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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种招待方式,大概只有一杯白开水,如此而已。在七海官邸如果想要让蒋家请一餐饭吃,一般的客人还享受不到类似的待遇,由此可见蒋经国为官的清廉自持。这在一个比较倾向集权的政权,有这样廉洁自持的政治领袖,对人民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点点慰藉了。

    然而对一般的政治人物来说,又是什么样的一幕景象呢?他们又是如何看待蒋家这样的“寒酸”待客方法?这就是如人饮水,冷暖在心了。

    吃剩菜的日子

    许多人,特别是平民百姓,一提到“总统”官邸大概总会把它想成是豪门巨宅、庭院深深。在我还没有去“七海”之前,我也以为“七海”是个深不见底的侯门,可是,百闻不如一见,才发现蒋经国还是不改过去的节俭作风。而能够让他维持节俭家风的,当然是一群在这个小型宅邸奉献终生,从不要求回报的可敬长者。

    和士林官邸相较,七海官邸简直就是一个平民化的官舍。它的特色是:士林官邸中有的,它几乎都没有。

    以面积来说,“七海”的占地大概是士林的十分之一,建筑面积更是不成比例,它位于台北大直,也就是“海军总部”和“忠烈祠”的中间,群山环绕,林木蓊郁,令人有一种远离尘嚣、遗世而独立的苍茫之感。

    因为正如前面叙述的,“七海”原先是为美国太平洋司令史邓普上将建筑的一处度假别墅,所以,在建筑的生活功能上,并不是很适合家居,这处原先被称为七海新村的官邸,在蒋经国搬进去之后,曾经略事整建和扩大,但基本的形式仍旧未变,大致上仍然维持原有的“l”形建筑格式。

    在人力配置上,“七海”和士林最大的不同,是没有了内务科的编制。一个官邸没有内务科的人员编制,偌大的官邸和无比繁复的工作要如何做好,这就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了。

    蒋经国不在“七海”设置内务科的主因,是因为他认为老夫人宋美龄还在,把内务科留给她用。蒋经国自己的官邸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从不在士林调用人力或物力,而由其他单位支援。

    蒋经国的观点还是在节省开支,并且也不希望予人有种招摇的感觉。

    当然,尽管“七海”在表面上,好像资源不及士林来得源源不绝,可是,它毕竟还是“总统”官邸,在节骨眼上,只要蒋经国觉得有必要,士林的资源也可以拿来弹性运用的。就像士林车队和汽车修护单位,就有义务为“七海”的公务车辆修理保养。因而,“七海”没有必要再设置一个独立的汽车修护部门,浪费人力和物力。

    而令外人不敢置信的是,在七海官邸,蒋方良和总管阿宝姊的共同默契是,每天菜钱绝对控制在新台币1000元的范围内,如果有超出预算的情况,蒋方良必定要亲自查账。

    七海官邸的建筑本身不但已经早有陈旧的迹象,内部的一些装潢,都还是保留原来蒋经国刚刚搬来时的原样,毫无更新的地方;在我们下人吃饭的餐厅,还放着一台大同公司第一代的老冰箱,已经有二三十年了,可是官邸还是舍不得丢弃;厨房的厨具,从蒋经国一家搬进去二十几年,从来不曾更新什么设备,从这点点滴滴,可以看出“七海”的节俭传统。

    在士林官邸的时候,官邸一个月光是花在吃上面的经费,大概总有二三十万元台币,可是,到了七海官邸,才听说官邸每天的菜钱居然不超过1000元,这实在让人大吃一惊。当然,在我们身上的经验不只是“大吃一惊”而已,还包括了到现在都还刻骨铭心的吃剩菜经验。当然,这里我所谓的剩菜,不是那种隔夜的剩菜,而是蒋经国和他的家族吃过之后的剩菜。

    试想,以一天的菜钱居然可以压缩到900元的大家庭,连主人都是随便吃吃了,我们这些被视为下人的工作人员,会吃些什么好菜?因而,我们大致上吃的是蒋经国他们吃过之后的“剩余物资”,可是,我们毕竟人多,有时实在没有菜吃,而且荤菜吃完了,厨房里没什么存货,杨师傅只有炒一两个素菜,让大家果腹,基本上,我们也只求能够吃饱就行,倒也别无所求。

    后来大概有人向蒋经国反映,他知道我们居然没菜下饭,惊讶之余,特别命令“总统府”,一个月拨给七海官邸每位工作人员1200元副食津贴,算是对副官和工作人员的“特别照顾”。

    一般情况下,假如大师傅出去买菜,一天的菜钱要是超过了1000元的话,上面就要查账,搞得大师傅心神不宁。

    *第十五章:蒋经国自己榨干自己

    从大陆时期到台湾时期,蒋经国可以说没有一天享受过。他的职务随着老先生的交棒,而迭有更替,可是,工作职务上的改变,从来没有给他简朴的生活带来任何的变化。蒋介石在世的时候,他是幕后强人;蒋介石过世以后,他成了台面上真正的强人。但是,无论如何,他是台湾近40年来实际的支配者,这个事实是不容置疑的。一个事必躬亲的强人,透支了身体40年的精力。这里,我们就来看看蒋经国是如何榨干自己的精力,步入病危期的!

    左眼开始失明

    蒋经国大概早在60年代前后,就发现自己有糖尿病这种遗传性的疾病。这个遗传性疾病主要是遗传自他的生母毛夫人。

    老先生卧病后期,蒋经国照例每天早晨都要到士林官邸来探望老先生的病情。蒋经国来士林官邸的时候,就由士林官邸的护士小姐,先为他在耳垂上抽血检验血糖含量,再为他按血中的血糖比例打胰岛素,打完胰岛素,蒋经国才在士林官邸吃早餐,然后再去上班。

    那时,蒋经国是每天打一剂胰岛素,从不间断。而且基于孝文血糖过低而昏迷,导致卧病的悲剧,蒋家对经国先生的糖尿病非常重视。为了监控蒋经国的血糖,荣民总医院特别派了两位医生,24小时轮流,随时为蒋经国检查血糖,只要发现他的血糖含量超过正常值,就立刻给他打胰岛素,希望把他的体内血糖尽量控制在正常的130个血糖单位之间。事实上根本无法做到接近正常边缘。

    70年代,蒋经国的糖尿病有严重恶化的倾向,主要的原因仍是出在他不知节制饮食,完全无视于医生开出来的饮食禁忌,毫无忌惮地吃各种他喜爱的点心、餐点。尤其是出外视察的时候,只要肚子饿了,看到路边摊子上有什么东西好吃,他就去吃,根本不管它什么血糖不血糖。这是他的糖尿病日渐恶化的根本原因。

    在这个阶段,医生为了降低蒋经国日渐攀升的血糖指数,只有将原来每天打一次的胰岛素,改为一天打两次,也就是每日早晚餐之前打一针胰岛素。

    蒋经国这时还是不能适当地节制饮食,然而医生们已经开始为他的病况前景感到忧虑。因为这显然是一个关键时刻,如果蒋经国在这个时期能够全力和医生配合的话,还是有可能把血糖控制在相当的指数以下,不致过于恶化,然而蒋经国是依然故我,医生除了摇头叹息,就只有坐视情况的发展。

    糖尿病又称为清渴症,因为病人体内的血糖过高,所以经常会感觉口渴,拼命想喝水。所以,当蒋经国在办公室或是在家里有拼命想喝水的情况时,医生就开始紧张了,但是除了帮他验血检查一下血糖指数然后注射胰岛素之外,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后来,医生控制他的饮食糖量,他吃的点心因是“代糖”(即糖精)制作的西点根本无法入口,经常要我们拿一客冰淇淋给他吃。我们当然清楚冰淇淋是高糖分食品,不敢随便给他吃,便去向医生请示,医生知道他的脾气只好耸耸肩,说:“他要吃就给他吃吧!那有什么办法呢?等吃了血糖升高了,再来打胰岛素吧!”医生明知吃冰淇淋肯定会提高他的体内血糖单位的,可是因为已经有过几次挨骂的经验,又有谁敢去阻拦他?只有任其吃个够了。

    蒋经国有一句给医生的名言是:“我的病由你们负责控制,我吃东西则由我自己负责!”他讲得那么强硬,又有谁敢直接冒犯?[奇书网isuu.]

    不改其口腹之欲,所以也只有拼命注射胰岛素,尽量控制他的血糖。当时,他打针的部位,已经由手臂转移到腹部,原因就是他的手臂已经到处是针孔,可说是已经没有地方可打针了,所以只有把注射的部位,移到全身面积最大的腹部。而时常要验血的耳垂,也有一段时间因为不断挤血,到末了都已经出现干瘪的现象,连血都挤不出来了。

    在很短的时间内,蒋经国的糖尿病很快就进入末期,也就是最可怕的并发症时期。

    眼睛是人身最敏感的部位,所以,蒋经国的眼睛也最早发病。

    血糖的骤然上升,让蒋经国的眼睛产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最严重的一次,就是他的左眼水晶体突然因为旁边的新生血管大量破裂,流出的血液使得水晶体不能发挥透视光线的功能,他左眼的视力也因而完全丧失。后来,医生为了控制眼睛内部不再发炎,只有给他吃最有效的类固醇,也就是俗称的“美国仙丹”。尽管消炎的功效发挥了,可是,他的内脏却因为大量服用类固醇,健康状况开始极度恶化,并且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做蒋经国医官战战兢兢

    在蒋经国已经担任“总统”之后,有一天,原来为老先生治疗心脏病的余南庚博士,为经国先生做例行的身体检查,余博士半开玩笑地安慰蒋经国:“经国先生,你的心脏是40岁的心脏,健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