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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狼皮的口中放着一颗夜明珠之类的东西,发出幽幽荧光,照在椅上端坐的大汉身上,颇有几分阴森可怖。这大汉虎目威严,神态凶猛,他双手左右搭在椅子扶手处,刚好抓住狼皮上的两足前爪,整体看来,宛若一只栩栩如生的巨型大狼伏在他身上一般。

    只听大汉冷声道:“怎么,你有胆来刺探本帮秘密,没胆说话?”

    祝雄风知道他显然把自己错当奸细了,便道:“在下黑夜迷路碰巧路经贵处,只想借宿一晚,何来眼线之说。阁下显然是搞错了。”

    大汉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要知道,本座的耐性是有限的。”

    祝雄风心想:反正我也没打算活着出去,怕你做甚?索性心一横,傲声道:“在下既然误入狼窝,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是生是死并不看重。”

    大汉哈哈大笑:“看不出你竟有胆识有豪气。可惜这里是天狼帮。不管你有意无意,落入我撕云手之手,历来没有活着出去的。”

    祝雄风知道撕云手为人歹毒,心性残忍如同狼性,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当下心念电转:看来今日无论如何难逃一死,既然横竖都死,我怕他撕云手做甚?冷笑道:“我若怕死,就不来狼窝一探了。”

    撕云手喝道:“好。既然你要做英雄好汉,我撕云手也历来敬重英雄好汉,索性成全了你。来人,好生服侍这位大英雄。”

    侍立一旁的精瘦老者答应一声,晃手之时,掌中已多了一只有密密倒刺的软鞭,阴森森笑了一声,道:“英雄,在下得罪了。”说时扬鞭打下,“啪”一声脆响。

    祝雄风只觉那鞭上倒刺刺入皮肤上又突然拔出,真有种刀割的感觉,虽然奇痛难禁,但咬牙忍住,不叫出声来。

    老者“咦”了一声,手上加力又狠抽三鞭,祝雄风依然咬紧牙关,不哼一声,只在地上滚来滚去,显然痛极难忍。老者见祝雄风虽然痛极,就是不开口喊饶命,佩服他是一条铮铮铁骨的汉子,心里肃然起敬,便停鞭不打,望向撕云手。

    撕云手想不到祝雄风宁死不屈,这般硬性,心想:我就不信你能死撑下去,便说:“给我狠狠地打。”

    老者心生不忍,但帮主之意不可违,又打了几鞭,已将祝雄风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宛若死人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老者想了想,感到有些不对劲,便道:“帮主。万一这人真是红灯教派来的。我们这样将他打死,岂非正好给了他们吞并本帮的借口?”

    撕云手一怔:“那该怎么办?”

    老者道:“这人也算条血性汉子,白白打死,反于事无益。不如用水将他泼醒过来,再问明白。若不是红灯教中人,打死喂狼,保他尸骨无存,无人知晓。若他真是红灯教中人,那可要从长计议了。”

    撕云手道:“可是数日前红灯教曾在运河中打沉本帮船只,帮中损失了数名好手。何况,红灯教既是派眼线来探我私密,显然是冲这批镖银而来……”

    老者道:“那红灯教人多势众,教内高手云集。若是真要向本帮发难,本帮绝非对手。此事关系本帮生死存亡,望帮主三思而后行。”

    撕云手点头,道:“单总管,以为怎样处理妥当。”

    单总管道:“若这人真是红灯教中人,我倒有一计,幸许能够两全齐美。”

    撕云手大喜:“就依总管。”

    这老者原来是新任的总管,姓单名冲,外号“金鞭手”。单冲命人将祝雄风泼醒,他亲自走到近前,盯着祝雄风道:“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不肯说出实情?”

    祝雄风刚才隐隐约约听他们谈论红灯教,听到单冲问向自己,心想:他们显然害怕红教前来报复,现在生死难料,不如骗他一骗,或许能活得一命。他现在面临生死境地,脑中反而豁然开窍,寻思: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不在乎一时得失荣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至此,他呻吟一声,大叫道:“痛死我矣,你们难道不怕叶流星圣手先生他们趁机杀来吗?”

    撕云手单冲二人不知虚实,听他这么一说俱吓了一大跳:“你说什么?难道……”

    祝雄风深知生死悬于一线,生死存亡全凭自己造化了,硬着头皮说道:“我来此之前,曾与叶流星约定好时辰,如时辰已过不见我回去,他们就大举进攻!”

    撕云手吓了一大跳,一下子从椅上跳了起来,颤声道:“你别骗我,那风雷七锤真的……”

    祝雄风挣扎着坐起,撕云手赶忙把他扶起来,向单冲施眼色,单冲会意赶紧搬来椅子给祝雄风坐下,又给他解开穴道。祝雄风心中暗喜,脸上却是冷若冰霜,道:“来此之时,叶总管曾告诫我见机行事。还说如果到时不见我回,就命令太湖、运河二帮及本教内的高手一同杀来替我报仇。”他本性纯朴,本不善说谎,但实在生死全系于此,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这个谎一路撒下去。为了增加谎言的真实性,同时让撕云手知道自己真是红灯教中人,不仅时时提起叶流星,更故意流露出与叶流星非同一般的关系,甚至连太湖运河两帮也牵扯进去。

    撕云手竟信以为真,登时面如灰色,心想:太湖、运河两帮,果然靠不住。前些日子还游说我一同对抗红灯教,暗中又同红灯教勾结对付于我,当真可恶,十足见风使舵的卑劣行径。又想:只一个红灯教,已让我头痛不已,再加上其他帮派,更大事不妙。

    祝雄风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一番话已起了作用,撕云手已经害怕起来,便又添油加醋:“临来之际,那血怪非要同我前来,我自信一人足当重任,就坚决一人前来。气得他吹胡瞪眼。”

    撕云手单冲二人同时惊愕:“什么?血怪又复出江湖,辅佐红灯教了?”均想:连血怪都给他面子,看来他在教内地位颇尊,幸亏没有打死他。

    祝雄风道:“这是秘密,岂能乱说。唉!他那赤焰掌一掌发出,竟活活击毙了一头大水牛,真可怕。”其实关于血怪,他仅是在太湖边时偶尔听青袍人提起过,这次竟也编了进来。

    撕云手心想:血怪当年扬威武林时自己才十多岁,如今复出江湖足有七、八十岁了,若非亲眼见着,他绝难编得出来,不由更信了。

    撕云手虽然自负却胆小怕事,那单冲看似精明,却是一个十足的糊涂虫,人云亦云,全无主张,兼之两人很少在江湖走动,对江湖上事情知之甚少。是以,祝雄风一番鬼话才能起作用,他心中暗乐,口中装腔作势,道:“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我在约定时辰前回去,他们就不会进攻。叶总管信得过在下能完成使命,是以才派在下前来,当然也希望二位是识大体之人。”

    撕云手单冲同时道:“那是。那就有劳阁下亲自去通知叶总管如何?”

    祝雄风叹道:“莫说我现在全身是伤,就是身体如初,也难以准时赶回,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撕云手现在已对祝雄风完全信服,急道:“什么办法?”

    祝雄风道:“快派人在西南方向燃起一堆青烟,叶总管只要看到青烟也不会动手。”单冲急忙派人去做。不出片刻,已燃起一堆青烟,青烟四起。祝雄风这才道:“行了,叶总管他们会在原地静候我三天。”

    撕云手急道:“无妨,你先在庄内养伤,本座派人着手准备准备,明日恭迎叶总管入庄。”

    祝雄风心想:真想不到,堂堂天狼帮帮主竟这般胆小怕事,我胡乱骗他一通,他不仅信以为真,竟然急着向红灯教投降,真的难以相信。转念又想:如果明日他见不到叶流星,我的慌言自是不揭自破,到时恐怕死的更残。恐怕呆会儿,他感到有什么不对之处,偷偷派人四下打探,见不到周围潜伏着人,我也难圆其说,这该如何是好?想着想着,脊背上冷汗潸然,把心一横:听天由命吧!

    撕云手这时完全把祝雄风当作贵宾对待,宴席过后,不仅送来了最好的创伤药,还亲自陪同嘘寒问暖,让祝雄风哭笑不得。撕云手走后,祝雄风紧闭门窗,双手拍胸大口喘息,想想方才的经历,以及自己的超常表现,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哑口失笑。方才自己的言行,胆识现在一一回忆,才感到后怕不已。

    他不敢用撕云手送来的药,而是拿出那日青衣壮汉赠送的“范氏化瘀丹”,敷在周身伤口又将剩下的两粒“再续还神丹”吞下,这才运功疗养。过了约摸一个时辰,感觉伤口不再痛疼,全部结了一层细疤,不禁惊叹于“化瘀丹”及“再续还神丹”的神奇疗效。

    是夜,乌云在天,遮星敝月,整个庄内昏昏淡淡。

    祝雄风身处狼穴,哪敢入眠?虽然方才骗取了信认,但谁敢保证这个骗局能维持多久,何况这个骗局全无高明之处,说不准撕云手现在思索一番,已经明白上当受骗,正准备对付自己呢,是以他胆颤心惊地度过上半夜,实在困乏极了,迷迷糊糊就睡看了。

    朦胧合眼忽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顿时惊醒,只道撕云手已经知道被我骗了,恼羞成怒来杀自己呢,从床上一跃而起,抓剑在手准备放手一搏,但侧耳倾听,只觉那声音越房而过,似乎并非冲已而来,心中感到奇怪。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其时,乌云褪净,院内极尽眼力,正见到一人急奔如飞但踏地无声,显然身怀高强的轻功。

    过了片刻,那人突然又转身折回,借着月色祝雄风看清了来人面貌,竟是神行太保。只见神行太保手指入口,发出三声猫叫,不多时,从左侧院落内跳出一人,健步如飞,来到神行太保身前。祝雄风看到这人是矮罗汉,矮罗汉向神行太保低声说着什么,只因相隔太远,听不清楚,只听到断断续续的两个字“镖银。”神行太保似乎很高兴,向一侧伸手指去,矮罗汉飞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