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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杨景抡开大枪,在前边开道,中间是老令公,杨延嗣断后。此时,老令公连端着大刀都觉得沉,浑身没劲,实在是勉强挣扎。杨景领头,冲出陈家谷,直奔到队伍跟前,双方混战在一起。

    虽然六郎、七郎能打能拼,打散了谷口的军兵,可从陈家谷到虎口交牙峪设了五道伏兵,冲开一道有什么用?再看两狼山山头上,站满了辽兵,一行行、一列列,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火药、火箭,要放火烧山宋军从早晨战到黄昏,又饿又累,伤亡过半。杨继业带了两处箭伤,撕下征袍包扎好,冲了三次没冲出去。又叫六郎领人退下来,把人归拢一块,在山谷里休息。突然,山头有人高喊:“杨继业,我们元帅请你答话!”令公顺声音观看:北方高挑大旗,周围是北国都督,意旗下一员大将,头戴天王盔,身挂五龙天王甲,朱砂眉,连鬓络腮红胡须,肋下佩腰刀。这正是大辽国扫南灭宋兵马大帅韩昌。

    韩昌冲老令公一抱拳:“杨继业,你受惊了。”令公用手指向韩昌:“匹夫韩延寿!你用诡计把我们爷仨困住,算什么英雄好汉!”“令公,自古兵不厌诈。是你有勇无谋,中了我的锦囊妙计,被困在两狼山。我把峪口一封,任凭你肋生双翅也走不了,不如投降归顺!别看你大儿子射死了天庆梁王,本帅不怪,不然,你父子三人将化为灰烬。“老杨家活是宋朝人,死是宋朝鬼,至死忠心不变。”韩昌冷笑道:“杨继业,你太愚了。你这样为宋朝卖命,谁知道?常言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宋王昏君忠奸不分,保他何用?再看你杨家被困,那潘仁美却坐视不管。何不前走一步,一来保全家安宁,二来不失侯爵之位。本帅爱惜你是忠良,才来相劝,你可拿准主意呀!”令公一听“潘仁美”三个字,扎心啊,摸摸棍伤,看看两狼山,又想起金沙滩一战:真的把我扔到这儿不管了?不能!他是当朝太师,哪能把宋室江山当成儿戏?可能是不知道我遇难。“韩昌,你白磨嘴皮子。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韩昌说:“那就休怪我心狠。来人!放火烧山!”军卒刚要动手,忽然,传旨官到:“韩元帅,太后有旨,要活捉杨继业,好给天庆梁王祭奠亡灵。”韩昌听完,暗暗埋怨太后:要死的容易,要活的怎么捉?既然太'旨意下来,还不敢违抗。

    自从天庆梁玉被射死以后,大辽国商量新君即位。耶律尚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因儿子太小,就由他的妻子肖太后垂帘听政,执掌朝纲。肖太后是个大才,提笔成章、出口成诗,什么事都拿得起、放得下。天庆梁王活着的时候,太后就帮着出谋划策,文武群臣都挺佩服她。这次她登上宝座执掌朝纲,为了表示关心战事,带着两个女儿一一铁镜主和玉镜公主,亲自到前敌督战。刚才听人说困住令公父子三人,乐坏了!为报杀夫之仇,传旨要活的,不要死的。这一来,肖太后无意中成全了杨家父子和宋朝军卒。不然,放火烧山,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韩昌合计:怎么捉活的呢?先把两边山口堵死,困住再说。都说阴七、阳八,十天到家。饿他们六天、七天的,三只虎就成三只羊了。打定主意,忙传将令,军兵撒了回来。

    杨家父子带兵退到荒山坡下,五百老弱残兵只剩七八十人了。天一黑,冷风吹来,钻心透骨。老令公伤口疼痛:“军兵,找个避风所在,安下营盘。”七郎说:“就七、八十人安什么营?”正这时,过来个军卒报:“半山坡有个寨子,叫狼牙寨,可以避风。”老令公领人到狼牙寨一看,有寨墙没寨门,里边尽是残砖断瓦,枯枝衰草,有十来间房子塌了,只有更楼还好。令公心想:总比外边强。忙叫军卒把里边收拾收拾,更楼上派人站岗放哨,他爷仨找个屋,搭了个临时床。老令公又到各处看了看,见那几十个老弱残兵累得东倒西歪,心中很难过。他走到近前说:“弟兄们,只说为国立功,没想到吃了败仗,落到这个地步。我乃主将,为国捐躯,死而无怨,可你们上有父母、下有妻子,为我受连累,我于心不忍。咱们散了吧!乘天黑,你们赶快逃走,日后还有立功之日,我给作主,不算临阵脱逃。”说到这,泪如雨下。

    军卒见令公老泪纵横,忙说:“千岁,干吗说这话?死活咱要在一起,我们借您的名,也叫杨家兵。”“弟兄们,别都等死。”有个老兵说:“令公,我们是屋星跟着月亮走,多多少少借点亮。老杨家能尽忠报国,我们就不能?”有个年轻的士兵也说:“我们死活也跟着您。”令公打个唉声:“难得你们如此忠义!这里要吃没粮食,要住没帐篷,怎么活呀!”“我们身上有干粮袋,省着吃,饿不死就行。等潘元帅救兵赶到,就能脱离虎口。

    一晃在这住了三天,粮食省着吃也没了。这回军卒可苦了!现在是冬天,找不着可吃的东西,喂马草料都不好找,马槽子都挂了一层霜,军兵肚内无食,身上无衣,西北风一吹,冻得直哆嗦,只好你靠我、我挨你,互相取暖。七郎饿得受不了啦:“爹,得想办法呀!我这老肠子老肚子直叫唤。”“别急。”

    到了夜晚,西北风“嗖嗖”地吹,刮在脸上象小刀子割的一样。令公领两个儿子站在山顶上了望。正这时,打迎面山口那儿出现一盏红灯,由远而近。令公以为是鬼火呢!又一会儿,听见马蹄声响。随后,有人骑马、挑灯,奔狼牙寨而来。六郎、七郎手扶宝剑:“爹,有人!”“恩。”七郎喊:“谁?站住!”对面来人带住马高喊:“请问,你们是杨家兵吗?”“啊!你是干什么的?”只见来的那人甩鞍下马,急忙来到老令公跟前:“老人家,是我!”

    第十八回闯重围七郎搬兵

    老令公杨继业和六郎、七郎被困在两狼山内的狼牙寨,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突然,半夜里来了一个人,高挑明灯,来看杨家父子。等他到了近前,杨继业闪目一看,呆呆发愣。见此人头戴荷叶形圈金毡帽,身穿黄衣,胸前狐狸尾,脑后雄鸡翎,腰围玉带,左手提一个金漆食盒,右手挑着一盏红灯。

    老令公看着来人,心想:真是他吗?他能到这儿来?这时,见此人“噗通”跪倒:“爹,我来看您来啦,想不到可在这儿见面了。”又回头冲六郎、七郎,说话:“六哥、七哥可好?”

    来人是谁呢?是八郎杨延顺。“儿啊,你怎么穿这身衣服?你在金沙滩以后,上哪儿去了?”“老人家,一言难尽哪!”

    原来,金沙滩一战,众家弟兄杀出城门,逃走的时候把杨八郎给落下了。杨八郎岁数小,身体又单薄,被人生擒活捉了。正要把他带回皇城,真凑巧,迎头遇见一员女将。这女将是肖太后的三公主,叫玉镜。玉镜公主正往回走,突然瞧见一群军兵捉住一位中原小将,见小将十八、九岁,满身创伤,却掩不住眉清目秀,一脸傲气,倔强得可爱。这样的人要死了真让人怜惜,她觉得自己好象喜欢上了这个小将,忙叫当兵的:“你们都回去吧,我领他去见皇娘。”就这样,三公主把八郎带走了。

    她把八郎带到自己的帐篷,问杨八郎的家乡住处,他没说。心想:我是老杨家的人,如今被获遭擒,要报了名字,给老杨家丢人,我就等着挨刀得了!所以,他不但没回话,还破口大骂。谁料想他越骂,三公主越得意:哟!还真挺有骨气,真要是将我的终身许给他,我就一生如愿了。|qi|shu|wang|”宫娥们!”“有!”“把这个人给我押到后边儿,不许送走。听到没有?”“听到了!”

    纸里包不住火。打完仗之后,一打扫战场,都来报功。有人说:“我们抓着一员小将,交给三公主了。”韩昌不敢惹恼,便悄悄地问肖太后:“我手下都督抓住的那员小将,不知太后是如何处置的?”肖太后愣了,说:“我没见着什么小将啊?“他们说交给三公主啦!”“啊?来人,把玉镜给我叫来!

    时间不长,玉镜来啦。她打扮得干干净净,到了里边儿,给皇娘道个万福:“母后,叫儿臣有事吗?”“听说有人交给你一位中原小将,可有此事?”“有这么回事儿。”“现在哪里?”“在我帐篷里。”“在你那儿?”“这……我审问审问呗!”“把他给我押来。”“是!”公主派人,把八郎带来了。

    杨八郎到这儿是立而不脆。肖太后一看:哟!这小伙子长了个人见人喜的脑袋,怪不碍我女儿把他留下哪,大概——嗯!不过,我得先看看他有没有这点能耐。“这员宋将,为何立而不跪?”杨八郎虎目圆睁:“呸!我乃宋朝将官,岂能跪你一个番婆?”“你在骂我?来人,推出去,把脑袋给我扒拉下来!”“是!”话音刚落,有人架着八郎往外就走。这时,三公主着急啦!她一拉肖太后的衣襟:“母后!”“真是女大不可留啊!嗯,这个人倒行,可不知他的根基和秉性,你可别后悔。”“娘,您作主呗。”“好!既然如此,把他给我推回来。”

    怎么这个姑娘一说话,肖太后就听呢?肖太后有三个女儿,大女儿不是她亲生的,嫁给了韩昌,老二、老三是亲生的,是肖太后的左眼珠、右眼珠,碰哪个也疼啊。肖太后这人野心挺大,她一心要扫灭大宋,想当中原的女皇。她也想过了:如果我的姑爷是中原人,将来兵进中原,就能有个帮手。

    这时,有人把杨八郎带上来了。肖太后满脸堆笑:“小将军!我看你仪表不俗,胆量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