悄悄说:“那个!昨天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裴宇耕抛高泡芙,用嘴去接,顺便瞪她一眼。“你把拎北当三姑六婆哦?”

    帮她买卫生棉,又不是帮哪个总统候选人站台拉票,她还指望他拿扩音器强力放送吗?要不要高喊冻蒜啊?白痴!

    这么丢人的事,他还想求她别说咧!被他一阵吐槽,叶心黎摸摸鼻子,很识相地闭嘴。看他没有移动的意思,她问:“你又要跷课了吗?”“要你管!”裴大少爷任性地回应,天大地大,吃泡芙最大。“噢。”上课钟响了,他不走,她自己去。“啊!”脑袋一歪,她连想都不必,无力地看著被他扯住的长发辫。“急什么?晚一点去又不会死。”谁像他啊,她可是要拿全勤奖的。看著落入魔掌的辫子。既然无法逃脱,她也认命了。裴宇耕玩弄她的发辫,将辫子末梢移向她脸庞逗弄。“喂,问你一件事。”“好。”她皱鼻闪躲,不敢抗议。“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所学校?”“沦落……”他用这种字眼形容自己的学校?“废话!不然要用高就哦?你联考时鬼附身了吗?”

    “鬼、鬼附身?!”逼又是什么形容诃?

    “你鹦鹉啊?干么一直重复我的话?读书没你行,不代表拎北的脑袋是装大便的,以你的成绩,就算鬼附身好了,捞不到第一志愿也不会衰到拷北,你到底要不要说实话?还是要我的拳头帮你?”

    他说话真的……很不雅。

    她不晓得他为什么会突然对她的事感兴趣起来,抿了抿嘴,规规炬矩地如实回答:“不是鬼附身,我有考到第一志愿,可是那要自费,而我们学校可以三年全额补助学杂费,考量之后,我就来了。”

    学校的立场他了解,三流学校嘛,需要一点光环对外炫耀,可是她——

    “你家这么穷啊?”

    “也不是啦,只是那时刚好爸爸的工作出了点问题,他觉得女孩子最终是要嫁人的,书读得再奸、学历再高也没太大用处,还是把钱用在栽培我弟弟的好。”

    她就真的乖乖同意了?“你猪啊,不会抗议哦?”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思想封建的老头,女孩子又怎样?读书犯了哪条法律?他们都看不出来,她有多喜欢读书吗?

    他有股想扁人的欲望。

    “有什么关系?他是我弟弟,又不是外人。”她浅浅微笑。

    裴宇耕死瞪著她恬然浅笑的表情。“你不会抓狂?不会心理不平衡?”

    这是哪里来的怪胎?真想剖开她的脑袋看看,脑细胞结构是不是异于常人。

    “计较不会让自己更开心,自己的家人,为什么不能更宽容的去对待?”

    寥寥数语,重重敲进他的心坎,他久久、久久发不出声立曰!

    第三章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记得那一天的电脑课,她迟到了半个小时,最后,他说了这句话。

    很轻、很轻,几乎听不清楚,但是她确定他说了!

    什么意思呢?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也曾被家人忽视过,是这样的吗?

    这是第二次,她觉得他并不那么坏。

    她甚至慢慢开始觉得,被他这样阴魂不散地缠著,也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酷刑……

    只是,这样的想法,消失在数天之后。

    她花了好几天才做好的电脑作业,本来今天要交给学艺股长,谁知道才去一趟教务处回来,却发现磁片遭到彻底破坏,横尸桌面。

    她傻眼,完全无法反应。

    是谁?谁会做这么恶劣的事?

    脑海第一个浮现的嫌疑犯,是一向以整她为乐的裴宇耕,他最大的嗜好,不就是看她慌张无助的表情以取悦他吗?他还藏过点名簿,还有她的经济学作业!

    “发什么呆?笨头笨脑的。”拎了瓶矿泉水回来的裴宇耕,一掌不轻不重地往她后脑勺拍去。

    “没有。”她立刻收好磁片,逼回眸底的泪。

    抗议又如何?她也不能拿他怎样,她才不要自取其辱,看他得意的嘴脸。

    裴宇耕一屁股坐回椅中,长腿自然又跨上桌去,将另一瓶顺手买来的薰衣草奶茶抛向她。

    “不要!”她气闷地推回去。

    “老子买的,你敢不喝?”他眯眼威胁。

    不喝都不行,好过分!

    她咬唇,敢怒不敢言,趴在桌上无声地掉泪。

    再来就是隔天的社团活动,她选的是吉他社,上课前才发现带来的吉他,不知道何时六根弦竟然全被人给剪断了,她难过得一直到放学,都不肯开口再对裴宇耕说一句话。

    “喂,你不会大姨妈又来了吧?”距离上一次,好像才半个月而已。裴宇耕一直缠她到放学,扯扯她的发辫,搞不懂她又是哪根筋不对。

    “你不要再拉了!”她一气,用力吼出声,冲出校门。

    接下来,又发生一些零零碎碎的事,还有人趁著放学人潮拥挤时,用嚼过的口香糖黏她的头发,她只好忍痛剪掉长发,隔天去学校,裴宇耕看到她勉强及肩的发时,火爆地一脚踢翻椅子。

    “你他妈的叶心黎,把拎北的话当放屁吗?谁准你剪掉头发的?”

    那些口香糖又处理不掉,不剪还能怎么办?他一定要用这么恶劣的方式刁难她冯?

    她忍著泪任他凶,不发一语。

    类似事件接连发生,她一直以为那些是裴宇耕做的,直到有一天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在回家的半路上,她被隔壁班的不良少女拦住,警告她下许再缠著裴宇耕,因为裴宇耕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永远的大哥,她不配、也不准妄想。

    到底是谁在骚扰谁?她也想离他远远的啊,问题是,得看他放不放过她。

    她觉得好无辜,又好委屈,不过也终于弄懂,这是一出争风吃醋的戏码,虽然不是裴宇耕所为,却还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她就知道,和这个人扯上准没好事,她为什么会这么倒楣?

    这下,更是坚定了她想与他保持距离的决心,她发誓,她真的很努力的躲避他,只可惜他要是这么好打发,他就不是裴宇耕了,他就是有办法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由她身边冒出来,于是,那些恶整事件,也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发生在她身上……

    直到这一天,上完电脑课出来,她正要穿回鞋子,脚底猛然一阵刺痛——

    “啊!”听到她的抽气声,蹲身绑鞋带的裴宇耕抬眼。“叫春哪?”

    她痛得没心思和他计较,弯身脱掉鞋子,殷红的鲜血已经渗出白袜了。

    裴宇耕脸色一变,抢过她的鞋,倒出几颗尖锐的碎石子。

    “妈的!”他低咒,一一话不说,打横抱起她,直奔保健室。

    “你、你放我下来……”她结结巴巴,被他的举动吓到。

    裴宇耕甩都不甩她,迳自说:“你白痴啊!鞋子穿到连石头都出来了?下次要不要换图钉或碎玻璃?”

    “难说呢!”她苦笑。这得问那个放石头的人,她怎么知道下回会出现什么?

    他一顿,听出不对劲。“谁放的?”

    她抿紧唇,不答。

    “这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对不对?还有呢?”

    她还是不说,只是摇头。

    她干么要告诉他?说了又没用。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将她扔到保健室的床上,向护士阿姨交代一句:“这白痴脚受伤了。”而后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