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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老弟,你是怎样与瑯琊王他们通谋的,你说,说出来就没事了。”周兴亲手给薛绍递上一杯热茶,假惺惺地劝道。薛绍也不客气,接过热茶,顺手泼在周兴的脸上,

    “你说什么我不懂!”

    周兴被热茶烫得龇牙咧嘴,再也按捺不住,跳着脚指着薛绍吼道:“别给脸不要脸,进了我的门,你休想轻轻松松地出去!”

    “来,打我,打我呀!”薛绍指着自己的俊脸,招呼着周兴。周兴真想叫人把那张脸打个稀巴烂,但又怕日后太平公主探监,知道了忌恨自己,气哼哼地命令左右:“先把他给我关起来。”

    摸着被烫得火辣辣的脸,初受此辱的周兴,眼里射出一丝阴冷的光。这薛绍绝对不能再放出去了。若放了出去,还不得寻找机会吃了自己,周兴默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心说:有了。

    即日起,周兴下令,不许薛绍出牢门一步,不准给他送水、送饭,周兴决定渴死饿死薛绍。同时,周兴也加紧炮制薛绍的黑材料,二日之内,竟搜罗了半尺高的材料。总而言之一句话,谋反是实。同时,济州刺史薛顗、其弟薛绪也被押解到京都,他俩没有老三薛绍那样的身份,也就没有薛绍那样的幸运。到了监狱,就先挨了周兴一顿杀威棒,人还没缓过气,又被来一个鼻灌醋,接着又来……

    接二连三的酷刑,治得薛大、薛二让说啥就说啥。时候不大,两人谋反的材料就整理完毕。

    周兴携着这哥仨的材料,兴冲冲地去见神皇太后武则天。见了这一尺多高的谋反案宗,武则天恨得直咬牙,也不及翻看,就命令周兴:“明天就把这三人绑赴刑场,开刀问斩。”

    见太平公主在殿帐后若隐若现,周兴嘴上卖乖,叩手谏道:“臣以为驸马薛绍身份特殊,不宜与薛顗、薛绪两人一起市曹问斩,臣以为……”

    “嗯?你想放了薛绍?”武则天阴着脸问道。

    “放了当然不可能,”周兴叩手道:“臣以为市曹问斩驸马,有损于太平公主的形象。臣想让他在监牢里自尽,悄悄地留他一个全尸算了。”

    武则天点点头,说:“就照你说的去办吧。”

    十月辛酉,济州刺史薛顗及其弟薛绪被斩于市曹,薛绍也于同日饿死在监牢里。

    十一月乙酉,司徒、青州刺史霍王李元轨以知情不告罪,废徙黔州,载以槛车,行至陈仓而死。江都王李绪、殿中监郕公裴承先皆戮于市。

    在周兴大行淫威,大行杀戮之时,另一个酷吏来俊臣在一旁也摩拳擦掌。他不甘落后,欲分一杯羹。这天,备了份厚礼,专门到周兴的府上去拜求周兴。

    进了周府的大门,见这处处精工细雕的昔日的韩王府,来俊臣眼不够使的,瞄这瞄那,恨不得居为己有。

    周兴正歪坐在花厅的坐床上赏玩鹦鹉,两个鹦鹉在笼子里蹦蹦跳跳。这时,来俊臣在仆人的引导下,躬着腰进来,毕恭毕敬地给周兴磕了一个头。周兴嘴里“哼”了一声,算作答礼。

    来俊臣二话没说,先双手呈上礼单,周兴接过来一看,方眉开眼笑,热情地招呼道:“坐坐坐。”

    “狗东西!”鹦鹉眼瞅着来俊臣骂道。

    来俊臣对周兴称赞道:“周大人的新居真是圣宅宝地,连鹦鹉都这么机灵逗人。”

    “托神皇太后的福啊。”周兴摸了摸后脑勺,感慨地说。

    “大人精明干练,办案有方,所以才有太后的眷遇。”来俊臣进一步地吹捧道。

    “哪里,哪里。”周兴高兴地哈哈大笑说,“你鞫囚方面也很有研究啊。”

    来俊臣叹了一口气,说:“每日见大人风里来,雨里去,为国操劳,鞫讯囚犯,俊臣恨不能上去分担一、二,以解……”

    周兴一听哈哈大笑,打断了来俊臣的话,手指着他说:“你是不是又想干大事啦?”

    “求大人栽培。”来俊臣离座跪在地上磕头。

    “好!”周兴大度地说一声,从案上拿起一份材料,抛到来俊臣的跟前说:“这个案子交给你办了。”

    来俊臣忙拾起材料,上面写着要拿问的人的黑名单。

    连州别驾、鄱阳公李湮;辰州别驾、汝南王李炜;广汉郡公李谧;汶山郡公李蓁;零陵郡王李俊。

    看完黑名单,来俊臣小心地问周兴:“是不是要搞一场大清洗,唯李氏宗室是除?”

    周兴点点头说:“算你聪明。这正是神皇太后的意思。多长时间你能把这案子办好?”

    来俊臣拍着胸脯说:“也就是十天八天的事,人抓齐了,这案子就算办完了。”

    七月,来俊臣等人押着纪王李慎,挑着二百多颗人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赶回了京城洛阳。

    来俊臣此行贝州,不但破获了二百多人的谋反大案,而且顺手又把纪王给押了回来,武则天大为高兴,很快安排时间在朝堂接见了他们。

    “哪个是义民王弘义啊。”武则天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小的就是。”王弘义是来俊臣手下的悍将,此次贝州之行,王弘义出力不小。听太后问及,他连忙趴在地上,头磕在殿砖上,蹦蹦直响。

    武则天笑着说:“此行你劳苦功高就到刑部去吧,由周大人安排你事干。”

    “谢陛下隆恩!”王弘义磕头谢恩毕,忙跑到周兴背后排队站好。见王弘义的官比自己的还大,一旁的来俊臣急了眼,眼不住地瞅周兴。昨天又收了来俊臣一份厚礼的周兴,于是出班奏道:“陛下,来评事出使赵、贝之地,不但擒了纪王,而且又破获了一起反叛大案,论功当赏,臣斗胆为来评事请功。”

    这时,地官尚书、检校纳言同平章事魏玄同出班奏道:“赵、贝之地二百多死囚未经刑部核准,来俊臣就自行处决,蔑视司法程序,其罪非浅。且赵、贝之地百姓聚众谋反一案,疑点颇多,殊不能令人信服,臣以为……”

    未等魏玄同说完,武则天就摆手禁止住他,说:“对谋反叛乱之人,要速判速决,来爱卿办案神速,临事果断,本宫很欣赏。来爱卿听封!”来俊臣一听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话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大磕响头。

    “封来俊臣为正五品御史中丞。”

    “谢陛下隆恩!”

    一家伙升了三级,来俊臣兴奋异常,当即表忠心说:“俊臣誓为陛下的江山社稷尽心尽力。”

    武则天笑了笑,问:“你打算怎么处理纪王?”

    “回陛下,纪王李慎的案子已经审理完结,先是他密谋参与越王谋反案,再就是这次赵、贝百姓聚众谋反,纪王也逃脱不了干系。依律当将纪王处斩。”

    “斩就斩吧,”武则天轻描淡写地说,“对谋反之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要毫不手软。”

    八.1

    立秋了,天渐渐地冷了。这天周兴派人到山里弄了一些时兴的野味,请了御厨,做成美味佳肴,在府中宴请武承嗣。席间,周兴亲自把盏,极尽奉承之能事,小心翼翼地探问武承嗣:“如今唐之宗室收拾得差不多了,不知神皇何时将登大位?”

    武承嗣伸出一个指头,在周兴眼前晃了晃,笑而不答。

    “还有一年就登基?”周兴伸着脖子问。

    武承嗣点点头。周兴忙双手奉上一杯酒,说:“神皇太后即大位,公当为皇嗣。属下一向忠心追随大人。以后还望公多照顾属下。”

    武承嗣接过酒杯,一干而尽,打着酒嗝,志得意满地说:“谁为我武氏江山做了贡献的,太后不会忘记他,我武承嗣更不会忘记他。你周兴在诛灭李氏诸王方面是立了大功的,太后大享之际,在宰相班子人选之事上,我会让太后考虑你的。”

    周兴一听喜上眉梢,忙拉开椅子跪地谢过。这时,武承嗣又“哼”了一声,拉长声调说:“不过--”

    “请大人指教。”周兴忙恭手说道。

    “唐之宗室虽杀得差不多了,但仍有少数人还存留在世上”,武承嗣掰着指头数道,“比如汝南王李颖那一支宗室,还有故太子李贤的两个儿子。”

    “还有庐陵王李显,睿宗儿皇帝李旦。”周兴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立起手掌作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李显和李旦暂时还不能动,成大事也得考虑到天下舆论,得杀之有名。一步一步地来,步步为营,这几天,你先组织人把汝南王和李贤的两个儿子解决掉。”

    周兴点点头说:“这事好办,我马上就安排人罗告他们,明儿早朝时我就上表给太后。”

    周兴手下豢养无赖数百人,专门以告密为业。只要说要扳倒谁,周兴马上就安排他们共为罗告,千里响应。欲诬陷一人,即数处别告,皆是事状不异,以惑上下。

    果然,第二天早朝,众臣朝贺毕,周兴就捧着厚厚的一叠状子,出班奏道:“启奏神皇太后,臣接到数份状纸,均告汝南王李颖及其宗党近日行动诡秘,整日聚在一起,密谋作乱。故太子李贤的两个儿子安乐郡王光顺、犍为郡王守义皆有不轨行为,常和汝南王凑在一块,说陛下的坏话,伏请陛下裁处。”

    武则天一听,心里就有数,当即颁旨:“既然如此,此案就由卿审处。这些谋反分子,要从重从快,决不手软。”

    这时,太子太保,纳言裴居道出班奏道:“安乐郡王、犍为郡王乃陛下之孙,一向安分守己,深居府中,足不出户。说陛下的坏话,不足为信,恳请陛下念故太子贤仅存此一线血脉,赦免二王。”

    武承嗣一听有人坏他的好事,忙出班奏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光顺、守义身为皇孙,背后潜议主上,其罪当诛,岂可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