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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没一会儿跑去酒店那人就跑了回来,说山上有一个卫生所。卫生所规模不大,但是山路难行,大半夜的只好先将沈浩泽送过去。

    肖杨没有跟过去,在酒店急得团团转,他没有沈浩泽朋友的电话,又不敢打沈浩泽的手机怕打扰他治疗。

    李老师见他这样,刚提出要送他去卫生所,那边沈浩泽的朋友回来了一个。

    听讲沈浩泽自己摔得晕晕乎乎,吐了好几回,脑门快要到缝针的地步了又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肖杨的脚,要他过来给医生看一看有没有骨折。

    肖杨本已经喷了云南白药,听他这样讲立刻跟着去了卫生所。

    山上没有交通工具,只有酒店有一辆拉货用的三轮车,肖杨第一次坐电动三轮,才知道竟是如此颠簸。想到沈浩泽也是这么来的,想象那画面,倒忍不住笑了一下,笑过又眼眶发热,被夜风一吹才冷静下来。

    值班医生检查了肖杨的脚踝,询问了他一番情况,安慰他只是轻微扭伤,交代了一番,要他多休息即可。

    从诊室出来,听说沈浩泽已经处理好伤口正在病房休息,肖杨一瘸一拐跑去看他。

    卫生所的走廊只有尽头处一盏灯泡,肖杨穿过静悄悄的走廊,轻轻推开病房门。房内跟走廊差不多昏暗,只点了床头一盏灯,沈浩泽正靠坐在床头,额角包着纱布,见他进来,冲他扯了扯嘴角。

    肖杨合上门,慢慢走到病床前。

    沈浩泽面色苍白,两片薄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肖杨看他这个样子心里难受起来,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沈浩泽受伤,却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虚弱。

    他将床头灯调暗,说:“你怎么还不睡?”

    沈浩泽微微侧身,扬起头看他,他眸色本就暗,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深不见底。肖杨被他看得心中一动,意识到什么刚想转身,沈浩泽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向病床用力一拽。

    肖杨吃了腿脚不方便的亏,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了他身上。

    沈浩泽将他抱着,在他耳边轻声说:“等你啊。”

    肖杨呼吸一滞,心跳无法抑制地加快速度,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中,沈浩泽身上那股他所熟悉的味道被无限放大,让他怀念也让他不安。

    他趴在沈浩泽身上,腿上使不出力气,手腕又被沈浩泽攥着,手臂用力和沈浩泽较起劲来。两人皆受了伤,虽然沈浩泽更严重,但是一番夺力之后肖杨仍然败下阵来。

    他索性任由他拉着,动了动腕子,无奈道:“放手。”

    “我不放,”沈浩泽掐着他的下巴与他直视,“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肖杨垂下眼睛不去看他,淡道:“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沈浩泽笃定地说,他一伸手将肖杨按在自己肩膀上,贴他极近,好像一偏头就能亲上他小巧的耳垂。

    肖杨吓了一跳,恼怒起来,再顾不上别的,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厉声道:“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沈浩泽不依不饶:“不行,你先说清楚。你为什么哭?为什么那么着急?你是不是心里还有我?”

    猛然一怔,肖杨脸上血色尽退,嘴唇颤抖起来,脸上依稀有羞恼之意。

    他才想要问一问面前这人,为什么要跟来秋山,为什么要牵他上山,为什么要来树林里找他,为什么要在滚下山坡的时候护他,现在又为什么要问他心里是否还有他?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他忘不了他。

    在博物馆偶遇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没有忘记。

    那人强势地挤入他的生命,霸道地占据一个位置,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赶不走,从他们第一次遇见开始,这一点就没有变过。

    但现在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

    他一言不发用力挣扎,沈浩泽险些制不住他,连忙叫起来:“晕晕晕晕晕,”他一边叫一边眉头紧皱,声音也小了下来,“你别动,晕。”

    肖杨猛地想起他受伤,立刻不敢动了。

    沈浩泽赶紧趁机把人抱稳了,在他背上用力勒了勒,口中威胁道:“快说。”

    肖杨挣不开他,只能将手肘撑在他的胸口,竭力扬起下巴来,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可是即使这样,沈浩泽的嘴唇依旧快要擦过他的下巴。

    “沈浩泽,”肖杨愠怒地叫他的名字,“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样对得起你女朋友吗?”

    “女朋友?”沈浩泽眨眨眼睛,脸上带着点忍俊不禁的表情。

    见他装傻,肖杨恨不得一拳捶在他脸上,他别过头去冷冷道:“唐婧。”

    “你记她的名字倒是记得清楚。”沈浩泽轻声说。

    肖杨不做声,两片薄唇紧紧抿着。

    沈浩泽摸了摸他鬓角的细发;“她不是我女朋友。”

    肖杨愣住,许久才迟疑地看向他,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沈浩泽笑了,又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有女朋友?”

    肖杨顾不上理会他的动手动脚,迷茫道:“那日你说你有约会?”

    沈浩泽凑过去快速在他唇上偷亲一口,笑道:“我是有约会,不过是和你。”

    肖杨猛地向后一撤,他仍是不信,想起些什么,又说;“那日你要带她跟我一起吃饭……”

    沈浩泽大方地说:“我是在骗你,其实一开始就只有我自己。”

    信息量太大,肖杨彻底说不出话来。

    沈浩泽凑近他一些,低声说:“她跟东子在一起两三年了,我总不能挖自己哥们的墙角。

    “再说,我心里一直放着谁你看不出来吗?”

    肖杨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有个声音在他心中小小声说着什么。

    沈浩泽轻轻道;“是你……”

    这一声虽然轻,落在肖杨耳边却格外得响,他像在秋夜里遇到惊雷的行人,实打实地一抖,这才如梦初醒般手脚并用从沈浩泽身上爬起,佯装整理着自己被压皱的衣角。

    然而也不知是那衣角太过俏皮,抑或是他的手指抖得厉害,反倒越抚越皱,就好像他的心脏,被搅乱了,怎么也恢复不了原样。

    那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变得强烈,在他心里一遍遍呐喊着:他没有女朋友,他没有女朋友,他说他心里放着的人是你……

    是你。

    正手足无措,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了视线内,轻易就握住了他放在衣角的手,一个声音问他:“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肖杨下意识想跑,被沈浩泽紧紧拉住,他只好说:“你,你让我想想……”

    “还要想什么?你是担心你妈吗?这件事你不用管,我来搞定,她让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把你给我。”

    肖杨想起老妈的态度,眼神闪烁。

    “还是说我爸,”沈浩泽的声音低得不能更低,“肖杨,我早就不属于那个家了,跟那个人也没有关系了,即使没有遇到你,我也会这么做,他们早就移民澳洲,如今无论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不是的,”肖杨摇头,一字一句艰难地说,“很多,很多事情。”

    他始终没有告诉沈浩泽当初若不是他父亲打那一通电话给老爸,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这件事无法说清对错,却是他的一个心结。

    他要过的,首先是自己这关。

    沈浩泽紧紧抓住他的手:“当初你告诉我你要结婚,可是这么多年了,你的婚结到哪里去了?如果你说你心里没我,我不信。你当初总说我幼稚,现在我承认,当初是我太幼稚,要是我知道你会是现在这样儿,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分手。管你愿不愿意,我就当你又犯了口是心非的毛病。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即使是判刑也该结束了吧?还是说到现在你还在怪我?”

    肖杨被他握住的手指想被火烧一样滚烫,他看到沈浩泽的眼圈隐约红了,心脏一阵阵收缩起来。

    沈浩泽倔强地看着他。

    明暗的光线之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着短裤球鞋,站在路灯下,小心翼翼地问他如果期末考上了一百分能不能给他补课。

    那是一个夏夜,没有星星,只有微风,风一吹,那景象就乱了,碎成了碎片,和现实的画面混在了一起,叫人分不清楚。

    他垂目,看到沈浩泽一片指甲上圆润健康的月牙,最终沉沉叹了一口气,收紧手指在他指尖捏了一捏,低声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沈浩泽深深地看着他,“我等你。”

    从卫生所离开,肖杨身心俱疲,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也许是实在太累,沾到枕头的瞬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看完日出就要返校,临走前他左思右想还是又去了趟卫生所。

    这时不过早上七点多钟,沈浩泽还没醒,肖杨现在有点害怕面对他,见他睡着反倒松了口气,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就走了。

    巴士启动时他发了条短信给沈浩泽说自己先走了,没多久就收到沈浩泽的回应,问他走到哪里。

    肖杨向窗外望去,只见漫山遍野金色的稻谷,沿途景色无异,算起来时间应该是在凇城与天城交界的市郊。

    经过昨晚的兵荒马乱,回程时比来时更加疲惫,肖杨回过短信就靠着车窗不知不觉睡着,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天城。

    巴士车开到学校,同事看他不方便,好心将他送回了家。

    老妈见他一瘸一拐的回来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将他按在床上躺好,又是熬汤又是查偏方的,忙得团团转。

    肖杨劝她;“妈,你别忙了,医生说只是扭伤而已,一个星期就消肿了。”

    “你懂什么,”老妈瞪他一眼,“年纪轻轻别不当回事,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肖杨只能乖乖躺好,老妈将一块热毛巾敷在他的脚上,转身去厨房炖汤去了。

    这边老妈刚走,那边肖杨手机就响了起来。

    见是沈浩泽,他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喂……”

    沈浩泽的声音比往常都要轻上几分,肖杨听了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答应沈浩泽想一想,但是仍未想好,甚至说还不知从何想起。

    “你到家了吗?”

    “你好些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

    沈浩泽似乎笑了,说:“好多了,没那么晕了。”

    “那就好……”肖杨说,“我到家了,你好好休息。”

    “嗯,我下午就回凇城了。”

    “这么快,可以吗?”

    沈浩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没那么娇气。”

    肖杨想起秋山卫生所简陋的病房,猜想沈浩泽一定是嫌弃条件不好,他娇生惯养惯了,一个人都要住跃式的公寓,还要说自己不够娇气。

    想到这里肖杨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沈浩泽听到,呼吸渐渐放缓,轻柔地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肖杨收敛神色,看着自己被垫高的脚丫子,说,“那……你休息吧。”

    想了想又提醒他:“别总看手机。”

    “等一下。”沈浩泽在对面说。

    肖杨握着手机,浅浅呼吸着,等着他说。

    “你答应我好好考虑,别忘了。“

    肖杨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接下来肖杨被逼着喝了一碗棒骨汤,脚踝也被敷上了散发着气味清苦的药膏,被老妈勒令不准下床。

    他怕收到沈浩泽的追问,下午一直坐在床上看书,傍晚才敢拿起手机看一眼,谁知安安静静,只有同事送来慰问,心里反倒奇怪起来。

    按照沈浩泽从前的性格,必然是要不依不饶,短信电话轮番骚扰,不从他口中问出个结果誓不罢休的,虽然磨砺五年他的性子沉稳了许多,但是一天下来短信也没有一个,肖杨仍觉得不踏实。

    “小杨。”

    老妈一边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他碗中,一边说:“快吃饭。”

    肖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手机放在了餐桌上,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看一下有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他连忙将手机收起来,安静地吃了晚饭。

    到了晚上仍没有沈浩泽的消息,肖杨担心他的伤势,胡思乱想着,最后还是决定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拨出,很快就被接通,对面却传来一个轻缓的女声:“喂?”

    肖杨一怔,下意识回答道:“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