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何见朕就哭泣?”

    两个老姑娘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都抬起了头,泪眼望高宗,哽咽着说:

    “父皇难道不认识女儿了?”

    “你俩是--”

    “父皇,我是宣城,她是义阳啊……您的……您的亲生女儿啊……”

    “你,你们真是宣城和义阳?”高宗惊讶地站了起来。

    “父皇,两位姐姐的确是宣城和义阳公主,她俩是儿臣在长安监国时,从后苑别院解救出来的。父皇,两位姐姐被幽禁别院,已长达十九年了。”

    “真有此事,女儿呀,可想死为父喽--”高宗弯下腰,揽住两个女儿,老泪纵横,父女三人抱成团哭成一堆,太子弘亦在一旁跟着抹泪,惟有武则天端坐在椅子上,冷眼望着,一动不动。

    “朕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高宗转脸愤怒地指着武则天问。武则天把脸转向一边,眼望着窗外,一言不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朕问你,宣城和义阳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我成年累月住在洛阳,我怎么知道长安的事?”武则天抵赖说。

    “不知道?朕就不相信你不知道。”高宗说着,又命令太子弘,“查!彻底调查,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幽禁朕的女儿十九年。”

    “父皇,儿臣已把负有直接责任的掖庭令看押了起来,至于到底是谁的责任等以后再说吧。现在两位姐姐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急需嫁人,望父皇暂停儿臣的婚事,先考虑两位姐姐,否则,儿臣也决不成婚。”

    “再过五天就是你成婚的日子了,太史局已算好日子、礼部也已准备妥当,恐怕不好改了吧。”高宗为难地看着太子弘,又看着武则天说。

    “总之,两位姐姐不嫁,儿臣的婚事,实难从命。”太子弘坚决地说。

    “这--”高宗张口结舌,只得抚着两个女儿的脸,叹着气,“父皇我没有尽到责任啊,让你们受苦了。给朕说说,这十九年来,你们都怎样过的,朕还以为你姐俩都早已不在人世了哩。”“父皇--”两位公主还没有从激动中醒过来,跪在高宗的脚下,抽抽泣泣不说话。倒是武则天在旁边不耐烦地发了言:“好了、好了,两位公主都不要再哭了,太子也别固执了,皇上也别为难了。宣城和义阳的婚事我来办,明天就办,太子弘的婚事照计划进行。”说完,武则天站起来,又对太子弘说:“为娘先回去了,待一会儿你到我那去一趟,我有话和你说。”又对高宗说:“你不走我先走了?”

    “吃点饭再走吧,既然来了。”高宗说。

    “还是你们吃吧,也叙叙话,我到底是个外人。”说着,武则天甩手出门走了。

    武则天一走,高宗就把两个女儿请上座位,详细地问这问那,问着问着,泪又下来了。见武皇后走了,义阳和宣城也活泛起来,尽情地诉说了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诉说了她们对亲生母亲萧淑妃的思念。高宗也不住地唉声叹气,太子弘不满父皇遇事的愁眉苦脸样,说:“父皇乃国之至尊,理应保护好自己妻子儿女,即使他们有错,也不应使他们遭受如此大的折磨。”

    “唉,弘儿,你还不知道你母后的脾气吗?在她手上毁了多少人啊,为父身体多病,实难钳制她呀。你没见吗,现在宫中朝廷的大小事,有哪一件她不参言。唉,为父以后就指望你了。你现在就要挑大梁,好好地锻炼,一俟条件成熟,我和你母后就退到幕后去。唉,对了,刚才你母后让你到她那儿去,你赶快去吧,顺便说说她,问问你姐姐的婚事,朕也马上就赶过去。”

    太子弘答应一声,嘱咐两位姐姐多吃一些菜,多陪父王说说话,然后赶往母后住的长生殿。

    武则天正在殿里安排什么,见太子弘进去,就把其他人打发出去,单独和太子弘说话。

    “弘儿,为娘让你在长安监国时,走时是怎样交代你的?”

    “‘小事自决之,大事先请示’。”太子弘说。

    “你是怎么办的?”

    “谨遵母后的教诲。”

    “宣城、义阳的事,为什么不先和我打招呼,为什么擅自把她俩带来洛阳?”

    “母后,您当初就不应该监禁她俩。”

    “不监禁她俩能行吗?当时的情况你能了解吗?那可是你死我活的争斗,若让王皇后和萧淑妃占了上风,岂有你当太子的份,哪还有我们母子几个现在的日子?”

    “你就不应该这样对待宣城和义阳,她俩有什么错?十九年前,都还是个孩子,这一关多少年,连父皇都不让知道,简直太残酷了,太不仁义了。”

    “你是说为娘太残酷、太不仁义?”武则天指着太子弘骂道:“你,你简直太不孝顺了,太辜负为娘的一片心了。你,你给我认错!”

    “我没有错,我不认。”太子弘扭着脸,倔强地说。

    “你,你,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武则天气坐在椅子上。

    “母后,请先安排两位姐姐的婚事,然后再考虑儿臣的婚事。”太子弘不为武则天的发怒所动,不亢不卑地说。

    武则天瞧了儿子一眼,不理他,太子弘又一次叩首奏道:“母后在东宫时,已答应儿臣请嫁宣城、义阳,请母后尽快吩咐下去,尽快办理。”

    “是啊,尽早办这事,”不知什么时候,高宗也踱了进来,他边说边来到武则天的面前,指着她说:“你也有错,不能怪弘儿生你的气。弘儿,通知礼部,先行操办义阳和宣城的婚事。”

    话音一落,武则天摇着手说:

    “不用通知礼部了,这事交给我安排吧,我已拨旁边的一个寝殿,让她俩临时居住。”

    “不错。”高宗说着,对太子弘说,“赶快回去把你姐姐送过来,让她俩住在东宫也不合适,明天,叫常乐公主进宫,和她商议商议,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官宦子弟,给宣城和义阳各物色一个。”

    “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明天我就能办好这事。”武则天大包大揽说。“明天怕不行吧,操之过急也不好,你和常乐公主说说,让她尽心尽力给宣城和义阳选两个好驸马,朕欠两个孩子也太多了。”

    第二天早晨,高宗还没起床,被窝里就听外面锣鼓敲响,鞭炮炸响,有零乱的说话声脚步声,没等高宗发问,太子弘就气急败坏地撞进来,高声叫着:“父皇!父皇!”

    “弘儿,啥事?”

    “母后正在给宣城和义阳办婚事呢,她谁也不通知,擅自作主,把两个公主配给了两个卫士。”

    “配给卫士?那你赶快去禁止。”

    “已入洞房了,儿臣也是刚刚得知,刚刚赶来的。”

    高宗气得对着旁边的一个内侍叫道:“速传皇后来见朕。”

    内侍刚跑到外间,见武皇后已经进来了,忙逼着手站在一边。武则天进来,看了看太子弘,指着他说:“你先出去,我和你父皇有话要说。”

    太子弘不想出去,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但挪了挪身子,还是出去了。

    “皇上,你对我的作法难道不满意吗?”

    “当然不满意了,朕的两个公主岂能嫁给两个卫士?你不打招呼,就偷着让她们成婚!”高宗说。

    武则天给高宗掖了掖被子,说:“如今她两对新人已入了洞房,生米做成了熟饭,你说该怎么办吧?”

    “你,你太放肆了。”

    “皇上,我不是放肆,我有我的考虑,宣城和义阳都三十多的人了,再到宫外大张旗鼓地选婿,百姓会有议论,还不如在宫中找两个卫士让他们结婚,再说,两个卫士人品也不错,长相也英俊,连宣城和义阳都挺满意,三十多岁的姑娘,早结婚一天早高兴一天,这皆大欢喜的事,有什么不好?”

    “那也不能让两个公主嫁给两个小卫士。”

    “卫士小是小,但你可以给他俩升官吗?不行就让他俩出去做官,外放为刺史。”

    高宗听武则天这么一说,也觉着事已这样了,生气也没有用了,就问:“哪两个卫士?也不提前和朕说一声,公主在外殿成婚,皇上还蒙在鼓里。”

    “是我的两个上翊卫权毅和王遂古。你赶紧穿衣服,起床吧,等一会儿他们得来拜见你。”

    高宗气仍未消,寒着脸起了床,武则天于是亲自给他穿衣服,亲自服侍他洗手洗脸,梳头打扮,武则天的殷勤劲儿,总算使高宗的脸色缓和下来了。

    过了五天,太子的婚礼如期举行,也只是皇宫内小范围地庆祝了一下,按武则天的意思,大灾之年,不得铺张。当时所司奏以白雁为送给女方的头等礼物,但白雁一时难以捕获,正巧后苑中有太监逮了一个白雁,高宗大喜,以为吉祥,说:

    “汉获朱雁,遂为乐府;今获白雁,得为婚贽。彼礼但成谣颂,此礼便首人伦,异代相望,我无惭德也。”

    太子成婚后,高宗也确实宽了不少心,太子妃裴氏也甚有妇德,举止大方,行动有礼,高宗高兴地对侍臣说:“东宫内政,我无忧了。”

    六.3

    高宗圣体略为好些,心情也开朗多了,和武则天相处得也甚为融洽。这天散朝后,回到后殿,他躺在寝床上看了一会儿书,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后,见周围都已暗下来了,一盏白玉灯半明半暗地照着,高宗因向外间发问:“什么时辰了?”

    外间正竖起耳朵听里屋动静的近侍,急忙进来回奏道:“回皇上,刚过午时。”

    “午时?天这么暗?”

    “回皇上,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