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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孙权此次北伐,可算是失败了,虽然消灭了曹魏,但是吴军也是损失惨重,还平空添了场瘟疫,而在季汉的暗中支持下,曹肇,程武,张虎等人乘东吴退军之时,狂攻猛打,竟让东吴在青州的驻军无法立足,重新夺回了北海郡。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孙权回军之后,竟然大张旗鼓的宣传他的胜利,认为他功高宇宙,德配天地,自加封号,天天举办盛宴庆祝,如同青兖两州全在他掌中了一样。陆逊知道,自己这位主公自来心高气傲,虽然新得荆州,徐州和豫州,可说是从未有过的巨大成就,但是可惜,新得三州,都不是他亲自打下来地,好不容易他要亲自出兵,打这最关键的一仗时,却遇上了一场可怕的瘟疫,他本来就爱饮洒,并喜欢闹酒,经常举办宴会,而且每宴必醉,且必要将所有与会的宾客全部灌醉这才罢休,东吴上下,除了张照和丞相顾雍外,谁都无法不醉。

    此时他病体未好,便在行宫中大宴起来,喝醉了还问身前每一个人:“朕之功绩,比之秦皇赢政如何?比之汉祖刘邦如何?比之唐尧夏禹又如何?”

    群臣不敢不答,皆道:“陛下乃德配天地,诸辈皆不能及。”

    孙权于是高兴起来,哈哈大笑,连杯痛饮。

    在这种情况之下,各地突然传说孙登能治疫病的消息,这不是给他添堵么?老子弄来瘟疫害百姓,儿了来收拾乱难子?除了这样想,他还能如何想?

    陆逊急道:“快去探察,这谣言流传范围如何,另外打探一下太子眼下在哪里?”

    数日后,军士来报,这谣言无论是在江北还是江南,都有流传,竟是同时传起的。

    这就明白了,这谣言是有人要害太子,特意搞出来的,不是季汉,便是二殿下孙虑,不论如何,太子眼下都十分危险了。

    “太子现在哪里?马上拿我书信去寻太子。”

    “太子前往下坯了。”

    陆逊唤过族子陆凯,道:“你向来沉稳持重,此次,你拿我书信前往下坯,若在太子入宫前见到太子,将书信给他,让他按计行事,就算一时失了太子之位,也可保平安,若是太子已经入宫……”陆逊说到这里沉吟了。半晌方道:“若是有可能,还是救太子出下坏吧,但是不能暴露身份。”

    陆凯被陆逊的话惊呆了:“事情到了如此紧急地地步了么?”

    陆逊并不回答,良久方道:“太子仁善,不该遭遇不幸吧。”

    陆凯骇然失色。

    第三部第八十二章剑光阴冷

    孙登按了按怀中的药包,不由想起李晟恭恭敬敬的表情;“太子殿下,此药乃我家陛下亲自调制,治疗疫病,颇有奇效。陛下将此方传与殿下,救治东吴百姓。”

    当年在白帝城,孙登曾见过李晟,知道他是表兄的近身侍卫。而季汉此次送药,很是坦诚,甚至,他们在东吴治疗百姓时,都并没有用季汉之名,借东吴大疫之机而大造声势,相反,他们却代自己扬名,借用的孙登的名字。这实在是孙登没有想到的。孙登想,自己或许是借了季汉的一点光,但是这样做,同时也可以让东吴的百姓早些康复,早些免除疫病的困扰,还是值得的。

    不过,天下间,能坦然接过敌国君主送来的药物的,而不存疑虑者,又有几人?更何况,这药还是送给自己父皇的。可是,自己当时是怎么说来着。自己说:“如此,多谢了。”

    李晟似乎有些意外,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殿下不怕此药有什么问题么?”

    自己说:“季汉皇帝岂是药人之人?”

    不错,刘禅早在少年时就颇有仁慈之名。此次吴魏之战,疫情发生后,季汉不乘机进攻,反而献药就证明了这一点。

    听说,父亲也曾在青州染疫,虽然眼下有些好转,但是他在下坯日夜酗酒,,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下坯,不是个好地方,当年武力盖世的吕布就死在这里。而父亲日日在这里饮酒作乐。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不知为什么,孙登抬起头,看看西天边,几痕稀疏的古柳,一群暮归的晚鸦伴着摇摇欲落的夕阳,总让孙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让他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今日孙登回到下坯,时已黄昏,礼官带孙登进入行宫时。孙权正大宴文武。喝得已经大醉。眼下张昭和顾雍皆在江南,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的酒性。而席上百官大都醉倒。除了少数几个武将外,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孙权也醉得够呛,身子前俯后仰,直欲摔倒,多亏侍卫们在旁扶住。

    孙登上前向孙权施礼。只见孙权比之北上之前明显瘦了一大圈。脸上憔悴,却又充盈着酗酒后的潮红,两只眼睛迷迷糊糊的满是血色。孙登看着,不由有些心酸,看旁边孙虑正举着一只银角杯畅饮,不由狠狠瞪他一眼。

    孙权似乎没注意到两个儿子之间的小动作。大笑着一把抓起孙登:“起来起来,你也听说为父讨魏之壮举,前来恭贺的么?你说,朕是不是天下最伟大的帝王?”

    孙登躬身道:“父皇自然伟大。不过,父皇,你的身体实在不宜多饮,否则地话,会伤身体地。此杯。儿子代您饮了吧。”

    孙权面色一寒:“什么话!为父自幼东征西讨,弓马娴熟,斗酒不醉,石食不饱,谁不知我越饮越精神?什么时候对酒畏惧过?”

    孙登见孙权变色,也有些心中恐慌,那种不安更加的强烈了,他有些颤抖的道:“父皇此次北征,身染……这个……风寒,眼下还未痊愈,可……酒之凶物,害人害己,父皇上了年纪,还是少饮为佳……”

    孙权把杯子离开嘴唇,道:“你说为父老了?是啊,为父的确是老了,好多事情看不清楚。儿啊,听说眼下季汉将一个药方传过来,以你的名义四处传播,不知是真是假?”

    孙登理理思路,答道:“是真。汉主刘禅念大吴与季汉姻亲之国,见我大吴疫病横行,乃供药方。不过他怕父皇不收,故而假儿子之名,也算是好意。”

    “好意?呵呵,好意,原来是好意!既然我的儿子说是好意,那我又能说什么呢,你说是不是,虑儿?”孙权大笑着,却紧紧握住了手中之杯。

    孙虑一笑道:“太子之话,自然总是有道理的。前方战士浴血奋战,太子在后方,自然也不能闲着了。”

    孙登听孙权和孙虑语气不对,似乎半遮半掩,含着什么锋锐的东西。他天性纯良,却并没有多想,道:“父皇,儿臣想,眼下我吴地疫病横行,正是危机重重之时,而父皇又染风寒,所以特意带药前来……”

    话未说完,呼地一声,孙权已将手中杯子摔在地上,打成粉碎。孙登吓得低下头去,只听孙权暴跳如雷:“逆子!朕征讨天下,威名无双,何时染过什么风寒,我大吴兵强马壮,正整军备战,以平天下,何时又有过什么疫病?什么重重危机?曹睿小儿,为被朕诛杀,刘禅,不过是朕的外甥,普天之下,唯我大吴为先。你一直以来,软弱无能,这也罢了,可如今却又学会了弄权争名,结党营私,朕还没有老糊涂,这大吴,还不一定能传到你手中!”

    孙登吓得不敢抬头,只是连声叫道:“父皇!父皇!”

    孙虑和孙登早生嫌隙,为夺储位,还曾设计暗杀过孙登。眼下见此机会,怎能放过,已带孙权身边,厉声道:“父皇独领大军,平定天下,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降,曹睿小儿敢犯天威,为天所诛。此天下人共见,你身为太子,不在军前效力,不代父皇分忧,时时总逆着父皇意旨行事,以顶撞父皇来收买人心,你是何居心?此次在民间私传药方,以固个人名位,又勾结季汉,是何居心?”

    孙权听着孙虑的话语更增怒气,大骂道;“朕立你为太子,是让你承继大吴天下的,你自任太子以来,整天做了什么?若你当真继承了大吴天下,我三世基业还不顷刻间被你败光了?”

    孙登自来性格温顺,亲民爱民,不喜争斗,深得文臣和百姓之心。但也正因如此,他近些年颇不得孙权喜爱。此时孙权越说越怒,忽然间抽出剑来,向他就劈。孙登可是知道,孙权酒后无德是成了名的,曾有一次大宴群臣,虞翻倒在地上,装得醉得不能再喝了。孙权认为虞翻装醉,拔剑就要杀他。这时,一个叫刘基的臣子跑过来,一把抱住孙权,说:“大家都喝了这么多的酒,即使虞翻有罪,你也不能杀他。你杀了他,你怎么对外面解释?何况天下都说你度量大,能容人,你这么一杀,什么都完了!”这才算是保住了虞翻的脑袋。眼下见利剑劈来,自古道,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意思是说,长辈要教训你了,若是轻轻的,你就挨着,这是孝顺。若是那棒子能打死你了,你就跑,这是保全长辈的名声,也是孝顺。孙登起身便走,稍慢一点,胸前衣襟划破,药物洒了满地。

    孙虑抬起,略一闻,带着讽刺尖声道:“哥哥,你还真的给父皇带药来了!好孝顺啊!”

    孙权更大怒道:“你还想药死我不成?”

    孙登急道:“那是我表弟送来的治疫之药!”

    孙权更是暴怒:“好啊,你勾结季汉,加害亲父,还敢亲口承认,我今天非杀了你不成!”

    孙登见孙权醉得糊涂了,怎么也说不明白,只得绕席奔逃,奔过孙虑身边,突然脚下一滑,不知绊了什么东西,一跤摔倒。孙登大惊,夺的一声,一口名晃晃的宝剑贴面插入孙登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