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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看见一个一丝不挂的白人男孩儿,手执黑人武士的武器与巨猿相伴在丛林里漫游,一定十分惊讶。想到这场面,杰克总是沾沾自喜。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旅行,打猎,爬树使得杰克的肌肉越来越发达,动作越来越敏捷。就连不太爱动感情的阿卡特也为他的“学生”长足的进步、杰出的才能而十分惊讶。男孩儿意识到自己力大无比,开始变得洋洋得意,漫不经心。他无所畏惧,高昂着骄傲的头颅在丛林里穿行。阿卡特一闻见雄狮努玛的气味就逃到树上,杰克却对狮子肆意嘲笑,敢与它擦肩而过。有好长一段时间他挺走运气,碰见的那些狮子都已经肉足饭饱,要么也许是这个敢于侵犯它们领地的奇怪的动物的勇敢精神使它们那样惊奇,以至于把进攻的念头完全丢到脑后,只是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看他径直走来又扬长而去。总而言之,不管什么原因,事实是,杰克曾经多次从离兽中之王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走过,而那庞然大物除了嗓叫一声,并没有别的举动。

    不过没有两只狮子的脾气和性格是相同的。它们相互之间的差异经常像人类大家庭中的成员那样千差万别。如果因为十只狮子在相似的情况下表现出相似的品格,就以为第十一只也“如出一辙”,那就大错特错了、狮子是一种相当敏感的动物。它也有思想,能够分析,判断。因为具有敏感的神经系统和发达的大脑,狮子常常喜怒无常,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大发雷霆。有一天,男孩儿碰见第十一只狮子。那时他正穿过一片旷野,四周只有些低矮的树从,阿卡特在他左边几码远的地方走着。

    “快跑,阿卡特!”男孩儿笑着大声说。“努玛藏在我右边的树丛里。快上树去吧,阿卡特!我——泰山的儿子来保护你!”杰克边笑边径直朝灌木丛旁边那条小路走去,灌木丛里躲藏着雄狮努玛。

    猿叫喊着,让他赶快躲开,可是杰克充耳不闻,只是挥舞着手里的长矛,跳着即席创作的“战斗舞”,尽情发泄对兽中之王的轻蔑。渐渐地,杰克离那只可怕的狮子越来越近了。突然,它怒吼一声从距离男孩儿只十步远的草丛中站了起来。这位丛林与旷野的主人确实是一个笼然大物,它的肩头披散着浓密的鬃毛,血盆大口里露出锋利的长牙,一双黄绿色的眼睛闪烁着仇恨与挑战的光芒。

    男孩儿手里握着那支不堪一击的长矛,立刻意识到这只狮子并非等闲之辈,可是他已经“陷得太深”,没有退路可走。左边最近的一棵树高他尚有几码远,恐怕逃不到半中腰,狮子就会扑过未,把他一口吃掉。兽中之王身后有一棵长满刺的大树——离他只几英尺远。这是最近的避难所了,可是中间站着雄狮努玛。

    手里握着长矛、眼瞅狮子身后的大树,杰克心里有了主意——一个十分荒唐的、几乎没有希望成功的主意。但是千钧一发之际,已经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了。只能孤注一掷,那就是把希望寄托在那株长刺的大树上。先下手为强,如果狮子扑过来,就太晚了。阿卡特和努玛都十分惊讶地看见,男孩飞身跃起,朝兽中之王冲了过去。刹那间,狮子愣住了,杰克·克莱顿把他在学校体育课上学到的一招——撑竿跳高用上了。

    他紧握长矛一端,径直朝猛兽冲过去。阿卡特又是害怕又是惊讶,忍不住尖叫一声。狮子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等待男孩的袭击。它的两条后腿向后坐着,迎接这位手握“大棒”猛冲过来的勇士,心里明白,这棒子打下去,就连野牛的脑袋也会碎成两半。

    男孩在狮子面前将长矛的一头撑在地上,然后纵身一跃,就在兽中之王大惑不解,还没弄清小伙子跟他耍什么花招的时候,杰克已经跃过它的头顶,‘飞”上那棵浑身是刺的大树——脱离险境,但划得遍体鳞伤。

    阿卡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撑竿跳高,现在看见小杰克脱离危险,高兴得在大树上上窜下跳,大声叫喊,肆意嘲弄被杰克挫败的雄狮努玛。男孩儿被树上的刺划得鲜血淋漓,正极力寻找一个刺比较少的枝权。他捡了一条命,可是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真希望狮子赶快离开这株大树。可是整整过了一个小时,愤怒的兽中之王才昂着阔步,十分庄严地离开大树,向旷野那边走去。杰克等狮于走远之后从大树上跳了下来,本来已经皮开肉绽,现在又划了不少口子。

    过了好长时间,这次教训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才渐渐消失。而内心深处,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深刻的教训——再也不敢向命运开无谓的玩笑了。

    以后的生活中,他也经常碰运气,可都是在很有把握获得成功的前提之下,才冒险的。从那以后他还经常练习撑竿跳高。[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杰克和巨猿在树上呆了好几天,让自己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巨猿为它的朋友舔伤口——它能做到的仅此而已。杰克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杰克觉得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气,于是跟阿卡特一起继续向海岸跋涉,心里充满了欢乐和希望。

    终于,梦寐以求的时刻来到了。有一天,他们走过一片藤蔓缠结的树林,男孩儿一双锐利的眼睛从他正攀援的“下层通道”看见人类而且是白人留下的踪迹——在光脚丫踩出的脚印上面还有一行清晰的欧洲人做的靴子的印迹。杰克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看出有不少人走过这条通往海岸的小路,跟他们可谓殊途同归,不谋而合。

    毫无疑问,这些人知道海岸上最近的白人聚居区。也许他们现在正朝那儿走呢。而且,不管怎么说,那怕仅仅为了享受一点与自己同类相遇的快乐,也值得“急起直追”。杰克非常高兴,因为急于追赶自己的同胞而激动得发抖。阿卡特却表示异议,它对人可不感兴趣。在它眼里,这个小伙儿是它的猿兄猿弟,是猿王之子。它极力打消男孩儿这种怪念头,告诉他,很快就会找到自己“人”的部落,而且等他再长大一点儿,就可以像父亲当年那样在猿群中称王。杰克把它的话全当耳旁风。他一再声明,想再见到白人,想给父母通个消息。阿卡特听了半晌,渐渐明白了杰克的心思——打算回自己的同类那儿去。

    老猿心里非常难过。它爱这个男孩儿就像爱他的父亲泰山一样,怀着猎狗对主人的无限忠诚与景仰。在它的心里,一直珍藏着一个美好的希望——永远不和小杰克分离。现在它仿佛觉得自己美好的愿望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但是它对小伙儿和他的愿望表示理解。他郁郁不乐地屈从了杰克的意志,一起去追赶白人的“远征队”,心想这是他们俩最后一次一块儿旅行了。

    杰克发现的脚印留下才两天,这就意味着那之动作迟缓的“远征队”距离这两位训练有素、肌肉发达、动作敏捷的朋友不过是几小时的路程——因为灌木丛藤蔓缠结,脚夫们肩背担挑,走起路来十分困难。

    杰克在前面飞快地穿行,兴奋和渴望使得他把阿卡特远远甩在身后——对于老猿,追上那群人只能意味着悲伤与痛苦。因此是杰克首先看见“远征队”的后卫和那两个他如此急切地想见到的白人。

    杰克看见十几个黑人挑着沉重的担子沿着那条藤蔓缠结的林中小路,跌跌撞撞地走着。因为饥饿和疾病,他们不时落在队伍后面,后卫部队的黑人士兵们就用枪托子打他们、有的人摔倒在地上,便遭一顿拳打脚踢.黑人脚夫连忙爬起来,挣扎着继续向前走去。两个大个子白人分别走在队伍两边,淡黄色的胡子几乎遮住半个面孔。男孩儿看见白人高兴得差点儿喊了起来。不过,话到嘴边,又咽进肚子里。因为就在这时,他亲眼看见那两个白人举起沉重的皮鞭,十分残暴地抽打黑人脚夫赤裸着的脊背。杰克心中的欢乐骤然间变成愤怒。他看得出,那些步履艰难的黑人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即使一天刚刚开始,而且个个都是力抵千钧的壮汉,也早该精疲力竭了。

    后卫队和两个白人不时回转头朝身后张望着,就像意料之中的危险随时都可能出现。杰克看见这支“远征队”之后先是停了一下,后来便慢慢尾随其后。不一会儿,阿卡特赶了上来。对于这只巨兽,眼前的景象自然不像对于杰克那样惨不忍睹。不过阿卡特看到白人如此残酷地折磨那群奴隶,还是禁不住压低嗓门儿嗷叫了一声。他看了男孩儿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说:既然已经追上你的同类,为什么不跑上前去跟他们寒喧一番呢?

    “他们简直是魔鬼,”男孩儿喃喃地说。“我不会和这种人为伍的。如果我与他们同行,看到他们这样殴打仆人,早就扑上去把他们杀死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若有所思地说,“我可以问问他们最近的港口在哪儿,然后就离开他们。”

    猿没有回答。男孩儿跳到地上,向“远征队”大步走去。离他们大约还有一百码远的时候,一位白人被他吓得大喊一声,举起手里的步枪开了一枪。子弹落在杰克前面,溅起一团团草根和树叶。另外那个白人和后卫队的黑人士兵们也都端起枪向男孩儿发疯似地开起火来。

    杰克没有被打中,连忙跳到一株大树后面。这几天在丛林里怆煌逃奔,卡尔·詹森、斯文·马尔宾和他们的黑人士兵都成了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酋长和他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随从追了汉米。刚才马尔宾看见一个白人武士从他们刚刚走过的丛林悄无声息地走出来,便吓得要命,放起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