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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撤去酒宴!”

    “这,你干什么?”李治申斥道。

    王皇后道了个万福:“皇上,请御驾速回西宫。萧淑妃打上门来了。臣妾实在不敢留皇上。殿门都让她给砸烂了。”

    “什么?竟有如此无礼之事。”李治还不大相信。

    “启奏皇上,门快让萧淑妃砸烂了。”一个太监跪奏道。

    “这……这后宫闹得成了什么样子。”李治摊着手,气得手打哆嗦。

    “皇上姑宽,以至有人蔑视礼制,胆大妄为,中宫蒙羞。”武则天在旁边悠悠地说道。“……”李治停顿了一下,又一拍桌子,“来人哪,传朕的旨令,押送萧淑妃回西宫,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令,不准出西宫半步。”

    “是。”几个李治的贴身太监答应着,窜出门去。

    外面传来吵闹声,一会儿没有了声息,显然萧淑妃抗不过圣旨,被押回西宫了。

    “来,皇后,昭仪,咱们接着喝。”李治又令人重新给皇后斟酒。

    “算了,不喝了。”王皇后一回身,回寝殿去了,闪下一帮人面面相觑。

    “皇上,”武则天也站起来要走,“臣妾也不喝了,要去翠微殿歇息了。”

    “那我们一起走。”

    “皇上还是陪陪王皇后吧。臣妾今天也累了,改天再侍候皇上。”武则天说着,自顾自地走了。

    留下一个孤家寡人李治,不知怎么样才好。气得他一拳擂在桌上,唉声叹气起来……

    后宫琐事,国家军政大事,再累再难,你也得面对,也得去处理。高宗李治坐在两仪殿里,案前的文书奏表堆积如山,他像做作业一样,焦躁地、一点点地批改着。独孤及来到他身后,轻声唤道:“皇上?”

    “什么事?!”李治的声音高八度,明显带着气,也不知是谁惹着他了。

    “皇上,”独孤及也习惯了,不惊不诧,继续小声奏道,“武昭仪来了。”

    “在哪?”

    “回皇上,在门口候着。”

    “快让她进来。”

    武则天笑容满面,袅袅娜娜地进来了。到了跟前,把手搭在李治的肩膀上,柔声问道:“皇上,干什么呢?”

    一听见武昭仪的名字,李治的一肚子腌臢气就“滋呼”一声放掉了。他也一只手攀在武昭仪的肩上,愉快地回答道:“处理一些各地的奏表。”

    “哟!”武则天抚摸着摞得老高的表章,“批阅这么多的表章,皇上累不累?”

    “说累也不累,说不累也累。”

    “此话怎讲?”

    “你一来,朕就高兴,就说不累;你一走,朕情绪低落,这不累也就成累了。”

    “皇上真会说话。”武则天凑过去,香腮贴着李治,“只要皇上高兴,那臣妾就日日伴着皇上批阅文件。”

    “行啊,这叫红袖添香阅文书。”

    武则天随手拿起一件中书省的任命书,上面写着:“豆楚风为检校左厢宿卫,领承天门。”

    就问高宗:“这豆楚风是谁?”

    “原来也是个禁军将领,新近摺升的。”李治对这话题不感兴趣,问武则天:“昨晚你怎么不让朕与你一起去翠微宫?”

    “昨晚故意急你的。”武则天媚笑着,抚了一把李治。

    “那今晚?”

    “天不早了,现在就回翠微殿吧,把该阅没阅完的文件带上,在床上阅。”武则天说着,就挑起文件来,也不管李治同意不同意。

    “行,行。”李治春心荡漾,哪有不同意的理。

    翠微殿里,用完御膳,武则天率先脱光衣服,钻进大红缎子被窝里,等李治爬过来时,她却脸朝里,一动不动地躺着,好像生气的样子。李治扳了她膀子几次,她都不回过身来。李治急了,问:“你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

    “唉--”武则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良宵美景,你叹什么气呀!”

    “皇上,”武则天缓缓转过身来,“后宫礼制不严,尊卑不分,臣妾为皇上感到难堪。”

    “你是说--”

    “昨天萧淑妃竟手持凶器,带着奴仆,打到中宫,忧扰皇上。这在民间家庭,也是大逆不道的事。先帝太宗在世时,哪个敢如此放肆。”

    “是啊,这女人也太那个了,叫朕实在失望。”

    “有了初一,就有十五。赏罚不明,无以立信,更无以立威。对萧淑妃一定要严加处罚,以儆效尤,否则,今天萧淑妃打上来,明天又有刘妃打上来,势必弄得皇上威信大减,后宫了无宁日。传扬出去,也让朝臣小觑,天下人耻笑。”

    “对,”李治一拳砸到床上,“是该整整了。不过,怎么处置她,朕一时也没好办法。”

    “削减她一半规银,两个月不准出宫门一步。”

    “这--”李治以商量的口吻说,“禁一个月就行了。”

    “两个月!”武则天搂住李治说,“她如此放肆,不废她名号就算她烧高香了。”

    “好好,照你说的办吧。”李治急不可待地来拉武则天。武则天摁住他的手,从寝帐里伸出头,命令外面的宫婢:“传皇上旨令,萧淑妃手持铁尺,冲击中宫,有悖礼制,今削其一半规银,两个月不准出西宫。”

    两仪殿里,武则天正帮助李治批阅奏章,她一会儿拿着热毛巾,给他擦擦脸;一会儿命内侍进参茶,亲手喂他喝。弄得高宗李治如沐春风,愉快地工作着。武则天在整理奏章之余,还伸过头去看,对一些内容重要的文件,不时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皇上,李忠为何未封王?”武则天问李治。

    “因王皇后收忠为螟蛉子,欲立其为太子。萧淑妃又要立其子素节为太子,两下相持不下,所以搁了下来。”

    “皇上,”武则天正色地说,“忠乃皇上亲子,至今无名号,于礼有悖,也会招惹外界议论。请皇上下诏,先立忠为王,余事以后再说。”

    “这,这事先要和诸大臣议议。”

    “皇上,你贵为一国之君,立子为王,这点小事还不肯自己做主。长此以往,朝臣中必衍生傲气,此必不利于皇上。且立忠为王,乃皇上家事,下个诏书就行了,何必和这个商量那个商量。弄得小事变大,你论我论,纠缠不休。”

    “那--立忠为什么王?”

    “可立为陈王。”

    “行,等明天再说吧。”

    “皇上,如果认准了一件事,就要当机立断,才是至尊无上的天子风度。皇上可即刻下诏,派宣使到忠府上,宣为陈王。”

    “这--”李治犹犹豫豫,这事做起来有些突然,自己自登基以来,还没有单独决定过这等大事。

    “皇上,”武则天晃动着李治的肩膀,“当断不断,烦恼不断。”

    李治一想,也是,因为自己遇事常犹豫不决,留下了多少猫尾巴,徒增多少呕心烦事。他攥紧了拳头说:“你草个诏,朕盖章后即刻发出!”

    武则天飞快地写了诏书,李治盖上玺印,交内侍办这事去了。

    “皇上,晋州数次地震,不知赈灾的事下边办得怎么样了?”武则天翻弄着奏章,问李治。

    “已令地方上开义仓赈民。”

    “忻州地震,冰水泛溢,不知如今的土地耕种怎么样了?”

    “哎,”李治叹了一口气,“自朕登基以来,兵灾、地震、旱灾、涝灾不断,太白又屡次昼见,莫非朕有愧于上天?”

    “皇上,”武则天劝慰道,“地震,冰水,乃自然之变化,于皇上无干。皇上所能做的,就是勤政爱民,拯民于水火。眼下应多做些拥恩怀德的事,比如禁止各地进贡犬马鹰鹘等。”

    “是啊,朝臣们也这样劝谏朕,朕也已下诏禁进了。”

    说话间,一个内侍走进来,叉手奏道:“皇上,中宫王皇后着人传话,请皇上傍晚到中宫饮酒用膳,皇后已让御膳房提前准备下了。”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李治打发去内侍,苦笑着对武则天说,“几天没去皇后那里,她又不愿意了。”

    “皇上,连年来天灾人祸不断。皇上尚禁进犬马鹰鹘。皇后难道不知,尚如此奢侈!那天,中宫晚膳,一桌上竟上百种菜。皇家一顿饭,百姓几年粮。为上者岂能讲求口腹之末耶?故臣妾那日不忍动筷。今皇后又设御膳八珍,委实为过,臣妾恳请皇上不要去中宫。”

    “你不要说,朕不去就是了。”

    “非但皇上不去,还要旨令御膳房,停止皇后今晚安排的御膳。”

    “让她吃吧,别再招惹她了。”

    “皇上!”武则天挺着胸脯,偎了过来……

    “好,好。”李治挡不住她的温柔,只得让内侍传令:“御膳房罢御膳八珍。一顿饭二十碟以内,不得超过定例。”

    转天,李治觉得罢皇后的御膳有些不合适,自觉不大对劲。便抽空去中宫看望王皇后,顺便抚慰一下。中宫里,王皇后因身体不适,正卧在床上歇息。

    “皇后,皇后。”李治凑到床前,有些心虚地小声叫着。

    王皇后闭着眼,知道冤家来了,不动也不吱声,只是那粒粒清泪顺着眼角,“哗哗”往下流,一会儿就流满了脸颊。

    “皇后,你怎么啦?”李治抓着王皇后的手,让王皇后一甩,给甩掉了。

    “皇后,朕来看你了。”

    “皇上,你是得了新人,忘了旧人。”王皇后睁开了凤目,幽幽地说道。

    “皇后,朕这阵子确实也很忙。”

    “皇上别哄臣妾了,你不但夜夜专宠她,白天也带着她去两仪殿。”王皇后气哼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