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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的是汉阳堂的曹江。

    洛阳堂的袁堂主道:“不错,简长老做事按部就班,但缺乏变通,过于固步自封,恐怕遇事难免犹柔寡断,反观吕长老恰恰相反,而且杀害黎长老的恶贼祝雄风也是吕长老擒获,杀害洪长老王堂主的少林大勇秃贼也是吕长老捕捉到,就凭这两件大事,就够资格当本帮新任帮主。”

    有持不同意见之人,道:“袁堂主,你的评说乃一面之辞,那祝雄风有万夫之勇,嘿嘿,吕……吕……屡次犯恶,不知如何擒到手的?”他因对吕司空怀有成见,听到袁堂主这般吹捧于他,心中忿然,便有反驳之心,他本意是“吕长老怎能捉住”,但霎那间想到:这么直截了当地怀疑于他,势必难容于他,日后他若真得当了帮主,自己岂有好下场?是以虽吐出两个“吕吕”字,幸他脑中转得快,及时改口,为“屡次”总算塞过去。

    简吕二人听得众人各抒己见,却是不发一言。

    忽听那姓胡的汉子走向场中,先四下拱手揖礼,然后朗声道:“祝雄风那恶贼确已被吕长老擒获,即在当场,信与不信,一看便知!”说时,退回身去,拎起被横七竖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祝雄风摔于地上,环目四周,道:“祝雄风在此,谁有不信,可上来一辨真伪。”

    只见一个削瘦的老丐,走到场中,先四下揖礼,道:“弟子不久前曾随同一干豪侠在泰山阻击过祝雄风,对他的长相早已烂记于心,胡堂主既有此磊落坦荡心境,弟子也只好验验真伪。”当下扯起布袋,见地上之人不是祝雄风又是谁?脸上微笑,心念大转,大声道:“就是他!吕长老好厉害的计谋啊!”他不说武功,只说“计谋”,明是捧实际上却是讽刺吕司空技不如人,以奸计取胜。

    胡堂主干笑两声,道:“还有哪个不相信的?嘿嘿,吕长老不仅擒住了祝雄风,也把杀害洪长老王堂主的秃贼大勇捉拿归案,而且还把与海州堂主金三娘,黑凤庄暗中勾结,图谋不轨的贺长老一并拿获。”他一挥手,又道:“金三娘罪该万死,可她也只是挟一堂之势,何以敢如此胆大妄为?就因为暗中有贺长老撑腰,有黑凤庄在一旁虚张声势。”

    说话间,两名四袋弟子一人手提着一只黑布袋来到当场,扯下布袋,退了回去,这二人赫然就是少林大勇,贺长老,这下子场上登时有如炸了蜂窝,登时哗然。

    简长老料不到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本来贺长老未能及时赶回赴会,他已经隐隐感到不安,岂料,本已让他惴惴难安的当儿,却又突生始料不及的变化,登时愣了!他万万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贺长老。而将大勇生擒至此,他忽而有了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大勇杀害洪长老之事,本就是武断猜测,此事他是知道,也曾极力地否决过。可是吕司空还真就将这名少林高僧擒了过来,他难道就不怕由此引发同少林的仇恨吗?他此举的用心颇难揣测,明知不为而为之,定有一番大的举动。

    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忽听吕司空道:“简长老,贺长老位居高位,却暗中勾结黑凤庄的左道旁门,这该当如何处置呢?”

    简长老一愣神,想不到他欲除掉贺长老却拿己做垫脚石,暗骂着:好个狡猾的吕司空。斜目睨向贺长老,见其傻傻地躺在地上,全失去了往日的那份精明干练,便心知有异。

    只听吕司空道:“贺长老觊觎帮主宝座,为达目的,不借勾结黑凤庄,扬州堂受创一事,正是其险恶用心的第一步,若是任由他放纵他,假以时日,本帮必会遭受前所未及的劫难。幸亏弟子洞察了其野心。说不上力挽狂澜,嘿嘿,也是防患于未然。”

    他话音未落,只听有人阴森森说道:“姓吕的,你有胆抓住贺长老,那来抓我试试?哼哼!虽说本庄同贺长老合作之事让你知晓,那又怎样?”随着说话声“呼”的一声,从众丐外围的树林里疾奔出一人。

    两名暗处的丐帮暗哨忽闪了出来,各持兵刃,喝道:“什么人?”只见这人奔行如同,双掌一分,已将两丐震的飞出去,晃眼之间,抖身从众丐头顶掠过,落于场内,斜目睥睨,冷笑道:“姓吕的,是你跟贺长老过不去,对不对?”

    吕司空倒退一步,大声道:“摘星手关尘,你待怎样?”众丐知道了眼前这黑脸胖子是黑凤庄庄主时,皆骇异于脸。吕司空道:“贺长老乃本帮长老,他惑众犯乱,本帮以帮规处罪,关你外人何事?”

    关尘冷喝道:“贺长老乃本庄主亲密无间的莫逆之交,虽说做了一些对不起丐帮之事,但岂是你想处罪就处罪的,识相的话,赶紧放了贺长老还则罢了,否则的话,哼哼……”

    吕司空道:“关尘,你摘星手虽阴险歹毒,你黑凤庄虽说在黑道上呼风唤雨,哼哼,可惜,你太放肆了,太狂傲了,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唬住我吗?即便我不是你的敌手,那千千万万的丐帮弟子,也不会任由你和姓贺的沆瀣一气,为害江湖。”他说到这里,已不在称呼“贺长老”,而是改为“姓贺的”,显然不把他当作丐帮弟子了。

    今日到会的丐帮弟子都是四袋以上,都是各堂坛的司职人员。初时听吕司空大讲贺长老的不是,皆相顾愕然,现在见黑道刹星出现后,不仅藐视丐帮而且言辞嚣张,竟有凭一己之力救贺长老脱困的狂妄念头,顿时信了吕司空的话,均对贺长老勾结黑凤庄之事,深信不疑,就连那些贺长老的亲信们虽事出突然,也不由得信了。

    只听关尘道:“我敬你吕司空是条好汉,不便为难于你,只要放了贺长老……”

    吕司空怒喝道:“你做梦,哼!你是什么东西,也在此大言不惭地放狗屁!”

    关尘冷笑道:“哼!是狗放屁吧!”众丐忍不住便要大笑,但想到面前之人乃敌对之人时,又都生生忍了下来。

    吕司空怒道:“摘星手,我忍你已久,你何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关尘针峰相对:“怎样?想打架吗?来呀,我倒要试试你吕司空的手上功夫!”说时,双手倏地电闪般地拍出来。

    吕司空道:“来得好!”身子斜斜闪过,双膝微屈,双掌向上举起,与关尘双掌说触未触之际,陡见关尘两只袖口,白光一闪,接着吕司空痛喝一声,倒退三步方自站住,一看双手掌心全是鲜血,顿时吃惊,颤声道:“你,你好毒的手段……”

    关尘冷冷道:“无毒不丈夫,实话告诉你,你双掌已经中了我的黑凤庄的剧毒,六个时辰内若得不到本庄的独门解药,哼!只有死路一条!”

    吕司空脸上微变,道:“我,跟你拼了。”

    关尘道:“你若想多活几个钟,不妨静下心来,更动不得内力,否则毒气攻心,死得更快。”

    吕司空道:“你想怎样?”关尘道:“放了贺长老!”吕司空道:“姓贺的乃本帮要犯,岂能放还,哼!我拼了这条命,你也休想如愿,曹堂主,速将这不自量力的恶徒,拿下。”

    一旁的草上飞曹江跃跃欲试,只见他腰杆微拧,身子平平飞了出来,端的是轻巧灵妙,不愧“草上飞”之称,他站在吕司空身侧,说道:“关庄主,久闻你摘星手威镇武林,曹某不自量力,斗胆讨救。”

    关尘狂笑道:“好极,丐帮中真有不怕死的,那好,不客气了。”曹江道:“请吧!”

    蓦地,一个声音道:“住手!”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简长老已经走了出来,道:“曹江,你先退下!”曹江退了回来,简长老道:“久闻关庄主摘星手功夫天下无双,老丐早有一会之意。只是今日乃本帮大会,关庄主远来是客,老丐也不能失了礼数。关庄主既是意在贺长老,这要求也不过分,人生在世谁无三五好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哪才叫朋友,老丐打心里敬重关庄主这等有情有义之人。贺长老身在丐帮三十余年,有功有过,功过刚好相免,从今往后,逐出丐帮,是以关庄主尽可携他同往,但关庄主也须留下解药,方够诚意!”

    关尘一愣神,偷看吕司空一眼,见他眨了两下眼,心中有数,即道:“如此甚好,简长老的开明大义,真让关某汗颜,这是解药,外敷内服,一日三次,三日可止。”说时,抛给简长老一只小瓶,一转身,拎起贺长老,道:“贺兄,咱们走吧!”刚走了二步,吕司空抢步上来,拦住去路,关尘冷笑道:“吕长老,你难道心中不服?”

    吕司空环顾四周,大声道:“弟子死不足惜,若是放走了姓贺的无疑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姓关的虽毒药厉害,但也奈不住人多,咱们群起而攻之,岂会怕了他?”

    众丐心中莫衷一是,谁都不愿放走关尘,可是想到他的毒,又是人人自畏,虽知一拥而上,可杀得了他,可是无疑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那可得不偿失,是以俱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简长老。

    简长老喟然长叹,一挥手,道:“关庄主,随你尊便。”众丐窃窃私语,虽说简长老的决定于面子上挂不住,但谁都知道这无疑是明智的。

    关尘拎起贺长老,狂笑三声,大步向外走出去。

    看到他如此狂傲,有人按捺不住,“呼”地站了起来,随即被左右死死按在了地上,一番好言相劝,这才怒火减轻。

    忽听有人说道:“好一条妙计,可惜啊!”一个女声道:“即是妙计,何来可惜之有?”第三人道:“啊呀!这贼喊捉贼,岂知弄巧成拙。”第四人道:“有人为了做帮主,不择手段,所以将自己所作所为,改头换面安在别人身上,这种低劣的架祸之术自然轻车熟路了。”

    关尘停下脚步,看向一旁树下或坐或站的三男一女,众丐也全都向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