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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

    下了蝉鸣山,林枝春被陆在野领着去了高铁站,c市到淞城只需要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确实还挺方便的。

    但林枝春低头翻找着自己身份证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不骑你的山地摩托了吗?”

    “你想坐那个回去?”,陆在野反问了回来。

    “不是……”

    林枝春眉心微微皱着,“你就把它扔这了,不管它了?”

    陆在野半阖着眼,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冷淡的眉眼严重透露出种“始乱终弃的渣男”模样。

    正当林枝春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长腿一迈走了过来,伸出两根手指紧了紧她衣领,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天气温下降了几度,没感觉到?”

    江淮一带的天气就是这样,变化无常,昨天艳阳高照,今天就可能降温,像极了闹脾气的孩子的脸。

    林枝春不太敏感地抬起头,瓷白的脸上现出那么一丝丝茫然,似是在想气温下降几度就不能坐摩托了吗,那摩托不骑回去怎么办……

    陆在野好笑地看着她,骨节干净分明的食指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下,“这个天气坐摩托你不冷啊?”

    他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怕她被风吹得感冒了。

    林枝春小小地“哦”了声,然后头顶传来陆在野懒洋洋的嗓音,“在这等着,等我买完票回来找你。”

    她才翻出的身份证被陆在野轻松取走,少年人高腿长,几步挤进高铁站汹涌的人潮里,前方人头攒动,可敌不过他鹤立鸡群般瞩目。

    ……

    站在原地,林枝春等得有些无聊,漫无目的地往周围望了圈后又收回视线,随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才一开机,冒着红点的短信就倏地冒了出来,发信人陆在野。

    她眉心跳了跳,再扫了眼短信时间后,才发现是他们还在蝉鸣山上的时候,再具体一点的话,应该是在陆在野被那红裙女生搭讪的时候……

    林枝春脑海里忽地闪过陆在野指尖飞快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的模样。

    他那个时候是在给她发短信?

    身旁人来人往,脚步声与交谈声入耳,林枝春恍若什么也没能听见似的,颤抖着手点开短信框。

    她很好奇他当时都给她写了些什么。

    【给林小朋友的每日一夸或许会迟到,但绝不缺席】

    哦,陆在野确实说过以后每天都夸她。

    她当时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不知道该怎么夸我们林小朋友,好像所有可以形容美好的词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但我还是想说,林小朋友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大方最好看的小朋友,且没有之一】

    ……

    林枝春慢慢垂下手,手机屏幕的光随着她的动作缓缓熄灭。

    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在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她很难想象那个拽得仿佛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轻狂少年,到底是怎么打出这样几句话来的。

    未免也太温柔。

    ……

    _

    另一边买完票回来的陆在野快步穿过人群,往出口走去。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道急促的电话铃声。

    陆在野随手掏出手机,淡淡瞥了眼屏幕上备注的姓名,简简单单三个字——路其南,他那远在帝都的发小。

    “喂。”

    陆在野依靠在高铁站里冰冷的大理石墙上,百无聊赖地将方才收好的身份证件又拿了出来,“有话快说。”

    拿的林枝春的。

    他指腹在上头轻轻摩挲着。

    电话那头则响起噼里啪啦一阵喊,“陆狗你他妈就把winner给我留在c市?”

    winner是那辆款式拉风、通体漆黑的山地越野摩托车的名字。

    “路狗你骂谁狗呢?”

    陆在野避而不答,随口笑了声。

    电话那端的路其南却没心思跟他争辩这些,“不是,哥,我叫您陆哥行吗,winner多宝贝啊,你就这么不管了,扔下它自己回你那小破城市里去了?”

    “都说车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您这是打算连老婆都不要了?”

    “打住。”

    陆在野散漫地开了口,“谁说我连老婆都不要了?”

    就是要,才把摩托留在c市啊。

    他手指从身份证上的照片上挪开,发现林枝春长得是真好看,这证件照的死亡打光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眼神牢牢盯着那张寸照,陆在野哑然笑了声,“winner我给寄放在c市那家车行了,你要有时间亲自来一趟把它带走也行。”

    “还有,winner不是我老婆,我有老婆。”,他特别欠地“啧”了声。

    “不过,你个单身狗大概是不会懂的。”

    然后陆在野不顾路其南的反应,兀自挂了电话。

    ……

    _

    林枝春手机已经装回了兜里去,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高铁站里头的巨幅广告牌。

    陆在野一回来看到的就是她这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低垂着眼,手指轻轻拨弄了下她头发,“不开心?”

    “我,我看到你给我发的短信了。”

    林枝春倏而抬眼,眼神里的涣散在看到他人后重聚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笨拙地说道,“我很开心。”

    你给我发的那些话,我看了很开心。

    除了林建国同志,几乎没有人会把她当成一个孩子来夸,仿佛过往十几年心口破的那个洞,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人给补上了。

    “笨蛋。”

    陆在野手虚虚揽在林枝春身前,分寸感极好地环抱着她,将进站的拥挤人潮同她隔离开来。

    他低低嗤了声,“要的就是你开心。”

    ……

    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一块,林枝春一抬头就能看见陆在野左耳处闪着银光的数字耳钉。

    她其实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终于踌躇着开了口,“你这个耳钉是有什么含义吗?”

    和别的耳钉不一样,陆在野耳朵上这个银钉,是一个结构精巧的阿拉伯数字“7”,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来。

    陆在野本来是半闭着眼,头懒懒靠在座椅的靠枕上小憩的,听她这么问,倏而偏了偏头,清明的眼神含着丝趣味,“想知道?”

    林枝春点了点头。

    “为了纪念个女孩子。”

    陆在野坐了起来,双腿敞着,手撑在膝盖上,浑不在意地开口。

    林枝春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有段时间不理我,却又总明里暗里地帮助我,还会帮我说话。”

    说到这,陆在野唇角挑了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你是不是还喜欢她,你其实不用和我说的……”

    更不用说得这么清楚。

    林枝春喃喃开口,有些会错了意。

    一想到他可能喜欢过别人,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林枝春的眼神倏地暗了下去。

    ……

    “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

    偏陆在野还扬起了个肆意直白的笑容,追问道,“你要不要再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林枝春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像是再也忍不了似的,鼻间一酸,眼眶隐有湿意漫了上来。

    瞧见她泛着星点水汽的杏眼,陆在野心上倏地划过慌张意味,恨不能将方才说过的话一一咽回去。

    他伸出手一下就将左耳的那枚银色耳钉给取了下来,半强迫式的放在林枝春手心里。

    嗓音刻意放缓了说道,“怪我没说清楚,嗯?”

    “生气了?”

    “生气了就打我,别不说话啊。”

    ……

    林枝春垂着眼望向那枚耳钉,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后才慢慢问了句,“这,这是你为了纪念哪个女孩子的?”

    “我眼前这个。”

    陆在野敛尽面上的不正经神色,狭长的丹凤眼定定地朝着林枝春看去。

    看她干净眉眼,看她瓷白中泛着微红的鼻尖,也看她独一份的温软却坚韧。

    “清明节那次回来后,我就去定了这个。”

    陆在野拾起银钉,带着林枝春的手描摹那个数字“7”的形状。

    林枝春指尖触及到金属的微凉,心脏却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猛然一缩。

    鬼使神差地,她想到了自己,难道他口中的那个女孩子就是自己?

    林枝春忽然转头,一瞬不移地瞧着他。

    艰涩地开口问道,“七七?”

    “七七。”,像是在附和她,陆在野捏着她的指尖低低重复道。

    这是林枝春的小名,陆在野第一次去她家找她的时候,就听见林奶奶这么叫她。

    清明那次,两人之间的交流并不是很愉快,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枝春是躲着他的。

    那时他也不是没想过那就这么算了。

    谁又真的离不开谁?

    后来才发现,哦,他还真就离不开林枝春。

    明白了自己那点心思,也决定了要穷追不舍,陆在野干脆去定了个耳钉,也算是为自己当时的一腔孤勇留点念想?

    如果以后在一起了,这个耳钉怎么也算是爱情的见证吧。

    如果没在一起……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没在一起这回事儿。

    ……

    _

    二十分钟后,高铁在淞城西站停了下来。

    林枝春望着熟悉的建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过去两天的记忆并不是梦,只是她现在确实也应该回到这现实。

    只要还没高考,日复一日的学习就不会停止,成绩于人的压迫就不会消失。

    这些她都懂,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家门口看见苏明惠女士。

    林枝春脚步顿在巷子转角处,一下就将自己身后的陆在野给摁了回去。

    在苏明惠女士视线即将移过来的时候,率先喊了声“妈”。

    苏明惠女士皱着眉头,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两步,“听你们余老师说,你这次缺考了一门。”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小事竟然也能让苏女士给知道了。

    林枝春没否认,点了点头。

    “你这次缺考是不是跟你那新同桌有关?”

    苏明惠女士对她这副淡然态度很不满意,重重开口问道,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记忆里挑出个名字,“叫什么陆在野是不是?”

    林枝春猛然抬眼,“跟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