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见自己方才摔落之处,竟被神行太保一刀劈出一道土沟,这一刀之力如是落在自己身上,可难以想象后果。

    神行太保挥刀又上,刀至半途,突然停住,说声“看镖”,左手连发二枚金钱镖,呈左右之势分袭而来。

    祝雄风听他说声“看镖”已生警觉,但见这两枚金钱镖,力道既弱准头又差,竟从自己身侧轻轻擦过,心中正感奇怪,却听身后“当”一声,按着一声尖啸,两枚金钱镖竟又疾射而返!

    这就是神行太保最厉害的一招:连环双镖。他发镖伊始,力道极弱,往往令人大意,疏于防范。哪知这两镖一撞之下却是力道激增数倍,令人防不胜防。由此可见,他发射暗器,力道之准之巧着实非同一般,不可以小瞧。虎威镖局能威镇大江南北十三省,与他这一手连环双镖也大有干系。

    青衣女子一旁望见,登时花容失色,暗想:若是自己必定躲避不过,想到这里,芳心乱跳,背过脸去,不敢再看,突然只觉得眼前一花,劲风扑面,听得“铮”一声金铁交鸣,然后又听到有人惊叫,有人怒叱,心中疑惑,忙向场上看去。

    场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只见来人面相清癯,体态消瘦,一身青袍,炯炯有神的眼中让人一看之下,萌生敬畏。青衣女子心神微怔,这人是谁?竟能一剑挑开神行太保赖以成名的连环两镖?

    正想间,就听神行太保道:“来者可是人称铁面无私,以三十六路梅花傲雪剑法响誉江湖的杭州公平府玉高阳玉大侠?”

    祝雄风与青衣女子同时一怔,都想:竟然是他!难怪剑法这般神出鬼没。祝雄风方才眼见命丧镖下,突然为玉高阳所救,心中对他又是敬仰又是感激,深施一礼,道:“晚辈祝雄风,谢过玉大侠救命之恩。”

    玉高阳看都不看他一眼,轻哼一声,道:“江湖朋友送在下铁面无私这称号,只因为玉某向来爱管多事,向来喜欢凡事公平公正公开地决断,谁对谁非,可做个了断,但我等既是江湖中人练武着实不易,如若每每寻求了断,都是拿性命相博,那岂非太不珍视自己的生命?何况,冤家易结不易解,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拿身家性命做赌注呢?”

    松雪初时以为玉高阳是青衣女子相约的帮手,极为惊骇,听他话中之意方知是途中经过,这才宽心。

    十数年前,玉高阳曾在逍遥魔君指下救过神行太保一命。其时,虽未见其面,但他的声音神行太保早已熟记于心,今日听声音似曾相识,想起往事,但又不敢确认,这才冒昧一问。如今确知面前之人就是自己救命恩人时,只觉脸上一热,几欲拜伏倒地,哪还敢放肆?当下毕恭毕敬施礼道:“前辈对晚辈曾有救命之恩,当时悔不知前辈名讳,今日一见方始忆起,请受晚辈一拜。”

    玉高阳道:“你既记得此节,想必也知道救人一命的意义,却为何方才凶相毕露,欲置人于死地呢?”

    神行太保道:“晚辈一时糊涂。”

    玉高阳道:“那现在呢?”

    神行太保道:“晚辈现在请醒过来了。”

    玉高阳道:“所为何事?”

    神行太保望了松雪一眼,就将事情说了,松雪又不失时机地补充了一些,当然是添油加醋信口开河,一切说的有眉有眼,只希望玉高阳能偏听偏袒自己一方。

    哪知玉高阳淡淡一笑,道:“各位能否听老夫良言相劝?”

    众人齐声道:“愿听教诲。”

    玉高阳道:“既是各位能给老夫薄面,老夫不才就做个见证人,你们就按武林规矩办事吧。双方各出一人,以十招为限,以胜负决断,胜方可向负方提出条件,负方必须据实相告。”

    松雪心中暗骂玉高阳:他莫非是老糊涂了?怎会想出这么一条馊主意来。但暗观玉高阳,见他虽然两鬓发丝如霜,但面色红润,哪像一个六十岁人的衰老模样?心中虽恨他多管闲事却也对他的武功极为忌惮。思来想去,眼下之计只有先应允下来,料知已方决不可能输掉。他斜睨青衣女子,见她剑伤虽已包扎,但仍在渗血,面色苍白,实不足为惧。再见祝雄风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马杀了他,便道:“玉大侠,真是快人快语,处事秉公决断,真乃武林之福也。此法甚好,既不伤了和气,又能相互验证武学,贫道赞同。”

    玉高阳看了一眼松雪,暗自点头,道:“道长是何人门下?”

    松雪只得如实相告,玉高阳长叹一声,道:“想当年,老夫与先师孤松道长秉烛夜谈,彻夜不眠,那是何等的惬意?想不到如今却是人鬼两途了。”他想及往事,一时神伤,过了片刻,忽莞尔一笑,道:“孤松道友,能有你这样一个仗义助人的徒弟,当含笑九泉啦。”

    松雪先是听得玉高阳谈及与先师的交情,言谈中对自己流露出少有的赞许,不由得心花怒放,暗想:如此一来,他幸许会偏袒自己一方。即使他公正决断,他日若能学他一招半式,那可是受益匪浅,今生受用了。想至此,不禁嘿嘿一笑。

    玉高阳看在眼里听在心来,也不禁笑道:“可曾想妥条件?

    神行太保与松雪对了一下眼光,道:“松雪道长本是出于道义及私下交情,才会下山相赞助查访镖银失窃一事,并非有意跟姑娘过意不去。但是姑娘实在颇有嫌疑。如若届时我方饶幸获胜,只希望姑娘能让在下打开车厢观瞧一番所载之物。若无可疑,自当致谦,别无他求。”

    青衣女子初时见玉高阳突然现身,心中欢喜,只望他能伸张正义,助自己脱得此险,哪知他竟与松雪的师父是故交,心中凉了半截,听到神行太保一席话,更是怔怔出神,不知所措。忽然听到祝雄风在低声轻唤自己,方始醒悟,思前想后,轻叹一声,道:“既然有玉大侠从中斡旋,小女子无话可说。只希望饶幸胜后,道长及贵镖局能放过小女子,不与为难就算万幸,绝不敢有其他要求。”

    神行太保一愣神,暗想:如果女方真的胜了,自己便要履行诺言,既不能为难于她,岂非让她逍遥法外,这可如何是好?当下犹豫不决,沉默不语。但想了片刻,料知已方决不会落败,便爽快应允:“在下同意”

    祝雄风见松雪暗中奸笑,神行太保一脸的窃喜,本想阻止,但转念想了想,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过路人而已,没有资格阻止他们,但他知道青衣女子身受剑伤,不是对手。这可如何是好?又想了片刻,说道:“在下有话要讲。”

    玉高阳道:“但说无妨。”

    祝雄风道:“这大姐方才被贼道偷袭受伤是不能决斗了。既然一方有特殊原因不能参加,这项提议就不能成立,当想个万全之策方显公允。”

    松雪听祝雄风骂他贼道,气得要死,但碍于玉高阳在场,不敢太过于放肆,这时听得祝雄风之言,便道:“有什么法子,你尽可说来?”

    祝雄风道:“由在下替这位大姐应战,不知能否可行?”

    玉高阳不假思索道:“只要双方当事人无疑议便可。”

    神行太保一时难以决断,却听松雪道:“如此甚好”,也只好说道:“好,好。”

    只听松雪又道:“就由贫道讨教讨教阁下的高招吧。”他一心想报前番羞辱之愁,心中反倒是怕极神行太保有反对意见,是以急不可待地接受挑战。

    青衣女子看向祝雄风,见他威风凛凛面对强敌毫不怯退,不由心中一荡,粉脸泛红,幸好无人注意到,她暗想:唉!云哥若能这般待我那多好啊!

    忽听祝雄风道:“在下不才,斗胆提出一个请求但不知当不当讲?”

    玉高阳道:“请讲。”

    祝雄风道:“在下向来推崇泰山派天龙剑法,因而无意中学了一招半式,也不知像也不像,今日既有精通此剑法的高手在此,在下想用自己所学的天龙剑法与道长印证,还请长剑下留情。”一言既出,松雪连同玉高阳等人均感诧异,均想:你年纪轻轻,就算你打娘胎里开始练起,又怎及得上泰山派第三高手松雪呢?何况又是以天龙剑法对天龙剑法。

    松雪却是心中欢喜:你胆敢班门弄斧,哼!你死定了。但也想起,祝雄风方才就用一招改头换尾的“一心一意”逼得自己门户大乱,却也不敢过于大意,当下说声“看剑”,跃入场内,挥剑、斜撩、反挑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尽现名家风范。

    祝雄风眼见松雪长剑既至,刹那间连换三种变化,分袭自己三个不同的方位,也不由叫了声:“好”。他屈腿、探身、拧腰、猱身而进,只见得人影一闪,已晃到松雪身后,右脚踢出之际,左手食中二指驱骈,虚弹剑身,但听得龙吟一声,剑势如虹,倾势而下。

    神行太保向与泰山五剑交好,闲时经常品刀论剑,是以对天龙剑法颇为熟悉,方才听祝雄风说要用天龙剑法挑战松雪的天龙剑法,心中冷笑不已,认为祝雄风只不过是皮“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罢了。岂知现在见祝雄风举手投足之间,竟是地地道道的天龙剑法,不禁大为吃惊,叫道:“这真的是……”幸亏机警,没有把“天龙剑法”说出口,左右看看,众人都在细瞧场内变化,幸无人听见自己这情不自禁的话。

    这时,松雪已连用“一心一意”、“仙人指路”、“风雷共舞”三招,但仍然无法克制住对手,不由心寒,而对手果然招招都是天龙剑法中的招式,虽然招式施的没有自己老,但变化却远比自己巧妙多端,心中惊诧到了极点,不明白这泰山派镇派剑法何以一个外人施来如此得心应手?

    玉高阳见他二人同施天龙剑法,两条人影倏来倏去,剑影飘飘,剑风漫漫,也感惊奇!

    松雪又是接连三招,连绵而出,不着间断,纵横而下,剑势直如水溢,登时逼退祝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