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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肖杨连忙上前一步接住沈浩泽,两个人一趔趄,险些齐齐倒在地上。

    好在肖杨身后就是路灯,他用手撑了一把灯柱,这才避免了四脚朝天的命运。

    沈浩泽刚才站得猛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就来强吻别人,结果舌尖被咬破不说,酒劲上头差点就以头抢地。他迷迷糊糊靠在肖杨身上,沉甸甸的脑袋压在他的肩膀上,炽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之间。

    肖杨偏了偏头躲不开,只好用手拨了一下他的脸颊,无奈地叫他的名字。

    沈浩泽皱着眉头在他肩窝里磨蹭,绯薄的上唇中央沾着一小块血迹,又可恨又可怜。肖杨拿他没有办法,靠在灯柱上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摸他的裤袋。

    “你干嘛……”沈浩泽偏着头斜眼看他,身体仍死死压在他身上,“你,你摸我屁股干嘛?”

    饶是肖杨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用了点力气把沈浩泽稍微推开一点,好不容易从他裤袋中掏出了手机,几番尝试发现竟然是一点电量都没有,难怪刚才电话讲到一半忽然挂断,原来是自动关机。

    夜已经深了,寂静的住宅区被月光笼罩,四周无人,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声响。

    肖杨用手机被夏日的热气蒸得微微发热的屏幕拍了拍沈浩泽的脸蛋,沈浩泽半睁着红通通的双眼,醉意朦胧,又带着点让人心疼的委屈。肖杨失笑,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来的啊?”

    沈浩泽自然没有回答,很可能压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他自知是被这小混蛋彻底赖上了,想打电话找人来把他接走都没有门路,又不能真的把他丢在楼下不管。虽然沈浩泽混蛋是混蛋了点,但是最近表现还算乖巧,肖杨狠不下心对他置之不理,只好架着他的肩膀,要他的一条手臂横过他的肩头,半推半扛着把他弄到了电梯里。

    沈浩泽喝醉了还算老实,除了刚见面时发的那一通疯再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甚至比他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无赖模样还要老实一些,安安静静地趴在肖杨肩头,像块牛皮糖一样紧贴着他。

    他实在是高,肖杨本已不算矮,他的个头比他还要高上将近十公分,肩膀宽骨架子也大,夏天穿得少,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肖杨甚至能感受到他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上均匀的肌肉。

    他的脸有些发烫,等到把沈浩泽拖到家门口,身上也出了层热汗。

    沈浩泽贴他贴得太紧,他心下烦躁,手肘向后撞了身后的醉鬼一下。醉鬼吃痛,迟疑地叫他:“小羊老师?”

    肖杨习惯了他的称呼,“唔”了一声,沈浩泽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小声说:“我头疼。”

    肖杨微微喘气,把房门打开,任他搂着自己带着他进了门,也不管他还穿着鞋,由着他踩着干净的木地板上,一路走向沙发,抓着他的手臂把他甩在了沙发上。

    单人公寓,沙发不够大,沈浩泽躺在上面有些勉强,一条长腿垂在地板上,似乎稍稍一动就要滚落在地。肖杨站在原地喘匀了气,最终还是看不过去带他去了卧室。

    甫一接触到床单,沈浩泽就轻哼了一声,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垂下来,一副睡熟了的架势。

    肖杨站在床头看他,见他唇上的血迹凝成了血痂,头发在枕头上一滚也没有了造型,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凌乱地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床头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把他凛然的五官勾勒出温和的轮廓。

    虽然时间和地点都不太对,另一个当事人已经陷入沉沉的睡眠,肖杨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长得实在是好看。

    他心又软了一点,到浴室取了一条热毛巾坐在床边慢慢帮他擦脸。

    沈浩泽动了动,眉头皱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满地轻哼,肖杨笑了起来,拨开他额头的碎发,把他额头的汗迹擦干净,接着擦过他高挺的鼻梁,在他硬朗的两颊上稍作停留,轻轻点了点他唇间的血痂。

    他就像一个贪玩的小男孩拿到了心爱的玩具,正把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就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沈浩泽眼睛还闭着,拉过他的手在他握住毛巾的细嫩手指上咬了一口。

    肖杨气恼,一把抽出手把毛巾扔在了他脸上。

    沈浩泽就笑了起来,手猛地一抓毛巾随意地扔在床头柜上,悍然起身扣住肖杨的肩膀把他扑倒在床上。

    肖杨的后脑触到柔软的床垫,他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挣扎沈浩泽就压了下来,哑声在他耳边说:“你听没听过‘引狼入室’这个词?”

    肖杨喘不过来气,被沈浩泽压住的胸口似有千斤重,他终于后悔起来,后悔不该好心带他上来,就该把他丢在楼下让他自生自灭。

    “起来,”肖杨推他的肩膀,“别发疯。”

    沈浩泽死皮赖脸地压在他身上,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稳稳地压住他,好像要长在他身上,肖杨一推他他就“哎哎哎哎”地喊起来,嚷着自己头疼。

    “头疼你还不老实一点!”肖杨提高音量,一用力终于把他从身上掀了下来,沈浩泽借着他的力气一翻身,落在床上,一条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倒抽了一口气,骂道:“操,好晕。”

    他确实喝了不少,在楼下就已经断片,好不容易有了点意识,迷迷糊糊间就看到肖杨宁静的面孔,借着那股兴奋劲再次耍了一通,他又没了力气,眼前天旋地转,遭了耍流氓的报应。

    肖杨和他并肩躺着,许久才平复了自己凌乱的心跳和呼吸,沈浩泽那边没有了动静,他从床上爬起来,悄悄看他,发现那人呼吸沉稳,竟然已经遮着眼睛睡着了。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肖杨有些生气,又有些想笑,沈浩泽本来在枕头上躺得好好的,为了扑他现在自己跑到了床尾,他把枕头从他脚下抽出来,没好气地扔到他胸口,转身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时沈浩泽仍睡得香甜,甚至姿势都没有换过,大大咧咧岔开着两条长腿,嚣张地占据整张床,只是把那枕头紧紧抱在了怀中。

    空调静静输送着冷风,肖杨悄悄调暗了床头灯,把床头的空调被打开搭在他腰上,从柜子里找出另一床,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家里只有一张床,他让给了沈浩泽,只好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好在这一日东奔西走,末了又照顾了难缠的醉鬼,他实在疲乏,脑袋一沾抱枕就陷入了睡眠,倒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工作日,肖杨被闹钟叫醒时沈浩泽仍在沉睡。他睡得不太踏实,眉头紧紧皱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肖杨明白宿醉的感受,倒是没有催他起床。

    但是他昨晚因为这人折腾到半夜才睡下,今早还要早起睡沙发,心里实在气不过,翻出便利贴写了一行字按在了沈浩泽的额头上,这才从容地上班去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收到沈浩泽的短信,气急败坏写到:你怎么不叫醒我?!说了不迟到的!!!

    肖杨知道他在卖乖,故意没理他。

    果然到了下午沈浩泽再次发来短信,说自己急匆匆赶去学校忘记拖地,放学后再去帮他打扫。

    这小子把理由找得冠冕堂皇,倒是绝口不提昨晚耍酒疯的事情,也不提他对肖杨的控诉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不用他说肖杨也已经了然,他要沈浩泽暑假之前不要来找他,沈浩泽表面上答应,实则阴奉阳违,背地里把他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看来是没少跟着他到处跑。

    也是为难了他如此执着,肖杨忍不住想,如果他把追着自己的这点精力用在别的地方,怕是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还不走?”

    同事的声音打断了肖杨的思绪。

    “这就走了。”肖杨应着。

    “那我先走了,我家那口子来接我,出去晚了又要念叨。”同事这么说着,言语间却透着丝丝的甜蜜劲头。

    下了班有人等待是件多么小的事情,却也奢侈。

    今天白天起了一些微风,风把云朵吹散,天还亮着,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上。下了公交车还有一小段路要走,肖杨想到家中牙膏快要用完就绕去24h便利店买了一支。

    从便利店出来手机嗡嗡作响,沈浩泽打来电话。

    他本不想接,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回事,昨天闹了那么一通今天变得格外黏人,倒让肖杨怀疑他昨晚是真醉还是假醉,莫非是为了骗取自己的同情装出借酒消愁的模样来,要自己废了那么大力气把他扛到楼上。

    但他转念想起沈浩泽红通通的眼睛,还有一滩烂泥般瘫在床上的模样,这小子最是注重形象,如果不是真的喝醉定是绝不愿意在他面前这般狼狈。

    他没有察觉自己勾起了嘴角,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儿?”沈浩泽在对面说。

    肖杨愣了一愣,打量四周没有发现沈浩泽的身影,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傻气,他耳尖发烫,故作镇静道:“正要回家,怎么了?”

    他心中有所预感,左右迟疑了一下走向了距离家里路程更短的一条小径。

    果然沈浩泽说道:“我在你家楼下,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你动作太慢了,我等不及了,你到哪儿了?我去接你。”

    听到“惊喜”二字,肖杨失笑,他脸上含着笑,但是语气平静:“你等我干什么?”

    沈浩泽低低地笑了,理所当然地说:“有人都把字写在我脑门上了,你说我来干什么?”

    肖杨本来已经忘了,这才再次想起早上的事情,又想起沈浩泽下午发来的短信,他怪自己给自己挖坑往里跳,小声说:“你快回去吧……我走的另一条路,你不知道……”

    “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不是还在那里要还我两块钱?”沈浩泽似乎心情不错,轻快地吹了声口哨,说,“等着!”

    说完不等肖杨拒绝就挂断了电话。

    他总是这样自说自话,要肖杨无可奈何。

    肖杨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把手机装回口袋,心里暗暗骂着沈浩泽难缠,然而脚步却不自觉加快了一些。

    夕阳一点点落下,暮色渐深,他走了一段距离,盘算着差不断快要和沈浩泽遇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肖老师”。

    他下意识回头,一根棍子就招呼了上来。

    肖杨吃了一惊,好在他没有疏于锻炼,一偏头没让棍子砸在头上,肩膀却躲不过,狠狠挨了一棍。这棍子大概是一节水管,砸到肩膀上的瞬间右手就卸了力,肖杨踉跄了一下。

    就在对方再次扬起棍子企图在他后背再来上一下的时候,前方忽然有人爆喝一声:“我操你妈!”

    肖杨心中一悸,沈浩泽就扑了过来,趁着那人愣神一脚把他踢在了地上,这一脚力气极大,那人倒在地上捂住肚子打滚,肖杨以为解救了麻烦,正要松一口气,就又有两个拎着棍子的人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这下直接冲着沈浩泽去了。

    对方是资深流氓,二对二本来就没有胜算,肖杨还废了一只胳膊,沈浩泽眼疾手快抢了倒地那位的棍子,掂在手里冲肖杨说:“快走,去报警!”

    一听报警那两人就围了上来,沈浩泽挡了两下推了肖杨一把,“快点!”

    肖杨从来都是个审视时局的人,沈浩泽不用说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看那两人身高体格也不是沈浩泽的对手,他趁着他们对沈浩泽有所忌惮迈开步子跑了出去。

    飒飒的风声从耳边吹过,肖杨的一颗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满脑子都是沈浩泽忽然冲出来的身影。

    一路上都没有人,他提着一口气,跑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从小径钻出来到了小区门口,保安对肖杨很是熟悉,看到他一身狼狈吓了一跳,肖杨没顾上解释先报了警,然后一刻不停和保安一起跑了回去。

    小混混们早就跑了,沈浩泽坐在地上一只手抓着小腿,看到肖杨来了抬起头,脸上早没了刚才那股狠劲,蹙着眉委委屈屈地说:“好疼……一定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