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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二六团的任务是守备廊坊地区并阻止敌人前进。可是有上级的命令在前,既要避战,又要寸土不能资敌。打!违反军令。退,也违反军令。

    外国人说中国人没有幽默,难道这不是实实在在的美国式的黑色幽默?

    不过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对付方法。廊坊车站站长李益三说:“我倒有办法,团长能不能为两个站长负责?”

    崔团长急忙问什么办法,表示任何责任都能负。

    李站长一板一眼地说:“在军阀混战的时候,摸索出来个办法,当作战双方谁也惹不起的时候,一跑了之。可以叫这两个站长带着全体职工和一切工具一跑了事。”

    崔团长一听,拍手叫好。而李参谋长却犹豫不决。其实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大事,只好请两位站长带着全体职工和工具马上撤到廊坊。果然日军兵车在杨村进不了站,火车再无法前开,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根据各方面情况分析,廊坊的保卫战,可能很快就要爆发,大家正如热锅蚂蚁之时,旅长刘振三,从庐山训练团赶了回来,大家有了依靠,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24日这天,日方因一时摸不清二十九军动静,松井特务机关长和武官今井武夫,去铁狮子胡同政务委员会拜访,探听中方口气。松井以冀察当局在北平城内增兵为题,强调已有口头约定,中方同意撤兵,催促宋哲元在数日内完成。宋回答说,目前还没有做执行计划。日方又叮问撤兵日期。宋漫不经心地回答:“大约需一个月之后。”今井心里明白,中方已无心撤兵。但仍做出哭笑不得的样子,一再追问:“为什么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宋哲元索性回答:“眼下天气太热,等凉快点再办!”

    松井、今井极为不快,觉得宋哲元在用漠不关心的态度,故意愚弄他们。心胸狭窄的海岛民族是忍受不了这种挑逗的。他们要发火,不过现在是没有用的。他们退了出来。动手吧!

    赶快动手吧!

    第二天,即25日,日驻朝鲜驻屯军第二十师团,即川岸文治郎师团的七十七联队五井中队在廊坊与中国军队发生冲突,大战即发。

    这天下午,旅部接到北平师部的通报,有日军兵车一列向廊坊开去,令严加注意。刘振三旅长召集团长崔振伦等人研究敌情,商量对策,根据最近日军来廊坊活动情况判断,以前都属少量人数,带侦察性的活动,日军此来,必是决心占领廊坊。于是,旅长马上向师部请示机宜,以便行动。师部指示:“让敌人的列车进站或通过,不让敌兵出站进街。”旅长感到很难办,又问:“如果此着不通,下一步怎么办?”

    师部没有回答。

    旅长刘振三等只好根据上面指示精神去办。并把“让敌人的列车进站或通过,不让敌兵出站进街”的指示,传达给团、营、连各级指挥官。

    当时在廊坊驻军总兵力只有两个营。

    25日下午4时半左右,日军兵车开进廊坊站。车未停稳,就有一些日兵跳下军车。按照前几次办法,由廊坊公安分局种长出面交涉。日军声称是交通列车,来修理沿途电话线。他们马上在站台上布置警戒,驱逐车站上的闲杂人员,并禁止站外旅客进站,将车站占领。

    廊坊公安分局种长和廊坊驻军代表前去交涉,告诉日军不要出站进街。当时,日军忙于在车站部署兵力和对四周环境尚不了解,只是对谈判代表虚言对付,接着,提出:“光在站内活动,怎能完成我们的任务呢?”继而要求请旅长来车站谈谈。旅长在这样情况下,不能冒险前去,可又不能不去,于是,派了位上尉参谋,代表旅长去和日方交涉。但日中队长仍坚持中国军队要派最高长官和他商谈。

    李参谋坚持旅长不在,由本人代表。中队长无奈,又降低标准说:“如果旅长不能来谈,派团长来也可。”

    李参谋只好向旅部反应。刘旅长考虑,尽快使事情解决,日方既然降低要求,决定派遣二二六团中校团副杨遇春同李参谋和分局长一起再去交涉。待到这一伙人到后,日中队长非常高兴,马上邀请中方代表和他们合影留念。于是中方代表和日军在月台开始拍照片,日方还特请杨团副站在中间。照完相后,双方又开始谈判。

    杨团副说:“我们的要求是:你们的任务完成后尽快离开廊坊,以免发生误会。”

    日方代表说:“我们不出站,怎么完成任务?”

    杨团副又说:“此地有驻军,你们在此宿营绝对不行,还是赶快离开此地。”

    日方代表说:“有驻军,很好!可以把驻军的营房让出来,给我们宿营。”

    日方坚持宿营,中方坚持赶快离开,双方观点都是赤裸裸的,而且语言中暗藏着杀机。反复争执,毫无结果。杨团副见无进展,只好回去汇报情况。日方见中方代表已走,机会难得,赶快行动起来。

    日军很快被分成4个组列,每组40人左右,他们全副武装并带工具,分头出站,选择有利地形,开始面向市区方向构筑工事。为了隐蔽主力部队,将他们仍然留在车站内,以不让中国方面发现。

    就在双方谈判之时,刘旅长不断将发生情况向师部报告,以便师部随时掌握动态,做出决策。实际上,他心里只希望着,师部只要有这样一句话:消灭来犯之敌!就一切都齐了!可是,师部每次指示都是:“不准敌人出站进街,不准开枪!”

    旅长又报告:“敌人已经进街了!”

    师部回答:“挡住他们!”

    怎么挡法?

    刘旅长又报告:“敌人在构筑工事!”

    师部又指示:“前去交涉!”

    刘旅长只好又派遣杨团副和公安分局种长带着朝鲜籍副官吴明海前去交涉。杨团副要求吴副官把他的话准确地翻译给日军,日军队长听后大怒,马上扇了吴副官两个耳光。并强硬要求中国军队让出营房,给他们宿营。

    这时,刘旅长又马上把发生的情况报告副师长李文田,李指示说:“不能让出营房!”

    刘旅长:“敌人硬要进怎么办?”

    副师长在电话中说:“挡住敌人。”

    刘旅长又问:“如何挡法?”

    副师长说:“总之驻地不能让出,也不能先敌开火。”

    李文田副师长是参谋出身,在以行伍而升官为主流的二十九军中,李文田代张自忠指挥三十八师,已很困难,又在这关键时刻拿不出主意,当然他也很难拿出主意,而造成李、刘二人以后不和。此时,刘振三旅长咄咄逼人地叮问,除战事必须,也不能不怀疑二人之间的感情因素。

    刘旅长放下电话,气恼地低头抽起了烟。只见袅袅青烟从他军帽帽沿边上升,飘成了扇面之形。刘旅长一言不发,只顾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这时候,第三营营长邢炳南前来报告军情,正和往外走的崔团长撞个满怀,邢营长借势向崔团长报告说:“团长,敌人正对着九连住的街口做工事,工事做完以后,一定会向我们开火。”

    崔团长还没考虑子丑寅卯,第九连连长宋再先也来了,见了崔团长就说:“团长,打吧!”

    崔团长说:“你打谁负责?你先回去,我和你们营长商量商量。”

    崔团长把邢营长领到另外一房。两人悄声商量开了。

    不多一会,崔团长已定下决心向邢营长说:“你先回去布置,我去和旅长商量。”

    邢营长说:“如果旅长不同意怎么办呢?还是等团长回来再说吧!我在这里等。”

    其实邢营长和九连宋连长已经开始布置了,而且那方案还考虑得极为细致。现在来找团长、旅长报告,不过是想说服他们,使“布置”合理化。

    崔团长转到刘旅长的指挥室,向刘旅长报告邢营长与宋连长先敌开火的意见。刘旅长只是眼皮动了一下,还是低头大口地吸着烟,抽了两三口,那只香烟就剩下一小截尾巴,他续上了一支新烟,狠命地将烟头摔在地下,对邢营长和连长的意见不置可否。

    这时忽然听见外边机枪声、炸弹声、喊杀声大作,刘旅长大惊,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扔掉手中的香烟,拿起了电话即向师部报告:“敌人已经开始向我们进攻了,我们不能等着挨打,怎么办?”

    电话筒里说:“育如(刘旅长的字),你拿着电话机不要放下。”

    刘旅长手里拿着电话,转过头来向崔团长说:“你马上去,了解各处情况。”

    崔团长等人马上走出指挥部奔向九连阵地。九连阵地上,有5挺轻机枪一齐向车站方向射击,尖锐的机枪声已经连成一片,耳朵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硝烟在阵地上飘滚,把人呛得窒息。日军的火力被压下去了。

    当时十连蒋排长等在一家饭店房顶上建立了隐蔽哨,敌人没有发现,部分日兵在房下休整,恰在此时,九连阵地机枪大作,蒋排长见已开火,就用5个一捆的集束手榴弹投向房前休整的日军,手榴弹就在日军群中轰汉汉爆炸起来。

    天已傍晚,机枪和手榴弹声停止,这时候才听到日军阵地上的伤兵鬼哭狼嚎地惨叫。估计日军伤亡比较惨重。因本来日军立足未稳加上日军一直轻视中国军队,料想中国军队不敢开枪,必然受了这口窝囊之气,行动上又比较轻敌,没有想到中国军队以主待客,猛然发作。日军措手不及又无掩体,只好东躲西藏四处狂逃,难免中了中国军队的枪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