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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皇本来就是个慷慨大方之人,用在面首身上更是无所吝惜。兴之所至,什么七宝帐、金银、珠玉、宝贝之类,一概赏赐。不数日,原本穷得叮dang响的二张家,就富埒王侯。二张也俨然以国库的半个主人自居,慷国家之慨,耗用公物为母阿臧铺象牙床,织犀角簟。鼲貂之褥,蛩祎之毡,汾晋之龙须,河晋之凤翮以为席。

    一时间,张氏兄弟成了武三思兄弟献媚的对象。武三思把珍宝一古脑搬到了张昌宗的家里,武承嗣则三番五次地给张易之送礼,武氏兄弟目的是一个:请二张在女皇面前美言几句,立自己为皇嗣。

    答应人家的事,不能不办,收了人家礼的二张,轮番在女皇耳边吹枕头风。这个说武承嗣为人稳重,又是武氏嗣子,当为皇嗣;那个说武三思也不错,心眼子多,善交际,做皇嗣最合适。直听得女皇耳朵眼起月虽子,不无奇怪地问:

    “你两个小黄子,什么时候学会关心起国事来了?”

    二张答道:“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臣朝夕侍奉陛下,不能不为陛下考虑也。”

    武则天说:“难为你俩有这份孝心,至于立旦立显还是立承嗣立三思,朕尚未仔细考虑。”

    “立姓武的不就得了吗!”二张在一旁苍蝇似的,直叫。

    此话题一向是女皇拿不定主意的老难题。二张聒噪不已,惹出女皇的烦心事来,不高兴地说:“此事先不要再提了,快伺候朕睡觉吧。”

    二张一见女皇不愿听这事,忙收住话头,集中精力,使出浑身解数侍候起女皇来。

    黯阴的空中只有层叠与驰逐的灰云,大地沉没在浓稠和潮湿的空气里。女皇手持一片刺刀状的红叶,像满怀心事的少女,在旷野中的大草甸上孤独的行走。走没多久,面前突兀现出茫茫湖水,女皇这才发觉走错路了,刚在转头往回走,身后却也已是湖水茫茫……波涛涌来退去,飘飘荡荡,女皇急抛下水中的红叶,以叶作舟。红叶撑不住女皇肥大的身躯,女皇摇摇欲坠。

    一朵乌云飘来,女皇伸手去抓,却抓了一把水。身上的凤冠霞帔已被冰冷的湖水打湿。风吼声中,眼见女皇就要陷入灭顶之灾……

    “何人救驾?”情急之中,女皇大喝一声。

    “哇,哇……”几声鸟叫从天际传来,女皇闪目观看,但见一只羽毛甚伟的硕大鹦鹉,振翅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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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招手高呼:“救得圣驾,朕封汝为官。”

    “哇,哇……”大鹦鹉答应着,飞临头顶,俯冲下来,接近女皇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鹦鹉磨盘大的双翼,突然折断,一头栽进了水里,女皇随之也向湖里跌去……

    “啊!”女皇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陛下,您怎么啦?”正在旁边伴驾的二张,急忙爬过来问。女皇大汗淋漓,心有余悸,喘了几喘,定了定神,面如死灰。

    第二天早朝后,女皇独留下宰相狄仁杰,把昨夜的梦境向狄仁杰讲了一遍,问:“朕梦大鹦鹉两翼皆折,何也?”

    “御前详梦者、卜祝之士甚多,陛下何不找他们祥占吉凶。”狄仁杰恭手道。

    “此等梦境岂能让外人窥探?”

    听女皇这么一说,狄仁杰才从容地奏道:“鹉者,陛下姓也,两翅折,陛下二子庐陵、相王也。陛下起此二子,两翅全也。”

    女皇躇踌了一下说:“有人说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劝朕立承嗣或三思。”

    狄仁杰趴砖地上磕一个头,含泪奏道:“文皇帝栉风沐雨,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传之子孙。大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且姑侄与母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袝姑于庙者也!”

    见狄仁杰眼含泪水,还想着过去的文皇帝、高宗帝,武则天老大的不高兴,冷冷地说道:“此朕家事,卿勿预知。”

    狄仁杰擦擦眼泪,正色道:“王者以四海为家,四海之内,孰非臣妾,何者不为陛下家事!君为元首,臣为股肱,义同一体,况臣备位宰相,岂得不预知乎!”狄公之言实乃谠言正论,武则天听了,也不得不点头称是。听说自己谋太子一位未果,武承嗣十分扫兴。

    万岁通天元年(696年),突厥默啜大败唐军,攻城略地的同时,还遣使向朝廷发出威胁,要求给复丰、胜、灵、夏、朔、代六州降户及单于都护府之地,并榖种、缯帛、农器、铁;另外以强硬的态度,要求和亲。御前会议上,姚shou、杨再思以契丹初平,国力兵力大损为由,请依突厥所求给之。麟台少监、知凤阁侍郎李峤以为不可,说:

    “戎狄贪而无信,此所谓‘借寇兵资资粮’也,不如治兵以备之。”

    姚shou、杨再思固请与之。女皇最终表示同意,说:“天朝大国,不在乎这些小惠。可悉驱六州降户五千帐以与突厥,并给种粮四万斛,杂綵五万段,农器三千事,铁四万斤。”

    在讨论和亲的问题时,曾出使过突厥右武卫胄曹参军的郭元振上言说:“突厥百姓疲于徭戍,早愿和亲,可汗统兵专制,独不欲归款。若国家岌发和亲使,可汗常不从命,则彼国之人心怨单于日深,望国恩日甚,设欲大举其徒,固亦难矣。斯亦离间之渐,可使其上下猜阻,祸乱内兴矣。”

    郭元振的一席话,女皇听了频频点头。

    左卫郎将摄司宾卿田归道以为突厥默啜戎狄之人必负约,不可恃和亲就以为万事大吉,宜作和亲兵备两手准备。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不以为然,认为一个和亲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虽然有不同的意见,但和亲势不可免。在和亲的人选问题上,女皇自己拿了个主意,决定打破以往惯例。这次不派什么公主郡主去,而派武承嗣的儿子、淮阳王武廷秀入突厥,纳突厥可汗默啜女为妃。凤阁舍人张柬之见女皇别出心裁,恐事不谐,谏道:“自古未有中国亲王娶夷狄之女者,再说,派一个亲王去娶他的公主,突厥默啜未必会答应。”

    武则天刚拿出一个主意,就有人上来忤旨,心里不高兴,指着张柬之说:“卿看人论事目光短浅,不堪在朝为官,可放为合州刺史。”

    万岁通天元年(696年)六月甲午,女皇命淮阳王武廷秀入突厥,纳默啜女为妃;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摄春官尚书,右武卫郎将杨齐庄摄司宾卿,携金帛巨亿以送武廷秀。

    果不出张柬之所料,突厥默啜听说武廷秀要来娶他的闺女,十分气愤,在黑沙南庭,摆开刀枪阵,来迎武廷秀的和亲队。

    刀枪锃亮,杀气腾腾。可汗大帐外,突厥兵脸画迷彩,青面獠牙,脖子上挂着死人头骷髅,嘴里“嘿嘿”地叫着,一跳一跳地,耀武扬威。见此阵势,武廷秀早吓得哭起来,瘫在大车里起不来身。阎知微作为和亲团指事,忙捧着绯袍、银带、颤颤抖抖地走进大帐。跪倒在地,对可汗默啜说:“这次我来贵国,不但带来数不清的金银财帛,而且还带来了敕封,光五品官以上就有三十多个呢。”

    默啜二话不说,上去一脚把阎知微手中的绯衣、银带踢飞,说:“不希罕。”

    阎知微见事不妙,忙匍匐跪拜。默啜这才满意地坐下,刚坐下,又见阎知微的副官、监察御史裴怀古长揖不跪,默啜大怒,令刀斧手把裴怀古推出去斩了。

    默啜的副将阿波达干元珍劝道:“大国使者,不可杀。”

    默啜怒稍解,命令除阎知微以及愿意投降的人以外,其余人等一律拘留起来。

    十.2

    默啜得了大周国的许多敕赠,由是益强,窥视中原之心顿起。默啜对阎知微说:“我欲以女嫁李氏,不是武氏。我突厥世受李氏恩,闻李氏尽灭,唯两小儿在,我今将兵辅立之。”

    说完,默啜当即封阎知微为南面可汗,赐三品之服,欲使阎知微作为将来傀儡政府的大臣。

    监察御史裴怀古被突厥所囚,想方设法逃了出来。抵晋阳,形容羸悴。见到女皇,备述出使突厥之状,女皇恨恨不已,悉夺阎知微敕封、伪封的一切官职。裴怀古也被迁为员外郎。默啜亦移书朝廷,历数女皇的五条不是:与我蒸熟的种粮,种之不生,一也;金银器皆行滥,非真物,二也;我与使者绯紫者夺之,三也;缯帛皆是用过的旧物,四也;我可汗女当嫁天子儿,武氏小姓,门户不敌,罔冒为昏,五也。

    我为此起兵,欲取河北耳。

    默啜说到做到,时值收秋,尽发大军进取河北。诸州闻突厥入寇,强令百姓丢下待收的粮食,修城掘河,加固城防。卫州刺史敬晖,对僚属说:“不种粮食,又怎能守住城郭?”悉罢之,使归田,百姓大悦。

    八月癸丑,默啜寇飞狐。乙卯,陷定州,杀刺史孙彦高及吏民数千人。严峻的边疆形势,造成了朝廷上上下下的一片恐慌,时值岭南獠反,朝廷已分出一部分兵力前往征讨,再加上连年用兵,国力兵力大为损折,已无兵驰援征讨突厥的边防军。女皇不得不诏令天官侍郎吉顼为招军使,在皇宫门外及各城镇热闹处摆开桌子,招募志愿军。吉顼大张旗鼓,又是宣传;又是鼓动,弄了一个多月,才招了八、九百人,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向女皇报告。御前会议上,女皇长叹一口气说:“士民厌战,不愿出义军,如之奈何?”

    狄仁杰恭手奏道:“前次契丹反叛,打出‘何不归我庐陵王’之语,今次突厥又以辅立庐陵王、相王的名义寇边。