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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间年轻人醒过来,看看周围忽然浑身抖了一下,躲在妇人身后,叫道:“娘,我害怕!”

    妇人看儿子醒了过来,高兴的搂着儿子安慰道:“乖儿子,别怕,有什么事娘给你撑着,再不行有你舅舅,谁敢跟我们过不去!”然后又对吴之晴骂道:“老乌龟,还不把大夫送走!死大夫这么折磨我儿,一钱银子也不能给!”

    吴之晴领着叶昊天出了门,对着叶昊天百般道歉。叶昊天也无从劝说,只是摇摇头走了。

    回到家里,跟众人一说,众人哈哈大笑,都说这位吴夫人真厉害。

    叶昊天却不会放过他,道:“明天派人去仔细察看他以前经手的案例,来往的帐目,看看他是怎么贪污勒索的那么多钱,单是房子就不下五十万两银子,查出以后一定严惩!”

    晚上,叶昊天在卧房走了走,发现房间的布置跟以前大不相同,去掉了原来的鸳鸯戏水,换上了大幅的山水国画,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地毯也换成了厚厚的羊绒地毯,染成米黄色,赤脚走在上面感觉非常舒服。兰儿不愧是当朝郡主,布置居家的眼光真的不错。叶昊天银子太多,适当花点也感觉很自然。他有通灵宝玉在身,钱财就像自己口袋里放着一样,如果喜欢,随便找找宝物就能换来大批的银子。

    跟兰儿说了会儿话,他又去看看陆詹夫妇和朱凌父女。大家都在悠闲的喝茶聊天,住的房间也都收拾好了。院内还有一些空房,足够住五、六十人。叶昊天拿出几千两银票交给朱凌,让他明天去找几个丫环、下人来,以便收拾房间,整理花园。

    第二天叶昊天让陆詹在家休息,自己去了府衙,专门派了五个人去查吴之晴。结果两个时辰后回来报告:“吴大人的帐目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问题!”他又派两个人去查看吴之晴审过的案子,吩咐他们仔细察看,若有疏忽将逐出府衙。一个时辰后两人回来了,说是从卷宗上看不出什么。他们抄了几十个人的名字来,都是吴之晴审案的苦主。

    叶昊天随意圈出六个人来,另外派了三个人去了解情况。直到天快黑三人才回来,都说吴之晴没有问题,百姓反应这个人官声不错。儿子虽然坏了点,但也没有到伤残人命的地步,吴之晴个人还是饱受称赞的。

    叶昊天觉得自己可能错怪了他,有必要再找他谈谈。

    第三天上午,他坐在府衙的一个小房里,派人去请吴之晴。时候不大,吴之晴战战兢兢的走进来。

    叶昊天掩上房门道:“吴大人,请坐。我查你两天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吴之晴点点头“嗯”了一声。

    叶昊天道:“查的结果是你的帐目很清晰,也没有贪赃枉法的迹象,可以说为官比较清明。令我奇怪的是你的财富是哪里来的,是祖上留下来的,还是老婆娘家带来的?‘

    吴之晴低着头没有回答。

    叶昊天一边焕发出浩然正气,一边语气亲切的道:“看来你家的财富应该跟尊夫人有关,你愿意说一下吗?

    当然,如果不愿说我也无权逼你。但我要提醒的是你要把儿子管教严点。不然可能没有好下场。”

    吴之晴摇摇头叹口气道:“叶师爷已经见过我家的情形,想必跟您说过。我现在管不了他,只能随他去了!”

    叶昊天忽然问道:“能不能请教一下,似乎尊夫人说孩子的舅舅是个大人物,不知是什么人?”此时的他虽然语气温和自然,满身正气却让人不能斜视。

    吴之晴感觉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里,脸色阴晴不定,半天后低声说道:“是宫里当红的公公王希。”说完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叶昊天心中的谜团豁然开朗,怪不得妇人的底气那么足,原来有这么大的人物在后面撑腰,家里的钱财也有了出处。不过想想那夫人一口一个老乌龟的叫,也似乎太不像话,忽然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道:“吴大人,我听师爷说你儿子长得跟你不大像啊!”话说出口方觉得不对,这句话简直有点侮辱人的意思,于是连忙改口道:“他是说你儿子如此顽劣,而你又这么知书达礼。没别的意思。”可是最后那句话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再看吴之晴,脸上的颜色红了又紫,紫了又白,半晌竟然没有发怒,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道:“大人说得不错,那确实不是我亲生的儿子。”

    第二十三章妖气欲昏唐社稷,夕阳空照汉山川

    吴之晴深深叹了口气,不堪回首的道:“敝人生于贫儒之家,上有四位兄长。幼时家境贫寒,只能供我一人读书,一家上下寄予厚望。十八岁那年我中了秀才,县主盛宴招待,多加慰勉,席间我多喝了几杯。出门时不知东南西北,但觉被一人扶着前行,进了一所宅子,仿佛到了烟花之地。有人服侍我宽衣上床。醒来之时见一女子在床前啼哭,说是被我所辱,不想活了。我糊里糊涂,但觉大事不妙,也不知道到底作了什么事。旁边一个男子横眉冷视道:‘身为秀才,读圣贤书,当知礼节,你竟然私入民宅,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看我告进官去,断了你的功名!’

    我当时年幼,一时吓坏了,心中只是想,若是告入官中,只怕老父要被活生生气死!这时旁边的女子哭哭啼啼说是千万不可,那样她就没法见人了,不如情愿嫁我为妻。就那样我被迫答应下来,回去跟家里一说,被父母兄长大骂一顿,不过还是不出一月就将她迎娶进门。

    夫人初入门时,尚且知书达礼,孝敬公婆,善待兄长,家里人也还满意。她那时姿色艳丽,待我也好,所以夫妻恩爱,我也很满足。虽然入门六月即产一子,令我心中疑虑,知道其中定有蹊跷,却不愿丢了自己面子,再想想数月恩情,只得隐忍不说,装作不知道罢了。

    三五年后,夫人脾气渐长,跟父母兄长无法住在一起,只好分开来过。如此又过了十年,夫人虽然经常对我冷嘲热讽,从来没满意过,但生活也还过得下去。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功名的原因。

    后来我三十岁时中了举人,意得志满,以为夫人会从此对我多尊敬一些。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来了外人,一问说是从京城来的,来作什么倒是没说。只是从那以后,夫人的脾气骤然增长,对我时时发火,常现不耐之色。我几番起念欲将她休了,只是觉得一起过了十余年,恩爱的日子也曾有过,还是能忍就忍了吧。如此又过十年,不知她忽然从哪里弄来大批钱财,买下高宅大院,雇来很多人手,从此家里多了些不三不四之人。一日我百般询问,她才不耐的道:‘实话告你,我有兄长在宫中,能一手遮天。你以后若是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若是不听话,我让你满家不得安宁!’

    初时我尚不信,没想到她随手招来一个下人,那人一掌就将红木桌子拍了个窟窿,把我吓了一跳。她又道:‘你若是自己活腻了我不管,我不高兴就拿你四位兄长出气!”她知道我对兄长敬爱有加,一下就找到了我的软肋。

    从那以后我百般打听,才知道她说的兄长竟然是圣上面前当红的公公王希,有一年我押运贡品进京,刚好见到了王希一面,哪能想到他竟然是二十年前说要将我告官的男子!我心中无比恼怒,知道自己做了几十年的糊涂蛋,是一个标准的大乌龟。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好好的男人不作忽然作了太监。他现在权势通天,炙手可热,我又能耐他何?况且正如夫人所言,我自己不想活,还要考虑几位兄长啊。”

    良久他才说完,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大人,这些事我憋在心里多年了,从不曾对人提起过,今天不知何故,竟然觉得大人像自己的兄长一样,又像是多年熟悉的知己,说出来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叶昊天想了想道:“尊夫人跟那位兄长经常有联系吗?”

    吴之晴摇摇头道:“也不是很多,大约每隔半年就会有人从京里来,送来珠宝珍品,金银财帛,每到那时,夫人就会先是高兴接着痛骂几天,也不知道骂些什么。王希本人却从未来过。”

    叶昊天转开话题道:“九江府贪官污吏横行,我欲整饬官场,第一个却找到了你。查证之后才知道你的情况甚是特殊,为官还算清廉,是我判断错了。本府初来乍到不甚了解本地情况,想大力整顿吏治却不知从谁查起,你在此为官十余年,耳闻目睹可知谁的手脚不太干净?‘

    吴之晴犹豫了一下道:“外面有首童谣,‘硕鼠硕鼠,勿食我黍,南有布政,北有城守!’大人可以从布政司大使王守宁和城守江之固查起。”

    叶昊天闻言心中高兴道:“吴大人,真难为你了,目今奸臣势大,妖孽横行,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也无法现在就帮你除掉心中钉、肉中刺,但有个办法可以让你稍微舒服一点。”

    吴之晴听了一振道:“大人有何良策,但请教我。”

    叶昊天走到桌前,摊开纸张,磨匀笔墨,运气画了一个“恐”字,道:“你将这个‘恐’字放入夫人常用的枕头之中,她将心中惕惕,再也不会如此嚣张,你就可以平静一些日子了。等到时辰一至,大奸已除,她自然气焰全消。”想了想又画了个云篆“情”字,道:“这个也放入枕中,日久天长想来她会对你恢复些情意。”

    吴之晴心花怒放,却得寸进尺的问道:“不知大人对我儿的狂妄之性可有良策?”

    叶昊天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我听师爷说前日他已经作了点手脚,所以令郎每日心中惊恐再不敢外出为恶,从此以后你每日教导他培养儒家浩然正气,正气足自然恐惧消失,那时说不定你能得回一个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