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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手钳住她的下颚,视力早适应黑暗的他立刻认出了她,“玮凌?!是你!”

    “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她激动得投进他怀里,流着泪说:“你好可恶、好可恶,让我等那么久就算了,还这样伤我的心,讨厌、我讨厌你……”

    她难过得直捶着他的胸,可当发现他的左臂真的不见之后,她整个人蓦然愣住,傻傻地盯着那飘飘衣袖瞧。

    见状,他立刻推开她,“你干嘛跑来这里?我不去找你就算了,你还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吗?”她心碎地问。

    他为什么不肯承认思念她的心?就算他嘴上说一万个不想见到她,可他心中的渴望就足以将她唤了来。

    “老天,你不该来,你真的不该来!”他用力将她推到门口,“出去吧!看见没,我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你不是……”江玮凌拚命摇头。

    “我不是吗?”他抓住她的手去触碰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又抚上自己被火灼伤的左脸。

    “我不在乎。”她直望着他,在她心底他永远是这么俊魅迷人呀!

    不在乎!乍听这句话,萧晔内心有着片刻的迟疑……他好想再抱紧她、吻她、接纳她。

    但是过去她曾提过,在看见纪录片中的他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为他俊逸的外貌、刚猛的气势而着迷。

    而看看现在的自己,俊逸的外貌已成讽刺、刚猛的气势已没有发挥的余地……

    他破了相、少了只胳臂,如何能再让她为他着迷、为他痴狂……或许等她识清这一切之后,就会开始嫌恶他。

    他想她……想了她好几个年头,也亏欠了她这么久,可是他要的不是她的嫌恶,更不想继续亏欠她。

    她合该有更好、更完美的男人来呵护她。

    “我想一定是元分把你给找下来,那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放心,我会让他送你回去,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难受的扶着一旁墙面,想逼她离开。

    “我不回去。”她微笑地望着他,“虽然在来这儿之前我也考虑许久,但既已决定我就不会后悔。”

    “你……你这是何苦?”看他的表情,江玮凌知道他内心正在煎熬。

    “因为我爱你,就算你食言了,但我还是爱你。”她主动抱住他结实的腰,倚在他胸前闻着那股属于他的味道。

    他僵住半晌,最后还是重重将她推开,故意说着违心之论,“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安度余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你!”

    她瞪着他,心中涌上无限委屈,“你口口声声说不需要我,那你还爱我吗?说,还爱我吗?”

    “我……不……我……”他紧握住拳头,脸上有着强力隐忍的情绪,“我不爱,我早就不爱了。”

    “你说谎!”他的话让她心慌意乱。

    “一个残废不懂什么是爱,你走吧!”他闭上眼,迳自回到床榻继续打坐。

    他的这些话,就像在她心上捅了一刀。江玮凌脸上写满浓浓的忧郁,“好,我晚点再送饭来给你吃。”

    “我不吃。”他只希望别再见到她,否则他怕自己的心会因此而动摇啊!而如今的他,又有何资格拥有她的爱?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会送来的。”一说完,她便冲往石屋外,直到一株大树下,她才抬起满是斑驳泪痕的脸,望着星月,心底直问着,“我该怎么做他才愿意接受我?”

    ※※※

    江玮凌一回到屋里,婉儿便开心地奔向她,“娘,刚刚我吃了整整一碗饭耶!”

    “娘?!”江玮凌笑问:“怎么改口喊我娘了?”

    “夫人,是我教小姐的,因为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情,其它下人并不知道,他们只晓得你是将军在江南认识的姑娘,却因为某种因素无法前来大辽国,这次是你们排除万难前来找寻将军。所以如果小姐的称呼不改过来,恐会引来众人质疑。”花兰赶紧解释道。

    “我明白了,以后我和婉儿会多注意言行。”江玮凌拍拍婉儿的小脑袋瓜,“还习惯这里吗?”

    婉儿用力点点头,“马僮将子答应要教我骑小马,那么小的马儿喔!”她比了比马儿的高度,不过到她胸口。

    “不能只贪玩,还得乖乖念书,懂吗?”江玮凌又对花兰说:“将军没用餐,我想借一下厨房,做一些他爱吃的东西给他吃。”

    “夫人,你还没吃呢!先去用膳吧!让花兰送去给将军就行。”她见江玮凌一脸疲惫,着实不忍。

    “不,我不饿,我要亲自下厨帮将军做饭。”在她的坚持下,花兰只好请另一位丫鬟来照顾婉儿,由她领着江玮凌前往灶房。

    由于不会用石灶,江玮凌先让花兰教她生火,“谢谢你,剩下的我来就行。”

    她想着几年前他陪伴她的那段岁月,两人经常煮火锅来吃,这里的食材虽不同,但勉勉强强可用,于是她放了鱼片、肉片,和一些青菜,再加一些牛油,做成材料丰富又可口的火锅。

    将火锅盛进陶锅内,她小心的捧着,打算再次前往后面的石屋。

    提着灯笼,她慢慢地朝前定,虽然已经走过一次,但是此刻天色更暗,好几次她都拐到脚,差点将陶锅内的汤给溢出来。

    一路上,晚风轻拂,手上的灯笼颤悠悠地轻晃,眼前的景物也随着光影闪动着。

    “天,他没事住这么后面做什么?阴森又可怕!”她悬着一颗心,心底仍不免空口怕。

    好不容易到了石门外,她两只手臂都酸透了,又没有多余的手敲门,只好喊道:“萧晔,我带东西来给你吃了,是我亲自做的,快开门……”

    屋里的萧晔猛地一震,但他仍闭着眼,无动于衷地打着坐。

    “我的手好酸,外面又冷,让我进去好吗?”江玮凌将陶锅放在地上,双手直搓着。

    萧晔张开眼,脸上满是犹豫,但是他告诉自己绝不能让她进来,他这副连鬼都不如的模样,该如何再次面对她?

    “你就这么狠心吗?而我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萧晔……”她愈说愈小声,感觉全身愈来愈冷,她紧抱着自己,慢慢坐了下来。

    门外说话的声音突然消失,却也没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她怎么了吗?

    这一年多来始终冰冷淡漠的萧晔,不由心浮气躁起来,片刻过后,他终于忍不住走出一年多未曾踏出的石屋,但令他心口漏跳一拍的是,江玮凌居然坐在门口睡着了。

    再看看她面前的锅,他心一热,再也无法强装冷漠,他俯身将她抱进屋里安置在石床上,再出去将陶锅端进来。

    “醒醒、你快醒醒。”真糟,她全身都冻僵了。

    突然,他打开陶锅,一阵热气蒸腾而上,他赶紧为她盛了一碗,看着里头熟悉的食材,他的眼眸控制不住浓热了起来。

    “来,喝一点暖暖身子。”他舀了一匙汤进她口中。

    江玮凌喝了口,慢慢张开眼。

    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萧晔立刻转开脸,“我不是说过不想吃,你干嘛要拿东西来?”

    “你吃点嘛!”她望着他的侧面。

    “我说过我不饿。”他依旧沉着嗓。

    “萧晔!”她气得哭了出来,“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你冰冷的脸孔吗?”

    “你又何必来找我?”他深吸口气,口是心非的说。“真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吸吸鼻子,强颜欢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会这么说。可我已经来了,你也清楚要回去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何不大胆面对我呢?”

    “够了!就算你回不去,也可以去找个好一点的男人,根本不必理会我这个残废!”他压抑不住的对她喊出这句话。

    她猛地震住,泪光莹莹地望着他,“这就是你心里的话吗?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江玮凌便推开他,哭着冲出石屋,她忘了拿灯笼,一路上又跌又撞地奔离。

    萧晔紧握起拳头,望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不懂,自己不是一心想逼她走吗?但是见她就这么离开,为何心口会抽疼得这么厉害?

    他颓然坐下,望着眼前的陶锅,仍忍不住舀了一碗慢慢吃着。

    然而每吃一口,入口的滋味全化成心酸……

    ※※※

    “夫人,你怎么了?”花兰见江玮凌哭着回来,急问道:“难道将军又不肯吃了?”

    “我放在那里,不知道他吃不吃。”江玮凌眨去泪水,赌气地说:“但随便他,我再也不管他了。”

    “将军是不是又发脾气了?难道对夫人也……”花兰忧心地问。

    “他心里有病。”突然她想起宋艾,“对了,那个……南院大王府邸离这儿很远吗?”

    “夫人是想?”

    “我要找南院大王的夫人。”她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一定要去见宋艾,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可是他们在半年前搬到西京去了,已经不住在中京。”花兰想了想说。

    “西京!很远吗?”

    “快马三天应该会到。”

    “快马!”江玮凌抚额,“我根本不会骑马。”

    “过阵子等夫人习惯这里的生活,可以让牧里总管命人送你去。”说起牧里,花兰又说:“刚才总管来找你,正好你送膳食去给将军,总管说明儿一早再过来。”

    “哦!”江玮凌虽然对这里仍感到陌生,但这儿的每个人都待她极好,让她安心不少,“婉儿呢?”

    “小姐已经睡了,她的房间就在隔壁,夫人可以随时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