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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雪大喜,得势不放,剑势忽然一转,左右平平摆动,同时一只脚牢牢钉在地上,一脚虚踢,剑身突然下压。下压之势本是虚招,欲引对方产生幻觉,实招却是下压之势后的反撩之势。

    祝雄风见对方剑尖闪动如星,犹如雾夜繁星般隐隐约约,虚实难辨,哪敢大意?长剑舞动如风,将现场刚学的尚不熟悉的“仙人指路”、“风雷共舞”二招同时施出,两招之间过渡神迅,只不过人为地揉合了自己的一些临场应变变化。虽然仓卒而发,却也化解掉了松雪这极厉害的一招“老人观海”。

    松雪忍不住喝了一声“好”,道:“好小子,有你的。”边说边刺,说话间,连刺十八剑,正是天龙剑法的一招“罗汉十八刺”。松雪刺劲未消,再刺一剑却被祝雄风横剑格挡而回,陡觉得一股反弹之力弹纵回来,口中喝了一声,挺剑再上,却是一招“霞光普照”。这招甫出,祝雄风立觉周身压力陡增数倍,呼吸都感困难,毕竟他内力不深,又是同剑法极为精湛的松雪交战,所以倍感吃力。

    数招后,松雪已知道了他内力难以相济这一缺点,尽量引他大起大落穷于应付,耗尽他真力,到时胜他自是不难,所以“霞光普照”使出之后,祝雄风登觉周身如同要散架般手臂酸麻,力不从心,仓猝间,他看准时机,又将刚学但尚未学全的一招“老人观海”使了出去。

    神行太保只看得心惊肉跳,暗想:这小子竟有这等过目不忘,现学现用的本事,幸亏我没有同他拆招过多,否则不知又将有多少精妙的招数叫他学走。蓦然又见到祝雄风施出了“老人观海”这最是繁芜的一招,见他施的像模像样,虽尚欠火候,但颇具神韵,不由大声叫道:“好一招‘老人观海’,他真的所施全是天龙剑法。”

    松雪连用几招都不能取胜,已经心慌神乱,猛又听得神行太保这么忘情的急呼,更加心慌,出剑再也不如先前的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了,而是迟滞。

    祝雄风长剑倏然跟至,刺向他手腕。松雪一惊,左掌猛拍一掌,一股大力正击在祝雄风肩头。祝雄风整条手臂,刹时酸麻无力,长剑脱手坠地。松雪剑尖一闪,向他胸口刺来,诡异无比。

    松雪方才一掌拍出,不仅击伤了祝雄风手臂,连剑也脱手,心中喜极,一剑跟至挟带锐风刺向祝雄风心口。

    祝雄风哪里知道松雪掌下夹剑的厉害,只觉剑风扑面,一丝寒意涌上心头,在这性命攸关之际,他却已经无从躲避!

    蓦然,玉高阳断喝一声:“住手”,一掌拂出,一股极劲的劲风卷下,不仅卷起了松雪的剑,也将祝雄风的整个人拂倒地上。

    松雪长剑脱手竟怔立当场,不知该怒该悲,忽觉小腿上一阵奇痛,整个人向后摔去。他心知肚明:方才长剑脱手时小腿上被祝雄风踢了一脚,真想不到,他被玉高阳的一掌拂倒后,尚能踢自己一脚,这种功力着实让自己佩服。他眼见自己就要跌倒,右掌突地后扬,借这一撑之力,已翻身立起,怒视祝雄风,直恨方才没有一剑杀死他,他日终究遗下祸患。

    只听玉高阳道:“十招已过,你怎地心生恶念?”

    松雪想说:“我恨不得宰了这臭小子,”但是嘴动了几下,终究不敢说出口,便道:“晚辈一时斗志兴起,竟忘却了,实是不该,还请,还请少侠勿以为怪。”

    祝雄风为人平和,又不知其人险恶,也不去计较,道:“比武较技,虽说是点到为止,但一时疏忽,却哪能免除。”

    玉高阳暗暗佩服祝雄风为人,暗想:我那宝贝女儿,若得嫁了此等到人品之人,我就安心省却了多年的心愿。”

    忽听青衣女子道:“贼道,你明明狠下杀手,欲除去小兄弟,却说什么斗志兴起,当真可恶至极。今日既得玉大侠从中斡旋,料你也不敢再行为难。今日梁子已结,他日终有个了结的时刻。本姑娘姓乐名艳春,姑苏正义府随时泰候道长尊架。”

    松雪蓦地心惊:什么?她是姑苏正义府少主南惊云的夫人,江湖人称俏罗刹的乐艳春,难怪会正义府的剑法呢。看来这个梁子可结的大了。

    须知,姑苏正义府南家以一套反手剑法倒置乾坤剑,在江湖上立府百余年,鲜有敌手。更在黑道人中传着一句话:“乾坤一倒,鬼哭狼叫”。太湖之上大小帮派没有不惧怕正义府的,泰山派虽然香火盛极,门人众多,但真的结下正义府这个梁子,却也不是闹着玩的。

    松雪暗想:无毒不丈夫,看今日情形,那南惊云定然没有随她同来,谅她一个娘儿们也不可怕。只消找个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谁会想到是我干的呢?想至此,脸呈微笑。不再在意方才得失。

    玉高阳知道青衣女子竟是女义府女当家的,也不由一惊,说道:“不知南飞燕老府主一向可好?”

    乐艳春听玉高阳问起失踪了十几年的公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沉呤沉不语。玉高阳见她不语,也就不问,一笑置之。乐艳春向玉高阳祝雄风行过大礼,又狠狠地瞪了瞪神行太保松雪,便欲离去。

    祝雄风初始只道她是一普通女子,哪知竟是鼎鼎大名的正义府女当家!登时呆了。江湖上历有一个分法:以长江为界,南三北五,南三就是杭州公平府,姑苏正义府,金陵如意坊,三个武林世家;北五,即北方的五大派帮,少林,黄山,泰山,崆峒,丐帮。

    祝雄风见乐艳春正欲离开,想到松雪为人阴鸷奸诈,这次虽然栽了跟头,但绝不会就此干体,何况乐艳春剑伤在身,不说松雪这样的高手,就怕普通的二三流高手她也断难应付,于是说道:“大嫂,路上多有麻烦,小弟送你一程。如何?”

    乐艳春一听心头欢喜,心上正有此意,只是自己身为女子,开口请求实在不雅,便道:“那么谢过少侠了。”又招呼一声:“一同坐车上吧!”祝雄风推辞几次,就坐于车上,同驾而去。

    神行太保松雪二人虽心有不甘,但碍于玉高阳在场,不便发作,只得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去。

    一路上倒也打发了不少毛贼,本来很担心松雪会暗中再次跟随,哪知他再也没出现。虽然一路上二人谈笑风生,但乐艳春从不透露车厢内任何情况,每次投宿她都是要一间大的客房,连同那车厢一同搬到房内,门窗遮得严实,房内情况不得而知。

    祝雄风曾在自己房间贴墙听过几次,也听不得有何怪异的声音,几次想问个究竟,终究忍住了,甚至想过车厢内莫非真的是劫银?但想了几次,索性不再去想,自己反正是尽做人之道,管它车厢内有什么,都不关已事。

    这一日,已渐行近洛阳东门,突然狂风骤起,黑云如泼墨而至,电光闪动,暴雨眼见就要来临。二人相视一眼,正不知该怎么办,突然间,一阵马蹄声渐渐奔近,两匹上等俊马如惊雷掠空,在二人惊愕之际,已至眼前。

    那头前之人飞身下马,冲乐艳春施了一礼,道:“小弟迎接来迟,让表姐受惊了,请恕罪。”

    乐艳春惊喜不已,道:“表弟,你来了我感激还来不及了,怎敢怪罪?”

    祝雄风只见来人貌相俊朗,气定闲雅,举止飘逸,有种相见恨晚之感,只听乐艳春道:“表弟,一路上多亏这位祝公子照顾才有惊无险。”

    来人道:“在下董妙,多谢仁兄一路照顾表姐。”

    祝雄风道:“在下祝雄风,阁下莫非就是洛阳舞柳山庄少庄主董妙,若非亲眼所见,实不敢想像董兄大名显赫,却如此年轻,此番得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失敬,失敬!”

    董妙抱腕还礼道:“祝兄今番有思于表姐表姐夫,就当有恩于舞柳山庄。况且,你我有缘初次相识,既路过敝庄,不如小住些时日,祝兄以为如何?”言词恳切,清朗的眼神中包含着不容置疑的诚肯之色。

    祝雄风见董妙诚意相邀,又见暴雨既至,何况心中一直想知道那车厢内究竟有何玄机,使爽快应允。于是随同董妙来到舞柳山庄,庄内遍植名花异草,绿柳成荫中不时现出楼台飞檐。

    董妙命下人安排好祝雄风的衣食住处。祝雄风洗涮完毕来客厅与董妙闲谈,这才知道,乐艳春誓死保护的车厢里根本没有什么金银财物,而左臂中了龙顺针的南惊云。想是这南惊云武功既高为人孤芳自赏,江湖上仇家颇多,所以不敢泄露出受伤的真相,怕引来仇家索仇,如此秘密行事也是不得已。

    董妙是霹雳堂堂主杜威的唯一嫡传外姓弟子,甚得宠爱。那龙须针固然歹毒,却不致人立死,但十日后如不及时得到独门解药,就会全身腐烂而亡,乐艳春一路上隐藏行踪,一来躲避仇家;二来就是封锁南惊云中针事实。

    但乐艳春所说的南惊云中针经过颇多疑点,龙顺针乃霹雳堂镇堂之宝,自是保管严密,怎会落于白虎帮宫碧中之手?江湖传闻,宫碧中闭门练功已有数月,即便已经功得圆满,又怎会突然跑到山西偷走龙顺针,并打中南惊云?

    松雪曾说自己从山西一路追来,那显然南惊云是在山西境内中的龙顺针,那他为何舍近求远而千里迢迢来洛阳呢?近期又有虎威镖局在山西境内被劫走镖银一批,这些事情是互有牵联还是无意间的巧合呢?

    祝雄风又想起开封府城南花园之事,可惜当日发现的那枚龙顺针不小心遗失了,否则拿出来,让董妙验证一番,或许能找到一些珠丝马迹,就将此事向董妙说了,二人都觉事态严重。龙顺针接二连三流落江湖这件事绝非偶然,这中间必定隐藏着一个阴谋,而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开端。看来江湖上又将有一场血雨腥风啦!

    二人又谈些别的东西,诸如江湖趣闻等。

    祝雄风趁此机会向董妙请教了一些关于暗器火药诸类的问题,董妙一一详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