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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教授怜悯地看我一眼,低下头说:“这是一座地下城堡!”

    听了他的话,我似乎有些透不过气来,有一种被埋葬了的感觉。过了好半晌,我才恢复理智。我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快告诉我,是谁带我到这儿来的?是你吗?为什么?我要走,求求你,让我出去吧……”

    教授边摇头边叹气。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像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你要听话,我慢慢地什么都会告诉你。是我从老板那里把你要来的。我觉得你挺可怜,怕老板像对待别人那样对你……”

    “你们老板是谁?他把另外那些人怎么样了?”见我露出担心的样子,他连忙安慰我:“没什么。老板只是让他们丧失个人意识,对主人俯首帖耳,听凭他去调遣。”

    “你们老板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们老板是个大富翁,他的来龙去脉,时至今日,我也没完全弄清楚。我们这座地下城堡有个名称——‘生命工程研究所’。像这样的实验室有100多个,还有更大的。这些都是我听说来的。按规定,我们不准到别的实验室;不准打听别人的研究项目。”

    “你们研究什么?”

    “顾名思义——是研究生命的。比如我,专门负责用人体细胞,培养出完整的人体各种器官。”

    “你们的工作很有意义嘛,为什么非要躲在地下,偷偷摸摸地干?”

    听我这么说,教授深深叹口气,又轻轻摇下头,悲哀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他才说:“我刚来时,也这么想。这些年来,我已经慢慢习惯了。我想,老板这样做必有他的理由……”

    话虽如此说,我看得出他根本没有习惯,只不过有难言的苦衷,或者不愿对我这外人说心里话,我就不再多问。

    整个下午他都没有工作。

    后来,他对我说:“来热水了,你洗个澡吧。”我边往浴缸放水边问:“教授,你们的能源很充足,是用电吗?”“是的,是利用太阳能转换的。”“为什么不利用地下热?”“也用一些……”

    我想,反正我暂时出不去,干脆既来之,则安之,先弄清情况再说。洗完澡,我又睡了一觉。

    睡梦中,我觉得透不过气。我像被人在这地下城堡里埋葬了……

    (八)

    我原以为既然天花板能发光,房间里就一定总是明亮的。可是,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却发现房间里黑古隆咚的,只有床头上的壁灯闪着昏暗的红光。

    我坐起来,发现实验室里点着灯。我推门进去,那里没有人。我又看见实验室的尽头有一扇门虚掩着。我刚想走进去,却听见门里传出男人、女人争吵的声音,还有铁器相撞的厮杀声。

    我吃惊地站住,进退不得。就在我愣着的时候,门里又飘出了音乐声。于是,我长长吁口气,走过去把门推开。

    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房间,地上放两张单人床。家具只比我那屋里稍多一点。教授独自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头歪在一边。电视机开着,正播放电视剧《雪山飞狐》。

    我脚步轻轻地走过去,悄悄坐在教授身边。我怕惊醒他,但他还是醒了。他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都9点多了,他还没回来……”

    我知道是说他儿子,就趁机问道:“你儿子干什么工作?他天天这么晚回来?”

    “今天,他可能会女朋友去了……”

    他只含糊其辞地回答我后半截问题,对前半截只作没听见。我不甘心,又问他:“教授,你儿子也给老板做事吗?”

    他似乎没听见,站起身来笑着说:“哎呀,你饿了吧?我真糊涂——自己肚子不饿,就以为别人也跟我一样……”

    我脑子里装满问号,肚子可一点不饿,于是,我硬拉他在沙发上坐下,继续问他:“你们这里也能看电视?”“闭路的,光播武打录像片。”“播新闻吗?”“不。”“你们能看到报纸吗?”“看不到。”

    我再一次吃惊地瞪圆眼睛:“你们如何知道地上的事?”“老板说,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别的没有必要知道。”

    “你也这样想吗?”我毫不客气地问。

    我第一次见他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沉默片刻,他压低声音,严肃地说:“你要想平安地在这里住下去,就必须学会,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我怎么知道什么是不该看、不该问的?”

    “我会告诉你。你是我的助手……”

    “助手?我可不会干什么……”

    “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

    “我不用你教!”我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喊得太响,“你以为我愿意常住在这里吗?”

    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才叹口气说:“没有人愿意常住在这里。可是,老板只派那些做过手术,确实听他指挥的人出去办事。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出去……”

    听到“手术”两个字,我不禁打个冷战。想到那些抓我们来这里的人,当然还有于天朗的哥哥——于天明。我又问了一句:“那么说,抓我们来的那些人,都是做过手术的?”

    他点一下头说:“你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照我的话做——你千万记住,在实验室说话、做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因为那里安了监视器。”

    我倒吸一口冷气,如此说来,我在实验室的举动,老板都一览无余了。我不放心地东张西望,压低声音问他:“这屋里也有监视器吗?”他笑着摇了下头。

    我还要问他什么,突然听见我身后“吱嘎”一声响,原来那里的屏风后边有扇门,只见一个人正从那里走进来。

    (九)

    屋里只点一盏壁灯,光线昏暗,我没看清那人的模样。然而,他那身材、轮廓,那走路的姿势,都令我心跳不已。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教授站起来,高兴地说:“回来了。吃饭了吗?我们还没吃,在等你……”

    那人原本没看到我,听了这话疑惑地反问:“你们?”教授指着我满面笑容地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助手叶恬恬小姐,这是我儿子于天明。”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站在我面前的分明是于天朗,教授却偏说是他的儿子于天明。这个我如此熟悉的人,他投向我的目光为什么如此陌生?而且充满好奇和疑问。啊,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

    他就是于天朗的孪生哥哥——于天明。他就是那天晚上我看见的那个从太阳能飞艇上走下来的强盗头子。当时,我把他当成了于天朗。现在仔细一看,我发觉,他比于天朗年轻得多。

    我转过头去,两眼望着教授说:“你还有个儿子吧?他叫——于天朗?”

    这父子二人听了我的话,都目瞪口呆了。过了好一阵,教授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切地问:“你认识他?他在哪儿?他好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几下头,说:“我当然认识他。但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我被带到这儿来之前,还和他在一起……”

    他们迅速地交换一下眼色。于天明说:“这次我没去……”教授忧愁地说:“我也没看见他。要不,我当然会认出他……”

    当天晚上,他们都很少说话。吃晚饭时,我偷偷地看于天明几次,发现他也正在偷着看我。我慌忙低下头。

    吃完饭,我们回到各自的房间。于天明走到门口站住,犹豫一下,又回过头看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快步地走出去。

    这一夜,我毫无睡意。于天明那一瞥,令我久久难忘。兄弟俩在我的心目中,已经难分彼此。我自怨自艾地想:他们一个已经结婚,一个就要结婚了,我这是何苦呢!

    后来,我似乎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早饭后,教授悄悄对我说:“你现在跟我去工作。记住,要认真学,还有监视器!”

    整个上午,我都在实验室。教授专心地工作,我在他身边认真地学,有时也帮点小忙。我们几乎没说一句话。

    就这样,我同教授在一起平安地工作了十几天。我自然一直暗暗留心四周的一切,总想伺机逃离这里。我格外留心那扇专供他们进出的门,有几次我偷偷去开,却怎么也打不开。

    我故作无心地问教授:“那扇门怎么打不开?”他很严肃地看了我几眼,说:“门上装的‘指纹锁’……”

    他想了想,又叹口气接着说:“唉,我知道,你整天闷在这里一定很难受;可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这样做。这些天,为了陪你我也没有出去,一会儿我带你去散散步。”他停顿一下,十分严厉地说:“你必须答应我,不管看见什么事都不许说话。”我连忙答应。

    (十)

    我原以为出了门准是纵横交错的地道,可是,我错了。

    原来,外面就跟我们的城市一样,有鳞次栉比的高楼,有成排的大树,有盛开的鲜花……所不同的是,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有无数颗小太阳,它们虽然不如真正的太阳那样亮,但是比月亮不知亮多少倍。我这才明白,我们住的地方以及实验室所以不留窗户,纯粹是为老板的“保密”所需要。

    我们沿着一条林间小路,向前慢慢走去。横在我们面前的是长长的公路。我向远处眺望,看不见路的尽头。不时有汽车风驰电掣般驶过。

    过了公路是一片树林。这时,我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我忙东张西望,四处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