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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磋商只用了几分钟时间,便取得了———致意见,决定采取联合措施,重新把战俘拉回山村,腾出民房集中住宿,与村民隔离,派出民兵和青年同盟成员对战俘进行武装监护;同时又安排人手掩埋死者,照料伤俘。另外,又派人火速找上级政府和就近驻军报告情况,请求支援。等到把战俘安顿好以后,司务长以临时党支部书记的身分召开党支部扩大会议,实际上也就是几名小分队成员的全体会议。他以极为沉痛的心情检讨了自己的严重失职,请大家批评,要求大家献计献策。战友们没有一人指责这位临时上级,议论了一番,共同的决议是:当务之急必须向全体战俘说明情况,要他们也了解发生这些问题的原因和责任,安定情绪,一齐用积极的态度来对待余下的路程。第二天上午,全体战俘集中到村后的密林中,一边防空,一边开大会。额头包着绷带的司务长脸容瘦削,身上的棉军衣又脏又姬。他将近40岁年纪,整个团部机关里,他的岁数最大,为人敦厚,平时不爱多说话。不料这一回对美国战俘说起话来却滔滔不绝。

    “这—路来,大家都很苦,这我懂……”他讲着讲着,忽然眼圈红了,“你们比我们更苦,因为心里苦。我想坦白告诉你们:我心里也苦过。两年多以前,我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上士班长,在战场上给共产党军队解放了,也就是当了俘虏。开头我怕得要命,可是很快就相信了事实———共产党军队是尊重俘虏宽待俘虏的,把俘虏看成人,看成解放了的兄弟……

    文化教员的英语水平不高,结结巴巴,越翻越吃力,简直要哭出来。司务长着急,战俘们也着急。就在这时,战俘群里有一个上尉战俘站了起来,大步走到文化教员的面前,严肃地向文化教员和司务长敬了一个军礼。

    “我懂汉语。”上尉竟用清晰的汉语说,“请允许我替你们翻译。”没等文化教员回过神来,上尉就径自转过身,面向战俘们,流利地将司务长的话译成了英语。

    一片静寂,战俘们听得专注极了。有几名战俘大声提了几个问题。

    上尉面向司务长,用汉语转译:“听说把我们送到后方,是要慢慢杀死我们,或者是去当劳工,到抚顺煤矿挖煤,到西伯利亚修铁路。是这样吗?”

    第14节

    “唉!哪有的事呵!”司务长叹息道,“跟我一起当俘虏的,有成千上万的人,开头谣言也很多,大家也很担心,后来不少人领到路费回家了,我自愿留下来当了解放军,还当上了干部,参加了共产党;美国军队侵略朝鲜,我又参加了志愿军。这段经历我平常不爱跟别人说,可是跟你们说了,这是因为我把你们也看成‘解放兄弟’。我请你们一定要相信志愿军的俘虏政策。眼前的困难,都是美军的空中封锁造成的。只要大家好好合作,我相信一定可以克服这些困难。”

    上尉译完司务长的话,又对战俘们讲了几句什么。战俘群里,终于有了比较热烈的反应,有议论的,还有呼喊的,鼓掌的,虽然比较寥落,但毕竟意味着一种转折。

    文化教员将英语翻成汉语就比较顺畅了,他对一旁的司务长和李炳云说;“上尉告诉俘虏们,说他二次大战时期在中国呆过很长的时间,相信中国人的道德标准,希望大家鼓起信心,遵守纪律,千万不要再做蠢事。”

    会后,战俘们一致推选上尉当战俘联络代表,配合小分队一起工作。上尉还找司务长单独谈话,转达许多战俘伙伴的共同心情,对连续发生的不幸事件,都愿意进行深深的反省……

    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晚上,到后方领导机关报告情况的一名通信员和一名朝鲜女青年,乘着一辆卡车回到了山村,带来两袋大米、一包咸鱼和许多食品罐头。后半夜,卡车返回后方,接走了20多名病伤严重的战俘,直奔战俘收容站。

    千周后,其余的战俘也比较顺利地到了目的地。途中,又有6名战俘相继死亡。死亡特征异常相似,都是在不知不觉间进入昏迷状态而停止呼吸,毫无痛苦地结束了生命。这种猝死情况,使得战俘和志愿军押送人员都感到非常惊奇,一时又解不开这个可悲的谜。

    这次战俘转运行军,比起从“三八线”出发的千里辗转,也许并不是最典型的一次。

    战俘千里转运,危难确实存于始终。听说有一支战俘转运队伍遇上b—29重型轰炸机的“大把抓”轰炸,同时投下十几吨的炸弹,构成“地毯式”爆炸效果,使得一支数十人的战俘队伍连同志愿军押运人员,霎时化为乌有。

    如果朝鲜半岛上真的存在战俘“死亡行军”的话,那末,从本质意义上说,决不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为西方战俘们制造死亡,而是侵朝战争的决策者和指挥侵朝战争的美军将领,为西方战俘们制造了死亡。四要感谢西方那些正直的新闻工作者和敢于说真话的人们,是他们用良知揭开了“朝鲜半岛‘死亡行军”的弥天大谎,弄得谣言制造者狼狈不堪。

    美联社伦敦分社于汉莱发表谈话的第三天,便从伦敦发回了一则电讯,报道了英国官方对汉莱讲话的怀疑:英国“外交部发言人今天告诉记者说,关于所说的暴行,英国还没有得到正式的情报。又据国防部官员说,英国政府也没有从谍报方面得到任何消息。”“一部分政府官员说,他们可以十分肯定,假如共军曾经不断进行屠杀的计划,全世界在这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最先向美国官方发难的是美国自由派报纸《华盛顿邮报》、保守派刊物《夜星》,以及《芝加哥论坛》的附属报《时代先驱报》,他们公然发表社论或署名文章,对汉莱上校揭露的“暴力事件”和提供的“共产党杀害美俘”的数字表示了怀疑。《时代先驱报》在头版刊登了一篇来自东京的快讯,还附加了编者按语称:“五角大楼的一位权威人士断言说,陆军司令部没有确切证据可以证明,中国共产党在朝鲜战争中干下了屠杀战俘或其他野蛮行为。”

    谎言露了馅,李奇微如同芒刺在背,急忙发表了一个声明,假装事先对汉莱讲话“毫无所知”,说要.“派人对此事进行调查”,又说对汉莱“遽尔发表”谈话表示“非常遗憾”云。美国国防部也急忙推卸责任,发布公报称汉莱的讲话“在发表前并未与此间官员咨商”。

    第15节

    汉莱不甘心当默默无言任人宰割的替罪羊,他向合众社、美联社招供了实际情况:“我当然是奉到高级官员的批准才发表讲话的。”汉莱说,叫他发表关于共产党暴行材料的指示,“是总部参谋处经过正常的途径发下来的,他本人遵奉了这项指示。”“我从总部新闻处得到许可以后才发表了数字。”他所说的“总部”,无疑是指“联合国军”总部。从釜山被召到东京的汉莱上校,这回说了真话,却失去了自由。国际通讯社于11月18日从东京发出的电讯说:美国“陆军方面今天不许汉莱和记者见面。汉莱可能仍在东京,可是记者们今天力图和他见面,都因陆军方面的阻止而达不到目的。”

    其实,在这一起严重的造谣事件中,最为难堪的不是小小的第八集团军军法处长汉莱上校,恰恰是“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将军。因为汉莱被新闻界逼得理屈词穷走投无路时,可以亮出了他的救命符:“我是奉上司之命这么说的”;而李奇微这位上司当然不好把责任再推给他的上司———美国总统,于是,他被犀利的新闻追光紧紧地钉住在舆论舞台的中心,不得不强作镇定,作一番挣扎式的表演了。李奇微将军窘态百出,一次又一次地发表“正式声明”,一会儿说中共杀掉了8000名美国战俘,一会儿说汉莱公布的杀掉5500名美国战俘的数字是正确的数字,一会儿又宣布被杀美俘的最新数字应为6270名,后来又说得比较含混了:“战俘被杀的统计数字是经过不断地再三估计而确定的,”在战争中失踪的10836名美国士兵中,还不能确定死亡的人数是多少,但有大量的事实可以证明,被共军杀害的美国俘虏大约有6000名。”还有一次又说得十分具体了:“目前仅仅可以证明有365人被杀。”

    被杀8000人与被杀365人之间的差额是7635人,两个数字的比例是22:1。这就是李奇微将军对同一件所谓杀人事件所表述的不同数字概念。何况这被杀365名美俘的基本数字,也是一个杜撰的虚假数字。

    按道理说,杀人数字应当是一个极端严肃的数字。可是,从,“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将军嘴巴中吐出的美俘被杀人数,总是在不断变化,大起大落,活像菜场上的蔬菜价格,可以随行就市,早晚浮动,上不封顶,下不保底。

    李奇微将军如此出尔反尔,贻笑大方,从此,再也无人理睬“朝鲜半岛的‘死亡行军”之说了。

    第16节

    一批又一批的“联合国军”战俘,陆续向志愿军俘管处集中。

    志愿军俘管处设在鸭绿江南岸的平安北道碧潼郡,它的全称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俘虏管理训练处。自从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后,以美军战俘为主的“联合国军”战俘,除个别情况外,主要由志愿军收容管理。

    俘管处刚一宣告成立,第一批美英战俘近200人,很快就从前方押送到了俘管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