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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怀义闲来无事,特地从部队里请来教官,教力士和尚们操练一、二,谓之预习阵法,将来好为国上阵杀敌。

    薛怀义好一阵子不去皇宫了,武则天有些惦念,这天,特派上官婉儿去请。上官婉儿到了白马寺,话刚说出口,薛怀义就指着院子里歪七斜八、正在操练的和尚兵说:“我这一段时间忙于事务,无暇入宫。”

    上官婉儿在一旁轻轻地说:“皇上相招,您怎么也得抽空去一次。”

    薛怀义撇着嘴说,“有什么好去的,上次我想当兵部尚书,她都不让我当。光让我陪她,我早就受够了。”

    上官婉儿捂住耳朵说:

    “薛师说的混帐话,婉儿可一句没听见。”

    “听见没听见是你的事。”薛怀义大大咧咧地说。

    上官婉儿无奈,只得告辞说:“既然薛师很忙,待我奏明皇上就是了。”

    薛怀义道:“问皇上封我为兵部尚书不,封我我就入宫侍候她。”

    上官婉儿自然不敢把薛师的混帐话一字不漏地传达给女皇,只是说薛师挺忙,无暇入宫,武则天怒问道:“他成天都忙些什么?”

    “我也弄不清。”上官婉儿道,“就见一二千和尚又是唱戏打锣,又是耍枪弄棒的。”

    武则天依旧气咻咻的,上官婉儿试探地问道:“是不是让御医沈南璆来侍候陛下?”

    武则天刚想答话,门外却闪进一个人来,武则天一见,高兴地嗔怪道:“你不说你不来了吗?”

    来的正是薛怀义。薛怀义把棉袄一甩,说:“我不来能行吗?你是大皇上,我是个平民。”

    武则天柔声说道:“朕杀人无数,可朕戳过你一指头吗?”“这话不假。”薛怀义说着,跳上龙床,在柔软的龙床上上下波动起来。

    一番折腾后,武则天问枕边的薛怀义:“你整天领着几个人,干什么呢?”

    薛怀义不满地说,“我那是正事,替皇上训练兵马。最近经费有些紧,钱不够花的,你得从国库拨我些。”

    “你来皇宫是问朕要钱的?”武则天说。

    薛怀义说:“我入宫是来看皇上的。”

    武则天哑然失笑,说:“要多少钱,明儿去国库现支。”

    望着老态毕现的武则天,薛怀义心生厌倦,跳下床,边穿衣服边说:“我得回白马寺,那里几千个徒弟还在等着我呢,晚上还有一次无遮大会呢。”

    说走就走,把床上一腔柔情的武则天丢在了身后。

    这天上朝,侍御史周矩上前奏道:“白马寺僧薛怀义整日领着数千和尚,又是在街上操练正步走,又是在寺里喊杀之声不绝。臣怀疑薛怀义有不轨之谋,臣请按之。”

    武则天打哈哈道:“就是一些和尚,在一块练练武,强强身,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矩固请道:“天子脚下,数千人聚在一起操练功夫,更应该详加察问,臣请陛下允臣按之。”

    武则天不得已,说:“卿姑退,朕即令往。”

    周御史又到南衙办了一些其他事。赶着回肃政台本部衙门,刚至肃政台,就见薛怀义乘马疾驰而至,一直骑到门口的台阶上,才跳将下来。门里旁有个坐床,薛怀义毫不客气,大模大样地躺在床上,捋开衣服,露出大肚皮,压根儿没把旁边的周御史放在眼里。周御史见状,急忙向门里边喊人:“来人哪,快将这个家伙捕拿住!”

    话音刚落,薛怀义就从床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外,翻身上马,而后,照着马屁股上狠抽一鞭,等肃政台的甲士们冲出门来,那马已载着薛怀义箭一般地冲出肃政台。马蹄得得,薛怀义已扬长而去。

    周御史气急败坏,赶往朝堂,一五一十具奏薛怀义的无理之状。武则天也处在两难之中,自己宠出来的面首,委实无法公开立案审理,只得打哈哈道:“此人似已疯癫,不足诘,所度僧,惟卿所处。”

    动不了薛怀义,却饶不了他那些手下和尚。周御史立即调兵遣将,包围了白马寺,数千力士和尚悉数被捕"奇"书"网-q'i's'u'u'.'c'o'm"。周御史将这些泼皮无赖五个十个一齐捆成一队,一齐打发到岭南开荒去了。

    薛怀义老老实实地在皇宫里躲了一个月,才敢出来。女皇有他侍奉,也痛痛快快过了一个月,也不由得对御史周矩心生感激,周矩因此升迁为天官员外郎。

    受此挫折的薛怀义不甘沉默,决定东山再起,于是在女皇跟前大吹枕头风,要求过年正月十五,在明堂前举行无遮大会,由自己当主持人。受用之中的武则天岂有不答应之理,连连点头应允。薛和尚因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很快又组织起一帮人马。

    说干就干,还没过年,薛怀义就开始着手准备,整整折腾了两个月。到正月十五这天,明堂门口士庶云集,成千上万人赶来观看薛和尚的惊人之举。

    只见高台上的薛怀义一挥手,旁边的乐队顿时奏起仙乐。接着薛怀义在高台上激动地来回走动,指着明堂前的一个大坑,叫喊着:“请看啊!请看!奇迹出现了,千古奇迹出现了!”

    众人顺着薛怀义手指的方向,引颈往大坑里观瞧,果见大坑里先冒几团黄色、红色的烟雾,接着一座结彩宫殿从大坑里徐徐升起,更为稀奇的是,一座佛像坐于宫殿中,与宫殿一齐自地涌出。这时,乐队乐声大作,薛怀义和手下为自己的噱头所激动,口哨声、跺脚声不绝于耳。老百姓也像看西洋景似的,啧啧称赞,说:“装神弄鬼,还真有两下子。”

    这天,有挖土石方的来要钱,薛怀义这才发觉手头又没钱了。于是,梳洗打扮一番,赶往皇宫去跟武则天要钱花。

    时已天黑,宫门已上锁,不过挡不了薛怀义,大门洞开,即刻放行。薛怀义长驱直入,一直赶到武则天住的长生殿,在殿门口,却让侍卫给挡住了。薛怀义指着自家的脸问侍卫:“认得你薛大爷不?敢不让我进?”

    侍卫坚持原则,就是不放行,说:“往日可进,不过,今日皇上有令,除本殿人员,谁人都不准入内。”

    “真不让我进。”薛怀义在殿外叫起板来,冲着侍卫的脸先捣上两拳,又踹上几脚,侍卫知眼前的人是皇上的面首,强忍着不还手。薛怀义的吵闹声惊动了殿中人,上官婉儿走出来问道:“何故在殿外吵吵嚷嚷,若惊扰了皇上,谁人担待?”

    薛怀义挺胸上前,指着侍卫说:“他竟敢不让我进。”

    上官婉儿从台阶上走下来说:“御医沈南璆正在侍候皇上,谁人都不许打扰。”

    上官婉儿怕薛怀义惊扰了皇上的美梦,吩咐侍卫道:“请薛师傅出宫,有事改日再来。”

    侍卫们巴不得有这句话,遂冲上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一左一右架起薛怀义,脚不沾地地向皇宫外拖去。

    薛怀义一路上气急败坏,大喊大叫,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了口:“你不仁,我不义,我服侍多年,被你一脚蹬了实在亏,我要传言天下!”

    侍卫见薛怀义敢高声骂皇上,实在听不下去,从旁边的阴沟里挖一把臭泥,抹在了薛怀义的嘴里,薛怀义被呛得直翻白眼,哇哇直吐,两眼瞪着侍卫说不出话来。到了皇宫门口,薛怀义被一把抛了出去。再想进宫,人已不让进,朱红的双扇大宫门紧紧地闭着,在宫灯暗弱的灯光中,显得冷酷和神秘。薛怀义气急败坏,拳打脚踢,里面悄无声息,门就是不开。

    薛和尚气得咻咻直喘,旁边的从人走过来说:“国师,洗洗吧,你看你的脸,都是臭泥

    。”

    在从人的搀扶下,薛怀义走下洛堤,到洛水边,手撩起水洗了一把脸,濞了一下鼻子,捧两捧水,漱漱口,这才觉得好受些。他喘口气,望着波光粼粼的洛水河面,河面上有一对野鸭子,正在月光里交颈亲吻,这一动人的场面,竟又惹得薛怀义心头火起,在水边疯了似的找到一块大石头,“呜”地一声扔过去。

    “嘎--”野鸭惊叫一声,扑闪着翅膀,疾速飞去。龙床上男欢女爱的场面在薛怀义的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冲着洛水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妈的,我让你销魂,销你妈的魂!”

    “走!”薛怀义一挥手,翻身上马,领着众人疾驶而去。

    当初,明堂既成,武则天命薛怀义作夹紵像。大像造成后,薛和尚又于明堂北面造一天堂,以贮大像。因而说,明堂是节日庆典布政之所,天堂则是顶礼拜佛的宗教场所,天堂自然归薛和尚所管辖。管理天堂的小吏一见薛师来了,急忙迎了出来,鞍前马后,极尽巴结之能事。

    “薛师,吃饭没有,没吃饭叫厨子弄几个菜。”小吏恭恭敬敬把薛怀义迎到了贵宾室。

    “气都气饱了。”薛怀义气呼呼地说。“谁敢惹薛师生气。”

    “少啰嗦,快弄几个好菜,搞几坛好酒。”

    “是!”小吏答应,急忙出去办去了。

    热气腾腾的饭菜很快地端上来了。薛怀义骑坐在大板凳上,也不吃菜,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会儿功夫,就喝得两眼通红,模样吓人。小吏见薛师喝得差不多了,赶紧央求道:“薛师,最近天堂有几处漏雨,想请薛师批几个钱,修缮修缮,再说工匠们在天堂干了一年了,也想弄两个钱养家糊口。”

    “钱?”薛怀义摇摇晃晃走到小吏的跟前,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小吏,说:“钱,我有,要……多少,给……多少。”

    说着,薛怀义一歪头,从人熟知薛师的脾气,赶忙把钱褡提过来,钱褡里是薛怀义平日随身所带的零花钱,却也足有上千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