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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断是没有断,骨裂,小腿被打了石膏。

    沈浩泽吊着腿躺在病床上输液,肖杨肩膀没有大碍,用白花油擦了,身上带着淡淡的药油香味,关上门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

    沈浩泽没接,他就放在了床头柜上。

    来医院的路上因为情况特殊两人都没有想起昨晚的事情,现在病房中只剩下二人,沈浩泽就好像忽然忆起对肖杨的不满来,换上一副幽怨的神色。

    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脸色因为骨裂的疼痛而显得有些憔悴,薄情的嘴唇泛着苍白。

    “怎么了?”肖杨缴费回来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忍着笑意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问他,“怎么不喝?”

    沈浩泽没有说话,单人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你父母电话多少,我打电话通知他们一下?”还是肖杨先打破了宁静。

    “通知谁?”沈浩泽目光有些冷淡,满不在乎地说,“我妈死了,我爸没死跟死了差不多。”

    这是肖杨第一次听沈浩泽提起自己父母,才知道他妈妈去世的事情,又想到沈浩泽搬出来单住,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倒是看沈浩泽毫不在意的模样,他算不上了解对方,但也知道他虽长了薄情寡性的面像却不是个薄情的人,想是他已经筑起了铜墙铁壁将自己包围其中。

    他仍想着沈浩泽突然冲出来的模样,这个人讨厌是讨厌了点,却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刻出现,又或许只是他缠他缠得太紧,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他,才能次次碰巧。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那么点,早一秒晚一秒都不对,偏要来得刚刚好。

    他想了想,犹豫着拖着椅子离沈浩泽更近的坐下,温柔劝慰:“那至少跟老师请个假?”

    就在他出神的功夫,沈浩泽已经低下了头,正反反复复看自己未输液那只手上的挫伤,见他说话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闷声道:“反正明天不上课,上课了再说。”

    肖杨点点头,看到他手上的伤口,琢磨着要不要找护士要些碘伏帮他消毒。

    沈浩泽见肖杨坐着不动,赌气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走了谁照顾你?”肖杨回过神来。

    “我不用你照顾,”沈浩泽嘟囔,“你爱照顾谁照顾谁去。”

    肖杨知道他又开始耍脾气,疑心这小子下午还忙不迭跑去自己家献殷勤,怎么断了条腿就要翻脸。他自然是摸不透沈浩泽的想法,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不成熟罢了。

    他是不愿意惹人误会的性格,完全忘记自己之前盼望着沈浩泽误会好放弃追求自己的事情,一心只想着解释清楚,于是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着对方,说他:“你最近到底有没有老实上学?”

    沈浩泽好像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发问,笃定地说:“有啊。”

    “没有跟着我?”

    沈浩泽受伤的右腿架高,完好的左腿曲起,靠坐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反问道:“我跟着你做什么?你做了什么我要跟着你?”

    肖杨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话,他十分不赞同沈浩泽这种霸道的个性,当即蹙起秀气的眉头,压低了声音道:“沈浩泽,你说你没有跟踪我,那你昨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没叫过沈浩泽的大名,沈浩泽一听就愣了。

    肖杨却以为他是喝醉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问他:“你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吗?”

    “我当然记得,”沈浩泽回过神来,脸色阴沉下来,“我说你故意吊着我,说你就该像开始那样给我脸色,何必一边给我一点甜头一边又去勾搭别的男人……”

    肖杨没想到他真的记得,不气不恼,抱着手臂看他,冲他抬了抬优美的下巴,问道:“我勾搭什么男人了?你说清楚。”

    沈浩泽哼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肖杨好笑起来:“你是不是看到我和楚信吃饭了?”

    见沈浩泽迷茫,肖杨提醒:“法国餐那个。”

    沈浩泽对上了号,幽幽道:“是啊,我不仅记得你和他吃饭,记得自己跑去找你,记得见了你说过什么话,还记得些别的……”

    肖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正要打断,沈浩泽已经开口:“我记得我亲了你,你的嘴唇真软……”肖杨气恼,一时错乱竟然伸出手要去捂住沈浩泽的口,沈浩泽偏头躲了过去,一把捉住他的手指,在他细白的指尖咬了一口,低声道,“还甜……”

    “沈浩泽!”肖杨脸蛋涨得通红,他抽不出手,只能喝道。

    “好好好我不说,”沈浩泽低低地笑了,嗓音温柔,“那我说点别的,我记得你把我带回了家,让我躺在你的床上,还拿热毛巾给我擦脸,你心疼我,是不是?”

    “你少自作多情了,”肖杨避开他的眼睛,“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

    “你别想抵赖,”他离他很近,明亮乌黑的瞳孔仿佛一个无底洞,快要把人吸进去,声音也微微嘶哑,低沉地说,“罪证我还留着。”

    “什么罪证?”肖杨迷茫。

    沈浩泽挑了挑眉,冲他邪性地一笑,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肖杨松了一口气,偷偷握住发热的手心,看他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样东西,在他面前得意地晃上一晃。

    肖杨定睛一看,发现正是自己常用的便利贴。

    沈浩泽将便利贴收回自己眼前,慢条斯理地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看、看、自、己、的、脚、印,拖、完、地、再、走!”

    他一边念一边笑,眼睛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肖杨本不觉得这行字有什么问题,此时听他一念竟凭空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来,再看沈浩泽脸上揶揄的笑容,反应过来这人刚才的委屈都是装得罢了,不过是借着受伤的由头,占他一些便宜。

    他白净的脸蛋上顿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气恼地质问他:“你还说没有跟踪我?我和别人吃饭你怎么知道的?”

    沈浩泽无辜地看着他,理所当然道:“昨天周末,你不让我去找你,还不让我吃饭不成?”

    “你,”肖杨说不出话来,许久叹了口气,“我跟他吃饭是要讲清楚……”

    沈浩泽猛然看向他,“讲清楚什么?”

    “讲清楚……我和他不可能。”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沈浩泽脸上的表情顿时鲜活起来,忘了自己还吊着一条腿,侧过身就要抱他。

    这次肖杨早有防备,不费力气地躲开了。

    “我也没有故意吊着你……”肖杨艰难地措辞,“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是你,我跟你,我不能轻易做出决定你知道吗?”

    沈浩泽点点头又摇摇头,率真地说:“你就说喜不喜欢我!有什么难的?”

    沈浩泽的感情来得直白强烈,让他羡慕。

    他知道两人对待感情态度不同,自然无法同他解释,只能安抚他:“你先把腿养好……对了,”他想到今天的事情,事出突然,但是他多少也能猜到还是和之前沈沅沅的事请有关,来医院的路上和沈浩泽简单交流过几句,显然对方也是作此猜想,他担心沈浩泽冲动行事,担心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沈浩泽脸上闪过一丝狠厉,随即耸了耸肩膀,轻松地笑了起来,“你也看到了我以暴制暴的下场,”他随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腿,继续道,“法治社会自有警察处理。”

    肖杨不相信沈浩泽能说出这话来,怀疑地看着他,审视的目光落在沈浩泽脸上,似乎是想要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你不相信?”沈浩泽偏头看他,嘴角噙着一丝笑,直起腰靠近他一些,“他们动我可以,但是不能动我的人,否则就必须付出代价,比断一条腿断一条胳膊更惨痛的代价。你猜猜他们中有几个满十八了?打断了我姓沈的一条腿该送到哪里去?我在医院动不了,不能无时无刻跟着你,他们也最好在看守所好好吃点苦头,最好送到穷乡僻壤,离你越远越好!”

    他这话说得邪气,肖杨却听得心中蓦地一动,他不动声色地向后撤了撤身,试图从沈浩泽的包围中抽身,然而毫无作用。

    沈浩泽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仿佛一块磁铁,明明应该绕道而行却不受控制地靠近。

    沈浩泽察觉到他的推后,紧追着逼近他一点,笑着冲他眨眼睛:“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英武?有没有以身相许的冲动?”

    没想到肖杨真心实意地说:“很帅,谢谢。”

    沈浩泽又不是真的要他以身相许,听到这一声谢谢心里就甜滋滋的,哪怕让他再断一条腿他也愿意。

    当天晚上肖杨要留下来陪床,沈浩泽住单人间,看肖杨搬来一张折叠床在他床边展开,说什么也不让他留下,说自己只是瘸了又不是得了绝症,用不着人陪。

    肖杨只能回去,临走前问他第二天想吃什么。

    沈浩泽接收到他第二天一早就会来的信息,断着腿还不忘耍流氓:“羊肉汤。”

    骨折忌油腻,肖杨自然不能遂了他的愿,第二天买了豆浆煎饼带来,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中气十足骂道:“操他大爷的这帮孙子!”

    这辈分可真够乱的,肖杨打开门,里面两个人都看着他。

    沈浩泽原本懒散地靠坐在床头,见肖杨进来眼睛一亮,直起腰来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怎么来这么早?”

    肖杨“唔”了一声,笑道:“早吗?不是有人来得比我更早?”

    沈浩泽的目光打从肖杨进门起就紧紧黏在他的身上,经他提醒这才不情不愿收回几分,眼睛瞄着坐在床边的人,冲肖杨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随意道:“喏,肖老师。”

    他故作,但是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好像肖杨是他珍藏的宝贝,有人来家中做客要拿出来好好炫耀一番,肖杨不戳破他,听他对自己介绍道:“这是石绍东,东子,我哥们。”

    肖杨的目光这才落到另一个人身上,那是一个相当帅气的青年,单眼皮,皮色略深,和沈浩泽差不多的年纪。

    对方也正拿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一接触到那目光,肖杨就知道沈浩泽没少吹嘘自己的光辉事迹,对方必定是知道他和沈浩泽的那点纠葛。

    他自认和沈浩泽清清白白,沈浩泽受伤有他一半责任,他来照顾也是应该,至于沈浩泽自己的事情愿意跟谁说跟谁说,他自然是管不着。

    虽然这么想着,心里难免还是不舒服,他躲藏惯了,外人窥探到一星半点都难免让他感到不自然。只是人已经进了病房,总不好摔门就走,他礼貌地冲陌生青年点了点头,在沈浩泽期待的目光中走近病床,把早餐放在了床头柜上。

    沈浩泽在自己朋友面前不好意思使劲儿撒娇,自己架起餐桌乖乖吃起了早餐。

    肖杨来得晚不是没有原因,他起了个大早,起床后先去了沈浩泽家拿他的换洗衣物,从城南跑到城北再跑回来,路上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他把衣物放进病房的衣柜中,简单收拾整理了一阵见沈浩泽风卷残云般喝完了豆浆,收起保温桶去卫生间清洗。

    医院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肖杨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在说:“是长得带劲……”

    小屁孩脑子里整天也就这些东西了,肖杨边刷碗边笑。

    之后两人大概是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了一阵,肖杨不是故意偷听,但是小孩子忘性大,没多久就控制不住放开了音量,声音透过墙壁飘过来,石绍东说:“你放心,我跟我叔打过电话了,等会儿再去找他一趟,就不信治不了丫的。”

    水流在水池中静静流淌,肖杨想到昨晚沈浩泽对他说的话,再联想石绍东所言,他吃晚饭时爱打开电视放开,有时会看本地新闻,对常被提及的几位重要人物有所耳闻,顿时明白了这位石公子和公安那边的关系,反应过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果然下午就有警员来医院了解情况,对沈浩泽很是客气,肖杨也免去了跑一趟的麻烦,回忆了当时的情况,回答了几个问题,此事就算是告一段落。

    期末事情多,沈浩泽刚住院时肖杨请假在医院里陪了他两天。沈浩泽请的有护工,专业人士事无巨细,用不着他做什么,多数时候他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和百无聊赖的沈浩泽一同看电视,偶尔聊天。

    他紧张惯了,即使放假在家也很少有如此放松的时刻,只觉两天时光转瞬即逝。

    两天过后肖杨只能在下班后来医院看沈浩泽,陪他坐一会儿就回家去。

    沈浩泽年轻恢复能力强,骨伤好得比普通人要快,然而他还打着石膏,行动不便,活动范围只有病房,憋得实在气闷,几次提出想要出院。

    肖杨同医生商量,医生说沈浩泽骨裂处没有伤口,在家休息也可以。

    只是想一想沈浩泽出院后的去处又深感头痛,沈浩泽自己毫不在乎,说话间就跳下床向肖杨展示他可以单腿行走,一个人完全不成问题,只是没嘚瑟两秒钟就被查房的医生逮住教训了一通,不情不愿躺回床上老实。

    肖杨也知道沈浩泽不是能让人放心的性格,肖杨在时为的讨一些同情,他表现得乖巧又娇气,肖杨走后又是另一副没所谓的模样。

    肖杨去过一次沈浩泽住的地方,只是想一想他断着一条腿孤零零呆在那个大房子里,既觉放心不下又觉于心不忍,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一个想法,但是一时之间又无法决定,只能先劝沈浩泽在医院多住几天。

    沈浩泽自然乖巧地同意了,只是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外深长,好像知道他正在打算着什么,静静等着不戳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