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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草地上翻滚着,嗷叫着,又掐又咬,不过从来也不咬紧牙关,只是玩玩罢了。对于他们俩,这都是极好的训练。杰克在学校里学的那些摔跤的技巧现在都派上了用场。阿卡特也很想试着学几手。杰克从阿卡特那儿学到他们共同的祖先在这块蒙昧的土地上漫游时即已创造的秤种相互搏斗的方法。那时候,整个世界浑浑噩噩,大树大概还是蕨草,鳄鱼还是飞鸟。

    有一样技巧阿卡特始终没能掌握,那就是拳击。尽管作为猿,打起架来,它也可以比较熟练地使几下拳脚。它像公牛斗架那样猛冲过来时,常常被杰克突然打到鼻子上或者肋骨下的几拳击败。阿卡特十分惊讶,也十分气恼。每逢这时,它那有力的牙齿恨不得咬碎杰克柔软的皮肉。因为它毕竟还是一只猿,不但爱发脾气,身上还潜藏着许多凶残的本性。不过,它生气的时候,很难把杰克抓到手。当它气昏了头、发疯似地向杰克冲过来时,拳头便冰雹似地落到它的身上,而且打得又狠又准。阿卡特疼痛难忍,只得咆哮着败下阵来,咧着被打肿了的嘴巴,半晌闷闷不乐。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拳击,只是摸爬滚打,玩了一会儿。后来突然闻见一股豹子席塔的气味,便十分警觉地跳了起来。那个庞然大物从离他们不远的丛林里走过。男孩和巨猿一起咆哮几声,那家伙便溜之乎也了。

    然后这两位朋友又向正在举行“达姆一达姆”狂欢节的地方走去。鼓声越来越大,猿群的气味强烈地刺激着他们的鼻翼。巨猿跳舞时闹哄哄的声音也已经不绝于耳了。小伙子兴奋得浑身发抖,阿卡特也激动得背上的鬃毛倒坚——这是它高兴或者愤怒时的标志。

    他们无声无息地穿过丛林,离猿群聚会的地方越来越近了。他们趴在树上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生怕惊动了猿群布下的岗哨。不一会儿,透过葱笼的树叶,一幅怪诞的图画出现在杰克那双急切的眼睛前面。对于阿卡特,这场面自然十分熟悉,但是对于克拉克,也就是杰克,眼前的情景却是闻所未闻。看见这野蛮的场面,他绷紧了每一根神经。月光卜,巨猿绕着那个顶部很平的泥鼓,疯狂地舞蹈。泥鼓旁边坐着三只母猿,正用棍子使劲敲打鼓面。棍子由于日久年深磨得很光。

    阿卡特懂得猿的脾气和习惯,在这场疯狂的舞蹈结束之前,颇识时务地躲在树上不露面儿。它要等到鼓声停息,大伙儿都填饱肚子之后,才招呼它们。然后,举行一场谈判,谈判过后才接纳它和克拉克为部落成员。有的猿可能提出异议,那就只好武力解决。对此,阿卡特胸有成竹。在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里,部落里的猿可能对他们持怀疑态度,可是最后,他们总会像同胞兄弟一样和睦相处。

    它希望这群猿认识泰山,倘若那样,就可以很容易地把小伙子介绍给它们。而且日后实现自己最迫切的愿望——让克拉克在猿群中称王时,不至于遇到太大的阻力。阿卡特费了好大力气才拦住男孩,没让他冒险闯到那群正在跳舞的巨猿当中。他如果真闯进去,他们俩只能立刻被猿群撕成碎片。因为在举行这种怪诞的盛典时,巨猿个个歇斯底里大发作,就连丛林里最凶猛的食肉动物看见,也得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月亮渐渐向“竞技场”四周参天古树连成的林海中沉没,咚咚咚的鼓声越来越弱,跳舞的猿也放慢了舞步,直到最后“一锤定音”,巨猿一起向早已准备好的“筵席”扑过去。

    阿卡特经过这一阵子观察之后,对克拉克解释道,这次盛典是为新王“登基”而举行的。它还把一只块头很大、粗毛浓密的巨猿指给男孩看,告诉他,这便是大家新选的君王。毫无疑问,像许多人类的统治者一样,它是杀死“先王”之后,才在部落里称雄的。

    巨猿填饱肚子之后,有的已经开始爬到树上睡觉去了。阿卡特连忙拉了一下克拉克的胳膊。

    “跟我来,”它轻声说,“慢慢走,阿卡特怎么办你就怎么办。”

    阿卡特在树上慢慢地爬着,一直爬到“竞技场”一边的一根树枝上。它在树枝上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嘛吟。立刻,二十只巨猿跳了起来,凶狠的小眼睛向四周紧张地张望着。猿王最先看见树上那两个身影。它发出一声不祥的嗷叫,蹒跚着向前走了几步。它毛发倒竖,两条腿僵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身后跟着一群巨猿。

    它在阿卡特和克拉克栖身的那棵大树下面停了下来——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刚好不会遭到突然袭击,真是一个小心谨慎的王!它分开两条小短腿儿站在那儿前后摇晃着,龇牙咧嘴,低沉的啸叫声慢慢变成愤怒的咆哮。阿卡特明白它想跟他们打架。老猿不想跟它发生冲突,它和男孩是为了投奔它们才来这个部落的。

    “我是阿卡特,”它说。“这位是克拉克。克拉克是猿王泰山的儿子。我也曾是猿王,不过我们住在一座小岛上。我们来这儿是想跟你们一起打猎,一起消灭共同的敌人。我们是了不起的猎手,伟大的杀手,让我们和睦相处吧。”

    猿王的身子不晃了。它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盯着阿卡特和克拉克,一双充血的眼睛野蛮而又狡诈。它刚刚获得王位,惟恐有什么闪失,更怕这两只陌生的猿侵犯它的利益,而且那个克拉克光滑、黝黑的皮肤上连一根毛也没长,很容易让大伙儿联想起“人’”。而人,它既怕又恨。

    “滚!”它叫喊着。“快滚!要不然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小伙子站在巨猿阿卡特身后,心里一直充满热望和欢乐。他真想一步跨到这群毛乎乎的野兽当中,向它们说明他是它们的朋友,是它们当中的一员,他一直以为它们会张开双臂欢迎他,现在听了猿王的呵斥,心里充满愤怒和悲伤。黑人打他,追他,赶他。他去找自己的同类——白人,迎接他的不是热情的问候而是瓢泼的弹雨。于是,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巨猿的身上,以为从它们那儿能得到人类不愿意给他的“伙伴情谊”。可是现在,这一切全都成了泡影,满腔的愤怒一下子涌上心头。

    猿王几乎就在他的下面,别的巨猿呈半圆形站在离王几码远的地方,正津津有味地观察事态的发展。阿卡特还没弄清小伙子要干什么,更没来得及加以阻止,克拉克,也就是杰克,已经纵身跳下大树,站在猿王面前。那家伙现在快要暴跳如雷了。

    “我是克拉克!”小伙子大声说。“我是伟大的杀手。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跟你们一起生活的。你想赶我走,这很好,我会走的。但是在我离开此地之前,我要让你明白,泰山曾经在猿群中称雄一方,泰山的儿子也仍然是你们的主人,他不怕你们的王,也不怕你!”

    猿王十分惊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它以为这两个“入侵者”谁也不敢如此莽撞。阿卡特也吓了一跳,它大声叫喊着,让克拉克赶快回来。因为老猿知道,在神圣的“竞技场”,倘若发生战事,别的猿会蜂拥而上,帮助它们的王,和外来者搏斗,尽管这位猿王壮得像座铁塔,压根儿就用不着别的猿帮忙。一旦巨猿有力的牙齿咬住男孩儿的脖颈,一切就都完了。从树上跳下来救克拉克,对于阿卡特也意味着死亡,可是老猿没有半点儿犹豫。它毛发倒竖,大吼一声,就在猿王向克拉克扑过去的刹那之间,纵身一跃,跳到草地上。

    猿王张牙舞爪向小伙子猛扑过去,满嘴黄牙恨不得一下子咬住克拉克褐色的皮肉。克拉克也向猿王猛扑过去,一闪身,躲过那两条粗壮的手臂。然后一个金鸡独立,回转身,用尽平生力气朝巨猿肚子上猛击一拳。猿王尖叫一声,跌倒在地。它拼命挣扎,想抓住那个灵活的、赤裸着身子的“怪兽”。克拉克施了个金蝉脱壳之计,它又扑了个空。

    猿王身后那群巨猿因为愤怒和惊愕都大叫起来。它们愚笨的心里充满杀机,一起向克拉克和阿卡特扑了过来。老猿很聪明,不干这种寡不敌众的傻事。它也明白,现在劝说克拉克撤退毫无用处。延误那怕一秒钟也只能意味着死亡。现在只有一线希望,它紧紧抓着它不放——阿卡特拦腰抱住克拉克,把他扛到肩上,回转身,向悬垂在“竞技场”那边的几根不太高的树枝飞快地跑去。那群可怕的巨猿紧紧跟在身后。阿卡特虽然“年事已高”,克拉克又在它肩上拚命挣扎,但它还是比那群追赶他们的巨猿更敏捷。

    它飞身跃起,抓住一根悬在半空中的树枝,然后像一只动作灵巧的小猴子,和背上的克拉克一起荡到一棵大树上,暂且逃脱了那群巨猿的毒手。它没有踟躇不前,而是继续在夜色笼罩的丛林里奔跑,一直把背上的小伙儿背到安全的地方。那群巨猿追了一会儿,看到望尘莫及,又远离了自己的伙伴,便停下脚步,站在大树下面又吼又叫,丛林里闹哄哄响成一片。后来一个个垂头丧气回转身,向“竞技场”走去。

    阿卡特断定它们不再追赶之后才停下脚步,放下克拉克。小伙子气得要命。

    “你干嘛一直把我背到这儿?”他嚷嚷着。“我本来要给它们点儿颜色看看。给所有那些猿!现在它们一定以为我怕它们。”

    “它们怎么看你都无所谓,”阿卡特说。“你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把你背到这儿,你现在早死了,我也一样。你难道不明白,当许多猿呆在一起,而且它们都发疯的时候,就连兽中之王努玛也得远远地躲开它们!”

    09-营救梅瑞姆

    受巨猿冷落之后的第二天,闷闷不乐的克拉克在丛林里茫无目的地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