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知,左手刚触及楚楚右手,就见从她的袖管里疾射数点星芒。华一刀一怔时,感觉掌心酸麻,情知中计,气恼不已,一脚踹在了楚楚屁股上,倒纵开三步,再看掌心,一片殷红,不由嘶声道:“你们……”一时不知如何措词,骂道:“一对狗男女,我,我烧死你们。”

    楚楚却不气恼,心中想到:若能同大哥哥死在一起那开心的很,狗男女就狗男女吧,总比你一个又老又臭的男人来得划算。转向祝雄风,见他双眉紧锁,显然正是潜心冲击穴道的紧要关头,想到同他肌肤相触的这么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发慌。看到华一刀抱来一堆的松枝放在网下面,楚楚暗暗叫苦,难道他真要把我们烧死?那可不妙,真是为了‘七夕再造丸’,给你就是,心中惶急无助,身体扭动,丝网又自荡了起来。

    只听华一刀道:“莫急,莫急,稍安勿燥。”取出火石火刀,击打几下,先点燃一堆枯草,待枯草燃旺了,狞笑道:“臭丫头,让你们两个死在一起,也是我华一刀功德一件,你黄泉道上不失个伴,可要感恩于我,哈哈……”

    忽然一个女声喊道:“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华一刀听得身后脚步声响,知道有人奔来,眼见就可将祝雄风楚楚烧死当场,说什么也不会住手,一脚将燃旺的枯草踢于松枝上,松枝虽新鲜,但质地含油却是易燃之物,立时轻烟四起。

    楚楚呼入一口轻烟,登时大咳起来。

    华一刀得意忘形,只顾着狂笑,突地后心一凉,一支长剑从背后透胸而过,也是适时他晃身,那一剑虽透胸而过,却未伤及肝脏要害。他猛地转身,喝道:“姚牧歌,你这贱人……”鼻孔中飘进许多轻烟,引起一阵咳嗽,牵动伤口,血流如柱,他见眼前形势不利自己,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绕,忍着剧痛,踉跄而去。

    姚牧歌屏住呼吸,扑到丝网下摸索到了绳头,奈何双手抖个不停,怎么也解不开,直急得大哭,忽听祝雄风道:“大姐,你先让开!”她本以为祝雄风受了伤后才被华一刀擒获,听到他的声音知道还活着,不胜欢喜,远远闪在一边。

    祝雄风刚刚冲开穴道,轻烟已起,若是再迟缓片刻后果难料,他三下五除二斩开丝网,一猫腰跃了出来,也来不及再把楚楚从网内拉出来,直接斩断吊起丝网的绳索,连人带网抱于怀中,远远跃到安全地方,扯断丝网,放出楚楚,只见她泪流满面,咳嗽声此起彼伏,到后来,蹲在地上捧腹大咳,许久方自安静下来。

    姚牧歌孤零零地站在松树下,发丝飞扬,有种说不出的凄凉,悲哀。

    祝雄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谢谢你,姚……姚大姐。”

    姚牧歌道:“谢什么谢?哪个要你谢了?我会有好心肠吗?我,我只不过是良心上过意不去,我只是在减轻自己的罪过。”

    祝雄风楚楚二人相视一眼,祝雄风道:“姚大姐……”

    姚牧歌仰天大笑:“我做下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还谢我做甚?我曾经坠落过,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这一切又怎样才能弥补?”

    祝雄风急道:“大姐,你冷静点,听我说,你没有错……”

    姚牧歌:“你为何那么傻?你听我说,泰山之事本是事先串通好了的,只不过等着引你上钩,松涛是我杀,玉宛青误食的‘再续还神丹’也是我的所为,还有金陵城夜来香客栈的火也是我放的……”

    祝雄风目瞪口呆,这些事由她口中说来听在他的耳中,无疑于晴天一个霹雳,他宁愿相信这些事不是她的所为,宁愿相信她这是言不由衷的谎言。曾几何时,她在自己心目中还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但是,如今他太望了,说道:“不是的,你不会的。”说到这里,他感到心底一股无名的怒火熊熊燃起,愤怒烧得他双眼赤红,他再也抗拒不了这如同山洪暴发一样的怒火,大声喝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

    姚牧歌凄惨一笑,道:“哈哈!为什么?因为我既卷入到一场江湖是非中,就身不由已,初时,我还能保持自身清白,可是后来,哈哈!我只有违背我的良心,像条狗一样地看别人的眼色行事……事到如今,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祝雄风吼道:“告诉我,是谁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姚牧歌似乎冷静下来,祝雄风稍自放心,突又听她冷笑道:“为什么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人算计我?为什么我至爱之人却做出我不能容忍的事?哈哈,我好恨!我要要报复,哈哈,爱情,贞操,家仇,哈……它们都是什么?”

    祝雄风发觉她神情异样,急道:“姚大姐……”“姐”字出口,就听姚牧歌纵声大笑起来,这笑声中包含了多少的辛酸,无奈?多少的痛苦,无助?

    人生凄凉,世道险恶,有几人能豁达于天外?又有几人能真正笑傲江湖?

    姚牧歌大笑声中,抬脚狂奔起来,跳入丛林中不见了踪影。

    楚楚仰脸问道:“这个大姐姐疯了吗?”

    祝雄风喟叹道:“她没有疯,是这个世道疯了!”

    二人出得移花宫,行有半日,走出环绕的山地,顺着沙石小道走有七八里地,远远看到路边一处集镇,找得一处酒店,将就着用些饭。这酒店也算不得什么店面,只是路边连绵起来的一排草棚,以天然生长的树杆做柱,周边圈上树枝毛竹顶上覆以草席,茅草,虽看着破旧,里面却也摆着五六张桌,对路径的过往商甲来说,方便不少。

    进得酒店,发现店内已坐了七八人,原来这酒店连着经西顺北的两条官道,难怪过往人多。

    等了片刻,三位带着兵刃的汉子吃完饭,腾出空位,祝雄风楚楚二人才得以入座。祝雄风叫楚楚点菜,楚楚很少出宫,看着那些菜名直感好玩,却不知内容,祝雄风喊过小二,点了三份菜,两碗米饭。

    这酒店对面是大片枯黄的芦苇,只收割了小部分。其时秋风正紧,芦苇丛中簌簌作响,也不时卷起路上的黄沙,幸亏这小店选位极佳,避免了遭受风沙之苦。

    尘土飞扬的大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答答”声,稍时,一群人骑着马来到草棚外面,飞身下鞍,也不圈马随它们吃些枯草,一行五人挤进棚内,这五人分穿黑白红黄蓝衣衫。

    店家见来的是五个带兵刃的江湖中人,知道开罪不起,招呼的格外热情,那边小二软磨硬缠地劝走了一对老夫妻,让这五人坐下,这五人也不说个“谢”字,大大咧咧地坐下来。

    楚楚低声道:“这五人好生无礼。”祝雄风道:“有人比你更看不惯他们呢?”楚楚道:“谁啊?”

    祝雄风微微一笑,眼神一瞥,楚楚顺他眼神看去,看到了一位中年文士,白面微顺,挺和善,心想:这个老人家看不出在生气啊!不解地看向祝雄风,祝雄风只是笑笑,楚楚就多注意起这五人及中年文士。

    这五人初时倒也规矩,只是低头用饭,两斤烈酒下肚后,先是黑衣人嚷道:“这鬼天气,热死人啦,店家,店家!”店家赶紧走过来,躬身道:“你有什么吩咐?”黑衣人道:“妈的,太热了,快,去把门窗打开。”

    店家看看门外呼啸的朔风,面有难色,道:“客官,你看外面刮这么大的风,若是门窗打开,风沙吹进来,其它客官难以安心吃酒!客官,你看看能否将就一会。”

    黑衣人酒气上冲,一拍桌子,嚷道:“叫你去打开就打开,哆哆嗦嗦,不想去,是不是找打?快去!谁有意见,叫他们来找五爷我。”

    店家无意间看了一眼桌子,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原来黑衣人一掌拍在酒壶上,硬生生将壶底按在了桌面上,显见这掌上力量,委实惊人。

    楚楚见此,笑道:“那人真会玩!”祝雄风以眼色制止她不要太大声说话,同时低声道:“这人掌上功夫大有来头,像是普陀派的罗汉掌。”心中也想:这五人莫非就是普陀五英?

    黑衣人显露一手功夫后,只道店家必定吓破了胆,乖乖打开门窗,哪知店家还是站在原地未动,登时火了,道:“怎么,你还不去?非要让我动手?”

    黑衣人身旁的红衣人道:“店家你勿怕,我这兄弟一喝酒就浑身出汗,你去打开门窗即可。”

    白衣人也说道:“他绰号‘火地龙’,脾气暴躁,你最好顺他的意,否则他要是发起怒了,难保把你这糊口的店子折了。”

    店家知道眼前五人不是好惹的,可也不想得罪其他客人,权衡利弊,只好向其他客人,道:“嘿嘿,各位爷,这位火地龙爷热得出汗,小人去打开门窗,嘿嘿,不便之处还望海含!”说完,迈步去开窗户。

    忽听有人道:“慢着。”众人寻声一看,说话的是一位白面微须的中年文士,只听中年文士道:“外面秋寒风怒吼,我们走得饥困交伐,才想到来贵店吃个热饭,暖暖身子骨,若是门窗大开,饭不将进口已是冷冰冰,那我们这么多朋友来贵店何意之有?不如就在路边将就着啃个硬馒头了。这位朋友,真要热得心慌,大可走到风中凉快凉快,实在受不了的话,前边有一条河,也可以去洗个澡吗?”

    这番话合情合理,除了五人外的其他食客都不住点头,可黑衣人却受不了“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道:“哪里来的穷酸,滚回一边,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

    中年文士也不恼,笑道:“阁下真的热得慌吗?”

    黑衣人瞪了中年文士一眼,道:“废话少说。”

    中年文士道:“在下不才,倒有个办法,既免除各位受风寒之苦,又可让阁下去除热气。”

    黑衣人打了个酒嗝,斜睨中年文士一眼,嘿嘿一笑,说道:“你倒说来听听,说的好,五爷我……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